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食堂 作者:王老吉
第15节
“墙上有微电流。”他有些不死心,继续曲起了手指上的关节,轻轻碰了碰岩壁,上面残存的电流弄得他微微刺痛。
对了,是自然形成的摄像机!
李绰记得自己刚刚来到现代那会儿有些择床,在张涛的房间睡不好,他就找来了不少关于紫禁城的纪录片给他看,用来环境hosick,毕竟如果每天回家一趟的话,一天六十张涛可花不起这个钱。
他记得其中的一个纪录片里面就讲过这样的故事,一群游客在紫禁城里拍到了古代宫女经过宫墙时的画面,因为宫墙的颜料之中含有磁化成分,而闪电可能会将电能传导下来,碰巧有宫女经过,那么这时候宫墙就相当于录象带的功能,如果以后再有闪电巧合出现,可能就会像录象放映一样,出现那些被录下来宫女的影子。
而那个消失的探险队想要找到却没有得逞,只是惊动了的东西显然也具有一定的辐射性,会不会是这种物质赋予了山洞这个神奇的记录功能,从而录下了之前发生过的一些景象……等等,刚才那个场景不会就是?
“这就是当年发生过的事情,是探险队的几个成员,他们在吃……”李绰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因为他看到了墙上记录下来的那些罪证验证了他的猜想,他不用再浪费唇舌。
那个被按住的人终于停止了挣扎,头一偏,彻底不动了,几个人眼神茫然地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其中的一个用刚才行凶的刀具当做刀叉,开始了自己这顿特殊的美餐。
“卧槽,老板,比你们还狠。”鲤子吞了吞口水,暗搓搓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张涛。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用你泡酒。”张涛屁股一拱,把鲤子拱到了狗蛋身边,人形二哈都看呆了,原地转悠了几个圈子,终于觉得自己不敢再看,叼着鲤子的裤腰带把他带到了较远的地方蹲了下来,伸出前爪似的双手捂住脸。
“狗蛋虽然行为举止像狗,可是他天生还有人性,这帮人……呵。”张涛沉声说道。
又来了,他脸上的那种表情,李绰在他的侧后方默默注视着张涛,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含混,伤感、愤怒,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骄矜之气,他就像个受过良好家教的孩子,偶然经过宠物店的时候,看到被店员们打理得干净整洁的可爱狗狗们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发情期,在精美的箱笼里互相乱扑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是高级动物,他看不起他们,他看不起人类。
“张涛。”李绰忽然有些心慌,他把自己归结在哪一类?在他看不起的种族里?
“嗯?”张涛再转过脸来,还是一副温吞吞的大叔样,表情如常地看着他。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岩壁上那副《最后的晚餐》消失了,取而代之却又变成了另外的一幅画面。
“不,没什么,你看……”李绰很快就分清了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不是知心大哥的时间段,他指了指张涛背后出现的新的画壁,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上面。
画壁上原本现代装束的人们消失了,画面变得阴沉而冥顽,一群全身赤|裸只有几块树叶和兽皮遮羞的人们甩动着他们凌乱的长发,似乎是在翩翩起舞,只不过动作姿势相对于传统的宫廷舞蹈来说,更接近于现代舞那种随性的狂放的舞姿,不过现代舞本身就有一部分灵感来自远古,而画壁上面记录的人们很显然也是来源于那个年代的。
“这又是什么鬼啊?北京猿人的亲戚?”张涛看着那些红果果的人类先祖不停地甩动着长发又蹦又跳的,有种把他们看起来像是假发的长毛一把薅下来的冲动。
“不,你刚才不是说,这里也许是个史前大墓么?会不会是那个年代留存下来的景象,是……原始的葬式?”
李绰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壁上面仪式感强烈的奔放舞姿,这种葬式即使对于他这块活化石来说,年代也未免太久远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新奇程度并不亚于从现代人的角度去窥探。
原始人的迪斯科蹦跶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让李绰莫名其妙想起了前段时间在jj舞厅看到的那帮泡吧蹦迪的熊孩子,他忽然有点儿能理解张涛的感受了,他活了那么久,看着人类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逐渐成长为现在的超级大鳄,然而人性与兽性|交互穿插的过程中,他们的肢体语言和表达能力上面还残存着许多原始的痕迹,这在张涛看起来也许很幼稚。
怪不得……他总是叫他甜甜,怪不得王敦说君主是人类自欺欺人的傻白甜的游戏,人类的各种建制在他们眼里是不是好像过家家一样的可笑,就好像经历过家庭生活的家长们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子女在兴致勃勃地玩儿着婚丧嫁娶的游戏。
李绰忽然开窍了似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很坦然地接受了张涛,接受了他的各种要求,他以前从没有想要臣服于任何人。
他让他莫名其妙地体会到了一种渺小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天坛,在地坛等等的那些神庙里体会过的一样,以前他是万民的表率,是天下人的父亲,所有的男人都依靠他,所有的女人的爱慕他,可他还只是个孩子,未免太累。
张涛给了他一种想要膜拜的踏实感,以前他一抬头就是穹顶之巅,再没有一方可以遮风挡雨的屋檐,可是现在他却可以仰视另外一个男人。
张涛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画壁上的葬式,他却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他暂时的皮相,眼角的细纹。
就在李绰情不自禁想要靠过去的时候,张涛忽然手舞足蹈地蹦跶了起来,率先转过脸来对着他。
“哇哈哈哈哈,我怎么这么2b,原来这些货用的是抽屉葬式!”张涛兴奋的叔脸涨得红扑扑的,献宝似的指着画壁笑着说。
画壁之中,一个全身都穿戴整齐,头上戴着类似橄榄枝头冠的男人的尸体正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被推进了岩壁上面类似榫卯结构的棺椁之中,待尸体完全没入之后,他们又在岩壁上精心地涂抹上了一层血红色的粉末,用来封住了岩壁,怪不得张涛他们挖了那么久的地洞都没找到,原来墓葬是抽屉式的,在墙里。
“我发财啦!”张涛开心地说道,挥舞起了手中的洛阳铲。
不,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朕怎么可能崇拜这个货,他就是个倒斗界的郭德纲!李绰觉得自己忽然就失恋了。
☆、第68章 鸳鸯火锅
第十五章薛定谔的猫
确定了抽屉葬的方位就好办,张涛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一头撞在南墙上,抽屉式棺椁的头部就已经显露出了大部分的轮廓。
原始的葬式与汉唐大墓宏伟庄严的规格很不一样,按照近代的标准来说算是非常简陋的,当然对于当代“那个小盒儿才是你永远的家”标准来说就算是个结实耐用的经济适用坟了。
“你说这是史前文明的遗迹?”趁着张涛躲在旁边抖毛的时候,李绰好奇地凑上前去,仔细地研究起了露在外面的棺椁头上雕刻的花纹。
他从小生长在寂寥的宫廷里,为数不多的娱乐就是去内府围观各种皇家藏品,也养成了半个考古学家的刁钻眼光,秦砖汉瓦不是没见过真东西,只不过这些棺椁头上的花纹相对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遗物来说,有些过于精美了。
“嗯,是啊。不过我还处在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阶段呢,要是王敦也在就好办了,那货能单凭自己的做碳14检测。”张涛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什么人能够凭借自己的身体做碳14检测啊,吹吧就,唔,不过他们几个老表的话,说出大天去应该也有人信。李绰看了看张涛的叔脸,忽然有一种妙龄当红玉女明星不得已傍上干爹的委屈感,虽然算起来这段忘年恋可不止是差了一代人那么简单。
“你不觉得对于史前文明来说,这石头上的花纹雕刻得过于精美了吗?”李绰因为上学的关系,曾经跟着学校组织的活动去过几次博物馆,无论是山顶洞人遗迹还是河姆渡文化遗址,手工上面似乎都没有达到过如此精雕细琢的程度。
“嗨,史前文明的遗迹多得是呢,现代人才挖出几个来啊?最多算是瞎子摸象,你没看围脖上说嘛,有人还在古墓里挖到了呢。”
张涛对于李绰的疑点倒是不怎么在意,似乎对于这种精美的远古文明也就是挺欣赏的程度,最多算是对于刚刚抱回家的小猫就会自己用猫砂的惊喜感,没有更多了。
“老板,我都跟你说过了那张图是p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微信里转那些什么吃豆子有好处某处发现外星人汉朝人不穿内裤的真相之类的营销号啊?”一旁打杂的鲤子借机对于张涛这种中老年朋友的习惯表示不满。
“哦,是吗?”张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鲤子,握住棺头的手微微一抖,轰隆一声巨响,山洞剧烈地震动了几下,整个儿棺椁就这样毫无预警地被张涛徒手拉了出来!
“老板威武!老板英俊!”鲤子一言不合说跪就跪,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往前跪爬了几步,一把抱住了张涛的大腿。
嗯,是个当上书房秉笔大太监的材料,李绰欣慰地看了看抱大腿的鲤子,心里暗搓搓地盘算着在复辟计划成功之后,在后宫给小伙计留下一个薪水相当不错的位置。
“哇,这抽屉真好用。”张涛似乎也被自己的手劲儿吓了一跳,实际上他还以为怎么着也需要动一动锹镐的,看来长期湿润阴雨的环境已经把之前原始人涂抹的那一层远古水泥给腐化殆尽了,才会让他相对轻松地抽出了这个死亡抽屉,不过手上还是吃住了劲的,稍微换算一下大概需要四匹马的拉力那么多吧。
张涛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看来这个头头儿在群众之中的号召力还很不错,在当时生产力那么低下的情况下还能让大伙儿义无反顾给他打造这么精美沉重的棺椁。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现代殡仪馆的遗体存放处是不是就从这里取的经啊?”张涛伸手丈量了一下被自己抽出来的长度,大概有十公分那么宽的石板,竟然还是没有能看到抽屉里面的真容,看来这个部族为了埋葬他们的首领也是倾注了举国之力。
“不会吧,这种葬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一次发现,之前看过一些科教纪录片和相关的杂志论文都没有见过,殡仪馆怎么会知道。”
李绰到了现代之后兴趣爱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新增的定期追新番渣游戏逛b站之外,还是挺喜欢gv第十套和一些政治经济军事分析类节目什么的,只不过小孩儿的政治眼界开阔得很,随便在底下一搭碴儿就完败了电视上还在叨逼叨的嘉宾评论员。
“你也太小看人类的大脑了,你们上课的时候也学过吧,现代人的大脑利用率其实很低的,绝大部分的内存条都还没用过,不然王敦怎么能那么轻易就给你扩容了,在这里……”张涛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下李绰的太阳穴附近。
“深埋着许多过去的东西。”
“过去的东西?”李绰糊掉了张涛的爪子,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对啊,比如说老板的脑子就很好使的,以前的那些春宫啊,禁毁啊……嗷!”鲤子刚凑了一句趣儿,就被张涛一巴掌给糊在了岩壁上面。
“我的意思是说,虽然现代科技还没办法探测出那些脑容量里面都藏着什么东西,可是有一种说法叫做集体无意识理论,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科学家假定在人类还没有被开发的内存里,存储的是一些来自远古先祖的记忆和思维方式。”
“你是说,现代人很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了抽屉葬的启发,所以发明了殡仪馆的冷藏室?”
“就是这个意思,你看我的朋友圈儿,远古时代的壁画上还画着飞碟和电脑呢。”张涛献宝似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李绰面前晃悠。
“老板,那是p的……啊!”鲤子还没说完,又被张涛一巴掌塞进了刚才他自己撞出来的人形凹槽里。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开棺吧。”李绰没心思看俩人说相声,指挥张涛赶紧动手。
“得嘞!”张涛二话不说双手扳住了抽屉棺椁的边缘,双手膂力一较劲,随着哗啦哗啦的碎石响动和山体的轻微震动声,抽屉棺椁又被他拽出了一点点。
“卧槽什么鬼!”张涛猛地一拽,石棺的内部空间终于重见了天日,可就是同一个瞬间,他看到一双腐烂得只剩下白骨的手臂紧紧地攀在了抽屉的边缘!
那情景很像以前他在胡同儿里听说过的一个故事,一家子的猫找不到了,家里人都很着急,连续好几天只能听见猫咪喵喵的叫声,可无论怎么哄也不见出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时过境迁,小五十年之后胡同儿要拆迁的时候,施工队在拆炕的时候才在抽屉式的炕洞里发现了一副完整的猫咪骨骼,原来小家伙是趁着主人开炕洞藏东西的时候钻进去的,结果没来得及出来就被永久地封存在了里面,骨骼被取出来的时候一双爪子还保持着攀在炕洞抽屉榫卯处的状态,呈现一种类似于捕猎的姿势。
当年找了它好久的小主人这会儿已经垂垂老矣,是个退休多年的老大爷了,看见猫咪的骨骼还哭了一场,把它埋在了被拆迁的院子里,上面疯长了一段时间的牵牛花,一推土机下去,什么都不剩了。
“这是什么葬式,为什么墓主人的姿势这么奇怪?”李绰的胆子不小,还主动靠过去伸手戳了戳扒在外面的几截儿指骨,不过扒住棺椁壁的正主儿似乎是不太争气,被外力这么一戳就骨折了,散碎的白骨掉落了一地,有的还掉回了棺材里面。
“也许是他们部落的什么新玩儿法,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张涛从地上捡起了几截儿骨头,拿在手里细看着,发现有几颗骨头的颗粒有些奇怪。
“这人的手好像有点儿畸形啊,第一截儿指骨的前面好平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削骨手术呢。”不过要削骨也是削掉大饼脸吧?谁没事儿削自己的手指头玩儿。
“啊!不是!”张涛摆弄着手里的骨头颗粒,从一边的手心纷纷倒入另外一边的手心,再从另外一边的手心里倒回来,那样子活像个摆弄死人骨头的小鬼儿,忽然想到什么,浑身一激灵。
对了,听说那只猫的骨骼也是这样的,原本属于猫科动物的全部锋利的指甲都磨平了,看样子临死前还在做出最后的抗争,试图通过扑挠撞开厚重的炕洞。
如果墓主人也是这样呢?他是被人活着埋进去的?!所以才会歇斯底里地挠着厚重的岩壁,就算知道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打破封闭严密的石门,可是在本能的求生意志之下,却还是不停地用血肉之躯去抠动那些残留的缝隙,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这大哥可真是钢铁意志啊。”张涛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那截儿前端被磨平了的指骨给李绰他们看。
“活埋的,一直挠到死。”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活埋自己的首领,这是什么奇异的风俗吗?”李绰接过了指骨拿在手里细看,骨头上窸窸窣窣的伤痕时隔几千年还在提醒着他们当年墓主人被埋进去的时候那种深刻的绝望。
“不会吧,原始人的动物性很强,对于自己部族的领主基本上都会是绝对的臣服和归顺,除非……这些指骨的主人不是刚才小电影儿里的男人,而是另有其人?”
☆、第69章 鸳鸯火锅
“另有其人?那会是谁呢。”李绰伸出手指戳了戳被张涛拽出来的一点点石棺的缝隙,里面的触感冰凉腐朽,一种与世隔绝的绝望味道通过他的指尖儿散逸开来,就连触碰过的人都会觉得非常不适,更别说是里面被困了几千年的活葬牺牲品了。
“现在不造,还得继续拉!”张涛说着,伸手扳住了石棺的边缘,又开始较劲,他的脸憋得通红,让李绰想起有时候在四合院里撞见他的官茅房的情景。
“我来帮你。”小孩儿见不得自己的嫔妃抻了老腰,也学着张涛的样子攥住了石棺抽屉的另外一边,卯足了劲儿往外掰,很好地验证了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这几个他初中刚刚学过的成语。
“哎哟!”随着张涛猛然一发力,抽屉忽然被抽出来大半,李绰刹不住劲儿,直接往后一仰,坐了一个屁股蹲儿,还好狗蛋衷心护住凭空出现当了肉垫儿,李绰才不至于摔伤了几千年的老腰。
“唉,不是跟你说了不用吗,我力气大,自己做得来。”张涛刚才只顾着使劲儿,都没注意到李绰的动静,这会儿看见他摔在狗上,赶紧跑过去把小孩儿抱了起来。
张涛已经不是力气大的问题了,李绰原本以为他能拉动的东西,自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石棺抽屉在打造之初就是为了方便来回开关的,可是没想到经过几千年时光的洗礼,这具石棺早就已经长在了岩壁上面,除非用非常强悍的蛮力,甚至是机器的挖掘才能打开,而张涛竟然徒手打开了它。
“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呵!”李绰就着张涛的手劲儿爬起来说着话,一搭眼就看到了棺材内部,话还没说完就被炸出了一个感叹词。
“怎么啦?卧槽!”张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被他徒手拽开了的抽屉石棺里,原来并不只是一个人,这是……几个人啊?
“一、二、三?”李绰看了看一棺材的白骨,只好通过找头的办法来判断,棺材里一共有三颗已经腐烂得只剩下白茬儿的头骨,如果里面没有添加无头尸体的话,很有可能这具抽屉棺材里一共睡了三个人。
其中的一个头骨位置比较周正,整个儿骨架也还算是平铺直叙,除了其中的几块稍微移位之外,看得出这个骨量不小的人是正面仰卧在棺材内部的,他的头骨下面似乎还垫着一块石头琢磨而成的类似枕头一样的东西,帮助死者固定头部的位置。
“这个四仰八叉睡大头觉的应该就是墓主人了吧?”张涛走上前去扒住石棺的边缘看了看,伸手摸了摸仰卧的头骨,稍微丈量了一下,头部骨量不小,很有可能是个男人。
“尘归尘土归土,这位大哥,小的我有对象了,这可是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科学态度进行的考察,绝对不是耍流氓啊。”张涛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面暗搓搓伸手探到了那具仰卧尸骨的裆部摸了摸。
“老板,你好变态的呀。”后面的鲤子暗搓搓凑了上来,说出了李绰想说而又有点儿难以启齿的话题。
“你懂个屁,我摸摸耻骨就知道这货是男是女了……唔,纯爷们儿。”张涛触电一样的把手缩了回来,作为后天形成的gay,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徒手去摸别人的丁丁这种事,即使对方的丁丁已经烂没了也有点儿心理障碍,当然李绰的除外。
“就是说,石棺中主卧的是个男人。”
李绰伏在抽屉石棺的边缘看了看,发现这具男性遗骨的骨架非常完整,几乎都是联系在一起的,这就证明尸体在下葬之后并没有被过度移动过,很有可能他就是这种葬式的正主儿,抽屉棺材的主人,也就是刚才岩壁小电影儿里播放的那个头戴桂冠的男人。
“唔,应该是的,看来倒霉的是旁边这两位……女士了。”张涛又伸手探进棺材里翻了翻,找到了另外两块已经散落脱节的耻骨,剩下的两位都是女性。
“还是两位琦年玉貌的女士啊。”张涛从棺材里掏出了另外两颗较小的头骨,比对了一下门牙和槽牙,发现磨损度并不算很大,两个女性遗骨的主人应该都还属于年轻女性的范畴。
“嗯?不会吧……”
张涛好像玩儿健身球一样的摆弄着两颗头骨,从骨相上来看,两位女性的眼窝都很深邃,鼻梁较之那个时代的原始人来说算是比较挺拔的,下颌尖俏,即使搁在现代也算是长相挺不错的姑娘了,可是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绰问了句,不过还是暗搓搓往旁边蹭了蹭,虽然他也见过不少死人,不过还是无法做到像张涛这么手里拿着两个骷髅还神色自若的模样。
“你看,有什么不一样吗?”张涛似乎没有注意到小孩儿有点儿怯场,竟然还献宝似的一下子把两颗头推送到了李绰的眼前。
“走开!”小皇帝条件反射似的一挥手,不小心打掉了张涛手里的白骨,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之后,两颗头只有一颗幸存了下来,另外一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风一吹,就剩下几块骨头渣子了。
“果然跟我想的差不多。”张涛并没有因为李绰的冒失而生气,实际上头骨碎了反而印证了他刚才的想法。他抱住那颗完整的头骨,又俯身捡起了碎裂头骨的几块碎片,搁在完整的那块头盖骨上面给李绰他们看,这样对比起来就一目了然了。
“怎么碎掉的那一颗这么黑?”李绰看着整个儿头骨和骨头渣子的对比,忽然联想到电视里常常播放的那种牙齿增白的广告,碎骨片很像是使用增白牙膏之前的牙齿的样子,而下面作为对比的头盖骨则是已经使用了一个礼拜本品之后的效果图,视觉对比十分强烈。
“这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应该已经怀孕了。”
“什么?这也能摸出来?”李绰有点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涛,只是摸了摸骨头就能摸出怀孕的话,张涛根本就不用开饭铺了,直接坐堂老中医不就行了吗?至于脸的话更可以打个活招牌,直接说自己驻颜有术鹤发童颜,只会有更多想青春永驻又不想去韩国的女孩子过来砸钱。
“当然不只是摸出来的,还有看出来的。”张涛伸手摸着那颗幸存的光溜溜的头骨说道。他在这方面相当有经验,毕竟不能吃掉有孕在身的生物,在食品安全方面张涛是个非常挑剔而细心的食客,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因为如果误食的话会造成严重的食物中毒,而且他还是个黑户,没有医保。
“怎么看出来的,只是一颗头骨比另外一颗黑就能说明什么问题吗?”李绰有点儿不明白了,那也未必是这个女孩子生前怀孕的证据,有人天生骨头就黑不行吗?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么那些牙齿又黑又黄的老烟枪就都有生育功能了。
“当然不是只从颜色分辨的,还有其他几个方面,你摸摸看。”张涛这回学乖了,没有直接把完整的头骨恨不得怼到李绰的脸蛋儿上,只是试探着捧在了他的面前。
老实说这个女孩子的头骨算是非常干净整洁了的,如果稍微化化妆都能本色出演僵尸新娘,看上去并不是特别让人觉得讨厌。
“唔。”李绰试探着用指尖轻轻地碰触了一下那颗从上面看起来有点儿像煮熟了之后剥了壳儿的鸡蛋一样光滑的头骨,觉得触感并不是很难以接受的。
“很光滑。”
“再试试这些。”张涛把手心里攥着的几片已经碎裂的头盖骨递了过去,与刚才光滑洁白的头骨相比,这些碎片就难看多了,表面黯淡无光不说,就连颜色不讨喜,有点儿像长期卧病奄奄一息的病人那种缺少阳光和户外活动的皮肤。
“手感好奇怪……”李绰虽然有点儿嫌弃,还是挺听话地在张涛的手心里摸了两下,果然触感不怎么可爱,沙沙的感觉,不过似乎他曾经摸到过这样的表面,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摸到过什么东西。
“像不像豚骨拉面里的豚骨棒?”张涛见小孩儿翻了翻眼睛一时想不出来,好心地出言提醒道。
“呕!”李绰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还背在背后暗暗地往衣襟下摆上蹭了蹭,这个比喻太让人难受了,他说怎么触感这么熟悉呢?原来是自己最喜欢的豚骨拉面里的骨头。
“我家做的豚骨拉面里的材料可是经过了八个小时的精心熬煮,将猪骨里的精髓全部熬化在了汤里,面汤才会呈现出一种近似牛奶一样的乳白色,再加入精心秘制的……”
“给我说重点!”李绰忍无可忍地喊道,现在可不是他给自家小饭铺打广告的时候,而且被张涛这么一说,自己这辈子基本上也就告别这道原本很喜欢的主食了。
“重点就是,豚骨被熬煮了那么久才会拥有那种沙沙的触感,因为里面的养分都被汤汁吸收干净了,而怀孕的女孩子有一部分也会是这样的,她全身的精华都在孕育着小宝宝,自己留下来的养分非常少。”张涛有些怜悯地摸了摸那几片破碎的头骨,伸手进了石棺里使劲儿捞了几下,果然又捞到了一颗非常小的,头盖骨还没有封闭起来的胎儿头骨。
☆、第70章 鸳鸯火锅
“这就是……”李绰有点儿不敢相信地看着张涛手里的小头骨,那么小的一颗,拿在张涛宽大的手掌里甚至还不如一颗大个儿的核桃,看上去并不太像人类,更像是他上学的时候参观过的自然博物馆里小动物的头骨,并不真实,谈不上可怕。
“应该就是那个运气不太好的小家伙儿了。”
张涛挺抱歉地摸了摸手里的那颗小核桃,孩子的头盖骨还没有封闭,据说这里就是胎儿的灵魂得以进出的地方,直到孩子出生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个缺口才会渐渐愈合,所以现在有不少地方还有小孩子魂魄不全的传说,如果受到了惊吓,长辈们就会守在窗前给他们叫魂。
“如果是奴隶殉葬的话还可以理解,可是这个孩子的头骨已经这么大了,那个女孩子的身形肯定很明显,为什么他们竟然……”巨大的伦理观差异让李绰本能地觉得有些愤怒。
用新的生命就腐朽的躯体陪葬,在任何农耕和狩猎文明的鼎盛时代都是非常毁三观的,李绰当年辛辛苦苦地改革土地制度,想尽办法鼓励人口增长和耕地利用率,到头来却遇见这么一个暴殄天物丧心病狂的前辈,简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活了问问他那个榆木脑袋里到底在思考些神马。
“等一等,也许并不是这么简单。”张涛把想要扑上去毁尸灭迹的李绰拦腰抱住,弄到了一边,自己趴在棺材边上仔细地看着里面的几具尸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胎儿遗骨,忽然打了个哆嗦,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原始人的观念之中,还不存在奴隶殉葬这一说,直到奴隶制度的兴起才渐渐有了这种残忍的殉葬方式。”张涛摆弄着手里小小的头骨,眼前闪回出了很直观的画面,他就像个研究员围观大猩猩一样目睹了人类文明的进化历程,也像其他研究人员那样,对于这种跟自己有些相似的生物的一举一动感到好奇。
虽然没有过刻意的记录,但张涛似乎记得这种野蛮的生物在历史开始的初期并不喜欢用战俘陪葬,因为他们是异族人,异族人在原始人的眼中并不是同类,他们是抢夺地盘和资源的另外一种动物,一旦被捕获,命运当然也会像其他的动物一样,被杀、被吃、他们的皮肤和牙齿也会被制成粗糙的工艺品,供给本部落的首领来佩戴。
“什么意思,这些陪葬者不是奴隶?”李绰被张涛给弄糊涂了,不是奴隶还会是什么,总不能是墓主人躺在棺材里闲的没事儿自己克|隆的吧。
“是家人。”张涛面色沉重地说道。
“家人?”李绰不可置信地盯着张涛手里的小骨头,还有石棺里那两具高度扭曲的尸体,她们在被活埋的时候会多么恐惧和无助,特别是那个有了宝宝的女孩子,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可是她一定想不到她们母子俩是被自己的……丈夫?给害死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连自己的亲生子嗣也不放过?”
李绰真的有点儿看不懂自己的这位前辈了,在他的封建大一统价值观当中,王嗣可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一个首领死去,不但自己的妻妾要陪葬,竟然还把没出生的孩子一起带走,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他不担心自己的部落会落在别人的手中吗?
“原始人的眼界跟咱们肯定不一样啊,你小时候没有学过上古典籍吗?妻子儿女殉葬在原始部落里也不是没有过的,你看这些红色的粉末。”张涛说着,伸手在抽屉石棺的边缘抹了抹,把自己被涂得发红的指尖伸到了李绰的眼前。
“这些红色的粉末代表血液,是一种类似于长生不老的象征物。”张涛晃动着手指说道,很有可能这个部落首领就以为自己死后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带着妻子儿女享福去了呗,结果没想到被走近科学啪啪啪打脸,还搭上了几条无辜的人命。
李绰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他年轻时代真正上学的时候,好像是学过类似的历史记载,不过当时上书房的师父说什么“其文不雅训bhbhbh”,现在想想看,最初删节了那些历史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跟自己那个时代的三观不同,在帝室的授意之下故意隐去了某些毁三观的情节也说不定。
“你是说他相信自己能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永生,所以才把妻妾子女都关在了抽屉里面,好去那个世界团聚?”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唔,不过探险队千难万险的找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目睹这双商感人的一幕吧,难道那个所谓的污染源不在这里?”张涛说着,伸手往棺材的更深处划拉着,试图摸出点儿什么甜头来。
“奇怪,为什么感觉他们的腿都缠住了,这特么就很尴尬了。”张涛往棺材的下半部分摸过去,发现三具成年人的腿部似乎纠缠在一起,不会吧,竟然都死到临头了还要秀恩爱?
“嘿咻!”他摸了一会儿,有点儿摸不出来里面的情况,只好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使劲儿扒住了抽屉的边缘往外拽,谁知道这一次用力过大,竟然把整个儿抽屉都从岩壁上拽了出来,自己也坐了一个屁股蹲儿。
被拽出的抽屉石棺只剩下里面的一个边缘,因为被榫卯结构所限制才没有完全掉出来,不过也因此露出了石壁后面的黑洞,看样子开凿得很深,石棺被拉出来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丝丝凉风从里面冒了出来。
“卧槽不是吧?在里面时间太长,变成蘑菇了?”张涛一咕噜爬起来往抽屉里一看,立刻就被眼前的画面给震惊了,不光是他,就连李绰和鲤子都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跟他一起聚拢到抽屉的边缘细看。
抽屉石棺里面,三个人的上半身虽然是截然不同各自为政的,可是他们的下半身,尤其是腿骨到脚踝的位置上面保存的相对完整,可以清楚地看出骨骼的重叠纠缠——这三个人的下半身是长在一起的!
“这三个人的腿骨为什么都长在一起了……唔,还是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李绰看了眼抽屉棺里面纠缠在一起的肢体,忽然想起张涛转发的那些中老年朋友圈儿,什么挖了美人鱼的尸体、母猪产下半人半猪新型物种、某处发掘到了半兽人的骨骼……还半兽人,以为自己是周杰伦?
“不会,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人类主要的脏器都分布在上半身,你看,这三个人的上半身直到大腿的部分都是完全分开的。”
如果是畸形儿或者连体婴的话,至少要共同使用一两种脏器才行,而抽屉棺里的这三个人明显只有大腿往下的部分才纠缠在一起,就连耻骨都是相互分离的,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哇,老板,这不会是树人吧?”鲤子凑上去打着胆子伸手戳了戳那些犬牙交错纠缠在一起的大腿骨,浑身打了个寒颤。
“树人?”李绰以前没跟他们混过,不知道张涛和鲤子之间的全部术语,不过这个词听上去怎么有点儿像是魔戒三部曲,所谓的树人跟电影里成了精的森林一样?
“不会吧,树人都灭绝多少年了……”张涛说,不过声调明显有些迟疑,似乎也不是特别急着否认。
“树人这个物种倒是灭绝了啊,可是他们部族的后人时不时还会有返祖现象的,你不记得民国的时候我们接的那个外卖了吗。”
“民国的时候就有饕餮食堂了?”李绰看了眼自己这段黄昏恋,心情有些复杂。
“没有没有,那会儿我们不叫饕餮食堂,叫饕餮二荤铺子,五六年公私合营的时候才改叫的食堂,回去给你看看我带着大红花入股的照片!”想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岁月,张涛一脸自豪地说道。
“免……免了……”李绰在内心深处的某个部分一直都在给自己洗脑,他绝对没有谈爷孙恋,可是张涛那个狍子总是在无时无刻地秀着自己的年轮,就好像当了千年的祸害有多么自豪似的。
“你们之前也见过树人吗。”
“唔,民国的时候有一户人家总是在我们家的二荤铺子定外卖。”鲤子点了点头。
“那时候也有外卖?”李绰还以为外卖是随着度娘兴起的,原来早就有了。
“那时候叫的不是这么新潮,有个学名儿叫食盒子,我们饭铺接的活儿一般是四菜一汤,再大的席面儿就不做了。然后有一家主顾,在我们家定了足有几十年的食盒子……噫!”鲤子一面手舞足蹈地讲解着,还冷不丁浑身打个寒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让小伙计午夜惊魂的恐怖回忆。
“定了几十年的食盒,从来不出门?”
不会吧,早就听说现代死宅是一个新型物种。围脖上不是说了吗,类似谢耳朵一样的宅也许是人类未来进化的一个新阶段,由于过少的接触外面被污染的空气和因为臭氧空洞而日益有害的阳光,最后幸存下来的可能还真的就是这些撸sir,只不过这都是最近十来年才有的事情,怎么早在民国时期帝都就有死宅这种生物的出现了?
☆、第71章 鸳鸯火锅
第十八章根
“不是不想出门,而是不能出门。”鲤子神秘兮兮地靠近了李绰,眯缝着眼睛,眼帘忽闪忽闪地制造着诡异的气氛。
“手电就免了,说重点。”李绰一巴掌糊掉了小伙计抵在下巴上的手电筒,心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多不靠谱的ceo就有多二百五的经理人。
“重点就是……”
鲤子蹲在地上捡起了手电筒揣进屁股兜儿,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说道:“因为定外卖的人永远都无法起床!噔噔噔!”
李绰被小伙计自带的音效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个寒颤瞪了他一眼,虽然很想一巴掌把他从山洞里打出去,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什么叫永远都无法起床?他家里有病人吗,瘫痪的那种?”
因为张涛的饭铺在老城区的胡同儿里,周围年轻人不多,多半都是已经退休在家里养老的老家儿,李绰在胡同儿里遛弯儿的时候常常会看见一些鬓发如银的爷爷奶奶们用轮椅推着自己的老伴儿出来透透气,有的人家过了一段时间就只剩下轮椅上的那一个,孩子们或是做家务的阿姨推出来遛弯,再过一段时间就没有见过这家人了。
生老病死是生命循环的更迭,李绰并不觉得伤感,只不过想到以后自己也会因为衰老而瘫痪在床的时候,总觉得张涛倒是不会嫌弃自己,但是有可能因为不能动而让他钻了什么空子,所以小孩儿一直都积极晨练,晚上还时而去看看广场舞那边的情况。
“并不是。”
鲤子高深莫测地晃了晃自己的食指,脸上一副成年人在给孩子们讲故事时流露出的那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然而我已成竹在胸的模样,不过小伙计的小脸儿很快就凝固了起来,似乎渐渐沉浸在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之中。
他还记得那些年正赶上兵荒马乱军阀混战,好多大户人家都闭门不出,让家里的小子丫头们出来叫菜,或者干脆就在自己吃着顺口的饭铺买卖定食盒子,年月虽然凋敝,大小馆子的生意反而好起来。
张涛的二荤铺子有一段时间干脆不做堂食,基本上都改成了外卖食盒。有枪就是草头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兵痞闯进来白吃白喝。
张涛倒是不怎么在乎遇到流氓,不过有好几次鲤子被欺负得露出的尾巴,吓疯了几个兵痞之后,张涛怕招惹上小报记者的编排,还是觉得先歇业避避风头再说。
大柳树胡同儿的老杨家就是张涛二荤铺子的老主顾之一,外卖的食盒一直都有专门的小丫头来取,鲤子喜欢跟小姑娘搭话,没事儿还陪着往回送一送,当然像他这样没有身份地位的小伙计是进不去大户人家的影壁的,每次都送到门房儿里,运气好的话看门儿大爷给一碗高碎茶叶喝喝就算不错了。
那几年鲤子觉得挺奇怪,也看不见这家有什么人出去公干,那年头德先生赛先生都差不多普及了,铁杆儿庄稼一倒,吃白食的也少了,一户人家没有一个人出来做工的还真是不多见,就算是挂名的董事,也总要出来应酬一下,混个饭局,没见过老杨家这样,只有下人进进出出,门口的汽车从来不开出去的家庭。
不过作为一个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小伙计,鲤子也不怎么把这事儿当回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那个年代底层劳动人民为人处世的准则,直到后来两股军阀势力在帝都城外打起来,整个儿城池差不多被围困,不少居民都逃到乡下去避难的时候,小伙计才终于发现了老杨家的秘密。
那会儿不少饭庄子和戏园子为了招揽顾客全都安装了电话,原本张涛的小铺子还够不上安装电话的等级,不过因为王敦手眼通天的关系,竟然还真的给他们搞到了一条免费的线路,自从外卖生意红火起来倒是帮了大忙。
渐渐的老杨家不再派人来取餐了,鲤子提着食盒去过几次,他家都是大门紧锁,连门房老大爷也跑得没影儿,张涛他们都以为这户人家也出城逃难去了,直到有一天,鲤子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另一头是个女人的声音,因为沙哑听上去有些苍老,也不知道是因为年龄还是虚弱的关系,女人说自己要定一个食盒,语气相当小心,可能是因为头顶时常有飞机轰炸的威胁,没有多少饭庄子愿意送餐的关系。
鲤子没多想,记下了地址约定了时间,等到送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门牌号就是自己以前常常陪着他家小丫头去过的那户宅院。
奇怪的是到了约定的时间,老杨家的宅门还是紧锁着,并没有像前些日子一样有门房的人过来取餐。
鲤子叩打了门环好一会儿,依旧没人来应门,伸手一推,大门从里面闩住了,旁边的角门则是从外面上的锁,鲤子看看左右没人,就地一蹿就上了房,轻轻巧巧地翻进了院子。
“有人吗?二荤铺子送食盒的!”小伙计招呼了两声,偌大的前后三进大院子都没有人出声回应。
“不应该啊,刚才在电话里明明说好的。”鲤子想起了他们家主人从来不露面的事情,心说不会是因为家里有病人怕着了风才不出门的吧。
小伙计信步闲游,倒座三间堂屋东西厢房东西耳房逛了个遍也没有看见半个人影,有几间下房里还摆着佣人吃剩下的窝头咸菜,上面的绿毛都长起来老高,远远的看上去活像是一盆蒜苗,看起来这家子走得很急,连最后一顿饭的碗筷也来得及收拾。
不会是这家子的帮佣们太丧良心,把瘫痪在床的老主顾给丢下,自己出城逃难去了吧?鲤子心里存着疑影,继续往二道院子走过去,结果刚转过角门,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他说不清那是一股子什么类型的味道,有点儿像一种泥土的土腥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腐烂的气息,如果硬要说的话,有点儿像是他和张涛每次去下斗儿的时候掘开坟墓那一刻反上来的沉沉的死气。
“有……有人吗?”鲤子看见二道院子的堂屋门没有闩,从房檐上垂坠着厚重的棉帘,难道是家主人为了躲避战乱,故意把影壁外面的区域布置成了这里已经荒无人烟的错觉?
“嗳。”
棉帘子后面忽然飘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把鲤子吓了一大跳,触电似的缩回了爪儿,在门口踌躇着。
“太太,回事。”鲤子梗着脖子听了半天,屋里应门的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也许就是那个打电话订餐的女人,听上去大约五十岁上下,可能是这座大宅门的女主人,就冒叫了一声太太。
“进来吧。”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鲤子的声音,音调依旧是慢吞吞的说道。
“叨扰了。”鲤子轻手轻脚地打起帘子进了门,探头探脑地看看,正面厅堂上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都是花梨的,雕工也相当不错,一搭眼就知道这家的底子不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叫了那么多年的外卖,都是精致菜肴,家里没点儿真货也未必就应付得来。
鲤子轻轻吸了吸鼻子,房间里的味道更重了,而且那种浓郁的土腥味中间还夹杂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让人总觉得这房间的角落了藏着什么死了很久没有被发现的小猫小狗之类。
他两下里目测了一下,两边的暖阁里一边垂坠着珠帘,另外一边空荡荡的,小伙计暗搓搓蹭到了另外一边,往里面瞟了一眼,里面乍一看还以为是遭了贼了,只有些一时半刻搬不动的厚重木器散落着,剩下的箱笼橱柜全都让人翻了个底儿掉,如果不是外鬼,肯定就是家贼。
小伙计又往另外一边的暖阁跟前凑了凑,里面似乎有轻微的响动,好像是呼吸的声音,而且连绵起伏,并不像是一个病弱的中年女子能够发出来的。
“伙计,你进来吧,我这儿实在是不方便出来接着。”
果然,里面又响起了那个柔弱的女声,不过鲤子还真有点儿不敢贸贸然进去,毕竟以建国前成精动物的听力,这会儿他能准确地感受到房间里肯定不止是一个人,不会是那种仙人跳一类的吧,自己前脚进去,后脚就“碰巧”被晚归的丈夫抓个正着,问他要钱还是要命。
“娘,我饿了。”
就在鲤子在门口走柳儿的时候,暖阁里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听起来大概十来岁的样子,应该是个女孩子,声音里还有尚未褪干净的奶气,听着叫人心疼。
“娘,我也饿了。”又一个声音,比刚才那个女孩子的音高还高些,不过中气也足,好像是几岁上还没有变声的男孩儿发出来的。
什么嘛,原来是孤儿寡母啊,怪不得房间里这么多喘气儿的,这味道估计也是大宅门儿的太太奶奶们没换过尿布闹的,兵荒马乱家里帮佣的丫头小子都跑回城外村子里了,这家的女主人不事生产也是有的。鲤子心里想着,定了定神,一打帘子钻了进去,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幅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第72章 鸳鸯火锅
一进门,鲤子差点儿就被屋子里浓烈的味道给呛了一个跟头,虽然当时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味儿,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跟绿化带附近的师傅修剪草坪的时候差不多,一股子草腥味儿,只不过其中还含混着人类身上很久没有洗澡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微醺的味道。
小伙计被呛得有点儿流眼泪,加上房间里灯火晦暗不明,愣是擦了一会儿眼泪才看清楚了室内的画面。
呛人的味道来自于紧挨着窗户边上的大炕,一看就知道这家子人家的经济实力不弱,毕竟民国的时候大部分住户还都是用窗户纸糊住窗棂的,只有一些大的办公单位和股份公司,再有就是前朝的王公贵族府邸才用得起轻薄采光的玻璃,这家子这么早就换了玻璃窗,可见破败之前也算得上的旧时王谢了。
窗边的大炕上正中间摆了一张炕桌儿,款式陈旧用料考究,上面点着一盏小灯,琉璃罩子倒是璀璨夺目,只可惜里面的蜡烛看得出许久未换了,烧得只剩下一个蜡头儿,同样款式的琉璃罩子灯在炕下面的一溜儿花梨椅子旁边的小茶几上还有几盏,里面连蜡头儿也都给烧没了,静静地搁置在那里。
鲤子眯缝着眼睛擦着泪,直到这会儿才彻底看清楚了房间里的全部东西,然后他就看清楚了炕上的人们。
大炕虽然宽绰,可是这会儿看上去却挺挤的,占了半屋子的一张炕,原本应该是给夫妻两口子预备的地盘儿,最多在带个月科儿里的奶娃就了不得了,可是这会儿鲤子悄悄数了数,炕上足足六七口人,竟然还男女老幼各有千秋,那会儿小伙计还是个单纯孩子,要是搁在现代,肯定以为是走错了片场的干活,因为这些人不但都在炕上盘踞着,而且竟然还同盖着一床棉被!
“额,太太?”
鲤子辨认了半天,发现端坐在炕头儿上的是一位有了些年纪的妇道人家,头上挽着髻,簪环首饰胭脂水粉倒是装扮得挺到位的,就是看上去不怎么精神,如果用现在的话来形容的话,有点儿像李绰手下小弟们的女票熬夜蹦迪之后的模样,唇膏都被吃得差不多了,睫毛膏也掉成了熊猫眼。
“你是二荤铺子的伙计?劳烦跑一趟,家里实在是不方便。”太太模样的女人有些尴尬地朝着鲤子笑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小伙计心惊肉跳地往海天盛筵现场走了过去,按照女人的手势把食盒子小心翼翼地摆在了炕桌上,还来不及给他们布菜,最小的两个孩子似乎已经等不及了,伸手就要去抓。
“没规矩!”女人似乎被孩子们这种不懂事的行为激怒了,伸手在炕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成功地唬住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娃儿,看上去应该是姐弟俩,都是圆脸儿大眼睛,长得很相似。
“是小姑姑说可以拿的!”谁知道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一句话,再次刷新了鲤子的三观。
“老大,你是怎么教孩子的,唉……”女人似乎被两个熊孩子闹得头疼,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躺在她身边的男人,那男人似乎还挺年轻的模样,只不过因为性别的关系没有像几个女眷一样梳妆打扮,显现出原本的脸色,死人一样灰白,而且似乎脑子也不大灵光,听见称谓上属于来自母亲的责难,只是恹恹地垂着头,稍微点了一下,没说话。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搁在相声里就是伦理哏啊……鲤子的内心之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那会儿还没有微博微信爆出那么多宝妈,鲤子头一回看见已经结婚生子看上去二三十岁的大儿子竟然跟自己的亲妈睡在同一张床上,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是张涛——我从远古走来吃过见过,鲤子是封建帝制时代成的精,思想上还是比较因循守旧,有点儿吃不下眼前这碗诡异的安利。
“额,太太,要不然,小的我把菜品布成两份儿,让少爷和小姐们下炕吃吧……”鲤子憋了半天,虽然事不关己应该高高挂起,可是要让他伺候饭局,这么一大炕的人还真就是吃不开。
“唉……”
女人原本还在用怀中掏出的手绢儿给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女儿擦拭着嘴角,听到了鲤子的建议,忽然就长叹了一声。
鲤子跟张涛一样是个万年老处男,不是特别能理解各种年龄段的女孩子们的小心思,不过他似乎从这个女人的叹息声中解读出了一丝绝望的意味。
“额,怎么了吗?”虽然知道自己多嘴问一句肯定会后悔,不过小伙计还是挺热心的,毕竟杨家是二荤铺子的老主顾了,这些年来没少照顾自己家的生意,现在买卖不好做,如果再损失了这一家,只怕掌柜的和自个儿就真的要喝西北风去了。
“不是我不想让他们下去,实在是……”
女人苦笑了一声,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很慈爱地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小姑娘坐在跟她大哥哥相对的位置上,似乎比那个男人要灵气一点,看见母亲叹息,很乖巧地扑在了她的怀中,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鲤子的错觉,他觉得这位小小姐的姿势相当奇怪,就好像被窝里的双腿被人固定住了一样,导致上半身使劲儿的动作做得有些别扭。
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鲤子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房子的上空有什么东西轰鸣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当时帝都市民都非常熟悉的尖锐的鸣笛声——是防空警报!
“太太!空袭了!你家里挖防空洞了吗?或者地窖腌菜的地方都行,你不方便的话我背你们下去!”
小伙计一听到防空警报,吓得虎躯一震菊花一紧,这会儿跑到街上的防空洞里已经不现实了,还好一般的四合院里都有为了渍酸菜用的地窖,多少能挡住一点儿,总比等死要强。
“这……我……”
女人脸上疲倦慵懒的神情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绝望的恐惧感,她死死地盯着天棚,露在被窝外面细白的双手紧紧捉住了被角,就好像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就可以得到救赎一样。
“我长在这儿,走不了的。”女人踌躇了一会儿,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叫长在这儿走不了,谁不是本乡本土的老街旧邻啊,那城外的土匪胡子军阀兵痞打进来,难道还能不跑吗?
鲤子觉得这女人有可能是长期卧病在床脑子不太好使,也有可能就是瘫痪了走不了,她那个宝贝儿子更是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听到了轰炸机的轰鸣声和尖锐的防空警报,浑身颤抖体似筛糠地躲进了母亲的怀里,连看都不敢往窗外看一眼。
只有几个小字辈的孩子们似乎还有一丝活气,听见鲤子说很危险,都抱团儿在一起不敢乱动,似乎又有些希望似的,眼巴巴地看着家里说了算的那个女人,似乎有点儿想跟鲤子一起走的意思。
“至少也要把孩子们藏起来啊!”鲤子大喊道。
“不是的,你不明白。”女人的神情从惊惶转化为了绝望,伸手抱住了环绕在她膝下的儿孙满堂们。
“他们就算是走了,也活不了多久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和其他的孙男娣女,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连绝望的神色都收敛了起来,开始闭目养神,似乎眼前的一切即将发生的生离死别都跟自己没有了关系。
就在两下里扯皮的时候,忽然之间,二道院子的堂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爆炸的声音由远及近,糊好了顶棚上面都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落着尘埃和碎石。
“来不及了,快走啊!”小伙计把牙一咬把心一横,现在也管不了成精不成精的问题了,只要能救人,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挖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轰隆!
爆炸来的太突然,不知道炸弹是在附近什么地方炸开的,一股强大的气浪冲进了房间里,玻璃窗和顶棚都被震得粉粉碎,鲤子被炸出去好几米,直接拍在了对面的墙上。
小伙计被气流足足按在墙面上几秒钟,整个儿人才因为重力的关系又从墙上滑了下来,也管不了身后的墙上是不是印着自己的尾巴,一个咕噜毛儿爬了起来就往大炕那边跑。
尘埃落定,鲤子看到了一副难以言喻的画面。
大炕上面的被窝和炕桌因为气流的关系被掀到了地上,由于玻璃窗被炸裂的缘故,炕上的几个人身上多多少少被划出了几个鲜血淋漓的口子,刚才还活泼泼的那个孙少爷更是倒霉,直接被掉下来的顶棚糊在了炕上,鲜血从厚重的石板下面缓缓地深处,小孩儿一声喊疼都没有——他已经再也不会疼痛了。
可是让鲤子恐惧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被窝底下的……原来大炕上的所有人的下半身,都是连接在一起的!
“这是……什么?”小伙计圆滚滚的眼睛瞪得滴溜儿圆,怔怔地看着这满炕的……东西,他成精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生物……们?
“火!”
一直蜷缩在母亲怀中的大儿子,这会儿忽然发了疯一样地指着窗外,纷飞的战火已经通过窗帘延烧到了室内,大炕上的被褥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第73章 鸳鸯火锅
第二十章宝宝吓死本宝宝了
“后来呢?!”见鲤子停止了讲述,李绰赶紧出声问道。
“后来……他们都死了!”鲤子忽然掏出了准备好的手电筒,直接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还伴随着“噔噔噔!”的自带音效。
“啊!”李绰吓了一跳,本能地一巴掌糊在了鲤子的脸上,把小伙计一下子糊在了地上。
“哎哟,姑爷,你竟然下死手。”鲤子趴在地上直哼哼,缓了缓神儿,一咕噜爬了起来。
“后来那一窝树人就都烧死了呗,木遇火则死,遇水则生,这是大自然的法则呀。”鲤子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有些感叹地说道。
“连小孩子也……?”
“没办法,那个年长的女人就是树的主干,如果强行把小孩子们摘下来的话,就跟你从路边摘下来的野花一样,养在水里也只能活上几天,没什么意义的。”
鲤子摇了摇头,既然人家本家儿都不打算活着了,自己也没有立场去把其他人从炕上薅下了,况且他们的下半身长在了一起,硬是拽下来的话能不能活还都在两说。
“唔。”李绰无奈地点点头,又回身踱步到了抽屉石棺前面,俯身仔细查看着里面三具腿骨互相纠缠在一起的尸体,难道这三个人也都是树人的后代吗?因为无法分割,所以一旦主干死掉之后,其他的枝桠也只好陪葬,不然就算是暴尸荒野任凭他们生长,终究难免一死。
可是这样说的话,棺材里的那颗小头骨又怎么解释呢?不,也许它根本就不在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腹中,也像鲤子见到的树人那样,是有丝分裂出来的也不一定。
“我总觉得哪里画风不符,如果真是树人的话,没可能一个树人部落的首领繁殖能力这么差吧,算上那颗小小头骨的话,一共才繁育出了三个树人,那他是怎么服众当上首领的呢?当年隐居在帝都的那一家普通树人也一下子就繁育出了小十口子。”
张涛总觉得哪里不对,如果那些人的腿并不是长在一起的,而是……
“啊!”
就在他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李绰忽然惊呼了一声,紧接着整个儿上半身竟然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卡在了抽屉石棺的抽匣里。
“怎么回事?!”张涛三蹿两纵到了他跟前,伸手扯住了李绰还留在外面的另外一只手腕,大声问道。
“不知道,里面有东西捉着我,好痛!”李绰小脸儿紧绷着,汗珠儿顺着额头往下掉,小孩儿的做派一直都挺豪横的,看来这一回是真的被弄疼了。
“唔!”随着拉力的增加,李绰忽然一咬唇,紧接着大家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啧,胳膊脱臼了,快给我照一下!”李绰疼得直冒虚汗,一面往抽屉石棺的里面看过去。
“来了!”鲤子手上的手电筒派上了用场,赶紧往抽屉石棺的内部射入了一道强光,这会儿李绰才看清楚,自己伸进去的手腕上面缠着一截儿白花花的东西,上面还有横断的纹路,看上去活像一条巨型的蛆。
“别乱动,这东西力气很大,惊到它的话有可能你的胳膊就保不住了。”张涛附在李绰耳边小声说。
他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小皇帝被缠住了的手腕,帮助他分担一部分的拉力,另外一只手非常轻地按在了抽屉石棺上面,然后猛然一发力!
咔嚓!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整个儿抽屉石棺直接被张涛徒手给掰断了!棺材的石料和骨骼的碎片砸的满地都是,山洞里瞬间就迷了眼,与此同时张涛一记手刀直接劈在了那截儿失去了抽屉的庇护,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巨型白蛆一样的东西上。
事实证明张涛估计错误,那截儿东西虽然吃住了劲儿,但是在蛮力的攻击下竟然瞬间从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张涛使劲儿劈下去的力道扑了一个空,他和李绰的身体忽然失去了依凭,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一侧歪。
“艹,这东西智商还挺高,不好斗。”张涛低咒了一声,伸手够到了李绰被缠住的手腕那里,试图从根部先掐住那截儿巨型白蛆,然后再想办法。
谁知道他一碰到白蛆的肢体,那截儿东西竟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并且立刻就从碗口粗细的白色肢体之中又分裂出了一只新的枝桠,一下子也把张涛的手腕给纠缠了起来!
“张涛,快放手!不然你也会被拽进去!”李绰大声喊道。
“yujup,ijup!”张涛也大声说,只不过骚气的表白还没说完,两个人同时觉得一股洪荒之力从石棺抽屉的榫卯结构的凹槽里传递了出来,脚下一空,双双被拽进了凹槽之中。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想到榫卯结构的凹槽里竟然别有洞天,并不只是一个砌在岩壁上面的凹陷那么简单,里面是光滑而深邃的洞穴,两个人抱着团儿被同时卷入了其中,李绰只叫了一声,张涛却全程一直都在嚎叫。
“别嚎了!”两个人下坠的动作就好像是坐着游乐场里的水滑梯一样,李绰稍微适应了之后,不知道到时深入秘境的恐惧感更为强烈,还是张涛的哀嚎更能激起他砍人的。
“唔,对不起圣上,臣妾有密室恐惧症。”张涛浑身的毛儿都炸着,死死地抱住李绰往下滑。
“世界上还有你害怕的东西?”
李绰有点儿不太相信张涛的话,可是看见大猫炸毛儿,身为铲屎官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对他狠心,只好也紧紧地回抱住了张涛,顺毛儿一样摸着他的头发,有点儿好奇大猫小时候的经历,不会是被前主人用纸盒子关起来企图丢弃才得了密室恐惧症的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张涛本体有多大谁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也的人能够豢养张涛这么大的动物呢?
“别怕,朕会保护你的。”张涛蜷缩在李绰怀里的样子虽然跟楚楚可怜这个成语沾不上半毛钱关系,不过情人眼里出萌物的李绰还是很暖心地安慰着他。
“圣上,你真好,哎哟!”大猫正要返恩,忽然就觉得屁股下面一凉,紧接着噗通噗通两声,两个人凭空摔进了一个山体内部的巨大空间之中。
“这是谁家的煤老板这么缺德,黑心的非法小煤窑,老子……”张涛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忽然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连骂街都忘了,怔怔地仰视着头顶上面,鸡蛋一样的苍穹。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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