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颜 作者:肉书屋
诛颜第2部分阅读
上一贯亲切地称呼水墨宇的名。
我看向水墨宇,“不知道霓裳有何事可以帮六殿下?”自从知道水墨宇是我的未婚夫后,我打心眼里不愿再叫他哥哥。
水墨宇尚未开口,就听皇后冷声抢着道:“三日之后便是‘群英会’开始之日,按照惯例开场该有歌舞助兴,上一届在和国举办之时,是宇儿弹琴,花宰相之女向晚起舞,博了个好彩头。这一届本来早定了由你来跳头舞,谁知你……出了点变故,便换了七儿(皇后的亲生女儿),但现在你既然已经醒了,这舞还是该你来跳,也省得我们再向其他两国解释你缺席原由。”
“六殿下是想与我商定一下跳舞的细节?”我看着水墨宇。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三国之民久闻九公主的盛名,却无缘得见,这一届‘群英会’筹备之初,公主跳头舞的消息一经传出,各国报名参加的人数也都激增。这几日到鸿城(赤唐国的都城)的人真可谓络绎不绝了。太多的人是冲着你来的,所以这场头舞恐怕非你跳不可了。”
我说嘛,跳头舞听起来是挺出彩的事,皇后怎么可能不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捡这个便宜,原来还有这层内情。
见我没开口,皇后接着道:“怎么?你是不愿跳还是有别的隐情?”
我看她是巴不得我有隐情了,最好是能证明我不会跳舞,这样不仅能羞辱我一番,还能让她女儿登上舞台。
我娘急忙接道:“裳儿大病初愈,身子仍旧虚弱,这跳舞之事多耗精力,时日又紧,恐怕不大适宜。”
皇后“哦”了一声,正准备说话,我马上笑着道:“娘多虑了,女儿身子已经好了,若是女儿一舞能为父皇和我赤唐国赢得好声誉,女儿就算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
娘还想再说什么,看了我一眼却忍下了,皇后见我爽快答应,她没戏唱了,也不说话。皇上却笑吟吟的道:“这才是朕的女儿,敢担当。”
皇上又说了些话,然后带着一众人走了。水墨宇却留了下来,说是与我商议跳舞的具体事宜。
看着水墨宇俊逸的脸,儒雅的言谈举止,我觉得自己真的变成花痴了,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种儒雅若仙的人物,君临半空,白衫无风自飘(我自己幻想的场景)。而他具体说了些什么,我是一句也没听进,只顾着傻呵呵的笑。
“九公主?九公主?”水墨宇发现我并没有听他说话,唤醒我,“你去哪儿神游了?”他的语气中有种宠溺的感觉。
我“嘿嘿”干笑两声,“说到哪儿了?对了,我以后叫你‘墨宇’,你以后唤我‘霓裳’吧。老是殿下,公主的叫怪别扭的。”
水墨宇怔了怔,又盯着我看了看。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问。
见我的神情,他笑了笑,“好的,以后我唤你的名,你唤我的名。”
这一场商议一直在我严重走神的情况下持续到了月儿临空才算告一段落。我便留水墨宇在我这里吃晚饭,他笑了笑便应允了,遣了人去他住的行馆传话。婵儿在一旁认真地伺候着我用膳,因为我常常盯着水墨宇看着看着就走神了,忘了夹菜。
起初,水墨宇见我这般呆呆望着他的神情,会感到不自在,眼睛会有意避开我的视线。但吃晚饭时,他好像已经习惯了的举动,我看他时,他便会回我一笑,笑中包含着宠溺。
“你总是这么大胆的盯着男子看吗?”这是水墨宇第二日见我时说的第一句话,他的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
我回以一笑,“你以为本公主见谁都看吗?”
“如此,倒是我的荣幸了?”他的声音柔柔的,没有半点魅惑的意思,我却很着迷。
“昨日你提的那几点,我回去修改了一下,现在再弹一遍,你听听是否满意?”水墨宇从自己随从的手上接过古筝,调了调音便开始弹。
流水般的旋律便从水墨宇手中清泻而出。他弹的曲子原本叫《赤唐颂》,是他专门为赤唐“群英会”谱写的新曲,听起来气势磅礴,大气但又不失优雅。但由于我最后决定要跳的舞,被我命名为《飞天》,因此,水墨宇详细了解了舞的情况后,便也将曲名换为《飞天》。
水墨宇盛名传天下,他弹琴的技艺自然极高。但他琴声中颇为落寞的情绪却是为何?
昨天听他弹琴,我在惊喜称赞之余也似乎感觉到了他琴声中的落寞,本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但今日听来,这种落寞相当真实,尽管他此刻仍旧挂着春风一样的笑。
琴声嘎然而止,水墨宇抬头看着我,“霓裳,今天在看什么看得出神?还觉得我像神仙?”
我笑道:“是啊,可惜神仙也有烦恼,你又为什么事感到落寞?”
水墨宇蓦然一怔,望着我的眼睛里忽然起了涟漪,失了波澜不惊的平静。但他很快又笑了,“原来我思乡的情绪早被我的琴声泄露了。”
是思乡吗?那明明是种落寞,仿佛无可奈何,仿佛心有不甘……但一切似乎很快又平静了。
不去深究了,我伸手随意拨弄了一下水墨宇的琴弦,“仙人,本公主要跳舞了,你可愿伴奏一曲?”
水墨宇开怀一笑,“你可真是个小妖精。”他手却没闲着,拨弄着一曲《飞天》便潺潺流出。
[第一卷 满庭芳:第五章 鬼魅]
昨日晚膳过后,送走了水墨宇,我便遣退了内室寝宫的宫女,还让婵儿特意替我到御厨房传了几样精致的宫廷小点心留在桌上。长明灯忽闪忽闪,转眼间荀隐便坐在了我的对面。
这应该就是武侠小说中经久不衰的必备功夫——轻功吧,虽然精妙,我却并不吃惊。荀隐这会儿正端详着我,似乎见不得我对他的功夫无动于衷一般。他很自觉地抓起一块点心扔进了嘴里。
“丫头,你的见识颇让我吃惊,寻常女子倘若见到我适才施展的功夫,只怕早吓的尖叫了。”他一边嚼着点心,一边继续上下打量我。
唉,荀隐哪里知道我那时代电视剧里早把轻功演绎的出神入化了,什么飞檐走壁、蜻蜓点水……全都小菜一碟,那盛极一时的《卧虎藏龙》里周润发、章子怡更是能够身形灵巧的在竹颠水面翻飞,哪一个人的动作不比他好看?
我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世上奇人多得是,你那轻功虽然精妙,我却见过更好的。”虽然电视、电影里的功夫99%都是假的,但好在够花哨,轻功也够优雅。
“哦?你见过?”荀隐似乎不太相信,“不是我夸口,当今天下轻功能胜过我的恐怕只有一人而已,而那人你不该见过。”
“那人是七老八十了还是已经作古了?为何你就这么确定我没有见过?”我倒也有兴趣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胜得过他。
荀隐明白我的意思,“哈哈”一笑,“丫头,你的话总是很有趣。不过这个人倒真值得一说。”
他停了停,“这个人没人知道他的本名,所有人都只知道他是江湖中一个神秘门派‘鬼教’的首脑,因他的轻功出神入化,在夜晚出现时更如鬼魅一般,因此江湖中人都称他为‘鬼魅’,尤其此人心狠手辣,手段歹毒非常,见过他的江湖中人能存命的尚不多,更何况你一个普通女子。”
“所以你就断定我没见过他?”
荀隐浅啜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可我若说我见过比他轻功还好的人呢?”
荀隐顿时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这不可能,天下虽大,但轻功能胜过我的除了鬼魅之外绝无第二人。”
他还不是一般的自大,难道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外还有仙的道理?就连古龙笔下“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叶孤城都还有个西门吹雪与之势均力敌能够决战紫金之巅呢。
我哑然一笑,“神仙的轻功肯定比鬼魅要好。”鬼魅轻功再好总不能像玄机那样一直漂浮在半空中吧。
荀隐一听我的话,“噗嗤”一笑就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幸好我闪避及时。
“丫头,你的聪慧胆识,真乃我平生仅见。”
“彼此彼此,你的自大狂妄也是我平生仅见。”
“哈哈哈——”
大笑过后,我为荀隐拆了“纱布”换药,他身上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已有了愈合的迹象,看来贡药果然还是颇具神效。不过我觉得最神奇的倒还是荀隐,带着一身伤居然可以翻越对我来说高不可攀的宫墙,又能做到不被巡夜的禁军发现,想来就不是一般的人物。
只是他不说,我也就不问了。
我甚至连他白天去了哪里也不过问,这样的距离,对他对我都是安全的。
说起来,今天一早,荀隐又不见踪影了。
但令人开心的是水墨宇来了。
我说了,他伴奏,我起舞。
舞蹈,我是学芭蕾出身,跳了十几年,举手投足间全然是芭蕾的感觉。这种舞蹈与中国传统舞蹈的表现方式,尤其是宫廷舞的表现手法有天渊之别,更能令人耳目一新。饶是水墨宇这种见多识广的曲艺界高手也是惊艳不已,而我才不过随意跳了一段,最精彩的脚尖舞我可是要留到真正上场的时候做“杀手锏”的。
芭蕾是一门规范且技术性很强的艺术。就规范性而言,它讲求开、绷、直、立、轻、准、稳、美八个字。从技术、技巧上来说则包括旋转技术、跳跃技术、脚尖技术、控制技术、双人舞托举技术等。
传统的古典芭蕾技术建筑在外开、伸展、绷直的审美基础之上。
包括:
脚的五种基本位置:
第一位:两脚跟紧靠在一直线上,脚尖向外180度;
第二位:两脚跟相距一足的长度,脚部向外扭开,两足在一直线上;
第三位:两脚跟前后重叠放置,足尖向外张开;
第四位:两脚前后保持一足的距离,两足趾踵相对成两直线,腿向外转;
第五位:两脚前后重叠,两足趾踵互触,腿向外转。
手部基本位置:
一、瓦卡诺娃派(俄国派)
第一位:双手在正面的腹前成自然圆;
第二位:双手在旁侧伸,在视线范围内,手心向内;
第三位:双手上举在头上方的视线内。
二、却革底派(意大利派)
第一位:双手垂下成自然圆,手指轻触在大腿旁的位置;
第二位:双手在旁侧伸;
第三位:一手在身体前手心向内,另一手在旁侧伸;
第四位:一手在身体前与横隔膜保持相同的高度,然后同时上举在头的上方。三种基本舞姿:"阿拉贝斯"、"阿提秋"和"伊卡特";腿部技巧:各种"巴特芒"——包括腿的伸展、打开以及腿的划圆圈等;各种幅度和舞姿的跳跃;各种旋转;击腿技巧;各种舞步和连接动作;脚尖舞技巧;双人舞的扶持和托举等技巧;以及"泼德布拉"等。
在古典芭蕾中女子的独舞,主要分为地面的和跳跃性的两种,前者基本上以足尖碎步和旋转动作为主,后者则既可以用单一的跳跃性动作,也可以包含足尖和旋转混合的动作。
在水墨宇面前,我只简单跳了几种舞步和连接动作。令我称奇的是,李霓裳这具身体的柔韧度和灵活性并不亚于我远在异时空的“本尊身体”。
水墨宇眼中的平静一点点退去,渐渐染上了狂喜之色,原来这个平静如水的人儿也会有如此动容的时刻。
见我停下,水墨宇激动的道:“霓裳,我游历诸国,自负见闻广识,然今日方知自己仍是井底之蛙,你的这种舞步,我是见闻所未闻所未见,不知你是从何学来?”
我嫣然一笑,反问道:“墨宇能否相信这是我自己钻研出来的舞步呢?”我总不能说这是孕育在意大利,诞生在法国宫廷,繁荣在俄罗斯的芭蕾舞吧。
水墨宇一滞,呆呆的望着我,久久不说话,仿佛回到了他久已遗忘的什么地方,想起了什么人,什么事,眼中时而激动无比、惊喜不已,时而忧伤哀怨。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纠结在他的眼中,如同火与冰的战斗,并慢慢在他的脸上弥漫开来。
是否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对他说过类似话呢?
而这个人代表了某种过往,我的那句话,勾起了他极力想用平静掩盖的那段过往。那是怎样的一段记忆?只怕已是深烙进心坎里了,即使岁月消逝,痕迹却能久远长存。
良久,他终于叹息一声道:“得妻如你,夫复何求?”温柔如他,原来竟也是一个快意情仇的人儿。并不想我想象中的书呆子,木讷和羞于表达。
奇怪的是,听到这句话,我竟一点欣喜之感也无,反倒油然而升一种失落感。这个才华横溢,遗世独立的男子,有春风一样的笑容,现在恐已将我视为知己,却不知他是否真心愿意得妻如我。
我跳舞时的激|情四溢,此刻也早已被失落感冲洗殆尽,顿觉浑身乏力,再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一时间我竟觉得不愿再面对他的眼眸,仿佛那会勾起我心底最深层的恐慌一般。
水墨宇察觉我的异样,担心的问:“可是身体不适?”
我想说不是身体而是心,但最终却还是顺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他便招了我的近身婢女扶我去休息。说是他回去再根据我的舞步修改琴曲,将早前准备好的琵琶、古琴、竹笛、玉箫、鼓、锣……等一众一流乐师的乐谱再稍作调整,明日到“乐师坊”合奏时,再来请我去听听。
水墨宇似乎对我很有信心,也或许对他自己更有信心吧,他没有提让我彩排的事情,或许我的盛名与今日的表现令他完全相信我的能力而且我跳的是独舞,无须与其他歌舞伎协调配合,又或许他担心我大病初愈的身体吃不消。
在我的心里,我是希望后者才是我无须彩排的理由。但我却不敢问,怕问了得到不如意的答案,倒不如心里这么念着,没有答案,有时候也是好的,起码还有做梦的希望。
(郁闷昨天断网,害我既不能上传也不能看别人的好东东……)
[第一卷 满庭芳:第六章 诛颜]
下午的时候,言儿送来了一套精致的舞衣,说是御衣坊的师傅依据我的描述赶制出来的样衣,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我随意看了看,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觉得差不多符合我要的款式,也就点头让他们赶紧制成成衣。
芭蕾舞的舞衣向来讲究,颇为有名的是古典式芭蕾舞衣,也就是人们常见的裙子很短,不过膝盖的那种款式。但在这保守的古代宫廷,这款显然不适宜,因此这次我选择了一款灯笼袖的浪漫派芭蕾舞衣,它的裙子几乎到脚踝附近,成吊钟型,灯笼袖的颜色为淡紫色。
这款裙子样式古朴,显得圣洁、淡雅而高贵。
失落的情绪一直持续着。晚上,我让婵儿准备了一桌饭菜,本来只要了几样小菜,或许婵儿见我晚膳吃的太少,便特意多准备了几个宫廷名菜。
如昨晚一样,坐在桌前我并没有等太久,荀隐便风一阵的坐到了我的对面,有时候我真的要以为荀隐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因为他总是在我等他的时候及时出现。
“丫头,今天谁欺负你了?”荀隐见我无精打采,关切地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种小女人患得患失的心态又怎能说与他听?
荀隐也是识趣,见我不答,他便不再问了,自顾吃起饭菜来,吃完最后一碟菜还毫不吝啬的大大赞美了宫里的御厨一番,顺带讲了两个笑话,可惜我却没笑,白白浪费了他的关心。
我替荀隐换好药,就进内室睡觉,却辗转反复总是难以入眠。索性便不睡了,搬了张凳子坐到荀隐睡的贵妃椅旁边,我知道他也还没睡着,摇了摇他的手臂,“你和我说说江湖中的事吧。”
荀隐翻了个身,笑了,“丫头挺会折磨人的。”
我一把拉开裹在他身上的锦被,作势威胁道:“你不跟我说,就别想睡觉。”却没有发现,此刻我正向他撒娇呢。
荀隐笑得更开怀了,“丫头想听些什么?我可不擅长讲故事。”
我让荀隐继续讲“鬼教”的鬼魅给我听,荀隐便从鬼魅初入江湖讲起……那似乎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荀隐似乎也讲了很久,不过我却没有听那么久。
翌日,我是躺在自己床上醒来的,肯定是荀隐将熟睡的我抱上床的,与前两天一样,此时荀隐已不见了踪影。
或许是今晨的鸟语花香感染了我,又或许是昨夜荀隐的关心的举止感动了我,清晨起来,我昨日阴霾失落的情绪淡了许多,忽又觉得天地间的色彩都鲜活起来。
用完早膳,清儿说水墨宇遣了人过来传话请我去“乐师坊”听乐曲合奏。
稍稍梳理了一下,我先带着一众宫女如前几日一样到皇上的“紫薇宫”,皇后的“宁德宫”和我娘的“德淑宫”一一请安问候。
然后才由太监引着出了内宫门坐上八人大轿往“乐师坊”而去。
皇宫就是皇宫,楼宇别致辉煌不说,林园设计也独具匠心,一花一草都有人精心培植,一路上过了好几个百花园,品种繁多,正值春隐夏现之际,花色缤纷,自有一派繁华竞逐的景象。
其中一个园里说是种植着素有“国色天香”之称的牡丹上千株,共三百多个品种,什么魏紫、姚黄、赵粉、卢丹、酒醉红颜、清风拂柳,雪拥寒梅等等。而其中最为珍贵的品种则是“诛颜”。
据说这个品种原只产于西方日月国,被日月国人称为“国品”,从不轻易送人,现在宫里的这几株“诛颜”是十年前日月国的皇帝为表示睦邻友好之意特遣专使送来的,连同还送了两个专门培植此花的花匠。而当今赤唐国皇帝也十分重视“诛颜”的栽培。
传说中,“诛颜”遇到真正的红颜时,只要沾上红颜的血,花色便会由纯白色变为血红,继而盛开三月而不败。
只是,这也只是个传说罢了。不过,如果哪天我不小心上火流鼻血的话,我倒是愿意滴上几滴,验证一下传说的可靠性。倘若不变色的话,那说明传说肯定是假的。
停轿的时候,“乐师坊”便在眼前,和我想象的差不多,典型的古代宫殿回形构造。
水墨宇领着一群宫廷乐师和歌舞伎正站在门口迎我,一声声“公主千岁千千岁”让我很受用,大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人呵,总还是希望自己被捧着。
看着我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向水墨宇行礼,水墨宇依旧笑得淡然,笑得如春风拂面。
他走近我,关心的问:“身体可好些了?”感觉到水墨宇的关切之情,我忽然就精神一振,笑道:“仙人抚琴,本公主就算卧病在床爬也要爬来听的。”
“你呵——”一切已包含在水墨宇无言的淡笑中了。
我与水墨宇并肩步入“乐师坊”,方知道这儿远比我想象中要大。每一种乐器的乐师都有自己单独的乐房,总共有四十二间之多,每间房里的乐师人数在八到十人不等,其中顶级乐师一至两名。
“乐师坊”内还有单独的试音间与合音间,若充分利用的话,这些房间可供同时排练二十个歌舞节目。
水墨宇带我在“乐师坊”转了一小圈,便进了一间名曰“雅兰”的合音间。里面有六十余名乐师,共十余种乐器,俨然一个民族乐团。乐师们围成一个圈,中间放置着一面直径约一米宽,一点五米高的漆红大鼓。
果然是按照我的要求特制的。短短两天之内就能完成一面规格如此之高的大鼓,这种效率若用来造宇宙飞船,只怕赤唐国现在已经登月成功了。
一想到登月,我便想起嫦娥奔月的故事,口中喃喃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水墨宇听我低吟,颇感兴趣道:“霓裳这诗意境凄美,却不知‘嫦娥应悔偷灵药’一句出自哪一典故?”
我又一不留神说漏嘴了,忙陪笑道:“嫦娥是我做梦时见过的一个仙子,说她偷了灵药变成神仙后觉得孤独,我一时兴起便胡说了,并无什么典故。”搞笑了,赤唐国的书籍我一本也没看过,典故?它知道我,我却不认识它。
水墨宇扯开一抹淡笑,走上他的主琴位,合奏便马上开始。
他先起了调,悠扬的琴音仿佛由天边而来,伴着片片白云,穿过山涧绿林,旷野高山……水墨宇技艺高操,每一个变音和颤音都处理得很到位,他的琵琶指法(一种难度稍大的古筝指法)也相当精湛。
当然若问我这首《飞天》曲中宫、商、角、徵、羽哪一变谱写的最好,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学的可是蝌蚪五线谱,哪里看得懂古人的乐谱?
好在我有良好的乐感和十几年深厚的唱谱功底,只要水墨宇能够将曲子哼出来,我也就差不多能找到调,大致弹出来,不过比起水墨宇来还是差了很多。他弹的曲子大致都可这样评价:“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不过,有一样他是比不过我的,那就是“解剖”,奈何此处工具不全,英雄无用武之地。
水墨宇的前奏弹完,十几种乐器的乐师便渐渐摆开阵势,加入到这场别开生面的合奏当中。萧走低吟;笛攀高亢;鼓奔雷鸣;琵琶声动,如玉珠跳盘……尚有一些我叫不出名的乐器,声声悦耳。
这些声音或如飞凤般缠着水墨宇的主琴音缓缓而上,或突然跳开主音自成一柱。当中声乐,时而巨川临绝壁,时而青山隐隐水迢迢,时而小桥流水隔野烟,时而将军引弓,白羽没石棱。
此种声势虽比不得交响乐浑厚,却也于清雅中见了磅礴之气,配以我改良过的芭蕾舞该是最好不过。
我这时又突生一奇想,倘若我将灯笼袖换作水袖,效果应该会更加惊艳,此一灵感来自于《十面埋伏》中章子怡大跳的那段水袖击鼓舞。
要我也用水袖击鼓似乎不大可能,因为没有特技设备,但跳出长袖挥舞的韵味,该是不成问题。
(今天上午暂时就上传两章吧,其他晚点再传,下面还有重要人物要出现。雪藏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第一卷 满庭芳:第七章 荷花]
云天清朗。
尽管从“乐师坊”回来时,已临近晌午,从生理学上说,这个时候人的身体会感到困乏,因而有“午睡”之需。不过我现在却觉得神清气爽,百倍精神。
原因无他,只因为我终于可以心无忌惮的呼吸新鲜空气了。
老实说,真弄不明白搞艺术的人怎么都有股超乎寻常的执著。像我外公执著的要我学书画,我妈执著的要我学器乐和舞蹈,而“乐师坊”里的特级乐师们就执著的要与我讨论《飞天》副曲(水墨宇弹主曲)的修改细节。
在我看来,那副曲其实已趋于完美了,奈何他们始终坚持精益求精,一遍遍的讨论、修改、合奏……再讨论、再修改、再合奏……就算是天籁之音,听一遍惊如神谕,听了一千一万遍,耳朵一样会生茧。就像吃满汉全席,吃一两次,是无上佳肴,天天吃,恐怕也会反胃的(因为营养过剩)。
看着他们激|情澎湃,我却实在是百无聊赖。可在讨论的时候我还得打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前这群人可是乐器界的泰山北斗,就好比金庸先生笔下江湖中的南帝北丐、东邪西毒,个个都是顶尖的角色。在行家面前,只一点花拳绣腿哪里能入人家的眼?更何况我还是盛名远播的一国公主呢?
因此,我时刻小心应付着,既不能多说,也不能少说。多说了,恐怕“祸从口出”,我自己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吗?比半桶水多一点点。少说了,人家又会认为我浪得虚名,岂不损我颜面?
短短几个小时,我如临大敌,表面虽然镇定自若,端庄大方,谈笑自如,心里却在不停咒骂总是向我提问的那几个年轻乐师。最可笑的是,水墨宇竟还露出一脸的赞赏。难道他没看见我眼中狂烧的怒火?我气得想把那几个乐师的嘴缝上。
这次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回头一定再让婵儿多加几个菜食补一下。
吃完了午膳,此刻坐在水亭之中,欣赏御花园的景致,倒也算是享受。皇家的普通林园已是豪华,这园中之园的御花园则是终极豪华。细腻之处,早溢于言表,笔墨不足以承载。
由此,赤唐国物丰民富可窥一斑。在中国历史上,恐怕也只有盛极一时、四海升平的盛唐能有此等风貌吧。
御花园这地方,我闲暇时便会来逛,但至今也不过看了五分之一的景致。
刚才走累了正好瞧见一个水亭,八角飞勾,样式很好看,水亭立在一个人工湖的中心,四面八方有曲折回廊如蜘蛛网般交错着与岸边相连。
坐在亭中刚休息一会儿,一阵嘈杂声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前几次出来逛的时间都在午膳后,极少遇到人,因为宫里的主子这时候一般都在午睡。而且我不喜欢走门串亲戚拉近乎攀关系,再说李霓裳之前似乎也不喜欢交际,因此一旦真遇到个妃子、公主,我便绕开走了,免的还得假惺惺的寒暄。
循声望去,嘈杂之处似乎是几个太监押着一个宫女,一个老太监呵斥着,那个宫女一直哭哭啼啼。想必又是哪个宫里的主子在惩罚下人。
哎,再美丽的御花园也藏着些丑陋的东西,更何况整个皇宫呢。
见没什么大事,我也懒得看了,起身就准备走。
却听“咚”的一声,我的近身婢女洛儿(主要负责我的沐浴事宜)跪在了地上。这个女孩平时很守本分,不多嘴多事(婵儿、言儿、清儿管的多,话也多),安静得令我常常忘记她的存在。
洛儿此刻突然跪下,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伸手扶她,“起来吧,洛儿,有事慢慢说。”
洛儿却执意跪着。
我也不勉强,“你有什么事求我尽管说吧。”
洛儿扬起头,“求公主救救洛儿的姐妹荷花。”
“荷花?是在景瑞宫执事?她犯了什么事?”我不记得自己宫里有宫女的名字这么……呃,有乡土气息。
“回公主,荷花不是景瑞宫的人,她在德贤宫执事。”洛儿的声音越变越小,估计是怕我一听不是自己宫里的人会撒手不管。
原来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人。
“荷花”那名字倒是很配贤妃的气质,贤妃美则美矣,却不通文墨,不识音律,没有涵养,简单说就是一个花瓶。据说当初是皇后娘娘亲力提拔的,后来因生了个皇子才册封为贤妃。
这时对于荷花之事我倒有了些兴趣,“你继续说吧,她犯了何事?”
洛儿大喜道:“回公主,奴婢也不知道荷花犯了何事,但依她的性格,绝对不会犯惹来杀身之祸的错。可从昨日晚膳后她便一直闷不作声,一个人呆呆的坐着,直到奴婢半夜醒来才发现她在偷偷的哭,问她什么事,也不说,只说过了今儿中午她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爹娘和哥哥了。奴婢本来以为是她自个儿多心,可瞧她那样又不像……”
“那她现在如何了?果真出了事?”我追问。
“回公主,”洛儿向嘈杂处望去,神色紧张的看着那个宫女,“她就是荷花。”
我又回望过去,几个年轻太监正拖着荷花疾步往湖的一角走去。
“他们这是做什么?”要杀人也不能光天化日在湖边杀吧。
洛儿急道:“回公主,他们这是要荷花跳湖自尽。”
这是逼人去死!这些人倒真高明,明明是杀人,却要弄得像人家心甘情愿赴死似的,“这是御花园,他们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逼死人?”
“回公主,”言儿忽然插嘴道:“这种事在宫里的下人中都是公开的秘密,主子杀个奴婢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惊动不了别人,就算惊动了,贤妃娘娘背后还有主管后宫的皇后娘娘撑着呢,皇上也不会知道(非常小声地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管)。”
言儿伺候我的时间最多,平常被我宠坏了,胆子也大了,随口竟然评论起后宫来了。
我一笑,看着言儿,“这会儿不迷糊了?倒说起后宫的是非来了,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别处可别乱嚼舌根,小心你的脑袋。”
言儿一听,吐了吐舌头,模样十分可爱,十五岁毕竟还是个孩子的年纪。
“公主……”洛儿一脸焦急的看着我。
我拉起洛儿,“走吧,总这么跪着,就只能替荷花收尸了。”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佛又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等我快速赶到湖边一角的时候,荷花刚刚被太监推下了湖,在湖水中扑腾着。我一边命令身边的太监赶快去救人,一边故意大声对洛儿道:“前面那几个不懂规矩的太监是哪个宫里的?见了本公主居然也不行礼?回头一定要到陈公公(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那里问个清楚。”哈哈,装颐指气使的公主谁不会?
洛儿也机灵,大声道:“回公主,依奴婢看,几位公公都像是德贤宫里的人。”
好一个一唱一和!
原本见有人来了,正准备逃窜的太监就都恭恭敬敬的回到了我面前。老太监在宫里混得日子长,一看就知道已经修炼成狐狸了,会看颜色,辨轻重。几个年轻点的太监就没有他那么圆滑世故,行礼前脸上竟然还隐隐含有不屑,想必是狗仗人势久了,变得轻狂了。
真是气煞我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可别以为我是软柿子。
我故意不让他们平身,以忧伤的口吻感叹道:“想来我久不住在宫中,也鲜少在宫内行走,竟然连太监都对我视而不见。”我还故意咳了两声。
洛儿急忙接道:“公主大病初愈,该多保重身体才是,否则公主若是不能出席‘群英会’,皇上怪罪下来,奴婢们可担当不起。”
好个机灵的丫头,洛儿竟知我心意,她这样一说,于我便是事半功倍。
这时候,那几个太监已经知道我的身分,老太监会权衡,这会儿态度显得更加恭敬,一个劲“奴才”,“公主”,“恕罪”。而那几个年轻的太监,似乎依旧不以为然。看来是卯准我不敢招惹贤妃和皇后了。
贤妃娘娘还真是不会调教下人,怎担得起一个“贤”字?
看到我的人已经将荷花救了起来,我决定再烧把猛火,“本公主倘若又一病不起,皇上怪罪下来,我自然会替你们解释,错不在你们,错在我自己倒霉,竟然看到贤妃宫里的太监在湖边杀人,我这一看方才被吓病的,与你们何干啊?”
听我这么一说,一众太监方显露畏惧之色,他们也清楚我若将事情闹大,到时候舍卒保车,贤妃、皇后第一个就会拿他们开刀,这会儿再狗仗人势也吓得连连求饶。
只那老太监道:“请九公主明鉴,奴才们适才确是在这湖边见到有宫女跳湖,却,却非奴才们杀人,公主不信可以问问那宫女……”
狡辩!
我打断他,“这个,本公主自然会问,须得你来多嘴吗?”荷花在水里扑腾半天,一获救就晕倒了,这会儿问谁去?再则,这老太监世故圆滑久混于后宫肯定算准了荷花也深谙后宫情况,就算真醒了,也不会指证他们,他们背后站的可是贤妃和皇后啊。
可惜,这老太监却看错了我。
按后宫的规矩下棋,我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但若依我的规矩下棋,可就没有他唱戏的份了。
“既然这个宫女现在没醒,那就劳烦几位公公跟本公主回景瑞宫一趟,待她醒了,好明辨情由。至于你们贤妃娘娘那里,我自会着人去说。”
回到宫里,我马上让宫内的宫女四处去传,就说九公主在御花园游湖时被贤妃宫的太监惊吓,受了刺激,又病倒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参加一日后的“群英会”。
想拿贤妃,皇后来压我,我就用舆论来压死她们。
我料准了,这种私杀宫女的事,再怎么是后宫的“潜规则”,始终也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见光的。再说荷花那里可能还有后宫更大的丑闻呢。他们既然掖着藏着,就不会让我把它捅破,而且这种关键时候,连皇后都不敢动我,一个小小的贤妃又能怎样?
傍晚时分,检验八卦传播速度的时候到了。
我躺在床上,接受众多妃嫔、公主行注目礼。皇上没有到,想来是有人故意压住了消息。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我原就不想惊动圣驾,我的目的只是震慑后宫而已。
众人之中神情最为紧张的就数两个人,一个是我娘淑妃,一个是贤妃。
我娘自然是担心我的身体,而贤妃担心的恐怕是我把荷花的事闹到皇上那儿去。
我悠闲的躺在床上装虚弱,好几个太医终于一致认定我脉象紊乱,确是受到惊吓所致,但并无大碍。
众人都松了口气。
此时,荷花早醒了过来。
我从言儿口中得知,果如我所料,荷花说是她自己一时想不开做出跳湖之事,与旁人无关。
可这又怎样?我受惊吓之事可是有太医为证。
贤妃为人虽狠辣,却并非精明角色。她为撇清关系,坚持要我处置她宫里那几个“惊吓”到我的太监。
这我哪能答应?坚持让她全带了回去。
越主代庖,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再说,这点面子我若不留给贤妃,只怕以后这后宫我是一步也难行了。
至于荷花,她可能知道些贤妃的私密,想跟贤妃要人恐怕难于登天。试想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是让它握在自己手中呢,还是握在别人手中?
不过经过今天我发动的舆论攻势后,贤妃应该也清楚,会有很多人盯着她,日后倘若荷花有个三长两短,她定然脱不了关系。因此,她若聪明的话,今后不仅不能再杀荷花,最好还祈祷她长命些。妃嫔间的争斗,落下一丁点儿让人借题发挥的把柄到别人手上,都有可能陪上身家性命。
当然,如果贤妃不聪明的话,还有皇后。
在我看来,这两人行同一人。
(网络怎么了,郁闷中……)
[第一卷 满庭芳:第八章 春梦]
晚上,水墨宇来了,带着一脸温柔的笑。
他在宫里的身分特殊,既算客也是主,因此,他虽住宫外行馆,却可通行宫禁。我散着发,披着锦帛护肩甲(相当于赤唐国皇宫的病号服)出来见他,他先一愣,随即问道:“霓裳怎又病了?可好些了?”显然八卦消息传得还不够远。
感到水墨宇的关怀,我的心情出奇的好,有种飞入云端飘飘然的感觉。
“仙人不忙你的‘群英会’,这会儿怎么有闲暇到景瑞宫来?”我调皮的眨眨眼不答反问,自从第一次叫他“仙人”后,我便只叫这个,这才是专署我的名字。
水墨宇摇摇头笑道:“看你这样,便知你没病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故意顿了顿。
“什么好消息?”我急切地问。
水墨宇浅浅一笑,并未吊我胃口,“明日你可出宫一游。”
“什么?出宫?你说的是真的?”我高兴得大叫起来,“这怎么可能?”
水墨宇示意我安静下来,笑着慢慢说:“我就知道这个消息一定让你高兴。我刚刚从悟慎殿出来,近日鸿城官员多进奏折表达城内士子(参加‘群英会’的选手)想早日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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