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3节
还好,他没有忍上太久。等到这么一场戏拍完,陆致远今天的戏份也就算是完了,卸了妆,朝他走过来,问:“辛天他们呢?”
“早走了。”任远洋没好气地说,“你演戏演得正高兴的时候就走了。”
陆致远看出了他浓烈的不爽,了解了这种个性之后,他倒是没再怄气,直接问他:“怎么了?看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刚才跟你演戏的那女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任远洋没好气地说。
“怎么会。”陆致远笑着,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一把:“就算是因戏生情的话也轮不到我啊,你比我帅气多了,可要自己当心一点。”
任远洋本来要说,那女人眼神不对,你别不放在心上,可是一想到陆致远说他“比我帅气多了”,嘴角又忍不住上扬,说:“那是,那我更加得小心点儿了,林露说不定哪天就把我怎么了。”
他口中的林露,便是这部剧女主角的扮演者,林露。
“咳咳!”陆致远啼笑皆非,只是低声说他,“别瞎说,旁边有人听着呢!”
“你是不是感冒了?”听到他的咳嗽声,任远洋警惕了,“这个剧组也真是的,都不给你弄点儿防护措施!”
“没事儿的。”陆致远朝他摆了摆手,刚才淋了会儿雨,现在反应过来,他也感觉到了脑袋有点儿昏沉沉的,朝任远洋轻声说:“我先睡一会儿,等下吃晚饭叫我。”
“好。”任远洋答应了,陆致远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却发现任远洋跟在他身后,见他扭过头来,又若无其事地往后张望。
他觉得有点好笑,便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看你病得蛮严重的。”任远洋严肃地说,“我得在旁边看着,免得你一觉睡过去了。”
这个答案很合情合理,反正任远洋等会儿也没有戏份,陆致远便点了点头,由着他跟了过来。他似乎真的感冒得有点儿严重,走到宿舍,还没招呼任远洋几句就觉得困,干脆自己睡下了。
陆致远睡着了以后,任远洋倒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陆致远塞给他打发时间的《理想国》,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把书放在桌子上,开始打量起这个小小的房间。
这是剧组给他们分配的住处,每人一间,又不是主演,自然一切就简。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临时住处,却因为它的主人,显出了几分文化气息。
老旧的桌子上,摆着一支毛笔和一瓶墨水,旁边还有一叠纸,有一张已经写了两个遒劲的毛笔字“勿忘”。
勿忘什么呢?勿忘初心?
任远洋想着,余光又看到了堆着的几本书,略略扫过去,有什么《西方哲学史》《苏格拉底的申辩》之类的,他这才恍然想起,陆致远貌似才参加高考,报的是p大,学的还是玄之又玄的哲学——反正对他来说满玄乎的,他记得当时高中政治的“哲学生活”他还没上完第一章,就把书盖头上睡觉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试图从那几本书里挑出一本可以看的来,翻了几页,却发现还是手头的这本《理想国》稍微和蔼可亲一点儿。于是他又老老实实地坐回座位上,硬着头皮读了几页,晚饭时间到了,他松了口气,轻轻推了推床上的陆致远,对方却睡得迷糊,平素白皙的脸色变得绯红,含糊道:“别吵……”
任远洋就是再神经大条,也明白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皱了皱眉,摸了摸陆致远的额头,果然额头滚烫——他发烧了。
“就说吧,淋了雨又不换衣服,铁定感冒。”他嘀咕着,心底却突如其来地有了一种快乐——陆致远懂得的再多学问,现在也需要他来帮忙。
当然,这种微妙的愉悦感,他是不会承认的——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只是拿了钱包,带好门,出去给陆致远买了退烧药,就着热水给他喝了,烧才渐渐退了下来。这一系列动作,对于没怎么照顾过人的任远洋来说,也颇费了番功夫。
他喂陆致远完药,草草地吃了晚饭,正准备回宿舍,转念一想,还是不放心,干脆留了下来,仗着年轻身体好,把被褥抱过来,就在陆致远身边打了个地铺,沉沉睡去。
※
第二天,陆致远是在焦糊味儿中醒来的。眼皮有点儿沉重,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任远洋,忍俊不禁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不怪他,毕竟,要是谁看到和他一样的场景,也会忍不住笑的——一个大帅哥围上围裙也就罢了,居然还一脸怨念地端着一锅糊黑的不明物质,任是谁看到了,都会笑的。
可是任远洋并没有体谅他,看到他满脸笑意的样子,一脸愤怒地控诉:“你还笑!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去煮什么养生粥!”
原来,任远洋早早地醒了,去剧组食堂看了一圈,发现伙食都太油腻了,就盘算着给身为病患的陆致远煮点儿清淡的。
他对自己的厨艺也是有认识的,搜索了一下,选择了最容易做的粥,还一步一步分解了步骤,信心满满地下厨。
可是千算万算,却算不过他厨艺实在太差,连粥都煮成了眼前的这团“不明物质”,还恰巧被刚醒来的陆致远看到了。
“我是第一次做!没有经验才这样的!”任远洋虽然知道自己出了糗,却还是在虚张声势,强调:“我再做一次,一定会成功的!”
然后他又试了一次,得到了一锅……焦黄色的黏糊状物质。
任远洋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最后还是陆致远这个“病人”看不下去了,在任远洋的强烈反对下去了厨房,这才算是做了个真正的粥,带着米的香味儿和粘性,热腾腾的让人有食欲。陆致远甚至还额外发挥了一下,往里面加了些切碎的青菜叶,色泽翠绿,霎是好看。
任远洋有些不自然地喝着,终于还是有些别扭地承认:“你做得比我好。不过,演戏上,我会超过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小任,请问你对自己和陆致远先生的定义是?
任远洋:他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作者大惊:可是……你赚钱也不比他多啊?你厨艺也是黑暗料理级别,怎么养家?
某日,阮姓作者被自家主角揍晕~~~~(gt_lt)~~~~
☆、 010 规则
——“不过,我演戏上会超过你的!”
想到任远洋这句豪言壮语,在片场的陆致远,不禁微笑起来。
“笑什么呢,小远,这么开心。”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穿着粉色衣衫,分外娇艳,“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股焦糊味儿啊?”
她说着,凑过来闻了闻,陆致远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皱了皱眉,不卑不亢地回答说:“是今天早上的粥没煮好,林露姐。”
是的,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部戏的女主角,狐狸精的饰演者,林露,任远洋口中看上他的“老女人”。
不过,陆致远对此,却是不大相信的。
前文已经说过,饰演这部古装戏的男女主角,都颇具人气,有了自己固定的粉丝群。
而作为女主角的林露,自然也在电视剧圈子里小有名气。说起来,她也算是大器晚成,前几年的时候一直半红不紫地熬着,年过三十,却突然有了观众缘,慢慢地就红了起来,也算是不亏之前熬的那么些年。
这样的人,陆致远觉得她会爱惜羽毛的。就算是玩,也得找个你情我愿的,免得爆出什么丑闻,身败名裂,得不偿失。
可是眼前,林露却像是没看到他抗拒的意思似的,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呵呵笑着说:“这没有个女朋友可不行啊,连个粥都煮不好,这可怎么办……”
她夸张地笑着,陆致远扭头看向神色愤怒的任远洋,示意他不要太冲动,转过头来,转移了话题:“林姐,我今天感冒了,不太舒服,我们还是赶紧拍戏吧。”
“好呀。”林露似笑非笑地答应了,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猫捉耗子,不急一时。
“1,2,3,a!”导演一声令下,两个人的情绪,完全倒转了。
刚才还谦恭退让的陆致远,却露出一脸急迫的样子:“姑娘,你如此这般,可是嫌弃我徐某贫寒?”
圈子里,谁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林露眼睛一眯,刚才轻慢调情的模样,顷刻之间转变为少女的慌张:“不……不是的徐大哥!您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只是身份卑微,恐怕与您不够般配!”
“我不嫌弃你的。”陆致远扶住她的肩膀,坚定地看着她的眼:“姑娘,我倾慕于你,想要娶你,如果你愿意,就点头答应一声。”
剧本里,此时台词,也不过徐秀才为了娶得娘子乱发的俗滥誓言,可是经由陆致远说出来,平淡的诺言,竟然有了一种深情的意味。
林露这个时候,自然是应该摇头拒绝的——深藏着秘密的女主,怎么会轻易答应这样的求婚呢?
可是近在咫尺的时候,林露满眼笑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愿意。”她轻声呵气,媚眼如丝。
“卡!”林露是大牌,导演也不敢在旁边说重话,只是絮叨说:“下次情绪要到位……”
他的话语还在无限绵延着,陆致远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情绪都带入了工作中,看来,这位林小姐,是真要招惹他不可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小新人做了什么,如此得她青眼?
确定了这件事以后,他反倒淡定了,见招拆招,之后好几次,林露私底下,很有几次意无意地暗示他,去她的房间“坐坐”。
陆致远不傻,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的“邀请”。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忍忍也就过了。可是,就在他装聋作哑了一个多星期后,林露开始给他小鞋穿。
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轻的,和他一起演的时候,故意带节奏,让他卡机,笑场,这些陆致远经验老道,倒也躲得过。
眼见着陆致远的戏份快到了尾声,还没有什么动静,林露大概也是找了急。这一天,已经拍到了最后的戏份。
让任远洋不爽的是,为了显示女主角的魅力,还有一场强吻戏——徐秀才强吻不成功,女主角逃跑了。
还好,导演还算有节操——这只是一个借位吻。在陆致远的多次劝解下,他勉强忍了,一脸郁闷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小青,你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何一直躲躲闪闪?!”陆致远神色激动,本来木讷的读书人,竟然显出几分锐气来。
“我……”林露演得也不错,朝后退了几步,退无可退,索性闭眼大喊:“我不想嫁给你,大哥,你不要逼我!”
“你不想嫁给我,那你想嫁给谁呢?”陆致远上前一步,固执地质问,“你还有更好的去处吗?偌大的洛阳城,你一个小姑娘想要怎么谋生?”
“我……”林露被问得哑口无言,慌张地望向他。
这个时候,陆致远是应该“吻”上去的。
可是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对于林露的恶感先不说,他一个先天的gay,要拍吻戏,真的很困难。
那边,导演已经在不耐烦地催促他了。陆致远狠一狠心,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默念几遍,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艺术,一切都是为了艺术……
重复了几遍,他终于酝酿了一个稍显感情的眼神,凑近了一点,还没来得及说出台词,林露突然猛地想后退了一步,甩开他的手,惊叫了一声:“啊!你——!”
这一声令人遐想的尖叫过后,她后退几步,扭过头来,直接甩给了他一巴掌,愤怒地扬长而去。
“陆致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她说着,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拿起背包,愤怒离场。
陆致远捂着脸,感受着这火辣辣的刺痛感,加上之前感冒的昏沉,有些眩晕。
四周静静的。他抬起头来,看到四周的人,看向他的目光,全都变了——那是一种介于幸灾乐祸与蔑视瞧不起之间的,令人如芒在背的目光。
导演也从监视器旁边走了出来,一脸怒容地训斥他:“怎么回事?陆致远,你还只是个新人,就这么无法无天了!这么不懂事,唐突前辈!造成了什么损失,谁来赔偿?”
他没有说“非礼”一词,显然,导演也清楚,这锅,本不该陆致远来背。只是,林露咖位大一些,又靠着投资方的山头,该帮哪边,不该帮哪边,谁心中都有杆称掂量着,心知肚明。
陆致远捂着这个火辣辣的巴掌印子,笑得薄凉。他早就知道,不会有人帮他,可是这一刻,还是觉得心寒。
——如果是十年前的他,满怀希望地冲进娱乐圈演戏,却得眼下这幅场景,会不会满腹委屈,却又无处诉说吗?
肯定会的。当时的情形虽然不大相同,可也都大同小异。
人情冷暖,百口莫辩。这种亏,他吃得多了,知道疼了,也便学着自己爬起来。
他收敛了神色,正准备开口之时,却意外地看见任远洋过来,一边护着他,激愤地跟众人理论:“这明明不是致远的错,你们凭什么要怪他?!有本事就把监视器里面的录像调出来看,看看究竟是谁冤枉谁!”
这么多年了,受过多少委屈,却终于有人,喊出了他潜藏在内心,一直没有喊出来的话。
他慢慢笑起来,突然就释然了。
面前,任远洋还在和导演据理力争,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虽然在那一世曾经有过那样的辉煌,可是现在,没有站得住脚的离场,也只能任由导演数落:“证明谁是清白的?!好,证明了你家致远是清白的,然后呢?林露怄气了,不来演了,剧组停工了,这正义审判,审判得到位吧?”
说到这里,他大概也觉得是自己过分了,叹了口气,又好声好气地劝:“你们年轻人,不要太意气用事了,好好儿给林露道个歉,这事儿便也就这么算了,我也不是要可以为难你们,等你们有名了……”
“导演。”陆致远打断了他的话,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道歉就不用了,林露曾经来找过我好几次,要我□□,我拒绝了,录音全在这里,我去跟她谈,我想,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拍戏,不会影响进度的。”
导演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万万没有想到,故事有了这样的反转。旁边的任远洋,听着笑了,锤了他一拳:“你小子行嘛!闷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陆致远笑着,扭头客气地对导演说:“您把林露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来交涉。”
“哦,好。”导演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赶紧翻出手机把联系方式给他,陆致远记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这样的事,您恐怕也见多了罢。但我还想多嘴一句……这圈子里,不是所有的人都得向规则屈服的。”
说着,他扭过头去,和任远洋一起离开了片场。只留导演呆呆站着,看着两小伙儿地背影,怔怔地点了点头。
——不是所有的人,都得向规则屈服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目睹明星欺负新人,也不是他第一次遇见新人愤怒回击,这确实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姿态如此不卑不亢,赢得如此坦荡。
混圈久了,在这一刻,他居然少有地冒出一丝良知——他们这些旁人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地做着和事老,对这种龌龊事情睁一眼闭一只眼,是不是,也同样卑鄙?
可是,他在这个圈子里呆得太久了,久到烂在了这片泥沼之中。
他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让年轻人来吧。
☆、 011 感情热线
林露是个聪明人,所以,当陆致远亮出录音之后,她除了提出彻底删除的条件,没有再多加纠缠,就来剧组继续演戏了,也没有再撩拨陆致远,他的戏份,顺利收工。
反倒是任远洋,自从出了这事儿后,同仇敌忾,和林露演起对手戏来,总带着隐隐的敌意。陆致远劝过他几次,就怕他和林露起冲突
——不管怎么说,林露一个当红的小花旦,要为难一个新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只希望她不要赶尽杀绝,不然,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这么想着,做足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连带节奏的小号都弄了一堆,可是他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事情发生在任远洋最后一场戏的时候。严格说来,这件事,并不是任远洋的错。
这是一场动作戏,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女主青梅竹马的小狐狸为她挡了道士的一剑,自己因此悲壮牺牲的催泪戏。
“a!”导演喊了开始,扮作道士的武术演员就立刻挥出长剑来,刺向女主,怒吼道:“妖孽,哪里逃!”
“不要杀我!清和哥哥!等等我!”林露拖着大尾巴,装作惊慌地样子往前面跑,任远洋看她不顺眼,其实根本都不想救她,可是又碍于陆远洋的说教,往前跑了几步,准备装模作样地继续说着台词:“不要怕!有我在!”
可是他注意了,还有的人没注意——那个演道士的演员还在前面旋转腾挪做法,动作闹的大,一不小心,就踩到了林露那只长长的“狐狸尾巴”。
林露平衡感本来就不是很好,又在跑动,尾巴被踩得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在地上,她积攒了几天的怒火,一下子“腾”地爆发了,扭头转向任远洋:“任远洋是吧?你什么意思?!前几天的事儿我笑笑也就算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真当我林露是软柿子不成?!”
这一串说得如连珠炮一般,导演被惊动,赶紧跑了过来:“怎么了这是?小林摔倒了?”
说着,他赶紧和着助理把林露搀扶起来,又数落任远洋:“小任,我知道你对林老师有意见,可你这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任性,还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之中?”
“是我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任远洋气得都快要笑了,“搞笑吧导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踩她尾巴了?”
他这个态度,又是新人,林露占理,公众场合,连发火都懒得发,直接朝导演微微颔首示意——您看怎么着吧。
导演也非常生气,他其实存了点儿私心,看任远洋前两天讲义气的样子,不想给他什么重处,于是绞尽脑汁儿想词训斥任远洋:“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就没有点儿绅士风度?林老师摔倒了,怎么扶都不扶一下?还有,你这也太鲁莽了,拍戏也不注意点儿,得亏是林老师宽容大度,不跟你计较,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怎么记恨你呢!”
“导演……”旁边那个演道士的武术演员也算是实诚,思想斗争了一会儿,一脸小心翼翼地主动承认错误:“您冤枉任先生了,刚才是我发挥失误,不小心踩到林露老师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刚才还“教育”得正起劲儿的导演,和旁边一脸看戏的林露,皆是一脸尴尬。
“以后走位小心点,碰到我还好,要是碰到脾气大的,那就不能善了了。”
林露一个小花旦,敲打敲打他们新人就算,为难一个群演,实在是太丢身份,也坏名声,反正摔的也不重,她说了两声,也就自顾自地走一边喝茶去了。
导演自然是乐得轻松,做了个和事老,让那个演道士的武术演员去林露那儿赔礼道歉一下,也就不管了。
反倒是任远洋,回屋和陆致远,起这事儿的时候,依然有些郁结不平:“那个林露,耍大牌不说,还想勾搭你,这也就算了,她还这么随意冤枉人,也不道个歉——我要去网上爆料她!”
“别别别,知情人本来就没几个,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一看细节不就知道是你了,到时候那可真是收不了场了!”陆致远赶紧拦住他,又苦口婆心地劝:“林露没找我们麻烦,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就要出剧组了,眼不见心不烦,啊?”
“可是我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任远洋忿忿不平地说,“我就不明白了,林露这么个恶心的人,居然还活得那么滋润,导演捧着她,演员捧着她,还有好多不明真相的粉丝喜欢她!”
陆致远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是呢?
刚出道那会儿,看到有心术不正的人,朝着投资商献殷勤的样子叫人作呕,可就是这样的人,抢走了他的角色不说,还把他羞辱了一番,说是空有演技有什么用,不会交际,一样“不会来事儿”。
他当时愤懑不平了好久,也曾扪心自问,是不是这一切的努力和固执,还比不上人家的投机钻营?
可是时间告诉了他一切。
十年了,当初红了一阵的小演员早就消失不见,最后留下的,反而是他这个“不会来事儿的人”。
也是在某天偶然看报的时候,他才在社会新闻的一角看到了这个演员的名字,原来,他陪着金主吸毒,一步错,步步错,堕入万丈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当然了,这个圈子里,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像他的一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更多的时候,好人被欺负,被嘲笑,被冷落,甚至被封杀,身败名裂,一败涂地。
可是说到底,这个圈子,诱惑太多,能一直坚持着走下去的,反而是坚守住本心的人,最起码,他们不会有心魔。
“总会有公平的。”他摸了摸任远洋的头,对他说,“总有一天,我们能把它讨回来。”
他说得坚定,任远洋听得似懂非懂,虽然他知道,可却仿佛是对陆致远有种奇异的信任,他点了点头,福至心灵一般提议:“陆致远,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陆致远抬起头来,有些诧异,问:“什么约定?”
“十年以后,我要变得很有名。”他尽力用有限的词语描绘,“我变得很有名了,你就不用再怕那个恶心人的林露了——比林露更有名的都不怕,我们在他们面前,横着走,把场子找回来。”
他说完了,看向陆致远,有点儿困窘:“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幼稚啊。”
“不幼稚啊。”陆致远微笑着看向他:“我相信你,十年之后,你一定会变得很有名,有人来欺负我的话,我只要报上你的名字,就可以吓退他了。整个圈子会讲公平,再也不会欺负新人。”
不知怎的,本来的豪言壮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突然就害羞了。任远洋挠了挠头,在黄昏的光晕里,莫名其妙地烧红了脸。
我一定会变得强大,这样,你就不会再受别人欺负了。
听,这多么像是一句情话。
可他年少懵懂,并不知晓这种情绪究竟是什么,反而觉得这种情绪让人恐慌,快速站起身来告别了陆致远:“我想起点儿事儿,先走了!”
在陆致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茫目光中,他狼狈逃窜。回到屋里,却又坐立不安,想了想,想起辛天号称过情感经验丰富,堪比pua大师,便打电话,过去,凶巴巴地问他:“傻逼!问你个问题!”
“什么事啊这么晚了老大……”可怜辛天在电话那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下来,听任远洋讲:“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跟另一个人说,要保护他的话,是不是有喜欢他的意思?”
“卧槽!”电话那头的辛天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一下子就清醒了,趿着拖鞋下了床,给任远洋严肃地做情感咨询:“男的女的?你跟人家说什么了?当时怎么想的啊?哥!你的万年老处男称号终于要结束了么!”
“男的。”任远洋有点儿烦躁地说,“你别想太歪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觉得他受了委屈又不说,替他觉得窝火!可是说出来又好像表白似的,感觉特奇怪!其实平时就是普通朋友,就是今天气氛有点儿奇怪!”
“男的啊……”辛天脑海中,把“男的”“普通朋友”,这几个关键词一过,又没了兴致,躺回床上去了,也是,在爱憎分明的辛天眼里,只有一见钟情,哪有相处了那么多次,怦然心动的道理?
于是他打了个哈欠,直接下定论:“哎我说老大,你什么时候这么玻璃心了,别想太多啊。你说保护我说了那么多回了,怎么也没见你有这么纠结啊。”
任远洋一下子被他问住了。
是啊,帮队里兄弟打抱不平,有什么不对的?
这么一想,他又不纠结了,说:“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刚才一会儿琢磨着,有点儿钻牛角尖了。你好好儿在剧组里呆着演戏啊,别惹事儿,也别欺负人崔涵。”
“知道了知道了……老大你怎么也这么罗嗦!”辛天说着,不耐烦地挂了电话,任远洋吁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脑海里却还是陆致远笑着安慰他的样子。
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他纠结不出来,干脆把被子一闷,睡了。
☆、 012 天赋
辛天误打误撞的几句话,居然叫任远洋豁然开朗起来,第二天出现在片场的时候,昨天那点儿纠结心思,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说起来,他这个人的性格也是颇有些别扭。面对亲近些的人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情,经常表现得脾气很坏,面对不太熟悉的路人的时候,却又挺礼貌的。比如此时,他就笑容满面地跟工作人员打招呼:“李哥!早上好!”
“早上好!”对方也笑眯眯地跟他招了招手,“你们的戏已经剪好了,要不要看?”
“好,谢谢李哥!”任远洋点了点头,搬了个小马扎,专心致志地看起屏幕来。
首先播放的是他的部分。
在屏幕里,青年的扮相颇为妖异,半人半狐的装扮,眼角还有一颗泪痣,正漫不经心地走在树林里,时不时捡起几块石子儿来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如同变戏法一般。
任远洋看得有点儿尴尬,据说这个动作是为了表现清河这个人物的无邪本性,可是怎么看着自己在屏幕里抛石子儿,就赶紧那么傻啊……
还好,抛石子儿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就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喊声:“清河哥哥!”
青年扭过头去,镜头给了林露一个特写,作为女主角,她的装扮自然更上一层楼,狐狸尾巴柔顺唯美不说,头顶两个尖尖的耳朵,更是灵活地随风摆动,只可惜,任远洋如今看她不顺眼,也欣赏不来这种美。
“清河哥哥,我娘亲病了!”她惶急地喊道,青年扭过头来,带着一丝关切:“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下了一场大雨,她就生病了!”林露焦急地答道,一边说着,一边还晃了晃他的胳膊:“清河哥哥,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啊!”
任远洋愈发不忍直视了,这种类似于“小兔子,救救我妈妈”之类的羞耻台词,简直跟幼稚童话剧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进行幼儿园的文艺汇演!
他扭过头去,正准备跟李哥说他不看了,一扭头,却看见陆致远在一边站着,吓了一跳,赶紧关了录像:“你怎么在这儿!”
一想到陆致远也看了这段羞耻的表演,他的羞耻程度就直接翻倍了好么?!
“你演得挺好的啊,干嘛那么紧张。”陆致远笑眯眯地表扬他。
“真的、真的不错?”任远洋有点儿不敢相信。
陆致远点了点头,说:“是啊,最开始那段学狐狸的动作学得很像,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具体的点评,多少给了任远洋一点儿信心,他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前几天我知道自己要演狐狸,就看了看动物世界,可能是受了那个节目的影响吧。”
陆致远笑着点了点头,陆以谦说他有天赋,可是恐怕,任远洋这样,才能被称作可怕的天赋吧,他还只是一个新人,只从电视节目里看了狐狸的情态,就能模仿个七八成,不能说不叫人惊叹。
看来,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啊。
陆致远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听见任远洋再次确认道:“你是真的觉得我演得不错么?可是为什么我看着屏幕里的自己,那么奇怪啊……”
陆致远笑了,朝他解释说:“第一次在屏幕里看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会有尴尬的感觉,这并不是你演得不好,只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觉得尴尬得都快要溢出屏幕了……”任远洋坐在小板凳上嘀咕着,他的发型乱了,翘起一撮呆毛,绒绒的,陆致远忍不住摸了一下,任远洋却迅速地扭头过来,瞪了他一眼:“干嘛摸我头啊?要知道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
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理论啊……陆致远无奈地收回手去,投降了:“好了好了,我不摸了——我们继续看吧。”
可是任远洋打死也不愿意再放他的戏份了,无奈,陆致远只好提议:“那就看看我的吧,我还不知道我演得怎么样呢。”
这次,任远洋倒是点头点得爽快,和工作人员商量一下,就调出了陆致远的戏份,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录像一开头,是非常熟悉的画面。雨刷刷地下着,视觉拉近,陆致远在小船上张望着,温文尔雅地问船家:“怎生下这么大的雨?”
“救命呐——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镜头偏移,给了水下扑腾的女主一个特写。
陆致远惶急地站起身:“船家船家!赶紧停下,下面像是有人在求救呐!”
正在撑篙的船家扭过头来,无奈地劝他:“我的徐公子!哪里有人呼救哟!“就算是真有人在求救,下这么大的雨,我们船又小,救起来得花好大一番力气,让他自求多福吧!”
“船家,你怎这等说话!” 陆致远颇有气势地收了折扇,义正言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身有余力,岂有不救之里!”
“可是……公子啊我也不大会水……”船家为难地吞吞吐,而陆致远则是皱了皱眉,卷起袖子,慷慨道:“也罢!圣人说过,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我还是自己去救吧!”
说着,他看了看甚为凶险的湖水,咬了咬牙,终于一闭眼,跳了进去,惊起了一片水花!
屏幕一黑,这一幕戏,也就算是完了。
陆致远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最后一幕,他是特意花了心思的,考虑到徐秀才这个人物是个文弱的书生,下水救人肯定会有所犹豫,这么设计一下,细节更加精致有张力一些。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可是就像是表演课老师提到过的一样,他总是无意识地使用了最简单的动作带动表情的方法,所有的人物冲突都是通过动作体现的,演这个戏虽然已经足够了,可是再一阶,在电影屏幕上,恐怕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虽然现在离电影还有很大的距离,可陆致远心里,到底对自己还是有更高的要求的。
“你还说我,你自己看了自己的表演不也不高兴——你刚才是骗我的吧?”任远洋有点儿赌气的声音响起,打断陆致远的思考,他灵光一闪,想起任远洋演狐狸的情态,赶忙朝他讨教:“远洋,你演狐狸的时候,除了看动物世界之外,在表现手法上,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呢?”
“啊?”任远洋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太懂,我表演理论没认真听讲……”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陆致远愣了愣,有点儿羡慕嫉妒恨的感觉。任远洋没听表演理论就这样……要是听了会怎么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输给任远洋,究竟是输在了哪里。
任远洋是天生的演员,上天似乎太过偏爱他了,给了他出众的相貌不说,还给了他可怕的天赋,只要是运气不太差,不惹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么看来,他的影帝之战败北,也就没有那么遗憾了。
陆致远慨叹了一声,他毕竟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了,经历了这么多,纵使现在有些受刺激,但也不至于就此恨上任远洋来,他只是有点儿羡慕,羡慕任远洋这样的天赋,一边羡慕着,他又一边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任远洋是个体验派的演员,就算是学了表演理论,也还是体验派,不会增长多少演技。
这么想着,陆致远换了一种方式问他:“你演狐狸精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就把自己当做一只公狐狸啊。”任远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然还能想什么?”
这句话平淡无奇,可是陆致远,却有一种霍然开朗的感觉。
以前的他,因为忌讳体验派太过冒险,很容易因为分不清角色和现实,而走向极端的情况,一直没敢尝试这种表演方式,然而说到底,一个演员要演“真”,不就是不要“演”,而是把自己当做剧中角色来体验人生么?
门派有差别,可是表演万变不离其宗,技法有优缺点,关键在于使用的人怎么用他们罢了!
看来,下次他这个方法派的老古董,也得尝试一□□验派的感觉了!
打定主意,他也就不那么苦恼了,反而告诫了一下任远洋:“你这种方法属于体验派,控制不好,容易情绪波动,你自己以后表演的时候,也注意些,演戏前最好做些放松运动,比如瑜伽什么的,别太投入了。”
“哦,好。”任远洋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心里想,下次表演课还是得好好上,不然,估计过几年陆致远讲什么他都听不懂了。
陆致远要是知道他心目中的天赋型选手任远洋居然是这种想法,不知又得是怎样的哭笑不得了。不过,他的这番探讨演技的话,却的确无意间督促了学渣任远洋认真听了一段时间的课,硬着头皮啃了几本表演理论入门的书,为他之后的表演生涯,打下了一点理论基础。
☆、 013 萌狐狸
等到任远洋硬着头皮看完半本演技理论方面的书的时候,他们的戏份,也正式录制完成了。离杀青的日子还早,辛天他们剧组还没有拍完,陆以谦也就没有急着给他们找新的任务,一时间,他们两个,竟然成了最清闲的人。
陆致远回家看了陆老爷子一趟,呆了两三天,那边闲得长毛的任远洋打电话过来跟他提议:“你不是要上大学了么?我们要不去你的学校玩一趟吧。”
陆致远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就点了点头,提议说:“那我们明天早上九点在东门会面,你觉得怎么样?”
“好!你可别睡过了啊!”任远洋这么加了一句,陆致远朗声笑了:“放心吧,不会的,我一向很守时。”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他很按时到达了东门,到了那里,发现任远洋居然比他还早,一个人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带着棒球帽和墨镜,一双大长腿甚是惹眼,引得旁边几个小姑娘叽叽咕咕的,估计在猜测是什么明星。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现在也算是个明星了——虽然是不怎么出名的明星。
陆致远含着笑意,走过去跟他打招呼:“这么早?吃了早饭没有?”
“吃了。”见到是他,任远洋扭过头来,递给他一个纸袋:“你吃了没?我顺手带了点儿包子。”
“我已经吃过了。”陆致远接过去,看了看里面的包子,色泽莹亮,看起来……并不像是顺手买得到的。他心知肚明,却也没有拆穿,笑着提议:“既然买了也不能浪费了,要不然我俩一边走着一边分着吃了吧。”
任远洋闷声“嗯”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这个提议,站起身来,非常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袋子:“走吧。”
“嗯,好。”陆致远答应着,看着走在他身边提着袋子的任远洋,突然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儿像是出来约会的情侣。
乱想些什么呢!他摇了摇头,晃走脑海里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了上去。
两个人九点钟从东门出发,等到p大正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四十几了,刚刚温和的阳光,也渐渐毒辣起来,好在p大的校园街道边上,都摘着树,想来是有些年龄了,树冠巨大又密集,太阳被挡着,只能投下零星的斑点来,给人带来丝丝沁凉之意。
走在路上,偶尔经过寥寥行人,行色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路过,带着头戴式耳机,或是念念有词,或是沉默不语,看得任远洋一脸不可理喻:“这是被外星人占领了么?”
陆致远倒是对这种风气早有耳闻,笑着跟他解释:“他们在利用路上的时间背单词呢,当然也有听广播的,觉得这样比较节约时间。”
任远洋默默思索一会儿,下了一个结论:“可怕。”
陆致远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两个人又逛了几步路,逛到了湖边,有不少情侣相互依偎着窃窃私语,也有单身狗无视他们在自顾自地大声背书,湖面垂柳随着读书声轻轻摆动着,有婀娜多姿之态。
任远洋定定地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儿,又下了一个结论:“这里景色很好,你要不要拍照?”
“还是不用了吧。”陆致远下意识地拒绝了,觉得在这种在景点自拍的感觉有些羞耻,“我觉得看看就挺好的。”
任远洋想了一会儿,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拍不好意思?我可以陪你照一张。”
陆致远听得更是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有一个女生跑了过来,有点儿兴奋又紧张地问:“请问你是不是陆致远?”
陆致远诧异,现在自己只是演了个电视剧的配角,应该,还没有很出名吧?怎么就被认出来了?难不成是碰巧遇到自己人数少得可怜的粉丝了?
他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女孩子很兴奋地掏出本子,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陆致远点了点头,一头雾水地给她签了个名,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收好签好名的本子,转头看向带着墨镜的任远洋,就更加兴奋了,几乎是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问:“你是任远洋对不对!”
任远洋可就没有陆致远脾气那么好了,在陆致远眼神的督促下,这才故作高冷地给那个女孩签好了名,那女孩儿收好签名本,一脸“洒家这一生满足了”的激动表情,捧着签了名的笔记本就跑远了,陆致远甚至还听到她在和同伴说什么“双远cp一生推”之类乱七八糟的话,搞得他更是有些懵。
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女孩子刚走,陆以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言简意赅地说:“你先过来公司一趟,有点儿新情况——任远洋也在你身边吧?让他一起过来。”
陆致远点点头,答应了,挂了电话,扭头朝身边的任远洋转述说:“以谦哥让我们回去公司一趟,说是有事找我们,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来p大玩儿。”
“什么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啊。”任远洋虽然不爽,可是毕竟也是拎得清的,烈日炎炎的,两个人打车从p大赶回了华光公司的时候,都热气腾腾的。
陆以谦见他俩这个样子,赶紧站起身来,招呼道:“来来,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吹吹空调。”
陆志远点了点头,等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渐渐地凉快了,才缓缓地开口说:“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口味怎么那么奇怪,你们参演的那个《仙狐传》不是开播了么,不知是谁把你两儿剪辑在一起了,凑了一个视频,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火起来了,火得我们公关部都知道消息了,还通知了我。”
他说着,想了想,又说:“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们知道一下,就先给你们放一下那个剪辑版的视频,了解下情况吧。”
他说着,把电脑解锁,点开一个视频,陆致远搬了把椅子坐了过去,任远洋也凑了过来。
只听故事一开头,就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古筝音,淅淅沥沥的雨下,一叶孤舟穿梭于滔滔江水之间。劲头拉近,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音道:“怎生下这么大的雨?”
他的声音很轻,痒痒的,很磁性,扭过头来,果然是一张温文尔雅的白净书生脸。旁边弹幕上,已经开始刷“好萌,声音好苏”之类的弹幕。
作为“被苏”对象的陆致远,咳嗽了一声,拿起鼠标把弹幕关了,才继续播放,只听遥远的湖面上,传来了模模糊糊的声音:“救命——救命啊——”
“船家船家!赶紧停下,下面像是有人在求救呐!”穿着白衣服的书生急急地对船家说,可是船家不听,转而喋喋不休地劝说着他,秀才不听,扭过头去,咬了咬牙,一下子跳下水去,“扑通”地溅起了一片水花,大声地喊:“这位兄台?这位兄台你在哪儿?”
“咳咳咳!”几声咳嗽,一张轮廓大气的脸凑了过来,一双狐狸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是你救了我吗?
“是的,你刚刚从水里出来,不要说话,好好休息。”穿着白衣服的书生劝道,又温柔地把他安置下来,给他披上了块毯子,两人对视,温柔的音乐声响起:“风,轻轻吹,是谁把温柔化作你的眉;雨,慢慢飞,化作这丝丝珠雨,上下翻飞……”
陆致远闭了闭眼,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套路了,点开弹幕,果不其然地看见了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的文字:
“~~~~(gt_lt)~~~~ 被电到了!”
“甜甜甜!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站这对cp!”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颜值炸!”
弹幕越来越密集,陆致远非常希望自己看不懂,可是他这个十年后的人怎么会看不懂,索性关了弹幕,继续看,穿着白衣服的书生已经把那个妖孽男子救了回来,喂粥给他吃,两个人一起散步,一起说笑,突然,这种平静,被一声道士的呵斥给打破:“妖孽!哪里逃!”
妖孽男子陡然一惊,狐狸眼猛地瞪开,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有着雪白尾巴的狐狸!道士不管不顾,拿着符咒继续追过去,变身狐狸的妖孽青年不甘示弱,一边打,还一边劝慰着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青年:“不要怕!有我在!”
这一声在道士听来,无异于挑衅,他恼羞成怒,拼尽全身的力气与狐狸缠斗,打斗激烈,只听狐狸青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傲然笑道:“你以为这几张符,奈何的了我?”
他说着,猛地腾跃到空中,蓬松的尾巴张开,竟如同伞柄一般,一脚蹬向道士,道士不敌,口吐鲜血,拖着步子逃走了!
“我厉害不厉害?”妖孽男子扭过头来,抖了抖耳朵。
可是却穿着白衣服的书生瑟瑟地发着抖,眼神恐惧,却明显是吓到了。
妖孽男子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淡:“你,可是怕我?”
白衣书生不答,只是又往后退了几步,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惊惧。
妖孽男子叹了口气,眼神放空,记忆回溯,镜头一转,配着古风的歌词,一幕又一幕闪现——
“你如此这般,可是嫌弃我徐某贫寒?”
我倾慕于你,想要娶你,如果你愿意,就点头答应一声。”
一句句的诺言,近在眼前,悲伤的音乐声响起:“风,轻轻吹,风的声音是我的泪;雨,慢慢飞,你是谁,为何让我心碎,一场本不该遇见的遇见,一段注定被斩断的情缘……”
妖孽的青年,向后退了一步,捂住胸口,是殷红的鲜血,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衣书生,书生朝他摇了摇头,悲切的目光里,不知是喜是悲,但见平静如水,温柔地让人心碎。
他吐了口鲜血,那一直笑着的狐狸眼,终于慢慢闭了下来,歌声再次响起,激烈悲切的歌声急促,随着刷刷的雨声飞扬:“将思念刻成丰碑,祭奠这一世,深情无味,万物允悲!”
妖孽男子的狐狸眼眨了一下,终于闭上,神色还是带着笑意。
屏幕上再次亮起初见的清静,早春的湖面,细雨霏霏,可是,再也不会有一个小狐狸了,人妖相恋,是是一段注定的悲剧,更何况,纵使那人再温柔,也再也无法相见……
音乐已致尾声,屏幕渐渐黑下去,这一次,没再亮起来,黑漆漆的颜色,像是万籁俱寂的夜,连颗星星都没有,让人有点落寞。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的任远洋偷偷地地划开了弹幕,上面五花八门的弹幕又瞬间淹没了屏幕,让人——
“呜呜呜哭死了……”
“只有我想凑钱给他们专门拍部电视剧吗……”
“从此坚定地成为双远党”
“楼上+1”
“楼上+10086”
“嘻嘻嘻虽然是be还是觉得很萌哎”
进度条跳到最后,刚刚活蹦乱跳的弹幕,也瞬间静止不见,只剩下一个“重播”的按钮放在那里,任远洋想按又不敢按,频频扭头看向陆致远。
陆致远神色平静,心里却在回味着这个让他心潮起伏的视频。
虽然屏幕里面有自己,但他还是尽量理性客观地一条条评价。
剪辑,有些生硬,音乐,配得不错,剧情,一般般,只是带着这个年代少有的禁忌恋情,才火了一把,要是要是放在十年以后卖腐成风的年代里,恐怕连朵浪花都激不起来。
可是评价得这么客观,他脑子里管控情感的那个区域却像是温度过高似的,发热发得一塌糊涂,一个劲儿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似乎,好像,任远洋演的狐狸,还是挺萌的?
他摇了摇头,力图遏制住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自己这是怎么了,脑子烧坏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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