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丑了我拒绝 作者:阿辞姑娘
第11节
漠尘准备的这桌菜宴实在是太丰盛了,多亏了二师兄整日拉着他讨论菜名,这桌上的饭菜他竟也能叫出几道名来:什么浓情蜜意、花好月圆、百年好和锦玉带、月老红线牵深情……这哪里是普通的聚宴,分明就是喜宴!
“来来来,快坐下。”漠尘招呼着两人落座。
云采夜刚刚坐下,漠尘就立即拿了个白玉小碗,舀了碗莲子百合红豆沙羹,柔声蜜语地说道:“我记得采夜喜欢吃甜食,所以今日我特地吩咐厨子为你做了这道菜。这红豆沙羹可好吃了,采夜你快尝尝看。”
烛渊见此轻笑一声,也起了身,伸手为云采夜布膳:“师尊喜甜不错,不过师尊最喜欢的还是赤豆元宵。上次我为师尊做的元宵太过甜了了,妖精客栈是九洲有名的栈房,栈内的大厨手艺一定比我的好,师尊你快尝尝看。”
云采夜抬头,看看烛渊又看看漠尘,再看看他们两人摆在自己面前等他来接的两个白玉小碗,最后拿起自己面前的碗,当着两人的面舀了一碗浓浓的黄瓜蛋汤,轻声道:“饭前喝汤,养胃,我喝汤。”
烛渊和漠尘这才收手。
但是这还没有完,云采夜喝完汤后,烛渊抢先一步给他舀了碗满满当当的白饭,而漠尘看到这碗饭后忽然惊叫一声:“哎呀,这饭盖得如此圆,太像给鬼魄们吃的祭饭了,真不吉利,采夜你还是吃这碗吧。”
说着,漠尘就将自己盛得不满不溢,松软清香的饭碗端到了云采夜面前。
云采夜虽然不觉得自己吃祭饭会有什么问题,但烛渊盛的那碗饭实在是太满了,不好夹菜。于是他衡量片刻,还是接过了漠尘的饭,轻声道谢:“多谢漠尘。”
漠尘咬咬下唇,眸光潋滟地望向云采夜:“采夜,你我之间何需言谢……”剑神大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他听得身体都酥了。
“自是要谢的。”云采夜摇摇头,漠尘对他是真好,自他们相识那日起,他每隔几日就往云剑门中送些六界难寻的珍奇异宝,就连孵出烛渊用的炽炙布也是他送的呢。
“说来也真是巧,烛渊破壳时身裹的炽炙布,就是漠尘你予我的。”云采夜揖手礼道,但说完这话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这样一来,岂不显得他和烛渊关系不一般了吗?
于是云采夜连忙朝烛渊看去。
“原来那布竟是……给烛渊小兄弟孵化用去了吗?”漠尘心下也有些难过,那布珍贵难求,他好不容易弄来两卷,一卷他偷偷留下来给自己做了喜服,另一卷赠于了云采夜。他原本是想着若是云采夜拿那布做了衣服,等他和他在一起后便可……谁知那布料竟是被拿去孵蛋了?!
烛渊心里也不高兴——原来自己不是师尊孵,而是被一块布孵出来的!
他这一不高兴,脸上的笑便也没了,立时眸光冷冷地望向漠尘。
漠尘不是瞎子,之前烛渊和他装友善,他肯定看不出烛渊对他的不喜。而如今两人都撕破脸皮了,自然是不用在继续装下去了。有些棘手啊。漠尘在心底暗叹,云采夜对他的弟子们可是十分宠爱的,他如今就算再不喜欢烛渊,也万万不能在云采夜面前表现出来,至少至少……也得等他和云采夜生米煮成熟饭后再说。
云采夜是仙界第一美人,他的身世,家朋亲友早就被人扒得一干二净,万年以来,与他有关的暧昧对象数不甚数,可也仅仅是暧昧而已。他从未亲口承认过自己喜欢谁,也从未对除他门中的弟子以外的其他人区别对待过。而云采夜性格极好,极负责任,只要他和云采夜有了肌肤之亲,云采夜就一定会带他回云剑门的!
想到这里,漠尘又对烛渊露出一个笑容,随后抬手唤来几只小狐狸,在他们耳边说了些话。随后揖手对云采夜笑道:“树非哥哥已经为采夜准备好了客房,漠尘方才忽然想起我今日有件急事尚未完成,不能继续陪采夜了。”
云采夜刚刚看到烛渊和漠尘莫名其妙地对视不语,心里的闷意也越来越浓,此时见漠尘愿意主动离开,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点头道:“不碍事的,漠尘有事就先去吧。”
漠尘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地看了云采夜几眼,才缓缓离去。
“公子请跟我们来。”客栈内的小狐狸们在漠尘离开后走到桌旁,递上饭后净手用的湿帕子,柔声指引着云采夜和烛渊往客房去。
两人一路无话。
云采夜心中憋闷不愿开口,烛渊却是在思索着如何对付漠尘,等他想到好招数后,才蓦然发现云采夜一路上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难道师尊真被那狐狸精勾去了魂魄?烛渊在心底暗忖。这怎么行呢?
于是烛渊稍稍靠近云采夜,伸出食指轻轻勾住了青年的小拇指:“师尊……觉得那位漠尘公子如何?”他都是装的,师尊你千万别被他迷住了啊。
云采夜闻言抬眸,望向烛渊的红瞳,想从他眼中看出他问这话意思是什么,但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小徒弟到底在想什么,就只能垂眸如实回答:“漠尘他是博物洲第一散仙,风韵斐然,自然是极好的。”小徒弟以前都是直接牵他的手的,怎么今天只是勾勾手指?该不会真是喜欢上漠尘了吧?
还风韵斐然,他明明比我还假,烛渊冷淡地“喔”了一声,便也不再说话了。
云采夜夸了漠尘,可他也没见烛渊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心情还变差了些,不由又在想:难道他猜错了?小徒弟根本就没喜欢漠尘,他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小狐狸在前方提灯引路,不一会就将云采夜带到了客房门口。
“公子请进。”一排小狐狸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垂首福身道。
云采夜闻言,随即迈步踏了进去,烛渊跟在他身后也正准备进去,却被一直红毛白额的小狐狸拦了下来:“这位公子,您的客房在这边。”
“不用,他和我——”
“好。”
云采夜一怔,不敢相信地看向烛渊。然而他却没有在小徒弟脸上看到分毫不满,烛渊甚至还笑着,坚声应了好。烛渊黏人的功夫他在云剑门时早就领教过了,在云剑门时别说要分房睡,就是两人要分开盖一床被子,他都是要闹的。
结果来了这里,见了漠尘,他都不用劝就愿意离开他去别的屋子住!
云采夜这下子终于绷不住一向温柔和善的笑颜了,面上染上几分失落,不等烛渊继续说话就“砰”地一声把门合上了。
烛渊挑眉,云采夜这是舍不得他吗?
“公子,请跟奴婢们来……”几只小狐狸们围绕在烛渊身边,细声细气地说着话,却没一只狐狸敢过于靠近他——这人看上去就好凶啊!她们好害怕!
烛渊也没为难她们,快步跟在引路的小狐狸身后向他的客房走去——毕竟他今晚的时间可是很紧的。
云采夜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客房里走了几圈,最后在圆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这间客房恐怕是妖精客栈里最好的房间了,屋内摆设极其豪华舒适,甚至还依照他的喜好点了些淡雅的竹叶熏香,如此宜人的环境,云采夜却住得很不顺心,他甚至觉得这里还不如他和烛渊一起牵手走在泽瑞洲山上时来得惬意。
轻轻叹了口气,云采夜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这不是他第一次与烛渊分开,他以前也因为许多事而与烛渊分离过一段时间,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他们明明有机会可以住在一起的,为什么要分开住?况且……他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温热回甘的茶水入喉,云采夜却觉得自己像是饮下了一杯苦水,他微微皱眉,握紧茶杯,心里暗自后悔着:唉,早知道那会他应该把小徒弟留下来的,烛渊不愿和他困觉,自己再劝劝就是了,烛渊从未睡过外面的床,要是他认床睡不安稳怎么办……
云采夜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把烛渊哄过来和自己一起困觉,他放下茶杯正欲起身,门口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第46章 泽瑞洲5
——难道是小徒弟来找自己了?
他果然离不开我,云采夜在心里暗暗想到。方才还挂在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走向木门的脚步也愈发轻快。他唇角带着宠溺的笑意,眸光融融地朝门外望去:“烛——”
“采夜——”漠尘正端着一壶酒,笑盈盈地站在门外。
云采夜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低声喃喃道:“漠尘啊……”
“是我,采夜。”漠尘见云采夜的笑容不似刚刚明媚了,还以为他对自己主动敲门来寻他的行为不喜,于是连忙低下头去蹙眉含泪道,“这便是漠尘此番邀采夜上仙来博物洲品赏的美酒,方才漠尘忙于私事,未能及时将此酒奉上食桌,所以才在此时上们叨扰。是不是……漠尘打扰到采夜上仙了?”说完,漠尘才抬起头来,一双漂亮惑人的丹凤眼里尽是盈盈的水光。
“怎么会呢?”云采夜侧了侧身,让漠尘进房来,颇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那么爱哭?”而在两人没注意到的地方,一朵蓝焰也顺着门框飘进屋里,躲进了圆桌底下。
漠尘抿抿唇,眸光闪烁地望向云采夜:“采夜难道还记得……你我相遇的那段时日吗?”
云采夜与漠尘一起在圆桌落座,他听到这话后垂下眸轻轻笑了一下:“当然。即使我成仙已有三万年,也从未见过比你还爱哭的小狐狸。”
他和漠尘相遇在博物洲的一处水域,那时他刚刚收了青莺做六弟子,青莺入门时年纪尚小,而他那会儿手上也没适合那个年纪的女童喜欢的玩具,他就想下界来为青莺寻些新奇的物件,结果就遇上了漠尘。
而漠尘那时渡劫失败,没能从妖身修成仙体不说,还受了重伤,差点没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云采夜看见他时,他正变回了原形蔫哒哒地挂在一处小水塘上方的树杈上,半个身体都被烤焦了,有些伤口已经结了厚厚的血痂,浑身漆黑,闭着眼睛在那一动不动,瞧上去惨兮兮的。
云采夜以为这小狐狸只是开了灵智,遭遇火灾才变成这般模样,因此不敢给他用药性猛烈的仙药,只是用布包起来带着身边用仙力小心蕴养了几日。
结果这小狐狸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水洼处瞧自己的模样。他在看到自己原本雪白的一身皮毛尽毁,粉嫩的肉身也被烤焦,颤抖了一会竟然就这样趴在水边抽噎起来了,还想把头伸进水里淹死自己。
云采夜眼疾手快又把小狐狸捞了回来,戳着他的额头安慰道:“哭什么呢?又不是长不好了。”
小狐狸这才抹抹眼泪,安心地跟在云采夜身边养起伤。一个月后,小狐狸浑身的白毛才长好,还被云采夜养得白白胖胖、油光水滑,也是在这个时候,云采夜才知道他救下的是一只有千年修为的白狐。
“恩公救了漠尘无以为报,但求跟着恩公身边服侍恩公。”小白狐变回人形后,跪在欲离开的云采夜脚步求他带走自己。
云采夜哭笑不得,他哪知道自己救的是一只渡劫失败九尾妖狐,还以为漠尘只是只颇有灵性的小白狐呢,便只能对他说:“我不能带你回去,你好好修炼,若是成仙,也许你能和我成为同僚。”
说完,他留下一些养伤用的仙丹便御剑离去了,漠尘也是后来才知道,救了自己的是仙界第一剑神云采夜,而他后来一直努力修炼,也是为了登上九重天和云采夜在一起。
只是他当年渡劫失败,根骨最终还是受了损伤,他未能修成天仙,而是成了一名散仙。
回忆起千年前的那些事,漠尘挽袖,站起身来为云采夜斟酒,柔声道:“这些年来,漠尘一直谨记着采夜的话,潜心修炼,只是我天资愚笨,始终大道难成。”
“仙人不知岁月久,你已是散仙,寿元无尽,继续修行的话还是会有大道得成的那一天的。”云采夜接过漠尘双手递来的清酒,只见那杯中的酒水清澈透明,轻轻晃漾几下,便有种说不出的氲氲浓香溢出,令人未喝就已有些熏熏然。
云采夜轻抿一口,只觉满口清雅醇香,酒味甘冽丰柔,余味爽净悠长,立时赞叹道:“真是好酒!若是酒嶷在此,他一定会拉着你询问这酒是如何酿造的。”
漠尘见云采夜提起了酒嶷,又想到他先前在妖精客栈门口时那群小狐狸说的话,心中一紧,一边为云采夜斟酒,一边小心的说道:“酒嶷?采夜说的可是酒神,酒嶷上仙?”
“可不是吗?我那兄弟是个酒痴,嗜酒如命,素日里最爱干的事就是与我和歩医一起品尝好酒,我这酒量还是他给我灌出来的。”云采夜笑着摇头道,也多亏了酒嶷整日拉着他喝酒,现如今他的酒量在仙界可是数一数二的,除了酒嶷,没人能把他灌醉。
——只是兄弟?
漠尘在心底暗喜,面上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但他还有个裳兰天女没问呢,于是他又为云采夜斟了一杯酒,开口道:“这酒名为黄昏涧,白日时它是没有半点酒味的,喝起来就如白水一般,最多有些甘味。而日落后呢,它的酒味则会越变越浓,每次入口,味道都不一样。采夜你再尝尝看。”
“哦?”云采夜闻言,立即又将刚斟满的酒杯抬起一饮而尽,只觉酒味果然比刚才更浓了些,多了几分辛辣,不由叹道,“世人皆言,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在仙界。可要我说,仙界那些失了灵气的东西反倒比不上九洲的奇珍。”
漠尘自己也喝了一杯黄昏涧,辛辣甘醇的酒味在舌尖散开,听到云采夜的话后,他抬起头来道:“漠尘不信。”
云采夜朝他举举酒杯:“诶,这可是实话。就比如你这酒,我在仙界可是喝不到的。”
“但酒嶷上仙一定能酿出比这更好的酒啊。”漠尘放下酒杯,眼波柔柔地看向云采夜,“还有采夜身上的仙衣,听说是天衣坊的裳兰上仙用仙力亲手织的,非针线为也,漠尘远远地瞧见过一次,便再也挪不开眼了。”
云采夜坦然地点点头:“裳兰天女的绣工的确是超群六界,这仙衣也是费了她好一番心思的,我也该寻个机会好好谢谢她才是。”顿了顿,云采夜忽然笑着看向漠尘:“说到此事,妖精客栈里的小狐狸们还是真是……我和裳兰上仙之间仅有同僚之情,哪像她们说得那样。”
漠尘仔细观察着云采夜的表情,见他提到裳兰时脸上并未露出半点情意,心中的雀跃之情简直按耐不住:“是那群孩子不懂事,采夜千万别和她们计较。可裳兰上仙生得倾国倾城,难道采夜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吗?”
云采夜喝酒的动作停了停,对着漠尘摇了摇头笑道:“其实采夜早就心有所属了,裳兰天女是位绝代佳人没错,可我心属那人,却是其貌不扬,甚至初见之时还是一副浑身漆黑难以入眼的模样……”
这不就是我吗?!
漠尘激动得差点摔了酒杯,而这时黄昏涧的酒力也上来了,他几乎是痴迷地望着云采夜,轻声道:“那只是当初,今非昔比,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人嫌厌的丑物了,即使他的外貌仍比不上仙界诸位仙人,但是他对采夜的一颗真心,却是日月可鉴的……”
“是啊……”云采夜点点头,唇角也带上了笑意,“他以前也总爱哭鼻子,动不动就红眼眶,现在也是这般……可即便他如此娇气,我仍是……倾慕于他。”
就是我!你爱的人果然就是我!
漠尘激动地站了起来,双眸含泪,深情款款地望着云采夜:“采夜,漠尘千年前对你说的话,如今仍然作数……我、我的房间就在天字三号,你……出门左拐第二个房间就是……我、我先回房了……”我在房里等你。
漠尘没好意思把剩下的话说完,黄昏涧会勾起喝酒那人对自己深爱的人的,他虽不介意在这里和云采夜缠绵,但这间房里可没有准备那些润滑之物……他毕竟是初次,还是有些怕的,反正云采夜与他两情相悦,来他房里欢爱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漠尘急匆匆地就跑出云采夜的房间——他得快些回去,先给自己做好准备,待采夜来了他房间,他们就可以双宿双栖了!
“漠尘!这酒还没——”云采夜伸手,这酒还没喝完呢,他怎么就走了?
难道是已经醉了?
回想起漠尘离开时那通红的脸蛋,云采夜觉得他可能确实是醉了,担心自己酒后失态这才急匆匆地离去。
“怎么有些热?”云采夜将手背贴在自己脸上,“这黄昏涧的酒力居然这么大。”他竟还出了些汗。
云采夜走到客房的窗棂前,将木窗打开,让窗外的凉风吹进屋来,夜色微深的夜幕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颗星子,明月也尚未爬上东山,眼见天色尚还不晚,云采夜决定洗个澡再去找小徒弟。
毕竟那黄昏涧的酒味可不淡,他还是先去沐浴一下,消消酒气,待酒力散了些再去哄小徒弟来与他困觉吧。
于是云采夜转身直接去了屏风后的白玉浴池,褪了衣物,踏进水中闭目休息起来。
——采夜,这蛋硌手。
精心泡了一会,不知为何,云采夜忽然想起了小徒弟尚未破壳时酒嶷对他的评价。
“小狐狸的毛真软乎。”云采夜轻声笑了起来,方才漠尘问他有没有心属之人,他当然有,“可我更喜欢硌手的……”
屏风外,原先躲在圆桌底下的那朵蓝焰轻轻飘了出来,渐渐散为清蓝色的星雾,又缓缓凝聚成一个高大的人形,而那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呵,小狐狸的毛更软吗?”
说罢,他便抬步朝屏风后面的浴池走去。
☆、第47章 泽瑞洲6
屏风内,云采夜刚刚从浴池里出来,赤足站在黑檀木的神色地板上,窗棂外吹进屋来的风凉丝丝的,不一会就身上的热气带走了。然而云采夜仍是觉得他像是生病了一般,有股发泄不出的热意在体内窜行着。
张口轻吐出一口热气,云采夜撩了撩未干的湿发,那发梢上微凉的水珠顺着发丝尖滑落到轻纱似白缎中衣上,渐渐洇出一圈圈水痕,使人得以窥见底下白皙的肌肤,也使得夜里的凉风吹过来时变得更凉快些。但仅过了一会,云采夜又像是仍嫌不够凉快一般抬手将衣领松了松,露出些如玉般的精实身形,皱着眉低声喃喃道:“这还是冬末呢……怎么热得跟盛夏一般?”
言尽,他稍稍抬手,正欲掐个仙诀把自己的头发弄干,结果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双手,一只强硬地揽住他的腰身,另一只则握住他的手背,轻轻往后扳去,下一瞬,云采夜就感觉有温热的唇就落到了他的手指上,并顺着微凉玉白指尖细吻至手腕,打断了他所有的动作。
“……烛渊?”云采夜侧头轻轻唤道,这么放肆的动作也只有他的小徒弟才能做得出了。
烛渊眼神幽暗,垂眸望着云采夜形状优美,莹若白玉的脖颈,随后佯装委屈地应了一声:“师尊,弟子在屋内等了好久,都不见师尊来寻我。”
果真娇气的不行,云采夜在心底暗叹一声。挣扎着欲从烛渊怀里出来,毕竟他头发还湿着呢。
“没有,师父一直记挂着你,正准备去寻你呢。”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烛渊刚刚躲在桌子底下偷听云采夜那只狐狸精说话的时候,却半点也感受不到云采夜对他的记挂,甚至那只狐狸精都已经出门了,云采夜还想出声挽留他!而这时烛渊感觉到了云采夜挣扎着不肯被他抱在怀里的动作,心里的醋意就更浓了——我独守空闺,你倒是在这里和狐狸精喝起酒来了?
“我不信。”烛渊眯起眼睛,连敬语都不肯用了,箍着云采夜腰身的胳膊更用力的几分,低下头去在那白皙的颈间张口就是一咬。
“啊——”云采夜被他啃了一嘴,忍不住缩了缩颈子,转身抵住烛渊的胸膛低声训道,“怎么一言不合就咬人呢?你是属狗的吗?”
烛渊抿着薄唇,不肯说话。他望着云采夜动作间不小心从衣领中露出的半边雪肩和白皙精致锁骨眸光微暗,再往上看去,便是青年方才因痛生了些雾雾水汽的眸子。那双眼平时里就含了无数风流,眼尾略弯向上翘,笑时便如月牙般微微弯起,带着浅浅红晕,如同那仙界盛至灼灼的桃花花瓣,看谁都是满眼深情,只是眸子的主人平日里都摆着一副正经禁欲的表情,才叫人看不到这心荡意牵的勾魂模样。
而此时浴池边上弥满了白雾,青年黑发肆意的散着,衣衫半敞,像是一块极香气扑鼻的蜜肉,勾着那笼中收敛着爪牙的凶兽。
烛渊忽然歪歪头,低抵地笑着凑到云采夜面容前,道:“师尊,烛渊是属龙的。”
云采夜闻言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瞎说什么呢?师父想起来了,你出壳那会儿正是天宫历辛卯之年,应是属兔的。”
烛渊:“……”不,他不信。
云采夜还嫌没刺激够他似的,下颌微扬,眯起那对如桃花瓣般多情勾人的眼眸,绯色的唇瓣张合道:“难怪我家烛渊小时候那么爱哭,原来竟是属了性情乖巧的小兔儿吗?可为何烛渊一点都不乖巧,还整日红着眼眶给师父摆脸色看呢?”
“不,师尊。你家烛渊可乖了。”烛渊低下头,深色的红眸中酝酿着汹涌的情欲,“不过烛渊就是属龙的,师尊一会就信了。”
云采夜蹙眉,眼中染上几分不解——小徒弟明明就是属兔的啊,为什么他不肯承认?
然而烛渊却不给他思索的时间,拉住他的手就朝屏风外走去。
“诶,你要去哪?”云采夜被烛渊拉得一踉,急忙开口问道。
“天色已晚,师尊我们抓紧时间困觉吧。”烛渊说着,竟是直接抱起云采夜,大步朝卧阁中那张轻纱围绕的大床走去。
云采夜被他这一连串地动作惊呆了,直到他被烛渊放倒在柔软的床上时才撑起身体,开口道:“这才入夜没多久……唔——”
烛渊仅伸出一只手,就将起身的云采夜轻轻按了回去,另一只得空的手却直接捏住了青年的下巴,稍稍抬起后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轻轻摩挲几下后便顺着那人未合拢的齿间溜了进去,但他刚搅住那软舌缠绵了一会,就被青年推开了。
云采夜轻轻喘息着,侧过头躲开了烛渊的吻,蹙眉道:“师父方才喝过酒……”他嘴里还有酒味呢。
烛渊舔舔唇,意犹未尽地说道:“哦,弟子尝出来了。”
听到小徒弟这比平日沙哑了许多了声音,云采夜转过头来,抬眸望向这个俯在自己的身上的人——他硬朗的轮廓和更为深邃的五官在微微闪动的烛火中透落下深深的阴影,几根黑发因他低首俯身的动作滑落至自己胸前,并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是真心觉得小徒弟不丑的,甚至他还觉得小徒弟这样轮廓分明的五官,才应当是那最俊的人。
像是着魔了一般,云采夜用手指轻轻卷起那几根发丝,在在指尖缠绕了一会,又抬手轻抚上烛渊的脸庞,眼中又是深情又是愧疚:“是师父不好……师父对不起你……”
烛渊看到云采夜这眼神愣了一会,继而皱起眉,转头朝被青年放在桌上的那壶黄昏涧看了一眼——难道这酒有问题?不然云采夜怎么忽忽然和他说起这些话来了?可漠尘也喝了这酒啊。
而云采夜这时又伸了一只手,将烛渊的脑袋扳了回来,两手捧住他的脸喃喃道:“师父没有照顾好你,你跟着师父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师尊,你是不是喝醉了?”烛渊低下头去在云采夜的鼻息间嗅了嗅,只觉得这酒意虽有些浓,却不止于让他醉到这种地步,怎么就让他变成了这幅模样?
云采夜摇摇头,他没醉,脑子清醒得很,只是不知为何,他平日对烛渊压抑着的那些心疼和怜爱在这一瞬间像是按耐不住一般,自发溢到他喉间,让他不得不张口将它们倾诉出来:“师父没醉,师父只是心疼你,我的烛渊平日里竟是受了那么多委屈……”
说着,云采夜眼眶竟是红了起来。
他的七个亲传弟子中,烛渊是最可怜的一个。
青川是云剑门首席大弟子,不仅门中威望甚高,仙界诸宫诸门弟子见了他都要礼称他一声“青川大师兄”;而青释是祖凤亲戚,白鸾神鸟之后,有无数胞兄胞姐宠爱;而青浪则更是天之骄子,就连天帝都不舍骂他,在仙界横行霸道数千百年也只是训斥几句而已;青崖是伏羲后裔,精通五行八卦,仙界众人莫不给他几分薄面,礼让相待;而青鸢和青莺都是龙之五子饕餮之后,模样姣好,极讨众仙喜爱。
唯有烛渊,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甚至一直受人非议,仅因他有着一副与常人不同的面容,便被众仙疏远。
小徒弟真是太可怜了!他应该更爱他一些的!
云采夜继续捧着小徒弟的脸蛋,胡七八糟地说着一些“师父爱你”“烛渊不哭”的胡话。
烛渊听着他这些话眉皱得更紧了——他在桃花苑时与云采夜对饮过,知道他酒量好得很,酒嶷亲酿的桃花酒都没把他灌醉,这漠尘弄来的黄昏涧又能醉到哪里去?
不行,他也要喝喝看,看看这酒究竟有什么古怪。
于是烛渊稍稍起身,伸手将桌上那壶黄昏涧吸了过来,打开壶盖往就灌了几口下肚。
辛辣的烈酒顺着喉咙滑入肺腑中,明明是几口冰凉的液体,却像被浇了油的火星堆,瞬间就在他体内蹿起一股猛烈的邪火,令他胯下本就口口着的事物更胀了几分。
——这酒果然有问题!
要是他没来找师尊,师尊是不是就要和那个狐狸精在这床上翻云覆雨直到天明了?亏他刚刚还心疼云采夜上次在密道内躺在粗糙的地面上,恐他这次也不舒服,一直按压着情欲将他带到这柔软的床上才下口亲他!
烛渊睁大眼睛,将手中的酒胡乱朝旁边一扔,咬紧牙齿,钳着云采夜的下巴一字一顿道。“师尊骗人,您是一点都不心疼我……”
玉白的酒壶在床垫上滚了几下,玉盖便掉了出来,那壶中珍贵无比的美酒也跟着洒了出来,在床上洇出一淌水痕。
——啊,好可惜,他还打算带着酒回去给酒嶷尝尝呢。
云采夜微微侧目,望着被烛渊弄翻的酒壶想着。
烛渊见青年不看自己,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狐狸精留下来的东西,手上用的力气便更重了几分。云采夜这动作弄得有些不适,稍稍抬了抬头,那截白颈和精致的锁骨便愈发明显了,他微微蹙眉,微突的喉结上下梭动了几下,抬手去拨小徒弟的手臂,哼道:“嗯……烛渊你轻些……”
轻什么轻,他还没使力呢。
烛渊算是明白了,他的师尊已经被那狐狸精勾去了三魂七魄,身体还在他这里,魂魄早就跟着那只臭狐狸跑了!
黄昏涧勾起的欲火愈燃愈烈,烛渊松开了擒着云采夜下巴的那只手,转而【微博和群你们懂的么么哒,来留评吧小妖精们!】
☆、第48章 泽瑞洲7
【还有一车,看作者有话】
云采夜第二日醒来后,只觉得他把自己成仙三万年来,错过的所有荒淫无度的时光都在昨夜补回来了。
先是他被小徒弟压在身下,又骑到他身上颠鸾倒凤的前半夜,后来就是那复梦酒弄出的那更加放肆纵欲的后半夜,因此,他对自己现在胯间出现的那一堆浊白色黏滑液体毫不意外。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双手仍死死地缠在自己腰上,一颗黑色的大脑袋埋在他颈间,炽热的呼息全部在吐在他的脖颈上,带出一阵酥酥麻麻的快感,与身体里昨夜残存的欢愉记忆相唤。
云采夜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床榻顶上淡妃色的帐顶,一时难以回神。他巴不得昨夜所有的记忆都是来自于那场春梦,然而他下身的不适,却清楚地提醒着他一个事实——
他昨夜和小徒弟,在这张床下行了那羞耻之事。
虽然他和烛渊早就互相坦白心意好几日了,但他却还没有做好与他行这周公之礼的准备,好歹……好歹也得等到合籍之后啊……怎么那么快就一起跑到这床上来了呢?
更何况昨夜的记忆还那么羞耻……不比那春梦中荒唐的欢爱之事好到哪里去。
这下可好,待会他要以何种脸面去面对小徒弟?
云采夜头痛极了,呼吸也变得不稳起来,而轻轻俯在他身上的烛渊一下子就察觉到青年已经醒了,便将缠住青年腰身的胳膊收得更紧,用唇在那布满爱痕的颈间磨蹭着,再细细吻至着耳根,缠绵到下颌,最后轻轻覆上昨夜被蹂躏过无数次的绯唇。
这下子云采夜更慌了,他急促地喘息的两下,像是放弃了所有挣扎一般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眼睫不安地颤动着,甚至微微启口,等待着烛渊的深入。
出乎云采夜意料的是,这个吻很轻很淡。
烛渊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用自己唇轻轻在云采夜唇上摩挲着,呼吸相融,极尽缠绵,但却奇异地安慰了云采夜心中的不安——好像这和过往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顶多就是他和小徒弟更亲近一些罢了。
云采夜这样安慰自己道。
“师尊你醒了。”烛渊见云采夜肯睁开眼看自己了,连忙露出一个甜蜜蜜的笑容来。
云采夜稍稍侧头,望着自己小徒弟笑得弯弯的深邃眼睛,应了一声:“诶。”然而他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不用想也知道是昨晚过激的哭叫闹的。
于是这一大早的,他的脸瞬间又得红不像话了。
烛渊装作没看到青年的羞赧,用高挺的鼻尖在青年脸上蹭了一会,又在他红得滚烫的侧脸轻咬了一口:“烛渊好喜欢师尊,昨夜弟子好快活。师尊快活吗?”烛渊趴伏在云采夜枕边上,透过熹微的晨光凝视着青年精致的侧颜,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只想把这人死死抓在手心,扣在怀里,一生一世都只让他属于自己一人。
云采夜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他要是说快活吧,这话说得也太不知羞耻了;可他要是说不快活吧,小徒弟肯定又是要闹的。
他斟酌了下用词,才答道:“为师很欢喜……只是这种事——”不可过度,仅此一次就好,若你日后还想做,还是等我们合籍之后再说吧。
云采夜原先是想这样劝道的,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烛渊就重新抱住了他,用低沉而深情的嗓音在他耳畔说道:“师尊喜欢的话,那我们今夜再来一次吧。”
云采夜没说完的话这下全噎在喉咙里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徒弟对那种事如此热衷,虽然……那确实挺舒服的。可最后出精那时几乎可将人所有神智尽数吞没的灭顶快感,实在太过骇人了,若是一味沉溺在肉欲之中,日后哪还静得下心来潜心修炼?
“昨夜已经做得够多了,怎可昼夜荒淫?”云采夜皱着眉开始说教,“烛渊,你年纪尚小,千万不可纵欲贪欢,荒废修为……”
“可是师尊,我们能双修啊。”烛渊放软了声音,柔声道,“弟子真的好喜欢师尊……”他知道云采夜最吃这一套了,他总是见不得他撒娇的。
云采夜看看小徒弟额前几根睡卷了的软毛,又看看他深色的红瞳中染上的委屈,闭眼轻叹一声:“先起身罢,这事入夜了再说……”
说着,云采夜便撑着床榻坐起,细滑的锦被顺着腰间滑落,露出了那遍布着爱痕的胸膛和尚有些红肿的双乳,但不等烛渊细看,云采夜就掐诀直接穿上了一整套仙衣,步伐稳稳地站到了地上。
长身玉立,眉目如画,除了一头青丝依旧随意垂散在身后,几乎与素日里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渡生剑神一模一样。
只有烛渊知道,这清冷禁欲的外表之下,有怎样一颗柔软的心。
“快起身了。”云采夜拢了拢耳侧的发丝,眸光柔柔地朝烛渊望去。他平日里就对烛渊很温柔,只是他想起昨夜小徒弟那句委屈的“师尊你一点都不疼我”,声音便放得更软了几分。
他走到小徒弟身边,替他顺了顺了那几根卷起来的乱发,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轻声道:“你昨日头发系结的不对,快起身,师父待会给你束发。”
烛渊定定地望着云采夜清凉而满是柔情的一双眸子,忽然间握住他刚要收回去的手:“师尊。”
“嗯?”云采夜应了一声,“怎么了?”
“昨夜我偷听你和漠尘散仙的对话。”烛渊垂下眼睫,“师尊待漠尘散仙那般好,弟子不高兴,便故意当着师尊的面离开。但实际上,弟子一直躲在这屋子里。”
“哦。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了吗?”云采夜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了两句话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烛渊闻言,瞬间抬眸道:“师尊一点都不生气,不责罚弟子吗?”
云采夜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当然要罚,你做了这样失礼的事,待会去给漠尘散仙道歉去。”他不生气,他就说小徒弟果然离不开他嘛。
呵呵,要他去和情敌道歉,还不如让他去死。
烛渊皱起眉,严肃认真地云采夜说道:“师尊,漠尘散仙对你有不轨的念头。”
“胡说。”云采夜这下也皱起了眉,小徒弟怎么能这样呢?不想道歉就诬赖人家,果然还是不能太宠他。“漠尘散仙冰魂雪魄,渊清玉絜,你怎么能无缘无故构陷他呢?”
“我有证据!”烛渊抓起床上原本用来装黄昏涧的酒壶,“昨夜我喝了这酒,浑身欲火高涨,恨不得立即将师尊压在身下狠狠操弄个几十遍——”
云采夜打断他的话,上前一把夺下烛渊手上那玉壶,羞红了脸骂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如此没羞没臊?!这酒我也喝了,根本就不似你说的那样污秽不堪!”
烛渊不服气,嗤笑了一声从床下赤身裸体地走下床来,肆意舒展着伟岸强壮的身体。他原本生得就极为高大,身形壮实,浑身筋肉饱满结实,方才还裹着一团锦被装柔弱,这下竟是装也不装,像是破笼而出的凶兽,带着满身狂野枭雄之息欺身压近云采夜,嘴角含笑,声音低沉而沙哑:“师尊又说假话,昨日师尊与烛渊欢好之前,就早已动了欲念。”
云采夜被烛渊迫人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又被他揽住腰身搂了回来,闻言立时讷讷道:“我、我……”烛渊说的没错,他昨日的思绪一直是清醒了,所以他今日清晨仍能回忆起昨夜两人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早在烛渊第一次吻上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极为诚实地对小徒弟有了反应。
“可这也不能证明漠尘散仙对这酒做了手脚。”云采夜稍稍垂眸,继续为漠尘说着好话,“师父对你动欲,是心慕于你,不是因为那酒……”
最后两句话说得极为小声,但仍被烛渊一字不漏地听去了。
那一瞬间,烛渊只觉得心脏软地快要融化了一般,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无数情绪,教他呼吸一顿,满心欢喜。
——这世上有那么多爱慕着他的人,可他只心悦我一人。
这份独一无二,举世难寻的感情竟被他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夺了去,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迄今为止,云采夜已经带他看过一院的如雪梨花,也看过灼灼十里的仙界桃花,他已经见到了传承记忆里从未有过的旖旎风光与锦绣河山,可是这一切比不过云采夜看他时宛若藏尽了三月星光的眼眸。
“师尊,烛渊真的好喜欢你。”烛渊忍不住伸出手臂,紧紧缠住身前这人的腰身,将头埋入他侧颈中,使劲的磨蹭着。
云采夜身体还残存着昨日欢愉的记忆,烛渊这一动作教他轻轻颤了一下,耳朵尖霎时染了层红雾:“好了好了师父知道了,这话你今日都说三遍了。”
唉,小徒弟又撒娇了,他要是真不想去道歉……那就不去了,我替他去吧。
“你先把衣服穿好,这都快晌午了还赤身裸体的……成何体统?”
烛渊不肯放开云采夜,学着他掐了个仙诀将衣服弄到身上后,便继续抱着青年锲而不舍地洗白自己:“可是师尊,那酒是真的有问题。”
然而这边,在房间里欲火焚身空等了一夜的漠尘却已经按耐不住了,急匆匆地冲到云采夜门前,门也没敲就进去了:“采夜,漠尘等了你——”
云采夜和烛渊纷纷回头,望向门边瞪大了眼睛的漠尘。
“……一晚上……”漠尘怔怔地把话说完,忽然眼睛一红,坐在地上嘤嘤地小声哭了起来。
☆、第49章 泽瑞洲8
“公子您快别哭了,您眼睛都肿了。”一群毛色迥异的小狐狸围绕在美人榻前,上肢撑榻,下肢搭在地上担忧地望着榻中央的漠尘。
漠尘昨日清晨,从那位采夜上仙的房里失魂落魄地回来后就一直躺在这榻上,长发不束,外衫不穿,哭了整整一天一夜,泣声哀意绵绵,愁苦万分,绕梁不绝。
红毛白额的小狐狸接过另一只红狐叼着的白帕,拿在爪子里轻轻去为漠尘擦眼泪:“瞧瞧这眼睛红的,您又不是兔子精,快别哭了。”
而听到“兔子精”三个字后,漠尘哭得更凶了,鼻子红通通的:“采夜上仙他不喜欢我……呜呜……原来他喜欢他的小徒弟……我打探过了,他徒弟是属兔的,而我是属猪的……呜呜……”
小狐狸们:“……”她们不是很懂,属兔属猪和采夜上仙的喜好有什么关系吗?
漠尘还在抽抽搭搭:“他那徒弟哪里比我好……他没有我白,毛也没有我的软,如何满足得了采夜上仙……呜呜……”
红毛白额的狐狸闻言,蹬着后肢爬上了美人榻:“公子,奴婢失礼了。”说完,她就双爪往漠尘胸上一摸。
漠尘吸着鼻子:“红倾你这是作甚?”
红毛狐狸一跳一跳地跑回了地上,和其他狐狸叽叽咕咕一通,转身哀声地对漠尘说道:“公子,请恕婢子们直言,那位黑公子噢不,烛渊公子的胸……比您的大多了……”
“吓!”漠尘瞪大眼睛,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部。
红毛狐狸递上一杯热水:“所以公子您是比不过人家的。来,喝口热水吧。”
漠尘垂眸望着水杯中自己的身影,自怜道:“我真是太惨了……”
烛渊也觉得自己很惨。
他本来以为自己和云采夜能在那夜开荤后,继续日日夜夜,甜蜜恩爱,谁知云采夜以“你我尚未合籍,不宜行那等羞耻之事”为由,将他堵了回去,甚至这几日觉都不睡,不是在床上盘腿冥想,便是拉着他到博物洲各地各处赏夜景吃美食。
还有那前段时间哭着跑开的狐狸精,这几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又频频出现在他和云采夜面前,话也不说,就是整日哀怨着一张脸,用那种看夫君和小妾恩爱哀怨的眼神望着他们,让他有种自己和云采夜是在偷情的错觉。
“怎么又板着一张脸?谁又让你不高兴了吗?”云采夜看见自己小徒弟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地坐在美人榻上,便走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脸问道。
烛渊扯不出笑,环过云采夜的腰身,将脸埋进他腰间闷着声音问道:“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回云剑门?”其实他想问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合籍,但他这么说师尊肯定会敲他头的。
云采夜讶然道:“我们这才下界没几日的,你上元节也还没过怎么就想回去了呢?”
烛渊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在他怀里又蹭了几下。
云采夜见此,心下已有几分了然,不由好笑地摸着小徒弟的脑袋说道:“我们在博物洲也歇了好几日了,算下来,泽瑞洲上元节也就是近几日的事,你若是在这待得无聊,那我们过几日就走好不好?”
烛渊闻言,从青年腰间抬起头来,望着青年那精致的眉眼微微睁大了双眸。
“我和漠尘没什么的。”云采夜笑着,在烛渊身旁坐下,“那日后我写了封信去问酒嶷,他说那酒确实无事。黄昏涧只会勾起饮酒那人心底所渴求……的,本身是没有任何催情功效的。”说到这里,云采夜顿了顿颇有些尴尬,显然他还没忘记那日小徒弟说要在床上弄他十几遍的话。
“你也别冤枉人家了,漠尘不是那卑鄙之人。说起来你的出世还多亏了他送的那匹炽炙布,你应该去谢谢他才是。”
烛渊当然不会去谢漠尘,他巴不得云采夜赶紧带着他离开这妖精客栈,越快越好,哪还会花时间去和一只窥觑他爱人的狐狸精寒暄呢?
他一句话都不会和他说的。
于是他们离开妖精客栈那日,烛渊就抱着手,浑身气势尽放,站在云采夜抱着手冷冷地望着漠尘和他身后那群小狐狸。
“采夜,你、你不再多留几日了吗?”漠尘红着眼眶,细声细气地和云采夜说着话,不时偷偷看一眼青年身旁满脸凶煞之气的高壮男人,他身后的小狐狸们也早就被吓得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
云采夜递给漠尘一个小锦囊后,揖手道:“采夜还有要事在身,他日有空再来探望漠尘。这锦囊中装的是一些仙界小点,我记得你以前就很爱吃这些。人间界寻不到,我便从仙界带了一些给你。”
漠尘握紧了手中的小锦囊,如握珍宝似的置于心口处——这是云采夜第一次送他剑符之外的东西,却是在他有了心爱的人之后。
漠尘抬眸再次看了烛渊一眼,被他瞪回来后吓了一跳,眼眶更红了,垂着头结结巴巴道:“噢……采夜我也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到仙界去探望你的。”
云采夜克制住自己想要摸一把漠尘的脑袋的,轻笑道:“如此甚好。”言罢,他便带着烛渊朝泽瑞洲去了。
漠尘站在妖精客栈的门台处,望着那紫衫青年离去的背影,红了红眼眶,对身旁的小狐狸们不甘心地喃喃道:“他的胸都没有裳兰天女大,采夜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裳兰天女呢?”
红毛白额的小狐狸沉思半晌,最后开口道:“也许采夜上仙喜欢大胸的男人,不喜欢大胸的女人。”
漠尘抹着眼睛又哭了:“呜呜呜……”
博物洲寒气甚重,云采夜和烛渊在妖精客栈时,仍能觉春寒料峭,然而回到泽瑞洲之后,却已经能感受到春日的温暖了。
云采夜本来只打算随意敛去身形,入夜后再带烛渊到长街后随意玩玩就好,谁知他俩一下地,就看到了几张老熟人面孔——星宿仙君的一干弟子们。
还好烛渊动作快,他在发现云采夜望着那几人讶然的面容后,便揽住他往旁边的巷子里一躲,避开了那几人探查过来的视线。
仙界的敛息诀对仙人是无用的,就算不敛去身形,见过云采夜那张脸的人一看便知道他是谁了,而骨灵为他做的敛影衣早在上次无仙洲之行中,就被密道那人撕坏了,他手上一时也无多余的敛影衣。
云采夜并不想与星宿仙君一行人对上,一是因他对星宿门无所作为、贪图享乐的门风极其不屑,与星宿门一向不和;二则是上次无仙洲那事,他与歩医联名到天帝那参了星宿仙君一本,星宿门中众人从那之后,便对云剑门和医谷的人各种冷眼嘲讽,寻衅挑事。
要是这次他带着烛渊下界来上元玩耍的事被星宿仙君发现了,免不了又要到天帝那争辩一番,因此云采夜实在是不想看到星宿仙君那张皱皮老脸。
待星宿仙君一群人离开后,烛渊便放开了云采夜,问道:“师尊,他们是谁?”
云采夜闻言一愣,下一刻他便想起烛渊并未与仙界众仙深入接触过,不认识星宿仙君也是正常的:“衣线带紫,发冠织羽,他们是星宿门的人。”看来他们回仙界后,得带小徒弟去认识一下众仙啊。
烛渊挑眉:“这么一说,在仙界一身紫的是星宿门,一身蓝的是醇香宫,一身的白是医谷,一身青的就是云剑门了,如此看来这仙界的人还是挺好认的。”
云采夜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天衣坊的女仙们,什么颜色的仙衣都会穿,待我们回仙界后,师父寻个日子带你去认认众仙。”
然而云采夜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边传来几道喧哗之声——
“你长没长眼啊?”这声音暴躁骄纵,异常熟悉,云采夜一听就知道这是星宿仙君大弟子孔启荣的声音。再寻声看去,原来是一凡人小孩,行走间不小心将手上的糖葫芦糖汁弄到孔启荣身上去了。
孔启荣揪着袖子,推搡了那小孩一下,将他的糖葫芦打掉:“这谁家凡人的小孩,怎么这么不长眼?”
孔启荣下手没轻没重,小孩被他一推就跌到地上去了,登时抹着眼睛哭起来了。
“大师兄,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一个去尘诀就能解决的事,算了吧。”孔启荣的师弟孔子烨见把小孩弄哭了,便走过来拉着他的袖子道。
这小孩虽是凡人,但身上的衣料并不廉价,想来是哪位世家贵族的子弟,他们还有仙命在身,不宜与这些凡夫俗子牵涉过多。
“嗛。”孔启荣低骂一声,恶狠狠地瞪了那小孩几眼才转身离开。
云采夜瞠目,望着那几人的背影道:“他们竟没敛去身形?”
仙人下界,必须敛去身形,非必要之时不得显现。这是仙规,星宿门众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竟是直接用真身真颜,在人间界行走吗?
☆、第50章 鬼王秦卿1
“一定要完全敛去身形才行吗?师尊。”听到云采夜的话,烛渊侧过头去问他道。
云采夜低头沉吟了一会,道:“也不尽是……在行人攘攘之地只需遮去面容,让人不知晓你是谁就行。”
烛渊闻言,登时拉住云采夜,朝人迹更稀的小巷深处走去:“师尊你跟我来。”
“诶。你要去哪?”云采夜挣不过他,只能跟在烛渊身后,进了昏暗的死胡同里。
一炷香的时间后。
云采夜摸着身上艳如锦缎的缟红色的衣衫,愕然抬头望着小徒弟身上与自己同一款式的衣物问道:“云霞缎?这东西你哪来的?”
云霞缎,夜间黯淡无光,摸上去光滑微凉,质地坚柔,与普通红锦无二;但白日里看上去却如天边的红霞一般,熠熠生辉,是天界双仙合籍时所着衣物。
而他们两人现在身上穿的这一套,织工精细,袖边襟领处均有玄金暗纹,整个仙界能织出这样一套仙衣的地方唯有天衣坊。可他并未听说裳兰天女又为哪对仙侣织了套合籍喜衣,那小徒弟这套衣物是从哪得来的?
“这是我从镇魔塔中带出来的。”烛渊垂首,凝视着一身红衣的青年,抬手摘下云采夜束发用的那根紫檀木簪,让青年一头青丝随意撒下后拿了根红绳将其绑于脑后,再从袖间掏出一个花纹繁复的木质狐狸来,套在云采夜头上,“这下就没人认得出师尊了。”
说完,他也拿了个白兔子的面具套在自己头上。
云采夜呆呆地任由小徒弟摆弄着一切,等他回过神来后烛渊已经拉着他,走出了长街,走到那个仍坐在地上哭泣的小男孩身旁。烛渊将他从地上抱起,低沉的声音竟有股说不出的温柔:“别哭了,让哥哥的小媳妇请你吃糖好不好?”
小男孩听了烛渊的话,抽噎两声朝云采夜看去,吸着鼻子道:“骗人,你的小媳妇不是女孩子……”
烛渊却满不在乎:“谁说一定小媳妇一定得是女孩子——”
“你瞎说什么呢?”云采夜叱了烛渊一句,哪有人这样误导小孩子的?他伸手想要把那个小男孩抱过来,毕竟烛渊手劲大,弄伤他就不好了。
但烛渊见云采夜伸手过来的动作后,却往侧边一闪,开口道:“圆圆,为夫来抱就好,你快把糖掏出来啊。”
云采夜眼睛睁得更大了——小徒弟怎么越来越皮了?
“小媳妇,我要吃糖。”那个小男孩瘪着嘴,眼睛含着两汪泪,馋巴巴地望着云采夜。
烛渊却不满地喊起来了:“你喊谁小媳妇呢?那是我小媳妇。”
“闭嘴。”云采夜轻声道,但他仍是从锦囊里掏出了他常备的点心软糖出来,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握着糖果,十分乖巧地道谢:“谢谢小媳妇。”
烛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不想再抱着他了,而是将那小孩放到地上,推搡着他的肩膀道:“糖也吃了,快去找你亲人去吧。”
云采夜见烛渊难得亲近他人,还和那小孩玩得挺欢,就随意问了一句:“你喜欢小孩子吗?”然而话一问出口,他心下又生了几分犹疑和愧疚——烛渊和他在一起,是要绝后的。
他是无法像普通女子那样,给烛渊一个完整的家的。而妖兽对于子嗣的传承一向看得很重,烛渊又是妖兽化形,不知道他心下是否甘心。
烛渊转身,看到青年望着他的眼神,一下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便凑到他耳畔出声道:“当然不喜欢,但这小孩毕竟是仙界的人弄哭的,星宿门那群垃圾,竟然要我和圆圆给他们擦屁股。”呵呵,他就是试探一下云采夜还有没有多余的点心和糖,没想到还真有。肯定是为青莺青鸢准备的,他宁愿给这小男孩全部吃掉,也不想云采夜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她们。
“垃圾……擦……”云采夜无法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小徒弟说话怎么如此粗俗?小时候那个胖胖软软,整日撒娇要抱抱的小徒弟如今到哪儿去了?
但即使小徒弟长大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云采夜还是狠不下心骂他,只是轻轻训了一句:“没皮没脸。”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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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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