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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天下劫 作者:薄荷茉莉茶

    第16节

    三日后,皇上颁下圣旨,特赦楚郢与楚家族人,不与牵连,令楚郢与陈昂一起去漠北,无诏不得入京。

    城门楼上飘摇着大周旌旗,初春的风吹化了整个大地的寒冰,却无法暖化楚郢的心。

    他看着掌中那枚已失去光泽的玉觹,想起当年渊古山初遇那二人时的场景,每一个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深到楚郢真的希望他们是同一个人。

    只是,如今再细想,他已能分辨出,谁是阿离谁是阮寻了,只是,为时已晚。

    一只大手突然拍在肩膀上,楚郢转头,对上陈昂略带了些笑意的脸,“人生都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过去的,你现在迈入了另一个阶段,但这并不代表你应该忘记上一个阶段,阿郢,你可明白?”

    楚郢略略一笑,原来一直搭在眼前的额发已被悉数绑扎了起来,曾经还略有些青涩的脸,此时已成长成了一个真正男子该有的气魄,只是,许多事过不去的,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坎儿。

    “元帅,我明白。”

    陈昂略叹气,也知自己多说无益,说的再多,也不如当事人自己想的明白有效。

    大军缓缓前行,已驶出城门,阮寻高站在城门之上,看着下方渺小行驶的军队,看着那人群中已看不清脸的身影,喉头又涌出一阵腥甜。

    春风有情,却抵不过寒冬的尾巴,哪怕只有一丁点,那寒意都能将你蚀骨。

    “事情发展到如今,我们都有责任。”远处,看着渐行渐远的人马,邵然一声叹息。

    玉龙煌换下了一身红袍,穿着一身蓝衣,白发披散在背,瞧着仙逸了许多。

    “我没有想到,原来阿寻也是皇子…”

    邵然漠然笑笑,“我也不知,以至于自己走错了这么多的路。”

    玉龙煌仰头看了看那无暇的蓝天白云,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里,也栽了一丝伤痕,“师父的仇终于得报,只是就像阿寻说的,我是自私的,我只想着要给师父报仇,不惜令大周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阿寻和楚郢的心里,始终装着苍生。”

    邵然听着,沉默了许久,半晌才看着玉龙煌道:“我要回武夷山了,我趁师父闭关之时下山,策划了这些事,令江湖掀起腥风血雨,也该回去受罚了。”

    玉龙煌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慢慢的又消失不见,面前这个和自己作对了那么多年的男子,哪怕到最后一刻都还在和自己作对,自己不止一次想杀了他,可每一次都下不去那个手。

    “龙煌,没了幻月教,你可以活的更好,我们俩都一直执着的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才造成了这场浩劫,但唯一的收获是,你终于不用再活在仇恨中了。”

    记忆中,除了第一次相见,玉龙煌几乎很久没有听邵然这样温和的跟他说话,邵然的气质本就带着一丝稳重持着,温和起来时便会更加迷人。

    玉龙煌淡淡一笑,白发蓝衣,配上那个清新的笑容,美的令人心醉。

    邵然正欣赏着,肩头却一阵顿痛,扭头一看,玉龙煌不知何时,将一把匕首插在了他的肩头,此时,鲜血正往外流的厉害。

    “你毁了幻月教,这一刀,就算是我的复仇,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邵然瞧着,仿佛不觉痛一般,只将眼睛落到了玉龙煌那一袭比白雪更加纯白的发丝上,“如何不相欠,你的头发会时刻提醒我,我永远都欠着你。”

    玉龙煌一怔,收回了匕首,“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言罢,人已消失在了眼前。

    邵然看着玉龙煌消失的方向,再抬眼看着还在城门上凝望着远方的阮寻,不知为何,他觉的,这并不是他们所有人的结局,但,其实这样的结局,或许是最好的。

    经此一劫,楚国与大周关系,完全瓦解,为怕大周报复,楚国竟联合南蜀与东夏,三国合力,进攻大周!

    大周孤立无援,成与败,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存亡,一时间,江山风雨飘摇,四面楚歌。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啊,多吃粽子喔(__)

    ☆、瓶颈

    楚国攻打大周,江都便是首要之地,连番战事下来,楚国已攻占了江都,蜀国与东夏更是呈西南包抄之势进攻,而楚国的大军已直抵虎牙关大峡谷,情况十分紧要,需知,虎牙关一破,相当于直接破了大周东边的屏障,十分危急。

    大周的局势本就是一个天井,此番,三国合力,已将大周包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如果北流再加入,那么大周就岌岌可危。

    阮寻看着每日一本递上来奏折,清冷的眉目里,透着戾色。

    这么些年,大周内,能带兵打仗的,除了陈昂,竟无一人,阮寻暗怪自己这四年,心思和经历都放在了权谋上,竟没有好好扩展下大周的势力与人才。

    可是,陈昂镇守漠北,若调军前往虎牙关,北流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大周便会腹背受敌。

    原可派守在雪原边防和北疆的常城和方义两位将军,但蜀国与东夏,一西一南的合攻而来,北疆与边防,更是不得松懈。

    本还有楚郢那两个放置在北疆与雪原的兄长,只是那二人,除了纸上谈兵厉害外,无半点本事,根本就是酒囊饭袋两个。

    想到此处,阮寻的脸色更是寒冷。

    朝阳殿内,众大臣个个交头接耳,好在大周的兵马较足,只是难有为将之才,若能有个合适之人带领三军,那么也是极有胜算的。

    阮寻看着朝阳殿外纯蓝的天空,斟酌了许久,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传朕旨意,封楚郢为大将军,带领三军,急速赶往虎牙关大峡谷,收回失地,不得有误。”

    话音才一落下,朝堂上便全是不满之声。

    “皇上不可啊,楚郢曾犯下重罪,险些谋反,此时给予三军,难不准,将来他会突生变故啊。”

    “皇上,楚郢并没有多少带军经验,怕是无法胜任啊。”

    这样嘈杂的反对声,令阮寻寒着的脸更冷了两分,“朕相信他,请诸位也相信,退朝!”

    “皇上……”

    阮寻不理诸位大臣着急的神色,在张公公的搀扶下离开了朝阳殿。

    此时正值初夏,整个大陆,看着勃勃生机,只是战争总能轻而易举的将这样的生机夷为平地。

    阮寻挥去肩舆,步行走在这片红墙绿瓦中,瞧着上空慢慢挂起的太阳,他不禁在想,如果萧阮离还在,是不是这个皇帝当的会比自己好。

    答案,是的。

    阮寻不可否认,萧阮离是个天生的帝王,他有谋略,懂政治,会高瞻远瞩,而自己,除了杀人和弹琴以外,其余的,几乎都不会。

    有时候,阮寻真想萧阮离还活着,然后再把这个皇位还给他,自己就只要踏踏实实的在暗处保护楚郢就好,自己的心愿,从头到尾,都只有保护楚郢一个而已。

    “公公,我想楚郢了。”

    阳光直射而下,打在阮寻白皙精致的脸蛋上,洒着暖暖的微光,只是这微光,无论如何都抹不去那上面的忧伤。

    “皇上,老奴不懂这些,老奴只知道,若教主再不出现,您的蛊毒就要发作了啊。”张公公瞧着四下无人,这才带着颤音提醒道。

    阮寻却不如张公公那般着急,只是掀起自己的右手腕,看着上方那颗小小的红痣,其实,这并不是红痣,这是隐卫们种下蛊毒后,在身体上出现的标志,隐卫的标志。

    “放心吧,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现了。”

    阮寻淡淡道,张公公不懂,阮寻止步,转头道:“幻月教虽灭,但幻月教的隐卫和死士们是会一直追随教主的,幻月教灭的,可能只是一个房子而已,玉龙煌大概正在找新窝,找到了,就会出现了。”

    张公公一愣,突然发现,这世上最了解教主的,肯定是皇上。

    阮寻不再与其说这个,和楚郢比起来,好似自己的一切都不重要一般,“虎牙关,离京都远么?”

    张公公心头一紧,有些忐忑的问道:“皇上,您想做什么?”

    阮寻不语,只是抬起头,对着那阳光暖暖一笑。

    虎牙关大峡谷与江都不同,前进和退后都只有一条大路,周边皆是曲折小道,将整个峡谷联合了起来,四周全是高山,除开那条大路,其余的地方,极不适合前进和作战,所以,楚郢的大军来此三日,一直停滞不前。

    现下,双方在这虎牙关峡谷陷入了僵持,楚郢带军,在峡谷外,南宫桀带军在关内,中间隔着一条峡谷,只一条大道互通,若要作战,双方的局势,怕都不利。

    “将军,咱现在该如何?”袁言急的抓耳挠腮,行军打仗,最忌停滞不前,一来会削弱粮草,给国库造成负担,二来,将士们的士气会因为这样的瓶颈而一日日的削减下去。

    楚郢身着铠甲,腰间挂着佩剑,那张俊朗如日光的脸庞,由于经历了些风吹日晒,显得愈加成熟和大气,一双眼眸极其有力,盯着面前的地图时,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威严与凛气,能震慑众人。

    “虎牙关大峡谷之后,是江都城,呵!”

    袁言不懂楚郢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他将指尖扫在地图的一隅,脸带戾气的说道。

    “将军,什么意思?”

    “我现在知道,当年楚国先祖为什么要向玄宇帝提出,两国以江都为界划分,而不是以虎牙关峡谷为界。”

    袁言听了,盯着桌上的地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以虎牙关为界,还可多得江都,怎的会以江都为界呢?”

    楚郢徐徐道:“袁大哥,我保证,若我们冒险攻进虎牙关大峡谷,那么必会成为楚国的瓮中之鳖,当年楚国先祖或许就已料到,楚国和大周终有分裂的一天,若要开战,虎牙关大峡谷就会是楚国最好的屏障。”

    袁言一听,恍然大悟般的看着楚郢。

    楚郢径直指着桌上的地图道:“你看,这条峡谷的造势,若我们进去,那路和山道便会越来越窄,而他们出来,就会越来越宽,这样的局势,对我们而言,进退两难,对他们而言,就是攻守皆宜。”

    言罢,楚郢将地图上标志的那个红点猛地戳了一下。

    袁言一拍脑门,道:“我明白了,这么些天了,他们不动声色,就是等着我们攻进去,虎牙关峡谷背后就是江都,他们有的是物资补给,而我们不同,我们的身后是尽是大山,最快的物资补给过来也要十天半月。”

    “南宫桀之所以不出来,就是想让我们弹尽粮绝,或者送上门去,给正从西南方向而来的蜀国和东夏制造机会,我想,他们是想在大峡谷集合,然后合三国之力直抵京都,如果是这样,情况就不妙了。”

    袁言听了,拍了把桌子,怒道:“这小子真够阴狠的。”

    楚郢眼眸深沉,眉头拧的更紧,这样的瓶颈和危急,他从未遇到过,而且,他也没有想到,阮寻会那样信任他,恐怕,阮寻颁下圣旨的那一刻,已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

    “袁大哥,我们来这儿多久了?”楚郢突然问道。

    袁言盯着地图,随口答道:“三天了。”

    “不,是我们离开京都多久了?”

    听楚郢这样问,袁言才抬起头来,见楚郢有些胡茬的脸上透着丝淡淡的神伤,心下微叹了口气,“四个多月了。”

    楚郢一听,嘴角挑起一个淡笑,“才四个多月么。”

    袁言虽一直愣头愣脑,但楚郢与皇上的事,他也已经知了一个大概,现下见楚郢如此,心下不忍,咳嗽了声,往前几步道:“将军,现下误会已消,奸佞已除,您和皇上,何苦…那日离开京都时,皇上一直站在城门看着您呐。”

    楚郢微微笑笑,像没听到袁言的话一般,眼眸转了转,道:“袁大哥,现在士气低落,晚上烫些酒,我们与将士们一起大醉一场。”

    “将军?”袁言不明所以,就算楚郢心头不是滋味,可这全军大醉,怕不是什么好事。

    看出袁言的踟蹰,楚郢拍着他的肩,安慰道:“袁大哥,照我说的做。”言罢,极有力度的握了握袁言的肩。

    那是信任的力道,不管楚郢是为什么要这样做,袁言仍是应下,抱拳一礼后,退出了营帐。

    当帐内再无一人,楚郢才将腰间的银魂冷剑拔了出来。

    越是靠近江都,他的脑子里就会控制不住的浮现出与阮寻一起待在江都的日子,浮现出在雪山里,自己找到阮寻,用冷剑救了他,拥他入怀的时刻。

    那时候,阮寻对他说的那句‘楚郢,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楚郢后来回想起来,不知怎的,竟会觉的心疼,那心疼让他极其厌恶和带着深深的负罪,尤其是,当午夜梦回时,看到阿离满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更为深刻。

    阮寻夺走了阿离的身份和阿离的一切,成了九五之尊,那么自己,就是阿离的唯一了,这样的唯一,绝对不能再被阮寻夺去。

    收回冷剑,楚郢目视前方,周身突然凝起一股逼人的气势。

    林间树木摇动,阮寻着了身灰色长衫,隐在大树上,看着下方正喝酒言欢的三军,尤其是看见楚郢站在人群中喝的酣畅淋漓之时,心头十分的不解,这样的情况下,楚郢为何要如此放纵?

    不止一夜,之后一夜,均是如此,阮寻看着,十分不解,军中将士因夜夜纵酒高歌,个个都透出一股萎靡不振的气息,若楚国赶在此时偷袭,楚郢的大军,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只是阮寻不明白,楚郢不是庸人,不是无用无谋之人,为何要如此?

    待第三个夜晚都这样,阮寻终于在楚郢进帐歇息时,落在了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晚风拂起的不只是发丝,还有那如酒香般醇醇的思念。

    不相见不相思,若相见,相思当能深入骨髓。

    作者有话要说:  这剧情是不是写的有点快啊?

    ☆、各怀心事

    楚郢看着他,第一次这样平和的看着他,不再是阿离,而是他,待看了须臾后,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对着他撩衣下跪,“末将叩见皇上。”

    阮寻欲要往前的脚步如被寒冰冻住般,再不得动弹,见楚郢跪在自己的脚下,痛苦的颤了颤睫毛。

    “楚将军不必多礼。”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看着楚郢谢恩的模样,阮寻这才真的明白,楚郢已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君臣之外的交集。

    “不知皇上怎会来此?”

    楚郢毫不避讳的看着他,当真是做到了再见犹如‘陌生人’,之前的一切都已抛开。

    阮寻低头一笑,缓缓几步走过去坐在楚郢的榻上,脸色沉稳的开口,“战事紧急,我,朕特地来看看。”

    “朝中无君,怎能行?”楚郢蹙眉,扭头看过去,阮寻也正看着他,两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对方的眼。

    “朕已让淮阳王监国。”阮寻淡淡的说道,他的那些兄弟里,就只有淮阳王萧阮旗有些才干了,只是萧阮旗是先皇与艺妓所生,遂打小不被先皇喜爱,在宫里,也受尽了冷眼,众人全都当他可有可无。

    “淮阳王?”楚郢拧了下眉,这个萧阮旗虽然身世凄怜,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因自小受的那些白眼,在幼时就曾暗地里给阿离使坏,当初会帮阮寻,已是一种奇迹,只是将大周的监国大权交给他,楚郢仍是有些不放心。

    阮寻知楚郢在顾忌什么,不紧不慢的说道:“淮阳王有才能,在处理一些事上,会比我好。”

    “皇位是你的,你不好好坐稳它,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楚郢突然脱口而出,脸上显出一丝焦躁来。

    阮寻心尖一颤,睁着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盯着楚郢,仔细的回味着楚郢说的这句话。

    但楚郢却没给他回味的时间,转身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道:“末将去叫人进来伺候皇上梳洗,夜深了,歇息吧。”

    “楚郢!”阮寻起身叫住他。

    楚郢紧握腰间佩剑,偏了下头,“皇上有何吩咐?”

    阮寻思索了会儿,道:“朕此次前来,是给你当军师的,行军在外,没有军师坐镇后方,怎么行?”

    营帐内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其实楚郢知道阮寻为什么会来,就像从前,自己每一次打仗或者是有危险的任务时,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前来,此次也一样,他竟能不顾这个天下,跨越千山万水,跑到自己身边来。

    “末将让人再开一营帐,供皇上歇息。”楚郢觉的嗓子有些沙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说完。

    “好。”阮寻瞧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待楚郢出去后,才虚脱一般坐在榻上。

    借着营帐内的烛火,阮寻掀起衣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颗红点,烛火摇摇坠坠,映的那颗红点极为醒目,“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战争早日结束。”

    军中突然多了一个军师,大家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这军师据说是朝廷派来的,大家也就信了,只是军中的副将们想要试试阮寻的才干,遂故意大声问他,这仗该怎么打,怎么打才会赢。

    楚郢刚想出声阻止,却见阮寻穿着一身白衣,头发随风而动,缓缓的走到正前方,看着面前那片峡谷的地势,淡淡道:“退!”

    楚郢眉目一动,扭头看着阮寻。

    底下的几个副将捧腹大笑起来,见阮寻说出这么一个字眼来,更是放轻了态度,“军师,您才来就让咱们弃甲逃跑么?”

    袁言站在一旁看了看楚郢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不豫,而阮寻也没有任何不快,仍是带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心里稍安稳了些,同楚郢一起等着阮寻的下文。

    “不退,怎么进?”将手往那地图上的一隅指去,阮寻的声音突然变的寒烈。

    几个副将拿眼去看,顿时怔住,有些明白阮寻的话中之意了。

    可其中一个仍是有些不服气,带兵打仗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也就算了,连军师都是个未满十八的娃娃,这让他们这些行军多年的大将情何以堪。

    “以退为进,固然是好,可怎么退,莫名其妙的退么。”

    “文副将这话问的好,以退为进,关键在于这个退字。”阮寻说着,扬头朝众人笑笑。

    他的笑,总是带着一种令人想去探索的感觉,只一笑,便让大家集中了注意力,只有楚郢,心里五味陈杂。

    “大家和楚将军一起纵情高歌了两夜,我初来时便觉的大家士气低落,早已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话一落,几个副将顿时面红耳赤,那文副将更是不服气,怒道:“我等是养精蓄锐,我军将士,怎会士气低落!”

    阮寻对文副将的无礼不以为意,仍是不紧不慢的开口,“我这么以为,那么南宫桀肯定也会这么以为。”

    此话一落,营帐内突然安静了下来,阮寻抬眼望着楚郢,只一眼,楚郢便知道,他早已知晓自己心中的部署。

    “南宫桀守着峡谷不攻,目的就是为了拖延大家,给蜀国和东夏的行军制造机会,待那两国到了,再来个三国合攻,到时候,诸位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逃脱不了。”

    “军师您说快点好么?”文副将这人虽然姓文,但委实性子热,是个大老粗,比袁言更加急躁。

    阮寻难得亲和的笑笑,纤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的几个地方划着圈,“南宫桀是好大喜功之人,我初来见了大家都觉的大家士气低落,那么楚国的探子肯定也会这么觉的,所以,南宫桀肯定会在今晚,按捺不住,出兵攻打。”

    几人听了,心头一阵明亮,袁言在一旁讷讷的说道:“他们攻打,我们就后退…”

    “是,我们只管后退,到时候南宫桀定会全军追来,我们只要退到这处高地就可。”

    众人抬眼去看,见地图上却是有一处高地,这个高地成旋涡状,我方若退的快,便会迅速占领高地,南宫桀等人追来时就会路过那个漩涡口。

    身在高地的人想要围攻漩涡口里的人是轻而易举的。

    “军师高明啊。”文副将看的瞠目结舌,从没想过能这样不费力的进攻。

    阮寻略略一笑,“只是计划,但具体怎么实施,还要听楚将军的。”

    “军师已和将军商议过了?”文副将问道。

    阮寻看向面无表情的楚郢,垂了下眼,“是,商量过了。”

    楚郢没有看他,径直走到前方,与大家商议起具体的部署方案。

    他没有想到,阮寻会这样了解他,只是看着他饮酒笙歌就知道了他心中的计划,还帮他提出。

    因为这样的计划,毕竟铤而走险,若有大将军提出,难免有些打退堂鼓之意,只有阮寻来,才恰到好处。

    楚郢瞄了一眼静静的站在身旁的阮寻,那张脸好似比四月前更加精致好看,却又更加的苍白了。

    曾经,阮寻也是那样的了解他,能从只言片语中就得知自己要出战,能从几个动作上就看出自己要去北流拿回布兵图,甚至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要只身前往雪原。

    这个代替阿离在那么多凶险的时候陪着自己的人,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懂自己的,但,他始终不是阿离。

    几人讨论下来,已制定了初步作战计划,大家都对阮寻连连称赞,没想到他年龄虽小,但却极懂行军。

    瞧着大家的叹服之色,阮寻心中微苦,其实他不懂行军,甚至不懂怎样当一个皇帝,他懂的,只是楚郢而已,所有的一切,只要是保护楚郢的,他才会懂。

    玉龙煌站在远处看着下方那星星点点的营帐,如今大仇得报,本该了无牵挂,只是那个少年,那个自己□□着长大的少年,竟会让自己那样放不下。

    蛊毒一旦种入隐卫体内,便无解药,玉龙煌有些后悔当年听了阮离的话,逼阿寻种下蛊毒。

    那蛊毒虽然可以一年服用一次药丸抑制发作,可那是要在体内的蛊虫只有一只的情况下。

    幻月教被摧毁,玉龙煌赶回去善后,竟无意中在一个小匣子里发现了玉妃的日志,那里面清楚的写着,阿寻体内的蛊虫有两只,一只是自己让他服下的,另一只是玉妃让他服下的。

    两只蛊虫,一公一母,公的那只会沉睡十多年,所以,这么多年来,阿寻的身体一直无恙,但,那只公的就要苏醒了,一旦苏醒,除非有解药,否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其实玉龙煌很早就发现了,阿寻手腕上那颗突然长出来的红痣就是一个标志,只是,他真的以为那就是一颗红痣。

    而阿寻,是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的,他一直都知道。

    玉龙煌眉心紧紧的蹙着,心尖溢起一丝疼痛,对着上空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猫头鹰便飞了过来。

    “带阿寻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终于要完结了,很多地方都写的不如人意,我特别感谢每天都点进来的,我没见过的几位亲,真的,特别感谢你们

    ☆、雾里看花

    日影西斜,军中又开始做饭笙歌,将士们脸上没有一点斗志,颓废的没有任何抵抗力。

    阮寻看着,转头对楚郢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郢扭头看着他,“行军中有时候不能用言语说的太多,所以每支军队里都有代表语言的特殊手势,在进行这个计划之前,我曾用手势对他们‘说’过。”

    阮寻轻轻的点点头,“我还不知道,你会这个呐。”

    楚郢无声的笑笑,看着远方即将要落下的夕阳,带着深深的追忆道:“是阿离当年想出这个法子的。”

    阮寻一滞,没有看楚郢,只问道:“那些岁月里,你没有一刻怀疑过吗?”

    楚郢摇摇头,他那么相信阿离,他怎么会怀疑,怎么能怀疑。

    阮寻伫立在他身旁,没有了萧阮离,连自己的存在都似乎没有意义了,又或者,萧阮寻根本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猫头鹰的啼叫在上空盘旋而起,阮寻仰头看去,清冷的眉目里带了些疑惑之色。

    “他来找你了,去吧。”

    楚郢淡漠的出声,这话惊了阮寻一跳,楚郢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了营帐。

    阮寻不再踟蹰,跟着猫头鹰转身离开。

    直到他离开,楚郢才掀开营帐瞧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突然想起儿时初见那日,他也是听到了一声猫头鹰的啼叫就匆匆离去了。

    如果当时自己跟上去看看,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想着,楚郢深深的叹了口气,那种在盔甲深处,皮肤肉里的心脏,钝钝的难受。

    只是后来,最令楚郢后悔莫及的,不是当年没有追上去看看,而是现下没有追上去看看。

    玉龙煌一头白发,身着蓝衣,立在在山林间,令人看着有一丝寂寥的味道。

    阮寻远远的驻足,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许多人许多事,他都开始慢慢的停下脚步去看去想,包括玉龙煌。

    见阮寻出现,玉龙煌满脸戾气,纵身一跃落到他身边,接着便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掐着阮寻的脖子,魅惑的凤眼里夹着沉郁的怒气。

    “你既然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玉龙煌的声音不大,只是透着深深的寒意,但阮寻却从那寒意里听出了一丝担忧,故而,扬了扬嘴角。

    “你知道了?”

    阮寻的声音很轻,轻的像一盘沙,随时都会散落在地。

    玉龙煌松开他,猛地扬起了手臂,想要一耳光刮下去,却又在最后停了下来。

    阮寻瞥了眼那距离自己的脸颊只有几公分的手掌,淡淡的轻笑了一下,“你曾经说过,大仇得报之日,就是一切结束之时,你再不会管我,如今,又是做什么。”

    玉龙煌猛地放下手臂,却掐住了阮寻的下巴,恶狠狠道:“你必须活着,必须!”

    “活着就能让你看见萧阮离的脸是么!”阮寻突然一声冷喝,眼里射出的寒光,能冻结万物。

    玉龙煌愣了愣,慢慢的松开了手。

    “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只是我,不要把我当成萧阮离!”

    阮寻说着,声音如凤凰泣血般的哀鸣,他这一生,最痛苦的就被楚郢当成萧阮离。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他不再奢求什么,也不再奢求楚郢对他好,因为他知道,楚郢哪怕对他好也是因为萧阮离,因为这张脸。

    “跟我走,我会想办法给你解毒。”

    玉龙煌说道,声音突然变的有些无力,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有一日,阿寻不在了,自己该如何?

    这么多年来,其实,陪在自己身边的,除了阮离,还有阿寻。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蛊毒无药可解。”阮寻淡淡的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玉龙煌没有阻止他,不知道该怎样阻止,只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丢给他,“比起阮离,这个皇帝,你做的不够好,这个天下你管理的也不如人意。”

    阮寻止步,玉龙煌却一笑,那笑极美,却带着一丝艳羡,“但是,比起阮离,你才是最爱楚郢的人,全心全意,心无旁骛。”

    阮寻没有接话,只是极难受的笑了笑,其实自己什么都比不上萧阮离,因为到了最后,萧阮离是为楚郢放弃了的,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自己,不但没有放弃,反而杀了楚郢的至亲,虽然不后悔这样做,只是总感觉差了些什么。

    计划如期进行,南宫桀据探子的回报,得知楚郢大军士气低落,竟不顾所有人的劝阻贸然出兵。

    楚郢等人也如南宫桀预料的那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面前急急后退的大军,南宫桀得意的大笑出声,连什么是穷寇莫追的道理都不懂。

    这一点不懂也正中阮寻下怀。

    楚皇听信谗言,以为南宫翼心怀不轨,故而将其幽禁东宫,重用南宫桀这个无才无德的儿子。

    阮寻敢保证,如果今日和他们交手的是南宫翼,那么这场仗将会十分不好打。

    众人在计划中退至高地,南宫桀带兵追来,才一入山凹,便被上方早有准备的楚郢大军已弓箭和乱石打了一个屁股尿流。

    “撤,快撤!”

    南宫桀愤怒狂吼,调转马头只想撤退,哪知后路早已被楚郢安排人截断。

    阮寻没有出战,他一直在离楚郢最近的地方看着他,只有楚郢遇到了危险,他才会出手。

    如今的楚郢仿佛便回了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楚郢,金戈铁马,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嘴角扬起的那丝蔑视一切的坏笑,每一次都让阮寻觉的很暖。

    双方在山凹里交战,南宫桀被斩断了退路,楚郢也深知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一时间,整个山凹里,战火连天,鲜红的血液刺痛了阮寻的双眼。

    楚郢周旋于各种攻击之下,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没命。

    阮寻出手,就是在那十几把长矛合力朝楚郢攻来的时候。

    ‘阮寻。’

    楚郢瞧着面前突然杀出来的身影,在心里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连那刻意被自己遗忘的,带着疼惜和爱意的感觉都因为这样的熟悉而慢慢的苏醒。

    那么瘦弱的身子,那么苍白的脸庞,每一次都在自己深陷危机时,毫不意外的出现。

    楚郢挥动手中的□□,阮寻在他的侧首与他并肩作战,这种彼此相依彼此信任的感觉,楚郢知道,哪怕是在从前的岁月里,都只是和阮寻在一起时才会有的。

    从前,他不是没有疑惑过,为什么每次为自己挺身而出的阿离和陪着自己赏花看月的阿离,会有一点不一样呢?

    只是楚郢下意识的将这两者合为了一体。

    人血溅了几滴在楚郢的脸颊上,他这才回过神来,奋力作战,却见阮寻的衣襟上已沾满了不知是他自己还是别人的鲜血。

    阮寻身上的红,刺的他眼睛深疼,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大战。

    从深夜打到黎明,南宫桀终于支撑不住,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懂,只是每当他靠近楚郢时,那个瞧着弱不禁风的小子就会像鬼魅一样出现,令他不得近身。

    看着南宫桀落荒而逃的背影,众人高声欢呼,楚郢的脸上也露出了些微笑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阮寻,但,却没有看见人。

    “军师呢?”楚郢大喝一声。

    袁言抱着阮寻倒下的身子,在后方急道:“将军,皇,军师在这儿!”

    楚郢忙飞身过去,只见阮寻的一身灰色长衫也被鲜血浸染,那张苍白精致的小脸上也满是血珠,微微蠕动的嘴唇更是显示出主人的难受。

    楚郢以为他受了重伤,但阮寻知道,是自己体内另一只蛊虫苏醒了。

    楚郢见阮寻突然抽搐起来,忙从袁言怀里将人接了过来,声音轻怜且急切的唤了一声,“阿离~。”

    阮寻苍白的脸色一瞬间变的更加苍白,他咬着自己的下唇,迫使自己不要颤抖,眼神佯装寒戾的盯着楚郢,“我不是,不要再把我当成是他,拜托你。”

    最后的三个字,阮寻像是被抽干了周身所有的力气,才缓缓的从嘴里吐了出来,那种从内心深处发散出来的痛苦,扎的楚郢跟着痛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是被我自己潜意识的忽略了。”

    ☆、生命的流逝

    阮寻一直痛苦的蜷缩在楚郢怀里,他紧紧的闭着眼,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的太厉害。

    还好那只蛊虫只是刚刚苏醒,还没有开始在他体内游走,虽然痛苦,但阮寻勉强能忍住。

    只是微微出口的□□,和惨白的脸,仍让楚郢担忧不已。

    楚郢下令就地扎营,阮寻却睁开眼,抓着楚郢的胳膊道:“快去,去做你要做的,快去!”

    楚郢怔住,看着阮寻这样难受,也不知伤到了哪里,他怎么能撇下他。

    阮寻抓着他胳膊的手略一用力,忍着痛苦,挣扎道:“现在是收回江都的最好时机,只要江都不被破,楚国就无法和另两国相聚。”

    楚郢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他从没有这样犹豫踌躇过,“你伤到了哪儿?”

    阮寻摇摇头,汗水不停的往下落,“皮外伤而已,我没事。”

    楚郢沉默了会儿,最终吩咐几个人留下来照顾阮寻,这才带人往江都而去。

    上马离去的那一刻,楚郢回头看着倚坐在山坡上的阮寻,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阿离倒在自己怀中死去时的脸,仿佛这种失去感,会再一次发生。

    “阮寻!”

    楚郢脱口而出。

    阮寻微微一愣,扬起脸,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等我回来。”楚郢轻轻的道了一句,便一声喝令,纵马而去。

    阮寻没有想过楚郢还会叫他的名字,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楚郢会把他和萧阮离分离开来。

    但不管楚郢是为什么而这样,这两个字足够让他紧紧的揣在心里。

    “啊~”痛苦的声音破口而出,手腕上的‘红痣’开始上下左右的移动,被留下的几个士兵见阮寻痛苦至此,都惊慌的忙解开他的衣服,给他的那些皮外伤做着包扎。

    阮寻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泥土,整个人都快要蜷缩到了地上,几个士兵见了,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军师,您伤到哪儿了?”

    其中一个人担忧的问道,可话音才一落下,几个人便都被石子击中,晕倒在地。

    阮寻倒在地上,看着前方楚郢离开的身影,已经渺小到只有那么一点,内心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来。

    “楚郢~”阮寻喃喃的唤了一声,倒下的身子却被人扶了起来。

    玉龙煌的眼里载满了戾气,见阮寻疼成这个样子,也有些难受,张口喝道:“我给你的药呢?”

    阮寻已口吐白沫,整个身体都在抽筋,整个皮肤痛痒难耐,若不是玉龙煌抓着他的双手,他一定将自己抠了个皮破血流。

    玉龙煌也顾不得其他,忙掏出药丸给他吃下,可吃下后,居然没有一点作用。

    “怎么会这样?”玉龙煌一向漂亮的凤眼里,露出了一丝神伤和惊诧。

    “打晕我!”阮寻大吼一声,玉龙煌便一掌朝他劈去。

    再睁眼,已是夜幕降临,耳畔响起啪啪的篝火声,玉龙煌坐在火堆旁,那一袭白发映在那抹火影光辉里,戾气减少了许多。

    “你的头发究竟是怎么白的?”

    阮寻突然开口问道,问了后才觉得有些不妥,要是在以前,玉龙煌绝对会立马回身甩他一个耳刮子,就算是现在,说不定也会骂他多管闲事。

    但是,玉龙煌没有,既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是拿着手中柴禾,盯着那燃烧着的火焰,徐徐道:“当年,我只身去江南,遭到了名门正派的暗算。”

    阮寻撑着身子坐起来,慢慢的朝玉龙煌靠近。

    “危急时刻,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救了我一命,可他却中了他们的毒。”

    淡漠的说了两句,玉龙煌不再继续,阮寻却明白之后是怎么回事。

    玉龙煌从不欠人东西,那人冒险救了他,那他也会倾尽全力替他解毒,这头发,大概是就是替那人运功逼出毒素导致的。

    阮寻坐在玉龙煌身旁,一起看着燃烧的篝火,那篝火映在玉龙煌的脸上,将他那张绝美的脸庞衬的比日月光辉还要迷人。

    “那个救你的人是邵然?”

    阮寻轻声问道,玉龙煌却不再言语。

    “我派人查过,皇族在民间都会培养一个世家,专门为皇帝视察民情,是大周皇族的心腹,而邵然曾经是江南一世家的公子,后来那个世家不知道怎么的,没落了。”

    玉龙煌将手中的柴禾扔进火堆里,啪的一声好似在阻止,阮寻扯扯嘴角,也不再继续。

    凉风习习,玉龙煌的白发被吹的有些飘扬,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是楚人同派人做了手脚,令邵家慢慢没落,全家几乎间接死在楚人同的手上,可他最后居然和楚人同一起和我作对!”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玉龙煌啐了一口,仰头看着夜空里那轮残照,愤愤道:“当初是打算最后告诉他,让他后悔,可是,那夜我在宫中走火入魔,他救了我,他说的对,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我。”

    阮寻突然间有些明白了,邵然其实和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态,只是立场不同,要护着的人也不同罢了。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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