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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颜第12部分阅读

    诛颜 作者:肉书屋

    诛颜第12部分阅读

    中玄机,我日后自会告诉你知。”

    我明白,古痕的意思,是不希望我再继续追问。

    我急忙转开话题,“那照你的意思,琴操也是和国太子送你的礼物?”琴操不正好是一位绝色佳人吗?和国太子莫不是想施展“美人计”?我那时空有貂蝉、西施为“美人计”牺牲;今这时空,和国太子便要琴操做“美人计”的牺牲者么?

    古痕笑笑,“这倒不假,只是琴操原名乃是花向晚,可惜了。”花向晚?花向晚不是“北娇”吗?难怪那风姿绝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儿。唉,可惜一国宰相之女也不过是谋权者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这么说来,花宰相亦是太子身边的人。

    见古痕感叹“可惜”二字时,冷然中有笑,我心中颇感不是滋味,“可惜?可惜什么?可惜你没能及早留住这么个绝色美人吗?”我顿了顿,“其实你也用不着可惜,虎利在你眼里算什么?你现在去把花向晚抢回来也还不迟。”

    见我闹别扭,古痕轻轻揽我入怀,圈住我,“她入城之日,我便知道她的身份,若有心留她,还用等到现在?我可惜的是,她是花迎归的堂姐,否则,我倒真有可能留下她。也不至让她被云楚掳去,转赠虎利,致使云楚成功说服虎利叛乱。”

    “云楚这种无耻做法,如此离奇,你没想到也是正常的。反正在我看来,水净宇与云楚都不是人,竟把花向晚当成礼物送来送去。”对于花向晚,我一时又生出无限同情之意。

    古痕没有评判我的话,若有所思般,“倒是我小看了水净宇。想必他对我也着实探究了一番,方想出这种能激起我兴致的方式,送出这等礼物。只是他却忽视了一点,自花迎归之后,我对和国花家的人已没了兴趣。”

    “所以,你就让云楚捡了个大便宜。”我嘟囔。

    古痕了然一笑,“百密一疏,我倒是近日方知,虎利对花向晚早有倾慕之心。”

    “啊?虎利以前见过花向晚?”不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倾慕一个人吧。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见花向晚,是在三年前。她在‘群英会’上跳头舞,想必那时虎利也在吧。”只有推测,看来古痕的消息还不够八卦,可他也去看了花向晚跳舞,这是重点。

    “是么?我听说,当年花向晚舞姿绝妙,你看了有没有动过心啊?”这话,我问得,貌似不经意。

    古痕收紧手臂,搂我更紧,却久久不说话,仿佛在思量什么。

    见他的神情,我心中忽然来气,他不说话,想必定然对花向晚动过心,只是不知何故没能得逞,因此他心虚,所以不敢回答。

    这么一想,我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正确,心中便堵得慌,挣扎着就要逃离古痕的怀抱。

    古痕似乎不解,“你这又是什么?”

    我小女人的脾气,自然不能说给他听,他又猜不出,只一味问我怎么了,可我这些心思怎好意思让他知道?因此,他越问便越发让我生气,我一跺脚,甩开古痕的手臂,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向门口。

    古痕追问,“你到底要做何?”

    我一拂袖,怒道:“我饿了,要吃饭。”心中不禁骂起古痕这个猪头。

    不对,猪都比他聪明!

    [第三卷 争:第四十一章 财神]

    回到古府,用了膳,我躲回竹林小屋,抱着琵琶,自娱自乐,胡乱谈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没想到,这无曲无调的琵琶竟弹了几日。

    “姐姐,这几日您弹的是什么曲儿?善儿没听出来。”古善斜搭着头,转动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我放下怀中的琵琶,“姐姐没弹曲儿,胡乱拨着玩,你别分心,继续看。”我也就当是练练指法。

    与古痕赌气,实在是件非常不明智的事,就像以前一样,他根本不理会我对他的态度。即使我对他爱搭不理,冷言冷语,他依旧每日派人送一堆的账簿和名册到我的房里,美其名曰要我参阅。

    他的用意,无非是要我尽快熟悉醉城的官员与经济状况。

    我随手拿起一本账簿,其中的流水式记帐法实在是很费脑细胞,我不禁怀念起我的电脑来,倘若用ufo软件(财务管理软件)处理这些帐目,一定不会如此伤神。

    幸好,上天虽没给我电脑,却给了我古善。

    古府的人一直都知道古善的记忆力很好,我却万万没想到,他对数字尤为敏感,对账簿的记忆已达到过目不忘的境界。多亏我四日前偶然发现了他的这种异能,方才减轻了我不少工作量。否则就算我走马观花的看完所有账簿,也不可能从中理出头绪来。

    现在我就轻松多了,我需要做的,只是教会古善加、减、乘、除四则运算。

    呵呵,这跟用电脑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我善于引导。

    待所有的原材料进入了古善的大脑,只要他学会了基本的运算法则,便可以将原材料按我的要求进行分类计算,从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这不比我废寝忘食吭哧吭哧像一头勤奋的老黄牛般日夜看账簿有效率?

    所谓能者多劳,不正是这个道理?

    效率优先。

    我为古善轻摇绢扇,细细的汗从他额头渗出,“看了好几个时辰了,今儿休息吧,善儿想吃什么?姐姐让人给你做。”我轻轻拭掉古善额上的汗。

    古善扬起小脸,“姐姐,善儿想再看看,晚膳时再休息好不?”

    我笑笑,我畏之如财狼,他却甘之如饴。没见过像他这般喜欢看账簿的小孩,这样聪慧而奇特的孩子,当真不多见,难怪他们这族人会被称为“妖邪”。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也可能是这样一个有着绿眼且奇特的“妖邪”。所以我一直乞求上苍赐给我一个女儿,这样她便不会有一双她父亲的绿眼,我始终恨着她的父亲,我不希望她有她父亲身上的任何特征,尤其是那一双绿色的眼。

    云楚的眼中沉淀着太多的卑劣与邪恶,只看人一眼,都叫人毛骨悚然。

    “少夫人,少夫人。”小兰在敞开的门口轻唤我。

    我放下扇子,走到门边,“怎么了?”

    屋外站着一个古痕身边的丫鬟,好像叫“飞雪”,她咚”一跪,带着哭腔道:“少夫人,求您救救奴婢的哥哥吧。”哥哥?

    我扶起飞雪,“你哥哥是谁?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飞雪呜咽道:“奴婢的哥哥,他,他被赌坊的人抓起来了,说,要剁了他的双手。”飞雪的声音渐渐变小。被赌坊的人抓,肯定是个赌输了赖账的赌徒,“他输了多少银子?”为点钱就要废人双手,也太过分了。

    飞雪嗫嗫,“他没输钱。”

    “没输钱?”没输钱就是不欠人家的债,那赌坊的人抓他做什么?我诧道:“莫非是赢太多了?”有些赌场是见不得人赢钱的。

    飞雪点点头,“就是赢多了,所以赌坊的人说他耍诈,坏了规矩,这才要剁手。”

    原来这么回事,“那他到底出老千了没有?哦,不对,是耍诈了没有?”看着飞雪与小兰迷惑的眼神,我赶紧改口。

    “回少夫人,”飞雪道:“奴婢的哥哥是个读书人,他一向老实,从不赌钱,今日是被几个朋友怂恿才去了赌坊,他绝不会耍诈的。”

    读书人第一次逛赌坊,就赢大钱?运气这么好?叫他买六盒彩不知道会不会中?唉,不对,他第一次赢钱就要被人剁掉双手,这应该叫“衰”。

    “少主呢?”救个书生出虎口,这种事古痕一句话应该就可以搞定。

    小兰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少主与管家们午膳后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哦,怪不得这种事,飞雪会来求我,原来是没人可求了。

    也好,就当我体察民情吧,我还没去过古代的赌坊呢,当然,现代的赌场更没去过。

    我吩咐小兰,“叫古巽让人备轿,另外再多叫几个侍卫。”我决定先礼后兵,软的不行再来硬的,不管怎么说,剁人双手使人致残,也太不人道了。

    飞雪登时破涕为笑,跪下,不停的磕头致谢。我急忙扶起她,人都还没救回来,现在感谢,为时过早了。

    我回房换了身衣裳,带了面纱,出门时,古善非要缠着一起去,我心想这几日让他看账簿也辛苦了,索性带他一起,出去玩玩。

    我出了门,上了轿,一众人便急急往飞雪说的赌坊赶去。

    待我赶到时,眼前所见的,正好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被几个壮汉架着,旁边还站了一个手持大刀的刽子手,他正要挥刀,千钧一发的时刻。

    我疾呼了句:“刀下留人。”

    赌坊内的人登时都看向我,那几个壮汉与刽子手也被我震慑住。书生抬起头,看见了飞雪,叹道:“雪儿,你又来做什么?”飞雪急忙做了一个动作,示意书生先别说话。

    这时,赌坊内一个像是小头目的小头男人走过来,看了眼我身后的侍卫,扯出一抹笑道:“不知这位夫人尊府是哪儿?今日到此是……?”

    看来,他想套出我的身份,以判断能不能得罪我。

    我冷笑,“你先别管我是谁,我倒想问问你们这是做何?”我指向书生与壮汉。

    小头男人释怀笑道:“原来夫人是为这书生而来,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书生坏了规矩,按赌坊的规矩就该剁下他一双手,这事,夫人最好不要插手。”

    “哦?”我冷问,“那么可否请告知,他究竟坏了赌坊的那条规矩?”难道钱赢多了,就是坏规矩。

    “这,”小头男人支吾道:“他,他作弊。”

    “你这是血口喷人!小生绝没作弊。”书生激动的喊道。

    “没作弊?”小头男人吐了口唾沫,指着书生的鼻子,“你没作弊,怎么可能只赢不输?我吴老六在赌坊混了十几年,从没见过你这样连买八十局还没输过一局的好运之人。”

    八十局,不输一局?他倒真是走狗屎运啊!不过他也够贪的,赢一点闪人,不就没麻烦了?偏偏要赢人家八十局,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拿你开刷嘛。

    不过运气好赢得多,也不是罪吧。“所谓作弊,当人赃并获,你们单凭他赢了八十局便说他作弊,似乎也说不过去吧。”我尝试与小头男人寻求和解之法。

    小头男人嗤笑,“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八十局未输一局,夫人不信,可以问问在场的各位,若说没有作弊,他们信不信?”

    看来,这小头男人也不是个好摆平的主,我看了眼众人的神情,似乎确实没人相信,书生是好运气。

    我心中微叹,这书生到底是赌什么,能赢这么多局?

    想来,只有从他赌的东西上入手了,我顿了顿,“虽然大家不信书生的运气好,但你们也确实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书生作弊,如此便妄动私刑,废人双手,似乎也于理不合吧。”

    “那夫人意欲如何?”小头男人似乎还有点忌惮我,言语上并不敢放肆。

    我想了想,“不如先看看赌局,如何?”

    小头男人朗声道:“可以。”他一挥手,让手下人让开一张桌子,我一看,满桌都是黑、白色的圆形小棋子,比围棋子大一点点,“这个如何玩?如何定输赢?”

    小头男人傲道:“由庄家随意取出些棋子,再将取出棋子中的黑子拿出,白子以四子为一组,猜最后余下的白子数,闲家可买零、一、二、三点。敢问夫人,可认为这赌局单靠运气能赢八十局?”

    呵,原来是这种赌局。

    我避开小头男人明显的挑衅语气,笑道:“倘若我能证明还有人也能连赢八十局呢?”听完小头男人的介绍,我心中一片清明,终于明白书生为何能连赢八十局不输,唉,他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看来也只能用他自己的办法来救他了。

    小头男人不敢置信,“夫人这是信口开河吧。”

    “你回答我便是,若还有人能赢八十局,你该当如何?”我直接逼问。

    小头男人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更不相信还有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连赢八十局,“若真有人能做到,这书生夫人带回便是。”

    “好!”我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走到古巽身边,古巽正抱着古善,古善戴了顶遮住脸的帽子,我附到古善耳边如何如何说了一遍,古善笑着冲我点点头,“姐姐放心,善儿可以做到”。

    我转过身对小头男人道:“这是家弟,今年不过九岁,他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运气极好,逢赌必赢,今日我便让他来与你们赌上八十局,证明这世上确实有人运气极佳。”

    “这……”小头男人看着古善,稍有迟疑。

    “怎么?你不会怀疑他一个九岁孩童也会作弊吧?你们谁相信他一个孩子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紧盯之下作弊的?请站出来!”我故意高声说给众人听,料准不会有人站出来。

    小头男人只好走到桌旁,预备亲自开局。他拿起一根小木棍,从一片棋子中扫出了一块,道:“请小公子下注。”

    古善稍微顿了顿,用稚嫩的声音道:“买一。”

    小头男人剔出黑子,将白子分组,到最后果然余一,赌坊内的众人开始议论。

    “莫非他当真有这等好运气,逢赌必赢?”

    “我看未必,说不定就这局运气好。”

    ……

    “买一。”

    “买三。”

    ……

    “买二。”

    古善稚嫩却坚定的声音一次次引得众人惊叹。

    “已经第六十八局了,没有一局错,我看今儿这位肯定是个小财神爷。”

    “就是,我说吴老六也不用再开局了,今儿遇到两个财神,只能认栽了。”

    古善的表现,连小兰,古巽等一众古府的人也都惊呆了,直呼,没想到古善小少爷竟是位财神爷。

    赌桌边,小头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他似乎偏偏不肯信邪,非要赌满八十局。

    我耐心的看着周围的人,个个一脸惊诧之色,这不稀奇,我暗自笑笑,此时,书生颇显心虚之色,似乎知道,我看破了他的把戏。

    “第八十局又赢了,如何?可以放书生了吧。”我笑着看向小头男人,又给古善一个激赏的眼神。

    小头男人一脸难看,“这……”

    “这什么!”我厉声道:“莫非你要当着众人的面食言不成?”

    “不敢不敢。”小头男人十分不情愿的挥手让人放开书生,飞雪急忙迎了上去,“哥,快来谢谢夫人。”她拉着书生就要行礼,我忙托住飞雪,“免了,别太多礼,让你哥哥回去吧。”我转向书生,“你赢的钱,就当买个教训吧,不要也罢。”

    书生躬身施礼,“遭今日之祸,小生明白,那钱自是不能拿,多谢夫人提醒。”

    我横扫了小头男人一眼,转身道:“回府。”

    转身之后,只听到身后众人纷纷揣测我的身份,这个说是某某大人的夫人,那个说是某某富商的夫人,我暗笑,你们猜吧,肯定猜不到,幸好我从来不带身着古府特色服装的下人出行。

    不过还是百密一疏,古府的轿子有标记,我倒忘了这点。

    幸好,赌客们传颂的古府里的“小财神爷”的事迹远多过少夫人的丰功伟绩。

    只是,回府后我还是被古痕钦点“面圣”。

    别人相信古善是小财神,古痕自然是不会信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古痕独坐桌前饮茶。

    “你真想知道?”我走到古痕身边,举起一只空茶杯,送到他面前,示意他给我倒茶。

    古痕扯了扯嘴角,拿起茶壶,我猛然将茶杯拿开,放到自己面前,古痕明白我的用意,起身给我倒茶。我大笑,他这几日待我冷淡,我便也要耍耍他。

    [第三卷 争:第四十二章 拒爱]

    古痕斜睇我,表情矜冷,“你的意思,古善与那书生一样,皆能过目不忘?”古痕微一吃惊,旋即淡定。

    我重重的点点头,直视古痕阖沉的眼,“八九不离十。那书生定然颇有些异能。”我无奈的摇摇头,为什么有时候越聪明的人,反而越容易做出笨事?而像古痕这般,越是有情,却又越显得无情。

    我含笑,"若非如此,常人怎可能赌八十局不输一局?其实这事也要怪赌坊的人,他们自己定的赌局有破绽,分明给人投机取巧的机会。"只是这机会寻常人抓不住,而真正聪明的人懂得见好就收,不会象书生那样"涸泽而渔"自掘坟墓。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聪明反被聪明误。

    古痕没接话,颇有耐心的等我的长篇鸿论。我浅尝了一口茶,满意的笑笑,眉飞色舞的向古痕讲解赌局的规矩,“你想不到吧,他们居然将所有的棋子放在桌上,而未用布遮挡,这不明摆着让人有可乘之机吗?”

    古痕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你说有可乘之机?"

    "是啊,"我笑道:"他们将所有的棋子大白于赌客面前,我数过,黑白棋子各六十颗,共一百二十颗,庄家随意划出一片棋子,像善儿那样记忆卓绝的人,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出余下未被选中的白色棋子的数目,以六十减去这个数,得到的就是划出去的白子总数,再以这个总数除以四,余数便是要猜的点数,若没有余数,那么答案就是零。"

    这只是六十以内的减法与除法运算,古善这般聪慧的孩子早已能运算自如,更况那个书生?想必他对算术也是精通的。

    古痕品了口茶,嘴角扯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用深邃的眼眸高深莫测的凝视我,久久不曾挪开。

    "怎么了?"我颇不自在,"有什么不对吗?"

    古痕脸上渐渐浮现神俊的恣采,“如是,那书生当真很蠢。”

    贪多坏事,“他事后已经懊恼了。”我看得出书生暗悔不已。

    他很聪明,所以能够窥视赢钱的窍门,却不够精明,贪多惹眼,自然招赌坊人的特别关注与忌恨。

    不过话说回来,那赌坊的赌局着实也需要改进了,不然哪日遇到个厉害角色,恐怕就只能关门大吉了。书生与古善赢局的方法,说白了,不值一提。

    我又喝了口茶,见古痕静默沉思,我忽然想起日前的那个花夫人。

    前几日,我一时好奇向古痕提过想见见花夫人,当时古痕找了个借口推掉了我的请求。他当时的借口,我已经忘了,但他那时的神情我却记忆犹新,仿佛有什么话已到嘴边,却又难以启齿,看似有难言之隐。之后,他便用成堆的账簿和名册堵住了我的追问和好奇心。

    我斜瞅了眼古痕,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对了,花迎归在牢里还好吧?”

    “牢里?”古痕疑惑了瞬间,“还好,只是她情绪激动,你若见她,怕是对孩子不利。”好个精明的古痕,一句话又将我的路堵死。

    “不见就不见”,我蹙起秀眉,厥了厥嘴。

    再看古痕,隐约追到他脸上的一丝暖笑,又或者是宠溺般无奈的笑。他会用宠溺的眼神看我?

    我瞪大了眼睛,傻傻看着古痕,他已恢复了惯常的冷然,只是被我如此放肆的盯着,他的冷然中也颇有些不自在。哈,古痕也会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这一认知,令我欣喜。

    “哎哟!”我惊呼一声,呼声刚落,古痕已立在我面前,神色紧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适?”他恐怕是担心我腹内的胎儿捣乱。

    我顺势偎到古痕怀中,古痕轻柔的搂抱着我,“到底怎么了?”

    “没事,”我柔笑,我不过是想检验一下他对我的在乎,“刚才肚子有些不舒适,现在又没事了。”

    古痕不放心,“让大夫来瞧瞧。”说罢他就要唤人传大夫,“真的没事,不用麻烦大夫了。”我要的只是他的关心,我赶紧阻止,拉住古痕的手。记忆中,好像这是我第一次拉住他的手,冰凉凉的触感,和他的人一样,冰凉凉的。我忽然想起容夫人的话,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赤裸上身跪在冰天雪地里整整两个时辰。

    我的心一阵抽痛,寒冷定是那时渗入了他的心脾,心中既是一片冰冷,身外的冷又算得了什么?那时,他才十来岁,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吃了那样多的苦。我心中荡开一晕晕酸涩,眼中噙泪,低头难语,我也不过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

    古痕觉察出我的怪异,挑起我的下颚,撞见了我未汩出的泪,急道:“又痛了?”

    我不能言语,只能摇头,古痕以为我强忍着不愿看大夫,他稍稍弯腰,不由分说地抱起我,满是责备道:“身体不适,就该看大夫。”

    古痕将我抱上床,放下垂帘,又叫了他身边的小厮去请大夫过来。

    他安排妥当,房内没了声响,我侧过头,急急叫道:“古痕,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古痕冷中夹带柔情的声音在我床旁响起,“可是还痛?你稍耐一会儿,大夫很快就到。”

    我伸出手想拉住古痕,手探出去却被古痕握住,还是冰凉凉的感觉,“你的身体总这么冷吗?”

    古痕的手一颤,立马放开我的手,语气瞬息凝冻,没有起伏,“你好好休息。”他的意思,他准备起身离开。我慌乱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乞求似的望着他,“不要走,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古痕回看我,叹息道:“我的身体总这么冷。”他这么说,是何意思?

    “那正好,”我管不了他是什么意思,“你在我身边,可以助我去暑。”古痕显然没想到我会说这句话,但他毕竟是古痕,惊诧也不过一瞬之间的事情,一瞬之后,他又冷冷道:“那冬日呢?冬日我只能让你更觉寒冷。”

    “冬日?冬日我可以温暖你啊!”我理所当然道,我知道他的语气中有一抹不以为然的暗讽。

    我的这句话似乎又出乎古痕的意料之外。

    他冷看我,缓缓回坐到床边,思忖着什么,终于开口,“你为何这么说?”

    这还不明白吗?女人说这话能有什么意思,“我爱你啊!”我向来不是个忸怩的人,爱了就爱了,也没什么说不得。

    古痕直直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样,他的眼中烧着莫名的火,火该是炙热的,可他眼中的火却是冷的,仿佛一把火想烧尽他身上的冷,而他周身的冷又试图将火扑灭。

    他在挣扎,他在挣扎什么?!

    接受我的爱,有那么难吗?

    古痕冷眼一闭,忽然大吼起来,“你不能爱我!知道吗?……”

    “我不允许你爱我!爱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全都没有好下场……”古痕努力的克制自己,但他的心绪还是悄悄从他的嘴里喃喃泄出。

    他很害怕,害怕我爱他,“为什么你不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不要他总是克制自己,拒绝我的爱。

    “机会?上天何曾给过我机会?”古痕这个阴晴难测的冷傲男子,怕的,竟然是他爱的人,对他的爱。

    我知道,他的遭遇非比常人,他真心爱着的母亲、姐姐都因为爱他而落得下场凄凉,最后不得善终。或许,这成了他心里永远的心结,或说是心理的阴影。

    可他为何不想想,此时的他已非彼时的他,而此时的我也非彼时的他的母、姐。我不想提起他的母姐,勾起他不堪回首的过往,“我爱你,这并非你的错,就算我真的以后遭逢不测,也与你无关,更与我爱你无关,你有何理由不允许我爱你?”我想争辩,却也知道我没有争辩的余地。

    “别说了,”古痕粗暴的打断我的话,我知道,我说了他极不想听的话,“我去叫小兰来伺候你。”

    古痕转身出了房,任凭我怎么叫,再也不回头。

    小兰很快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古府的专用大夫,我躺在床上,凝望帐顶,大夫替我把完脉,开了贴安胎的药方,便告退了。小兰也很快退了出去,说是要到鲁副管家那里拿药。

    我心疼惦记着古痕,久久思量,难以停歇。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兰端了碗药进来,我喝了药,方才渐渐入梦。我梦中的古痕总是倾城的笑着,让人觉得温暖,陶醉,他对我的笑,让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只是可惜,即使在梦中,我也知道那是一个梦,因为古痕倾城的笑实在太昂贵。

    现实中,古痕虽并非不笑,却都是带冷,带讥,带讽的笑。

    他对我的爱,也正如这笑一般,似有似无,若即若离。

    翌日醒来,小兰为我盘髻,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她竟然来回盘了三四遍。或许是我今日心情不好,才会特别在意这个。不过,小兰近日来确实有些心神恍惚,做事情老是心不在焉,而且不似往常那般总粘在我身边,倒似有些故意的疏离。

    自从我与古痕成婚以来,我似乎一直疏忽了她,现在想来,我与她许久没有静下心来交谈过了。兴许这些日子以来,小丫头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

    我正待开口,门外传来了飞羽的声音,“少夫人,少主请您到‘落兰院’用早膳。”

    落兰院?真是稀奇事,古痕为什么要让我到落兰院去用膳?平日不都是在膳堂用膳吗?

    “古痕有没有说,为什么去落兰院用膳?”我大声问飞羽,古痕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莫非今日是什么纪念日?

    “回少夫人,少主没说,奴婢不知道。”飞羽回答的倒是很迅捷,却非我要的答案。

    我打发走飞羽。

    古巽又来了,说是昨日那间赌坊之主前来请罪,古痕让他直接来告知我,可先处理了这事,再去落兰院。

    [第三卷 争:第四十三章 纳妾]

    我戴着面纱,在古府的会客厅接见了赌坊的老板。

    我面前跪了两个人,两个男人。一个我认得,是昨日的小头男人,他的小头上顶着一只很大的盘子,盘子里装满了金元宝,对于钱我实在没什么概念,反正看起来好像很多。

    另一个男人,我不认得,他年岁不大,白胖的身躯,像一个白面面包。他说他是赌坊的老板,说他手下的人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我,罪该万死……云云。总之,吹捧我的话他没少说,喝斥小头男人的话,他也没少说,不过我记住的却只有他最后的那句话,“……这些银两本是府上小财神公子赢得,本该孝敬少夫人与小公子。”

    他这句“孝敬”,让我觉得自己像那作威作福的“老佛爷”慈禧太后。可我又那么老吗?已经堪当“孝敬”二字了?

    我草草应付着这二人,说了几句软话,让他们宽了心,免得他们把我看成睚眦必报的小人。再说,顶着少城主夫人的名号,我的言谈举止也该得体宽和,以展现体恤城民的风范。钱我也没要,古府不缺这点钱,再说,我若是要了,只怕连古痕的形象也要跟着矮半截了。

    送走这两个感恩戴德般的男人,我揉了揉脖颈,穿行在抄手游廊中,“谁?”我机警的喊道。古巽立刻护我在身后,警惕的环视,片刻之后回头疑惑道:“少夫人,并没有人。”

    没有人?我环视游廊两侧浓密葱郁的参天古树,那我怎会感觉到有一双眼在紧盯着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好几回我以为是青冥,以为他回来看我。可这次,这人的眼,像猎人的眼,盯着我像是在盯猎物。

    古巽却说,没有这个人存在我周围。

    是我的感觉有问题,还是古巽的眼有问题?他是练武之人,感官本该较常人更为敏锐些的,他说没有外人,莫非这真是我自己的幻觉?

    有时候,我还真难以相信自己的所见、所听、所感……

    古巽护着我到了落兰院,这是我刚入古府时住过的院子,小兰曾说这也是花夫人住过的院子。

    今日,古痕请我来这里用早膳,到底有何用意?

    我款款步入落兰院,进了饭厅,一时呆住。

    古府的正副管家全站在里面,齐管家神情戚戚,看了我一眼,竟似有些怜悯。屋内的圆桌前坐着两人,一个是古痕,一个是盈笑的清纯女子,我没见过。我怔立在门口,这个女子娇笑着急忙起身迎了过来,“想必这位就是姐姐吧,活脱脱一位下凡仙子呢。”她向我福了一礼,热络道:“花迎归给姐姐请安。”

    “轰”一声,我的思绪被“花迎归”三个字炸得四处飞溅,她就是小兰口中的花夫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目光下移,停在她微凸的腹部。醉城女子的衣物多半宽大,她的着装却颇为贴身,想必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要我看见她的腹部吧。

    她想告诉我,她也有孕在身。她有孕?容夫人不是说古痕早把她的孩子打掉了吗?怎么会……她的身形,她的孩子该比我的孩子大,至少有三个多月了,小腹才会微微凸出。她有身孕,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容夫人的消息有误?

    我不解的看了眼古痕,他却没看我,我回看花迎归。

    我曾经想象过花迎归的相貌,本以为她会与绝色的花向晚有几分相似,现在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古痕曾说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却没想到长了一张清纯无邪的脸,若不看她的眼,我会以为天使大概就是她这样的。

    古痕见我久未动弹,冷冷开口,“坐下来用膳,愣在那里做何?”

    花迎归状似友善的牵引着我在圆桌前坐下,又亲自为我盛了碗粥,夹了几样开胃的小菜,她无邪的笑着,一口一个姐姐,她的热情燃烧一个沙漠恐怕也不是问题。

    她对我的态度,若是看在外人眼中,只怕当真要以为我与她是亲姐妹了。

    只是我的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酸楚与难堪。这就是古痕拒爱的方式?他要利用一个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女人来拒绝我的爱?

    我哀怨的看着古痕,希望我心中所想不是事实,古痕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我的眼,我食不知味,麻木而茫然的咀嚼着口中之物。

    花迎归尽管面相纯真,却也看得出年岁比我大,她做作的叫我姐姐,只有一个可能,古痕已收她做小,我是正室,按尊卑,她确实该叫我姐姐。

    古痕啊古痕,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好自以为是的方式!你宁愿用这种荒谬的伤害来阻遏我爱你,也不愿尝试接受我的爱?你以为这是在保护我?殊不知,你这样做,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当然,你不会认为这是伤害,在你自大冷傲的心里,你一直坚信,你独自为我决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都是保护我。你为什么不肯听听我的想法?为什么不肯让我与你一起想办法?

    我的心好痛,知道了古痕的过往,我明白他这么做的深意,也明白这是他表达爱的一种方式,他想把他爱的人束之高阁,用他的方式保护起来,他对青冥如此,如今对我,亦是如此,可他怎么不想想,我是个人,有感情的人,对我来说,他保护我的方式太过残忍。

    为了扼杀我对他的爱,他真是不计后果吗?

    漫长而艰难的早膳过后,古痕终于开口,第一句就是残忍,“我收了花迎归为一房夫人。”他的话,是说给所有管家听的,也是说给我听的,而他的残忍,是只掷给了我。

    尽管我心中早已猜到,可亲耳听到,我的心仍如翻江倒海一般。我的身犹如针锥般钻心的痛。我跌坐在椅中面色发白,看着古痕空洞的眼,我一直无话。

    花迎归无邪的笑着,我却觉得这笑是世上最残忍丑恶的笑,因为它盛开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以他人的苦痛为给养。

    按规矩,纳妾虽是古痕的一句话,但花迎归还须向我敬茶,我接过花迎归手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我知道我该说些客套话,诸如“以后要好好服侍少主”之类的古代“贤妇”的场面之辞。

    但我却已不能自已,强忍着泪,无视厅内所有人的眼睛,茫然的走了出去,耳边只回响着齐管家低低的呼唤。

    跌入地狱也不过这种感觉吧。

    古痕一定不知道我心中的痛。

    我从小看多了大妈和我妈哀怨的眼神,我妈带我离开之后,更是少有温情表露,我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爸的花心,我从此厌透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想法,更恨这样的男人。

    对于古痕,他这样做,有他的苦衷,他的理由,他并非花心而为,所以我不恨他。可我怨他,怨他为何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方式来排拒我的爱。

    接受我的爱,难道比伤害我还可怕?当然,我毕竟不是他,我虽能明白他的想法,却体味不了他这么做背后的痛楚,正如他一样,他知道我会难受,却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倘若我是生长在这时空,接受着“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经地义之事”这等教育的女子,或者我是个从来没有爱上过古痕的女子,我或许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痛吧。

    我可以不恨古痕,却不可以不心痛。

    我不知道我怎么走回自己的竹林小屋,古善已经在屋里等我。

    见我回来,他欣喜道:“姐姐,善儿今天就可以把所有的账簿看完了。”

    我呆呆的看着古善,他无邪的笑脸,姐姐?我恍惚中看到了花迎归,她无邪的笑着叫我姐姐,我吓得一把推开身前的古善,听到古善的痛呼,我才回过神,急忙将他抱起。

    “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古善敏感的心已经发现我有心事,我这心事连我自己都瞒不过,又能瞒住谁呢?

    我强挤出一个笑,“姐姐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今天你自己乖乖看账簿可好?”

    古善狐疑的看我一眼,定然不相信我没事,“那姐姐好好休息吧,善儿会自己看的。”在疑惑面前,他还是选择了顺从我。

    我回到内室,无力的倒在软踏上,卷缩着身子,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才有些许力气回注到我的身体里。我缓缓坐起,取来挂在墙角的琵琶,随意拨了起来。口中也自动的吟唱出一首曲子。

    这个世界或有别人

    亦能令我放肆爱一阵

    对你飘忽的爱为何认真

    热情热爱倍难枕

    怎知道爱上了你象似自焚

    仍然愿意靠向你亲近

    也许痴心可以换情深

    在无望盼天悯

    随缘份过去你不再问

    不懂珍惜此际

    每每看着我伤心

    只因你看惯我的泪痕

    对你再不震撼

    看见了都不痛心

    如何象戏里说的对白

    相恋一生一世

    说了当没有发生

    思想已永远退不回头

    爱过痛苦一生

    沾满心中的泪印

    反复唱了几遍,我才想起来这首歌的名字,这是一首很老的歌,我年少的时候被它感动过,好像是周慧敏的《痴心换情深》,是首粤语歌,我也是用粤语唱的,我六岁之前,说的便是粤语。

    发泄了半响,我是真的倦了,累了,也饿了。

    我懒懒道:“小兰,去厨房传午膳吧。”

    半天,小兰却没有应我,我又叫了遍,古善在外搭话,“姐姐,小兰一直没有回来过呢。”

    没有回来?我整个忽视掉她了,我去会客厅时并没有带她,之后也只有古巽跟着我去了落兰院,我从落兰院回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方丈天地中,没有关心到她的去留。

    这时,她还没回来,她会去哪儿?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此刻的心异常的敏感,稍有风吹草动便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姐姐,你去哪儿?”

    我停住步子,“我去找找小兰,别是出了什么事了。”

    古善道:“是少主叫人把她带走的。

    诛颜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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