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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天下劫 作者:薄荷茉莉茶

    第4节

    而楚郢的双臂抱着他未着寸缕的身子,看着他软绵绵的没有一丝防备的靠在自己怀里,不知怎的,楚郢竟吞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身体竟有些发起热来,没想到这样抱着少年的感觉会这么好。

    许多年后,当楚郢待在塞北大漠想起这一幕时,都会不由的念起那两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只是那时,明白的太晚了。

    “我送你回去。”见他除了一张花猫脸以外,其他的都被自己收拾妥当,楚郢的心才放下来了些。

    “多谢大人,此处离宣华宫不远,像大人说的,也没什么旁人,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力气似还没有恢复过来,只一双眼睛澄澈的看着楚郢。

    楚郢很是喜欢他那双会说话又纯洁的眼睛,不由笑道,“你这胆子也是不小。”

    他听了,愣了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楚郢看着他,沉默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只是比较含蓄的问道:“你在皇上身边待了一阵子,可知皇上身边平时都有哪些人?我的意思是,皇上平时都会召见什么人商量国家大事?”

    他听了这话,有些疑惑,轻声问道:“大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楚郢摆摆手,而后负手看着他,道:“没什么,就是关心皇上,毕竟我这个侍卫统领没有尽过一天的责任。”

    他凝视了楚郢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这些我都不知道,今日多谢大人,我告辞了。”

    楚郢了然,挑着嘴角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我送你,会快些。”

    “多谢大人,我自己可以,进去不比出来,还是小心些,我一个人被太监们看见是没关系的。”

    楚郢听他说的有理,也同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好生保重,日后若有机会我便去看你,还有,你要迎合着皇上些,不然受的苦会更多,如果可以,还是想办法出宫,做娈童,有时候会被玩儿的连命都丢掉。”

    说到最后,楚郢又有些怜惜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只见过两三次的少年会出现这样的感觉。

    “我知道,多谢。”

    “去吧。”

    他对楚郢行了个揖礼,抬腿离开,但脚刚下完石阶,楚郢便在身后叫着问道:“还不知你的姓名呐。”

    他一顿脚,看着停了雨后而湿漉漉的石板,握了握拳轻声道:“我叫阮寻。”

    “阮寻。”他的话音才一落,楚郢的声音便欢愉的在他的身后响起。

    他没有回头,只是眼眸深处波光粼粼。

    ☆、回家

    圆子失踪了!

    楚郢问过许多人,都没有圆子的踪迹,他那个身材,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忘记,而如今,却已有十来日不见人,但还没一个消息,就连张公公那边也什么都不知道。

    楚郢不由觉的疑惑,突然想起,圆子是从自己那日问了他关于阮寻的事后,自下午起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起初,楚郢以为是张公公唤走了圆子,这才没有多心,只是这都十多日了!

    而且,楚郢总觉的,这宫里的人几乎都将他当成了一个透明般的存在,且这几日,连袁言都不见了。

    袁言在宫里当值已五六年,职位只不过比自己低了那么一点点,统领着一宫侍卫的人,如今说不见就不见,且连个去查的人都没有。好似他的不见是理所当然的一般,不过一日,新代替袁言的人就被提拔了上来,而所有人对袁言都是闭口不提。

    楚郢曾到处查探过,没有一点踪迹不说,且让人觉的这宫里好似从来没有过这人的存在一般。

    楚郢不免觉的惊心。

    连那些个曾经和他打成一片的侍卫,如今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全都绕道走,就连初进宫对他还较为热情的张公公都不曾再在他面前露脸。

    而楚郢再想靠近宣华宫却是难如登天,只因,宣华宫的守卫竟然一夜之间便多了起来,像是皇上的寝宫了。

    阮寻出事了!

    这是楚郢第一个跑进脑子的想法。

    而那种弥漫了半边天的疑雾也将楚郢笼罩的越来越深,真的好像出了很多事,但没有一件事是楚郢清楚的。

    “圣旨到~~”太监的吆喝声在楚郢的院内响起。

    这次前来传旨的却不再是张公公,而是另一个太监,此人的脸似扑了许多白面一般,白的过了头,一双唇上点了水粉,瞧着颇为阴气,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更是让楚郢一见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圣旨?”楚郢蹙眉,不知那位‘素未谋面’的皇上此番又要做什么。

    楚郢跪下,听着里头的内容,越听越觉的奇怪,越听越觉的心里发毛。

    “三公子,接旨吧。”称呼的转换使楚郢提不起一点兴趣,只接过那圣旨,起身问道:“皇上放我出宫了?”

    “圣旨已说明,三公子,您可以走了。”言罢,那太监却并未走,而是颇为有礼的伸出一只手,道:“奴才送三公子出宫,三公子请。”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楚郢不知道是爹妥协了什么,还是如何,只得疑惑不安的跟着出了宫。

    刚踏出宫门,楚郢便停下道:“这位公公,不必送了,剩下的路我自己会走,请您替我告诉皇上,楚郢真是万分感谢,多谢皇上成全楚郢游历江湖的夙愿。”言罢,楚郢对那太监还行了一个揖礼。

    “三公子严重了,奴才自会替您转达。”

    “那就多谢了。”言罢,楚郢翻身上马,一扬马鞭,朝着大路奔去。

    那太监见楚郢远去,这才往回走。

    楚郢并未直奔丞相府,而是去找他大师兄邵然,到底都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往来客栈’

    楚郢停在客栈门口,店小二将他的马牵去后院,他便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邵然此刻正从外回来,恰与楚郢打了一个照面。

    “大师兄?”

    “阿郢,你怎么会在此?”邵然仍旧面瘫着问道,眼里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我被扫地出门了。”楚郢摊手做无辜状。

    “好好说话。”

    “大师兄,太奇怪了。”

    听闻此言,邵然的眉头这才轻不可察的拧了拧。

    茶香四溢,花香扑鼻,邵然酷爱饮茶,出门在外还不忘带着他那套最为喜爱的竹制茶具,此番听着楚郢的叙说,也不忘优雅的给他斟了一杯清茶。

    楚郢接过来,放在鼻翼处闻了闻,果真有种疲劳尽消的畅快感。

    “照你方才的叙说,你的意思是,与你有交集的三个人几乎都可算是失踪了?”邵然轻抿了一口,抬眼问道。

    楚郢搁下手中茶杯,点了点头,“是的,先是圆子,再是袁大哥,最后是阮寻。”

    邵然听闻,侧头思索了一阵,继而低头看了眼茶杯里飘着的袅袅青烟,而后似想到了什么,表情一瞬间变的煞白。

    “大师兄,怎么了?”楚郢被邵然的表情弄的很是不自在。

    邵然拧了拧眉,如梦呓般的说道:“难道玉龙煌不仅在宫中,而且还和宫中最厉害的人合为一体了?”

    楚郢一惊,明白这个‘合为一体’是什么意思,但仍是疑惑不解的问道:“大师兄何出此言?”

    “阿郢,在宫里能有能力让全宫人一夜之间对你闭口,将你视作无物,你觉的谁有这个能力?谁又能杀人于无形间?”邵然睨着他,虽未有任何表情,但那种沉重楚郢仍是感觉的到。

    “谁?”楚郢呢喃着,低头苦思,脸色也十分难看。

    邵然见楚郢还反应不过来,又提点道:“是谁让你进的宫,又为什么让你进宫?”

    “是皇上!”楚郢一拍桌子,激动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邵然。

    邵然也搁下了茶杯,与他对视。

    “你的意思是,玉龙煌和皇上合为了一体,玉龙煌他成为了皇上的人,亦或是皇上成为了玉龙煌的人?”楚郢仍是觉的不可思议,现在才真正的明白了他爹那时候说的怀疑是什么意思。

    前年皇上招安玉龙煌,那样的人,皇上却招安,想必爹就是那时候起疑了,只是没有证据。

    楚郢一下子瘫软的坐在靠椅上,额上冒着冷汗,“我大周的皇上竟和邪教勾结么?”

    说着,楚郢又想起袁言对他说过,文武大臣对皇上颇有不满。

    邵然拍拍他的肩,示意他镇定些,“幻月教以月牙作为标志,你可曾在宫中见过这样的标志?”

    楚郢听闻此处,立马想起了他第一次在朝阳殿外看到的那六个侍卫,他们的衣袍衣角确实绣着月牙图纹,再一想,除了那六人外,其余侍卫的衣袍上,楚郢再没有见过那个标志。

    “有,朝阳殿的侍卫,可是,皇上为什么?”楚郢坐在椅子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邵然看着他,道:“其实早就该想到了,以玉龙煌桀骜不驯的性子,视杀人如游戏的乐趣,以幻月教可倾覆江湖的能力,玉龙煌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被招安,视一个人为主子,除非,是玉龙煌真的有那个野心,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的是皇上的态度,是皇上在这件事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皇上的态度,难道皇上被胁持了?”楚郢想到这一点,忙担忧的问道。

    可是邵然却摇了摇头,“不像,若皇上真被胁持,玉龙煌早就有了大的动作,可是目前表面上还是很平和的。”

    “既然如此,那,阮寻袁大哥还有圆子,他们是死了么?”楚郢看着邵然,声音里有些悲怆。

    邵然看着他,也未知的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那三人跟我有交集后便都失踪了?且,让我进宫是皇上想牵制我爹,可为什么又放了我?”楚郢还是觉的奇怪。

    邵然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看着窗外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宇间也很是疑惑:“让你出宫大概是玉龙煌或者皇上觉得你起疑了,而那三个人或许或多或少让你的疑心加重了些,所以他们才‘消失’了,至于没杀你而是放你出宫,想来是忌惮着丞相大人的缘故,毕竟丞相大人手中握有大周另一半兵符以及大周半壁江山的布兵图,不过,如果玉龙煌真的怀疑你了,就算要放你出宫,怎么也该对你下个毒,不会让你好手好脚的出来。”

    楚郢也觉得奇怪,但又想不透,这种‘放虎归山’的做法,玉龙煌或者皇上为什么要做。

    “或许他们并没有怀疑,放我出宫,或许是我爹妥协了什么,本来皇上的原意就是用我牵制爹。”

    邵然听了,看他一眼,同意的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哼,既然皇上忌惮爹手中握的东西?那爹把这些东西还给皇上不就是了,谁稀罕。”

    “阿郢!”邵然轻叱了一声,稳了稳楚郢的情绪,“皇上登基时才十三岁,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给,要不然先皇也不会托付给丞相大人,而现在,正是因为我们都在怀疑同一件事,所以就更不能给,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楚郢点点头,明白邵然的意思,“只是皇上到底为什么要和玉龙煌?”

    邵然听闻,英挺刚毅的脸上同样是疑惑不解的表情,“我也想不透,皇上和玉龙煌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真是可笑。”楚郢冷声说道。

    “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切不可轻举妄动。”

    “我明白,只是,只是阮寻他们太冤枉了。”楚郢想起那个满身伤痕的人,心里不由一痛。

    “我们今日所说一切不过都是我们的猜测罢了,就像丞相大人说的,没有任何证据。”邵然将他按坐下来,安抚般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证据么?皇上的宣华宫鲜有人至,一个送糕点的太监跑进去不知瞅见了什么,最后中毒而亡,这些不都表明了,宣华宫里非比寻常么,玉龙煌说不定就在宣华宫。”

    “可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你也未曾亲眼看见。”

    楚郢重重的垂了一拳,必须要回家向爹问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些,抱歉啊,但影响不大的

    ☆、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我们是耽美的传承人~~~

    楚郢一回丞相府,府里上下都松了口气,成叔见他没缺胳膊没断腿儿的回来,还抬起胳膊偷偷地抹了一把泪,桔子更甚,哭叫着扑到了楚郢怀里。

    楚郢一时觉的,有个家真的是太好了,有那么多关心你爱护你的人。

    与成叔桔子寒暄几句后,楚郢便去见他爹,却在拐进他爹院子的回廊角落处见到了一个头戴黑色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那男子身后还跟着府中两个小厮,正朝这边走来。

    楚郢看着那人,斗笠遮着脸,只看的见他的下巴,那下巴如刀削一般的尖,留着细小的胡茬,路过楚郢身边时,楚郢就觉的有些不舒服,好像被人已一种极其憎恨的眼神看着似的。

    “这是什么人?”楚郢拦下他三人问道。

    那人听楚郢如此一问,抬起右手,看似动作自然的按了按头上的斗笠,脸就遮的更多了,连个下巴都不见。

    “回三公子,是打鱼的,城郊村头湖边那个渔农,以前受过老爷恩惠,便经常打鱼送来,您不记得啦。”其中一个小厮说道,楚郢想了想,好像有这回事,又好像没有,本也是小事,也不计较那么多,当下便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只是看着那个带着蓑衣斗笠的男子,楚郢总觉的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是夜,楚郢亲手为他爹熬了一锅鸡汤,服侍楚丞相喝下后,也没像以往那般急着走。

    自恢复记忆,且回家这一年里,楚郢总是怕楚丞相唠叨他,一般没事不会不请自来,来了也想着法儿的赶紧往外溜,今日倒是乖顺了许多。

    现下,父子二人坐在楚郢院子外的莲花池边的石桌旁,就着一壶女儿红,对饮了起来,楚丞相见到楚郢回来时,那松口气的表情看的楚郢很是歉疚。

    这池塘是楚郢十岁那年吵嚷着要修建的,这里原种满了金镶玉竹,石子铺成的甬道直通向外厅大堂,是个曲径通幽的好去处,炎热的夏季走在那甬道上,两旁的竹子遮掩了毒辣的日头,待行至大堂时,也不会出得一身汗。

    可那年楚郢不知怎的,硬是央着楚丞相把这儿改建成了一个大莲池。

    “这池子一到夏日,满塘荷花争相开放,朵朵骄人,碧色的莲叶让人看着也消暑,可一到秋冬,便是一池的枯叶淤泥,比起那些四季不变的玉竹,还是不实用啊。”楚丞相喝了一杯酒,看了眼满池凋落的莲叶,不免叹息道。

    楚郢顺着楚丞相的视线望过去,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爹,这个真是我让改建的?”

    楚丞相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抬起手掌在他额上拍了下,道:“你小子,鬼门关走一圈什么都忘了,连自己闯的那些祸头子,做的那些荒唐事都不记得了,难不成你爹我还要诓你修了个池子不成。”

    楚郢见楚丞相似有发火的迹象,忙笑道:“我不就那么一说,爹您也知道,那意外又不是我自个儿愿意出的,再说了,你们说的那些混账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听了此话,楚丞相作势还要打,楚郢连忙讨饶,楚丞相这才作罢,而后一脸慈爱的看着楚郢问道:“都四年了,还是都没有全想起来?”

    楚郢听了,抬眼看了看布满星辰的夜空,摇头道:“只是记不太清,很是模糊,有时候又觉的还差了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是什么,而且,孩儿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性子。”

    楚丞相看着楚郢如此认真又有点惋惜的说道,沉默了些许,而后才捋着花白的胡子叹道:“人的性子是天生的,这点你没变,不过老天怎就能偏偏让你忘了你打小就惹的那些大小祸事呢?”

    楚郢一听,不满的看了楚丞相一眼,却见楚丞相正戏谑的看着他,对视了一会儿,父子二人倒像友人般一同大笑出声。

    “幸而你醒来记得我是你爹,否则,为父可不管你出的什么意外,照样丢出门,一个不认爹的小子,要来做什么。”楚丞相没好气的说着。

    楚郢讨好的笑了笑,又给他爹斟了一杯酒,“还好还好,我不是那般没心没肺之人,连爹和兄长都不记得。”

    楚丞相瞪他一眼,接过他斟好的酒杯。

    “话说大哥二哥何时回来?他们都出去快三月了。”楚郢问道。

    “一时半刻回不来。”楚丞相沉着声道。

    楚郢不解,“为何,每次外出押送粮草军银不都是不到两月便回来了么。”

    “皇上这次要他们留守,你大哥在西北边境,你二哥在雪原边防。”

    “什么?”楚郢惊叫起来,他大哥楚威和二哥楚轩虽说都是武将,但一向在兵部任职,掌管大周军队的钱银粮草的分配,以及所有军队所需物资,以及伤亡人员。

    在大周,怕是没有人比楚郢的两位兄长更清楚每一支军队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偶有留守军营的时候,但却从未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驻守过。

    “皇上为什么让他们驻守?那边不是有管辖的将军么?大哥二哥留在那里不就成了那些人的下属,没有任何权利可言,只得被人分配。”楚郢气急败坏的说道,也明白了皇上这么做的用途。

    “你懂什么,皇上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楚丞相呵斥一句,又似不想与楚郢说的太多。

    “都是因为我,爹,是因为我,您才用大哥二哥做了交换。”楚郢说着,满满的歉疚。

    “说什么胡话,你大哥二哥都是武将,合该去保家卫国,驻守边防有何不可。”楚丞相又是叹息又是慈爱的说道。

    “可他们一走,爹您在京中就等同失去了左膀右臂,皇上对您已忌惮在心,到时候…”

    “阿郢!”楚丞相打断了他。

    楚郢想了想,索性一口气说道:“爹,您那日在朝阳殿外同我说你怀疑了什么,是不是怀疑玉龙煌与皇上有关联,是不是怀疑玉龙煌想要掌控整个大周?”

    “阿郢,你在哪里听来的这些。”楚丞相着急道,但越是这样着急的神色越让楚郢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因为我大师兄说了同您一样的话,江湖动荡,幻月教即将有大动作,皇上却视若无睹,两年前幻月教在江湖掀起轩然大波,连武夷派都死了不少师兄弟,我师父与他勉强打了一个平手。那时,玉龙煌杀人无数,以致江湖血流成河,百姓们都不敢出门,但这样的人皇上采取的办法却是招安,爹,您就是那时候开始起疑的是吗?”

    楚丞相被楚郢的分析说的不再言语,楚郢便肯定自己说对了。

    “爹,四年前师父救了我,传我绝学,授我银魂冷剑,我便是江湖中人了,若玉龙煌危害江湖危害武夷派,我定会挺身而出,而现在,玉龙煌危害的极有可能是整个大周,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清楚。”

    楚丞相听楚郢如此坚决的说着,一双眼睛快速的眯了眯,透着一些厉害的光芒。

    楚丞相微叹息一声,这才点头道:“阿郢,你说的对,爹不能对不起先皇。”

    楚郢看了眼莲花池中的枯叶,轻声道:“我还怀疑一种可能,那就是玉龙煌挟持了皇上,忌惮爹的不是皇上,而是玉龙煌。”

    楚丞相听了,喝了一口酒,叹道:“爹还记得,皇上为九皇子时,性子颇为平易近人,哪知一登基就变了样,委实奇怪啊。”

    楚郢一听,深邃的眼眸凝聚着微光,“如果是这样,那就更要查一查了,我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武夷派,也不能看着大周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今日我在京都城外走了一圈,乞儿满街,天子脚下都如此,其他地方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楚郢此言一出,楚丞相生满皱纹的脸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爹您说什么?”楚郢没听清,忙问道。

    楚丞相忙道:“没什么,为父累了,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要做什么之前先告诉为父,为父才好为你想好后路,部署一切。”

    楚郢听了,心下感动,这一年他虽然被禁足不常出门,但与他爹的感情倒是不错。

    “孩儿知道,孩儿送爹回房歇息。”

    楚郢扶着他爹进屋,伺候他爹睡下,这才踏出门来。

    今夜的月很明亮,却又十分的寂静。

    子时已过,往来客栈的大厅里却还坐着一个着了身画着绿竹白袍的男子,这男子的面目生的很是英挺刚毅,五官的轮廓十分立体,眉宇间的那股正气更是衬的他整个人有着稳如泰山的冷峻和霸气。

    此时,这男子正坐在大厅内,细细的品藏着才泡出来的清茶。

    茶杯举到鼻翼处嗅了嗅,满意的正要饮,便忽觉门外起了一阵风,紧接着客栈大门便被人推开,一袭红的刺眼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只是那一身的红上搭着的却是一头雪白长发。

    “来了,茶已备好,尝尝我的手艺。”男子抬头,浅笑了下,那笑容如泰山山顶的绿竹开了花一般,十分罕见。

    面前的红衣男子睨了他一眼,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嘴角还留着血丝,但却不是自己的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妖异般迷人的美,尤其,他的声音很是空灵,“茶就不必了,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来了就能阻挡我的步伐。”

    男子一笑,眉宇间仍是一派和睦之色,“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你何必执着呢。”

    那红衣男子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在晕黄的油灯下闪砾着寒人的白芒,“你打不过我,我也不能杀你,所以,不要多管闲事,不过你要管,我也没办法,我们就各自较量谁能走到最后吧。”

    “楚郢是无辜的。”那红衣男子转身欲走,却听这男子捧着茶杯盯着里头的茶水如飘着的茶渍那般,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他无辜,他无辜你们还会让他掺和进来?呵,冠冕堂皇,楚郢,可是故事里最精彩的人物,不是么,呵呵。”

    冷笑过后,那红衣男子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独留那人手持一杯清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闭上眼平复着自己心里不断波动的情绪。

    ☆、哀求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雨天了怎么办, 我好想你~~~~~

    秋风萧索,孤影沉寂,楚郢一动不动的站在当下,那团黑色的人影也不曾移动,二人无声的陷入冷峙中。

    楚郢只是想进宫再一探,因为他认为没有人会想到自己还有这个胆子回宫查探,可是现下,楚郢却在距离宫门几里开外的地方便被人拦了下来。

    那拦他之人却无动作,只是在身后的某个地方凝视着楚郢,并且在此等了楚郢许久,这个人怕就是楚郢算错漏的一个。

    但只是盯着而已,楚郢却觉的自己的背心不由的在发汗,只因这周遭的空气里似乎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邪气,偏那邪气里还带着一点麝香的味道,浓郁醉人,让楚郢鼻翼忍不住轻轻的抽搭。

    一阵风突地吹来,且十分的急躁,待到背后只有一尺远时,突然变成了一道劲风直向楚郢袭来,楚郢提剑一跃,堪堪避过,这才回过了身子。

    而眼前的人却让楚郢的脸色一瞬间变的难看异常。

    那人站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顶上,着一身鲜红长袍,那长袍的下摆像孔雀开屏一般扑洒在梧桐枝桠上,好似一朵妖艳的食人花在那里绚烂盛开。

    只是相距有些远,楚郢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那一身刺眼的红仍旧让楚郢可以肯定来者是何人。

    那人站在高处宛若天神一般审视着楚郢,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透露出无限的魅惑和邪恶,仿佛只要他轻捻手指,楚郢便会粉身碎骨一般。

    他扬起长长的袖摆,轻轻一挥,无数的梧桐叶便像一把把尖利的飞刀朝楚郢扑射而来。

    楚郢抽出腰间那把银魂冷剑,提起一身内力,全力相抵。

    那把冷剑是武夷派开派祖师从极北苦寒之地的万丈玄冰下找得的一块天然玄石淬炼而成,能使持剑者功力大长,能劈开最坚硬之物,连金丝软甲在它面前也是小菜一碟。

    但就算如此,楚郢竟也不能抵挡住这所有的梧桐叶,直被那股利风逼的节节后退,若不是仗着这把冷剑,楚郢知道,他绝对接不过那人二十招。

    楚郢提起气,将冷剑在空中横向一扫,继而侧身一跃,才化险为夷,而那些脆弱无力的梧桐叶,竟如刀片一般□□了坚硬的石板内。

    楚郢觉的体内一阵翻江倒海,不多时,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吐出。

    “银魂冷剑,果然名不虚传,真不知道那张老儿当初为何会把它给你。”

    那人的声音噙着一丝笑,轻的邪狂,却又空灵如幽冥,此时,他已飞身下树,站在了楚郢面前。

    楚郢看清他的长相时,不由得微微讶然。

    那一身红色长袍上垂着一头直达腰间的雪白长发,此时,被风轻轻的吹着,浮动的瞬间令那雪一样的白和那火一样的红完美的结合在了一处,如冰山熔浆那般令人叹为观止。

    那张妖艳美丽的脸搭着那双邪魅的眼睛,一眼看着竟会让人有一种魂魄都被他尽数吸去了一般。

    肤若凝脂,手若柔夷,这八个字也只能勉强对他做一个形容,他的美是如暴风雨那般的惊心动魄,他的妖是如草原绿野般的触手不及,他的艳是夕阳余晖里的漫天红霞。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容貌,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气质,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香气。

    玉龙煌!

    楚郢站起身来,与他那洒满阳光的潇洒的气质截然不同,玉龙煌抬手举足间都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邪气。

    “楚郢?”玉龙煌叫着,眼睛一直是斜睨着的,口气里的漫不经心透着强烈的杀气。

    楚郢不置可否的一笑,“劳动教主大人,楚郢真是惶恐啊。”

    玉龙煌捋了捋自己脸侧的白发,道:“还有遗言么?”

    “当然有了。”楚郢将冷剑回鞘,拍了拍沾了泥土的衣裤,行为动作仍是那般意气,好似面前的人对他起不到一点威胁。

    “遗言就是,我不会死在你的手里。”言罢,楚郢凝气朝玉龙煌劈了一掌,却趁玉龙煌抬袖轻挥间,再将冷剑拔出,银魂冷剑,出鞘时的威力是最大的,那道凛冽的白光能使几丈开外的柳树断成两截。

    这一招一动,不过一瞬,楚郢却掌握的极好,没有让玉龙煌在最佳的时机里反守为攻。

    虽然最后楚郢仍是被挥出的银针所伤,但到底与他有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愧是张老儿的徒弟,有两招,不过你忘了,你师父和我也是打了一个平手,更别说你了。”明明是背对在自己数丈开外的地方,但楚郢却觉的他的声音似已贴在了自己耳畔旁一般,刚想脱身,他却已站到了自己面前。

    楚郢不得不感叹,玉龙煌的武功高出他不止一星半点,不得不害怕若这样的人掌握了皇上,甚至掌握了整个大周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玉龙煌刚一站定,一只好似柔弱无骨的手掌便如飓风一般迅速朝楚郢劈来,楚郢饶是反应极快,也不由得被击出数丈,最后以冷剑触地才不至于狼狈的摔倒在地,只是他嘴角的血却滴个不停,那张英俊的如暖阳一般的脸庞霎时白如宣纸。

    “既然我都要死了,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楚郢问道,声音丝毫不显狼狈,只是有些无力,现在,玉龙煌要杀他,他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只是不知还有没有命把这个消息告诉爹和大师兄。

    “呵呵,我玉龙煌杀人还需要理由?不过你要真想知道,等你到了黄泉下,我若心情好自会烧纸告诉你。”玉龙煌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指尖把玩着一根长长的银针,说的极为惬意。

    楚郢站起身来,将额前微遮眼的刘海轻轻的拨了拨,嗤笑道:“让教主大人破费,楚郢受不起。”言罢,楚郢一个凌空翻,手掌摩擦一出,几颗碎石便朝玉龙煌极速击来。

    玉龙煌一笑,倒是没料到楚郢这么有毅力,那临危不乱的胆气他倒是没见过几个人有。

    只是,他玉龙煌杀了那多人,除了那张老儿以外,其他一旦下了决心要杀的人,还没一个能活的!

    梧桐叶子成片成片的朝楚郢席卷而来,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楚郢生生困在里面,若不是拼着最后的力气全力抵挡,楚郢早被万叶穿心,只是他本就受了伤,抵挡也撑不了多时,片刻后便功散一地,只往下坠,那些个梧桐叶子便夹着一股风朝楚郢极速袭来。

    楚郢心有不甘,怒目瞪着玉龙煌,奈何已被数片叶子划破身体,整个身子血流不止,死亡就在下一刻了。

    可就当楚郢意识渐渐消失时,他突然看见,那一轮皎月下,缓缓的飞出一个人来,那人着了件灰白长袍,脸上蒙着白布,手中持着一把利剑,一头黑发半束半披,缓缓飞来时,整个人显得飘逸纤美。

    这人将手中利剑一挑,便将那即将穿破楚郢心脏的梧桐叶子通通挥散,叶子一会儿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这个人竟破了玉龙煌的功,这个人竟站在了他的面前,只是,楚郢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身形,便倒了下去。

    来人撤下脸上白布,精致绝伦的脸上写满了愤怒,那怒意从那双漂亮的如湛蓝深海里的眼睛里直射出来,能让人感觉到狂沙怒海般的嘶吼。

    只是,玉龙煌不过轻蔑的勾了勾唇角。

    “我说过,不许碰他!”来人的声音低沉冰冷,如万年陈冰,渗人心骨。

    “阿寻,你这是做什么呢,楚郢已经起疑了,不杀了他,我很难与你共同治理这天下啊,你要知道,只有我在,这大周的天下才能继续姓萧。”

    他的眼盯着玉龙煌的那种狠,几乎可以把玉龙煌撕碎,“我说过,不会再违抗你的决定,况且,我已经让他出宫了,楚人同也妥协,令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放到了外边,也交出了布兵图,所以,不要再动楚郢。”

    “那有什么用,他既然这个时候回来,定是怀疑了,不,是楚人同怀疑了,连带着那个人也掺和了。”玉龙煌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中的气愤里竟夹着些无可奈何。

    “就算如此,也不能动他!”

    玉龙煌邪邪一笑,道:“阿寻,难道你想楚郢查出点什么吗?难道你想让他记得从前吗?”

    说最后一句话时,玉龙煌靠近他,舌头在他的侧脸上舔了舔。

    他浑身一震,冷冷道:“我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动他。”

    玉龙煌妖艳的脸上做出了一个怅然的表情,“阿寻,楚人同这么扮演着慈父的角色,就是想把楚郢当刀使,难道你真想让楚郢查出什么,然后功亏一篑吗?”

    “就算天地要因为他覆灭,也决不能动他!”

    玉龙煌听他说的如此决绝,双眼危险一眯,伸出手指夹着那把指着自己的利剑,声音狠戾无情,“你比我清楚,楚人同手中的权利足以撼动大周,兵符还在他的手上,且,其门生也是遍布天下,朝中大臣一半与他交好,连手握七十万大军的骠骑大将军都是他的人,你说若被楚人同抓住了把柄,你还有翻身的余地么?”

    “我知道,但是,不可以,绝对不能杀他。”他回头看着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楚郢,声音轻的令人心疼。

    “呵呵,阿寻,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很想让楚郢记起所有的一切,嗯?”

    他不去听玉龙煌在说什么,只提剑指着他,语气坚定的如冰封万里的雪山,就算是熊熊烈火烧来,也不会退让半分,“他,你决不能碰。”

    “你敢违逆我?”玉龙煌挑起眉毛,轻声问道。

    他将剑缓缓放下,继而抬起头,一张脸上写满了哀求,“我说过,随你怎么对我,但求你不要伤害他,你知道,他对我很重要。”

    “那阮离对我就不重要了么!?”玉龙煌突然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继而一掌打在了他的肩上。

    他不躲不动,知道玉龙煌一旦提起阮离,心中便会对自己燃起一阵怒火,只得生生受了这一掌。

    “他若死了,我也不会活,你难道想看着这张脸渐渐冰冷且腐烂么?”他咽下喉头腥甜,抚摸着自己的脸,带着笑,轻飘飘的说道。

    果然,玉龙煌那双邪魅的眼里露出了些许妥协的精光。

    ☆、阴间

    腥风阵阵,忘川河内那血黄色的河水正平缓幽寂的流向看不到尽头的对岸,河上飘着一层雾气,让人辨不清方向看不到实物,只觉的整个人轻飘飘的在河面上的半空中悬飞着,好似下一刻就要落入河中。

    而那河中,虫蛇遍布,那些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伸着没有血色的双臂无助的向上攀岩着,好似想要爬出河面,只是永远徒劳无功,只因这些孤魂野鬼终生都将漂荡在忘川河内,不得往生,不得往死,没有尽头。

    楚郢悬飘在河面上,那一阵腥风吹过来,恶臭难闻,熏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可此时,他仍不厚道的在想,若皇上来了这儿,是不是在数丈外的地方就会被熏死?

    想着,楚郢还不忘露出一个戏谑般的笑容。

    只是,看着河中的那些个东西,一向无所畏惧,洒脱自在的楚郢也不由有些害怕,难道自己也要同他们一样?

    那也太冤枉了。

    只是自己未走黄泉路,没上奈何桥,不饮孟婆汤,怎过的了这忘川河?

    而自己未走这些关卡便到了忘川河,难道是阎王爷故意的,这是不准备让我投胎再世为人了?

    阎王大人,您的心实在是太黑了,我不过就是平日里没有烧香拜佛罢了,也算不得坏人吧,我不过就是平日里贪玩毒舌罢了,也算不得十恶不赦吧,您的心简直比那烧火的锅底还黑。

    楚郢哪怕是到了此刻还不忘腹排一阵,且腹排的对象还是阎王爷他老人家。

    但腹排的再多也没用,来了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只有任人宰割了。

    只是,楚郢还不免担心那个突然出现救他的少年是否也遭了玉龙煌的毒手,若遭了毒手,他是否也来了这儿?

    想着,楚郢左右看了一遭,可除了自己孤零零的飘在这儿,和下面那些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的孤魂野鬼蛇虫鼠蚁外,再无别的生物。

    楚郢不免心里窃喜,看来那少年要么是投了胎,要么就是没死,总之,两样都好,尤其最后一样最好。

    想着,楚郢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只是又想到那突然出现的少年能震开玉龙煌的内力,可见武功也不弱,只是终究也没能救得了自己,楚郢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玉龙煌的武功就连在武学造诣上颇深的师父也只与他打了平手,自己与他单打独斗,不过是死的快与慢的差别罢了。

    只是老天你至少让我查清到底怎么一回事再死也行啊。

    悬飘在半空中,楚郢狠狠的朝着上方看不到云层的空中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又愤怒的表情。

    他那根根青丝无力的在空中漂浮,那张俊逸到可堪比日月的脸已失去了往日的阳光,只剩下一层如宣纸般的煞白,那双骨骼分明又修长美腻的手指更是透明如水,完全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在此逐波随流。

    楚郢不知道自己飘在这儿多久了,只觉的那股恶臭熏的他的鼻子甚至脑子都要坏掉了,眼睛渐渐开始没有了支撑眼皮的力量,且慢慢的往下合去。

    不止如此,楚郢还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也开始再慢慢的往下坠落,似乎很快就要落入河中,同那些孤魂野鬼一般,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楚郢不愿这样,拼命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只是到了阴间,一切都不能随心所欲,他的眼睛已完全闭上了。

    是什么声音敲进了他的耳畔,乱糟糟的,吵吵嚷嚷的好不烦心,但也多亏这个杂乱嘈杂的声音,让楚郢霎时间睁开了他已慢慢阖上的眼。

    只是眼睛才一睁开,面前景象却大不相同。

    此刻,那块区域看不清底面的河面上正在慢慢的隆起层层建筑,高楼房屋,亭台楼阁,雕栏玉砌,花草树木,草堂莲池,应有尽有,这是一所极其宽敞华丽又不失雅致的宅子。

    只是此时,这宅子内正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火大的几乎把整个忘川河都被包围了起来,仿佛河面上都被那断掉的房梁,挥洒的火星而占据,再也看不见孤魂,看不见蛇虫,只余栋栋房梁坍塌而下。

    里头的惨叫声,呼救声,奔跑声,都是那样的真切,真切到让楚郢想迈动步子朝那奔去,想去帮他们一把。

    只是奈何他的身子半分不得动弹,只能看着面前的房屋如山洪暴发般层层坍塌,一具具烧焦的尸体在河面上狰狞的漂浮着,直看得人连连作呕。

    且,明明是浓烟万里,熏得人睁不开眼,可楚郢却发现自己能看清里头的每一个人每一间屋子甚至每一件古玩。

    难道这是死了成鬼的特权?还是这海市蜃楼太不逼真了?

    楚郢不由胡思着。

    正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被面前突然飞过来的一团黄色光晕所牵带着往前走,直直穿过那烧的漆黑的门栏,烧的恶臭的尸体,快速且猛烈的冲进了这所大宅最里的屋子内。

    这屋子此时还没有被大火蔓延,里头的人若现在从后侧翻墙离开也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只是那跪坐在矮几对面的两个少年却没有一个要起身逃难得意思。

    这时,楚郢的眼睛不知怎的一下子被烟雾熏的模糊起来,看不清那两人的长相,只模糊的看到其中一个少年握着茶杯的右手腕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而另一个少年则微敞着衣领,嘴角挂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幸好你今日杀了我,不然,我定会将你凌迟,将你五马分尸。”那敞着衣领的少年淡淡的说道,声音里的狂怒楚郢听的出来,只是这时,河面上却突然刮起了大风,风声飒飒的响动着,令他的声音听着有些不真切,听不出到底是个什么音色。

    而那端着茶杯的红痣少年,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人,与他的狂怒不同,这少年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波,“那我很是庆幸。”

    “哼,你怎么配和他长着同一张脸。”对面的少年拍桌而起,胸襟前的衣裳敞的更开,将那结实健硕的胸膛完全一览无遗,那语气里的嫌恶憎恨也跟着一览无遗。

    “是啊,可惜了,他居然和我这样残忍的人长的一样。”这红痣少年说着,本仍是平静无波的声音,但楚郢好似能从这被风吹的摇摇摆摆的声音里听出他语气里头的悲戚和夹杂着无奈的哀伤。

    那敞着胸膛的少年再没有说话,因为他的身子已经开始慢慢的朝下倒去,看来是中了毒。

    而坐在他对面的红痣少年则一把奔过去将他接在了自己怀里,一颗泪珠从他的眼里落下,滴在了他怀中少年的眼仁上。

    楚郢很想看看最后是怎样,可那圈黄色光晕却在这个时候将他的视线带了出去,使他再也看不清看不到。

    只剩那一栋高楼瓦砾在河面上轰然坍塌,继而归于平静。

    慢慢的,忘川河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除了孤魂野鬼,除了蛇虫鼠蚁,再无其他。

    虽然只是海市蜃楼,但楚郢犹能记得那两个少年的话,一个狂怒充满了杀气,一个悲戚充满了哀伤。

    这世间竟有这样的场景,在那熊熊的烈火下,在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中。

    虽然是假的,但楚郢仍旧叹了口气。

    不知是看的太久还是真的被那形式上的烟雾熏到,楚郢突然觉的自己的眼皮难受的厉害,好似正在被什么烤着熏着一般,痒痛的难受。

    楚郢下意识的抬起自己无任何力气的手去揉自己的眼,哪知,这一揉,竟有感觉,竟能感受到自己的躯体热度了,而且,自己居然能动弹了。

    楚郢一喜,忙试探着擦擦眼,然后闭上,最后再慢慢的睁开。

    再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雅致小屋,四周房柱皆用翠竹所制,床梁的两边也是层层番竹,而屋子的外头,楚郢还能清楚的听见水车转动而带起的流水声,这,竟是一所竹屋?

    再一看,他的面前坐着一个手持蜡烛,着了一身灰衣的少年,那少年宛若明月晕光般精致绝伦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楚郢看着他,心里一喜,蠕动了下嘴皮,张着嘴干涩的唤道:“阮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可怕的忘川河,千万不要掉进去

    ☆、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觅食去

    他在看到楚郢睁开了眼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继而又听到楚郢带着呢喃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心里便忍不住一阵悸动,但手却一抖,右手里那根红蜡烛便很好的滴了一滴火烫的蜡油在楚郢的下嘴皮上。

    楚郢这时才是真正的清醒了。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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