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 作者:轻微崽子
第32节
“你想清楚了?”茅小飞拼了老命按捺住想要的欲望,他弯下身,贴着穆参商的脸,一只手在往穆参商的腰带上摸,他的眼睛眯起,活似一只狐狸,“我做不成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那一套,你的两个老师,找了我无数次,明示暗示,让我离你远点。我只要你一句话。”茅小飞粗声喘着气,可能房间里香太浓,熏得他脑仁心隐隐作痛。
“你要后悔,就趁现在,只有现在,将来你要是要去娶妻生子。”茅小飞舔了舔犬齿。
紧接着穆参商也控不住发出了痛声。
没有谁的命根子被别人紧紧捏住会觉得不痛。
“我不娶妻。”穆参商的脸色只僵硬了一瞬,等适应过来,而且茅小飞也不能真下狠手捏他,这时已经缓和多了,想想这也代表茅小飞很在乎他,才整这么一出,整张脸都缓和了下来。
“真的?”茅小飞眯起眼,离得很近,仿佛要透过眼睛把穆参商的灵魂看个对穿。
“你就是将军夫人。”穆参商手覆盖上茅小飞的手,握住他,却没让他离开那地方。
本来是茅小飞自己抓上去的,现在却红了脸,笑骂道:“松手。谁是你夫人,老子也是男的!”
穆参商鼻梁触着茅小飞的鼻子,按住茅小飞的手掌,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我是你夫人。”
茅小飞发现从前他怎么不知道穆参商这么没原则呢?
“难得你这么主动,不能扫你的兴。”穆参商接着说。
穆参商的宝贝在茅小飞手掌里胀大,硬邦邦的,隔着层层布料仍然透出热度。
茅小飞面红耳赤地一发狠。
“嗷嗷嗷!!”穆参商整个身体蜷起,以头抢地,朝后不住翻滚,一脸痛不欲生地滚了好几圈,才抬起头,委屈地瞪住茅小飞。
茅小飞拢了拢外袍,隔着一段距离,略带怀疑的看着穆参商。
“有这么痛?我没怎么用力啊。”他疑惑地抬起手,反复看了看。他只想让穆参商松手,感觉力气并不大。
穆参商整张脸狰狞扭曲得都不帅了,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才哼哼着捂着裆,没什么力气似的瘫软在地。
“我看看?”茅小飞感到了一点儿过意不去。
穆参商铁青着脸朝他摇手:“不,别看了,废了。”
“让我看看。”说着茅小飞就去解穆参商的裤带,手往他袍子里伸。
“真的废了。”穆参商小声嘟囔。
茅小飞心里一凉,酒醒了一大半,他可不想真把穆参商废了,废了他,他下半辈子怎么办啊?
就在茅小飞手摸到穆参商大腿上时,突然间天旋地转,他后脑勺在席子上磕了一下。
穆参商带笑的脸倒映在茅小飞的眼睛里。
茅小飞一愣,用力在穆参商腿上拧了一把。
“你装的?!”茅小飞眼睛瞪得贼溜大,想不到穆参商也会耍诈,还是在这种事上耍诈。
穆参商低下身亲茅小飞热气腾腾的脸,薄而漂亮的唇线微弯:“兵不厌诈。”他抓起茅小飞的一只手,凑在唇边轻轻地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亲过去。
茅小飞手上跟握着炭似的火烫,嘀咕道:“差不多得了。”掌心忽然被温热的舌头舔了一下。
茅小飞浑身一哆嗦。
“以前你真的很喜欢赌钱吗?”穆参商停了动作,把茅小飞的手揣在怀里,手臂箍住心爱的人,俩人叠在一起像只巨大的蚕蛹。
“我靠,你怎么这么重,快起来。”茅小飞不满地拿脚踹了他一下。
“不起来。”穆参商眨了眨眼,“快说,不然我……”他嗓音暧昧地低哑,在茅小飞手指缝隙里舔了一下。
“……”这一下茅小飞整个腰都软了,他额头被汗水浸得透亮,长长吁出一口气,“这屋里好热。”
“那就别穿这么多了。”穆参商把茅小飞从袍子里扒出来,就给他剩件儿里衣,自己也脱了出锋的长袍,就剩件里衣,他火炉似的身躯偎依着茅小飞,这样两人都不冷,但只有靠在一起才不冷。
“回答。”穆参商加重语气,探究的目光在茅小飞脸上逡巡,仿佛在找地方好下嘴。
“还行吧,没钱不赌怎么办啊,今天晚上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以前可不是什么善茬,什么都来,你看着办。”茅小飞故作无所谓地说,避开穆参商专注凝望他的眼神。
“在京城,我有个朋友,生意做得很大,我平时不玩儿这个,不是很清楚,但他家产业有赌庄,离我们的家也不远。你真的想玩,就多带点钱,没事过去逛逛。他那里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环境不错,比今天晚上这家好。”
听到一半,茅小飞才听明白,这个穆参商是打主意要纵容他的坏习惯了,不仅不让他戒赌,还打算拿钱给他赌。
茅小飞一时之间心情有点复杂。
“赌钱不是个好的嗜好,十赌九输你听过吗?你这么整,这么败家,你爹知道吗?”
“我从来不败家。”穆参商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给家里赚了多少封赏,穆家的荣耀,至少有一半,我是拼了命换来的。”
茅小飞脸一沉,想起穆参商身上那些伤,新伤旧伤都有,他还这么年轻,身上的伤就比很多人一生背负的更多。
“那我更不能拿你的血汗钱去赌了,最多我赚了钱小赌怡情,不过我现在其实不喜欢赌钱。有比赌钱更有意思的事。”
“什么?”穆参商边问边亲茅小飞的鼻子,弄得茅小飞鼻子痒痒一直想打喷嚏,只能憋着,不然能喷穆参商一脸。
“练功啊!”茅小飞眼睛里闪着光。
“叶锦添教你的那些武功?”
“对,他的内功口诀我不打算全练,再冲上去两重差不多了,能自保,能保护你就行。他最近给了我一本刀谱,我照着上面的招式在练,那些对近身搏斗很有用。”茅小飞温柔地抱住穆参商的腰,脑袋靠住他的肩膀。他心里有一股满涨起来的暖意,还有一丝难言的甜蜜。
“你不需要成为一个高手,我会保护你,小飞哥,你不相信吗?”穆参商揉了揉茅小飞的头发,仿佛很喜欢那触感,手指绕着茅小飞的发丝打圈。
“我相信你,但是不冲突啊,我也是个男人。”茅小飞响亮地说。
穆参商眼神闪动,最后笑了:“是,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意味深长的话语,伴随着穆参商暧昧的眼神,直往下面扫。
茅小飞抬手拍拍他的脸:“你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就没有一刻不一柱擎天,不是废了吗?废了好,废了我看你拿什么干。”
那个字眼让穆参商勃发的欲望抽动了一下。
茅小飞干涩的喉咙滚了滚,骂道:“你还真是一匹……发情的野马。”
穆参商无辜地睁大眼睛,他抚摸着茅小飞的脑袋,低声说:“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件事。”手抱着茅小飞的腰轻轻晃了晃。
茅小飞感觉这跟哄儿子没多大差别。
“什么事?”
“你先答应。”
“说了我才能答应你,不然你要去娶媳妇我也答应你啊?”茅小飞对童一和时逸中一天到晚劝他离开穆参商仍然耿耿于怀。
“我不会,我就你一个,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穆参商认真地抬头看着茅小飞。
茅小飞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也许因为喝了不少酒,他的胸腔里,一直热辣辣的,在茅小飞的视界里,穆参商的神情格外柔情和诱人。
“什么事,说吧,能做到的我尽量答应你。”
“第一件,以后有什么事你要直接告诉我,不要再试探我。”
“怎么?试试你不行啊?你以后就是我男人了,试试你怎么了?”茅小飞佯怒道。
“不是不能试,可你太笨了,为了这件事,你最近几天都不高兴,我不想你再不高兴。还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穆参商撑着茅小飞的肩膀,身形定在他上方,认真谨慎地看着他说。
“我哪里不高兴了。”茅小飞不服道,扭过脸。
穆参商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又扭回来。
“我……”茅小飞想说点什么,可都太矫情了,他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呢?说他害怕?说他一介平民怎么高攀得起,说穆参商的人成天都在找他威胁他,他说不出来。于是茅小飞仰起脖子,用力握住穆参商的后脖子,奉上一个全心全意的吻,在这个吻当中,他比任何时候都主动,把穆参商品尝了个遍,又放松自己,让穆参商深入地亲了个够本。
分开时两人都是满脸通红,气息不稳。
穆参商抹了抹嘴角:“小飞哥,你味道真好。”他低下头,在茅小飞颈子里蹭了蹭。这几日他被茅小飞的忽冷忽热弄糊涂了,弄得大气不敢喘,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这时候他才体味到,茅小飞也在意他,不比他在意的少,而他让他心里没了底气,不惜把最糟糕的一面掏出来给他看清楚。
“你也不错。”茅小飞拍拍穆参商的脸,摇头笑了笑。他在笑自己。茅小飞吸溜了一下鼻子,问:“第二件是什么?”
“第二件。”穆参商愣了片刻,忽然起身。
茅小飞疑惑地看着他,看到穆参商把手伸进桌案底下,拉出藏在桌下的一个暗格,首当其冲就是之前穆参商想去拿被他阻止了的那玩意儿。靠,他怎么忘了,青楼里到处都可能藏着这种缺德玩意儿,用在别人身上没什么,可要让别人用在自己身上。
茅小飞心情很复杂。
“为了补偿我这几天,提心吊胆,小飞哥,我们玩点不一样的。”穆参商眯起眼,手里把玩着一样东西。
茅小飞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火热起来,跟穆参商亲亲摸摸蹭蹭了这么久,他又没有难言之隐。
茅小飞四仰八叉躺回去,视死如归地斜望穆参商一眼:“你不是不会吗?别弄痛我,弄痛就没下次了!”
穆参商语气也带了点紧张:“那你教我。”
“……我也没用过,你,你看着办吧,不爽就没有下一次了。”茅小飞紧闭上眼,用心去体味穆参商带给他的一切,两个人都像是毛头小子那样局促无措,又好奇又紧张。
事后茅小飞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也不要带穆参商来青楼了。
☆、一一四
次日一早,茅小飞一瘸一拐地回了客栈,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一声兴奋大叫
“爹!”
一道萝卜墩身影飞扑而来,直接撞得茅小飞站不稳地朝后跌进穆参商的怀里。
穆参商圈住茅小飞的腰,茅小飞抱着傅冬,傅冬亲热地左右亲亲茅小飞的脸,像只见到主人的狗,两眼放光,只差竖起一根尾巴。
茅小飞感觉已经看见了傅冬的尾巴在晃啊晃。
“爹你想我了没有?你们怎么偷偷就走了?你好好看看我,别看他了,快看我呀。”傅冬两个肉手掌捧住他爹的脸,硬是把茅小飞的脸扳过来正对着他。
“我是不是瘦了?”傅冬委屈地瘪起嘴。
盯着面前圆乎乎的包子脸看了会,茅小飞非常为难地点了下头:“嗯,瘦了,该好好补补。”
“知道我为什么瘦了吗?”
“吃得不好?”
“我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阿绫姐姐的奶奶说我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馒头,可是爹不在,我吃不下。”傅冬嘴一撇,紧紧抱住茅小飞的脖子。
这一趟耗时接近两个月,孩子虽然不说,只说想他。但从小就被人抛弃的恐惧,恐怕从来没有离开过。
茅小飞揉了揉傅冬的脑袋,抬起他的脸,响亮地在他脑门上啵了一口。
“现在我回来了,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就告诉爹,爹给你买!”
傅冬欢呼一声,用力抱着茅小飞,不肯从他身上下来了。
他现在的短小身材,抱着也不算沉,茅小飞干脆就抱着他。中途穆参商几次想把孩子接过去,傅冬坚决不同意,只好由着他。
茅小飞走了这么久,心里也很歉疚,又看见傅冬瘦了这么多,下巴都快削尖了,让他张嘴看了看他的牙,牙还没长出来,脑子里已经在琢磨给他弄点燕窝鸡汤什么的多喝喝,也不能乱补,还要找大夫给他看看。
阿绫走了过来,她一身鲜亮红裙,一只耳朵上挂的耳环坠子直垂到肩上,显然刻意装扮过,格外明艳动人。
“茅小飞,我得走了,奶奶还在家里等我,她不方便过来,所以你这位好兄弟,只派人接来了这小东西。”阿绫刮了刮傅冬细嫩挺翘的小鼻子。
茅小飞想了想,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茅小飞抬起膝盖轻轻碰了碰傅冬的屁股,压低声音说:“我怀里,钱袋,掏出来。”
傅冬费劲地摸出茅小飞的钱袋,一掂重量,顿时两眼放光。
茅小飞警告道:“别胡闹,你看看,有多少。”
阿绫脸色变了:“你这是做什么?”
“你跟着跑这两个月,车马费、误工费,你该卖花卖多少,分文不取,做善事呀?”茅小飞示意傅冬数票子,傅冬没数一张就露出牙疼的表情,虽然现在他没牙,但他是个小财奴。他爹的钱就是他的钱,要他爹的钱简直像要他的命。
“嗯?”茅小飞发出警告的声音。
傅冬腮帮子鼓囊囊的表示不满,把票子交出去,借机拍了一下阿绫的手:“给你!”
“咱们家又不是没钱了,这些日子不是阿绫姐姐和她奶奶照看你,你能才瘦这么点儿吗?”
傅冬瘪瘪嘴:“哦。”他想了想,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来,约三两,又想了想,把碎银子塞回去,换了一块大的,足有十两,抓住阿绫的手摊开。
“那这个给你。”说完傅冬立刻把脸埋进茅小飞的颈窝里。
阿绫看着手里一大堆钱,笑了,眼睛里闪烁着泪雾。她的手猛地握紧,抿紧嘴唇,半晌,望向茅小飞,眼神里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
“那我就走了。”
“这么快?”茅小飞皱了皱眉。
“嗯,太久没见我奶奶,怕再久些,她就不认识我了。”
“待会我安排人马护送你回去。”穆参商走来说。
穆参商手下随行众多,这是个好办法。茅小飞暗暗想,对阿绫他有许多愧疚,要不是这姑娘卖花的时候运气不好,撞上了他,也不会受到牵连。阿绫的奶奶脑筋不清楚,她离开这么久,早些回去刻不容缓,否则真说不清楚会不会老太太认不出人来。
茅小飞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种情况不要发生。
“到了以后,写信交给护送你的人,让他们带给我。”
“好。”阿绫弯起嘴角,也看了一眼穆参商,轻声道:“谢谢。”
抱着傅冬走上楼,茅小飞弄了点水,给傅冬擦脸擦手,刚见面的兴奋褪去,小孩困得从板凳上摔了下来,坐在地上一脸空白。
茅小飞哭笑不得,走去抱起傅冬,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爹,你不许走。”傅冬紧紧抓住茅小飞不撒手。
“不走了,以后到哪儿都带着你。”看着傅冬,就像看着小时候那个无处容身的自己,茅小飞抓住他的小手,塞进被子里,弯下身轻轻在傅冬额头亲了亲。
傅冬困得不得了,圆乎乎的脸蛋儿挨在被子上睡了过去。
看见穆参商的手势,茅小飞随在他后面出门。
院子里耸立着北地四季苍翠的高大树木,风把树冠吹得沙沙作响。
“我爹命人送来了一封信,要我即刻赶回庆细。”穆参商沉沉的目光注视着茅小飞,“还有半个月就是除夕,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就要出发,通关手令已经都拿下来了,明日起昼夜兼程,运气好的话,能在除夕前一天赶回。”
“听你的。”茅小飞说。
穆参商什么也没说,展开手臂,一把抱住茅小飞。
感觉到穆参商在亲自己的耳朵和鬓发,走廊上风大,檐下的灯笼不停打转。茅小飞却被一股暖意笼罩,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力量和温暖,他抬起手,用力地拥抱着穆参商。
这时,廊庑下跑来个人,行色匆匆。
“小飞哥,你过去看一下吧,少主房里不对劲,他一直在发火,我刚才站在房间外面听见他们在吵架。”伯山玺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
茅小飞心头一凛。叶锦添房间里通常就一个人,他跟舒筒发什么火?他从来没跟舒筒发过火。茅小飞看了穆参商一眼,连忙跟在伯山玺后面赶过去。
还没走到,不远处房门就打开了,里头冲出来个人,是有小孩身子的舒筒。
屋子里又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舒筒满脸通红,看见茅小飞的一瞬间眼角才流下泪来。
茅小飞一把抓住他,急切地问:“怎么回事?你跟叶锦添吵什么?他没跟你动手吧?”叶锦添那脾气,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即使现在是个伤员,听刚才巨大的动静,也不是个省油的。
“没事。”舒筒鼻翼急促翕张,顺过气来,手背狠狠在脸上一蹭,嗓音掩饰不住哽咽:“我不想跟他待一个屋。”被泪水浸得发亮的眼珠盯着茅小飞。
“你带他先去我屋里。”茅小飞把舒筒交给伯山玺,又看向穆参商。
“我留在这儿,有个照应。”穆参商道。
茅小飞进屋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什么动静,一地摔碎的瓷器,还砸了两个花盆。
茅小飞小心地绕过一地杂乱的碎屑,走到里间,赫然看见地上一个人影瘫坐着。
叶锦添蓬头垢面倚在床边,他没有立刻抬头,低声道:“舒筒,舒筒……”抬头看见来的不是舒筒,顿时沮丧和愤怒同时交织出现在他的脸上,他随手摸到手边一个小脚凳,就朝茅小飞砸去。
然而,叶锦添没什么力气,凳子还没砸到茅小飞的身上,就被躲过,就算能砸得用力点,茅小飞也能轻易避开。
“你在做什么?”茅小飞嗓音里含着愤怒。
“关你屁事。”叶锦添把头朝后一仰,斜刺刺的阳光照出他疲惫难当的脸,这张让荀痴一见着迷,美得能让任何人屏息注视的脸上,现在挂着乌青的黑眼圈,曾经光滑的下巴上生满青茬。
“别说你在后悔杀死了金粟。”话音未落,又一个闪着白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打着飞砸来。
茅小飞轻轻侧头,瓷片应声钉进他背后的墙壁。
叶锦添用力抓住床架,吃力地站了起来,他受伤的那条腿仍然不能着力,站起时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手背青筋暴突。
“那封信,在山上的时候,为什么你不交给我?”叶锦添嗓子哑得厉害。
茅小飞一脸莫名其妙:“交给你又能怎样?那时候金粟已经死了,就算交给你,能救活他吗?”
“那封信,那封信是不是假的!”叶锦添粗暴打断了茅小飞。
霎时屋内一片寂静。
茅小飞感到一股荒谬的好笑,忍不住笑了:“你觉得是假的就是假的吧,你觉得我能知道你们俩的共同好友叫什么住在哪儿,那你就当那封信是假的。”顿了顿,茅小飞胸膛起伏不定,近乎怜悯地看着地上的叶锦添,这个人曾经让人闻风丧胆,曾经一脸邪魅狷狂仿佛谁都不要妄想打倒他,只有他游戏别人的份儿,绝没有谁能玩弄他,现在叶锦添怀疑他被金粟的一封信给逗得团团转。
“那封信是我回来以后写的,想让你觉得好受点,虽然目的没有达到……”茅小飞耸了耸肩,就在这时,叶锦添忽然站了起来,猛然扑过来,一下把茅小飞撞到了墙上,身后花架上残存的一个花盆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外面响起穆参商的声音:“小飞哥?”
☆、一一五
“没事。”茅小飞心跳如雷,叶锦添个子比他高,这么大一个人忽然扑过来,茅小飞也完全没想到,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还有力气扑过来,确实把茅小飞吓得不轻。
茅小飞架住叶锦添,龇牙咧嘴从齿缝间迸出一句:“你他妈的这么重,我撑不住了,我扶你躺床上去。”一股奇怪的味道吸引了茅小飞的注意,他鼻子抽了抽,连拖带拽把叶锦添按回床上,果断扯开他的衣襟,见他胸膛上下厚厚缠着的纱布上全是血。
“伤口又裂了。”茅小飞暗骂一声,拿他没有一点办法。茅小飞在床头坐下了,叶锦添面如金纸地闭着眼睛不停喘气,被汗水湿透的手一直试图把茅小飞推出去。
“你跟舒筒说什么了?”受了伤的叶锦添依然不好对付,他的力气不小,茅小飞几次差点真的被推出去,又不能真的用力,叶锦添伤口已经开裂。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舒筒……”愤怒的赤红从叶锦添眼睛里渐渐消失,他眼神不停闪烁,忽然用力抓住茅小飞的胳膊,粗声道:“舒筒人呢?你把他找回来,我刚才好像,好像不小心伤了他……”
茅小飞一把拍在脑门上。
“你到底怎么回事,金粟已经死了,要跟你说多少遍?你能不能不要折腾你身边的人,不要成天像个疯子,你昏迷不醒的时候,舒筒不眠不休照顾你,就算你不念这点情分,也不应该对着他撒气。金粟的事情跟谁都没有关系,只跟你有关系,他是为了你而死。就算你觉得痛苦,也不应该把这种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茅小飞厉声道。
叶锦添涣散的眼瞳盯着床帐,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我老是梦见他,他死不瞑目,还梦见……”那嗓音干哑了一瞬,重新发出声来:“他的尸体被山上的动物刨出来,拆分入腹。”叶锦添眉峰急促抖动,紧紧闭上了眼睛,沉痛的情绪散发出来。
“放心吧,我埋得很深,他的遗体不会被动物挖出来果腹。而且,他既然能给你安排后路,就说明,他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平安无事地活下去。你现在这样,才是真的对不起他,你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要再做错第二次。”只能说这么多,要让叶锦添真的好起来,只能靠他自己想通。但茅小飞不后悔把金粟的遗物交给他,也不后悔说了那些话,毕竟谁比谁可怜呢?
“舒筒在我那里,我找人给他看看,顺便让荀痴也给他看看,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恢复正常。”
叶锦添冷静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十分疲惫,大概是被噩梦逼的。
“看他什么时候愿意吧。”叶锦添有些忐忑,舔了舔嘴唇,“我刚刚对他发火,他一定恨死我了。我……”向来嚣张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叶锦添也会用这么小心的语气说话,这让茅小飞一阵诧异。
“放心,他不会真的跟你生气,不然也不能被你气哭了。”茅小飞推了一把叶锦添的脑门,“我去叫大夫,你乖乖等着,别折腾了。”
把大夫找来,茅小飞没跟进去,回了自己房间。
舒筒坐在板凳上,伯山珏在给他包扎伤口,果然手臂上有擦伤。
“小飞哥!”伯山玺站起身叫了一声。
穆参商跟在茅小飞后面进屋,看见屋里这么多人,眉头稍微蹙起,没说什么,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你们少主不知道发什么疯,明天我们就要走了。”茅小飞随意地说,转向舒筒:“要不然你跟着我们走?反正叶锦添现在受了重伤,刚才伤口又撕裂了,现在他这么弱,也没力气跟我们打架,你要跟着我们走,这次他肯定拦不住。”
舒筒白玉生生的小脸上,耸着两道很久没有舒展开的眉毛,他把袖子放下来,动作十分乖巧。
犹豫了半晌,舒筒小声问:“他伤口又撕裂了?”
“是啊,你一出来他就后悔了,想追出来,被我按回床上,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弱不禁风,伤口不知道怎么就又裂了。”
“你把他按回床上?下次他再这样,就让他自生自灭。”穆参商不客气地说。
茅小飞看了他一眼:“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哪儿还有机会陪他折腾。叶锦添也是我们的同伴,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关爱同伴?”
“反正你不能离他那么近,还把他弄回床上,你刚才应该叫我进去。”穆参商不满地说。
茅小飞好气又好笑,没想到穆参商这么霸道,伯山兄弟盯着茅小飞一直看,看得他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教育穆参商。
“舒筒,要不然你跟叶锦添说,跟着我们走好了。对了,玲珑火花也要带回去,让荀痴写个方子,其他的药材,我们应该能找到。”有了穆参商这个钱袋,还有什么是他买不起的?
“我先回去看看。”舒筒一脸焦急地滑下凳子,好像又不生气了,也不要谁送他,自己就小跑着往叶锦添的房间跑去。
伯山玺奇道:“他不是说不想跟少主待一个屋吗?”
“别管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走,你们也收拾收拾,要一路快马南下,一天也不能耽搁。我们得在除夕之前赶回庆细,你们兄弟俩,真的决定跟我走了?要是你们想留下,我不会拦你们,还会给你们一笔钱,足够你们找一样营生经营下去。”
“我要跟着你走!说不定以后能发大财!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真要问我想做什么,我还想不到要做什么呢。”伯山玺说。
伯山珏一脸宠溺地看着他弟弟,显然是不用问了,这俩兄弟绝对不会分开。
“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你发大财。”前提是他也能发财。茅小飞一时还想不到那么远,以后怎么赚钱,总要等安顿下来才知道。
之后茅小飞又去通知金沈和徐柒。
金沈忽然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们不跟你去庆细了。”
茅小飞眉毛一扬。
“你们先去,我在上齐还要去见几个朋友,之前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妥,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徐柒正色道。
金沈连忙点头:“我跟着他去,之前说好的报酬我也不要啦,你把他给我就够抵债了。”金沈朝徐柒那边一扑,被徐柒侧身轻易躲开。
茅小飞笑了笑:“好吧,我们的目的地是庆细穆家,就在庆细京城,徐大哥知道。”
“穆家名头不小,不难打听。”徐柒欲言又止地望着茅小飞,半晌,他说:“我也要去见见你爹,要不然你先跟着我去……”
“这事我想过了,我听穆参商说,上齐与庆细开战在即,大概就在年后,最多不出二月。我先跟过去看看情形,等你来找我。”茅小飞朝徐柒一拱手,没有再多说,只是力度不小地拍了拍徐柒的肩,千言万语,已经在这一击中说清楚了。
这天夜里,茅小飞再次来到叶锦添的房间,里面有小声的说话声,他在门口站定,没有立刻进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舒筒,打开门时,脸上犹带着掩饰不住的潮红。
“小飞哥。”舒筒把人让进房中。
叶锦添在床上坐着,大袍敞开,露出胸口干净的纱布。
“想必舒筒已经告诉你,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余青和荀痴跟着你,荀痴知道怎么解除玲珑火花的药性。”
叶锦添失血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强撑着坐起身,向舒筒示意:“宝贝儿,把东西给他。”
“……”舒筒凉凉道:“不要胡乱叫我!”
叶锦添一哂,宠溺的眼神紧跟着舒筒的背影。舒筒踩着板凳爬上去,上半身扎进扣着一把拳头大小的铜锁的木箱里翻出一个布包。
茅小飞接在手里掂了掂,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书。”
“这些日子你也不叫我一声师父了,不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该给你的。”说这几句话,叶锦添已经显得很是疲惫,他闭起眼睛,向后靠在枕上,浅浅吐息,过会才道:“你要是再叫他一声师娘就更好了。”他的头转向舒筒。
“别听他的!”舒筒不满抗议道。
“算了,叫这么小个孩子师娘,你不别扭我别扭,谁能比得上你变态啊。”茅小飞笑说,站了起来,把手里东西向外让了让:“谢了。”又转向舒筒:“等你的解药。”
“只要拿到了,我立刻着人给你送去。”舒筒允诺道。
茅小飞点了点头:“上次的药丸还有七颗,最近一直没有发作,不过拿到以后,你还是尽快送来吧。”
“知道。”
站在床边,看着舒筒坐到榻头,小手在叶锦添的脑门上摸来摸去试探他的体温。茅小飞嘴唇动了动,忍不住道:“你这次回去,最好不要向叶霸江发难,他是你的父亲,而且,你现在的身体,至少应该等养好伤。”
“我知道。”叶锦添不耐地摆了摆手:“婆婆妈妈的,这就不关你的事了。管好你自己罢,穆参商来头不小,你们要在一起,不会比我们更容易。”
茅小飞肃容道:“精诚所至,别看穆参商年纪小,比你更能拿主意。何况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既然我们都已经决定了,谁还有资格反对?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叶锦添露出嘲讽的一抹笑:“还护上了,还不快走,这么晚待在这儿,不觉得碍别人事吗?”
舒筒腾地满脸通红。
“……”茅小飞站起身,出门前最后叮嘱了舒筒几句,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来日再聚。
第二天天还没亮,穆参商的手下就在客店西侧小门外将从桀林带的货装上车,两辆马车带着货,具体是什么茅小飞没问。
一大早所有人就彼此告别,纷纷上马,奔向不同的方向。
伯山玺新挑了一头通体乌黑发亮的大马,让他兴奋不已,途中只要停下来歇脚,他一定是那个问他哥和茅小飞用不用人带马去吃草的。
“你弟弟这么喜欢马。”茅小飞把干粮分给盘腿坐在地上的伯山珏,一面啃干饼,一面欣然望着伯山玺的背影。伯山玺气宇轩昂地坐在黑马身上,同时赶着两匹马去吃草喝水。
“他小时候,被我爹的一个姨娘陷害,在深山,走迷了路,要不是被马带出来,就冻死了。不过那是家里一匹老马,带他去山里的家丁没有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你没看见我爹那个小妾的脸色,就像活见了鬼。”伯山珏温和地说,但拳头却捏得很紧。
“怪不得他这么喜欢马,你弟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算是马他也想好好报答一下。”
“是啊,那头老马没能活多久,那时候他还小,哭了好几天,给他买了新的小马驹,还一直哭,小马驹都快饿死了,领他去看,他才算活过来,还把我臭骂了一顿,问我为什么不好好喂他的马。”
想必为了让伯山玺尽快恢复心情,伯山珏又给他买了一头马,而伯山玺一直沉浸在老马故去的悲伤里,伯山珏要是把小马喂得活蹦乱跳,也许伯山玺不但不会这么快接受一匹新的马,还会更难受。
发觉茅小飞在看,伯山珏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是个好大哥,伯山玺很幸运。”茅小飞说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向不远处靠在树下休息的穆参商走去。
茅小飞解下披风把穆参商,连带穆参商圈着的小孩一同裹起来,挨在他们身边,也闭上眼小憩。
这一路他们没有住过店,夜里休息的时间都不超过两个时辰,人还撑得住,马就比较吃力了。好在有伯山玺这个爱马之人,抵达庆细京城时也没有换过一匹马。
进城的那一日,城门冷清非常,稀稀疏疏的几个人,都是背着巨大的箩筐,像是近郊山村里来的。
一行人来到城门,立刻有人接应,请他马上回将军府。
穆参商却道:“你们不用管,我自有安排。”接着叫来童一、时逸中,让他们带随行的人马先回将军府。
“那少将军呢?何时回府?”童一焦急道,“老将军和夫人昨天就收到了消息,一定都在府上等候,您现在不回去,要等到什么时候?”
穆参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片刻后,童一满头冷汗道:“向老将军禀报少将军的行踪,是我的职责!”他梗着脖子,一脸刚直。
“知道了,我不去别的地方,带他们去安置了就过来。”穆参商看了茅小飞一眼,而茅小飞压根没下马,甚至没有多往这边看一眼,满脸优哉游哉,似乎并不担心。
☆、一一六
恰是太阳初升的时候,前日积在青瓦上的白雪折射出激烈璀璨的金光,化开的雪水时不时从屋檐滴落。
茅小飞一抹脸上水珠,站在台阶上,深深吁出一口气,转头看刚才走上来的台阶,门前蹲着两尊巨大的白玉狮子。
“这是你的府宅?”想不到穆参商小小年纪,已经搬出穆家,另立门户。
穆参商走上来揽住茅小飞的肩背,傅冬小心翼翼拽着他爹的袍袖跟在旁边。
“好气派呀。”伯山玺惊讶得合不拢嘴,“我说跟着你能发财吧?”
敲门过三声,朱红大门向内而开。
“少将军回来了?”开门的人愣了好半天,这句疑问陡然变成惊喜大叫,转过背就欣喜若狂地跑进宅子里,边跑边大声叫:“少将军回来了!少将军回来了!少将军回来了……”欢呼声如同潮水,不片刻,里里外外上百号人涌了出来,七嘴八舌地簇拥着穆参商,拿行李的拿行李,帮忙卸货的卸货。
个个争着和穆参商说话,茅小飞感到耳朵都快聋了。
想不到穆参商还养了这么热闹的一大群人,被挤出来的茅小飞正好四处看看。
上千顷的大宅,前前后后有五六进,亭台楼阁飞耸,远远就能
望见一座尖塔似的建筑,不知道是干嘛用的。正是水枯时节,院中的水池碧绿汪汪,儿臂粗的竹子剖作两半,远远的不知道从哪儿引过来的水注入池中,水面上除却假山盆景,还漂着两根手指大小的小船,做得跟真的一样,就是小点儿,桅杆船帆都清晰可见。上面还用茅草搭了个斜棚,下雨也不会将船打沉。
“喜欢这个?”穆参商脱身走过来,把茅小飞身上的包袱接过去。
傅冬拽了拽茅小飞的袍子:“爹,抱!”
穆参商弯腰一把把傅冬抱了起来,傅冬刚有些不满地噘起嘴,被水池吸引了注意。
“这是什么?!”傅冬兴奋地叫道。
“船啊,你没见过?”茅小飞揶揄他。
“好小……”小孩一脸惊叹,显然喜欢得不得了,眼睛直发光。
“改天找人给你做一套。”穆参商爽快道。
傅冬立刻高兴地抱着穆参商的脖子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穆参商愣住了。
茅小飞忍不住笑了起来。
中午穆参商府上的厨娘做了一大桌,加上伯山玺两兄弟,大家收拾齐整了,坐下来用饭。
旁边一个瘦高个的中年男子站着,还有两个长相秀气身段玲珑的婢女在旁伺候盛汤夹菜。
“平时我不喜欢有太多人伺候,你有什么需要,就找这位陈叔,他是这府里的管事。”穆参商转过去对瘦高个介绍:“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要在府里常住,待会让人把我书房旁边那几间屋收拾一下,西厢也打扫一下。”
“少爷放心,虽然少爷不在家,家里人也没偷懒。稍微布置一下就能住。”陈管家略低头应道,“对了,方才老主子那里来了人,问少爷什么时候回去吃饭,我做主回了他,说晚饭之前一定回去。”
“知道了。”穆参商拿筷子戳开鱼肚,把没刺的两片鱼腩剔给茅小飞,另外一面剔给傅冬,他吃饭很快,吃完就出去了。
穆参商人走了,伯山玺才探头探脑地把脖子朝茅小飞那边伸了伸,小声说:“看不出来啊,果然是回自己家来了。”伯山玺一番挤眉弄眼。
茅小飞没搭理他,吃完把早就在旁边连鸡汤面上的油珠玩儿的傅冬抱下桌。
屋子里用的是寸长的银炭,有两个丫鬟伺候,帮着铺完床,又点了香,用的是熏笼而不是香炉。
丫鬟们收拾东西手脚很轻,不过其中一个还是好奇地偷看茅小飞几眼,不敢跟他说话就是了,收拾妥当就都退出去,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上来告知,说她们都在这个院听吩咐,东北角房里,有事知会一声就是了。
茅小飞欣然点头。
门刚一关,傅冬迫不及待就跳到了床上,贴着被子接连打了好几个滚。
“爹,这个好香!”
闻得出来,被子是才熏好的,床上一应用的都是簇新的。茅小飞一想,起初当个满地打滚洗都洗不干净的小乞丐,后来去酒楼当帮工,再后来在安阳王府打杂,眼下这待遇,是再好再优渥没有的了。
“你困了就睡会,睡小半个时辰起来,带你在院子里逛逛,熟悉熟悉。”茅小飞弯下身去把傅冬的鞋脱了,抖开被子。
傅冬小身子跪直在床上,伸手来抱茅小飞的脖子,兴奋道:“爹陪我睡!”
“我不睡,你自己睡,待会来叫你。”
傅冬不满地撇撇嘴,不过他太困了,两个哈欠以后,就像条肉虫子缩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下午那个陈叔就来找茅小飞,问他屋里用不用多添几个人伺候,茅小飞想着丫鬟毕竟有点不方便,要了两个小厮。
陈叔又问:“不知道公子平日有什么爱好,吃喝上有没有什么嗜好和忌讳,少爷让我问问清楚。府上原先有一个上齐厨子,之前少爷常年不在家,就遣回去了,已经派人去请,暂时先用着,您看合不合。”
茅小飞哪儿受过这种待遇,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不过一想这是自家男人,以后这就是自己家,又有些说不出的得意。
“陈叔看着办吧,不用太跟我客气。”
没多久穆参商过来,茅小飞正在琢磨把哪根竹子削下来做鱼竿。
“怎么样?还喜欢吗?”穆参商用披风裹着茅小飞,半推半抱地把人推进书房,书房离茅小飞和傅冬住的那间屋就隔了两间小室。
穆参商屋子里干燥温暖,早有仆役收拾好了。
两人高的书架上整整齐齐排着书,茅小飞诧道:“这些你都看过?”
“一部分,上面两排基本都看过,下面的零零碎碎,有些是看过了放在下面方便随手翻一翻。”穆参商道,他拿出个精巧的盒子,放在桌上,就叫茅小飞过去。
“给你的。”穆参商说。
那盒子是红的,描着三枝姿态各不相同的腊梅花。
茅小飞打开一看,居然是好几种不同的蜜饯,他随便拿了一个甜嘴巴,微微眯起眼:“别拿你哄小姑娘那套忽悠我,你爹急着叫你回去,肯定要跟你谈我的事,不用我跟着你回去?”说着茅小飞直接面对面跨坐到穆参商的腿上。
穆参商猝不及防,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手按住茅小飞的腰,自然地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沉声道:“不用,我能应付。”
“那最好,今天过年,晚上回来么?”茅小飞有一下没一下啄吻穆参商薄而锋利的嘴唇。
“尽量回来。”穆参商道,“陈叔安排了,府里所有人都陪着你守岁,想早些睡你就早睡,不用管,他们知道该干嘛干嘛。”穆参商手滑落到茅小飞的腰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起来。
“那我不等你了,你也别惦记,今天是除夕,待在家里陪陪你爹你娘,对了,给你弟弟带礼物了么?”茅小飞忽然想起来。
“带了。”穆参商淡笑道,“他一年出府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完了,每次出去我都会给他带点小玩意。”
看来这两兄弟虽然不是亲生,感情还是不错,本来茅小飞琢磨着他也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有些稀奇的,可以让穆参商给他弟带回去。现在穆参商自己考虑到了,就不用了。至于穆家的老将军和夫人,现在去见他们显然不合适,应该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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