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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节

    九月花满庭 作者:木随风

    第36节

    众人瞪他。

    云天罡咬牙切齿,“然后甩他一脸蜘蛛!要什么种类的都有!”

    众人,“…”

    这时候还是沈满脑筋转得快,既然唐玖月让七皇子来接他们,那必定已经有所安排。他们若轻举妄动,恐怕会带来麻烦。

    于是便问,“大门监有什么安排?”

    朱朗却摇头,“只说让我来接应你们,带你们出毒气阵,其余的并没有透露。”

    宁韬插嘴道,“看来大门监对大婚之事另有打算。”

    朱朗的目光黯了黯,“你们可能不知道,皇上昭告天下之后,天文门和角徵门的门监自不必说,气象门的曾元庆门监、丹门的观勤门监、算门的顾焱门监还有医门的张培首门监都纷纷劝皇上收回成命……”

    他扭头望向宁韬,“宁相爷也持反对态度。”

    宁韬抱手冷哼,“他一定会反对的。”

    祖父想要的是彻彻底底扳倒太阁,而不是让唐玖月换一种身份来保护太阁。祖父的想法向来就是如此,能掌握的便去掌握,不能掌握的便要毁掉,如此的干净利落,不顾人情。

    朱朗苦笑,“如今父皇可是几乎要和群臣都分裂了……”

    江秋笛的脸色动了动。沈满注意到了江秋笛的变化,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在担心大门监。若是皇上承受不住压力,干脆放弃了她,那么她的处境将更加为难。可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若是能先见上她一面……”

    江秋笛淡淡道,“那便去见大门监一面,我陪你。”

    ☆、第163章

    琅苍山顶,行宫。

    占地约二十顷的宫殿沿着绵延的山势而建,主殿之前,有宽广的一片平地,中间以青石磊道,两侧辅以臣道。

    西南侧殿与别的侧殿似有不同,殿外过道时有持戟的将士来回巡查。门口更站了两个身穿武将服饰的人。一高一矮,高的皮肤黝黑,身材健硕,脸上眉间隐有刀疤。矮的那个虎背熊腰,浓眉大眼,显得凶神恶煞。

    “吱呀——”两个人之间的门开出了一条缝,里面一个娇俏的人儿眼神滴溜溜地在门口的两尊门神身上转。门神丝毫不理会这点动静,巍然不动。

    里面的人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背着手走出来,左瞧瞧,右看看,终于挑定了较矮的门神,送上一盘表皮烤的金黄香脆的烤鸡,美滋滋道,“将军,我们大门监说吃不下了,慰劳你们。”

    矮门神道,“有迷药,不吃。”

    送鸡的人是青柠,青柠瞅了眼他手中已经抽出了半截的明晃晃的刀,自觉地退回殿内。

    “大门监,青柠无能,不能救你出去……”她转身冲着殿上高座之人哭丧着脸狂奔而去,跨上台阶绕过桌案准备倒在她怀里哭诉的时候,却被一个红衣女拦下。

    红衣女似笑非笑地抱手挡在她跟前,媚眼如丝,“都没有用的,他们连我的媚术都可以抵挡,怎么会为区区一份烤鸡动心?”

    唐玖月翻过手中的一页书卷,淡淡道,“青柠,把炉子收起来,还有,似乎有东西烧焦了。”

    青柠一扭头,果然见放在殿中的一口小炉竟往外跳出了零星的火光。瞬间变了脸色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着去救场。

    连依不改出挑的风格,到哪里哪里带着一件红衣。只是头上包裹着头巾,因为头发在崆峒寺忍痛给割了,至今未恢复。她此刻扣着鲜红的指甲,悠闲地给唐玖月出主意。

    “你送走了小满,留我和青柠,是个什么意思?”

    唐玖月余光一瞥,“没什么意思。”

    连依道,“你应该让我们一起走才对,尤其是我。”

    唐玖月正了正身子,将书放在了桌案上,平静温和地问,“让你走,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连依扭过头,“我是五行门之人,这点改变不了……”她顿了一顿,终于还是道,“不过我多谢你,不计前嫌,如此信赖我。”

    唐玖月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连依却忍不住替她担忧,“明日皇上就要举行祭天仪式了,祭天之后,就会和你完婚,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吗?”

    唐玖月却见烛火一动,眉头稍攒,“连依。”

    “嗯?”

    “我希望你不要做任何事。”

    “什么?”连依的目光在躲闪。

    唐玖月看着她的眼睛,眸光中,有些东西在变化,“我有自己的计划,你若胡来,可能会拖累我。”

    连依被袖子遮住的手轻轻捏紧,好一会儿,才笑道,“好啊,我倒是真的想看看大门监的计划是个什么样子的。”

    是夜,星子零零。

    唐玖月一人留在殿内,伏案练习符咒。

    门口两尊门神,眼睛瞪大如铜铃。

    即使周围把手之人再严密,却也想不到侧殿之后,峭壁悬崖之上,会有几个人影在悄悄地上爬。他们的腰间都系着绳索,若是一个掉下去,还有另外几个拉着。

    沈满脖子后头钻入了一阵冷风,整个人身子瑟了瑟,分了神,手上自然也就没有劲儿。一个不小心就滑了一只手,周边的细碎岩石速速而落,噼里啪啦掉到了下方无穷无尽的深渊里。

    沈满只手攀着崖壁,忽而想起在梦里苗家山寨的悬崖之上,是唐玖月抱着自己一路到了顶,想来那时候唐玖月费了不少力气。她又抬头看看上方不远处的殿宇,活生生的唐玖月就在上头,只要咬咬牙,便能够见到。

    一行人谁也不是吃素的,养尊处优的宁韬竟然也没有拖后腿。江秋笛开了头,到了顶部便跃了上去,轻松自如。他站在崖壁边缘,背贴着侧殿的墙壁,低头望着接下来爬上来的人。

    “你们在外面等着。”沈满抬头看见了侧殿朝外的一个窗扇皱眉。这窗扇造的高,她无法徒手爬上去。

    却见江秋笛忽然半蹲了下来,冷冷道,“站我肩上,我驮你上去。”

    沈满也不扭捏,直接领了他的情,依言站在他的肩头,堪堪能够够到窗扇的边缘。手上用力,腿脚在墙壁上乱蹭,好不容易咬牙硬挺着爬了上去,刚喘上两口气,朝下打了个安全的手势,然后就往窗户里面看。

    这扇窗很小,原来只是个气窗,但好在沈满纤瘦,刚好能够勉强钻入。但是一钻入沈满就傻眼了,这气窗原来不单外部看来略高,离屋里的地面也有一些距离。窗户往内是侧殿的主梁,沈满便上了房梁,亦步亦趋地小心翼翼地往中心位置挪动。

    因为她不知道这屋子是否恰好就是唐玖月的,也不知道屋内是否还有其他人。

    侧殿之内最不缺乏的便是烛光,龙延香让人的心情变得安稳,正是深夜好睡眠的时候。但沈满在状似卧室的地方并没有见到唐玖月。她心下疑窦,暗想倘若唐玖月还没有入睡,那么必定就是在书房阅卷。于是又绕过主梁继续沿着四通八达的房梁前行。

    却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房间内,有人在交谈的声音。

    “朕是天子,说的话是圣旨,看在阴阳监上下人等的份上,望大门监好自为之。”话音落,便见到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人显然便是皇帝。

    待皇帝走后,沈满摸索进了书房。她今日总算找到了自己的长处,那就是做个梁上女子。动作竟然比猫还轻,比一根羽毛还虚浮。完完全全让人觉察不到她的存在,更绝妙的地方在于,她竟然平衡感如此之好,即使房梁中间隔了一根立柱,她也能够轻轻松松绕过去。

    由是,她就不知不觉找到了唐玖月,并且,就在她头上的房梁之上。

    不知道为何,沈满忽然不想下来了,她半靠在立柱之上坐下,托腮凝视着下方。

    此处能看见唐玖月,她并没有戴着那副冰冷的面具。她正端坐在桌案之后,左手执书,右手写字,似乎是在做注释。

    丝质的柔软绸缎做的白衣,顺着窈窕腰线剪裁得体的束腰,袖口用金线绣了流云纹路。她梳着并不繁杂的发髻,额前的发都被撩起,长发披在肩头,干净利落模样。

    沈满在上头呆了一刻钟,她在下头写了一刻钟,周遭安静静谧,无人打搅。

    良久,只听唐玖月在那淡淡道,“小满,你若再不下来,腿脚便麻了。”

    沈满一怔,甜甜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上头了?”

    唐玖月笔下不停,头也不抬道,“我手边有墨,你的影子早在上面。”她提笔落笔,潇洒自若,“短短几日不见,你别的功夫倒是不见得如何,这偷鸡摸狗的功夫倒是见长。”

    沈满笑笑,撑起身子一边琢磨着如何下去,一边道,“师父,你都要被迫嫁人了,还有空扯这个嘴皮?”

    唐玖月将笔放妥,背手转身,衣袂轻轻扬起,如仙似神。

    沈满一瞬之间竟看得呆了,晃神之际,匆忙想要抓住房梁继续支撑,却觉得腿脚无力,整个人便往下跌落。

    眼见着就要后脑着地,却感觉到腰间有一手绕过,带着她转了一圈,这下坠的力便被无声地化解了。

    满怀的柔软馨香,沈满觉得这姿势舒坦无比。睫毛抬起,注视着唐玖月的脸,诚挚地道,“师父,你跟我走吧。”

    唐玖月低头静静地看她,或许是从前小看了小满,未曾发觉,她的眼睛是这般明亮。

    “我不能一个人走。”她松开了沈满的腰。

    沈满不甘心,“那么我们就带走整个太阁的人,若是他们也能走,你应该就不用嫁给皇上了吧?”

    唐玖月轻轻一笑,“你知道我不走的原因?”

    沈满郑重点头,“我知道!”

    唐玖月的眸光柔和,“带走这群人容易,可日后他们的生活又该如何处置?”

    沈满未曾想到,顿时噎在了那儿。

    太阁上下,阴阳监上下人数众多,即使从琅苍山带走了他们,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迟早会找到他们;但若是各自分开,他们会从此沦为逃犯,从此就过着惊心动魄的生活。

    唐玖月走到沈满跟前,面对着面,与她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沈满的心情又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连话都说不清楚,“总会……总会有办法的。”

    唐玖月一挑眉,“莫非,你有什么办法?”

    沈满的手扯着自己的衣摆,不知道是否现在就告知她,其实自己不但是五行门门主的唯一继承人,而且还是周朝皇族的嫡系后人。

    唐玖月毕竟是丰朝的大门监,若是冒然告诉她此事……

    沈满无法承受这样做的后果,她拿捏不了唐玖月的心思和立场。

    唐玖月笑了笑,抬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夹在她的耳后。沈满抬眼注视着她,觉得她此刻分外温柔,分外地让人想要她。心中有一股撩人的火,正在越燃越烈,理智或许在下一分钟就会崩塌。

    唐玖月凑近沈满的耳边,轻轻吐气道,“小满,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沈满愣怔了片刻,天人交际之后,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唐玖月,将头埋在了她的肩上。

    “我……不想和你分开,也不要被你推开,更不想让你嫁给皇上。”

    唐玖月的手也缓缓攀上沈满的腰身,轻轻拍着,安抚道,“我如今有些庆幸当初受伤了,又慌不择路地逃到了相府……”

    言中意味,不说自明。

    沈满闷笑,“那时候大门监您啊,真是冰冷无情。”

    “是么?”她笑,如清风霁月一般。

    周遭的气温渐渐升高,贴近的气息正将二人之间的暧昧温度逐渐升级。

    江秋笛觉得沈满呆的太久,也学着沈满攀上了房梁,一路顺到了书房前,待见到里面的一幕之后,差点从房梁上跌落下来。一张俊俏白皙的小脸儿染上了可疑的晕红,躲在主梁之后不敢在出来。

    ☆、第164章

    沈满听见了头顶房梁上的动静,睁开眼睛往上瞧。唐玖月双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扭了了回来,黯哑着声道,“专心。”

    眉眼间似乎漾着淡淡的笑意,一边往沈满唇上纠缠而去,一边顺手从桌上拈了一粒花生仁弹指打中了此时此刻正在梁上的江小少爷。

    江秋笛肩部中了一记“暗器”,吃疼地捂住,整只手臂已经麻了。他咬咬牙,清晰地听见了心脏在噗通、噗通地跳动。

    “江秋笛,本门监让你来,是想让你做一件事情。”

    “大门监对江家有恩,无论是什么事,秋笛都会尽力办到。”

    “保护一个人,姓沈,名满。”

    “是。”

    “无论发生何事,以你性命维护之。”

    江秋笛抱拳,仍然道,“是。”

    江秋笛轻轻喟叹。

    那时候还困惑着这个叫做沈满的女子到底是何人,如今见到这一幕,确实是明白了。她的身份的确太与众不同,只是大门监她,是否知道沈满的另一个身份?

    沈满知道头上有人正看着,隐约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此刻嘴被唐玖月封着,腰也被人抱着,更要紧的是,她不想与唐玖月就此分开。她享受这其中的滋味,欲罢不能。

    “大门监……”纠缠了许久,沈满觉得自己背后的手在渐渐不安分,她身上像是着了火一般,热得很。若是再如此下去,怕是要抑制不住。于是咬咬牙与她分开,手却还相互扶着。

    唐玖月轻笑,道,“江秋笛,下来吧。”

    于是便从房梁上落下了一个人影。江秋笛半跪在地上,压低着头抱拳道,“见过大门监。”

    唐玖月轻轻擦拭了自己的嘴角,踱步到江秋笛跟前,“此番辛苦你了。”

    江秋笛道,“大门监,您接下来有何计划?”

    唐玖月沉吟道,“我希望你们两个都静观其变,不要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

    沈满着急了,扯着她的袖子道,“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如今太阁危急,你就让我们出一份力吧,无论做什么都好。”

    唐玖月摸摸她的脑袋,“是不是赶不走你?”

    沈满紧紧拽着她的袖子,重重点头,“嗯!”

    “那好吧。”唐玖月扭头面朝着江秋笛,嘴唇动了动,江秋笛忽而抬起脑袋,就见到了唐玖月一记手刀,再次击倒了沈满。

    沈满晕了过去,倒在了唐玖月的怀中。

    江秋笛嘴角抽搐,刚才那一招一定很疼。

    “麻烦你了小笛,再带她走吧。”唐玖月歉疚地道,顺势将沈满放在了江秋笛的背上。

    江秋笛无言以对,临走的时候,顿住脚步回首问唐玖月,“这一回,要走多远?”

    唐玖月笑了笑,“不用走太远,就在附近等着消息吧。”

    “若她醒来又来找你呢?”

    “你们尽量阻止她,若是实在无法阻止,那便让她来找我。只是有一样条件,不可以让人发现她。”

    “嗯。”江秋笛钻出窗户的时候,往下一望。底下扑闪扑闪几双眼睛在盯着他。

    “江家小子,你把我们少主怎么了?”云天罡怒道,“她怎么晕了?!”

    江秋笛不回他,一手护住沈满,一手攀在壁面上。

    “江少爷您这样不行,还是将小满弄醒吧,否则你们俩一起摔到底下去,我和云大夫想捞都捞不起来。”宁韬缓缓道。

    “掐人中。”云大夫上去按了沈满的人中,沈满果然幽幽地转醒。一打量四周,就被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唐……大门监呢?”

    宁韬看着江秋笛的脸色不太妥,建议道,“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

    一行人又辛辛苦苦地沿着原来的路返回。

    沈满躺在床榻之上,辗转难眠。

    翌日,沈满哗啦打开了房门,却见宁韬抱着手悠闲地靠在门口,见到她就是一副了然的表情,看得沈满心里发毛。

    “表兄,你一早在我门口站着作何?”

    宁韬挑挑眉道,“我虽然没有江秋笛的读心术,但是好在脑袋够聪明,知道了你一些事情,所以一早就来找你商量。”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客气地入了沈满的房间,自顾自坐下。瞅见沈满还在门口愣着,便道,“还呆着做什么,过来坐着,我有事和你谈。”顺道曲指扣了扣桌面。

    沈满依言坐下,双手托着腮帮,问,“你想说什么?”

    宁韬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小满,我真搞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有这么一大份现成的便宜可捡,你却不要?五行门少门主,大周朝唯一的皇族,这样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你真的可以不要?”

    沈满目光闪动了一下,透着股疲惫,“肩上的担子太重,我无法承受这样的重担。”

    “你这个胆小鬼。”宁韬鄙夷道,“但我若告诉你,只有接受这个身份,才能救出唐玖月,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大门监不愿走。”

    “她是不愿走,还是不能走?”宁韬加重了语气,势必要说服沈满,“你知不知道,以你之力,眼下就能够完全颠覆整个天下?”

    沈满眨了眨眼睛。

    宁韬恨铁不成钢,用茶杯在桌上摆了个位置,分析道,“琅苍山离京都有一千八百里,京都有十万守备军,但没有调令是无法出动的。琅苍山皇上随行带了一万禁军,山上行宫两千,山下围着八千……”

    沈满听着他的分析,在中间间隔淡淡插了一句,“哦……你想怂恿我去造反……”

    宁韬翻白眼,“你才明白过来么?”

    沈满颓丧地靠在桌上,“我不想造反。”

    造反就相当于和唐玖月对着干,她不想有一天与唐玖月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宁韬坐在桌子边缘,低头看她,“如今能用最少的兵力达到最好的效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要等到下一回皇上祭天,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沉静了一会儿,沈满忽然没头没脑地道,“宁相也在山上吗?”

    宁韬愣怔。

    沈满挪了挪桌上被倒扣着的杯子,“所以你才这样急切……”

    良久,宁韬轻轻叹气,起身到门前,停下道,“你收拾一下,等下便一起去山上观礼。祭天大典之后,便是大门监与皇上的婚期。”

    沈满目光呆滞地停在杯子上,看着杯上的花鸟纹路有些愣愣出神。

    云天罡安排了一辆马车上山,他们有途径拿到请帖和观礼位置。宁韬贴了一张假面皮,顺带将沈满也乔装打扮了一番。

    “这下你也是个翩翩公子了。”宁韬颇为满意。

    云天罡两眼发直,差点老泪纵横。“太像了……少主人太像主人了……”

    沈满与宁韬对视了一眼。

    宁表哥,我没见过老人家哭,怎么办?

    别废话,你不知道怎么办我又能怎办?!

    宁表哥,你去给人家抹眼泪吧。

    沈满…你别得寸进尺!

    沈满微笑,宁韬板着脸。

    云天罡没脸没皮地哭了一阵之后竟然也安静了下来,恢复万年老中医的架势。

    江秋笛不小心读到了宁韬的内心独角戏,俊秀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暗想着要不要索性将沈满身上的凤麟珏拿走一阵。

    却发现沈满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瞧,“江小少爷,你盯着我的凤麟珏做什么?该不会……想偷走吧?”

    江秋笛看着她盈盈笑着的眼睛,脸上一红,又别扭地扭过头不去看她。

    沈满以为他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心怯,既然江小少爷已经羞愧了,她也不会进一步为难人家。

    一行人晃荡晃荡地上了山,却在一个山门前被人拦下。下了马车,才知道这里一律得步行上山,且随身不得携带武器。

    沈满正为难要被一个男人搜身的时候,江秋笛上前一步横在他和那个士兵之间,然后等着人家的眼睛片刻,那士兵就像是失了神一般,口中喃喃念着“放行——”便将沈满与江秋笛放了过去。

    沈满看着江秋笛的眼睛的时候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怎么眼睛这么红,都是血丝?”

    江秋笛低头揉了揉睛明穴,挥挥手道,“无碍。”

    读心术若是利用得当,也可将对方催眠,暂时失去神智听之任之。但这种催眠也会使得施术之人自身体力耗损,更会造成眼睛的劳损,若是多用随时会变成一个瞎子。

    宁韬等人被人上下其手搜了个遍,好一会儿才追到沈满与江秋笛。喘气道,“你们两个家伙,既然已经有办法躲避搜身了,为何不帮我们也躲一躲?”

    他见到江秋笛有异,“咦”了一声,似乎就明白了什么。蹙了蹙鼻子道,“你瞧,再爬上去约莫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沈满道,“你们闻见什么味道没有?”

    宁韬捏了鼻子往后避,“粪车……”

    果然,最边角的道上,有一辆独轮粪车正艰难往上挪。

    云天罡道,“倒空了的粪车居然也不洗一洗再上去……”

    宁韬听了有一刻晃神,按住江秋笛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江秋笛点头,迅速地跟上了独轮粪车。

    沈满看了觉得不对,“你什么时候能指挥江秋笛了?”

    宁韬奸佞一笑,“我也不晓得,只是觉得这小子最近不太对劲,整个人都愣愣的,一听我的话就冲了上去,或许魂儿被谁夺了还没回神?”

    沈满奇怪,“江秋笛的魂儿被人夺了?能被谁夺了?”

    宁韬瞥着她,“他在躲着谁便是被谁夺了……”

    沈满认证地在想,喃喃道,“他似乎是在躲着……”蓦然瞪大眼睛,惊愕不已指着宁韬道,“躲着你?!”

    宁韬扶额,“您想象力还挺丰富啊……”

    ☆、第165章

    经过行宫重重三道大门,沈满等三人来到了一地,眼前开阔,大理石铺好的平整的地面。这一片开阔之地的后头,是三重恢弘的殿宇。正对的是主殿,依主殿侧边排开的,则是各处侧殿。

    皇帝长久不来此,竟也耗费民力建造如此巨大的建筑群,据说这里的一石一砖都是用民力从山下开采运送至此,为此,十万民夫耗费了不少精力,也造成了一段时间的民怨。若不是太阁出面,免了此地的赋税三年,否则这里怕是有一股力量会涌起,威胁大丰朝的国运。

    沈满环顾了一周,也不敢太大动作,只见四处旌旗飘飘,将士身穿擦拭地明亮的铠甲,腰挎大刀,来回骑马巡游的将官目光如炬,叫人畏怯。

    抬头看四周高屋、阙楼之上,有几个身姿笔直的影子,背上背着箭娄,手上的弓随时可穿破云层。

    山下八千,山上两千?造反?

    沈满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生生地后怕。当初若是听了宁韬的意见冒冒失地去造反,此刻还未动手,只怕已成为瓮中之鳖,被人射成了刺猬阵亡,贻笑千古了。

    宁韬搓了搓鼻子,好想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咳道,“怕什么,只要留守京都的十万精兵不来,再阻隔山上和山下的联系,解决这两千禁卫军很容易。”

    沈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言不惭。”

    宁韬眼睛亮了亮,“是不是大言不惭,试一试就知道了,怎么样少主,要不要试试?”

    沈满抖了一下,问,“你该不会已经和云大夫部署了什么吧?”

    宁韬佯装抬头去看天气,打算耍赖到底。

    沈满扭头怒视云天罡,她算是明白了,这群人欺软怕硬,自己越是客气他们就越不客气,如今竟然已经瞒着她做了一些勾当,真当她是软柿子不成?

    云天罡对沈满除了主仆之义之外,还有对侄女的疼爱。瞧见沈满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于是便无奈道,“少主,属下和宁公子只是为了保护少主的安全,所以擅自调用了在附近的门徒……”

    沈满扶额,“多少人?”只是临时调用的门徒,该不至于很多人,至少少于五十,她还可以全身而退。

    云天罡轻松道,“不多,五百。”

    “啊?!”沈满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再问,“多少?”

    云天罡信以为真地凑到沈满的耳边,轻轻道,“禀告少主,如今聚集了五百门徒。由于人数有点多,故而只让信得过的十个人上山来,其余的都在山下围观。”

    “围观什么?”沈满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只觉得这群人根本不是来保护自己,而是来活捉自己。到时候若是下山,还不是被人团团围住,像是围观街上耍猴的一般围观自己?

    沈满头疼不已。

    宁韬在一边冷眼旁观道,“怎么样,少主,你体会到权利的滋味了吧?”

    沈满瞪他,微微苦笑,“我是不是逃不掉了?”

    宁韬抖了抖衣袖,漫不经心道,“就算你逃了,我还是有本事把你捉回来,你自个儿瞧着办。”

    沈满憋屈。

    宁韬挑眉,“我倒是真的不明白为何你硬是不接受做这五行门的少主的现实。依我看来,与其到处躲藏整日有担心被发现的烦恼,不如索性入主五行门,堂堂正正做这少主。到时候他们都听你的,你自己若是不想管,便交给云天罡或者是其他人,到时候就当你自己是个吉祥物镇宅安神也无妨。”

    沈满嘴唇动了动,却不回话。

    宁韬冷着脸,“你是因为她吧?”

    沈满抖然精神,满眼吃惊地看着他,活脱脱的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宁韬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门监待你不同。你待大门监,也很不同。不过你放心,大门监与我姐姐交情不错,与我也没有仇怨,你们的事情,我是不会揭发的。”

    沈满吞了口唾沫,既不点头也不感谢。

    他们走到祭天之所的东北方,面前拦着两排持戟将士,将寻常观礼的百姓拦在了最外头。远处,分了几个帐篷,帐篷之内,摆设着茶点和瓜果等物。想必是皇族以及大臣列席的场所。

    宁韬笑吟吟地站在沈满的身边,指了指留给大门监的帐篷,怂恿道,“我们也不造反了,替你抢亲,如何?”

    沈满晃了一下,暗道这还不如造反得了!

    云天罡见沈满的小脸儿白一阵青一阵的,上前翻过她的手来把脉。沉吟了片刻后道,“少主,您的体质大概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心跳过骤,气急攻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满愤愤抽回手,瞪着这一老一少刺头,决意硬气到底,于是故意没好气道,“我烦,你们离我远点。”

    宁韬退了一步,小心翼翼抬头看沈满,见沈满依旧等着他,于是又往后退了一步。沈满终于不瞪,便安下心来示意云天罡也这般照做。

    云天罡平时也算精明能干的,自打见到沈满以来便一心一意去追随沈满,故而此刻竟然也像个小孩一般,学着宁韬行事。

    宁韬忽然皱了皱鼻子,扭头蹙眉道,“好臭……哪里来的……”

    却在见到来人之后愣怔了,然后又勉为其难地上去,上上下下嗅了嗅那人身上的味道,接着毫无顾忌地仰天大笑,“哈哈哈!这不是随时随地都香喷喷的江小少爷吗,为什么突然好像掉进了粪坑?这个味道怕是几天也去不了了吧!哈哈哈!”

    沈满见他笑得肆无忌惮,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瞧,她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便示意云天罡拉走宁韬,自己牵了江秋笛一道往一个民间的帐篷间隙去。

    “江小少爷,你怎么这么臭?难道跟着粪车结果掉进去了?”沈满忍不住问。

    宁韬捂着肚子继续笑,无视江秋笛越发冷酷的目光,“哈哈哈!我觉得他肯定掉进去了……否则也不会如此的……哈哈!”

    江秋笛见瞪他没用,于是便心上一计,迅速走到宁韬的身边,从口袋里摸索出一物,趁着宁韬张嘴大笑之际又快又狠地塞入他的嘴中。

    于是宁韬噤声了,捂着自己的喉咙。

    云天罡噤声了,照他所见方才宁韬食用的并不含毒。

    沈满也噤声了,因为她分明瞧见江秋笛给宁韬塞的是……

    仔细想想那东西的细节,她突然也变得恶心起来,蹲在帐篷边上一通干呕。

    宁韬静默地走到她的身边,和她蹲在一起。

    沈满呕了一会儿,见他如此安静,倒觉得诡异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知道你刚才吃了什么?”

    宁韬眼神呆滞,动作迟缓,“知道。”

    沈满不敢置信,“那你还能如此的……”

    宁韬突然摊开手,道,“我希望你赐给我一粒药。”

    “什么药?”

    “我想自杀。”宁韬毫无表情道。

    沈满愣愣一瞬,捧腹大笑,“你这个机关算尽,冷酷绝情之人,竟然会想自杀……哈哈哈!”

    宁韬托腮歪着头看着她笑,“你不知道么?”

    “什么?”沈满止住了笑,觉得宁韬有话要说。

    哪料宁韬缓缓道,“士可杀不可辱啊。”

    沈满无言以对,扶着帐篷站了起来,“谁叫你方才取笑江小少爷了?!活该!”

    宁韬抖抖袍子,“今日之事,若是谁透露半个字,我就一死了之。”

    沈满眼里都是笑意,走向江秋笛,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问,“话说回来你到底去了哪里,有什么收获?”

    江秋笛抖了下肩膀甩下沈满轻浮地搭上来的手,冷冷道,“那粪车里,都是兵器。运到了后厨,后厨的灶下都是空的,全都是短匕。”

    “什么?!”其余三人同时吃惊。

    沈满最先反应过来,“谁要造反?”

    宁韬张大嘴巴,然后笑了,“看来如今少主脑中时时刻刻念的也是造反呀。”

    沈满不理他,继续问江秋笛,“兵器大约足够多少人使用?”

    “装备千人足够。”

    宁韬掐着指头在算,“大皇子、七皇子、德成公主,还有——宁相,你们要不要赌一赌是哪个?”

    沈满没来由地冒出一句,“不对,你还漏了一个。”

    宁韬目光微变,“哪一个?”

    沈满的眸色变得内敛,“大门监,唐玖月。”

    宁韬又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加起来,有五个可以造反的人。”他余光瞥了下沈满,分析道,“这其中,唐大门监是目前最有嫌疑的,她有一个迫在眉睫的动机,那就是她——不想嫁给皇帝,于是干脆来个改朝换代……”

    “不太可能,”沈满反驳道,“她没有兵权,没有名义,不太可能这样冒险。”

    云天罡道,“七皇子带我们上了山,说是奉唐大门监之命而来的,若是唐玖月与他勾结,里应外合,说不定就能够成事。”

    勾结……

    沈满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道云大夫说法还真委婉。

    宁韬笑道,“无论如何,无论是谁造反,反正大门监这亲事算是毁了,而我们坐享其成,倒也算美满。”

    云天罡奇怪道,“坐享其成?我们坐享什么成了?”

    沈满轻声咳了一声,捉住了宁韬的手臂,拉到一边道,“小心说话,云大夫年纪大了,你别吓着他。”

    宁韬笑道,“少主开口,岂能不从。”

    “铿——铿——”

    一记锣响,震动山野,山间的鸟儿惊飞,树林间发出簌簌的阵阵响动。

    所有到场的人纷纷望向主殿之前的高台处。

    马上,大丰朝的祭天仪式即将开始。

    可是沈满知道,祭天只是一个开端,这一天,将过得格外漫长。

    ☆、第166章

    祀官从百官中间穿过,一路持觳到祭台阶前。皇帝身着金色大氅,绣着山川河流,内着衮服,画有天地玄黄。手持镇圭,有驱魔僻邪之效,一步一步朝着祭台走去。

    阴阳监的各大门监被安排在一处,列席坐在太阁的帐篷前。气象门门监曾元庆眯着眼睛望着天子手中之镇圭,蹙眉道,“这不是普通的镇圭,圭上的图案是貔貅,用来镇的是恶灵。皇上祭天以典,不该用此图腾。”

    边上的算门门监顾炎以眼色阻止他,道,“不要多挑事端,我们聚集于此,为的是让皇上罢休迎娶大门监的想法,收回成命,至于其他的,暂时顾不上了。”

    曾元庆颔首。

    其余四大门监也纷纷以眼神示意,同意顾炎的说法。

    从贵族之中挑选出来的十二个童子,端着祭器上了祭台。将祭器放下之后,站在了祭台的四周,绕成了一个四方形。面朝外,手中亦是拿着圭,只是这圭上的图腾远没有皇帝手中拿着的凶煞,那上面画着凤、凰、麒麟、端生等神兽。

    又见几个大力士,用腰身一般粗细的木头,以肩挑了一大一小两个鼎。

    帐篷中,宁相走了出来,一脸严峻地站在帐篷前,襟前的仙鹤补挂栩栩如生,那仙鹤仿佛振翅欲飞。

    沈满远远地见到那两口鼎,忽然间就觉得可怕,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呼吸也变得艰难。她按住心头,又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崆峒寺里见到的那些被挖了眼睛的死人,又一个个在眼前闪现。

    沈满痛苦难忍。

    云天罡发觉了她的异样,连忙拿过她的手把脉,便觉脉象紊乱,但异常有力。仿佛她身上蕴藏着一股巨大的潜力,正在透过脉象缓缓释放。可这释放一定不能太强烈,否则依照沈满的体质,怕是会被这股潜力击溃。

    云天罡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前去翻沈满的眼皮,但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忽然间手就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将他弹开。云天罡慌乱地跌坐地上,眼里充满了恐惧。

    宁韬过来扶他,抬首问沈满,“你干嘛突然推倒云大夫?不懂得敬老尊……”宁韬一顿,问沈满,“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这般红?”

    江秋笛盯着她的眼睛,果然宁韬说的没错,沈满的眼睛红了,血一般的鲜红。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在此刻浑然都成了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眼眶,乍看之下非常恐怖。

    人们只在野兽中瞧见了这样的异状,那是发疯了或者得了某种瘟疫的前兆。

    云大夫借着宁韬的手站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我明白了,这是主人的意思……原来少主……少主是……”他又望向被抬上了祭台的子母鼎,有些无奈地道,“我觉得,我们好像一直就在别人的计划之内。”

    此时此刻,人群中发出一阵的低呼。

    一个浑身素雅白净的女子,正在众人的瞩目之中,缓缓步上祭台。她拖着长长的后摆,针线细密严谨,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那上面以暗线绣着的凤凰的图案。她头戴凤钗,后缀以十二条金色丝绦,华贵典雅。

    她此时此刻不戴面具,以真实的面容展示众人。底下的人从未见过如此超乎想象的女子面貌,单是看着她的背影,便觉得眼前一切如幻觉一般都是不可能真实存在的。

    若是真实,怎会见到仙女?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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