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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世子有毒/强上藩王世子 作者:简书

    第17节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竟已经停了。屋檐上悬着好看的冰棱,正啪嗒啪嗒往下滴这水。

    夜,很静!

    第二日,冬日里夜长,天还没亮,柳彦卿便醒了过来。许是真的不胜酒力。太阳穴竟然隐隐的胀痛起来。

    取了床头备置的衣裤鞋袜,梳洗之后拿了星寒剑便朝院子走去。

    每天的晨练,三年来尽是从没落下。

    脑海里涌现着星辰剑法的每招每式,身随心动。剑走边锋。

    蓝衣少年衣抉翩翩,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武学剑法里,竟是连有人旁观也未曾发觉。

    “啪啪啪——”

    “好样的!小子!三年不见,这个潇洒帅气的舞着剑的人真的还是我上官无忧的儿子吗?!”

    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

    “娘!早!”

    柳彦卿收了剑,朝上官无忧走了过来,虽然天气很冷,可那人的额间却早已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瞧你热的!快擦擦,别着凉了!”上官无忧取出丝巾轻轻帮他擦了汗。

    “谢谢娘!”柳彦卿笑,许久都不曾这般被娘照顾着了,心头竟有些想念。

    “谢什么?跟娘还客气?彦儿,说正经的,去收拾收拾,咱们今日就动身吧!”

    上官无忧收了帕子,拉着他回了房间。

    “现在就要走了?”

    柳彦卿惊道,本以为此次来凉城能小住上几日。娘亲竟然现在就提离开。

    上官无忧使了个眼色,守在边上的丫鬟和小斯全都退了出去。她静静的看了柳彦卿一会儿,“彦儿你可知前日城主找我何事?”

    柳彦卿疑惑,“?”

    “这个!”

    上官无忧也不多话,只见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块见方的璞玉,上面清晰的刻着一个篆体的‘凌肃’!样式虽简单的紧,但明眼人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何物。

    “娘!舅舅怎么将此等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了?!”

    柳彦卿不明白。娘手里拿的那个分明就是舅舅的官佩!

    现在北疆早已乱成一团,沿途的小城,官员们早就人人自危。舅舅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将这个送与旁人!

    上官无忧没有回话,她淡定的摸了摸那玉佩之上的字。眼底一片森然,“彦儿,我们上官家的子孙并不是缩头缩脚的孬种!皇上现在病重,朝中能挑起重担的忠臣能有几个?两年前,皇子与皇长孙一齐失踪,宁王虽退居北疆,并未乘着陛下生病以下犯上。可他前脚刚走,后脚燕国便打了过来。这其中难道没有阴谋?!你舅舅思量许久,才决定将这个交予我。”

    手心的玉佩被捏的滚烫,上官无忧冷冷一笑。前日若不与大哥见上一面,只怕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朝凤国南边的几座边城此刻已岌岌可危了。

    想不到那右相章博山明面上笑脸盈盈,往日里与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相交甚好。即便是老爷见了他也说不出话来的一个人,竟然会做出通敌叛国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自己此番绕道走这凉城,正是为了手中之物而来。

    凌肃,上官棠的二子,上官无忧的亲哥哥,从小便随母姓。虽生在将门,却有着一颗从文的心。好在天资聪颖,又肯学。无论上官老将军如何劝导,凌肃终是凭一己之力,当上了文官。

    凌肃很疼自己妹妹,上官无忧嫁入柳府的第二年,凌肃便主动请缨,自愿跑来这人口少的可怜的北疆小城。

    这么多年过去了,凌柳两家仍是相交甚笃。

    近十年来,二哥虽然一直默默无闻,上官无忧自是知道他私底下为北疆之事出了多少力。

    上官无忧敛了敛眼神,将那被握的滚烫的玉佩交到柳彦卿手中,脸色凝重,“彦儿你好生收好了!你舅舅毕生心血全在此佩!若是哪一天遭遇不测,带这个去寻全案书库的掌事。”

    “娘,你以为我会怕?”

    有母若此,儿子又怎会退缩?!柳彦卿默默看着自家娘亲,自是知道爹娘的意思的。乱世之秋,手上多一份筹码总是好的。爹娘是这样想的吧?

    可自己有其事贪身怕死之辈?区区一个作壁上观的宁王又怎么能让自己退缩?!

    柳彦卿冷冷一笑,收了手里的玉佩,望着上官无忧的眼神越发的坚定执着起来。

    静默半响,上官无忧才欣慰的笑道,“好!好!果然跟你爹一样的硬脾气!彦儿,你已经长大了!娘都快不认识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郎是谁咯!”

    上官无忧被他看得眼底一酸,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那人白皙的手面。

    “娘!不会变的!”

    “?”

    上官无忧有些疑惑。

    “我就是我!我就是柳彦卿啊!”素日里冷漠的少年竟然微微笑了起来,纯白的皓齿在光线的映称下带了丝丝暖意。

    仿佛一缕暖风,让发愣的夫人心头一颤。随即也跟着一起轻笑起来。

    “那,必须竟日就动身吗?”

    安静的少年突然喃喃自语道,惹得准备起身收拾行李的上官无忧惊疑地看了过来。却见着自家儿子白皙的脸上尽隐隐带了一丝不舍。

    上官无忧眸光一闪,启唇轻笑,“怎的,彦儿莫不是有事?”

    “没、没!只是,前日里新认识一个好友——对了!娘!昨夜里送我回来的人您可见着了?他可有留什么话?”

    柳彦卿下意识回道,想到此处方才记起,昨天似乎是那英俊的少年送自己回来的。虽然醉了,睡了。柳彦卿却记着那人将自己背回了驿站的。他的背很宽,很小心翼翼。

    小柳他似是说过,今日会离开凉城的吧!柳彦卿心里一动,此刻天色还早,娘也没说立刻就起程,也不知那人有没有先走?送他的话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等等!送?谈何容易?相识以来,两次都是他来找的自己,虽然一起喝了酒,自己竟然连小柳的住处都不知道。

    柳彦卿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娘亲有没有碰见他!只怕没有吧——

    殊不知自己失望的样子尽数落入了面前的夫人眼中。

    “好友啊?娘想想!好像是有一个年轻人送你回来的。可他放下你就走了。也没说什么啊!”

    “真的没有吗?”柳彦卿眼底不信。

    上官无忧静静的看着自家儿子,脸上淡淡的说道。想不到彦儿和那小子相处的还不错。从小就没看见他有记过谈得来的玩儿伴,虽然和那两个师兄经常在一块。彦儿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心急火燎的去打听一个人。

    只为了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留话吗?

    上官无忧没有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

    “这样啊?”

    柳彦卿不知为何,心间尽滑过一股失落。脸上又落寞了几分。

    “那娘,我先回去了收拾行李了。待会儿见!”

    “哎,等等!彦儿,那小子挺俊的啊,你们既然是好友,你也该学着人点儿。娘听说,他都有喜欢的人了,再瞧瞧你,都快及冠了,竟是连个心仪的人都没有!”

    柳家娘亲心急了,别人家的孩子十八九岁都是两个娃娃的爹了,自家这个倒好,真是儿子不急急死老娘啊!

    妇人嗔怪道,殊不知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将自己给卖了。

    “娘——你、不、是、说,他没和你说什么吗?怎的知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的?!”

    柳彦卿本是毫无心绪的坐在那儿,一听上官无忧这般说,心头竟是猛地一怔。他剑眉微挑,直直的瞪着自家的娘。语气里更带了一丝逼迫,白皙的脸颊上也泛起了绯红。

    “啊?哈哈、哈哈,娘也是心血来潮!哈哈,就、就问他可有心仪的对象嘛!哈哈——”

    上官无忧干笑着望着自己儿子,看来情况不妙,下次在儿子面前可不能在这般为老不尊了!儿子要是不信任自己那可怎么好?!

    “儿子,娘也上年纪了!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席小子好像还答应娘陪咱们一起上路来着。哈哈!”

    上官无忧说完便撂着裙摆,豪迈的奔了出去。哪里还有柳王妃的样子!

    “和我们一道回凤京啊?”

    ☆、第63章回京

    柳彦卿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嘴里默默嘟喃着。心底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什么的,方才那股失落竟然瞬间便消失不见了。隐隐的似乎还带了一丝喜悦。

    握着星寒剑的手心竟早已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烫的痒痒。

    等天大亮,驿站的衙役们全都陆续来了。不大的凉城驿站此刻又响起了一阵稀疏收拾东西的声音。官差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驿站里来了重要的客人,他们个个都是谨言慎行,唯恐哪里照顾不周。遭了秧那可就不好了。

    今早一到驿站便听说一品诰命夫人要离开了,拘谨的日子即将结束了。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开心?!

    只是,贵客们还未用完早膳,守门的李丁便急匆匆的跑进门来。长满豆豆的脸上此刻异常紧张的望着一屋子的人,嘴里也磕磕巴巴,“王、王妃,门口来了一队马车,说是找殿下的!您看这——”

    “哦?那人长什么样?”

    柳彦卿一听有人来找自己,手上的筷子都停了下来,上官无忧不待他反应便开口问道。

    “那是个身着白衣锦袄的少年,长得极俊。”

    李丁哆嗦着回到,印象里似乎还没见过这般美丽的少年呢。他带来的那些马车也都是个顶个的上成品。车厢都是华丽的出奇!那几匹枣红马更是剽悍的紧!这回可是一饱眼福了。

    “是他!”柳彦卿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彦卿可酒醒了?怎的一夜不见,就连我也不记得了吗?”

    李丁话刚说完,门口便传来一阵悦耳的男声。柳彦卿抬头看去,不是那席慕柳又是谁?

    只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个男人怎么有点眼熟?

    “席小子来啦!封大人今日起得也挺早的呀!”

    柳彦卿还没来及回话,上官无忧便轻笑道。那双乌黑的凤眸此刻闪着凉光,看了凤知秋身后的男人一眼,心下暗谂,封靖吗?

    “臣封靖给王妃请安!”

    “伯母早安,昨日不是约好同行的嘛,小侄一刻都不敢耽误,早起便收拾收拾赶来了。你们这是还未用早膳吗?”

    凤知秋嘴里打着招呼,眼角却瞥向了那个起身的人。脸色还不错,看来昨晚睡得挺香。凤知秋唇角微弯,也不和上官无忧客气了,直接寻了柳彦卿身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臣封靖给王妃请安!”身后的封靖请了安,见上官无忧悠闲的摆了摆手,他这才起身立在边上站着。

    “你、昨日多谢了!”

    柳彦卿微微笑道,意有所指。

    “彦卿客气什么,用早饭吧,今日离了凉城,只怕没个三五天,咱们是到不了下一个城镇的。”

    凤知秋也不多话,只轻笑着将他按着坐下来。对于旁边那美妇的打量却毫不放在心上。

    封靖派人将柳家母子的行李统统搬上了凤知秋带来的马车。

    本是没多少的行李再加上凤知秋自己备置的那些箱子,满打满算竟也装了三辆马车。服侍上官无忧的两个小厮全被带到了中间那辆稍小一点儿的马车。

    “席小子,你这车——”上官无忧扶着自家儿子的手蹬了上来,待看清眼前富丽堂皇的车厢时,任是见多识广的柳王妃,也不禁轻叹一声。

    这车一看便知并不是平常人家驾的那种。方才见得那车轮就是从没见过的工造。没想到这内里也这般新奇。

    车里足足铺了三层锦被,车厢里侧还摆了一床毛茸茸的毯子。毯子边上备置了许多吃食。想来那小子还是个心思细致的主。

    这简直比自家的被窝还要舒坦!

    凤知秋笑,“伯母,现下天气严寒的很,既然要和您与彦卿一道回京,这东西当然要备置齐的。有了这车,咱们也能尽快赶到凤京呢。”

    “哈哈,你费心了!”

    上官无忧舒服的躺在锦被上,满意点了点头。鼻尖似有一阵檀香袭来,暖暖的尽一点也不比在家里输。早就听说秋鸿山庄出来的东西都是新奇之物,他现在算见识到了。

    “我们不和娘同坐一匹马车吗?”跟在凤知秋身边的人满脸疑惑。想钻进车厢,坐到娘身边,谁知小柳这般揽着自己不让自己上去是做什么。

    凤知秋拽着身边的人,帮车内的人关了车门,眉眼微弯,“当然不,这匹马车是我特地为伯母准备的,只留海书一人照顾着就行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咱们去坐前面那辆。”

    “可是——”

    “放心吧,咱们虽然人少,可这几个都是我秋鸿山庄身手不错的家丁。伯母很安全。”

    柳彦卿听他这样说,心底一松。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这才任由那人带着来到车队最前面的马车。

    凤知秋三步并作两步轻松便跳上了马车,他回过头来朝身后的那人伸出了手,微笑道,“快上来,外面冷!”

    逆光的俊颜上带着一丝暖意,柳彦卿就这么伸出了手。似乎这人一直都这般温柔的照顾自己。

    “来,把靴子脱了!”

    凤知秋放了帘子,冲车夫使了个眼色。安静的街道上,很快便传来一阵马车行过的声音。

    进了车厢,见那人呆呆的坐在锦被上,将手里的星寒剑置于窗前。左右四顾也没找到地方落脚。脸上也带了一丝窘迫。

    凤知秋先脱了自己的靴子,爬进被窝。

    “脱靴子?”柳彦卿皱了皱眉,在这里脱靴子?

    “不方便吗?”

    凤知秋疑惑,难道这家伙还有什么忌讳不可?早知道就不精心安排和他同住一辆马车了。自己还是太唐突了吗?

    “不、不是的!”柳彦卿随手脱了自己的靴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靴袜。那双微翘的耳尖却粉红了一片。男人虽不比姑娘家扭捏,但也有属于自己的敏感地方。就这么暴露在别人面前,柳彦卿多少还是有点儿在乎的。

    可这个别人是这人,应该可以的吧。他眼睛一闭,靴子便被拔了下来。

    他却不知,自己的秘密,那人却不知!

    “鞋子给我吧。”凤知秋故意忽略掉那人的不自在,也不去看对方。接过靴子便放进了车窗一侧的暗格中。“这里面存了一些吃的和喝的,你若是饿了,只管说。”

    凤知秋挪了挪身子,将方才捂热乎的地方让出来。一把握住那人伸过来的脚,将被子盖了上去。

    “啊!”

    “怎么了?是不是我手心太凉了?”凤知秋吓了一跳,抬头看上面那人,却不曾想,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一颠,凤知秋猝不及防,身子踉跄,猛地朝前扑去。

    “唔!”

    “砰!”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我们出城了,有点颠。您和柳世子可要坐好了啊!”

    车外响起一阵急迫的叮嘱声。却不知,他等了半天,车内也没人回答自己。

    噗通——噗通——

    还好!还好撑住了!要命!

    凤知秋瞧着身下这人紧紧闭上的眸子,暗自叹了口气。刚才那一下真是太颠了!还好自己及时伸手撑住了,如若不然,照着姿势下去,那他岂不是要!

    凤知秋趴在那人身上,鼻息间似乎都能感受到身下之人慌张时紧闭的呼吸。自己只需轻轻低头,便能吻上那人粉润的唇。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对方乌黑的眸子里倒映的只有自己。

    身下的那人此刻睫毛微颤,眸子里泛着惊慌,许是方才那一声撞在了身后的车框上了,眼底竟含了一串水光。只是那张清秀的脸上更多的却是失措。

    凤知秋慌乱的爬起身子,一边拽起仰躺的人。一边强自抚平了自己燥乱的心。

    拜托你控制点,凤知秋!

    “彦卿你没事吧?”装作无意的扯了扯嘴角。眼神闪烁,“等我当了这朝凤国的首富,第一样做的便是要铺路!混蛋!”

    他不会厌恶自己吧?若是让他知道一直围着自己转的这个男人是个蓄意良久的喜欢男人的变态。那自己岂不是又像当初那样,一切都是枉然了吗?!

    凤知秋心底一膈,面上也带了一丝尴尬。

    谁知那人只是沉默半晌,随后竟然笑了开来“哈哈,小柳你这愿望倒是新奇!不过,想来也不会远了吧?秋鸿山庄此刻已经是朝凤境内首屈一指的富商了。”

    柳彦卿一边抚摸着自己被撞疼的后脑,一边看着面前的少年。仿佛毫不在乎。倒是学会调笑凤知秋了。

    “嘿嘿,那是!要想富,先修路嘛!”

    凤知秋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原来真的是自己太在乎了吗?所以才会在意他的一言一语。慌怕下一刻忍不住的自己,立刻又被这心心念念的人儿判了死刑。

    彦卿他,并不气。

    凤知秋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滋味了,只觉得眼圈又酸了几分。

    “还疼吗?”

    “不会!小柳你也来坐啊!”

    柳彦卿扬眉一笑,这人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地,此刻怎么脸色就白了一片?柳彦卿说不上为何,竟有些不喜看见他这样。明明是阳光开朗的少年,那抹低落不适合他呢。柳彦卿掀开被窝一角,示意凤知秋也进来。

    “嗯。等到了凤京,我来寻你可好?”

    凤知秋敛了情绪,抬头冲他笑。自己是不是放开一些?才能真的拥有这个少年!

    想通之后,凤知秋心底竟渐渐明朗了不少。

    ☆、第64章一个肯定

    他大大方方的开口问道。白皙的俊颜上露出了两个逗人的酒窝,竟显得更亲切了。

    “当然可以!小柳你可说好了!当时候再将你那个修路的想法说与我父王听!”

    柳彦卿认真地看着他,像是要一个肯定。

    “哈哈,彦卿!我一定来。”

    凤知秋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一阵轻松。

    这些年来,皇爷爷明面上虽然病重,可暗地里自己和爹爹没少为他的病奔波。老爷子身子现在可是康复许多了。皇城里此刻仍然是柳王爷监国,倒还相当制衡。如若不然,爹爹也不会如此淡定的坐视不管。

    看着窝在身旁的少年,凤知秋嘴角微扬。

    才不想告诉他,若是能这般亲近与他,将这天下所有的路都毁了,自己也心甘情愿。

    此时不过卯时,沿途偶尔看见几个进城的柴夫,拖着牛车的菜农,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柳彦卿窝在被里随着马车的颠簸,眼皮竟渐渐耷拉了下来。没走多久便睡了过去。凤知秋温柔的将那人揽在怀里,替他掖了掖被子。

    自己也闭上了眸子。

    人们只看见一队豪华的马车飞驰而过,八匹枣红骏马奔跑着圈起一阵烟雾。人们还没回神便消失在远处。

    若是旁人去趟凤京,三四天那是肯定要的。可凤知秋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八匹枣红骏马,连带上自己设计改良后的车轮。

    凉城到凤京起码一千八百里的路程,在几个车夫快马加鞭的驱赶下,尽第二天天亮之前便到了凤京城门口。

    路上也曾问了柳彦卿和上官无忧是否要休息。可他们似乎路上就睡过了,竟是一点疲惫的感觉也没有。

    除了用了一日三餐稍作停留,时间全用来赶路了赶路。

    凤京城外二里地,“咚咚咚——”

    天边隐隐露出了鱼肚白,阿四轻轻瞧了瞧身后的车门。

    很快里面便想起了一阵雌性的男声,是主子。

    “怎么?”“主子,守卫有变!”阿四小心翼翼道。

    “什么?”

    凤知秋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腿上静静睡着的人,轻轻将他放下。开了车门走下来。

    眼前的凤京城门口,老远就排开了一对长长的队伍。门口的守卫手中拿了卷轴,将进城的人一个个拉住询问。引得众人怨声载道。

    “军爷!您就让我们过去吧!家里还有人等着卖菜钱救命呢!”

    “嚷什么嚷?上面交代了,宁可误杀,绝不放过!全把头发衣服理理好!别想着蒙混过关,你,就是你!你那胡子是怎么回事?!”

    即使站得这么远,凤知秋也能听到那些小兵的谩骂。

    “主子,要不要通报?”阿四敛眸问道。“不必,你去看看他们手里拿的是谁的画轴。”

    “是!”

    凤知秋目光微沉,此时连卯时都未到,莫不是凤京又出事了,这些官兵奉的是谁的旨意。见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翻弄着百姓的行囊,白皙的脸上不由多了一丝薄怒。

    “小柳,前面怎么回事?看他们的样子,是在捉拿什么犯人吗?”

    不知何时,柳彦卿已来到了他的身旁。许是刚醒来的缘故,他此刻睡眼稀松,额前的发丝慵懒的垂在脸侧。他打了个哈气,待看清眼前的情况是,眼底才瞬间清明了许多。

    “彦卿,你醒了!”凤知秋想帮他拂开发丝,才伸出手,亲昵动作引得那人眼底一闪。高挑的身子猛地后退了一步。凤知秋看着自己的手,心下有些愣神,但也是仅仅停留了一秒。

    他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的说道,“阿四去了,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小柳,你——”

    “主子!”

    柳彦卿很想说,其实自己比小柳还要大一岁,本就是能照顾自己的男人。他不必这般事事都为自己着想。他的细心,不知何时开始,竟然让自己觉得有一瞬间的退却。柳彦卿也不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么,他缓了缓气,可话到嘴边,却被远处跑来的家丁打断了。

    “阿四,那人是谁?”

    “主子!阿四也不知道!他们简直就是胡闹!那小兵手里拿的卷轴上画的是个蒙了面得黑衣人,除了一双眼睛,根本就看不清模子。更气人的是,那群渣滓翻了百姓的包袱只要有点儿相似的全被抓了起来,即便不相似,那些人的银钱也是统统被搜刮去了!”

    阿四越说越气,黝黑的脸上此刻早已通红一片。

    “什么?”

    凤知秋眼底一暗,方才还落寞的脸上此刻却变得一脸严肃。“可知道他们是哪位大人的手下?”

    “回主子,属下见他们身上配的都是左将军的徽记。定是左家军不会错了。”

    左?左安斌?

    不可能!难道爹爹的情报有误?

    左安斌不是镇守在南疆吗?此刻怎么人在凤京?若是他撤了兵,那燕国那边此刻又是谁在镇守?!

    荒唐!

    阿四怕他不信,“主子您别急,属下从前听闻,这左将军的正妻乃是宁王的小女儿。属下觉得,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蹊跷的。何况,昨夜里柳王爷房里有刺客,当班的侍卫正是左大人的手下。王爷虽性命无碍,身上却受了重伤。咱们还是先回府吧。爷怕是已经到了!”

    阿四说着说着,瞧了一眼心事重重的柳彦卿,附在凤知秋耳边耳语道。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凤知秋强子压下心底的怒气,回身去看身边安静的人,却见他低眉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彦卿?!”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待感到眼前拂过一阵凉风,柳彦卿这才回过神来。

    “嗯?”

    柳彦卿瞧了那个阿四一眼,小柳他真的只是秋鸿山庄的少主吗?为什么连区区一个车夫也能知道朝中琐事!他方才说什么?爹受伤了?!怎么会?

    柳彦卿面上丝纹未动,心底却早担心的紧。他自幼习武,对方声音虽小,却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那名唤作阿四的车夫口中所说的爷又是谁?和小柳又有什么关系?

    一直以为,小柳这般和自己情投意合,没想到自己还是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柳彦卿晃了晃神,默默的看了一眼那个迎风而立的英俊少年,不知为何,心头却有一些不爽。无数个问题萦绕在脑海里,他刚想开口问,凤知秋却突然说道,“彦卿,你和伯母先进城吧。等有机会,我便来寻你。”

    “你不和我们一同进城?”柳彦卿疑惑,无措道。自己还没问他——

    “不了!家父来了,他让我在此处等候!彦卿你和伯母可先行一步。我随后便来。若是有空的话,我定会去皇宫看彦卿的,只希望到时候,彦卿不要嫌弃在下是个一身铜臭的商人便好了。”

    凤知秋并没意识到那人此刻在想什么,他嘴角噙着笑,慢声细语的解释道。想来,若是让彦卿知道了柳叔父此刻身受重伤,他定会心急的吧。凤知秋也不去看那人冰冷的脸庞。唤来了另一个车夫,自己转身上了车,默默交代道。

    “阿四,王妃和世子就交给你了!切记一定要亲自送到宫里。”

    “是!主子!”

    凤知秋手扶着车厢,又看了一眼那个愣着的人,他轻轻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我们总会再见的!彦卿!

    阿四帮他放下了车门,瞧了一眼驾车的人,眼底一凛:好好保护主子,若是出一点儿差错,提头来见!

    那中年男人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只听啪——一声,小憩的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调转了车头朝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阿四,正是暗部之一:暗桓!凤知秋带着他本就是想将他安排在自己和柳彦卿身边,随身保护的。阿四长得虎头虎脑的,样貌虽是个粗糙的大汗,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不容易被人发觉,为人也细心的很。将他留下来保护彦卿,自己才能走的安心些。

    凤知秋放下窗帘,习惯的摸了摸左手无名指处的齿痕,两年前被咬碎的疼痛早就消逝,留下的只有对那人越来越深的惦念。

    那里,现在正牢牢地套着一枚银戒。

    “世子殿下!殿下!”等马车离得远了,阿四叫了两声,那人才回过神来,阿四心内暗笑,看来小世子对咱们主子还是有感觉的嘛……

    “阿四,你家主子的手——”

    小柳扶着车厢的手,上面有一个耀眼的银环,在朝霞之下闪着银光。不知为何,柳彦卿尽忍不住一阵心悸。说不清道不明。

    手怎么了?咦——不会吧?!柳世子他发觉了?!

    阿四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好在皮糙肉厚,又留着浓密的胡渣子,柳彦卿一时也看不出来。阿四哈哈笑,“世子殿先上车吧!咱们少爷啊那是有喜欢的人了,手上那个环是人家留给他的。少爷可珍惜呢。”一边帮他开了柳王妃所在的车厢。

    真的很珍惜呢!主子都从不允许别人为他上药,眼见着伤口要长好了,还专门寻了腐性的药沫涂在上面。可把王爷心疼坏了。

    “哦,这样啊……”

    柳彦卿心不在焉的坐了下来,连上官无忧问的话也三言两语的一带而过了。

    第二次听到小柳有心上人了呢,也不知谁家的姑娘竟是这般福气。若是嫁与小柳,想来定会很幸福的吧。

    ☆、第65章似是而非

    柳彦卿靠着车厢,想着这几日来,凤知秋亲昵的照顾自己,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涩的紧。

    马车没走多远便在凤京城门口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一阵叫嚣声,傲慢的语气尽数传了进来,也惊醒了独自沉思的人儿。

    “站住!这车里面坐的是谁?!还不快快下车让大爷搜车!”

    “放肆!车内坐的乃是一品诰命夫人与柳世子殿下!还不快快开门放行!”

    阿四本就长得粗犷,发起脾气来那更是一等一的彪悍,几个围上来的小卒子顿时被他那狂放的声音吓得连连后退。只有那带头的卒子双腿打颤之后迅速挺直了腰板。

    “你、你说是就是?!可有什么证据!?咱们左大人说了,宁可误杀不能放过,现在柳王爷卧床不起,你们还想骗谁?!”

    “什么?!彦儿,你爹他——”

    “娘,娘你别急!爹他没大碍的。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柳彦卿一把接住慌乱无措的上官无忧,细细的安慰道。自己的眼神却更加凌厉了。

    海书帮柳彦卿扶着柳王妃,却见自家小世子猛地掀了帘子,“混账!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在这里搜查百姓的?!”

    柳彦卿扫视了一圈周遭苦不堪言的百姓,心底腾的升起一股怒火。方才的那些隐忍似乎总算找到了一处地方发泄了。

    凤京的百姓若是提到柳小王爷,那绝对会竖起大手指,连连称赞的。

    两年前,人们就知道,柳家的世子殿下,颜色倾国,武功超群。为了捉拿叛臣相爷,柳世子更是一马当先,协助其父稳定了朝局。

    小世子过了弱冠,便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单身俊公子!凤帝更是赏识有加,未及及鬓,便封了‘小王爷’名号。

    柳家下任继承人非他莫属。

    这样品貌极佳的美公子自是京里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全都心仪的对象。也因此柳彦卿无论走到哪儿,凤京的百姓只需一眼便能认出他来。

    此刻他一下得马车来,本还排着队的百姓们纷纷跪了下来。排在后面的几个胆子大一点儿的汉子忍不住兴奋道,“这下有救了!有救了!”

    “小、小王爷!小王爷饶命!都是左大人让小的这么做的!”

    那小兵头头本还是气焰嚣张的很,忽的听到一阵清冽的男声自车内传了出来,很快眼前便站了一个样貌不凡的年轻男子。小兵本是左安斌的亲兵,素日里没大人在的时候总是耀武扬威的,跟在左安斌身边时自是见过柳彦卿的。

    此刻人就在自己面前,小兵早已怕的双腿打颤。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啊!”

    “哼!左安斌也让你随便搜刮百姓身上的银钱了?恩?让你摸人家小姑娘的脸了?还是让你推老人了?”

    柳彦卿飞起一脚便将那满脸惊慌的小兵踹到在地,雪白的靴子才在那人尖嘴狐腮的脸上,一脚一脚,每问一句,脚下的力气便加大了一分。直到那人的脸陷入积雪里。才方觉解了气。

    柳彦卿抬起头,看了一眼缩在后面的一群小兵,眼神冰冷。

    “还不快快放行?!再作威作福,下场同他一样!”

    “这……”

    “小王爷饶命啊!”

    没多少时间,排了足足有一里多地的百姓便鱼贯而入。进得城来。大家经过豪华的车队时纷纷朝这边投来了感激的眼神。有几个身着朴素的姑娘家更是羞红了一张脸,偷偷朝这边看了过来。

    “多谢小王爷!多谢小王爷!”

    “不必谢的!大家都各自忙伙计去吧!”

    柳彦卿在雪地上蹭了蹭自己方才踹人的那只脚,慌忙唤大家起来。许是方才那一番发泄,柳彦卿只觉心底顿时轻松不少。

    不再似原来那般涩了。

    “回去跟你们左大人说一声,若是有问题,大可让他来找我!滚吧!”

    柳彦卿冷冷的看着那趴在地上早已被踹的没有人样的官差,厉声交代道。

    “咳咳,是、是!小的知道了!”

    那名官差连连磕头道,怕柳彦卿反悔似的迅速爬起身来。转身逃开的瞬间,眼底竟早已带上了满满的恶毒。

    阿四默默地看着这边情景,将那人的背影牢牢地记在了眼底。

    “柳世子,原来你已经是小王爷了!阿四这厢赔不是了!阿四拜见小王爷!”

    主子一直记着柳公子是世子,带着自己和老大他们几个也跟着一起叫了。没想到他已经是小王爷了。

    方才见柳彦卿那般严厉的样子,阿四不禁一阵佩服。也难怪他能这般吸引主子了。

    “阿四,快起来!在我这里不需要如此拘谨。咱们速速进宫吧。”

    柳彦卿心情舒畅的转过身,冲单膝跪在地上的阿四微微一笑。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爹。

    而那个不顾自己如何就离去的混蛋,不去想也罢!

    阿四起身之际忽而纳闷起来,这柳公子怎么突然就变了性情?!奇怪!

    “驾!”

    随着人群一道,七匹枣红骏马很快便驶进了城。凤京郊外一处竹屋今日突然来了一群人,本是乱糟糟的屋子在一群锦衣男子的拾掇下,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

    “王爷,咱们何时下去?”

    竹屋的中央坐了一个身着绿衣的中年男子,俊朗的样子仔细一瞧竟与凤知秋有七成相似。

    不是凤锦鸿又是谁?!

    他手里握着一个形状奇特的木块。木块的两端被刀子硬是削成了圆形。

    中央刻了一道凹进去的方齿,方齿周遭刻有奇怪的齿槽。整个木块上长满了青苔,滑手的很。

    “秋儿可来了?!”

    “这、殿下已经快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凤锦鸿脸上一冷,疑惑道。

    “只是,殿下似乎并不愿意同您一道回府。方才来了竹舍便匆忙离去了。交代属下告诉您一声。”

    “什么?!秋儿他想要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与我一道回京?!”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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