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6节
也许真的像是重海所说的,徐挽河也应当认认真真地好好的谈一场恋爱了。
……
“滴,系统初始化中——”
“滴,检索宿主身体状态中——”
“滴,确认灵魂强度,高——确认技能——确认装备,自然之心——”
“滴,清算因果中,滴滴滴,发现执念。”
“宿主所使用的身体上缠绕着因果执念,建议回到身体本身的世界了结因果。”
徐挽河也确实没有什么非要去的世界,他点点头回答:“那就去那个世界吧。”
“因果追溯中——位面坐标核算中——相关技能自动对换——预备投放——”
“三,二,一。”
“……祝福宿主玩的愉快。”
原本应完全没有人格的系统,在徐挽河因为位面穿越而暂时地失去意识的片刻,忽如其来地,流露出了非常浅淡的温柔,宛如冰雪融化,春风拂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世界开坑的时候我一直在妄想。
……肯定会有新的题材的提议冒出来的啦然后我就假装很客气其实内心在狂喜地说,哎呀,既然这样,娱乐圈就不写了
( ̄_, ̄ )然而你们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总之蠢作者十分肯定确定自己不擅长写娱乐圈,画风问题你们也别吐槽了。问题不是蠢作者故意画风清奇什么的,而是……到底什么才是正常啊啊啊!
☆、chapter o 追逃
青年默默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外表看起来无可挑剔,神色也很自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在风情万种地对围观群众放电。而这个男人的职业——也就是说,演员,更精确一点,明星,他确实是做到了世界的巅峰。
而除了镜子里的男人和镜子外的男人。除了名字都叫做卢携山之外,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镜子外的这个卢携山,是世界上再平凡不过的一个青年。
他出生小康之家,虽然称不上富贵,但也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温饱操过心,甚至还很有小资情调学了摄影。他对于娱乐圈的所有认知在于女朋友喜欢一个叫做晏之洲的明星,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一晚上的对方的电影。最后卢携山承认这个明星确实很帅,而也在那个晚上,他吻了吻自己的女朋友,闻着她发梢的沐浴液的清香,计算着什么样的求婚能给她一个惊喜。
而生活给了卢携山一个“惊喜”。
“喜”得他恨不得破口大骂老天你这个混蛋。
——卢携山“被”自杀了。
除此之外,卢携山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突然割腕的行为。他生活无忧,年轻,英俊,未来充满了希望,并且幸福垂手可得。而那一天仅仅只是工作不力被上司批评了一顿,回到家,突然就身不由己地用水果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然后,这一刀也切断了他的人生。
卢携山再也不能控制他自己的身体了。
他被一个妖怪,或者是鬼魂,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总之,卢携山并不承认那是人类——一个人类如何才能占据另一个人类的身躯呢。
总之,不管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先是恶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卢携山的懦弱(卢携山在心底回骂过去,你他妈的才懦弱!),然后大言不惭地说,卢携山的人生就让他来登上巅峰吧!
卢携山表示自己更想打死他了。
紧随其后,这个人辞退了卢携山的工作,甩了卢携山的女朋友,一意孤行地跑去当明星,并且和一个叫做系统的什么玩意儿叽叽喳喳了很久,最终敲定了攻略对象——卢携山真希望自己没听懂这两个家伙的对话——这个人要当主角的真心爱人,而那个被称呼为主角的男人,叫做顾惜。
晏之洲是卢携山女朋友在粉的明星。
而顾惜是晏之洲的恋人。
——没错,这个夺取了他的身体的家伙,苦心孤诣毁掉他人生的,甚至毅然地投入了一个大染缸一样的娱乐圈的家伙——他的目的居然只是小三上位?!
而且还是同性恋,被男人草的小三。
卢携山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木了。
之后的发展,也只是让卢携山觉得更加绝望而已。
因为“自己”执意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于是和父母决裂了。父亲被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直接气进了医院,脑栓塞猝死了。母亲宣称再也不愿意见到这个混账。过去的朋友再也不愿意接近他——如果卢携山真的是个同性恋他也就认了,问题是,他不是啊!
他从小到大都很直的!
而爱情线对方也把心机婊演绎到了极致,诬蔑,卖弄,装可怜层出不穷。装就装吧!可问题是每次都要把“我特别脆弱甚至还自杀过现在变得很坚强了”拿出来说啊?!你他妈的才脆弱呢!
卢携山彻底不想理会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了。
顺带,卢携山也眼睁睁地看着顾惜的原配,也就是那个帅的天怒人怨的晏之洲被诬蔑到百口莫辩,最后离奇死亡。而他的死,最终也没挽回真心爱过的人的一瞥。
卢携山最终评价道——
这都是一群神经病,到底是谁从精神病院放出来祸害人间的?
而就在昨天,顾惜跪下来对“卢携山”求婚了。
系统很不和谐地跳出来说,好感度100了,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家了。
卢携山当时还没觉得什么,但第二天早上,他突然又能控制自己身体了。男人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盯着镜子又看了半天,最终决定逃婚——什么鬼的历经千山万水克服千辛万苦的世纪大婚礼。
td这就是本世纪最大的一个玩笑!
……
轻微的失重感消失之后,徐挽河脱离了黑市,来到了新世界。
现在,他正位于车水马龙的马路中央,人群匆匆跑过,车辆行驶而过,对徐挽河视若无睹,随后,就有好几辆车迎面驶来,穿透徐挽河的身体,又飞快地疾驰而去,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徐挽河呆了呆,垂下头来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这是一双很美的手,属于他在黑市买的那件帅的天怒人怨的躯壳,但现在这只手呈现半透明的颜色,可以透过它看到背后的景象。
哦,原来这家伙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死了。
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世界本源并不承认他的存在,以至于徐挽河以他的身躯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成为了一种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东西——类似于鬼魂,但实际上却不是。徐挽河叹了一口气,打开系统,查询这幅躯体过去的经历。
名字叫做晏之洲。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小有名气,曾经被一个穿越者抢走过男朋友,被迫害跳河自杀,但因为长得太帅,最终被穿越者带走了——因为那位穿越者是导致这个人死去的元凶,因果纠缠,自然是不敢深沾,只好转手便宜买了出去。
看完了全部,徐挽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感叹如今穿越者的素质越来越差了。
当然,了结因果有很多方式,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原样把晏之洲的生活的经历原样让那位穿越者自己体会一下即可,但根据徐挽河推测,那位早就已经功成身退,茫茫人海之中基本上没有可能再遇到对方了。那么,如何平息晏之洲的怨念就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徐挽河找到了一个公园,蜷缩在长椅上,睡了好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四周虫鸣响亮,几只麻雀歪着头看着徐挽河——它们大致能感觉到长椅上有什么东西,但和人类一样,它们也看不见。徐挽河看着小鸟们,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思考放弃这个世界回去的想法了。
——他待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就在徐挽河准备打开系统,退出这个世界的时候,徐挽河听到身后有人走路的声音。按照常理,对方拐过一个小道就能看到徐挽河,但实际上是,这个人恐怕不会看到任何东西。
但徐挽河听到了哐当哐当一大堆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下意识的,他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带着鸭舌帽,蒙着口罩的青年男子,他看着徐挽河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见到徐挽河看见了他,对方下意识地倒退一步,放弃了自己携带的塑料袋中的食物和饮料,扭头就跑。
等等!
徐挽河反应过来,急匆匆地追了过去。两人穿过公园的中央,彼此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对方明显要比徐挽河慌张一些,脚踩到一块砖头直接栽了一个狠的。等徐挽河跑到那个戴口罩的神秘人面前时,对方正团在地上,抱着头,眼泪汪汪地就下来了。
……像是徐挽河是来杀他的一样。
徐挽河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开了口:“你……”
没想到,对方比徐挽河更激动地开了口:“说了你也不信,但其实那个害死你的人真的不是我,我被人控制了,但真的不是我,我,我也……”他结巴了好一会儿,最后嗷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哭得很伤心,像是一个被全天下都辜负了的可怜小孩。
徐挽河愣了半天,才从晏之洲留给他的记忆力找到了这个人,他试探地问:“……卢携山?”
卢携山哭得很专心,甚至已经懒得再理会徐挽河了。
“别,别哭了。”徐挽河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慰他,“晏之洲也没有特别生你的气。”这句话他也没有说谎,与其说晏之洲恨心机婊“卢携山”,倒不如说他更恨变心的顾惜。
“你骗人。”卢携山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指责徐挽河一声。
徐挽河:“……”喂,何必戳穿他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善意的谎言呢。
算了,徐挽河用手将卢携山扯了起来:“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卢携山透过泪眼看着徐挽河,颇为吃惊:“你不找我复仇?”
“不找,真凶不是你。”
“你相信我?”
“我相信。”因为那原本就是真相。
卢携山眼泪又汹涌了出来,徐挽河真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哦,后面还有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那么,卢携山大概是真的很伤心吧。徐挽河心底软了软,柔声柔气地安慰:“别哭了,哭又解决不了问题。”
卢携山吸了吸鼻子:“你是个好人。”
这个好人卡真是收得让人心情复杂。
卢携山又说:“可那个家伙住的地方,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已经……已经不在了。”
尾音转低,如同无数伤心事都隐藏其中。
☆、chapter three 回去
最终,两人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对坐了一晚上。
这当然不是因为两人没钱,相反,要在全国中找到一个比卢携山更有钱的男人反而很难。但前提是他敢用自己的□□刷卡——这和对着全天下大吼卢携山就在这里。同时,他还要像是做贼一样地躲着大众。他这张脸的知名度太高,导致做什么都不方便。
逃跑这么艰难,大概也就是唯此一例了。
徐挽河坐在对方对面,他睡不着,也不需要睡眠,默默地盯着对方了一晚上。严格来说,如果徐挽河真的想解决掉因果的话,最方便的举动就是以隐身人的身份,杀掉顾惜,然后跟着还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的因果线去追踪那位穿越者。
当然,如果徐挽河狠得下心的话,付出一定的代价支付给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作为刚刚惨遭打劫的世界本源,任何收入都会给予慷慨的回报。
然而没有用。
如果将位面视作一个大房子的话,那么,维持这个大房子的正常活动则需要很多力量,这种力量就是位面的本源。而系统将本源拿走了之后,并不是说位面就立刻回崩溃——崩溃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如果放在仙侠世界里,就是具有灵根的新生儿越来越少,灵气荒芜,末法时代,如果放在类似现实的世界里,则是自然灾害频增,科技凝固,资源枯竭,人口负增长……总之,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一个小型的位面通常只需要十几年就能彻底消亡,而大型的位面则要漫长的多,几百年到几千年不等。
有趣的是,本着利润最大化的原则,反而是小位面很少被视作目标,大型位面往往容易倒霉。
但等世界末日真的降临的那一刻,大概也是这一批人都已经死去了很多年了。
如果穿越者抽身而去的那一刻世界就被毁灭了,大概徐挽河也没有机会离开那里,调查真相,最后成为时空的流浪者。
这个时候,卢携山的眼睫毛抖了抖,打了一个哈欠。随着清晨的晨雾到来,卢携山度过了逃亡的第一个晚上,醒了。公园里几只小鸟飞快地从长椅的前面掠过,啄食了几颗草粒,歪着头打量这个睡了一晚的流浪汉,疑惑地发出一身鸣叫,又飞快地离开了。
卢携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随着这个喷嚏,一个大衣也从卢携山的肩膀上滑落下来。带着刚刚睡醒的迷糊,卢携山盯着这件大衣好一会儿,最普通的款式,颜色也很常见,但厚厚的容貌让它裹在身上时,非常温暖舒适。卢携山并没有这样的大衣,也就是说——
卢携山呆呆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鬼魂”,问道:“……你的?”
“嗯。”
卢携山没有问徐挽河作为一只鬼,如何搞到了这样一件大衣,他只是又把这件衣服往身上裹了裹,在这个时候,这样稀薄的暖意,突然就让人舍不得松手了。徐挽河自然也不会煞风景地说,这是从他新系统上线后,附带的随身空间功能,别说是一件大衣,就算是开一间大衣店都没问题。
实际上,徐挽河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来解释自己并非晏之洲“本人”的这件事。面对卢携山,他总有一种面对脆弱的玻璃制品的手足无措感——
到底,到底怎么对待才是对的呢?
徐挽河觉得卢携山像还是个主角的自己,但实际上,卢携山应该像的那个人是当年收他为徒的那位穿越者——可那位穿越者是身穿,走的时候也把身体带走了。理论上,徐挽河并不应当从卢携山身上找到同感,实际上是,徐挽河发现了过去的他和卢携山身上的共通之处。
……都带着一种被抛弃的孤寂感。
一种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孤寂感。
徐挽河认真地想了想当年的自己,最终总结到——当年的自己果然是个中二啊,找不到喜欢的人就那样,实在是太蠢了。
“谢谢。”卢携山把脸埋在大衣里,半天没有抬起头,声音透着衣料传过来,带着一种闷闷的感觉。他停顿了很长时间,突然又抬起头,特别沧桑特别深沉特别有感悟地补充道,“现在的世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徐挽河:“……”
喂,虽然他知道你是又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但作为一个活了不止千年的家伙,徐挽河真的有种错觉,卢携山在骂他是个超级大坏蛋。
对此,徐挽河偷偷摸摸地翻了一个白眼,他委实不想讨论坏蛋和好人的区别,话锋一转,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来:“……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卢携山打了一个哈欠,“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说到这里,他突然表情一正,特别严肃地问徐挽河:“如果我说我不知道的话,你会打我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徐挽河皱着眉头看他:“为什么要打你?”
闻言,卢携山又是一滚撸躺回了长椅上,还特别舒畅地伸了一个懒腰,表情看起来特别惬意:“那就好。”
“哪里好了。”
“这样我就能理直气壮地说,没错,老子就是一点屁计划都没有的渣渣,所以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卢携山看到徐挽河的眉头又皱起来,下意识地又补充了一句,“反正计划这种东西,总会被意外打断,是不是?”
比如说,卢携山当年连求婚的戒指都买好了,最后还不是被那位穿越者的突然降临打断得连女朋友的毛都看不见了。
所以说,有句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卢携山睁着眼睛看着徐挽河:“你要是很闲的话,可以帮我把早餐拿过来吗?我饿了。”语气要有多理直气壮就理直气壮,像是他们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一样。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时候大概被卢携山的不要脸震惊了。但徐挽河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反倒想个仆人一样,帮卢携山把食物拿过来——一包方便面,几根火腿,一瓶果汁,还有一大包乐事薯片,烧烤味的。没有热水,卢携山还是有滋有味地把方便面咬的咔嗞咔嗞作响:“来一点吗?”
徐挽河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选了一点没有沾到卢携山的口水的方便面,放进口中。
熟悉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
卢携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徐挽河不明所以,困惑地问他。
“我……”卢携山从长椅上爬起来,特别像是小学生上课的那种姿势端正地坐好了,他本来就不是这么放荡不羁的人,相反,性格还比较循规蹈矩,于是卢携山稍微一紧张,立刻就原形毕露了,“我只是好奇……原来鬼魂也能吃东西?”
“……”实际上并不能。
“吃下去有什么感觉?和生前有不一样的地方吗?如果有人凿你的坟的话,会不会在你的尸体里找到方便面?”
徐挽河沉默了三秒,早知道会这么麻烦,他就不吃了。当然,现在亡羊补牢也不算太迟,徐挽河当机立断地问他:“说起来,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很久了——你就真的不怕我吗?毕竟鬼魂索命的传说可是很多的。”
卢携山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没准备在这上面纠缠。他挠挠头,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呆气:“这个嘛……也不是不怕,一开始确实是吓了一跳。”才会那么慌不择路地跑了,“后来则是——你是个好人啊。”
一口气收到三张好人卡的徐挽河别开脸,暂时不想回答这个逗比。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借我暂住一下?”
……
徐挽河没有住处,但晏之洲有,并且,晏之洲的父母不知道以什么心态,并没有将晏之洲原本的住宅出售或者出租。也多亏了他们,卢携山和徐挽河这两个人才不至于继续睡大街。徐挽河拿着钥匙,旋开锁,打开门,一个十分温馨而现代化的房间就映入眼帘。
洁白的瓷砖,暖色的桌椅,对面还放着热带鱼的鱼缸,但水已经空了,斑斓的热带鱼也不见踪影,只有绿色假水草和嶙峋的假山还寂寞地待在原处。而就在整个环境中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相框,上面的晏之洲笑得非常幸福,然而,非常不和谐的是,照片的另一半被撕走了,只留下十分不整齐的边缘,空落落的,一直空洞到人的心底。
徐挽河突然就被一种深深的痛苦打中了。
他的行动忍不住停顿了一瞬,僵在了门口,目光盯着那张照片——仿佛有魔力一般,始终没法挪开一寸。卢携山虎头虎脑地从他身后探出身子来,看到那张照片。
……傻子都知道,那被撕走的那半张照片上,原来应该是谁。
顾惜。
让人欢喜的顾惜,让人仇恨的顾惜。
国民的传奇,顾惜。
“你还好吗?”卢携山小心翼翼地问,原本,他也知道如果聪明的话,他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气氛寂静,委实不是适合开口。甚至,卢携山已经后悔接受徐挽河的邀请,前往晏之洲的住宅。可偏偏——
卢携山就是没有办法忍受看起来很难过的徐挽河:“如果你缺一个拥抱的话,我可以给你,如果你想哭的话……呃,我也有一个肩膀。”
徐挽河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晏之洲残留的情绪确实是非常强烈,但毕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和徐挽河真实的感情还是间隔了一层。况且,比这个时刻要痛苦得多的岁月都走过来了,若说这种感情对徐挽河有多大影响,它还做不到。
徐挽河摇摇头:“我没事。”
“哎,你不要逞强,如果难过的话哭出来真的会感觉好一点……”
徐挽河哭笑不得,用哀怨的目光深深把卢携山逼退了。对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不是太自来熟了,我家小雯也老是骂我总自来熟……”
这不是自来熟的问题啊。
徐挽河想,这是非常非常动人的……温柔。
“我先看看水电还有没有。”徐挽河说着,率先走进屋子,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厨房的冰箱还空空荡荡之外,所有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有人居住的状态。总体而言,徐挽河对这一切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里离顾惜的住处太近了,翻过一个山头就是,步行甚至只需要二十分钟。
不过,顾惜也是一个大忙人,无须担忧他会随意过来。
徐挽河从随身空间里把冰箱塞满,擦了擦灶台上的灰,退出来之后,卢携山已经打开了电视,响亮的播报员的声音回响在房间内:“据报道,国际巨星卢携山目前已经有24小时没能和相关人士联络,警方已经被介入调查,有言论宣称,卢携山是被人绑架……”
徐挽河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这么一算,我岂不是沦为绑匪了?”
但卢携山没有跟着他笑,男人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电视屏幕,脸色非常难看,手指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摆,关节都发白。徐挽河这才意识到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电视,上面正在播报的画面是一个俊秀的成功人士,正在搂着一个年迈的妇女轻声安慰。
那男人表情虽然在笑,看起来确实是满满地担忧。
但历经许多世界的徐挽河依旧能够清楚地从中间分辨出一种虚假,一种惟妙惟肖的作秀。虽然很像,很真诚,但毕竟是假的。唯一真实的,只有他眼角所凝固的一点冷酷。
这个男人骨子里其实一点也不为老妇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实际上,他就像是一个被碰了逆鳞的狮子,正在自己的领地里来回咆哮,一旦有任何东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男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撕碎他。
徐挽河知道画面中的男人叫做顾惜,实际上,他和徐挽河想象中的那个人差的并不远。但有趣的是,顾惜现在这个模样,却和晏之洲对顾惜的印象相差甚远。
晏之洲认识的顾惜,从来胸有成竹,从来没有如此失态。
徐挽河不认为顾惜就会让卢携山如此的失态,他盯着画面中的另一个老妇停顿几秒,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那个女人是……”
“是我妈妈。”卢携山低下头,半章脸笼罩在阴影里,表情模糊不清。
徐挽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
但卢携山却已近自顾自地长篇大论起来了:“我妈妈小时候最疼我了,做的菜也超好吃,就是后来那样了,她也偷偷地给我塞钱,害怕我在外面过的不好,害怕顾惜欺负我。还安慰我说,父亲就是气坏了,你乖乖地回来,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小雯是多好的姑娘,你可别这样辜负了她……”卢携山说着,狠狠地抽泣一声,抬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然而,徐挽河依然窥见了他眼角的泪水。
“可后来,爸爸就死了,妈妈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徐挽河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把纸巾递给他:“如果你缺一个拥抱……或者一个肩膀的话……”他其实也可以借给你的。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卢携山就已经很不客气地扑到他的身上,他抱得很紧,徐挽河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勒死了。但徐挽河迟疑半天,最后也只是摸了摸卢携山的头。卢携山的声音闷闷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我要回去。”
他如何能不回去呢。
尽管讨人厌的顾惜和所谓的国际巨星的名头还在那边,但他所不能舍弃的事物也在那边。卢携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复了一遍:“只有回去,才能摆脱这一切。”
徐挽河刚想回答他,又听见卢携山突然急切地补了一句:“晏之洲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调整了一下节奏。
做个调查,大家是喜欢稍微慢一点水一点的这种,还是先前的那种更快一点的?
☆、chapter four 反应
对于这个回答,徐挽河没什么好犹豫的:“我会的。”
卢携山用袖子搓了一下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失态,他红着眼眶,定定地注视着徐挽河好一会儿,他的眼神深邃,如同一潭古井:“……谢谢。”
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此时此刻,能让卢携山感觉到自己并非孤独一人,这就足以让人感激了。
“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去开一场发布会,直接联系媒体们的。”卢携山回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耸耸肩,开玩笑地说,“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有能刷脸的机会?”
他眨眨眼睛,眼睛里有放下一切的淡然。
……
顾惜冷着脸看着许多人在周围忙来忙去,电话铃声,聊天声,还有人凑来走去的鞋底板打击地板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哦,对了,还有哭声。顾惜看了一眼正在擦眼泪的卢携山的母亲,心中烦闷到了极致。
他突然想抽一根烟。
因为当一个人彻头彻尾的从一场盛大的幸福美梦中醒来时,他总应该做一些往常并不会做的事情。顾惜戒烟了两年半,为了卢携山,而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卢携山又再度改变了顾惜的习惯,突然想要抽烟了。
抽烟自然需要找到一个寂静的地方。
因此,顾惜找人借了烟,借了火,然后独自一人上了阳台,云烟缭绕下,顾惜俯视着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顾惜知道卢携山并不爱他。
一个人若连别人是否对自己付出真心都察觉不到,那才是真正的蠢笨。顾惜非但不蠢,能在无数刀光剑影和兵不刃血中走到国民影帝的位置,顾惜可以说,他比大多数人都聪明,通透,有天赋,而且有运气。也正因为如此,顾惜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慢。
他坚信自己能够征服卢携山的心,这种自信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但顾惜输了。
在听到卢携山失踪这件事情起,顾惜就知道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终究没有剥开卢携山伪装出来的假象,终究没能理解卢携山对他有事必应的目的,猜测不到自己从巅峰坠落的姿态,输掉了垂手可得的幸福。
……不对,幸福从来就离他很遥远。
顾惜从小到大就读着“好人有好报,坏人被打倒”的童话故事,然而恰巧的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当年,他用爱情坑骗了晏之洲,利用了他的人脉,甚至逼迫晏之洲和几个金主陪酒。事后,为了晏之洲不能逃离他的手掌,顾惜也搅黄了好几个很适合晏之洲的剧本,对于那位天生容貌就达到人类顶峰的青年,也对于这个有脸就大于一切的粉丝们,功成名就简直是意料之中的,可顾惜不喜欢——他骨子里嫉妒着晏之洲。
他爱晏之洲吗?
顾惜不知道,他只知道晏之洲对于他,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嫉妒心。
所以顾惜踹开晏之洲,就和踹开一条狗没什么两样。
而顾惜喜欢卢携山,最早的最早,也只是在那位青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他当年一样的奋不顾身,卑鄙无耻。但一个人想要往上爬,又有什么错呢?因此,顾惜给了卢携山一点小小的助力,但很快,他发现卢携山浑身上下都是自己喜欢的,就像是上天专门为他打造了一款恋人。
顾惜陷进去了。
就像是晏之洲陷入他所编制的温柔的网一样。
——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在此时此刻调转了位置。
经纪人飞快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十分急切:“卢,卢携山……”
顾惜弹了弹烟灰,转过身来,脸上已经带上了完美无缺的面具,他并不畏惧卢携山的任何手段,无论他想对自己做什么,顾惜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着便是:“他终于出来了?”
“是的,但是……”经纪人苦笑一声,“我解释不清,你去看一眼吧。”
“哦。”
但顾惜刚一迈开步子,他的手腕又被经纪人抓住了,对方急切地补充了一句:“顾哥,无论卢携山说什么,您都别生气,人么,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失恋的。”
顾惜掰开他的手指,云淡风轻地呵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表情地走了进去。
小小的会议室里,一台笔记本被很多人围观着。顾惜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播放着卢携山清晰的声音:“……我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不要脸,而且肮脏的人。”
顾惜的眼珠子下意识地转了转。
周围的人看到他过来了,有几个机灵地喊了一声顾哥,然后让开了位置。顾惜霸占了最好的视角,但没有人敢说什么,只是眼神交换而已。而顾惜懒得管这群人的想法,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卢携山在继续说话。
“我走到今天这一天,做过了很多错事。”
卢携山顿了一下,然后咬字清楚地把很多不堪入目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除了他自己,剩下的人名他都打了码,但也许对于圈子外的粉丝们而言,并不清楚他指代的人到底是谁。但落到圈子里的人耳朵里,简直不亚于艳照门第二,把很多人都炸得晕乎乎的。
卢携山的语速不快,有些事情也说的比较含糊。这里面的事情,有些顾惜清楚,有些顾惜不清楚,但单单凭这些事情,就足以让卢携山本人牢底坐穿了。
……可这个人不是卢携山。
顾惜只用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不是卢携山,他长得和卢携山很像,也很清楚卢携山的事情,但他不是。
青年的眉眼中间有一种特别清澈空灵的气质。
而卢携山早已把这一点未入江湖的童稚天然的稚气给练没了,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颠倒众生的妖娆之意。
那么,这个人是谁?
他有什么资格来插手卢携山的人生?
屏幕里的卢携山还在交代他是如何踹开一个试图抱顾惜的大腿女明星,最后害得对方精神失常沦为笑柄的。然而顾惜听不下去了。他以不容置疑地霸气合拢了笔记本,回头凝视着自己的团队:“我们有事情做了。”
经纪人挤进来:“顾哥的意思是?”
“在里面说话的是一个疯子,他去韩国故意整容成了卢携山的模样,以泼脏水想侮辱卢携山。”顾惜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不赞同,有时候人民群众看起来确实很蠢,但那只是他们乐意被人骗,娱乐圈就是一个你骗我我骗你消费八卦的圈子,但并不以为他们真的蠢——而且顾惜提出来的这个理由也太假了。
“要不然呢,有什么可以解释卢携山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顾惜读得出他们没说的话,他冷淡地瞪了众人一眼,“还不快去工作,我养你们是吃白饭的!?”
众人呼啦一声散了,这个精英荟萃的小团队以高效的速率运作起来。
顾惜起身,往门口走去,他要往那个新闻发布会上去——
是的,只有顾惜自己知道自己的虚弱。
他在害怕,他在畏惧,顾惜害怕从“那个卢携山”口里听到,卢携山并不爱他,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他。即便他清楚地知道,这是真相。而“那个卢携山”所说的所有事情,也都是真相。
可他利用虚伪活在这世界上太久了,忘记了真相是会伤人入骨的。
他知道所有人都并不在意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粉丝喜欢的是被商业化物化的外壳,公司喜欢的是他带来的钱,而他自己,也愿意为了这样一条道路而舍弃一切。
也就是说,顾惜绝对不允许卢携山毁掉这一切。
哪怕他曾经真爱过他。
可在这个物欲纵横的世界上,真爱又值几分钱?
顾惜慢慢地走出去,他身后一片嘈杂,而在那一片嘈杂中,一个老人的啜泣声却无比清晰的钻入了他的耳朵里。那个总在哭的老人说:“太好了,我家山山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她真吵啊。顾惜想。
☆、chapter five 新生
实际上,在表面上结束掉这一切,简单的不可思议——只要不去妄图将所有的一切都消灭在无形,而只是指望让现场的记者暂时散去,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公司大大的破费了一番,给每个到场的记者包了一个五千元的红包,还专车送他们走人。
此外,之后联络各大网站和报纸,让他们撤去原本准备发表的,或者是已经发表的报道,这又是一个没玩没了的扯皮,还有敲诈。
但是公司必须保住卢携山。
因为卢携山是一个金矿,他不但能演戏,还能够写剧本,拍出来的大作基本上片片上亿的票房。哪怕手段有点不干净——这又有什么关系,这世界上手段不干净的人海了去了。这个世界崇尚成功,并不在意成功的手段。
只要胜利女神永远站在你身边,你身边就永远也不缺乏“好朋友”。
正如那句著名的话语。
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从头到脚,它的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血和肮脏。
顾惜很了解这个世界,没有慈悲,没有怜悯,而娱乐这个圈子充满了虚荣,嚼舌根,窥视欲。他觉得他很懂,但是遇到了卢携山之后,他又觉得他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做到,纯粹将其他人当做一个又一个,需要他处理的任务,一个又一个,需要他解决的问题。
人因为不完美而无法完全理智的面对一切。
有喜,有怒,有哀,有乐。
可卢携山就像是一个谜,深不见底。
而这个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一汪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他完全不像是一个演员,演员做久了,就学会了装模作样,只要有需求,他可以扮演任何其他人需要的角色。有时候入了戏,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谁。卢携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眼前的这个“他”,默默地坐在后台中,他低垂着头,手中握着一个装着热水的纸杯。腾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这个男人好像一下子从光彩夺目的钻石,凋零成了随处可见的朽木。
但朽木和钻石的区别是,其中一个是人类无数次计算和切割出来的美丽,而另外一个,则带着潮湿而清新的草木气息,能让人想到茂密的树林中,雨水是怎样从房梁上一滴一滴地砸在湿润的泥土上的。
……像个人类。
顾惜的想法把他自己逗笑了。
——他这是怎么了,卢携山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人类呢!他是妖怪,还是鬼魂?他和卢携山滚过床单,确定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纯粹的血肉之躯。
顾惜的笑声,让眼前的这个“卢携山”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他在害怕顾惜——顾惜确认道,可他又有什么好可怕的,迄今为止,不都是这个卢携山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么?顾惜又想抽烟了,但是他强行遏制住了这种欲望,卢携山厌恶他抽烟:“好了,别闹了。”
他用五个字,给整件事情定下了兴致。
他低下头,不肯去看卢携山那一瞬的表情:“你闹出来的这些,公司会解决,不想和我结婚,那这件事情就算了,我们还是好朋友——这样像个什么样子。苏珊还在找你准备谈下一部的电影,导演准备冲击奥斯卡的。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这些琐碎的事情干扰到工作……”
顾惜顿了一下,斟酌着语气:“而且,就算是要炒作,也要事先和公司通个气,好安排……”
卢携山猛然睁大了眼睛:“你认为我是在炒作?”
不然呢?顾惜隐蔽地皱了一下眉,他并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再传出顾惜和卢携山吵架之类的八卦火上浇油。因此,他压下性子,继续和声悦色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是一个明星,公众人物,你要知道很多人都关注你,这件事情会造成了多少负面影响,这可是职业素养……”
卢携山表情很奇怪,最起码顾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嘲讽地说:“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却怕被其他人知道——还美名其曰说这是职业素养,为公众负责……你对粉丝负责,为什么不肯对身边的人负责。”
“粉丝是我事业的基石。”顾惜回答。
“那晏之洲呢?”
晏之洲?
顾惜用了点时间,才从脑海深处将这个名字挖出来了。对于晏之洲这个人,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这并不是说,顾惜是一个记忆力欠佳的人。只是人的关注是有限的,重要的事情太多,一系列排列下来,晏之洲就被归类到不需要人花费心思的地步了。
但即便是想了起来,顾惜依然没有琢磨出来卢携山的意思:“你提起他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提他?”
卢携山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怒火,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之前一直被顾惜压了一筹气场的他,突然爆发起来,将附近路过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隐蔽地瞥了几眼。卢携山继续气势逼人地质问道:“你这是问心有愧吧!”
问心有愧?
顾惜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若问问心有愧,他顶多只是辜负了晏之洲的情意而·已。而卢携山,他自己才是逼人自杀的罪魁祸首吧。那么,问题回来了,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顾惜猛然抓住了卢携山的胳膊,这把对方吓得够呛,那样子像是顾惜要在众人面前强要了他一样,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可真是可笑。
顾惜越发怀念起他记忆里那个风情万种的卢携山了。
——他一定会戳破眼前这个拙劣的伪装者!
顾惜粗暴地拉起了卢携山的袖子,一路挽到胳膊肘子上,寒冬的冷气让卢携山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然而,雪白如玉的手臂落在了顾惜眼中,他却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上面有一个浅到难以发觉小伤疤,那是一次拍摄事故造成的,缝了三针。卢携山恨死了这个小小的伤口,似乎是一个完美的瓷器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缝,从价值千万的名贵皇室用品变成了需要被销毁的废物。他用了无数种消疤的药物,多到足以写一本比字典还厚的体验报告,才不甘不愿地留下这么一个小小的痕迹。顾惜和他做|爱的时候,总喜欢抚摸那个伤疤,天长日久之后,他甚至比卢携山本人还要熟悉那个印记。
而那个小小的伤疤,卢携山自己耻于谈论,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伤疤,就这样□□裸地暴露在顾惜眼前,没有任何回避的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双胞胎,什么□□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可能,这个人就是卢携山本人。
可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变化多端?
顾惜这略一失神,卢携山就抢回了自己的手臂,恶狠狠地瞪着:“我警告你。我……我……”他大吸气了一口气,眼神隐蔽地瞥向了一个角落,像是在看向什么人,然后从对方身上,得到了足以对抗一切的勇气。他说,“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从此之后,我退出演艺圈。”
顾惜表情僵住了。
这家伙知道他是在说什么吗?
退出演艺圈,他以为真的只是放出一个公告,人们对于卢携山的热情就会消失到无影无踪吗。当一个人爬上了世界之巅,想要下来,难道只是后退一步的问题吗?别开玩笑了。顾惜发现自己原本的好脾气被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彻底消磨光了,他冷下脸,冷淡地说:“你要考虑清楚。”
卢携山也是冷冷地回复他:“我考虑的很清楚。”
顾惜被这句话噎住了。
他只能惺惺地走了,简单地把这件事情传达给了卢携山的助理苏珊。他远远地盯着卢携山,看着他和苏珊大吵一架,动静很大。最终,苏珊仍旧是掰不过这个意志坚定的家伙,不得不妥协了,最后,苏珊警告卢携山:“你离开公司之后,公司就不能出面帮你洗清这次事件了,而且,你现在正在拍摄的影片呢?你现在退出,是要赔很大一笔的违约金的。”
卢携山耸耸肩:“我知道。”
他看起来竟然是放松到不可思议,甚至对苏珊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他说:“但如果这是我赢回我自己的人生的代价的话……还不赖。”
他说完,在一大群律师的围绕下,在一大叠的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很多人看他的表情都像是在看傻子,卢携山自己也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自得其乐。最后,他走出去的表情,反倒如同他是这一场战役的胜利者。
对比起来,倒像是顾惜是那个躲在阴影窥视的不幸者。
顾惜突然从心底生出了无法言喻的沮丧。
他的经纪人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顾惜的心情,犹在那里喋喋不休:“既然卢携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做公关也方便了许多。只需要将责任全部都推到他身上就……”
“帮我找一个人。”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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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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