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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最苦不过下堂夫 作者:轻微崽子

    第15节

    然而当柔软灵活的舌头撬开茅小飞的牙关,不想醒也彻底醒过来,茅小飞睁开眼,穆参商的俊脸出现在面前,他黑沉沉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茅小飞,眼神很坚决,看见他醒来,不仅没有慌张地闪开,反而拉开茅小飞身上裹着的布料,手在他的肩背、胸口肆意抚摸。

    “小飞哥。”唇分,穆参商低头看茅小飞红得滴血的脸,在他眉心啄了一下,哑声道,“你在浴场主动亲我,是不是答应我了?”

    茅小飞前一刻还在做梦,一时间大窘,颇有点说不出话来。穆参商的手碰到他的胸口,陌生的刺激让茅小飞扭动起来,想从穆参商的手底下躲开。

    “我会对你好的,会竭尽所能保护你,但凡我有的,我都会给你。小飞哥,你也喜欢我吧?”穆参商舔了一下茅小飞的耳朵,“你好烫。”

    “……”茅小飞嗓子都要喷火了,他双手被穆参商抓着按在胸前,穆参商认真地看着他,不乱动手动脚,只是看着,却让茅小飞觉得比到处摸还可怕。茅小飞扭开脸,躲避穆参商的视线,又被捏住下巴把脸扭回去,穆参商低下|身亲他的眼皮,声音很轻地问,“你也喜欢我,对不对?我不在的时候你担心我,你还抱我亲我了,至少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对吗?”

    那嗓音近乎引诱,穆参商用头去拱茅小飞,两人额头抵在一起,眼睛避无可避地注视对方。

    茅小飞把心一横,颤声道:“再给我两天,两天以后,我给你答复。”

    穆参商似乎隐有点失望,不过还是放开茅小飞,就在茅小飞心里一松以为穆参商要起来的时候,嘴唇忽然被堵住,整个人又倒在床上,穆参商的吻让他浑身发软,血脉贲张,他有力的臂膀,直白的表达,都让茅小飞感到前所未有的激情,而在茅小飞的过去里,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毫无保留的热烈感情。

    茅小飞情不自禁抱住穆参商的头,尽可能热烈地回应他。

    最后穆参商在茅小飞脖子里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今天先放过你,让你睡个好觉,两天以后,你就不能再逃了。小飞哥……”穆参商不再说下去,但他蓬勃的欲|望在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让茅小飞知道的很清楚。

    第二天接近晌午,有人通知午饭以后,叶锦添要见他们。

    “瞧这架势,跟土皇帝似的。”金沈嘎嘣一口咬下块苹果。

    “我们还是要有戒备心,先听听叶锦添的打算,而且黑龙帮的事,他应该是知道内情最多的。”茅小飞道,“不知道舒筒怎么样了。”

    “放心吧,你还看不出来么,那个土皇帝想让舒筒做他的爱妃。对着个三四岁孩子的身子也能想入非非,变态真可怕。”金沈摇摇头。

    “所以他应该是最想让舒筒恢复正常的人。”穆参商理性的一句分析,让大家这才意识到。如果叶锦添真的看上舒筒,以他的身份和及时行乐的作风,应该比谁都着急让舒筒恢复成大人的样子。

    金沈被苹果呛了一下,小声咕囔:“那可不一定,变态怎么能揣测呢。”

    谁也没有听见他这句话,只是不约而同都在担心,一个叶锦添已经很难对付,他爹叶霸江又会是怎样的人呢?如果像徐柒说的,他们有一套走捷径的功法,势必十分棘手。

    作者有话要说:  要打架了,蓝后依然看不了预览。。。。

    ☆、五十

    谁也没有想到,叶锦添是在舒筒的卧室接见他们。这间屋子奢华程度超乎众人想象,连穆参商也微微露出一丝震愕。茅小飞更是觉得比安阳王府都更富丽堂皇,这个叶锦添真是恨不能用金子打造一间屋子出来。

    叶锦添显得很疲惫,他的一只手搭在舒筒额头上,熟睡中的舒筒小眉毛仍然皱着,叶锦添正用拇指试图抹平它。

    “在这里说话,不会干扰到他休息吗?”茅小飞音量放得很低。

    从来没拿正眼看过茅小飞的叶锦添正正看了他一眼,“就是你,在风暴里救了他一命。”

    叶锦添傲慢的语气让茅小飞有点不舒服,他没说话。

    “他吃了安神的药,不会醒。我要在这里看着他,所以我们就在这里谈。”

    “你还真是牛皮糖啊。”金沈冷嘲热讽的声音未落,被叶锦添邪魅深沉的双目对上,忍不住就浑身一哆嗦,往徐柒身后不着痕迹地躲去。

    婢女奉茶上来,谈话的地方就在舒筒睡觉的屋子旁边,有一小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暗室,需要移动机关才会露出门来。但仿佛又不是一个十分机密的地方,因为婢女也可以自由出入。

    “还不是要到别的地方谈。”徐柒漠然道,讽刺叶锦添佯作的深情。

    “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说这样的话叶锦添丝毫不觉得羞愧,大概这个青龙帮少主,这辈子还没有体会过什么叫不好意思。

    “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伴随着叶锦添说话的声音,他的手掌按上书架上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大象石雕。

    金沈朝地上一滚,堪堪躲过刚才他不知道碰到哪本书,从墙上暗格射出来的细弱毫毛的银针。

    银针落在地上。

    叶锦添一个眼神示意,婢女连忙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收拾起那些银针,显然上面有毒。

    金沈一头冷汗,不服气地说:“谁会在自己经常出入的地方安置要命的暗器,脑子有病么这不是……”说到后面他声如蚊讷,怕叶锦添听见真的给他厉害,可他这张嘴,总是憋不住,想到什么就非要说出来。

    叶锦添没有搭理他,带着他们转到书架背后,那里有一张可以坐下二十个人的漆黑长方桌。婢女点亮四壁,一共八盏灯,将暗室照亮如同白昼。

    “坐。”

    穆参商与叶锦添对视一眼,步入其中,选了个位子,茅小飞挨在他旁边坐下,金沈则紧紧跟着徐柒。

    叶锦添的手伸入桌面下,不知道动了哪里,严丝合缝的桌面分成两半,一个沙盘出现在其中。

    他从旗盒里取出三种不同颜色的小旗,分别是青色、黑色、红色。沙盘上有惟妙惟肖的地形,分布着以上齐、桀林、庆细为主的三个国度起伏不定的地形,邢江穿流其中,将三国的国界分开。

    “桀林,你们在那里也有地盘?”穆参商看向叶锦添。

    “桀林在上齐以西以北,会不会远了一点,与我们要讨论的事情相关吗?我们不是来听青龙帮的通商情况的。”徐柒毫不客气地说。

    “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穆参商道,“听他说下去。”

    “我还以为祖宗教训你们全忘了,想不到还有个明白人。”叶锦添将数十把小旗插在沙盘上,看向众人,“青色是青龙帮,黑色是原本黑龙帮的地盘,红色,是桀林一个江湖大帮,被称为涤月宫,它的宫主,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涤月宫是外邦派别,与你们青龙帮应该没什么关系。”徐柒道。

    “难道你们没有想过,短短十数年,青龙帮的生意遍布邢江南北,规模已经超过当年建帮逾百年的黑龙帮,是因为青龙帮帮主特别有头脑?还是仅仅因为收了黑龙帮的地盘。当时上齐另有漕帮三十一家,为什么反而是才冒出来的青龙帮接了黑龙帮的摊子,这些帮派就没有不服的吗?”叶锦添插完小旗,饶有兴致地一手支颐,向众人抛出一系列的问题。

    没有人说话,穆参商不熟悉上齐的局势,茅小飞不是江湖中人,金沈更是来历成谜。

    半晌,徐柒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五个规模仅次于黑龙帮的漕帮要接手黑龙帮的地方,无一例外,帮主都在宣称要接手之后的三天内遭到暗杀。之后虽然黑龙帮的地方是一块大肥肉,谁也不得不顾忌性命安危。这也是为什么青龙帮接手以后,没有任何一个帮派站出来反对,因为这个烫手山芋,谁也没法去接。与其死自己人,不如让别家去担风险,一年两年,青龙帮帮主安然无恙,但生意也做了起来,各大漕帮都与青龙帮有金钱上的往来,谁还揪着当年的事情不放呢?只是有不少人后悔,没有铤而走险,都以为是青龙帮运气好,也够胆识,不得不服。”顿了顿,徐柒又道:“不过这些旧事,同黑龙帮全帮遭人毒手有什么关系?和桀林人好像也没什么扯得上的。”

    “桀林远在上齐西北,与我庆细有万里之遥,这些事与我似乎不太相关。”穆参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淡道。

    “相不相关的,等你的情人毒发时,你就知道了。”叶锦添冷笑一声。

    茅小飞脸一红,不过也没否认。

    “我不会让他毒发。”穆参商的手在桌子下面紧紧握住茅小飞,他的掌心温暖而宽厚。

    茅小飞喉头鼓动两下,眼睛里微微闪动着一丝光。

    “如果桀林人南下,首当其冲的是上齐,接着是庆细。他们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桀林骑兵和黑铁军可以长驱直入的良机,既然你是庆细王族,想必眼光不会太短浅。你觉得,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叶锦添徐徐开合嘴唇,“一个让桀林人能够坐收渔利的天时,近在眼前。”

    茅小飞坐立不安地蹙眉道:“一旦上齐和庆细开战,就将自顾不暇。”

    “聪明。”叶锦添赞许道,“到时候庆细八方镇压的十六支小族,上齐东北以外广袤土地上的数十个小国,数百年它们向上齐俯首称臣,并非出于自愿,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不愿意蹚浑水,没准能摸到两条肥鱼。”

    徐柒漠然道:“百年君王,只要不是生灵涂炭,又与我何干。”

    叶锦添仿佛听了什么大笑话,“游侠总是如此事不关己。要是天下真的大乱,覆巢之下,谁还能独善其身?不过乱世总是巨贾的狂欢,对青龙帮而言,又是一次捞钱的好机会。”他一直完美如同雕塑的手向后伸出,婢女便将一只盘龙酒樽递到他的手里,酒液让叶锦添的嘴唇看上去无比诱人,透露出危险的艳丽。

    叶锦添琉璃一般疏离又神秘的眼珠一滚,“你们不是在找,当年是谁送了黑龙帮的人那盆花吗?它叫玲珑火花,是不是从来没有听过?你们没有听过很正常,它来自桀林最高的山上,生长在随时会流出滚烫致命的岩浆的火山附近。下一次再长出这种花,要等到那座山再次喷发,再次吞噬成千上万的人命,它是亡魂的诅咒,要从桀林千里迢迢运送到上齐,不是一件容易事,其间还要避免自己人吸入人眼看不见的花粉,日日灌溉。我爹的两个心腹,都是在变成舒筒那样以后,被他亲手杀死。虽然用不着他动手,那两个人也已经疯了。”

    “而且,我不确定,我爹有没有办法让变小的人再恢复原样。”叶锦添神色黯然地喝了一口酒。

    众人都没有说话。

    叶锦添吐露的信息,恐怕是他们用三五年去查,也未必能查到的秘密。因为桀林这个国度,对于上齐和庆细而言,都太远又太神秘。在传说里,那个地方根本是蛮荒之地。

    而叶锦添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原因,茅小飞也看了出来,他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想说。如果叶霸江有让人恢复正常的办法,那两个心腹就不会死。只有极小的可能,叶霸江是个冷血怪物,根本不在乎跟随自己的心腹的性命,直接把他们都杀死,以免走漏风声。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他们要面临的敌人很不好对付。

    “叶霸江真的是你爹?”穆参商忽然冷冷抛出一个问题。

    “穆参商……”徐柒低声喝阻他,怕惹恼叶锦添。

    只有穆参商才会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是穆家抱养的儿子。茅小飞心里暗道,叶锦添谈论叶霸江的语气,实在不像在说自己的父亲,一般儿子对父亲总是敬仰崇拜的,叶锦添的语气却仿佛在谈论一个劲敌,是他一直冷静观察和评判的对象。

    “如果不是,我早就死了。”叶锦添不耐烦地喝干最后一口,“你们最好有个准备,现在想退出还不算晚,不管你们去不去,我都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他语气变得轻佻,微微睨起眼。

    察觉到穆参商要说话,茅小飞拽了拽他的衣袖,穆参商转过来看他,茅小飞动作很小地摇了摇头。

    “你们有一天的时间,后天我就会出发,快到年关,我们家老爷子大概正在等我回去见他。”不知是否因为饮酒,叶锦添脸色有些难看,略微泛起一层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上午一章下午一章双更,暂时腾出了点时间,赶紧更【

    ☆、五十一

    晚上,金沈把所有人叫到自己房间。

    “你们想好了没有?我不想去。”金沈开门见山地说。

    “你可以不去。”茅小飞道。

    “大哥,钱我不收你的,这件事太凶险,我怕有去无回,我的能耐也有限,就是个小虾米,而且我还年轻,没道理明知山有虎,还要往虎口送。”金沈仍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他不敢看任何一个人的眼睛,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看,“而且照我看,你们都不应该去。叶锦添显然对舒筒情深一片,他也能耐,我们几个人在他眼里,就是可有可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的角色。而且虎毒不食子,人家是亲父子,咱们算什么,到时候惹恼叶霸江,他一定拿我们开刀。”

    茅小飞理解地点了点头,停顿片刻,他才朝穆参商道:“我也不赞成你去,你已经离开军营快一个月,现在上齐与庆细还没有开战,是在等度过冬天,你现在擅离职守还找得到借口,时间拖得越久,越会被追责。”

    “那你呢?你要跟着去对不对?”穆参商道。

    “我这不是,怕跑了和尚身上的毒没法解吗?”茅小飞说的不全是真话。

    “你只是觉得叶锦添从你手上把舒筒带走,你要留下来确认他有没有危险。”

    茅小飞咳嗽了一声,“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根本不是这样。”

    “确实是你干得出来的事。”徐柒头一回和穆参商站在了同一战线,“我会跟你一起去,你根本没有自保之力,我跟在你身边,等拿到解药,我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穆参商急切地问道。

    茅小飞本来就没打算瞒着穆参商,便道:“徐柒认识我父亲,等结束以后,他要带我去见我生父。”

    穆参商愣了愣,指节略显僵硬地端起茶喝了两口。

    “大叔去,我也去。”金沈硬邦邦地突然说。

    “你去能做什么?嫌情况不够混乱吗?第一个被抓住的人就会是你。”徐柒冷道。

    “为什么是我?好歹我是用蛊高手,总不可能比大哥更容易被人抓住吧!”金沈高高扬起下巴,不服气地说。

    “有我保护他,他不会被人抓住。”

    金沈轻蔑地笑了笑,“不见得吧,连叶锦添都能制住你,难道他爹还能比他逊?”

    徐柒冷眼瞥他,不再和金沈胡搅蛮缠。

    “先这样吧,明天一早,再决定。”茅小飞站起来说,他心里也乱糟糟的,本来答应两天给穆参商的答复更想不清楚了。

    回到房里,哄傅冬入睡以后,茅小飞就披衣坐起,在榻边坐着发了会呆,他推门走到院子里。即使在冬天,这里也遍生郁郁葱葱的草木。夜里空气又湿又冷,钻进胸腔里,让茅小飞清醒了一点。

    一个人影靠近过来,茅小飞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穆参商,他闭了闭眼睛,眼睫上的霜沁下一层凉意。

    “军营那里我早有布置,本来趁养兵出来为主上寻找宝藏,预计开春也不一定能返回。一应军务,在我离开之前,已经部署下去。不过为了保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些叔伯也未必全都知道我的安排。如果你是担心回去以后我会受到惩处,大可不必多虑。”穆参商长腿跨过走廊,挨着茅小飞坐下,他们脚底悬空,下面是丛生的草木。

    当穆参商的手碰到茅小飞,茅小飞把手朝后一抽。

    穆参商一愣,低声道:“小飞哥。”

    “我想过了。”茅小飞低着头,吸了吸鼻子,他抠紧自己的裤子,尽量平静地说:“我们俩不太合适,还是算了。”

    “那你觉得谁合适?徐柒吗?还是安阳王?”穆参商语气森冷地问。

    茅小飞愣了愣,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言宁荣,好像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穆参商这么问,显然对他“嫁”过人这件事相当介意。

    “那和你没有关系。”茅小飞木然地说,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但还是把话说完,“我们俩不合适的原因有很多,你也很清楚,只不过到了做选择的时候。既然我们没关系了,你更不用跟着去查黑龙帮的事,后天一早,我们就分道扬镳。你回庆细军营,以后大概,我们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茅小飞抬起头,清澈见底的眼眸深深看了会穆参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上齐和庆细不要开战,但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真的有那一天,也许我们会在战场上相见。”

    茅小飞已经打定主意,真的到了逼不得已的那一天,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也会去参军,为保卫自己的家国而战。他一哂,不过像他这样的小角色,也许很快就会没命,好在他现在有了家人,可以把傅冬托付给他们。

    忽然,穆参商的手抚到茅小飞通红的眼角。

    “如果抛开这些呢?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这就是你的喜欢?”穆参商语调上扬。

    “喜欢……”茅小飞茫然地重复道,嘴角扯出个笑,“如果身处乱世,升斗小民的爱恨,又有什么重要的?”

    就在茅小飞想走的时候,穆参商一把抱住他的腰,堵住他即将叫出来的惊呼,茅小飞只感到脖颈一阵麻刺刺的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过多久,茅小飞再次醒来,他躺在穆参商的床上,而穆参商,他就侧卧在他的旁边,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刚一动茅小飞就觉得尴尬非常,穆参商一条腿搭在他的身上,随着茅小飞醒来,他干脆整个人赖到他的身上,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不疾不徐地往他的衣服里摸。隔着薄薄一层里衣,捻动他每一寸皮肤。

    “别弄了……”茅小飞倍感难堪地扭动两下,被穆参商摸得浑身都有些发软。

    “为什么不?”穆参商冷硬地话声与手底热情的动作全然相反,他翻身压住茅小飞,不让他挣脱,沉沉的眼从上方凝视茅小飞,“我喜欢你小飞哥,你也喜欢我,我们即将分别,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难道不应该好好告别吗?”

    冷冰冰的嗓音让茅小飞浑身悚然。

    仿佛回到被赶出安阳王府的那个晚上,房里没有点灯,穆参商就像换了一个人,他冷酷、霸道,不带一丝温柔怜惜。

    就在茅小飞愣神的当上,他感到穆参商有力的臂膀和手掌,无处不在地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那只要命的手抓住对茅小飞而言同样要命的玩意儿,并不熟稔,但那股刺激仍汹涌如滔天巨浪。

    “穆参商……”茅小飞咬牙切齿道,他一只手按住穆参商的手,想拉扯开他。

    穆参商手下用力,就听见茅小飞痛叫了一声,那是细弱得如同猫叫一样的声音,激起穆参商浑身每一寸嗜虐的冲动。

    穆参商低头叼住茅小飞的耳朵,齿尖磨蹭那一层薄薄的皮肉,一把按住身下又想翻腾挣扎出去的人,穆参商贴在他耳畔,沉声道:“别动。”这是最严肃的警告。

    茅小飞一动也不敢动,他能感到一个火热的东西顶着自己。

    “小飞哥。”亲昵而低沉的嗓音让茅小飞觉得毛骨悚然,那声音还在继续,“你不是也喜欢我吗?这样你也是喜欢的吧?”

    下巴被人从身后扳过去,脖颈扭曲得格格作声,茅小飞就以别扭到极致的姿势,同穆参商交换了一个并不愉快的吻。他甚至没有办法合上嘴,穆参商舔舐他嘴角来不及吞咽的口水,轻缓地亲了亲他的眉心,“明明就很喜欢,我会满足你,谁让我这么喜欢你。”穆参商眉心微微蹙起,闪过细不可查的颤动。

    在起伏不定的猛烈顶撞之中,茅小飞眼角发红,眼睫颤动不休,也不想睁开眼睛。

    听不见茅小飞发出任何一丝失去理智的叫声,这让穆参商相当不满,他一只手抚摸过茅小飞汗津津的脸,面前这张脸惨白得可怕,摸上去满手湿透。

    “小飞哥,小飞哥……”

    谁也不快乐。

    穆参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没法停下来,这样不好受,而不这样会让他更难受。

    风平浪静过后,穆参商披衣下地,他低头看了一眼,茅小飞还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有,脸色依然不好,咬紧的牙关松开后,唇瓣上清晰可见咬出来的血痕。

    穆参商瞳孔一缩,转身出去。

    轻微一声关门的响动,茅小飞浑身一颤,软趴趴地松弛下来,每一截手指都酸软无力得可怕。他脑子里混沌一片,木讷地想:结束了。

    不消片刻,穆参商又回来,他把茅小飞抱在怀里,给他仔细地擦脸擦手,擦他身上每一个自己印刻的痕迹,茅小飞身子轻轻颤动,始终不肯睁开眼。

    穆参商吻了一下他的脖颈,那里有一个紫红色的牙印。

    忍无可忍的茅小飞猛一把推开他,毫无准备的穆参商被推得跌出两步,铜盆打翻在地。穆参商狼狈地低垂着头,手把帕子攥得很紧。

    茅小飞双腿打颤地下地,在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堆里找出自己的,穿上,他转过身来,穆参商眼圈发红地看着他。

    这让茅小飞顿时火冒三丈,气得牙齿格格作声:“你非得把最后一天都破坏干净吗?你一直想做的就是这个吧?现在如愿以偿了,是不是就满意了?知道为什么你爹妈不要你吗?你让人觉得恶心,好在我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冲出门的一刹那,茅小飞重重把门摔上,他听见那扇门狠狠拍在他的心上。都他娘的一样,有权有势的人想要得到什么都会不择手段,都是强势逼迫,没有谁和谁不一样。穆参商也不过是比言宁荣多了那么几天的耐心,几天罢了。

    走到院子里,茅小飞才发现他气晕头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之前听见的簌簌的声音是在下雪,他愣愣地在覆盖着薄薄一层雪的地上站了一会,钻心的寒冷从脚心贯彻到全身,鼻腔重重喷出两下白气。

    茅小飞紧攥的拳头狠狠砸在树干上,震落的雪又洒了他一脸。

    连“呸”数声,茅小飞才踉踉跄跄,略佝偻着背,回房去了。

    冰冷得可怕的身体钻进被窝,把不情愿的傅冬搂过来,肥滚滚的小孩扭了两下,终究没有醒来。

    借着小孩儿火炭似的身子,茅小飞才算缓过劲,沉沉睡去。

    次日茅小飞醒来已经接近正午,有人在旁边叫唤个不休。

    “别闹……让我再睡一会。”茅小飞翻个身,把被子裹得死紧。

    傅冬无奈地坐在旁边,转头瞪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看徐柒:你看吧,就这样。

    徐柒探手一摸,进进出出几趟,把熬好的药放在床头边,拍拍茅小飞的脸,低声叫他。

    茅小飞吸溜两下鼻子,眼睛都没睁开,脑袋拱进被子里。 徐柒的视线被他白皙的脖子上刺眼的两个颜色鲜艳的吻痕吸引了注意。

    “你们先出去,我来照看,金粟,麻烦你找个人带这小子去吃饭。”

    从一早起来傅冬就没吃饭,一直守着他爹,后来太晚没起,才惊动了徐柒。毕竟傅冬是小孩,没有照看病人的经验。

    茅小飞脸烧得通红,整个人像才从水桶里捞出来,徐柒手探进被子摸了一下,满手都是汗。茅小飞浑身一弹,被徐柒碰了这一下反而醒了。眼神里的惊慌在看清楚是徐柒以后散去,他疲倦地坐起身,嗓子哑得不像话,“你怎么来了?”

    “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把小孩着急坏了,又不知道喊人。起来喝粥。”

    茅小飞这才反应过来,睡得跟蹲火坑似的,是因为发烧了。大概昨晚上在雪地里站了会,寒从脚下起,他这弱不禁风身无二两肉的身子真让他自己都没辙。

    “等好了我跟着你学武。”茅小飞一口把粥喝下去半碗,端着碗,盘腿坐在床上,大腿仍然疼得让他赧颜。

    “怎么?穆参商走了就想起我来了。”徐柒嘴角勾着一丝薄薄的笑。

    “走了?”茅小飞一愣。

    “你不知道?一早走的,送走这尊大神,我也安心,别到时候他不让你跟我走。”徐柒揶揄道,“快把粥喝了,等会好吃药。明天要出发了,你身体受不受得住?不行你就在这里住着,我去也一样,保证把舒筒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伤个风而已,睡一觉就好,待会吃了药我就睡觉,别让人来吵我。”

    徐柒什么也没问,茅小飞什么也不说,吃过药以后,听见徐柒出门,茅小飞像个毛毛虫似的蜷起来,红透滚烫的脸扎在被子里,做了个漫长混乱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的酸臭味。。。。

    今天上午网站全面崩溃了【才肥来,所以这个点儿

    ☆、五十二

    茅小飞梦见小时候住过的那间破庙,那个老丐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刚得知老头走了的时候,隔三差五茅小飞就梦见那老头横死在外,阴惨惨的脸没少吓唬他。

    这一次老头却很平静,慈祥的脸一如当初一老一小两个乞丐窝在除了旅客偶尔歇脚,平时基本没人来往的小庙里。

    “这个汤呢,就是要把越多花样的剩菜煮在一起,煮之前,先闻一下,坏菜不能用,吃了拉肚子。新鲜菜要准备豆腐、青菜,姜葱蒜可以除味,也可以让你吃了不拉肚子,尤其是大蒜,大蒜是恩物,使用得当不仅味美,而且吃了通体舒畅。”老头拿木勺柄在茅小飞脑门上一戳,“记住了吗?”

    茅小飞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梦里的自己还是乖乖点头。

    吃饱喝足以后,老丐睡下,茅小飞在他的旁边抱膝坐了会,他伸手拨开老头脸上披覆的灰白头发,又用手指挑开嘴巴上下的胡须,眼前的脸不仅没有变得更清晰,反而越来越模糊。

    果然是梦。

    茅小飞没劲地磕巴两下嘴,嘴里刚吃下去的菜滋味儿却和记忆里一样好,或者比记得的更加美味。他挨着老丐打算打个盹儿,老头朝旁挪了挪,把破棉絮让出一个角来,朝茅小飞拍两下示意他可以躺在那里。

    第二个梦就没这么幸运了,茅小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梦里很黑,好不容易看见的一丝亮光,仿佛是粼粼闪动波光的水面。

    他听见女人的尖叫声,一开始那叫声震耳欲聋,让人脑仁心都疼。后来那声音越来越远,只余下水声,绵绵不断的水声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茅小飞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他觉得又冷又饿,一股鲜明的畏惧抽动他每一根神经。

    忽然,他整个身体被颠着朝上弹了一下。

    这下茅小飞才注意到,他躺在一只木盆里,木盆在水上漂。他听见的哗哗声是湍急的河流,他听见的呜呜声是穿行天地间自由来去的风。而他觉得害怕,是因为他太渺小,只能在一只洗脚盆或者洗脸盆里等待去路不明的未来。

    在又冷又湿的夜里,他再次睡了过去,这一次很久也没有醒。当他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穆参商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睛。

    茅小飞赶紧闭上眼,耳畔传来穆参商低哑的声音,他捏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问:“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就证明给我看,你真的喜欢我?还是你在说谎?”

    疼痛的感觉贯穿身体,茅小飞呼吸一窒。

    有人在大力摇撼他的肩膀,茅小飞陡然坐起,目光涣散了一会,才聚焦起来,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徐柒。

    “徐柒……”茅小飞说话时声音仍然有点颤抖,在最后一个梦里,他几乎忘记那是梦,酸痛的感觉还残存在身体里,一点梦的样子也没有。

    “做恶梦了?”徐柒理解地摸摸茅小飞的额头,松了口气,“吃了药发了一身汗,烧已经退了。”

    茅小飞一手扶额,顿时掌心湿淋淋一片,徐柒拉开他的手掌,擦干净他的手,一手分开他的衣襟,茅小飞不好意思地朝后退缩,“我自己来。”

    徐柒目光闪烁地递给他毛巾。

    “怎么穆参商走没告诉你?你都不知道?”

    乍然听见穆参商的名字,茅小飞还是有点心悸,主要是刚才做的梦太真实,他简直有点怕穆参商了。他想起刚开始见到穆参商,当时穆参商伤重快死了,虽然没有什么威胁力,但他就隐隐知道这不会是个不起眼的小虾兵。后来在军营里,穆参商果然是个厉害角色,那时候茅小飞也不怕他。茅小飞这个人表面认怂,骨子里并不把这些显贵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他知道世间有许许多多不公平,但他也相信遵守基本的生存法则,即使是最不起眼的平民,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自己那一片小小天地里生活下去。

    直到这一路出来,他才发现,在真正有权势有本事的人眼里,普通人就是蝼蚁,随时可以踩死。尤其是遇到叶锦添这样的人,即使遵守井水不犯河水的法则,即使卑躬屈膝,也不能换来和平相处。因为地位的悬殊,他们从来不把普通人看成是人。

    想到穆参商,茅小飞神色一黯。

    他烧了一天一夜,整个人显得很苍白。

    “我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说,应该是想明白还是回营重要。”茅小飞淡淡道,他擦脖子的动作很慢,浑身都酸痛得厉害,而且力气像被抽干了,脑子里怎么想,动作却跟不上。

    “那很好,不然什么时候我们被庆细朝廷盯上就麻烦了。”徐柒半真半假地说,他一直盯着茅小飞看,那些不经意露出来的大片皮肤上凶狠的印记让他不自觉攥紧了拳头,神情却始终镇定自若。

    “嗯。”茅小飞不想再谈论穆参商,转移话题,“我睡了多久,什么时辰了?”

    “快要吃晚饭了,待会我给你端到房里来,就在这里吃,吃完休息一会,把药吃了,再睡一觉,明天应该就能健健康康上路。”徐柒自然而然伸手去探茅小飞的额头,笑道,“这个金粟嘴巴毒,用药却很灵,怪不得叶锦添这么信任他。”

    “谢谢你照顾我。”茅小飞说。

    “跟我客气什么,再说我也没少照顾你,也不是白照顾你。”徐柒朝茅小飞眨了眨眼。

    茅小飞心里一怵,连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发顶感受到一只宽厚的手掌。

    “你要是真心感谢我,叫我一声徐大哥吧,老是连名带姓的,太生疏了。其实你进军营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注意你。”徐柒舌头在口腔里顶了一圈,看见茅小飞抬起脸,眼前这张脸上有一双细长明亮的眼睛,茅小飞的五官平平无奇,但睫毛很长,看人总有一股无辜又胆怯的气质,微微上翘的嘴唇也很漂亮,光看着就能想象它温暖柔软的触感。偶尔耍点小聪明也无伤大雅,徐柒毫不掩饰地轻揉两下茅小飞细软的头发,“有一件事,就不瞒你了。言宁荣有个好哥哥,你知道是谁吗?”

    茅小飞一愣,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听过,那短短几个月的豪门梦已经离他太远。

    “他一直是王室的宝贝,疼爱他的人太多了,不过要数皇上对他最爱护。要不是这层关系,也不至于为了成全他一个人,下旨准上齐人男的和男的成亲。”古往今来,讲求阴阳和谐,不偏不倚。为言宁荣开这个例,上齐国君冒了很大风险。茅小飞见过皇帝两次,不过没太大印象,只知道是个很儒雅的人,嗓音听上去很有耐心。

    “你知道就好,那我说起来你不会觉得太费解。公西煊曾经与我同门学艺,当然,没人敢收皇帝做弟子,他不算我师弟,同门之义却实实在在。这趟恰好受你爹之托,到南面来帮他找儿子,公西煊托我照顾你,所以刚开始,我其实不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直到给你上药的时候,看见那枚胎记。我帮你娘四处打听搜寻你的下落已有些年头,都是些模糊的线索,跑过很多地方,甚至我还在青楼里住过两个月,就为了确认那里一个像是你的人的身份,闹得很尴尬。这次真的无巧不成书了,看到你后腰的胎记时,我都不敢相信。不过仔细看的话,你的眉眼像足了你娘。”徐柒拇指按着茅小飞的眉毛揉了揉,“只要你站到他们面前,就什么疑问也没有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身上还有胎记?”茅小飞觉得很神奇。

    “你自己当然看不见,在后腰上。”徐柒嘴角噙着一丝微微笑意,“既然你是他们的儿子,根骨不会太差,只是从小你就没有习武,起步太晚,不能急于求成。这些天你心里着急,我们都看出来了。一步一步来,现在穆参商走了,我会把我所学都教给你。”

    “那我不是和皇帝师出同门了。”茅小飞努力挤出一丝笑。

    “是啊,你不比任何人差。不过,安阳王派人到处在找你,等我们离开这里,不能避免会留下更多痕迹。叶锦添行事高调,也许很快你的前夫就要找来了。”徐柒认真地注视茅小飞,这样的目光让茅小飞想缩到被子里去,徐柒的心思一直都不难猜,因为他没有阴暗面,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他会翻脸,“当初你们成亲,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休了你,又为什么派人找你,方便告诉我吗?”

    徐柒语气温柔,姿态大度,完全是一派大哥的样。

    茅小飞看了他一会,“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徐大哥……”

    徐柒鼓励地看着他。

    “可能睡得太多,我现在头有点痛,要不然,改天我再跟你细说。我自己也要捋一捋,但是这一路你对我的照顾,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你……”

    “那就以身相许吧。”徐柒含笑道,看见茅小飞果然愣住了,笑拍两下他的头,“跟你开玩笑,那今天你就好好休息,等什么时候,气氛合适,你也想说。徐大哥的怀抱随时向你敞开,小飞,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想好好保护你,把你带回到你爹娘身边。”

    茅小飞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又有点发烧了。

    好在徐柒知情识趣,不再多说,后来送饭和药过来时,都没再提过这些让茅小飞一时之间难以直面的话题。

    怕传染风寒给傅冬,晚上傅冬和徐柒睡,茅小飞在床上翻来翻去,翻得满身大汗,才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外面就有人来通知他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虽然腿还有点软,但酸痛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昨天晚上徐柒还帮茅小飞按了两下,徐柒的手法果然有用。

    收拾妥当出门时,茅小飞见到了舒筒,他小小的身子被一袭重黑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那斗篷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全身上下只露出半张小脸,映衬着黑斗篷,那张脸格外白得没有血色,打眼得慌。

    看见茅小飞,舒筒眼神一亮,手抓紧叶锦添的胳膊。

    叶锦添皱眉看向茅小飞,隐藏起敌意,抱着舒筒走到他的面前。

    “你也要去吗?”舒筒不放心地问,他看了一圈,“穆参商呢?他走了?”

    “嗯,走了。”茅小飞答,“不过我带了另外两个朋友,他们武功都不弱。”

    舒筒抿紧嘴唇,满面担忧,终于只说了一句,“你们都要小心。”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不管说什么,茅小飞一定会看着他恢复正常才会离开。

    “会的。”茅小飞刚伸出手,还没揉到舒筒的脑袋上,叶锦添就小气地抱着舒筒上马。

    “……”茅小飞撇撇嘴,等徐柒和金沈拉拉扯扯地出现,本来茅小飞不想带傅冬去,但傅冬一直哭闹不休。叶锦添带了近百个手下跟随,如果真的有危险,可以让傅冬先躲起来。不过看见青龙帮帮众浩浩荡荡的队伍威风凛凛地骑马出发。

    茅小飞又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否则以叶锦添自私的个性,不会为了一个宠物去冒险。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有一更~

    ☆、五十三

    这两个月以来,茅小飞觉得自己最大的进步,就是骑马再也不会把腿磨起泡了。

    出发之前做好的心理准备在出发后的第五天,都没有能用上。路线是叶锦添规划好的,跟着青龙帮的人走就行了。茅小飞、徐柒、金沈三个,更像是闲散人员,青龙帮的人除了金粟,谁也不跟他们说话。有时候舒筒会过来,叶锦添总是如影随形,即使碰上面,也没办法交流太多信息。

    “我们要先离开庆细,到上齐以后,会先到丽阳,取道汕淇水北,坐船沿丽封山峡走三天水路,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到青龙帮在上齐境内的总部。”舒筒面有倦色。

    茅小飞不禁想起,在小人镇第一次见到舒筒,完全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的五官秀丽清雅,找不出一点瑕疵,就像一件被人捧在掌心,用全副心思琢磨出来的传世之作。现在舒筒脖子上还缠着纱布,说话声音不能太大。他全身仿佛没什么力气,被叶锦添抱在身前,能看出他的身体异常僵硬,脸色也很难看,仿佛每一刻都在忍耐。

    “不止一个月。”叶锦添捏着舒筒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舒筒腮帮紧绷。

    “接到我启程的消息以后,我爹会捎回来一份年礼礼单,运气好的话,一个月我们能带着他要的东西去见他。运气次一点,也许一个半月。运气再次,那只好杀回去。”

    “杀回去是什么意思?”徐柒问。

    “字面意思。”叶锦添面无表情地扫过这三个人,他看见他们就心烦死,偏偏舒筒隔三差五就要求见他们,即使他再怎么保证不会对他们做什么,舒筒仍然坚持。

    “虎毒不食子,你和你爹到底有什么仇,他为什么要对付自己的亲儿子?而且你说的年礼,岂不是每年回去都会这样?”金沈说话时仍目带畏缩,但这个疑问盘踞在他心里好些天,他可不想稀里糊涂送命。

    茅小飞则静静观察叶锦添,叶锦添是个武学奇才,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年纪还没有徐柒大,却有一股凌驾于人的锐气,大概也是因为从来没有碰到对手。

    想起那天他制住徐柒,毫不留情将手指直接戳入徐柒的背部,那只手仿佛已经成了他的兵器,很少有人会这么攻击,毕竟人的手是手,而不是动物用来捕食的利爪,谁也不会用那个去开膛破肚。叶锦添不同,茅小飞毫不怀疑他可以直接用手撕开一个人的皮肉。

    “如果你有一个稍逊于你,但年纪却比你小一辈的儿子,这个儿子还格外冷血无情,一天一天成长起来,抢占你的地盘,挖走你的手下,在你的眼皮底下掏走你账上的钱,可以预见总有一天会超越你的儿子。你会不做一点防备吗?”

    “想不到你还有自知之明。”舒筒低声嘲笑,那丝冷笑让叶锦添眼神疯狂地流露出痴迷,虽然弧度转瞬就离开舒筒的嘴角,叶锦添仍然低下头,他没法现在扳起舒筒的头,但他可以屈就。

    对于叶锦添而言畅快淋漓的吻,是舒筒最讨厌的,唇分时,舒筒满脸铁青,嘴巴绷得紧紧的,似乎一张嘴就会吐出来。

    “那你爹为何还要这么迂回?他完全可以在你成熟强大到可以打败他之前,杀了你。”茅小飞冷静道。

    叶锦添慢悠悠地转向他,“强者有强者的思考方式,没有敌手,是一个武学奇才最大的痛苦。”

    “你是那个他亲手培养的敌手?”茅小飞有点难以置信,他有点晕头了,弄不懂这些人的想法。

    叶锦添没有回答,低头看了一眼舒筒,强硬地说:“你困了,应该回房休息。”

    “我才起来。”

    叶锦添置若罔闻,起身振袖,宽大的黑袍如同深不见底的阴影,笼罩住数人。

    叶锦添走后,金沈把脑袋搁在手臂上,他脸上那些丑陋的疤痕看上去丰满圆润了些,微微突出一道道豇豆粗细的条状物。

    “一家子失心疯。”金沈抓起一个橘子,放到一脸莫名其妙的徐柒手里,理所当然地命令道:“给我剥啊。”

    “徐大哥,你说叶锦添可能是在练功上走了捷径,是什么样的捷径?”茅小飞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是无论什么年纪的人,都可以快速通过这样的途径提高武功吗?”

    “只是我的揣测,一般江湖上人区分正邪,不仅在于行事是否光明磊落符合道义,更重要的是,要看你修习武功的方式。通常没有经过漫长的基本功训练,直接学习狠辣的外功,通过招式取胜,都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因为真正成为高手之后,凭借招式已经很难取胜,脚踏实地一天天积累起来的内力,通过聚力,往往有排山倒海之力。而招式上无论再精妙,也只能以招破招,给对手造成的打击有限。”徐柒一边说一边给金沈剥橘子,他的指甲短而圆润,金沈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手,好像这个橘子比得上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

    “旁门左道固然可以短期内取得成效,甚至出现‘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局面。但通常伴随严重的负面影响,比如用蛊毒,为了在人无知无觉的时候下毒,使用者必须长期在毒物中浸淫,使身体适应。年轻的时候通过药物或者毒物之间互相的制衡和抗击,也许不会有太大危害,但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则,便是盛极而衰,过了某个点,超过身体承受的极限,就可能无法压制积攒在身体里的毒素,出现急速的衰老,或是集中体现在某个方面,破坏身体的某个部分……”

    徐柒的话没说完,“啪”一声金沈一巴掌拍在桌上。

    “说谁呢?你是在教训我吗?”金沈怒目圆睁。

    “别吵架……”茅小飞严肃道,“金沈,你坐下,徐大哥没有针对你,只是在剖析叶家所习的武功。”

    “放屁,他就是在说我,不然你问他是不是!”金沈耳朵通红,脸上的疤痕更是狰狞,方才还看不出,现在道道疤痕鼓起,里面的东西仿佛是有生命的在蠕动,叫嚣着想冲出来。

    徐柒也不跟金沈客气,推开茅小飞的手,他把橘子往桌子上一放。

    “你要是早点醒悟,把毒功散尽,还可以多活几年。年纪轻轻,为了逞一时意气,就走歪路,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徐柒眉头一皱,拿出说教的架势。

    金沈一下就不乐意了,腾地红了脸,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再说一遍!”他陡然拔高的声音,整间客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金沈,徐大哥,你们都少说两句。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要内讧!”

    金沈冷笑着来回看了两转,气得声音发抖,阴阳怪气地挤兑:“我看不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就你们俩是一张床上的人吧?你以为你这个徐大哥多正直多高风亮节啊,每天睡到半夜还要到你的房间外面偷偷看一眼你睡熟了没。他武功高强,恐怕什么时候偷偷潜入你的房间你都不知道吧,而且他要是发起浪来,没几个男的有他那么不是人的,都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住……”

    “啪”的一个耳光打在金沈完好的半张脸上。

    金沈冷冷哼了一声,舌尖把腮帮顶得鼓起,“今天知道说我打我啦?那天晚上你抱着我啃的时候怎么不嫌我旁门左道练毒功啦?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就是没在你最爽的时候把你那玩意儿切下来,白费我那么多天的心思,知道你一直好奇的那只药瓶子里装的什么吗?就是十多个男人的……”

    话没说完,徐柒脸色已经铁青,这一次不是巴掌,他直接点了金沈的哑穴,金沈嘴巴里不干不净还在骂,也不管发不出声音来,眼睛全红了。

    徐柒脸色铁青地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改日再说。”就拂袖而去。

    茅小飞也不会解穴,和金沈干瞪眼片刻,去找金粟来解开金沈的穴道。

    “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声音一获自由,金沈就不留情地咒骂,他捏起那只橘子,橘子迅速被他的大力捏出汁水来,金沈盯着橘子看了会,还是把橘子掰开放到嘴里,还问茅小飞吃不吃。

    “我不吃,你们怎么回事,每次好好的,最后总能吵起来。”茅小飞难得严肃地说金沈,“徐大哥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那半好脸,再看看另外半张脸。要是你不练毒功,能成这样吗?多好看的一张脸啊,你非得折腾成这样,就不能用别的方法学武功吗?”

    “别的方法……”金沈低下头,把橘子捏得稀巴烂,恨声道,“有别的方法我还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吗?”

    茅小飞一愣,再问他又什么都不肯说了。没坐一会,金沈站起身,“没事,他又不会真生我气,等晚点我去找他道个歉就没事了。”

    那张鬼魅一样的脸上却透露出忐忑和担心。

    茅小飞自己都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没工夫管闲事,送走人,收拾收拾就按穆参商之前教的,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完整的招式,都是防身用的。最后大汗淋漓地倒在石凳上,冷冰冰的温度透过背,往骨子里钻。

    要是他也从小修行,要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亲身边,他们都是江湖豪杰,说不定现在自己也能仗剑走江湖了,就能给舒筒帮上忙,不用受人威胁,他也有底气有能力去反抗穆参商,不会一开始就落了下风。甚至因为怕无法说服穆参商,连担心他再不回军营会被处置也不敢说。他要是有绝世武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看谁不顺眼就把谁收拾了,做事不用瞻前顾后。他要和穆参商在一起,最不济还能私奔呢。

    茅小飞坐起身,甩了甩脑袋,他怎么还在想穆参商啊,怎么这么贱呢?穆参商从来也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看,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让别人左右自己的人生。

    分开好,各归各位,免得胡思乱想。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我要是你,就知难而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带着孩子回去过踏实日子。”

    明明是悦耳的声音,却听得茅小飞满背一寒,起身就往屋里走,只当叶锦添是幽魂,他看不见。

    叶锦添坐在石凳上,喝了两口酒,遥遥望向天空,那里悬着一轮孤孤单单的月亮,正是一个月当中月亮最圆的时候,天空中一颗星辰也没有,唯余硕大的银盘。

    喉头微微鼓动两下,叶锦添睨起了眼睛,眉宇间一丝痛楚扭曲着掠过。

    “主人,酒。”一个人影跪在叶锦添的身边。

    叶锦添眉峰舒开,无奈地挑眉,难得老实地交出酒囊,嘟囔一句“没意思”,回房去看他的小美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金手指了。。。叶家大boss即将出场

    ☆、五十四

    上路以后第七天,怪事接二连三发生了。

    已经入亥,人人都没有睡意,谁也没法在随行的人一个接一个在第二天一早被人发现各种各样的死状的情形下安然入睡。

    人影缓慢经过门上。

    “已经死了快十个人,加强守卫,加强守卫有用吗?叶锦添自己是厉害,怎么手下个个都是饭桶。”金沈不满地抱怨。

    没人接话,徐柒坐在床边,把傅冬抱在身前,傅冬正抓着他的剑穗玩。

    “晚饭的时候叶锦添看起来很镇静,他好像并不意外,也不慌乱。死了这么多人,青龙帮这些手下也没有一个逃窜的,倒是让人意外。”除了安排更多的人守夜,叶锦添没有作出更多的调查,他们还是一日不停歇地在赶路。最让茅小飞觉得奇怪的,就是那些青龙帮帮众,虽然人人自危,但到现在已经连着四天有人死亡的情况下,没有出现一例逃跑。

    “可能是家小都在青龙帮,也可能是为了钱,或者青龙帮有别的手段让手下人效忠。比起一般江湖帮派,确实青龙帮的人更忠诚于他们的帮主。”

    “徐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效忠不像帮派,反而有点像朝廷训练有素的差役。”茅小飞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不管是青龙帮从上到下的结构,培植暗卫,手下的忠诚度。一个苗头在茅小飞脑子里闪现,“还有那天晚上在浴场,一个江湖帮派,拥有众多貌美如花的侍女,而且她们还自称‘奴婢’,这不是很奇怪吗?至少青龙帮的下人都经过严格挑选,不像是随便从市面上买来的丫鬟,举止也训练有素。”

    徐柒点点头,“这么说是有些……”他费力地措辞,眼珠左右转了转,“包括总坛修筑的宅子,也极尽奢华。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也不是没有醉心享乐的帮主、掌门人之属,但鲜有部署的格局那么像是……官宅的地方。”

    “叶霸江绝不可能是横空出世的,他发迹时也不年轻了,一定有来历。”茅小飞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又走过去一个人,是巡逻的青龙帮帮众,他不自觉地说,“希望今晚不要再死人。”

    “我们还是不要分开了,我看一间屋子也够住,咱们三个人,怎么都睡得下。”金沈抿紧嘴唇,有一丝恐惧从他脸上掠过,“我还不想死,徐柒,我不跟你闹了,一日夫妻……”看徐柒脸色不对,金沈连忙改口,摇着手说,“大哥,那天都是我胡说的,我每天晚上都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可能知道他晚上有没有去偷看你,你们都比我年长几岁,就不要和我计较了,我都是瞎说的。”

    “贪生怕死。”徐柒冷道。

    金沈面部有一些扭曲,还是按捺下来,说:“我是贪生怕死啊,我还年轻,还不想死,你们要保护我。”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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