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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坐怀不乱 作者:明珠

    第22节

    第228章

    傅玉声被他的话弄得心浮气躁,难以自制,手指拨弄着他翘起的阳物,突然很想再问他一遍,我今晚要是不来,你打算几时再去见我呢?

    可他还是忍住了。

    他其实很明白,孟青这一次的允诺和之前的并不一样。因为他们之间发生的这许多事情,孟青的承诺里面终究还是参杂了些别的东西。

    可他还是不想太过逼迫孟青。

    他好容易盼到这个人回到他的身边,他害怕如果他抓得太紧,这个人会不会真的像梦里那样不辞而别。这种惶恐就好像影子一样无法驱散。

    傅玉声清了清嗓子,柔声的说道:“你放松些,不然我进不去。”

    孟青露出为难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傅玉声安抚般摩挲着他的大腿内侧,孟青的身体却绷得更紧了,被他抚过的地方尤甚,就好像一把被拉满的硬弓。孟青垂着眼,喘息得厉害,却什么也没有说。傅玉声看他不知何时又紧紧的抓住了栏板,连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傅玉声突然想起方才这人要吃人一般的凶态,便有些疑心他是在克制着自己,是因为紧张吗?还是因为难耐的情欲?

    傅玉声教他深深的呼气,好让他慢慢的放松下来。孟青照做了,长长的吐息着,又努力的屈起膝,分开双腿。

    他原本还想再忍一忍的,可一看到眼前人的这幅模样,哪里还能忍得住呢?身下的人这样急切的邀请他攻城略地,高涨的欲望啃噬着他的理智,他脑子里乱得厉害,已经没有能力去想别的了。他喘了口气,扶着孟青的腰,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同人有过情事了。无论是为着什么缘故,在不知不觉间压抑着的情欲,在这一刻犹如洪水一样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汹涌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孟青的身体炽热而紧致,虽然令他有些吃痛,更多的却是难以形容的快活。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浑身战栗,连指尖都发发抖。

    孟青的身体矫健,充满了力量,这些他一早就知道的,他至今还记得在南京武场上这个人利落的身手。

    可是每次看到他赤裸的身体,却还是忍不住要惊叹这种充满了力量的美。

    他简直不知要如何形容这具身体。希腊的神袛又似乎太过遥远了,那些是冰冷,沉默的大理石,是摆在厅堂里供人赏玩的。可他身下这句躯体是炽热的,情欲勃发的,粗暴而又温驯的,有一种原始的,男子的健美。

    他忍不住要想起跑马场里那些奔腾的骏马,那些强劲的生命充满了力量,充满了令人惊叹的美。他的阿生就拥有一种那样强健的美,可这样的身体,只能供他一个人观赏和占有。

    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孟青的脸和身体上,就好像蝴蝶停留在柔嫩的花瓣上。可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温柔。

    他紧紧的扣住了孟青的腰,凶狠的抽插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当他进入孟青的身体后,他突然想起了他婚礼后的那一个夜晚。

    孟青从上海到南京来参加他的婚礼,明明是那么的失魂落魄,可是一听到他的解释,立刻就忘记了之前的伤心,忍不住的想要跟他亲热,还那么露骨的邀请他。

    这个人是那么热烈的渴望着他,他却拒绝了,还那么无情的想要一刀两断。

    那时他还不能体会这种难以克制的情欲,那种无论何时都想要跟喜欢的人有肌肤之亲的冲动。

    如影随形的过往给就象一层揭不去的黑纱,他心里是那么的悔恨和不安,即便是孟青的允诺也无法安抚他。

    他想孟青对他是有情意的,可是这份笃定里总是带着一丝惶惶。只有到了这一刻,他进入到孟青的身体深处,肆意的在这个人的身上驰骋,就好像骑着一匹疾驰着的骏马,虽然不知要去向哪里,可他的心却终于能够落在实地。

    第229章

    他刚进去的时候,孟青一直抿着唇不出声,他知道或许自己还是心急了些。

    傅玉声低声的叫着他,阿生,我的好阿生,一声声的,伴随着他发狠般的抽插,很快的,他看到孟青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喉咙里流淌出压抑不住的喘息声,听得人心情愈发的兴奋。木头的架子床在他们的身下发出吱呀呀的摇晃声,孟青的手紧紧的抓住床柱,一直在看着他,眼底发红,不知是因为情欲,还是因为疼痛。

    他一双手扣住了孟青的腰,教他不要用力的屈着膝,教他用双腿缠着自己的腰。孟青舔了舔嘴唇,丝毫不错的照做了,他们两个人仿佛因此贴得更紧,他的凶器也仿佛随之插得更深。孟青很轻的呻吟了一声,傅玉声的心口止不住的发颤,他故意又往深处抵了抵,看到孟青的眼底燃起火来,然后停了下来,低头在孟青的唇边问道:“疼吗?”

    孟青伸手搂着他的脖颈,什么也没有说,只顾着狠狠的亲吻着他,吮吸着他的唇,舔着他的舌头,这都是他曾经做过的,可是身下的人做起来,却更有一种凶狠的味道。傅玉声被他亲得有些眩晕,就连埋在他身体深处的那件凶器也被夹得更紧,简直别有滋味。

    孟青硬起来的阳物抵着他的小腹,热意灼人,傅玉声觉得浑身的燥热,无法纾解,他觉得他已经硬得发疼了,想插得更深,好像这样就可以劈开这个人的身体,可以摸到这个人的心。

    他的喉咙发痒,不再说话了,他抓紧了孟青的肩头,把他的腿抬得更高,每一次都插得更深,然后缓缓的抽出来,就这样一下下凶狠的进入着。傅玉声觉得快活极了,那种滋味就好像细密的雪花一样堆叠起来,一直到他无法呼吸。有一刹那,他简直忘记了自己是谁,这里究竟是哪,整个世界仿佛一片虚空的白,什么也没有。他仿佛陷入了极热的温泉中,又仿佛从极高的悬崖中跌落,耳旁响起了短促的闷呼声,小腹上涌起阵阵热意,他却回不过神来。

    然后他被吻住了唇,那种温暖眷恋的亲吻没有什么情欲,却有种懒洋洋的滋味,他的神魂仿佛被唤回了,落到了地上。

    他缓缓的睁开眼,孟青松开了他,仍旧躺倒在床上,呼吸尚未平复,看到了他的目光,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了脸去。

    傅玉声突然觉着心满意足,把自己的凶器拔了出来,四下里看着,想找点什么东西给他擦擦,孟青猜到他要做什么,就说:“等等我提桶水上来擦吧。”

    傅玉声低下头,看着自己小腹上的痕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多。想起方才,忍不住笑出了声,俯下身去,亲吻着他的唇角,问他:“疼吗?”

    孟青搂住他不放开,同他紧紧的抱在一起,沙哑的说:“不疼。”

    傅玉声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背,然后又开始缠绵的亲吻着他的喉结。孟青闷声的笑着,说:“你还有力气吗?”

    傅玉声的双腿和他缠在一起,软下去的阳物肆意的贴着他的大腿磨蹭着,故意说:“等等就有力气了。”

    孟青没说话,却有些难耐的抱住了他。那颗跳动的心脏也贴着他的胸口,就仿佛有两颗心在他的身体里震动一样。

    等这股慵懒的快意渐渐的散了下去,傅玉声的胃却隐隐作痛起来,只是疼得不大厉害,他不想孟青担心,便什么也没说。

    他很后悔自己这样跑了过来,早知道在家里吃点东西也好。他晚上在孟青这里只喝了一碗汤,这可不是他活该吗?

    弄堂里有人声音低低的叫卖着。傅玉声隐约听得仿佛是在叫卖桂花赤豆汤,就偏了一下头,孟青也听见了,看他片刻,突然问他:“要不要吃?”

    傅玉声犹豫了一下。他是有些饿,也知道自己该吃点东西。可这怕是很晚了吧,孟青夜里是不吃夜宵的,若是这时候要吃东西,难道不象廷玉一样吗?他可不想被孟青看做小孩子。

    孟青见他不说话,就笑了一下,起身要下床。傅玉声却抓住了他,咳嗽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要吃什么,我去买给你吃。”

    第230章

    孟青看着他,突然摇头说:“不行。”

    傅玉声开玩笑道,“难道怕我跑掉吗?”

    孟青脸上一红,没有解释为什么,穿好衣裳下了床,又替他扯好纱幔,出去的时候还回头望着他笑了一下。

    傅玉声的心砰砰直跳,他似乎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个人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孟青下去了好一阵子,回来后把买来的夜宵放在桌上让他先吃,又下去提了一桶水上来。

    傅玉声却不肯一个人先吃,忍着胃里的不适,等他上来才吃。

    孟青上来以后,两个人先擦了擦身,这才坐下来吃宵夜。

    孟青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却给他买了好几样,除了赤豆桂花汤,还有糯甜的糖粥,火腿粽子,问他要先吃哪个。

    傅玉声自己胃里不大舒服,就先吃赤豆桂花汤。赤豆炖得烂软,又甜又沙,好吃极了,不知不觉就吃下去一碗。孟青看着他吃,就忍不住笑,又替他剥粽子,几下就剥出来一个油澄澄的肉粽子,用筷子从中间夹开了给他吃,说:“三爷胃不好,这个就少吃一点吧。明天早点起来吃粥。”

    傅玉声见他一直记着自己的胃病,心里忍不住高兴,就说:“好。”也不管自己明早是不是起得来。

    他的确也是饿了,吃完两碗粥,又吃了小半个粽子,才放下筷子。孟青一直看着他,这时才说:“三爷饿了。”

    傅玉声忍不住要笑:“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呀。”

    这明明是一句调笑的话,孟青的心思却仿佛不在这里,他问道:“三爷刚才是胃疼了吧,晚上是不是没吃饭?”

    傅玉声很不好意思,想着自己连饭也不吃就跑了过来,似乎太过小题大做,就含混的说:“也没有,我吃了的呀。”

    孟青很认真的问他:“三爷以为我没过去,很生我的气吧?”

    傅玉声被他说中了心事,扬起眉毛,含笑看他,说:“原本是生气的,可见着你就不生气了。”

    孟青没说话,屏住了呼吸看他,突然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傅玉声被他亲得心神一荡,抓住他不放,在他耳边似笑非笑的问道:“好阿生,我又有力气了,怎么办?”

    孟青的呼吸变得急促,说:“我也有。”

    傅玉声快活极了,觉得这一切简直如同做梦一样,美妙得让他几乎害怕起来。

    可是当两个人沉湎在炽热的情事中时,他就不知不觉的忘却了心里的不安。

    那一晚大约是他这辈子最荒唐的一晚了。

    到了后来,油灯里的油也燃尽了。在墨一般浓稠的夜里,这间小小的内室里,只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肉体的撞击声,还有架子床的晃动声,偶尔会听到低低的呻吟声,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

    然后又过了好一阵子,一切才又陷入沉寂。

    孟青起来替油灯添了一次油。大约是因为天热,他也不在意,赤裸着身体下了床,他在黑暗中拧开了煤油灯的底座,一手划亮了火柴,然后接着火柴的亮光仔细的往油灯里添煤油。

    在火柴那一小团萤虫般的火光里,那具赤裸的身体显得格外的诱人,傅玉声忍不住低声的唤他的名字,央求他到自己的身边来,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充满了情欲的诱惑,孟青的喉咙动了动,不管油灯有没有添了多少,就匆匆的拧好了底座,点着了油灯。

    重新亮起来的油灯照亮了纱幔里的两个人,他们两个紧紧的搂抱在一起,亲吻着,然后一同堕入无尽的欲望之中。

    这一切凶狠而又温柔,热烈却又恬静,就好像一场梦。

    第231章

    大约是夜里睡得晚,整夜也不曾有着丝毫的噩梦,清晨时才被孟青小心的叫醒。

    孟青跟他说码头上有事要办,所以同他讲一声就出去了,又让他再睡片刻,不必起来。

    傅玉声如何舍得他走呢?听他这样说,一下子睡意全消,坐起身来问说:“怎么走得这样早?”

    孟青却显得为难:“这已经不早了,我同人约定了时辰的,晚了不好。”

    傅玉声原本捉住了他的手腕,这时也只好放手,问他:“几时回来呢?”又说:“我今日里就搬回去。你若是回来早些,教人送信到公司来,我做完事就过来。”

    孟青脸上不由露出笑意,答道:“好,我的事情完了就去找你。”又说:“三爷也不必着急搬出来,我这一阵子的确忙得厉害,白天大约总没有空闲,有了空,我就去你那里找你。”

    走之前恋恋不舍的看他一眼,这才出了门。

    傅玉声这时哪里还能睡得下去呢?只好也起了床。

    窗也不知何时打开的,透出一片天光来。孟青留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给他,傅玉声穿戴整齐,到了楼下对着镜子一看,不免失笑,这看着哪里还是他呢?倒仿佛一个内地来的人,看起来十分不惯。

    清早起来,才知道原来孟青家里还雇着一个厨娘,年纪稍大些,给他准备了早点请他吃。这时候廷玉和振玉都醒来了,他吃过了,又逗了逗廷玉,这才出弄堂叫了一个黄包车,径自往轮船公司那边去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能回福熙路的,被人瞧见了怕是又有许多的议论,为免是非,所以也就不回去了。

    他连着两日不曾去公司,到了公司,先挂了电话叫佣人把先前孟青退回来的礼物又原样的送去孟家,然后才开始料理公事。又吩咐了王春,要他准备这几日就搬回去,王春原本是跟着傅玉华的,到底老道些,便劝说他:“三少爷,你之前病得厉害,医生都来过了,这才过了一天,就又要搬出去,老爷和二少爷难道不要问?还是过些日子吧?”

    傅玉声明白他讲得不错,只是如今教他回去住福熙路那里,他哪里还静得下心回去住呢?

    他原本是没有这一样烦恼的,就是在西北肃州被围城的那段日子担惊受怕,又吃了不少苦头,才落下的胃病。医生也说了,这桩病很是要紧,一定要他好好的静养着。傅景园也很把他这桩病当一回事,连吃什么都要一一过目,若是自己就这样大张旗鼓的搬回去,的确很不该。

    到了中午的时节,叶翠雯突然挂了电话过来,问他忙不忙,又说有事要问他,傅玉声也想借她敲敲父亲的边鼓,便索性回去吃饭了。

    傅景园也在家里,倒是傅玉华忙得厉害,并不曾回来。

    吃过饭后,傅景园便问起他的话来。先问他昨夜里饭也不曾吃,究竟跑去了哪里,又说起他生病时身边无人,问他离婚的事情究竟考虑得如何了。

    傅玉声只好半真半假的说道:“一个朋友刚回上海来,我有些事情要同他商量一番,说得晚了,就在他那里住下了。”

    傅景园一听皱起了眉头,问:“什么样的朋友?你那些狐朋狗友,我也不说什么了,倘若要交新朋友,上海这样大,你总要睁开眼,仔细的挑一挑!”他年纪大了,因着医生的告诫,教他不要再发脾气,所以说着说着就叹息起来,大约是傅玉声以往的斑斑劣迹已经教他实在无话可说了吧。

    叶翠雯见他不喜,便插话道:“孟老板倒不是什么坏朋友,我听乔太太说,他在杜老板面前很说得上话呢。”

    因为之前的绑架案一事,傅景园听他们提起这个人,总是赞赏有加的。不料这一次却不知哪里触着了他的逆鳞,又叹了两声,说:“杜老板是什么人?他不过是人的一条狗罢了,如今竟是这样的人最有势力。”

    傅玉声听到他这样说孟青,脸上便很有些挂不住,忍不住替孟青开脱道:“他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帮会习气的,为人很是客气周到,又念旧情,若不是他,只怕我还在西北不曾回来呢。”便把他只身北上的事说了一遍。

    第232章

    去年的时候,他因为西北之事既已过去,又何必再提?便轻描淡写的在家人面前一笔带过,即便是傅玉华拿了报纸问他,他也只说是夸大其实,讲自己并没有如何的吃苦。

    如今为了孟青的缘故,才把当初在西北的事情一一说出。

    自西安往西一路的辛苦自不必说了。

    他与同行之人在肃州哗变中被冲散,又被兵匪关押勒索,受困半月有余。每日饭食粗鄙,连充饥都不能够。身上所带之物都被搜刮一光,又逼迫他写信向亲戚熟人讨要赎金。他不敢同上海那边联络,怕家里人惊怕,所以只写了信给在西安招待过他们的官员,谎称是他的大哥。

    肃州至西安路途遥远,待肃州匪首被杀,还未等到赎金。所幸他的性命无碍,只是因为这样一场无妄之灾,身体便有些坏了。

    傅景园听他说完,很是吃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叶翠雯也不料他在西北竟然有过这样的事,眼含泪光的看着他,大约也有些被吓到了。

    傅景园沉默了许久,才说:“如此说来,他倒的确是个有义气的人。”

    傅玉声费尽唇舌说了半天,这时才终于松了口气,却又觉着自己实在不孝,说出这些过往之事,让父亲平白的忧虑。

    傅景园叹了口气,看他半晌,才说:“你呢,既然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又何必做这些忧国忧民的事?赈灾捐款,并没有人拦着你。你能赚钱,你肯捐,也是你的心意,这是一件好事。可你看上海这个样子,三天两头的军队来去,又时不时的闹这闹哪,这已经算是好了的。内地军匪作乱,西北更甚,你又何苦跑去趟这个浑水?我们傅家,只图有口安稳饭吃,不求名声,不求地位,只希望你以后安安分分的,不要招惹那些是非,你懂吗?”

    傅玉声不料他这一次难得的心平气和,一时心里也有些难受,便低声的说道:“儿子懂得。”

    傅景园却不信他这句话,又长叹了口气,说:“你的大哥,我还可以说他两句,你呢,每日里笑嘻嘻,其实性子太倔强,我训你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没有一句听到心里去的。我长久不在你的身边,你母亲又过世得早,你的脾气,实在是不知象了谁,真真要不得!”

    这样几句话,突然听得傅玉声心里一片酸涩,他垂下眼,也不说话。

    傅景园又说,“你当初实在是太过胡闹。我若是早早的给你娶一门好亲,也能磨一磨你的心性。这件事是我的过错,实在不该纵容你,以为你有朝一日能够定下心来。你的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要怪我。你与少瑜的婚姻,我知道你心里也很是委屈的。她的学问和家世都是很好的,只是年纪轻,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共产党。如今夫妻分离,像个什么样子?你不要同我说她在青岛,我信你的鬼话吗?你明天就去登报与她离婚。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尽快的结婚生子,若是你自己不肯结,我就替你做主!”

    傅玉声吃了一惊,抬头望他,见他双眼朦胧,胡须微颤,知道他还是有些动气了。父亲三番两次提起这件事,并不是一时兴起,只怕念头已坚,又恨他这样浪荡心性,所以这样的逼迫于他。

    婚姻之事,并不是如其他一般可以含混过去的。陆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他却空守着和陆少瑜的一纸婚约,尤其是在上海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有些地位和金钱的人,哪个不是养着三四个情人呢?他突然变得这样洁身自好,的确是一桩奇怪的事。

    傅玉声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他。

    这一日他原本是很愉快的。就连航运公司的人见了他面,都问他有什么喜事,可是这一通训话之后,他心里便一片灰暗,觉得很不痛快。

    原本以为今日的事便是如此了,却不料叶翠雯却还有一番话要同他说。

    傅玉声起先猜她不过是一时手头紧,要同他借钱去打牌,不料叶翠雯开口之后,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叶翠雯头一句话就问得厉害,她说:“玉声,你不要瞒我,你同那位孟老板,究竟是怎么样的交情呢?”

    她的神情很是郑重,并不是寻常说话时节的模样,傅玉声不免警觉起来,笑着说:“连我的命都是他救得,你说是怎样的交情呢?”

    叶翠雯纤眉一挑,道:“若要我说,玉声,你的朋友也有很多,可我觉着这位孟老板实在和别人不大相同。”

    第233章

    傅玉声心里砰砰的直跳,口里却说,“与江湖上的人相交,自然和以前的那班朋友不一样呀。”

    “只怕你同这位孟老板的交情,比起别的朋友来,也未必一样吧?”叶翠雯话里有话,傅玉声捉摸不定她的意思,便带着笑意承认道:“那倒是。”又说,“他这个人很讲义气的,前年我手头周转不及,他就将房子抵押给银行,借钱给我。这样的朋友哪里去寻?我自然要尽心的相交才是。怎么,是我最近冷落了哪个朋友,倒叫你做起说客来了?”

    叶翠雯倒很是意外,怔了怔,索性开门见山的说道:“玉声,你和这位孟老板,若只是寻常的好朋友倒也罢了,我是怕这又是一位你招惹不起的陆公子呀。”

    傅玉声不料竟被她一语道破,出了浑身的冷汗,连忙辩白道:“这话是从何而来的!”又道,“我知道我的名声向来不大好,可这总和他无关的。你这句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同旁人提起呀!”

    叶翠雯见他这样着急的撇清,倒仿佛松了口气,却又道:“我听说他前两天才回来上海,怎么不忙别的,反倒着急来瞧你?”

    傅玉声犹豫了一下,觉着这件事若是说谎,反倒更难遮掩,除却绑架案一事的真相,其余的便索性实话说道:“这件事同陆少棋倒有些关系。”说起这其中的曲折,便提到孟青的徒弟便是陆少棋请了给他做保镖的事。又说陆少棋如今人在香港,托人带信,要孟青护送他前去相会。

    叶翠雯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吓了一跳,说:“去香港做什么?”又埋怨道,“他如今又不能回来,怎么还要见你呢?”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重病,叶翠雯问起,他一时也觉着为难,沉默了半晌,才终于说道:“他去德意志之前,曾同我约定过,要我等他俩两年,不许有别的人。”

    叶翠雯呀了一声,看他半晌,才说:“……原来如此。”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件事来,同他说道:“我说你这两年怎么没有交什么女朋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呀?可你这阵子不是同那位杨秋心闹得沸沸扬扬的?连老爷昨天还同我说呢,如今的年轻人讲究自由恋爱,若是你实在喜欢,那个杨秋心,娶进门来,他拦是拦不住。只是她不能再抛头露面,出去演电影。”

    傅玉声倒吃了一惊,他不知道父亲期盼他成亲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若要放在从前,娶这么一位新女性进门,只怕是绝无可能的。

    “我和杨秋心之间,只是纯粹的朋友交情罢了。那些报纸胡乱写起来,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他或许也是从哪里看到了,信以为真,所以要我前去香港对质吧。”

    叶翠雯也被这件事搅得心神不宁,陆少棋和傅玉声的事,她总比别人知道的多些,因此也愈发的不安:“我觉着你还是不要去的好,这件事实在不大稳妥。你若是怕老爷知道训你,也该同你大哥仔细的商量,千万不要自己胡做主张呀!”

    傅玉声便应了,叶翠雯却仍是满面愁容,又说,“我怕是我想得多了些。可我听他们说,以前孟老板也总是去你那里?你又不带兵,又不掌权,一不开赌场,二不卖大烟,清清白白的,他为甚么同你走得那样近,还肯抵押房子借你款子?”

    傅玉声这才明白,原来她全然一片好意,不过是为他担忧罢了。

    傅玉声笑了起来,学着戏里的书生朝她作了个揖,道了声谢,说,“我知道,你总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好了,他断然不是第二个陆少棋。”

    他这样一说,叶翠雯心里再是不安,也不好多问了。

    傅玉声又同她说了说家里的事情,安抚了她一番,才出了门。

    这个时节的上海,若是不落雨,实在闷热得厉害,等他到了公司门口,便有些后悔了,想,不如去百货公司买了铜扇,直接送去孟青家里。

    哪里想到等他进了办公室,才知道原来孟青中午已经来过了,大约是见他不在,就又走了。

    傅玉声懊恼极了,想起父亲的训话和陆少棋的来信,心情顿时坏极了。只是手头的事情仍有许多,不得不一件件的办完。

    这半个月米价飞涨,一石米已经涨到了二十多块,傅玉声同公司里的人商量定了,须得给工人们补发米贴,免得他们到了月底揭不开锅。这个安抚人心的法子,也是他同洋人学的。

    这半年中原地区一直在打仗,上海也不太平,总是动不动就闹学潮,闹工潮,学生们上街倒也罢了,工人们若是闹了起来,工厂公司可实在撑不住。

    傅玉声一向给工人的酬劳要比别处好一点,所以他的公司和工厂,以往并没有什么工人闹罢工。只是今年全国的局势都不大好,尤其是这半个月,上海的物价一直在暴涨,米价尤甚,他心里知道,这怕又是一场难关。

    第234章

    因为他连着好几天不曾来公司,好些东西都要他过目后签字,手头的事情一时处理不过来,等下午孟青过来时,他还不曾忙完。

    公司的职员请他进来时,傅玉声正在看文件,见着他时,便忍不住露出笑意,放下手里的东西请他进来。

    孟青不料他这样忙碌,也有点不好意思,等人出去,才问说:“怎么忙成这样呢?”

    傅玉声便解释道:“都是公司的账目,我等等就看完了,别的倒霉什么要紧。”

    孟青也不再多问,就说:“我在这里等你吧。”又问他,“你晚上想吃些什么呢?”

    傅玉声见门掩着,唇角露出一丝笑,压低了声音说:“还想吃赤豆桂花汤。”

    孟青脸上发红,看了他半晌,说:“好。”

    傅玉声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神来,仔细的将手头的东西一一看完,两个人才一起下了楼。

    傅玉声怕回去的晚了,司机等得辛苦,索性也不坐汽车,同孟青一样叫了黄包车。路上经过百货公司,他一定要停下来去买铜扇,孟青只好依着他。傅玉声买了两个铜扇请人送回去,又买了一个小孩子的脚踏车给廷玉,还想要再买别的东西,却被孟青拦住了,笑着说,这样热的天气,买这么多做什么?还是等凉了再买吧。

    傅玉声想了想,觉得也是,总算是作罢了。

    到了孟青那里,头一件事便把玩具和脚踏车拆给廷玉看。廷玉爱极了那辆宝蓝色的脚踏车,围着它跑来跑去,转了好几圈,不过片刻,额头的发就被汗濡湿了。他跑得累了,就站在那里恋恋不舍的摸来摸去,没有片刻的安静。

    看他这样高兴,傅玉声也忍不住觉着欢喜,同孟青商量道:“不如让他拜我做干爹吧。”

    孟青愣了一下,抬眼看他,好一阵子才答应道,“好。”

    等廷玉出去,孟青才低声的说,“廷玉的事,是我为难三爷了。”

    傅玉声却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说:“这件事上,是你帮了我的忙才对。再说了……”他故意的拖长了声音,等孟青朝他看过来,才故意说道,“你的就是我的。”

    孟青不由得笑了起来,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

    晚饭做得清淡,都是些养胃的饭菜,大约是孟青吩咐过了。吃过饭后,廷玉眼巴巴的望着他们两个,傅玉声还不曾会过意来,孟青却明白他的意思,便说:“他想骑那个脚踏车。”摸着廷玉的头问他,“下午爹不在,你乖乖的打拳了吗?”

    廷玉拼命的点头,说:“打了好多遍!”

    傅玉声忍不住笑了,说:“车子既然已经送给你,就是你的了,知道吗?”孟青也笑了,说:“那就去玩吧。”

    孟青仍旧搬了藤椅出来,又拉了铜扇出来放在他的身侧,好给他吹风。

    傅玉声拉他坐在自己的身边,问他中午几时过去的,热不热,孟青就摇头,说还好。

    傅玉声同他说起中午回家吃饭的事情,就不能不说起陆少瑜来,说她如今音信全无,也不知人在何处。孟青却想起陆少棋来,问他说,“三爷,你还打算去香港吗?”

    傅玉声犹豫了一下,他对于香港之行,心里总是有些恐惧的。

    可他又觉着,自己这一封分手的信写得实在是很对不住陆少棋,他也害怕陆少棋若是等他不到,会不会旧事重提,又将当年的绑架案一事扯出来。

    孟青见他神色不定,就说:“等我忙过了这阵子,陪三爷一起去吧。”

    傅玉声却不想他一同前去,便道:“那就等你忙完了再说吧。”又问他:“你这一阵子究竟忙些什么呢?”

    孟青就解释说:“杜先生要修祠堂,许多事情都要筹备,顾先生叫我过去帮忙。我想我回来上海也没什么事情,就答应了。”

    傅玉声不料竟是这件事情,便感慨说:“那只怕一时忙不完吧。”又问:“顾先生又是谁?”

    孟青说:“顾嘉棠,也是杜先生身边的人。”

    傅玉声对于这些人都只是有所耳闻,并不曾打过交道,所以听过也就罢了,笑嘻嘻的看着他,同他说道:“等你忙过了这阵子,也到我的公司里来帮我的忙吧。”

    孟青不免失笑,说:“三爷不要讲笑话了,我能帮你什么忙呢?我可什么都不懂。”可他顿了顿,又说:“我倒可以替三爷当个保镖。”

    傅玉声想了想,突然一笑,说,“要做保镖,就要住到我那里去。”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轻声的同他说道:“我爹今天又把我训了一通,我总不好这两日就搬,等过些日子好不好?”

    孟青并不在意,说:“这件事三爷原本就不必着急。”又说:“还是住在家里热闹些吧,你那里人太少了,我怕你回去了觉着闷。”

    傅玉声笑出了声,勾着他的手指不肯放,说,“又不是戏园子,有什么可热闹的呢?”

    孟青替他踩着藤椅,好让椅子摇起来,说:“杜鑫一走,你那里就没什么人了,太清净了,你住不惯的吧。”

    第235章

    他当初的确是因为耐不住那份冷清,所以才搬回了福熙路。只是被孟青这样不经意的说破,他却不由得心虚起来。

    孟青见他不做声,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就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傅玉声见他这样笑而不语,心里突然有些发慌,想起自己等下还要回去,更是烦恼倍增,站起身来同孟青抱怨道说:“是没那么冷清了,可实在不大自由。”

    孟青不解,傅玉声就同他解释了一番,也说起父亲要他登报离婚的事。看到孟青低头不语,突然很是不安,犹豫了一下,便说:“阿生,我没有同你说过我和陆少瑜成亲的缘由吧?”

    孟青愣了一下,却道,“三爷说过了。”

    傅玉声不由得皱起眉来。这件事他从来都没有和孟青解释过,只含混的说是形式的婚姻。孟青这样的回答,让他意外,却也有些生气。他看了看四下里,还是觉着不大方便,就提出要上楼说话。

    孟青没做声,却起身同他一起上了楼。

    傅玉声关好了门,才把陆少瑜共党身份遭人指认的事说了出来,孟青吃了一惊,站起了身来,说:“这项罪名可了不得。”

    傅玉声这才又同他解释说:“当初陆家也很费心的编造了一番谎言,少瑜承认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同我的爱情失败了,所以受到了共产党人的迷惑,误入了歧途。陆老先生因为爱惜儿女的缘故,不忍心她继续受苦,所以应允了我们的婚事。”

    孟青皱起眉来,他喃喃的说,“三爷,你实在不该把这样要紧的事情说出来。”他的神情很是不安,压低了声音仔细的嘱咐道:“三爷,你还是赶快同她登报离婚吧。这件事也千万不要再同人说起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要给你扣上这顶共党的帽子,那就麻烦了。”

    傅玉声见他担忧,忍不住笑了,说:“知道。”又道,“那时候花费了许多钞票,报纸上到处都写我们的这桩婚姻,我不知如何同你解释,只能盼着你不曾看到。却不料你还是来了南京,你不知道,我那时心里高兴极了。”

    孟青十分惊讶,怔怔的望着他。

    傅玉声又说:“我同她,只是寻常的朋友关系。所以我那时同你说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成亲的原因,便是为了这个。她如今人只怕是已不在国内了,我想离婚这件事,有没有都没什么要紧。”

    孟青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不免心烦意乱起来,说:“三爷,这不是玩笑话!你还是快些去办吧!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若是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他咬紧了牙关,不再往下说了。

    傅玉声不料他这样烦恼,不免好笑起来,搂住了他,亲着他抿紧的嘴唇,说:“知道,我不同别人说。”

    孟青抓住他的手,不许他胡来,急切的说:“三爷,你明天就去报社办这件事吧。”

    傅玉声不料他这样着急,笑了起来,开玩笑道:“好端端的,又不要娶亲,怎么突然这样急着去离婚?”

    孟青愣住了,呼了口气,说:“三爷是该娶亲了。”

    傅玉声不料他会提起这件事,不由得收起笑意,问他:“怎么说起这个了?”

    孟青突然不说话了。

    傅玉声看他这副闷闷不乐,极不痛快的情形,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不免又好笑又好气,一本正经的问说:“你觉着我该娶谁呢?”

    孟青沉默了很久,才低声的说,“可以娶那位电影明星。”

    他的声音低沉,还有些颤抖。

    傅玉声原本还有些生气,可见他这样的难受,心里又觉甜蜜,又觉酸楚,哪里还舍得呢?就叹了一声,说:“她有心上人了,你别乱点鸳鸯谱。”

    第236章

    孟青皱着眉头看他,眼底满是疑问:“她不成吗?可三爷离婚以后,还是要成亲的。”孟青又坚持道,“三爷要是离婚不娶,会惹人闲话的。”

    傅玉声怔了一下。他以为说这句话的人会是自己,却不料竟是孟青。

    他明白孟青说得不错。若是登报离婚,在上海这样一个花花世界,他是一个有名气的生意人,没有道理不成亲生子。倘若他同妻子恩爱美满,不养几个外室,只怕都是一桩奇事,要被人拿来当新闻讲的。

    可他心里却忍不住要生气,胸口也是一阵阵的闷痛,也不知是气孟青多些,还是气从前的自己更多些。

    他突然想起他和陆少瑜成亲的那晚,孟青急匆匆的从上海赶到南京来看他,身上明明带着伤,还不知在哪里喝了闷酒,那么的失魂落魄,简直叫人心痛。

    他知道自己有些不讲道理,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苛求,拿话逼迫孟青。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再也没有法子当做它从未发生过。

    傅玉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问道:“我要是真的成亲了,你是不是又要回东台去?”

    孟青静了静,才说:“我不会走的。我答应了你,就会留下来的。只要三爷愿意,我就一直陪着你。”

    “我不信。”傅玉声捧着他的脸,逼他看着自己,问说:“你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

    孟青没说话,却凑过来亲他。昨晚的事就仿佛刚发生过一样,两个人哪里还忍得住呢?很快就亲得气喘吁吁。傅玉声伸手朝他的衣底探去,孟青捉住了他的手,声音低哑的说:“人还没睡,等晚上吧。”

    傅玉声一下泄了气,说,“不成,晚上我要回去。”

    孟青很有些意外,不大自在的垂下眼去,想了想,突然小声的说:“那我帮你含出来吧。”

    傅玉声笑出了声,说:“这也可以。不过我要先教教你。”

    孟青一脸的不解,大约不知这种事情他要如何的教授。

    傅玉声伸手去解他的长衫,又扯着他的长裤,伸手握住他的阳物,玩笑般的掂了掂,然后揉弄了起来。孟青呼吸变得急促,脸上也有些发红,却动也不动的任凭他胡作非为,直到傅玉声半跪在他面前,含住了他的阳物,他才大吃一惊。傅玉声轻轻的用齿尖咬了他一下,然后温柔的吮舔起来,孟青忍不住颤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傅玉声手口并用,孟青想要挣脱却又不敢,倒吸着气,一双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他的头发,脸上露出欢愉又懊恨的神情。

    傅玉声这是头一次替他吹箫,自然很是卖力。孟青起初还在努力的忍耐,到了后来就有些控制不住了,目光凶狠的看着他,双手扯着他的头发,想要把他拽得更近,想要他含得更深,喉咙里也发出很低的吼声。他的力气太大,傅玉声哪里吃得消,幸好他忍了没有多久,就一股股的泄了出来。傅玉声躲得不大及时,呛了满口,还被这猛烈的阵势弄了满脸。

    孟青抓着他头发的手慢慢的松了下来,整个人喘着粗气,半天才回过神来,低着头看他,眼底的神情简直一言难尽。

    傅玉声已经站了起来,将口里的东西吐掉了,这才用手帕擦净了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喜欢吗?”

    孟青就这么衣衫不整的看着他,突然一把拽他到面前,然后抱紧了他,难耐的亲吻着他的脖颈和耳廓,声音沙哑的说:“我不想等晚上了。”

    傅玉声也不想。

    可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要是再拖下去,等到了家里,就实在太晚了。

    只要熬过了这些日子就能搬出去,实在不必在这个关头惹得父亲恼怒。

    他抚摸着孟青的脸,吻着他的眉毛,说:“过几天吧。”

    孟青被他亲着眼角,不由得闭上了眼。听他这么说,只是深深的呼着气,并没说话。

    走之前,孟青下去给他打了盆水,傅玉声洗过了之后同他说:“你这两天要是还忙,就写信给我,好不好?”

    孟青有些为难,却还是答应了他,说:“好。”

    傅玉声想起他从前说过的话来,忍不住想要微笑,就说:“我这几日晚上怕是过不来。你若是写给我,我也回信给你。”

    孟青这时才露出惊讶的神色来,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傅玉声不知他心里还有着什么样的疑虑,却明白这恐怕是急不得的,只能耐下心来,慢慢的等他松口。

    孟青送他到弄堂口,看着他坐上黄包车,傅玉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点点头,这才走了。

    傅玉声这一次从孟青这里回去,很是收敛。白天不过去公司罢了,晚上仍旧早早的回到家里。

    期间大夫又来过了一次,知道他最近并没有发作,也很是欣慰,仍是要他注意饮食,心情要愉快,不要疲累。这些话他已经听了许多,并未有半点新鲜之处。

    孟青的确依照他的嘱咐写了一封信过来。只是里面的话实在不甚可爱,统共没有写满一页纸。有两句是写廷玉,两句是问他的身体,还有一句就是提醒他记得将离婚启事登报示众。

    和陆少瑜离婚的事情,他也迟迟未办。在他心里,并不觉着登报离婚的事有多么的要紧。他甚至觉着孟青太过小题大做。

    一来是陆少棋的事还未了结,他这样登报离婚,倒显得太迫不及待。二来是,若是离了婚,便没有独身一人的借口了,他却不想如此。

    第237章

    傅玉声将他的信仔细的看过了好几遍,然后小心的收在自己的木匣子里。

    他的回信却写得很长,还特意拿了自来水笔来写。

    见着面的时候,哪怕两个人只是在那里坐着不说话也是很有味的,什么也都忘了。可见不着的时候,便想起许多事来。

    傅玉声先写了徐世伟的事,问他究竟是怎样打算的。又问他拳馆还开着不曾,若是有要用钱的地方,只管同他讲。

    他想起韩九说过的话来,便又在信里写道:你若是周转不开,务必要同我讲。梅园头的房子虽然远些,你若是要卖,不许卖给别人,卖给我便是了。

    他怕孟青要卖房子,却不好直接开口问,只在信里说:等我搬回去了,再去你那里就近些了。又写,我总想着要离你更近些才好呢。我已请朋友替我留意了,这件事我来办就是了,若是有了适宜的房子,你一定要答应我,搬得同我近一些。

    又写:也不知你几时能忙得完呢?等过了这阵子,我们两个去梅园头那里住些日子好不好?秋天乡下总是凉快些,那里又安静,没有旁人,想做什么都很自由。

    他又写:避暑还是去北边好。只是眼下实在不大太平,等哪一日不打仗了,我带你去青岛好不好?我们坐着船从海上过去,也很有趣的。

    信里还写了他在东台时胃病发作,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事情,又写道:我痛了一晚不曾睡着,清晨起来见着你面,我说是要走,其实是想你拦着我。你什么也不肯说,开口就要送我走,实在是狠心。

    他说:我总是想着你的,却不知你心里是怎样的。

    写到这里,却又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却又舍不得撕掉,便仍旧留在信里。

    他总有许多的话要问,可是见了孟青的面,却又问不出口了。有时想想,难得糊涂这四个字,便该是如此吧。

    这几日也是杨秋心的新片《美人劫》上映的日子,因此报纸上关于她的新闻愈发的多了起来。因为她年轻貌美,戏演得好,又是女学生出身,所以追求者甚众,其中最有名的两位,就是导演唐诉和银行大亨迟英梓的公子迟骊山。这两位彼此之间犹如斗法一般,无论做出什么事来,报纸上便以耸人听闻的标题夸张千倍撰写出来,好博人的眼球。

    这阵子因为她的新作上映的缘故,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听说迟骊山一掷千金,为杨秋心包揽下影院的影票,免费的赠与路人。一时间但凡放映《美人劫》,必然是座无虚席,于是全城为之轰动。

    因为他前一阵子专心养病,酒会等一概不去,颇有些深居简出的意思,所以报纸上提到他的时候也少了。

    偶尔见到杨秋心,便开玩笑的问她真假,杨秋心同他说:“傅先生,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说呢?我若是喜欢他们,还用得着这样的烦恼吗?”

    傅玉声如何看不出她心中暗藏的情愫呢,见她这样的痛苦,不免心生同情,说:“永京这一向忙些什么呢?也不曾听到他的消息。”

    提到赵永京,杨秋心便露出笑颜,说:“他和唐诉最近忙着筹办一本新刊,连名字都取好了,叫秋露,我们还特意为了他的新刊办了酒会,他都没有和你提过吗?”

    傅玉声有些意外,杨秋心见他惊讶,便说:“他的样刊都做好了,我回头送你一份,他总是觉着不很满意,你看了,可以同他提些意见。”

    傅玉声却不是为着这个缘故惊讶。原本赵永京是很有些躲着杨秋心的,为什么如今又交往了起来,还同唐诉办起刊物来了呢?

    只是杨秋心这样说了,他便笑着说道:“这位唐导演好大的肚量。”

    杨秋心开玩笑道:“他只要酒会上看不到傅先生,就觉着安心了。”

    傅玉声不料事到如今,自己仍被推出来当做挡箭牌,不由得笑了:“那么永京不请我去,倒是应该的了。”

    谁知道这件事却远没有结束。因为杨秋心专程送了一趟秋露的样刊给他,被小报的记者写了下来,借题发挥,洋洋洒洒编造了一大通莫须有的故事。

    这篇稿子登出来的第三天,傅玉声的人还在船运公司里办公时,突然有一帮凶徒破门而入,将他扭送到警备司令部的汽车上,一路朝着枫林桥的方向驶去了。

    第238章

    这件事发作得突然,事先他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当时正是午后,他还不及开口,便有人亮出手里的枪来,叫他不许做声。傅玉声见他们来势汹涌,不敢抵挡,被他们当着公司职员的面拖出门外。傅玉声身上带着些钞票,路上还想设法,却被硬邦邦的枪口抵着脸,便一个字也不敢说了。这些人一路上一言不发,到了关押的地方,也不审问,径自将他关在监狱之中,并不放出。

    他被关在囚室之后,苦苦的哀求看守,许诺了重金,才知道原来自己被安上了共党嫌疑分子的罪名,若是罪证一旦确实,只怕就要被拖出去枪毙。看守因为他的罪名大,所以也不肯替他传递消息。

    傅玉声万万不料自己会落到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田地。头两天他与外界消息全然不通,吃喝也是勉强供给,夜里胃病发作起来,竟是浑身的冷汗,到了后半夜,几乎不省人事。

    到了第二天,他连东西也吃不下,吃了便要吐出来,丝毫不能下咽。

    这样勉强撑到了第三天,看守态度突然大变,大约是有人打钱打点过了,不但送了寝具进来,还传了口讯给他,说让他千万不要着急,外面正在努力的设法托人,好快些放他出去。

    只是无论送了什么好饭好菜进来,他吃了却仍是尽数吐了出来,这件事也被看守汇报上去,说他病得十分严重,应当请医生来看。

    这样拖到第四天夜里,他才从看守所里放了出来。傅玉华和孟青都来了龙华路这边接他,傅景园原本也要来的,却被傅玉华拦住了。

    傅玉华原本已经听说他在看守所里发病的事了,可见到他这样的虚弱,知他这一次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忍不住红了眼眶,抱着他流下泪来。

    孟青也来了,站得远些,一双眼睛却紧紧的落在他的身上,一直都不曾说话。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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