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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7节

    白熵早就倒好了车,在看到李安然他们的车冲过来的时候,他同样踩下油门,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司机早就控制不住车的走势了,不是他真的想去撞白熵的车,而是惯性让他不得不狠狠的撞向白熵的车。

    李安然只感觉到一阵猛烈的撞击,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耳得可怕,尽管系了安全带他也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股拉力拉向外面差点被甩出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车子打了好几个转然后停了下来,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白熵的车已经冲破了栅栏,朝着山下冲去。

    白熵……

    “白熵——!”李安然试着去推开车门,可是已经有些变形的车门怎么开都开不开,他大声的哭喊,却阻止不了白熵的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白熵——!

    ☆、chapter119

    身后那两辆车最终没跟着冲上来,因为白熵的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警车,那两辆车看到警车后估计还是有所顾忌,掉头离开了。

    李安然觉得时间瞬间变得很慢,就好像自己脱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警察下来,有的在打电话,有的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似乎有人努力的帮他打开车门,似乎又有人在询问司机是否受伤等等,好像也有人在和自己说话,但是他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他只是怔怔的看着白熵的车掉下山的方向,无论花多少时间都无法相信以及去消化这个画面。

    消防车和救护车都来得很快,甚至来来了几辆采访车,不过大多数都被警察的警戒线拦在了外面。

    大部分消防人员都去白熵那边了,听说车没有完全坠下去,但是情况比较危机。

    只有几个消防人员赶到了李安然这边,钻开了车门,等车门完全被卸下的时候医护人员就过来了,一边给李安然披上了一条毯子一边要帮他处理伤口。

    李安然其实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伤了,医护人员在他的耳边不停的说话,他怔怔的看看他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来刚才他努力的试图推车门的时候,手一直都放在车窗玻璃残渣的位置上面,手心被玻璃的碎片割得鲜血淋漓的,但是他就是感觉不到疼痛。

    他躲开医护人员的手,朝着白熵那边的方向走过去,后面的医护人员过来拉住他,但是他还是固执的要过去。

    “那边情况现在比较危急,车挂在半山腰上面,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了,大家正在努力,你别过去添乱呀。”一个医护人员大约的看出李安然和另一个还没被解救出来的伤者有关系或者认识,立刻理智的劝他。

    李安然听到了这句话,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他转过来询问医生:“他……还活着吗?他们能救到他吗?”

    因为车身悬在半空的位置很危险,医护人员现在也没法下去,自然无法回答李安然的话,只能宽慰道:“大家都在努力,你先治疗下自己的伤。”

    李安然回头看了看白熵所在的方向,那边人头攒动,亮着无数的光影,警察和消防队员都在想方设法的施救,他被医护人员半拖半拉的到了救护车那边处理伤口。

    因为系着安全带,李安然伤得不重,除了手受伤以外也就是有些外部的擦伤以及部分肌肉拉伤,算是这场事故里面受伤最轻的那个了,司机并没有他走运,撞上了白熵的车的车尾,虽然车的速度最后是缓下来了,但是车头严重变型,司机也受了比较重的伤,已经被送去医院那边急救了。

    有两个警察看到李安然这边大致的处理完了伤,就过来询问他是否可以回答几个问题。

    然而李安然看到警察却只是抓住他们的袖子问:“救上来了吗?能救吗?求求你们,救救白熵……”

    “这位先生……我们正在努力……”对此警察也有些无奈,“你能告诉我们你们是怎么撞车的吗?”

    李安然闭上眼睛摇摇头,他此刻的思绪还是混乱的,从事发到结果似乎就是那么短短的几分钟,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白熵的声音仿佛都还在耳边,最后跟他说的话语,是求他不要离开。

    ≈gt≈gt≈gt「所以……如果我们都没事的话,你别走好不好?」

    李安然痛苦的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头,他哭不出来,可是内心却痛苦无比。

    “白熵不可以死……他不可以死的……”李安然声音哽咽,带着绝望,“……老天爷为什么对他那么坏……为什么……”

    “先生……”警察无奈的对视一眼,这种发生重大事故后有些心理创伤的人不少,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看起来目前是什么都询问不出了,于是他们和医生使了个眼色,就先行离开了。

    医护人员也没有上前来打扰李安然,任由他披着毯子坐在地上,痛苦的将头埋在膝盖间,这种时候,他们更多的是需要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大型的吊车终于成功固定住了轿车,开始缓慢的往上拉,警察,医护人员以及消防队也终于可以在安全的位置试图营救。

    一直埋首的李安然在听到有人大呼:“救上来了,还有呼吸,快——担架——担架——”

    “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吗?”

    “伤者还有意识……不过失血过多,情况比较危险……”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李安然的耳朵里面,他抬起头,看到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边一片灯火,大家围着一个人。

    白熵?!

    仿佛心里面重燃起了希望,李安然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人群。

    在这样一个时刻,很多人都在忙碌,并没有人注意到李安然,好几次李安然想冲到人群里面的时候都被人推搡了出来,甚至有人恶声恶气的说“伤者需要急救别在这里挡着。”

    但李安然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固执的朝着白熵的方向走去,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白熵,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是不存在的,其他人都是不存在的,只有白熵是真实的。

    他的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往他所在的地方。

    “白熵……白熵……”李安然嘴里不停的喃喃的白熵的名字,朝着他伸出手。

    他看不到人群里白熵的脸,却可以透过人群看到白熵露在担架外的手臂,全部都是血。

    “……白熵……”李安然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湿了。

    仿佛是有所感应似的,白熵那只满是血的手微微的动了下,指尖朝着李安然这边的方向。

    而此刻有部分人也注意到了李安然,估摸着他是伤者的亲人之类的,不少人也主动的给他让了一条道。

    李安然终于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白熵的身边,一把握住了白熵的手,紧紧的握着,生怕放开了人就消失了似的。

    白熵的脸上全是血污,也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他似乎想说话,可是说出来的只是气音,可是李安然看懂了,看懂了白熵的口型,他在喊他的名字。

    安然,安然。

    那一瞬间李安然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唰」的流了下来,他以为他不会再为任何人哭泣了,却没想到原来自己终究是放不下。这么多年的爱恋,这个男人已经刻在了自己的骨髓之上,割舍不掉,就算死去,那样深的感情也刻入了灵魂,下辈子再见的时候,或许只是人群里的一眼,他还是会毫无缘由的,义无反顾的爱上这个男人。

    他想起他们初遇的那个瞬间,那个雨季,那个十九岁的少年。

    李安然不可抑制的哭了起来。

    白熵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帮他擦泪,但是医护人员却按住了他的手,有给他检查伤口的,有给他用棉签消毒的,有给他插入针管的。

    “……我没事……别哭……”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白熵张开口,说出了这几个字。

    声音很轻,但是李安然还是听清楚了。

    医护人员把人抬上了救护车,李安然跟着上去了。

    “安然……”在医生给他带上氧气面罩之前,白熵说,“不走了……好不好?”

    李安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就我们两个人……再不管其他事了……过…一辈子……好不好?”他气若游丝。

    李安然泪如雨下。

    医生给白熵带上了氧气罩,他无法再开口,却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李安然,似乎固执的在等待他的答复。

    可是,怎么答复呢?

    ≈gt≈gt≈gt如果我有力量,可以抵抗神明,那该多好啊。

    李安然用力的握住白熵的手,任由眼泪滴落在白熵的手上,冲刷那些可怖的血水。

    他终究,无法给他承诺。

    太晚了,白熵……太晚了。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前路了。

    ≈gt≈gt≈gt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李安然木然的坐在手术室的外面,他脸上和身上还残留着一些血污,都是白熵的,他并没有洗去,现在的他除了待在这里,什么都不想做,也哪里都不想去。

    手术还在进行中,医院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总有一些人,李安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并没有去在意,直到那脚步声走到他身边后停下来,他也没有抬头。

    他只感觉到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面,他微微的抬了抬眼,发现来人是简茗。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简茗开口说。

    李安然低下头:“……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新闻都铺天盖地的了,我当然也知道了,托了alex进来了。”简茗说。

    李安然没有再说话,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去责怪谁,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或许每个人都有错。

    “其实这次车祸也不是全然都是坏处,现在外面的报道都开始偏向阴谋论了,大家都在说是有人故意针对白氏,这次事故很蹊跷,警察也已经在追查了。”简茗说。

    “如果你是来说这些的……就算了吧。”李安然疲倦的开口,对他来说,白熵活着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简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对不起。”

    李安然闭了闭眼,没有开口。

    “我会帮你去把纪乐心救出来的。”简茗说。

    李安然看了他一眼:“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他拖下水……”

    “他和言希之间的关系不彻底剪断的话,也只会一辈子纠缠不休而已。”简茗说,“我对不起的……是你和白熵,其实你们才是无关的人……是我把你们牵扯进来的。我会去救纪乐心的,就当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而是站起了身。

    李安然看着他缓缓的离开,目光再次方向手术室的方向。

    而在那之后,简茗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些悲切。

    他知道,那一扇门的距离,隔着的都是生死。

    简茗走出医院的时候,夜色正深,月光却极好,医院的外面围堵着记者,但是手术室的那层被保镖拦着。

    深秋了,再过段时间就要冬天了,至少在冬天之前,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车,前往了言家。

    ≈gt≈gt≈gt

    对于言希来说,事情终究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顺利,他怎么也没想到白熵会猜到他的计划路线,更没想到会有一辆警车跟着。本来那段路上没什么监控探头,犯案并不难,但是警车的话却有记录仪,在开过来的时候就拍到了那两辆车的车牌,目前正在调查中。

    而他又因为李安然的缘故被父亲叫回了本家,表面上是吃饭,但是他心里面很清楚,他父亲的实际目的是暗地里调查李安然说的话是否属实。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又不得不派人手去收拾残局,可是人在本家,做的又不能很明显,这让言希微微的有些焦躁。

    如今他掌握了言家的实权,可是父母对他其实也没什么改变,照样还是普普通通,照样还是每天在为言唯忙前忙后。

    言希坐在沙发上,淡漠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煮了糖水正在努力的劝言唯喝,而他的父亲只是在看报纸,并没有谁理会他。

    言希站起身来:“时间也挺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难得回家一次,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言父也没有抬头,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言希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他知道,他父亲派出的人现在应该正在搜索别墅,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藏了人,可是他也知道,他们是搜不到人的,因为那间暗阁是他自己派人打造的,就算是他的家人,也不会知道的。时间拖得再久,也不过是无用功。

    言希冷冷的笑着,顺着父亲的话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管家进来了,脸色有些古怪的说道:“老爷夫人,外面有警察过来了。”

    “警察?”言母吃了一惊,言父皱起眉头:“怎么了吗?”

    “说是来找……二少爷的。”管家看了言希一眼。

    言希微微的挑了挑眉,他还真不没想到,警察的效率竟然有那么快。

    “说是二少爷……和一起车祸有关,希望能够……和他们回去接受调查。”管家犹豫了下,还是把话说全了。

    “什么车祸啊?”言母还有些不相信。

    言希则已经站起了身,淡淡道:“好啊,配合警察办案,是我们公民的职责嘛。”说完,他淡定的走到门口,看到站在那里的两位警察。

    “言希先生吗?请配合我们到警局走一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事件有关。”

    “我听说了,车祸?什么车祸?我今天一天都在家,没有出去过,还请警察先生明示下。”言希从容的笑了笑。

    “有人举报你指示他人恶意行车导致重大车祸,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言家的人正好跟着走出来,言希不在意的笑了笑:“是谁那么不负责任乱说?我可是良好公民,不做犯法的事的……”

    言希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我。”

    言希以及家人望过去,看到一个人影缓缓的走过来,不是别人,正是简茗。

    言母和言唯面面相觑,言希不可抑制的眯了眯眼睛。

    “我举报的,还不单单是这一件事,你要配合警方调查的事情,接下去大概有不少。”简茗双手插在口袋里,平静的说着。

    “阿茗,怎么回事啊?”言唯诧异的看向他们,他和简茗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也一直都不错,现在看到简茗忽然针对自己的弟弟,他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简茗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定定的看着言希。

    言希笑了笑:“阿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我也以为你了解我,从你离开我的那天起,就该知道,我不会轻易的原谅你,没有太过防备我,是你的失误。”简茗开口,“不……或许你一直是防备着的,只是没想到我会和你来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是不是?”

    简茗说的没错,言希很了解简茗,自己欺骗他感情多年,简茗绝对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可是他知道,简茗没有能力报复自己,他唯一的依靠是白熵,这也是他为什么处处防着白熵,要扳倒白熵。没有了白熵,简茗便什么都不是,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他太清楚,简茗的能力。简茗从来是个聪明人,会利用别人四两拨千斤,却绝不可能自己出面。

    所以言希真的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知道,任何人挡了你的路你都不会放过,不过等你出来的时候我应该不在国内了。”简茗淡淡的说着。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言唯茫然的看了看两个人。

    简茗抬起头看向言父:“伯父,今天李医生过来告诉你的那些,都是真的,不过还有很多事其实他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简茗!”言希平静的面具终于是有些崩不住了,简茗明明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可他偏偏要往他的死线上踩,言希的目光里饱含了深深的威胁。

    然而简茗已经不惧这种威胁了,他看了言希一眼:“死过一次的人,最不害怕的,大概就是死亡了。所以你的威胁,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言希危险的眯起眼睛。

    简茗转头对着所有人道:“就如你们所见的那样,我和言希在一起很多年了,原本我以为我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直到前不久,他移情别恋甩了我,喜欢上了纪乐心。”

    言母不可抑制的尖叫起来,尽管言希的各种举动中不是没有暗示,但是真的知道的一刻她还是接受不了,言唯也惊讶的来回看看言希和简茗,显然对于自己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而觉得诧异又受伤。

    “言先生,请和我们走一趟。”警察在一边又说了一遍。

    言希狠狠的看了简茗一眼,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道:“你应该知道的,以我们言家的势力,我就算进去了,马上也会出来的,而那时……就是你的死期。”

    简茗低低的笑了:“言希,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到了明天都是生死不知,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言希微微一怔,随后才冷冷一笑:“你倒是变得有骨气了。”

    简茗没有再说话,他想他确实是有些变了,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李安然,因为知道了他的病。

    他与他何其相似,生死却阻绝了一段爱。

    看着白熵和李安然,他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一生,无论多么短暂,都是一生。

    很多年前他也曾想要活下去,想要和言希一生一世。

    那时想要活下去是因为「爱」。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言希上了警车,简茗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他彻底挥别了这场荒唐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就快五十万字了,之前目标是60w以内完结,看起来这次目标达成了233333

    ☆、chapter120

    经过一晚的急救,白熵总算是从手术室里出来了,转入了高级病房。他本来伤就没好,现在更重了,特别是腿部撕裂拉伤严重,医生对李安然大概的说了些注意事项,李安然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听着,大部分时间,他都只远远的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人。

    除了白熵以外,他对大多数的人说话反应都不大,似乎整颗心都只挂在了那一个人身上,到后来医生也有些无奈了,劝他也去休息一下,alex帮他也开了间病房,就在白熵的隔壁。但是李安然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我想陪着他。”他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伴他了,特别是这样还能安静的看着他的时光。

    或许等他醒来后,他就得走了。

    医生无法,稍微劝了几句也就由着他去了。

    alex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所以今晚并没有来探望白熵的人。

    李安然坐在白熵的病床边,病房里的灯只开了一盏,光线有些昏暗,但是更显得安静。

    白熵的脸上擦伤不少,还有纱布,但是这并不妨碍李安然静静地注视他,一点点的描摹他的五官。

    快十年了吧,他们相识至今。白熵也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了,过完今年,就二十九了。他的脸已经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倔强与张扬,渐渐染上了冷冽与成熟。

    李安然微微的笑起来。

    能相识十年,其实也算是有缘了。人的一生会认识会遇见的人那么多,能相伴十年的人有多少?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之间有六年的空白。

    少了六年的陪伴,真的是非常可惜。但也没有关系,那六年里,至少他是记着白熵的,只要记得,那便不算辜负时光。

    “我死了以后……你会记得我吗?”李安然轻声的开口问,“记得的话……会记一辈子吗?”

    李安然问完后眼睛微微的湿润了,他用极轻的声音道:“算了……还是忘了吧……”

    于我而言是十年,于你而言其实不过是三年多的短暂时光,想要忘记的话……也并不困难。

    李安然看了看外面的夜空,轻轻的握住了白熵的手。

    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眼睛里也有一丝丝的犹豫,仿佛是用尽了这一生的勇气,他才缓缓的俯身下去,轻轻的吻了吻白熵的唇。

    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淡得好像不存在,就仿佛李安然这个人一样,那些模糊的,不为人知的,爱过的曾经。

    ≈gt≈gt≈gt

    陪伴了一夜,李安然自己也没有休息好,天亮时分才微微的磕上眼睛,然而很快的就被手机的振动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简茗。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缓缓的起身走到病房的外面接起了电话:“喂。”

    「纪乐心找到了。」简茗说。

    李安然顿时清醒了几分,此刻外面的天空也已经微微的亮起来,东方的天际有一丝蓝红交织的光芒,李安然走到窗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怎么找到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带言伯父的人去找的。」简茗说。

    “你?”李安然有些吃惊,随后想起来简茗离开医院的时候确实说了会帮自己找回乐心,却没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怎么回事?他还好吗?”

    「他人没什么事,不过保险起见还是送到医院那边去了,检查一下。你待会儿就能见到了。」

    李安然手握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或许该对简茗说“谢谢”,可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是由他而起,这让李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本来就不是多聪明圆滑的人,此时此刻竟然有些语塞。

    不等他开口,简茗倒是继续说下去了:「除了纪乐心以外,来医院的还有一个人。」

    “嗯?”

    「白熵的妈妈。」简茗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啊?”这下李安然更加诧异了,“你……哪里找到她的?她不是失踪了吗?”

    「也在言希那边找到的……具体的待会儿到了医院再说吧。」

    “……好。”

    在天差不多亮起来的时候,乐心他们到达了医院。

    远远的看到乐心的时候,李安然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东方的太阳已经开始升起了,天边的云开始露出白色浅薄的光,李安然站在医院清冷的走廊上面,心想着这死局总算是勉强挽了过来。虽然不知道言希那边还会再弄出什么事,可是重要的人总算都还在。那便足够了。

    “安然哥?!”乐心随着医生上来,看到李安然,连忙加快的脚步,“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呢?有受伤吗?”李安然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乐心摇了摇头,眼神里却满满的都是担忧:“你……不在病房里休息吗?起来……没问题吗?”

    李安然微微怔了下,跟在乐心后面的简茗却走上前来,道:“纪乐心,医生还要给你做个检查,你先过去吧。”

    乐心有些犹豫,转头看了看李安然,道:“那我过会儿再过来看你,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怎么算没事呢?你那些旧伤……在外那么多个月,养得如何了?”李安然叹了口气,没能给纪乐心一个好的环境去修养,也是他心里过意不去的地方。

    “没事的……我这不是还能走能笑的吗?”乐心扯出一个笑容,以此来宽慰李安然。

    李安然跟着勉强笑了笑,乐心朝着他挥了挥手,便先跟着医生走了。

    直到乐心走远了以后李安然才开口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简茗知道李安然是在和自己说话:“我去警局揭发了言希,所以暂时性的他被请去喝茶了吧。”

    李安然深深的看了简茗一眼:“你……”

    “以他们言家的势力,我揭发的那些罪名应该都没法坐实的,他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简茗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但总算是争取到那么点时间可以处理现在这个复杂的情况,对了……还有白熵的妈妈。”

    “白熵的妈妈怎么会在言希家里?”李安然问。

    “我不知道……”简茗摇了摇头,“她被医院的人带到另一个房间去做检查了,因为她的情况和纪乐心不太一样,似乎是精神问题,我问她一些事她也不说。如果能够由她来告言希非法□□的话……估计能好好折腾言家一番。”

    李安然不说话,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白熵,还好吗?”简茗问。

    李安然点点头:“医生说状况好的话,今天白天应该就能醒了。”

    “那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李安然噎住,有些失措的看了简茗一眼。

    “还是固执的决定不告诉他你的病吗?”简茗问。

    李安然的眉宇间染上一层痛色:“你不明白的……”

    简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那颗心脏是怎么来的,但是白熵都知道,至此一点,对白熵来说就已经太残忍了。如果这能成为一个秘密,就永远的成为一个秘密吧,他不打算和白熵说,也同样没打算和简茗说,简茗已经知道的太多了。

    “你打算怎么做我管不了,不过我很快就要走了。”简茗看了李安然一眼。

    “去哪里?”

    “不知道……没有目的地,总之去个言希找不到的地方吧,被他找到的话,估计得付出很惨痛的代价。”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下,“不过他大概也不会来找的吧……他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连恨都一样。”

    言希这一生,只找过纪乐心一个人。至于他,他哪怕憎恨,却连找的欲望都不会有吧?

    想到这里,简茗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李安然看着简茗,终于淡淡的点了点头:“也好……忘了这里的一切,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吧。”

    简茗看着李安然,也微微笑了笑,最终也只是朝他点了下头。

    他们之间或许有很多可以去说的,但是其实到了最后也没有什么真的要去说的。

    “走了。”简茗只是说了那么一句。

    “我听说你早年的时候弹钢琴。”李安然忽然对着简茗的背影说道。

    简茗回过头。

    李安然道:“你那颗心脏的主人,以前也是弹钢琴的。”

    简茗露出讶异的神色。

    “他一定也会高兴的吧……那个少年。”李安然说。

    “……是吗?”简茗不置可否的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李安然想,很多事情或许冥冥之中都有注定,万般皆命,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比如说那颗心脏,也许它本身就是属于简茗的呢?能够还给简茗,最终也算是个好的归处,有的生命获得了新生,有的生命获得了延续。

    挺好的。

    所以,不再怨了,更不再恨了。

    天已经彻底的亮起来了,李安然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露出一丝笑容。

    ≈gt≈gt≈gt

    乐心检查下来并无大碍,就是医生针对他的旧伤做了一些告诫,本来应该恢复的还算不错的,但是颠沛流离的生活总得来说还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手脚无力就不说了,就算以后走路看不出什么异样,到了阴雨天大概也会骨节肌肉酸痛。

    听了这个诊断李安然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倒是乐心无所谓的样子,又恢复了从前乐观的性格。

    “很好啦,你看我现在走路都看不出来什么不是吗?”乐心笑笑,“内在有点小问题那都不是问题,我比较注重外在。”

    李安然看着他俊俏的脸重重的叹了口气,也许乐心会是他一生的心结,无论他能活多久,但凡在活着的时光里,他永远都会叹惋这个少年的命运,如果他可以有漫长的一生,他也真的想要用一生去弥补与他。

    可能是看出了李安然的忧虑,乐心转移了话题:“对了,安然哥,你不去看看白熵哥的妈妈吗?言希说……”乐心向四周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白熵哥的爸爸,是她杀的……”

    “什么?!”李安然大惊。

    乐心按住李安然的肩膀:“言希关着她,就是为了把这罪名推给白熵哥。”

    虽然知道白熵的父亲死因蹊跷,但是李安然也怎么都没想到凶手会是白熵的母亲,他想起白熵说他的母亲要杀他,却不想原来她是真的有杀心,杀了她的丈夫,还想杀她的儿子。

    那一晚……白熵度过的又是何等的绝望呢?

    李安然五指紧握,说:“你说的对,我得去见见她。”

    乐心这下倒是不说话了,只道:“那你要当心点……”毕竟那是个疯子。

    李安然却只是摇了下头。

    很多年前白博为了把她幽禁起来,伪造过精神鉴定,而这份精神鉴定如今却成为了有力的屏障,所有人都觉得这女人的疯子,医生也好警察也好都问不出什么来,大家只能悻悻的离开,按照后续的程序办事。

    所以李安然进入那间单人病房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本来是有一个医护人员陪同进入的,但是李安然表示并不需要,他想和她单独谈谈。

    医护人员劝了李安然几句,最终拗不过他,便放人进去了。

    这间单人病房不比高级病房,都是简单的素白,有床,床头柜,和两张椅子。

    白熵的母亲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

    李安然搬了张椅子坐到她的对面,轻声的开口道:“你好,不算初次见面了,不过您大概不记得我了。我是白熵的……朋友。”

    白母对他甚无反应。

    “我知道……您其实很清醒,很多人说你疯了,但其实没有。”李安然说。

    那个女人依旧不动。

    李安然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随后说:“很孤独吧,这些年?我和您一样,度过过很孤独的六年,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除了看天,就只能和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了。”

    白母微微的抬眼看了看他。

    “可是孤独的并不单单是您,还有白熵。”李安然的目光有些悠远,“他这些年……一直都想接您回去,为了这个目的,努力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是世事不能如愿,您多年的苦痛不是说踏出了那栋洋房就可以消失的,我明白……可他也一样啊……”

    “那天晚上您给他的苦痛……也有那么深。”李安然看着白母的眼睛说,“我知道,您或许不在意更不屑一顾吧,世人的痛……彼此之间都是无法去感同身受的……可您现在就算什么都不说,您也觉得一切会如您所愿吗?言希说把罪名给白熵,您就能得到自由了吗?”

    “他说他要关着我……他和他爸爸是一样的……”白母终于哑着嗓子开口,“我已经被关了太多年……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但他没有把您交给警察,如果当时他就报警了,那么不需要他来关你,监狱和精神病院就会管您一辈子。”李安然说,“您到现在都不明白吗?白熵他也累了……可再累他也还是希望您能好好的……这是他二十多年来,一直以来的期望……他的愿望,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白母没有说话。

    “您已经做错了,没有回头路了。可到底是继续错下去还是怎样,却是您可以选择的。”李安然站起身来,朝着她微微颔首,准备退出房间。

    那个女人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和举动,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的一生是一出悲剧,白熵的拯救或许来的有些晚,可还是可以有个好的结局,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是最坏的。

    说到底,是人心中的执念作祟。

    一念瞋心起,百万障门开。

    如果每个人最终能像简茗那样看开的话……那便都不会走上死路了。

    无论是白母,夏素母女,言希……李安然关上门的时候,脑海里掠过这一张又一张的脸,觉得可悲可叹。

    “安然哥,怎么样啊?”

    李安然刚刚走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乐心就直接走上前来。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李安然笑着摇摇头,回头望了那扇门一眼。

    放下的执念的人,总能活得好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工作耽搁了,所以现在来更。

    下午工作不是太忙的话应该还是六七点准时更新,忙的话可能会晚些更,最晚周六上午更>_<

    具体更新时间可以留意下微博~

    ☆、chapter121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白熵父亲的死因最终查明,且白熵的母亲也亲口认罪,然而出于对她精神状况的鉴定与评判,以及对于白博当初非法软禁的行为的处理,她最终应该还是会被送到疗养院,由专人看守。

    同时言希那边的进展则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了,言父要求彻查,加上白熵母亲是在言希家的别墅被发现,同时被发现的人还有纪乐心,乐心站出来指控言希,所以言希这边不但没能被律师成功保释,甚至不知道自己得在看守所里待多久了。

    言希没办法出来的这段时间也算是给了白氏集团部分喘息的机会,白熵醒来后恢复得还算不错,没两天就开始在病床上处理公事,alex和公司其他高层忙前忙后,不但把舆论成功压下来了,很多公司的项目最终也都没受到影响,真心算是勉强过了这艰难的一关。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大概算是李安然。

    白熵醒了以后他便没有再去看过他,甚至很大程度上都在躲避他,初两天白熵没办法下床,自然也就没办法去找他,第三天起又不得不忙碌公司那边的事情,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让alex回报了关于李安然的动向。

    白熵也听说了,自己伤重的这两天里是李安然在陪着自己的,也去过他公司帮着处理过一些事物,甚至听说他去见了他的母亲,或许后来他母亲的认罪是李安然说动的也说不定,桩桩件件的事放在一起白熵不相信李安然对自己真的没有感情,他们曾经真的很好,随后后来自己确实也做过些些许混账的事,但是真的到不可原谅的地步吗?真的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可以给他吗?

    到底为什么要非走不可?

    白熵在医院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其实记得的,记得自己车祸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李安然穿过了人群来握住了他的手,那时他看自己的眼神……白熵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幻觉。

    他想要去见他,去亲自询问他很多事,他想看着他的眼睛,从眼睛里去读他的心。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白熵坐在病床上忽然问。

    在一边汇报工作的alex呆了一下,随后开口:“……呃……还不行吧?您这次受伤还挺重的,医生说最起码在医院里先修养一个月,所以……”

    一个月太久了,白熵蹙起眉头:“安然还是不愿意过来医院这边吗?”

    “这个……”alex如今对这二人的事也算是比较了解的,“李先生前段时间忙里忙外的,这两天大概在休息吧……”

    这话说出来别说白熵不信,他自己都不信。其实alex也不懂,从他的角度来看,李安然对白总是肯定有感情的,而且感情很深。但是白总醒了以后他就避而不见,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或许这就是相爱中的人吧?让人无法理解。

    “他不来见我……那就换我去看他……”白熵说,“去办理出院手续。”

    “啊?”alex一惊,“可是……白总……医生说了你身上那些伤……”

    “我请私人医生每天来我自己家里换药换纱布怎么着都行吧?”白熵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见李安然了,看不到他自己心里面便有种不安定的感觉,虽说明明也才几天的时间,可对白熵来说……太久了,他等不下去了,无论待会儿看到李安然他对自己会是个什么态度,他都无所谓,人在就可以了,还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白熵的话说到这份上,alex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微微点头后就出去帮白熵办理出院手续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许人的直觉真的是有些准确的,就如同白熵今天执意要出院这件事,李安然则在家里面收拾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只是个简单的包裹,里面也就是些存折和证件。

    前段时间冷隽秀让他去新加坡,而且限时两天以内,结果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没有去成。但李安然很清楚,自己终究是要走的,如果不走,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所以当大部分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冷隽秀。

    那时电话那头的冷隽秀声音平静却又透着点疲惫,问他:「为什么没有过来?又是因为那个人吗?」

    李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解释,只问:「现在来……还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说:「小组已经散了,大部分人都回自己国家了,现在来……晚了。」

    李安然没有说话,他从没想过要活,所以对这个消息,他一点都没有失望的情绪在里面,就算那个专攻d的专家小组没有散,他过去也只是成为小白鼠,或许就和他外公以及妈妈一样,死在手术台上了,细想来,人生的结局仿佛都通往一个点,所以也就没什么了。

    「不过……」冷隽秀话锋一转,「想来的话就来吧,至少……我还在这里。」

    李安然微微的笑了笑,冷隽秀到底还是懂他的,知道他只是需要找一个地方离开,不是新加坡也会是其他地方,尽管当初口头上威胁说他不过去就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白熵,但是到最后,他也什么都没有再提。

    「谢谢你……冷医生。」李安然轻声道。

    他觉得,能认识冷隽秀真的很好,这是他一生里,为数不多却一直倾囊相助的朋友。没有他的话,很多事自己也做不到。

    于是离开的日子,最终就定在了这一天。

    李安然没有大张旗鼓的把换洗衣服全部一堆堆的塞进背包,他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决定出门了,动静太大的话,杨妈会看出端倪的,如果她去通知白熵,那自己想走这件事大概就又悬了。

    果然,在收拾客厅的杨妈看到李安然背着个背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怔了怔:“安然少爷,你这是去哪儿啊?”

    “和朋友出个门踏青玩几天,过些日子就回来。”李安然撒谎道。

    “去哪里玩啊?”杨妈不太相信,李安然前段时间大病初愈,后来又为了白熵的事忙前忙后,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脸色到现在为止也不太好,比起出去游玩什么的,总觉得还是待在家里再休息几天的好,而且白熵现在还在住院呢,虽然小两口好像之前吵架了,所以李安然这几天不去医院看白熵杨妈也没说什么,但是白熵到底是为了救李安然才受伤的,李安然这就出去自顾自的玩了?怎么想杨妈都觉得不太对劲。

    “就一些周边景点,散散心,前几天太累了。”李安然的话说的也有些许的道理。

    杨妈有些纠结,她又觉得奇怪又不能真的拦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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