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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一虐到底 作者:音蜗

    第24节

    刘孜锦眼里像是含着泪,却没有一滴掉下来,他把自己身上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到韩景宇的身上,遮住了他袒露的上身。

    “是我蠢得要死,连喜欢人都不会。”刘孜锦看着韩景宇的脸,那张脸曾经在那一刻让他惊艳的怔愣,但是他知道,他喜欢上的是一张更加苍白寡淡的容颜。韩景宇虽然比他高,但是他只要抬起手就能碰到韩景宇的面颊,他却非要垫起脚,用一种很韩景宇完全平齐的目光看着韩景宇,然后他伸出手,将韩景宇脸上的脂粉全部擦掉。露出本来的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近乎刺伤人的容颜。

    韩景宇一直睁着眼,所以他擦不了韩景宇的眼线,只能将他眼尾上勾的眼线擦掉了。

    那个姿势一直维持了很久,刘孜锦看到那张回复本来的脸,终于笑了笑,“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刘孜锦的美,不在骨子里,而是流于表面。他的外表精致的犹如少女,尤其是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

    他的上半身赤裸,双手扶着韩景宇的胳膊,踮着脚和他的视线平齐。

    “韩景宇。”乔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所以到了最终,刘孜锦最想听的,是那人亲口说出来的名字也是由旁人说出来的。

    那张擦去艳丽的口红而露出苍白本色的唇,依旧紧紧的抿着。

    第80章 疯魔

    钟源和权维成两人同时回头,乔越已经从两人中一路走了过去。

    乔越停在韩景宇的身后,他本身就长得贵气逼人,现在轻掀薄唇的模样,真真是帅气洒脱的叫人心尖儿都在发颤。

    “乔少。”刘孜锦也觉得乔越这来的不善,扶着韩景宇胳膊的手臂都不自觉用力了些。

    “韩景宇。”乔越这一声就仿佛贴在了韩景宇的耳畔。

    韩景宇的嘴唇往下弯了弯。

    刘孜锦站的这么近,所以连韩景宇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他确实的能感觉到韩景宇在畏惧。

    “我也在想,这一年跑到哪儿去了。”乔越根本就不看刘孜锦一眼,只是盯着韩景宇的背影,眼前这个人和一年前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啊,没想到,你是躲到西藏去了。”

    刘孜锦眼睛一下子睁大。乔越认识这个人!

    韩景宇转过头来,面对着乔越那身张扬的妖气,他一身的冰霜又凝固成坚不可摧的模样,“我没有躲。”

    看到韩景宇那张脸,乔越觉得心里压抑的那股子兴奋劲儿更甚,引得他唇角邪肆。

    “乔越!”刘孜锦错身站到了韩景宇面前,连他都觉得乔越这一身侵略的意味太甚。

    乔越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小锦啊,你现在不过是图个好玩儿,而我是没有玩够。”说着他不容抗拒的将面前的刘孜锦推开,“等我玩够了,就把他再送回来。”

    刘孜锦第一次反抗乔越,他抓着乔越的手腕,从肩膀上狠狠的甩了下去。

    “小锦。”乔越的目光终于因为刘孜锦的反抗落到了他的身上,“你什么意思。”

    “是你什么意思!”刘孜锦目光凶狠,“乔越,我叫你一声乔少,是我把你当哥们,你他妈哥们说这样的jb话!”

    刘孜锦这样的激愤,甚至不惜跟乔越撕破脸皮,都不抵乔越轻轻的两个字。

    韩景宇看的分明,所以他在那一瞬间,全身都绷紧了。

    乔越只是比出了两个字的唇形,就将韩景宇拿捏的动弹不得。

    “跟我走。”乔越将手伸了过来,狭长的凤目中隐有隐晦的深沉。

    刘孜锦一下子将他伸过来的手打开,“你他妈还真当我是怕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韩景宇就已经从他的身后走出来了,“我跟你走。”

    没有人知道那四个字里压抑的是多么重的杀意。

    “韩景宇……”刘孜锦第一次叫韩景宇的名字,是在韩景宇要离开他的时候。

    乔越走在前面,韩景宇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都是谁都没有看。

    “今天是我生日,你别走……”

    韩景宇连一眼都没有瞥过来。

    刘孜锦光着上半身,站在大落地窗前,仰着头用手背按压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这是韩景宇的决定,他决定跟乔越离开,他无论再做什么,那个人都是不会开心的。

    两人从权维成和钟源面前走过的时候,权维成的眼睛瞪大了。他实在无法把刚才那样一个艳丽的咄咄逼人的少女和面前这个一身肃杀气质的少年联系起来。

    乔越带着韩景宇离开了宴会会场,两个人一同上了慕尚。

    韩景宇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乔越知道他现在在生气。生气?哼。

    乔越见到他这个模样……笑了,那笑又邪又坏。

    怎么都过了一年了,这个人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一个名字,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简直,和当初如出一辙的无趣!

    乔越心里缠着一个疙瘩,那疙瘩把他的心肝肺,满脑子的思绪全部达成了结,命名为一种嫉妒?不甘?好像都不算。乔越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乔越自己都想笑。

    “我们之间已经做了了断了。”他把那荒唐的岁月也一并还给乔越了。

    车还在开,坐在驾驶座上的乔越突然转过头,看着韩景宇的侧脸直笑,“外面人都说我乔越会说话,三分人话,七分鬼话。你信嘛。”

    韩景宇的眼还是黑沉沉的,嘴角突兀的扯了起来,更显出一种瘆人的冷意来。

    乔越觉得这个模样讨厌极了,因为这不是为他的。

    乔越突然放开方向盘,两手按住韩景宇的双肩,一张唇就对着韩景宇的嘴唇咬了过来。他咬的太重,一下子将韩景宇本来就有点破皮的唇角又咬出一道血口子来,那样艳丽的血,点缀着那样苍白的唇。在这个时候,韩景宇也只是抬起一只手,勒在了乔越的脖颈上。乔越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伸手又开始扯韩景宇的衣服。

    韩景宇的手刚一收紧,他就贴在韩景宇耳边念叨那仿佛魔咒一样的两个字。他感觉到了韩景宇那一瞬间身体的僵硬,伸出舌尖轻轻的舔吮了一下韩景宇的耳珠,没有人操控的车完全失了控,在这样本该是极度惶恐的时候,韩景宇就睁着眼睛看了车撞在路边的护栏上,半个车身都冲出了护栏悬挂在江水的上头,震碎的玻璃呼啦一下子对着车里的人割过来,乔越因为横在韩景宇的面前,他从韩景宇的眼睛里看着那些炸开的玻璃渣子,然后就是细细麻麻的痛。

    韩景宇的眼睛里还是空落落的,这时候乔越才知道,韩景宇身上确实是又少了一样东西。

    人气。

    因为乔越俯首的姿势,所以脑袋后面的鲜血流到了脸上来,这殷红的色彩让他显得更是妖异。

    乔越捏着韩景宇的肩膀,妄图从这双眼睛里找到昔日的那种轻蔑,不可一世——但是让他失望了,韩景宇眼中的这些都消失了,唯一留下的一点就还是那个名字所能带来的扭曲的压抑。

    乔越的手几乎要刺穿韩景宇的肩胛了,他也是不甘又恼恨的失了他平日的仪态,“我倒要看看,你为了你那个小竹马,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只是厌恶自己所看重的东西最重要的部位打上的是别人的印记。

    乔越抓着韩景宇的手将他拉出了车里,他后脑上全部都是碎玻璃碴子戳伤的痕迹,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似的,一只手抓着韩景宇的手腕,一只手拿着手机叫人。不到一刻钟,就有一个开迈巴赫的玩家子赶来了。乔越仿佛是在绑架一样将韩景宇塞进车后座,然后也不看那玩家子的脸色,坐在副驾驶座上报了一个玩乐场的名字。那个玩家子看着乔越满脸的血,一句话都不敢说。

    车停在乔越报的那个玩乐场的外面,乔越把手上擦的一团血纸攥成团砸到地上,然后下车将后座的韩景宇拽了出来。

    “忍住了。”他抓着韩景宇的手,被血迹晕染开的眼慑人的要命,偏偏他这个时候都还在笑,“千万别松口!”

    那还在车里的玩家子哪里见到过乔越这样狰狞的模样,吓的脸色都是煞白!

    乔越拽着韩景宇,一路横冲直撞的进去了那玩乐场,现在还不是玩的时候,里面却已经热火朝天,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竟生生要将人掀翻一样!乔越破开人群,一路走到舞台正中央,然后将手上拽着的韩景宇掼了上去。

    韩景宇摔倒在舞台上,两个近乎赤裸的钢管辣妹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都他妈给老子停!”乔越这一声的威慑,竟将全场撼动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到了突然闯过来的乔越,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有五彩的霓虹灯还在这片群魔乱舞的地方晃来晃去,这里光怪陆离的和外面的世界脱了节。

    被乔越摔上舞台的韩景宇撑着地站起来了。

    全场鸦雀无声,都盯着他这一个突然被乔越这个阎王扔上来的少年。

    乔越看着那两个方才还在热舞的钢管女郎,眼睛盯着她们,手却指到了韩景宇的身上,“把他给我扒光了。”然后他的目光又陡然转到韩景宇的脸上,他的额头上又有血掉下来,顺着他脸部的轮廓一直滑到下巴,然后凝成一滴,似坠非坠的模样,他还是那句话,“忍住了,别松口。”

    旁边的人以为乔越又是下手要整人,一个个又从最开始突然的怔愣开始起哄起来。

    韩景宇站在舞台上,那舞台的灯光靡丽,从地板上照耀出来。更照的他面孔清俊不沾人气。

    他可知乔越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乔越下颚微扬,接住了旁人递过来的一张白纸巾,将下巴上的血迹擦了擦,目光却依旧胶在韩景宇的身上,“脱。”

    两个钢管舞女郎本来就脱得半裸,曼妙的躯体勾引的整个大厅里都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诱的沉沦在这黑梦乡里,再也不愿意出来。她们得了乔越的命令,就仿佛接了一旨圣旨,两人一前一后贴上了韩景宇的身体,开始用身体攀附他,用嘴唇引诱他,用手指撕开他。

    刘孜锦为他穿上的衣服被女人的嘴唇咬着,最勾引人的姿态,然后牙齿咬住那颗扣子后面的线,咬下——

    咔。

    短暂急促的一声,崩落的扣子落到了女人的嘴巴中,被她转头吐到人群里,那扣子上还沾着她们的唾液。

    韩景宇站在舞台上,动都不动一下,只是他看着乔越的眼,真的是带着彻骨的寒意。

    身后的女人抱住了他的腰,两只手从他的裤子里插了进去,顺着他大腿的肌肤在抚摸。来回的,勾引一样的姿态。

    舞台下的男人都被挑逗了,很明显,舞台上这极致的反差取悦了他们的感官。

    热情似火的半裸少女,冷若冰霜的赤裸少年。

    “脱——脱——”

    韩景宇上身的衣服全部落下来了,胸膛上还有被女人的手指刮出来的细细血痕。那痕迹仿佛猫抓一样,印在少年玉一样的胸膛上。带着极致的诱惑。

    “脱——脱——”

    韩景宇黑色的长裤被脱了下来,这样严谨的颜色下,是叫所有人都移不开眼的笔直双腿。

    乔越站在这群人中,就仿佛是统御着万千妖魔的王。他能这么轻易的操控这一切,肆意的践踏这一切。

    韩景宇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眼睛都染上了酷冽的红色。

    他身前身后的女人职业便是为了勾起男人的欲望,没有什么比征服和鲜血更能勾起这种欲望了。

    她们的手在韩景宇的胸前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猫抓一样的痕迹,血珠渗透出来,简直将这具堕落的身体点缀的叫人疯魔。

    “脱——脱——脱——”

    台上这个少年最羞辱的地方还没有被拨开,还没有被袒露出来,所以下面那些看客不满意了。他们疯狂的起哄,甚至还有的将身子伏上舞台,用手去摸韩景宇的腿。

    乔越一直在用那两个字克制韩景宇,那两个字从他的嘴唇说出来就是魔咒。

    ——沈琛。

    最羞耻的地方都要被拨开了,展览在所有人的面前。后腰处又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是女人的指甲划破肌肤所带来的战栗。

    接近于全身赤裸的少年站在舞台上,下面全部都是想要将他吞吃入腹的妖魔。

    韩景宇握紧的手松开,乔越甚至以为他再次的屈服了。每一次,每一次,最后的结局都是屈服!

    只因为那两个字——沈琛。这两个字要么毁了韩景宇,要么救赎他!

    女人的手顺着少年柔韧的腰腹往下探,然后被捏住了手腕。乔越的瞳孔猛的一缩。

    站在舞台上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绝艳,那是一种被极端,扭曲的花朵所濡养出来的笑容。

    “砰!”

    被抓住手臂的女人狠狠的摔倒在地上,这个方才被她所操控少年现在反过来制裁她了!韩景宇的脚从落地的裤子里抽了出来,抬起,踩在了女人的胸前。

    他的眼,黑暗不见底。

    “操!他在干什么!”

    “男婊子!”

    ……

    听,下面的观众开始喝倒彩了。

    韩景宇将立在钢管前的话筒抓了起来,在女人惊恐的目光下,他把那连着电线的话筒狠狠的砸下。

    砰——血花四溅!

    他疯了!不,应该是他从来都没有正常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怪物!是个妖魔!是个疯子!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死,他却为了一个人甘愿承担这一切在这完全不欢迎他的人世苟活!

    现在他发疯了!他任意的欺凌其他的生命,为的不过是掩饰自己懦弱哭泣的模样。他就是个该死的!爱哭鬼!怪物!神经病!

    韩景宇转过头,狠狠的对着那个女人的后背砸了下去。舞台上的两个女人都倒了下去,所有的灯光就仿佛只是在照耀他了。他就在这极致的光耀中,转过头来,脚步都有些踉跄。他看着乔越,踩着亮着青色灯光的地板向着乔越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

    “沈琛——”乔越的嘴巴里还咀嚼着这么个名字。

    韩景宇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克制全部都消失了,他将那沾了血的长话筒举了起来,而破开他脸上笑容的,就是那一滴一滴往下掉的眼泪,“我会带他下地狱的。所以,不要再拿他的一切来威胁我了。”

    第81章 野兽

    杜舒云面前落下了一片阴影,她一抬头,就被站在面前的人吓得呼吸一窒。

    韩景宇穿的是一件很体面的衣服,他本来就生的漂亮,如今穿上衬己的衣服,更是显得出类拔萃。

    “景……景宇。”

    韩景宇的目光是她从未见到过的,颧骨上覆盖的一层肌肤都在微微痉挛着,让他显得愈发古怪阴沉。

    杜舒云眼睁睁的看着他掀开帘子跑去了自己的房间,现在已经快要到傍晚了,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杜舒云追在他的后面,跟到他的房间,看到韩景宇正在收拾东西。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一个背包,三件换洗的衣服,然后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也一样都没有拿。

    杜舒云看着他仓皇的将背包的拉链拉上,几乎不看她的眼睛就要往门口冲。

    杜舒云大惊之下拉住他的胳膊,“景宇!你……你拿着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

    杜舒云抓住了韩景宇的胳膊之后,才发觉这个少年全身都在战栗。这战栗让她都不由的惶恐起来。

    韩景宇在门口被杜舒云拉住,他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我该走了。”

    “现在?现在天都黑了。你明天走好吗?”杜舒云不知道韩景宇为什么会突然选择离开,抓着韩景宇胳膊的手不敢放松,“你是很急吗?现在一定要走吗?”

    “嗯。”韩景宇转过头来,他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现在就要离开。”

    “等小霜回来,你跟她说一声再走好吗?”杜舒云跟他商量着。她不敢想,如果邹霜回来看到韩景宇走了,会怎样的伤心。

    韩景宇闭上眼,测了侧头,仿佛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不行。”

    “景宇,小霜马上就回来了……”杜舒云还试图在挽留。

    韩景宇一直攥紧的手张开了,他手心里全部都是血,干涸的血痂结了厚厚的一层,没入他黑色的衣袖里。杜舒云一看目光就凝住了。

    看到杜舒云的反应,韩景宇将手掌张的更开,那里面的血痂已经凝固成了深棕色,他就用这只手将杜舒云抓住他胳膊的手拉了下来。

    杜舒云嘴唇哆嗦着,目光惊惧的看着韩景宇。

    韩景宇一直紧抿的嘴唇僵硬的弯了起来,仿佛最后的告别,“再见。”

    杜舒云再也不敢挽留他了,看着这个来的古怪的少年匆匆的又离开。柜台上没有人,韩景宇哆嗦着手,将柜台上的抽屉一层一层的抽开,然后在最后一层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塞到口袋里,往外面匆匆的赶。

    这里从来不是他的家。

    门口蹲着他带来的那只狗,这只学会了看家的狗一看到韩景宇走过来就冲他摇尾巴。

    韩景宇用手按了按它的头,起身往门外走去,就像他从前送邹霜上学一样,这只狗摇着尾巴站起来,跟在他的后面往外面跑去。

    韩景宇已经走出了深巷,那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狗摇着尾巴站在那里不动了,就站在巷子口,看着走出几米远的韩景宇转头望着它。

    “汪汪——”

    韩景宇向它伸出手,“你跟我走吗?”

    “汪汪——”

    韩景宇的手一直伸着,那只遥遥和他对视的狗又冲他叫了两声,转过头又往那亮着灯光的四合院跑去了。

    连狗都知道哪个家更温暖一些。

    韩景宇看着那只狗跑到那院子前,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仿佛卫士一样的守护着这里,他才终于是把手收了回来,转头离开了。

    韩景宇已经走出了深巷,外面就是平坦的马路,韩景宇走在右边的道路上,邹霜在左边的道路上往家里走,韩景宇低着头,天色昏暗,邹霜竟一时没有认出他来,直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都还在转头往后看。她还在疑惑着,中间隔着的马路上就有汽车行驶而过,她再去看的时候,那个行走在阴影里的人已经看不见了。

    韩景宇那一下终究没有砸下去,身后有人勒住了他的手臂,钳制的他挣扎不能。

    “我们玩个游戏吧。”乔越将他捏成拳头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然后让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身体上,将那伤口上渗出的血全部抹开,“如果你能从我视线里逃开的话,我就放你自由,真正的自由。”乔越额头上的血渗透出来,那殷红的血珠从鼻梁滑落下来,将他俊美的脸破成了两半,这样的姿态衬极了他此刻晦暗的目光,“如果不能的话,你就把那个人的名字忘掉,或者,让我帮你把那个名字从你的心里挖出来。”

    然后乔越甩开他的手,从身上脱下外套,丢到了韩景宇的脸上。等到韩景宇穿好衣服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乔越了,他游魂一样的从那个脱节的世界里飘了出来。

    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这一次是真正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走了很远,一直到午夜了,他站不住了才找了一个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

    椅子旁边是一个垃圾桶,有一只黑色的大猫蹲在垃圾桶下面,垃圾桶开始摇晃,然后整个翻了过来,从里面掉出一只已经开始掉毛了的黄色大猫。两只猫把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东西吃完了之后就跳入草丛了,韩景宇坐在长椅上,看着那一堆已经开始腐烂的垃圾。

    他腐烂了,是不是也会发出这样恶心的味道?

    夜已经深了,路上还有车辆,一辆从眼前过去,又一辆远远的疾驰过来,韩景宇用手肘枕着胳膊,抱着头低了下去……

    如果说圈子里还有谁担的上这洁身自好四个大字的话,还就非得算上路家的路寒祁。不知道的,说路家的儿子知事,知道的,就把整个路家当成一个笑话。在整个圈子里,谁不知道路家是女人当家,一连两代都是如此,不是路家的女人凶悍擅权,而是路家的男人太不顶事了。一个两个,找不到一个争气的。

    路家的老爷子,就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子上,那女人还是个暗娼,连个名分都没有的下贱女人,这件事捅出来不知道为路家招了多少笑骂,而路家真正的正房,却为了守住路家,忍着外人的非议将不断衰败的路家又撑了一十二年,原以为等到下一任家主长到独当一面的时候,就能退下来休息,却没想到而尔后路家的又一任家主,更是荒唐放纵,年幼时就是臭名昭著的恶少,成年后更是劣行加倍,他那从外面嫁进来的妻子却替他打理着整个路家。

    这句话出来都好笑的很,路家已经两代不由路姓的男丁所掌控了,反而是那些嫁进路家的女人,一生都为这路家呕心沥血。

    也是因为有了两个不成器的先例,这一代路家的主母就对路寒祁这个独子格外的严厉。

    路寒祁从西藏回来几月有余,也都没有去过学校,每天都是家里请来的家庭教师单独授课,从早上六点起,晚上六点止。所学的大都是一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在学校学习到的关于企业与资产的管理。路家的主母,路寒祁的母亲,现在已经远赴外国,去参加那些本该是由路寒祁的父亲去参加的商务会议。

    路寒祁的父亲呢,也许真的就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在销金窟里醉生梦死。整个路家都没有把那个男人当做是领导者,就像路家的主母不曾把他当过自己可以倚靠的丈夫,路寒祁不曾把他当成可以倚靠的父亲一样。这个男人一直在被当成一个孩子对待。

    路寒祁有非常良好的作息时间,但他的作息时间从回来开始就要经常被搅乱。他面对那些搅乱他生活作息的电话时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或者厌倦。他已经习惯了。或者说是整个路家都习惯了。

    “路寒祁,你快来八大胡同!出事儿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我也不好说,哎呀,你快过来吧!”打电话过来的人肯定是还不了解整个路家,所以他的语气慌张的要命。

    路寒祁才从床上坐起来,他按亮了床头的灯,橘色的暖光让他的五官柔和静谧。

    电话里的声音愈来愈慌张,似乎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局面。

    “嗯,我会来处理的。”路寒祁用这一声结束了这一通电话,他下了床,不紧不慢的开始穿衣服。

    他已经习惯深夜出去替他那个父亲收拾那些不可控的,龌龊的烂摊子了。

    路寒祁开着车去了八大胡同,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就站在八大胡同的门口,看到他的车连忙过来敲车玻璃,“路寒祁——”

    路寒祁从车里走了不来,那个人神色隐隐有些难堪,又有些难以启口的模样,从前路寒祁面对着别人这种神情的时候,大多会感到耻辱,但是现在,他连耻辱的感知都麻木了。他还是冷着一张脸,跟着那引路的人进了一个门。

    那门里面还有一条巷子,路寒祁跟在他后面走,那个人嘴里还在说,“路寒祁,你那个老子真是荒唐,太荒唐了。”

    巷子已经走到了尽头,正对面就是一个大门,路寒祁把面前的门推开,迎面的糜烂味道叫他忍不住蹙眉。

    虽然每次应对的都是这么个局面,但是在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会作呕。

    床上压着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下面那个身子被绑着,上好的红绫,软软透透的,缠上人的时候却叫人挣脱不得。那具身子腿上胳膊上都被红绫绑着,上面压着一个还在动作的人。

    “小威是我们这儿才来的服务员,没想到才一转眼的功夫,再看到的时候,就……”

    其实不消那人说路寒祁也知道,他父亲这回玩儿上了男人。也是,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是不玩儿的。

    路寒祁站在旁边看着,等着他父亲忙活完,然后把从地上捡起的衣服丢过去,“把衣服穿上,跟我回去。”

    压在那具身体上的男人爬了起来,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就算保养的再好,也是一个身形臃肿的男人。

    路寒祁站在门口看他穿衣服,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部黑透了,只有红粉的灯笼挂的高高的,挂在着屋子的四角上,引着人找到这个销魂窟。

    男人把衣服穿好了,走到路寒祁身边来,低眉顺眼的模样,真是跟个孩子一样。纵然这个孩子已经年近五十。

    “那个人你处理一下。”路寒祁递了一张卡过去。

    这已经是他每次处理这种事的模式了。

    那个带他过来的人接下那张卡,面目就隐没进了黑暗里。

    路寒祁往门口走,那个男人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说,真真是跟个孩子一样。

    路寒祁一点表情都没有,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早就忘记了脸上还能挂什么样的表情。

    男人上了他的车,身上还带着纵欲过后的味道,他的神色是满足的。看着车窗外,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路寒祁开着车,父子两个都是沉默。他们已经沉默了很多很多年了,路寒祁以为这次也能是沉默的回到家的,却没想到那个一直看着车窗上的男人突然大叫了一声:“停车!”路寒祁不理他,这个男人就开始拍打着车窗户。

    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任性的只为自己而活,从来都不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

    “停车!”男人转过头来,眼里是凶狠的红光。路寒祁不理他,他就狠狠的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路寒祁被打的偏过头去,在此刻的车窗上,他看见了自己半张脸红肿的模样。他看着自己这个模样,第一次有了想笑的冲动。

    男人在停车之后,就打开车门跑了下去,路寒祁哆嗦着手点了一根烟,顺着男人跑出去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有叫他兴奋的猎物才能叫他这么激动。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自私自利,只为自己欲望而活的野兽。

    男人的目标是一个坐在长椅上的人,身形纤细,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那个变态。

    路寒祁闭上眼,脸上的刺痛被口鼻里的烟味麻痹了。

    第82章 孱弱

    旁边有个人蹲下来了,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韩景宇猛然抬起头来,面前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他在冲他努力露出善意的微笑。

    韩景宇将他的手甩开,拎起放在身边的背包,站起来想要离开。

    “诶,你别走啊。”男人拦住了他,“你一个人?要不要来我家住一晚?”

    韩景宇掉头就要离开,这样猥琐的老男人,他曾经见识的多了。

    “真的,你可以在我家睡一晚,你一个人……呆在外面也不安全。”男人涎着脸挡在他面前,他的面部轮廓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俊朗,“来我家吧,住一晚,明天你想走的话,我再送你离开。”

    韩景宇被男人抓住手,他现在的确又仓皇又狼狈,男人挡在他身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韩景宇的脸。

    多么年轻的少年,多么年轻的身体。

    “滚开。”韩景宇总是不吃饭,他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身体也并不会爱惜他,给了他时刻提醒他身体孱弱的疼痛。

    看着面前年轻的少年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模样,男人显得更兴奋了,一只手抓着韩景宇的手腕,另一只手则试图揽住韩景宇的腰身,“陪我一晚,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

    “滚!”韩景宇冲他低吼着。

    男人才不会理会他这种毫无威慑性的举动,他的手臂揽住了韩景宇的腰身,“你现在肯定很需要钱吧?”

    韩景宇手上抓着的背包狠狠的砸在男人的脸上,背包上用来装饰的铆钉甚至把男人的脸都划破了,“你他妈听不懂人话!”

    男人用手捂着脸蹲下身来。

    韩景宇又一脚蹬在他的后背上,将他踹的向前一个踉跄,头都撞到了地上。

    韩景宇胃里痛的要命,他被这种疼痛逼的连腰都直不起来。可即使是这样,他的拳脚也没有丝毫停顿。

    男人没想到这次招惹到的是个这么暴戾的少年,在地上滚来滚去躲避韩景宇的拳脚,甚至还没有丝毫形象的开始哭喊。他的哭喊惊动了车上的路寒祁,路寒祁往外看了一眼,见到那个男人被踹的在地上直打滚,把手上的烟掐灭,推开车门走了过来。

    韩景宇是低着头的,头发全部遮到了眼前,他苍白的脸上有涔涔的冷汗。

    韩景宇拽着男人的衣领子,将他拎起来,正要一拳揍上去的时候,身后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路寒祁第一眼看的就是那个在地上狼狈翻滚的男人,就算这个男人再怎么不济,也是他的父亲,所以他制止住了那个年轻少年的殴打,“抱歉,对于给你造成的……”路寒祁的目光因为韩景宇转过头来而迟滞,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韩景宇已经不认识他了。

    路寒祁却记得比谁都还清楚,就是这副恶狠狠的神情,就是这张清俊锐气的脸。

    韩景宇将他的手甩开,他还喘着粗气,却也没有再打下去,拽着背包往街道口走。

    地上男人的痛叫声惊扰了呆怔的路寒祁,他蹲下身去将那个男人扶了起来。他的神色没有一丝一豪的诧异和厌烦。

    大失了体面的男人自己毫无所觉,他抓住路寒祁的胳膊,一只手还按着自己淤青的眼睛,神情凶狠,“他打我!那个家伙居然敢打我!你去。”他那神情真的仿佛是在驱使一只狗一样,“把他抓过来!”

    路寒祁看到了韩景宇的背影,这个很久都没有见到的少年,再一次的出现居然落魄成这个样子。

    “路寒祁!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这个男人已经忘记了,刚刚是谁一巴掌落在了路寒祁脸上。

    路寒祁收回了看着韩景宇背影的目光,将在地上撒泼一样的男人扶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他不想打扰那个人,尤其是在这场闹剧里……

    “我是你老子!你老子被人打了,你就是这个德行?”男人一脸忿忿,他已经忘了身为人父的自己是何等丢人的模样了,“把他给我狠狠收拾一顿,然后……然后把他带过来!”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龌龊的手段,脸上不可抑制的又浮现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

    路寒祁的手不容抗拒的扶着这个男人的胳膊,“跟我回家。”

    男人还欲再同他争辩什么,突然整个目光都亮了,将扶着他站起来的路寒祁甩开,向着前面跑了过去。

    路寒祁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到韩景宇倒地的一幕。

    男人这个模样像极了秃鹫,俯身到韩景宇的身边,确定他是昏迷之后,伸着手去抚摸韩景宇的脸,在他还想再做下一步亲密的举止之前,路寒祁已经揪着他站起来了。

    “你干什么!”

    路寒祁揪着他,“是你想干什么。路远巍,今天你在外面丢的人还不算多吗?”

    “你!”男人这个时候就会拿出做父亲的威严,“你这么对你的父亲说话?!”

    路寒祁露出一个悲哀的笑容,松开他的手将倒在地上的韩景宇扶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父亲。

    路远巍看到他扶起地上的人,也一下子忘记了路寒祁方才的顶撞的言语,迫切的伸出手,想要将路寒祁手上的人接过来。

    路寒祁看也不看他,搀着韩景宇上了车,路远巍跟着也上了车。

    如果今天昏倒的是别人,他是绝对不会管的,他要做的只是把路远巍带回去,但是那个人不是别人。

    路寒祁把韩景宇放在了后座,路远巍跟着想做到后面去,却被路寒祁捏着胳膊拽到了副驾驶座。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特别兴致勃勃的转头往后面看,身体上的疼痛对于他都是转眼就忘的,他更贪图的是肉体上的欢愉。

    没有人比看管了路远巍十九年的路寒祁更了解这个男人的了。

    路家的宅子空荡荡的,如果现在不是深夜,也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管家来为他们开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叫路远巍提起兴趣,所以他总是愿意在外面鬼混,而路寒祁,是早已经习惯了这坟墓一样寂静的空荡。

    路寒祁早在回来的路上就给家庭医生打电话了,他现在刚把韩景宇扶到客房,医生就来了。

    路远巍一回来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路寒祁也没有心思管他。

    医生给韩景宇做了身体初步的检查,结果是重度胃病和流感性感冒。感冒是因为受凉,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是说到胃病的时候,医生则玩笑一般的形容说:如果他再不好好吃饭,放任自己的胃继续被胃酸腐蚀,明年他可以联系朋友来给他治疗胃癌。

    路寒祁站在床边默默的听着,医生给韩景宇挂了吊针,说明天会带一些辅助胃病治疗的药过来。如果决定治疗的话。

    路寒祁看着躺在床上的韩景宇,只说了一个字,“治。”

    医生告辞了之后,路寒祁才按着额角叹了一口气。韩景宇的胳膊上已经多了好几个针孔了,医生说他血管太细,所以抽血的时候都一连扎了好几针,那些针孔已经再泛青了,看起来吓人的很。

    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比他最后一次见到的又瘦了很多。

    吊瓶挂在床头,差不多四十几分钟之后就要换另一瓶了,路寒祁也不想着再回房继续睡了,走到窗户边儿去看外面沉沉的夜幕。只有这样深沉的寂静才能与他这坟墓一样的家相匹配。他回来的时候很想找到这个人的,但是现在一点也不想了。找到那个人和自己一起腐烂吗?开什么玩笑。

    路寒祁点了一根烟,他又想到房间里还躺着一个人,就又把刚点燃的烟掐熄了。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窗户外已经透进来一点儿亮光了,路寒祁转过头,见到床边挂着的吊瓶已经快要挂完了,就走过来换了一瓶。

    韩景宇睡不安稳,因为他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路寒祁把整个屋子的椅子都并到床边,用椅背挡住韩景宇的后背,好让他以为自己靠着的是墙。

    他很安心,睡得很沉。

    两个吊瓶都挂完了之后,路寒祁把东西都摘了下来,他捉着韩景宇的手,将那针从他手里的皮肤里拔了出来,一点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路寒祁把扯下来的东西一起丢到垃圾桶里,带上门就出去了。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他的家庭教师有一个是经济管理学硕士,教习他上午的课程,下午的课程是随机的,都是他母亲的安排,他只要听从安排就可以了。路寒祁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的聪明是对于学习未知的事物,他也很迟钝,迟钝到根本不能与人交流。也许不能说是不能,是他不愿更贴切一些。

    他上课的地方是下面的客厅,因为书房里都摆满了他母亲要处理的公文文件,那些东西任何人都不能碰,所以他母亲在走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个家里,把书房锁的严严实实的。

    那个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枯燥的像一串公式似的老女人坐在一边喝茶,路寒祁则靠在沙发上翻看一本厚厚的《经济新闻周刊》。他上午所有的时间都要扑在这无聊的书籍上面,然后迎接明天或者后天更无聊的测试。

    “嗒——嗒——嗒——”

    踩在楼梯上的声音,路寒祁仰起头,看着扶着扶手走下来的人。

    韩景宇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站在楼梯上往下俯视。

    路寒祁坐着不动,韩景宇移开目光继续往下走,他走到路寒祁面前,“我的东西在哪里。”

    路寒祁交叉的双腿上还摊着那本书,他看着韩景宇,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到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上,“我的房间。”

    “把东西给我。”韩景宇知道是面前这个人带他回来的,甚至还给他打了针。

    没人知道路寒祁现在的心咚咚咚的在胸腔里猛烈的撞击着,他脸上多余的神色一点都没有,抬手将面前的书往后翻了一页,“你现在没有地方去,先住在我这里。”

    韩景宇沉默着,路寒祁连抬头的胆量都没有,他甚至知道面前这个人可能已经忘记他了,但是他还是一点胆量都没有。

    他明明是害怕被拒绝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冷冰冰的,“当然,你需要支付一些钱给我。”

    只要不是无偿的都是可以相信的,韩景宇想到自己现在确实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以。”

    心里微微的有些高兴。

    旁边坐着的中年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路寒祁,“我觉得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路寒祁对韩景宇抬了抬手,韩景宇转身上了楼。

    又看了一会儿书,路寒祁就浮躁的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了,把书合起来放到桌子上。中年女人抬眼望过来。

    “今天的教学到此为止。”他站了起来,中年女人也笑着站了起来。

    “那告辞了。”

    路寒祁看到这个女人离开之后,才又往楼上望了望,“秦叔。”

    正在替他整理面前摊开书籍的老者应了一声。

    “去叫厨房准备午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路寒祁(抓着韩景宇的手):鲸鱼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韩景宇:大概……作者给我的设定其中有一项是冰肌玉骨吧

    第83章 蛋糕

    今天路远巍不在家,他大概又是和哪个男人或者女人鬼混去了。

    路寒祁和韩景宇坐在餐桌两端吃饭,两人的面前都摆着温牛奶,事实上路家从来都没有准备过温牛奶,路寒祁是特别叫人准备的,两个人默不作声的吃了饭,韩景宇从身上拿出一叠钱来,厚厚的一叠,他放在包里的,现在拿出来都给了路寒祁。

    路寒祁把钱收了下来。

    韩景宇吃完饭就回了房间,他好像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旅馆一样,下午路寒祁开始上课的时候,他就出门了,到天快黑了的时候才回来。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住在一起了三四天,说的话也没有超过十句。

    路寒祁每天都把自己逼的超负荷的运作,韩景宇起初不在意他,但是回来撞见的次数多了,才发现路寒祁在沙发上的姿势从未变过,面前堆着厚厚的书籍,一本一本,看名字就叫人失了阅读兴趣。路寒祁却一本一本的看过去,辅导他的家庭教师很少给他讲课,大多都是让他一个人看书,然后再做一些专业方面的测试。路寒祁只是一个聪明一些的人,并没有像传说中的天才那样,对什么样的科目都信手拈来,这也就代表着他要被那些繁重的课程压的喘息不得。

    韩景宇回来的撞见了一次路寒祁考试,那个瘦高的秃顶男人手上抓着一本书,嘴巴里蹦出一大堆让人晕眩的专业名词,路寒祁拿着笔坐在沙发上,斜靠着身子,手中的笔不间断的在纸上划拉。然后他把那张纸递给那个秃顶男人,男人点点头,将考过了的书随手丢开,又从自己带来的棕色牛皮包里翻出另一本书,递到路寒祁手上。

    一句赞许的话都没有,他只需要一直重复着学习,等到他母亲觉得他能将整个路家撑起来为止。

    韩景宇在玄关脱了鞋,只看了一眼就上了楼。

    那是别人的生活。

    两个人之间的转机应该发生在一次路寒祁生病的时候,韩景宇经常生病,所以很敏感的就能感觉到。路寒祁坐在沙发上,神色明显的有些浮躁,嘴唇干枯,还老是扶着额头,他面前的中年女人毫无知觉,依旧高谈阔论的教授她所负责的课程。

    韩景宇正要出门,看到沙发上撑着额头眉宇微蹙的路寒祁,“你生病了。”

    那个一直还在讲课的女人马上噤了声,她这时才感觉到路寒祁脸色不对劲。她说了几句嘱咐的话,把今天的课程也取消了,叫路寒祁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她说了那么多,路寒祁只应了一句,女人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韩景宇也准备走的,坐在沙发上的路寒祁却突然张口,“带我出去透透气。”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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