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欲 作者:边路

    第17节

    那句咆哮在韩放的心湖上打了个旋，像是一片落叶般不紧不慢的掉落下来飘向远方。

    韩父的面容有些疲惫，依然佯装无事的摸样，声音有些沙哑问韩放拿着车钥匙要上哪儿去，后者眼也没瞥向他，只是阴森的在那上门找事的人身上转悠了一圈，冷笑了一下，颇有那种自己掂量着办的架势，然后头也不回的伞也没打就这么走了出去。

    他临走前撇下句话。

    “我出去玩玩。”

    去找傻逼玩玩。

    后面他老子的声音也在这雨中逐渐模糊了起来，“下这么大雨你要去哪儿。”

    几乎韩放的车子发动的一瞬间，一辆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车子也跟着发动了，坐在车里的人拿着手机低语道：“乔少，韩少他出门了。”

    “跟着。”乔渝还在家里，眉头不住皱紧，“下这么大雨他想要去哪儿，你把人看牢了别出事，回头确定了位置告诉我。”

    难不成乔少还想跟着过来？

    他忍不住想劝，这大暴雨的一个两个怎么都想要出来作死。

    乔渝口气笃定，“他出门肯定没打伞，我不去谁给他撑伞？”

    “……”

    忽然有一种被吃了一嘴的狗粮的奇妙感觉，然而乔少你确定你送上门不会是去找打？

    现在谁不知道乔家开始跟韩家对着干了，明面上下绊子背地里使阴招，真的是无所不用。

    韩放一路开到他家的产业。

    乔渝微眯着眼看着窗外雨下的噼里啪啦活像雷打芭蕉，慢悠悠的道：“是上门找韩鑫去了。”

    然后立即起身出门，找韩鑫麻烦不要紧，这个天又不跟往常一样下雨下的是透着一股子闷气，这现在是泛着一阵的凉意，别回头把韩放给冻着了，就他而言还觉着有几分的冷。

    乔尚的情人看着乔渝动身出门的架势，多管闲事的劝慰他有事放着回头再做，却不料人回头眼神阴森语气凉凉道：“你闭嘴。”

    她：“……”

    开玩笑，韩放的事怎么能放在一边，他还巴不得韩放找他事找一辈子。

    走出门的那一刻，乔渝忽然伸手摸了摸脸，上回被打得伤也该好了，现在他大概还是能是去见韩放的。

    ……好像没换领带。

    啧，不管了。

    再慢点韩放都能自己给自己撑伞。

    韩鑫低头正在翻阅文件，面前忽然投射下来一道阴影，他头也没抬得以为员工，“有事？”

    他听见眼前这个人喊了声，“喂。”

    他抬头就看见眼前站着一人，雨水从他的脸颊上蜿蜒而落，缓缓下滑，低落到地板上，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他那张邪肆的面容挑出一抹的张扬，笑容隐隐泛着一种妖异的邪气。

    俯视着他的眼神也是那么不动声色透着一股泛凉的冷意，漆黑的瞳孔是冷色的阴凉，唇角一扯缓缓道：“钱是你拿的吧。”

    他捏着文件的手一紧。

    “你有一个妻子跟两个孩子，还另外养了一个情妇，情妇给你生了一个男孩，你不仅要负担妻子还有情妇一家人的生活，可是韩家给你安排的职位貌似薪水也不是那么的高。”

    韩鑫冷汗不自觉地冒了出来，看着自个儿被查的一清二楚的底细，强装镇定的看着乔渝，“乔少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当然是帮你啊。”乔渝语气轻快，笑容亲切，眼神冷淡，“虽然是自家人，可是安排的职位也只是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捞不到一点油水，不是嘛？现在负担的应该是越来越吃力了吧。”

    “……”

    韩父防这些心有不甘的旁支防的严严实实，他就特想不明白偌大的家业，他为什么一定要完完全全的留给自个儿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却连点油水都不肯分出一些。

    乔渝显然很洞悉他的想法。

    他微眯起眼，手指在桌上轻扣，轻声道：“你帮我个忙，我可以给你的，比韩家给的更多。”

    “……”

    “有一笔正准备用来投资的钱要从你的手上流转，我要你私吞，然后起诉韩家贪污，举报他们偷税漏税，行为不当。”

    乔渝的笑容亲切柔和，“你可以完全独占那笔钱，而且你做完以后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

    到底是人精，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韩鑫已经仰起头粗声粗气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可是那个人就这盯着他，把他活生生给看心虚起来，他的衣衫湿了大半，他低声道：“你的眼神刚刚撒了谎。”

    那缓缓的语调让他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莫名袭上一阵凉意。

    韩放啧了一声，“当初你求我爸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赌钱赌输了求助无门找过来，打着一家人不能见死不救的旗号，现在好了，好好的人不做去当白眼狼。”

    那份文件朝他当头砸下，里面清清楚楚的记录他的资料。

    韩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查我？”

    韩放也一脸诧异的看回去，“你不做亏心事还怕什么人查？”

    雨还在下。

    韩鑫一颗心凉到底，他的不可思议指的是乔渝，当时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查到他头上，他只用背一个正气昂然不畏强权勇于揭发阴暗的锅，然而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打脸了。

    韩放以秒速找上门来了。

    韩放脚步一动似乎是要朝他走过来的摸样，韩鑫心瞬时一紧，这是在单人间的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很难让韩鑫不想到杀人放火这方面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喊声救命，韩放就嗤笑道：“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背后捅人一刀子在这儿还待得下去。”

    韩鑫心虚着强撑着底气道：“又不是我的错，都是姓韩，凭什么我要走人。”

    合着是冲韩家来的，真的是贪婪害死人呐。

    韩放眼底冷幽幽的，几乎控制不住心底在那一瞬间看着这个人虚伪狡辩时涌出来的暴戾，想要把这个人……

    他往前走了一步。

    有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韩放。”

    乔渝来了。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人不屑着的摸样，就这么站在那里，冷冷淡淡，好似俯视世间。

    韩放。

    他在心底轻轻柔柔的念着这个名字，很是珍视。

    ☆、59开始

    韩鑫虽然内心恼恨乔渝手脚没做利落，然而当看见他的时候还是不免松了口气，才发现冷汗不自禁沾湿了后背的衣服，心思还没来得及松散下来，韩放一眼已经凉幽幽的撇过来，“怎么，看见救星来了松了口气？”

    “……”

    他就是不喜欢韩家小少爷以往一贯爱说的大实话，什么事情都不乐意放在心里心知肚明。

    乔渝看着他身上被淋了层雨的摸样，忍不住眉头微蹙，雨水顺着他的袖口缓缓滴落到地面上聚成一小滩，从他站着的方向只能瞥见那个人的侧脸，雨珠还在那无暇的侧脸占着一席之地，要落不落的摸样。

    乔渝盯着那洁白的脸庞，心底暗涌出一种心思，而韩放恍若未觉或者是懒得理会，也没顾上回头看眼他的仇家，脚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几步，他走的每一步都有雨水滴落的痕迹，韩鑫那颗刚要落地的心又不自禁的陡然一提，咽了咽唾沫看着韩放阴冷下来的眼神眼神瞥向乔渝。

    后者低敛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是看着那滴落的雨水，韩鑫还不知道他的心思飘忽到韩放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这上头，颤着声音喊了声，“乔少。”

    那求救意味太明显。

    韩放啧了声，乔渝眼神极其淡凉的在韩鑫身上一略而过，轻声道：“还不滚？”

    韩鑫被这过河拆桥的态度给气的一哆嗦，然而也指责不出什么，在他看来他已经上了乔渝的贼船，现在就下不来了，自乔渝看来就是一个用用完了可以抛之脑后的一个工具，用的还挺趁手的，谁知道这人那么没骨气，一勾就上，乔渝还以为至少得威逼利诱，没成想第一关就成了。

    有点索然无味的没成就感。

    韩鑫偷觑了眼韩放，看他没什么反应试探的走了几步，韩放半眯起眸，后者已经犹如惊弓之鸟般速度逃窜，不等人反应就飞一般的夺门而出。

    “……”

    乔渝上前一步找回存在感，“韩少，你身上湿了。”

    韩放微侧脸，眉头不耐蹙起，语气烦躁却也带着股矜贵慢悠的调子，慢悠悠地开腔讥讽，“乔渝，你有屎就拉有屁就放，除了整天在别人背后唧唧歪歪的算计你还会什么。”

    乔渝却不自禁的笑了，脸上是泛柔的神色，连带着语气也是轻柔，“你好像是第一次喊我名字。”

    其实并没有。

    韩放不知道指名道姓骂过乔渝多少遍了，他骂人都是痛痛快快从来直接绝不委婉。

    当下也闲散下姿态，漫不经心的拿起刚才用来砸韩鑫的那份文件，手指微微用力，乔渝眉头微挑眼神略敛不知道在思衬着什么，韩放语气泛冷，“你少装，这份文件是你故意让人给我的吧。”

    乔渝轻笑道：“因为我想见你啊。”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你不是在查他嘛，我就顺便给你送份见面礼。”

    看他逐渐凑上来的摸样，反射性的想起那不太愉快的晚宴，韩放的神情就有些复杂交错起来，控制住自己即将要来上一记的拳头，厌恶的往后微仰，“你离我远点。”

    乔渝脸色还没变上一下来显示自己被打击到了的内心，韩放就像是忽然转过脑筋想到了什么似得，语气带着丝危险地味道，“你是不是找人跟我？”

    乔渝一点也不介意自个儿被暴露出来，承认的极其干脆大方，理直气壮的扯借口。

    “那是因为我想你啊。”

    那低低柔柔的叹息语气，让韩放不自觉有种错觉。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再也逃脱不了。

    韩放几乎是要给气笑了，哪来那么理直气壮的傻逼，当下就要呛几句回去，窗户冷不防灌进来一丝的风，他身上又是被淋湿的一身雨水，那要吐不吐的话语被那灌进来的风给冻的身体忍不住一缩，韩放那破记性在瞬间就忘了自个儿原本想说什么，而是陡然拐到另一个角度上，完全忽略了乔渝的存在下意识的想着他现在有点冷这个话题上。

    乔渝看见韩放那停顿住话有些微冷的蹙起眉头的摸样，心里拧紧了一股担忧，刚想上前一步被韩放瞥见脸色一变，“站着别动。”

    韩放忽略掉刚才那一茬，直接开腔讥讽，“你懂什么叫反感嘛？这就是反感。”

    乔渝的心一钝痛，韩放那挑眉冷冽唇角不屑的摸样没有一丝的作伪，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刺到他心里，然而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这是你自找的。

    ……那又怎么样。

    自找他也认了。

    那雨滴顺着他乌黑秀丽的头发从他的脸庞滑落，乔渝盯着那颗雨珠换了副摸样似地，阴冷下几许，莫名让人觉得预感不好。

    乔渝这人，一向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韩少这副摸样，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

    “用不着你。”韩放冷下脸，越过乔渝就准备走出门去。

    “韩少不想跟我谈谈韩家嘛？”

    乔渝忽然出声道，背对着韩放吐了口气闭上了眼。

    恨他他也认了。

    “……”

    韩放停下脚。

    他缓缓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名其妙的叫人心浮气躁。

    乔渝转过身，笑吟吟地道：“韩少这副摸样，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

    良久，韩放轻扬唇角，“好。”

    车子是一路开到酒店，这并不奇怪，毕竟韩放需要个地方先把身上洗仔细了再换身衣服，下车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韩放看着雨势心情就不自觉地压抑烦躁起来，准备直接下车的时候，乔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前头，撑着把伞，那伞大部分都是给他，他身上的衣物一点一点的被打湿。

    韩放的动作停顿一拍，抬头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乔渝，后者不动声色的微笑回视，只是那手依然撑在他的眼前替他遮风挡雨的摸样，似乎对那打到身上的雨滴毫无感觉，韩放就这么盯了会儿，索然无味的低敛下眼从车子里出来。

    他们并排走着，乔渝的伞似乎只是为他而撑，走到酒店弄好房间号，韩放头也不回的撇下乔渝往电梯那个方向走去，他也觉得身上黏糊着难受的紧，乔渝报了尺码，去司机拿钱去买身衣服送过来以后，就跟着韩放的脚步匆匆走过去。

    他们一前一后，韩放不用想就知道乔渝跟在他身后。

    背后的灼热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开了门乔渝温声道：“你先去洗澡，等会儿衣服就该送上来了。”

    韩放没理他，径直走到浴室把门一关，里面想起哗啦的水声，乔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他刚刚就该早点问韩放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不过想起被送上来的资料，乔渝低头拨了电话给前台，身上因为刚才给韩放撑伞的缘故沾湿到了点，他顺手把外套给脱了放到一边，里面也有点湿，他抖了抖，电话里传来前台的声音，温声询问他还需要什么。

    乔渝指尖微搓报了一串菜名，又想起韩放那喜欢作妖的胃，让他再送上份粥来。

    韩放还在里面洗刷刷的时候，衣服已经准备就位，乔渝开着电视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候。

    食物被送上来的时候，他仍然沉着的耐心等候，时不时换个台。

    最后他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去敲敲门提醒一下韩放，再不出来饭都凉了，他吃着肯定口感觉着不好。

    光听见水声也不见有别的声音，难道是晕倒了……

    乔渝立马起身。

    浴室门被哗的一声打开。

    他立马坐下。

    韩放身上披着浴巾，头发湿嗒嗒的往下滴水，那艳丽慵懒的眉眼此刻竟然有些许意外的干净，刚刚洗过澡的缘故脸上也泛着红晕，让乔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碍着韩放就站在他眼前往他这个方向瞧，他实在是不敢多看到哪里去，咽了咽唾沫，扯出一抹佯装无事的笑，温声道：“衣服在这儿，穿完过来吃点东西吧。”

    韩放一眼扫过去，本来没觉着什么，穿到身上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合身到内裤也差不到哪里去，登时眼神就怪异的朝乔渝看过去，心里捏不准对方大概不会连他昨天晚上上几次厕所都知道吧。

    乔渝：呵呵，三次。

    趁他换衣服的时候，乔渝这才敢略微放肆大胆的朝他看过去，少年人的身体白皙脆弱，纤细单薄，他不明不白的浮动起了一种心思，想要过去把这个人给拥在怀里，连同他的挣扎一起强硬的剥夺去，就这么不自禁的看入了神。

    韩放背对着他，语气平淡。

    “再看下试试。”

    “……”

    乔渝不甘不愿的移开眼，眼神的余光还是颇为留恋不舍。

    韩放穿完一转头，看着摆在桌上都是合他胃口的菜，乔渝还递过去一双筷子让他吃点。

    韩放看着那递过来的筷子语气冷漠：“你想跟我谈什么？”

    那手就僵在了半空。

    ☆、第60章 破产

    乔渝唇角依旧如故含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其实乔渝不想把这些事拿出来煞风景。

    毕竟……

    他微低着头，面容隐在阴影处看不清神色。

    毕竟，这是他们难得独处一回。

    韩放唇角一弯，眼里的暗沉几乎就要这么倾斜出来，语气慵懒睨着他，“跟你，我哪来的胃口呢。”

    他的语气轻的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这是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

    韩放从中午出来到现在都没吃过一点东西，算算时间也快下午了，又被雨打了那么一遭，又冷又饿，冻的指尖都是冷冰冰的，在浴室里面冲了会儿澡才开始暖了起来，让他都有点舍不得离开那哗哗的水流，随着身体的回温，本来轻微抽搐的胃也越发清晰起来，为了缓和声音也不自觉的放轻许多。

    乔渝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觉得舌尖又甜又苦，甜的是韩放难得放软的语气，苦的是他说出的话就像一把往他心尖上戳的刀。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的想问出一句，你就那么讨厌我。

    但看着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厌恶，也知趣的咽了回去，低笑了一下，也对，他都要害人家了，还能指望对方能够喜欢他嘛。

    韩放眉头微蹙，看似依然面上一副冷冷淡淡的矜贵摸样，睥睨着不动声色俯视所有，只有他知道他眼前忽然有些眩晕，连带着乔渝那张惹人生厌的面孔都有些模糊不清起来，隐隐约约间似乎对方往前走了一步，低笑了下，对着他语调越发轻柔的说了句话。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韩放瞳孔微微一缩，语气不自觉低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乔渝轻笑了下，不紧不慢道：“你跟我都知道现在韩家的危机，你觉得韩家现在支付的起那么一大笔的债务嘛？”

    “……债务？”韩放眉头不解的微蹙，重复的低喃了句。

    乔渝的脸色有些古怪，“你父亲没跟你提起过？”

    “……”韩放不自觉握紧手。

    “先前投入的项目因为资金的缘故暂停，还没等流转缓冲过来又暴露出偷税漏税，结果一窝蜂都想讨回原先投资的资金，可是……”乔渝说得慢悠悠的，把话头一止。

    剩下的不言而喻了。

    韩放想起这几天家里找过来的人，心霎时就想凉上一下，他老子很直接的把他打发了，那是上门来送钱的。

    鬼知道是来讨债的。

    韩放看着乔渝的眼神都冷上了三分。

    乔渝承认的很直接，“我们乔家的确掺了一脚……”

    而且还是主要的幕后黑手。

    “但是……”

    但是想要害你的也不止他一个。

    韩放掐断话头道：“但是你说这话是想上门来找揍的嘛？”

    “如果你想的话。”乔渝看着韩放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贪婪的痴恋，似是怕吓到这个人这些情感都被不着痕迹的掩盖在眼底深处，只是眼神还是那么的灼热。

    韩放表情嫌恶嘴角一扯，“你抖？”

    乔渝缓缓道：“我只对你一个人抖。”

    “……”韩放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是无法好好交流的，移开话题道，“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乔渝笑了。

    韩放莫名预感不好，同时胃也跟着抽了下。

    他听见乔渝说，“我可以想办法保韩家，但是我要你。”

    这件事有点棘手，毕竟不止乔家一家想弄倒韩家，韩家独占鳌头许多年，只是近些年不知道为什么缓缓有下滑的倾向，让乔家趁机把握住不少一跃而上，势头隐隐要赶上韩家，韩家开始走向下坡路，于是几家就开始动起了心思，能趁着韩家开始根脚不稳的时候拉下马是最好不过，毕竟那么一大块肥肉谁都想吞并，但谁都知道不可能一个人独吞。

    那就只能分了共享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保住韩家很难，恐怕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平息掉。

    ……但那又怎么样。

    只要韩放肯点一点头，无论什么乔渝都会去做，

    只要能得到这个人的话。

    可是结果也是如他所料，即使是这样，乔渝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心里失望了一下，韩放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表情是觉得荒谬可笑，那副神情把乔渝刺了一下，他也不管韩放现下有多么的反感他，他急切的往前踏了一步，甚至语气也起伏不定道：“我不是想玩你，我是真的……”

    “——你他妈是在说笑话嘛？”

    乔渝的话一止，瞪大眼看着那个人完全寒冽下的姿态，依旧是那副漂亮张扬的摸样，云淡风轻的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此刻眼神冷冽的透着一股阴冷下来的凉薄看着他，就只是这么看着他，神色冰冷下巴略抬，似笑非笑眼底是阴森的碎冰，那话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咬着牙道：“……你在拿我开玩笑嘛？”

    乔渝就看着几乎是要变了个摸样的韩放，他发现这个人的眼神有些涣散的像是沉浸在了某种回忆里，像是怕再次被伤害般，披上了尖锐的外壳，想要刺伤所有企图靠近他拥抱他的人，姿态强硬的似乎是要与世界隔离出一条分界线。

    乔奕。

    他恨到心头滴血。

    同时也更心疼眼前的人，不自觉伸手想要将他拥在怀里，“我没有想要玩你。”

    他语气轻柔到不可思议，像是在哄一个孩子般，似乎是再说给他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爱你呀。”

    ——我真的只是，爱你而已呀。

    只是想要爱你，靠近你，把你揽在怀里，亲吻你漂亮干净的眉眼，期待你能有一天肯柔软下一点神色。

    哪怕只是一点点。

    韩放似乎像是在克制住自己，身体微微颤抖弓起腰，冷汗顺着他的额角下滑，他不自觉地低喃道：“……离我远点。”

    那摸样有些脆弱，但很快又覆盖上一层寒颤的冷冽，抬眼汗似乎让眼前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起来，但那张惹人生厌的面孔却靠的他有些近，他就轻轻冷冷的讥笑了一下，看着乔渝道：“你说的，我都不稀罕。”

    那都是骗人的。

    乔渝的心就忽然慌张了起来，但他的表面上仍然没什么起伏，只有收紧了的手指才泄露出他此刻的心情，他看着韩放那摸样神色不定，他离这个人的距离越发的近了，近到伸手都能把他拥在怀里，近到此刻能看见他额角的汗珠，跟那一颤一颤仿佛是在他心尖打着颤的睫毛，纤长浓密，让人不自觉地想在那眼皮上落下一个轻吻。

    房间忽然安静了会儿，开始蔓延开来一种沉默。

    韩放眉头一皱还没疑惑什么，就听见声音从他跟前传来，带着一种无奈的叹息。

    “你讨厌我，我知道。”

    乔渝的笑是一种苦涩却又偏执的扭曲，他的语气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的轻轻柔柔，然而只要韩放抬眼看去，就会发现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暗沉，连同他看着他的眼神都漆黑的仿佛在内里暗涌着什么，他低低的道：“你不稀罕，我也知道。”

    “——但，那又怎么样。”

    他在后者不可置信来不及反应的摸样中，俯身低吻他的脸颊。

    冰凉地触感，让他眉头一皱下意识的猜想韩放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然而很快不舒服的那个就该轮到他了。

    韩放面无表情的一脚踹过去，狠戾的乔渝嗓子眼都感觉要涌上一股甜腥，摆放着的菜也因为他的动作被碰撞掀翻到了地上，汤汁点点滴滴地溅到乔渝的袖子上跟裤子上，他一向是最讨厌这些的油腻，然而现在他也顾忌不上这些，只是狼狈着摸样抬头看着韩放，眼底痴迷的柔笑，“出气了嘛？没有可以继续。”

    这话让韩放硬生生的把要踹出去的第二脚给收了回来。

    这模样总让韩放觉得打他就是在给他占便宜。

    他阴沉下脸，有股气堆积在心里无处发泄，茫然的让他想要冲撞的把周围都给砸了，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想起很久以前的心理老师，那是一个很温和慈善的人，语气也慈善的对他说，“你有病，知道吗？”

    指着心口说，“在这里。”

    他克制不住地暴躁，克制不住地想要把周遭毁灭。

    心理老师笑吟吟地说，那就都画出来吧。

    把你想要毁灭的东西都给画出来吧。

    那些在笔下勾勒出的漂亮，其实都是他想毁灭掉的一切。

    克制忍耐。

    韩放闭了闭眼，越过那些凌乱开门要走人，外面还是有雨，仍然也不见小，乔渝的声音低低的从他身后传来，“阿放……”

    他捏着门把手动作一停顿，他没有回过身，他站的是那么挺直，无所畏惧的摸样，然而那微颤的手适当的表明出他现在迷茫的情绪。

    “乔渝。”

    他说，“我还是那句话，别再让我看见你。”

    门被关上。

    乔渝面无表情的从一堆的碎渣里起来，手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压到了细碎的盘渣上，鲜血缓缓溢出，他低头看了眼，眼里冷冷地没什么情绪。

    手机响动了起来，他伸手接起，低敛下眼看着掌上那细碎的渣子，以及顺着掌纹缓缓勾勒的血迹。

    他吩咐道：“接着跟，以后都把人给看牢了。”

    他捏着手机看着房间，就在刚刚这个人还在这里。

    还在他的身边呢。

    ——别再让我看到你。

    “不可能。”

    乔渝唇角略勾，轻声道，“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轻轻地勾起一个笑，眼底涌动着一种扭曲的情绪，阴沉沉的，仿佛在酝酿暗涌着什么不知名的。

    他捏紧了手，那碎渣随着他的动作更用力的刺进皮肤里，血顺着纹路缓缓滴落。

    “这是你逼我的。”

    他低喃道。

    他舍不得毁灭，那就一定要得到。

    澡算是白洗了。

    韩放开车回到家的时候，身上又是被淋湿了，他的神情恍惚茫然，想着回到家让张姨给他做点东西，胃有些难受的抽搐，他想要喝点暖和的……

    因为天气缘故，所以天色都是黑沉的。

    他下车回到家里，眼前有些昏暗，家里似乎空落的空无一人，他眯眼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人坐在那里。

    “……爸。”

    他的嗓子低哑干涩，轻轻地喊了一声。

    “回来了？”

    韩父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回来了。”

    “去哪儿了？”

    “去玩了。”

    沉默了会儿，韩父道，“你以后……可能不能出去玩了。”

    好像有雨珠从他的额头上滑落，滴到了他的眼睛里，所以韩放眨了眨眼，只是为了要把那粒雨珠给眨出来。

    他轻轻地说道：“好。”

    ☆、第61章 利诱

    “怎么了？”

    韩父发誓，这绝对是他有生之年难得听见韩放那么柔软下来的语气。

    外面的闪电时不时穿透了窗户，使得房子内也忽明忽暗。

    闪电是打雷的预兆。

    韩父坐在沙发一脸的郁闷愁苦，垂着头语气沮丧：“儿子，我们好像要破产了。”

    完全无法委婉的事实让韩父整个人心情都低落了下来，瘪着嘴跟老小孩似地坐在那。

    “……爸，你是不是哭了。”

    “还没呢。”

    “……”韩放，“那换个话题，我们欠了多少钱？”

    “……”

    韩父沉默。

    韩放语气微扬，“恩？”

    韩父不确定道：“大概八百万……有了吧。”

    韩放啧了声，“竟然不是我败光的，不甘心。”

    韩父一眼怪异的撇过去，他这儿子是被刺激过头了还是心理比较强大。

    韩放微眯起眼道：“你说把家里车子房子什么的给押了能抵掉多少？”

    韩父缓缓道：“实不相瞒，这事我干过，所以我们只欠了八百万。”

    “……”

    韩父看着韩放僵住的表情，补充道：“你放心，你最喜欢的几辆车我还没给你捣腾走。”

    韩放盯着韩父看了会儿，把他老子看得眉头一挑心里嘀咕他又在酝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外头开始打雷了，韩放忽然开口道，“你还记得林又不？”

    韩父想起那个待在国家监狱里的人才，只是他忙得焦头烂额早把人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自从韩放飞到国外他就没怎么关心过这茬，连他儿子鼓捣的娱乐设施行业也没顾得上插一手，讲真，他也没指望他儿子能把生意开的有多么红红火火，不倒台他就已经很是欣慰了。

    韩父想了想，“好像是跟你狼狈为奸的那一个。”

    韩放面无表情，“你好好说话，说点你儿子爱听的成吗？”

    韩父颔首，“可以，前提你说正经的先。”

    “……由于我都是只给钱不管事，所以我也不怎么清楚店的盈利发展状况，直到最近我回来，林又找了我一趟。”

    对方表示他的账户余额已经开始财源滚滚。

    韩父赞赏的表示林又是个人才，韩放表示他也没少投钱。

    “每个月的盈利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个大概，就算我们现在欠债，但按这个速度还下来，再加上回头我们把手上能抵押的给抵押了，那也大概不用太愁。”

    韩父斟酌了一下缓缓拆台道：“可是你忘了一茬，宣告破产以后，凡是名下的产业都会被记名抵押，就算每月有盈利，但在这之前就已经被折合换算，之后的盈利也不属于我们，所以你这个大概不成立。”

    他这话一出已经做好他儿子咆哮暴走的准备，却不想后者露出一个笑，有那么点狡黠，“爸，当初弄这玩意儿的时候，我是记在林又名下，算他的产业。”

    韩父激动的觉得自己要突发脑溢血，有点承受不来。

    难道他这儿子会未卜先知？

    其实不是的。

    韩放是怕万一丢脸就不好玩了。

    干脆就直接把锅丢到林又头上，办得好了是他本事，工资照样发，要是万一搞砸了，直接就装没这回事然后把人揍一顿算完。

    毕竟别家都是一出手马到成功，轮到他这儿总不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啧，传出去多丢脸，多丢脸……

    韩父想到一个问题，“你就那么放心他？”

    看不出，他儿子还会有这么相信过一个人的时候。

    韩放想到每回林又看见他都恨不得头上盖个锅遁走的神色，默默点了点头，估摸对方没那个胆子。

    然而韩父情绪还是有点低落的痛心疾首道：“你老子我辛辛苦苦发展到现在，结果现在就快要……”

    “没关系的，爸。”

    韩父微怔，他儿子神情难得温软柔和下来，眉眼少见的褪去了暴躁不耐，他轻声道：“反正你再怎么发展我以后肯定是要拿去卖了的。”

    “……啥？”

    韩放语气依旧，“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种菜，你每天早出晚归……”

    韩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他不用听就知道这小兔崽子想说些什么，眉头青筋微挑咬牙道：“小兔崽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韩放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能把日子过得与世无争就是我最大的出息。”

    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暗含锐利。

    韩父原本低落的心情被韩放那么一搅合，不自觉就明朗了许多，吼他儿子的声音也带上了往日的中气十足，韩放就松了口气，韩父却突然发现道：“你身上怎么那么湿？”

    房子里视线昏暗，刚刚又讨论的话题让他神经也没个放松，等事了了才回过神来发觉不对，登时就要跳脚：“你出门不带伞就算了，回家也不知道先要去换个衣服洗个澡？万一冻到了怎么办。”

    韩父还在持续咆哮，同时内心自责怎么自个儿老眼昏花到现在才发觉。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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