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 作者:轻微崽子
第10节
“天还没亮,不到起床的时候,再睡一会。”穆参商略带鼻音的嗓音响在耳畔。
茅小飞心里打了个突,结巴道:“你睡吧,我饿了,我先去找点吃的。”
茅小飞上半身刚抬起,就被一把拖回床上,穆参商一条腿压住他,犹自眼睛闭了一半,散漫地说:“你饿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刚好,我也饿了一整晚,你再刺激刺激我,我就在这张床上,把昨晚没做完的事彻彻底底办了。”
茅小飞根本想不起自己昨晚上做什么了,他喝酒的时候本就不多,喝醉的时候更少。不过凭他和穆参商这睡过的尴尬关系,光溜着身子睡一个被窝,难说。
“你、你睡,你好好睡,睡舒坦睡尽兴……”茅小飞再不敢提要起来,保持警惕,浑身紧张又紧绷地缩在穆参商怀里,“我也睡一会……”
直至穆参商呼吸沉稳下去,也没说话,茅小飞才渐渐放松下来,不过一直不敢睡,硬扛到穆参商起床,他才如释重负地跳下床去,以最快的速度套上他的衣服。
茅小飞还用穆参商的腰带,他一直背着穆参商,这时候转过去说:“你的腰带,你用不用?我不用也没关系。”
“给你用。”穆参商声音听上去不太高兴。
谁他娘的憋一晚上,猎物就在眼前,却不能下嘴,都会饿鬼一样憋得满脸发青。
“昨晚上我都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茅小飞扯直袖子,和穆参商边下楼,边小心地问了句。
“说了,你说你怕冷,非要跟我挤一张床才睡得着。”
“……”茅小飞脸皮微红,咳嗽一声,“那是醉话,你怎么当真了呢,下回我要还喝醉酒,你就别管我了。”
穆参商若有所思地斜乜茅小飞一眼,敢情好还有下次?下次他绝不心慈手软。穆参商不再同茅小飞说话,顶着一张臭脸,示意他去桌边坐下,他取来早饭,两人草草吃过,就往议事堂去,与黑龙帮长老,那个老头告别,准备离开这里。
☆、三十二
“这是航道图。”羊皮卷被交到穆参商的手里。
“这是延缓发作的解药,一共十颗,每月毒发时,吃下一颗,可以暂保性命。”
“谢谢啊。”茅小飞紧咬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说。
老头对按剑侍立在角落里的舒筒招手,“这是我的孙子,此行他将和你们一道,十个月后,我们还会在这里相见。”
一抹意外闪过舒筒冷峻的脸,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同样是被小人抬到河岸边,出镇子时,他们三人受到小人镇百姓夹道欢送。主要都是送舒筒的,昨天给舒筒送荷包的姑娘又来了,楚楚可怜一路抹泪。
坐上那艘特别的“船”,十数个有点斗鸡眼的小人高高把两支桨举到茅小飞和穆参商的手里,他们一人拿起一支。
长老站在岸边目送他们离去。
船顺流而下,两岸都是青山绿树,难以分辨到了哪里。
只有三四岁孩童高的舒筒坐在一旁,他不用划船,一条胳膊搭在膝上,沉静地望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参商划船很有架势,茅小飞一边跟上他的节奏,一边找话跟舒筒说:“怎么长老是你亲爷爷,你还叫他长老啊?”
过了好一会,舒筒才淡道:“从小时候就这么叫,有什么好奇怪的。”
“真羡慕你,还有个爷爷。”茅小飞叹了口气。
“你没有吗?”舒筒转过脸来,小脸绷着。
“有啊,就是不知道在哪儿。别郁闷了,过几个月就送你回来,你也很久没离开过这里,不想去外面吗?”
一丝犹豫让舒筒露出为难的神情,“我现在这个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当作妖怪吧?”
“这有什么,等到了城镇,给你买小孩的衣服换上,我还有个儿子,你现在和他差不多高,可以给你们穿一样的衣服。”刚一说完,茅小飞就察觉有点不对,他身体前倾划桨,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占你便宜啊,只不过你扮成小孩,不容易引人注意。”
舒筒五官生得很是精致,换个发型,换一身衣服,扮成小孩很容易。
“你就这么想养小孩?”穆参商别扭地说。
茅小飞道:“小孩子多可爱啊,活蹦乱跳的,还黏人,又很脆弱,离不开大人。”
穆参商深深看了茅小飞一眼,没有说话。
照着从小人镇得来的航道图,又有舒筒给他们指路,他们的船绕过恶龙潭。傍晚时候,漫江都是让人迷醉的红光。
“再往西南方向航行一百二十里,就会到达庆细西部一座叫曲池的城镇。”
“盐城。”
“对,庆细全国贩售的盐几乎都是从曲池晒出来的,到那里就有官衙。你是庆细皇室中人,多的是办法。”舒筒略带嘲讽地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皇室中人?”穆参商冷冷道。
“长老不会看错,你身上穿的软甲,全天下只有两件,刀枪不入,曾经有不少江湖豪杰肖想过,我们黑龙帮也有幸瞻仰一二,后来被富贾买走。约略还是知道它的去向。另一件在聚沙谷的鬼手老沙手里,鬼手老沙年逾五十,自然不会是那一件。而且你说话的口音也透露出你的身份,这一路我们要同行十个月,你们最好不要对我隐瞒。”舒筒有意瞥一眼茅小飞,“你同伴身上的毒,是黑龙帮的独门配方,能称霸上齐河道,我们看家的东西,自有厉害之处。”
穆参商不说话了,但透着不想与舒筒多言的高傲。
天彻底黑透之前,船驶入一片阴冷河段,先是大风吹了一阵,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大雨。风雨之中,小船飘摇不止,夜明珠滚在船板上乒乒乓乓的响。
茅小飞被摇得一屁股摔在地上,大喊道:“靠岸靠岸,不行,要是东西摔进河里,就彻底泡汤了。”
穆参商和茅小飞两个人撑着,向河边滑去,舒筒则使劲抓住船舷才能站稳。
大浪一会儿把船抛向高处,一会儿又把所有人向船的一头颠去。
好不容易岸就近在咫尺的时候,哗哗的声响轰然加剧,猝不及防间,茅小飞脚底一滑,四仰八叉倒在船板上朝后滑去,他手四处乱抓只抓到一块金子,这时候金子顶屁用,船上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与其说这是一艘船,不如说就是在水上随波逐流的一块浮木,现在这块浮木身不由己地被浪带着又离岸边远了些。
“舒筒!”
穆参商听见茅小飞一声惊叫,他也只是错开两只脚,用船桨顶着,勉强站稳。
舒筒小小的身子直接被甩了出去。
茅小飞扑上去抓住他的手,上半身随惯性被甩出船外,下半截也在不受控制地往外滑。
“别松手!”茅小飞大吼道。
雨水冲在茅小飞的脸上,他眼睛里看见的舒筒满脸苍白,小小的一双手抓他的手有点抓不住。
“抓紧了!坚持住!”穆参商的声音传来。
船身猛然改变倾斜方向,本来茅小飞的膝盖硌在船边上,现在又被抛了回去,船上堆成一座一座小山的金银珠宝早就撒得满船都是。
穆参商走一步滑一步,原本要够着茅小飞了,随船颠簸的方向,又滑了回去。
顺着倾斜的船身,舒筒被茅小飞一把抱住,两人随着船的起落,滚在木板上。
好容易茅小飞爬起来,舒筒惊魂甫定,整张小脸苍白非常。
“没事了。”茅小飞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但不敢起身,船依然在随水乱飘,四面八方雷点般的巨大水声铺天盖地而来。随着雨水浇到人身上,刺骨寒冰一般的温度冻得茅小飞牙齿咯咯作响,每一个关节都隐隐作痛。
“穆参商!”他大叫了一声,伸手抓住不远处滑倒在船板上的穆参商脚踝,顺着脚踝,抓住他的腿,直到够到穆参商的手,穆参商坐起身,冻得脸色发青。
“我没事。”穆参商颤声道。
他的声音不小,却被风浪迅速吞没。三人俱有些惊惶,天色晦暗,放眼望去,除了鬼魅一般飘来摇去的荒草,看不见一丝光。唯一的光源在他们船上,夜明珠的光照出三张或青或白鬼一样的脸。
“不行,好像有漩涡。”舒筒叫道。
刚才开始船就在随水打转,起先速度还很缓慢,现在加快了速度,明显是被带进了漩涡的影响圈。
“东西,东西都不要了,快上岸!”丢钱总比丢命的好,茅小飞一把揪住穆参商的衣襟,朝他吼道:“你会不会游泳?”
当穆参商肯定地点头,茅小飞松了口气,生怕穆参商这个带步兵和骑兵的会是个旱鸭子。
“我不会。”舒筒挣扎着也站了起来,一个没站稳,随船身摇动,一头撞在茅小飞腿上,他紧紧抱住茅小飞的腿,脸上有些无助和茫然。
“没事,我背着你!”茅小飞迅速解开外袍,他的手太冷,一直发抖。
“用这个。”舒筒拔出剑来,几下划开那件外袍。
茅小飞蹲下身,大声朝舒筒喊,“过来,我背你!”
穆参商高大的身形坐着,直至茅小飞背起舒筒,仍纹丝不动。
“怎么了?”茅小飞觉察出不对,穆参商一直盯着那个漩涡,船也越转越快,穆参商坐在船板上,整个人被摔得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抓住船舷的手好几处撞出血来。
“你他妈还在想这些钱吗?”茅小飞忽然回过神,难以置信地吼穆参商,“别想了!带着他们你只会沉到河底去,赶紧上岸。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想不清楚吗?你是不是傻蛋啊!”
穆参商动也不动,茅小飞背着舒筒,好不容易站起身,腰不敢挺直,两脚分得很开,随船身而踉跄晃动,不过没有再摔下去,他踹了穆参商一脚,站在他的面前,低下身去用力拍打穆参商的脸,“下水!”
“你们走吧。”终于,穆参商说话了。
这句话却差点没把茅小飞气死,他神色一变,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快下水!”茅小飞伸手去推穆参商,就在刚要够到穆参商袍袖的刹那,穆参商一把抓住茅小飞的手腕,把人后脑勺按着,疯狂又凶狠地亲他。
一瞬间茅小飞脑子里俱是空白。
分开时他的脸通红发烫,只来得及骂一句:“你他妈的……”
穆参商深邃的眼静静注视他片刻,就拽着茅小飞跳下船。
激烈动荡的水波当中,即使是从小就在河里洗澡,以从大桥上跳下去游水为乐的茅小飞,也觉得身不由己,根本无法控制方向。
一只有力的手臂托着茅小飞的腰,那条手臂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把茅小飞的身体朝着一个方向带,一旦茅小飞偏离方向,那只手就把他往前推。
仓促中茅小飞呛了好几口水,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黑暗和冰冷,河水仿佛灭顶之灾切割他的每一寸皮肤,冷得让人呼吸困难。
舒筒紧紧抱着茅小飞的脖子。
推力离开茅小飞,他破水而出,望见河岸就在不远处,只要再加一把劲。
“坚持住!”舒筒的声音贴着茅小飞的耳畔响起。
茅小飞膝盖剧痛,两只手奋力推开,借水波的势头没命向岸边游去,每一口呼吸都非常缓慢,直至他的脚碰到柔软的河床。
“到了,不用管我了,穆参商,你怎么样了?”茅小飞踉踉跄跄几乎匍匐在地爬上河岸,他解开舒筒,回过头才发现身后没有人。
那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手臂,早在半途就已经离开。
“他还在河里,他不会放弃那船宝藏。”舒筒冻得簌簌发抖,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急促喘息。
茅小飞浑身发抖地站了起来,猛然把破布条都丢在地上,狠狠骂了一声:“操!”
摇摇晃晃的身形重新踏入水中。
“你们给了长老承诺,至少要活下来一个人!”舒筒拽住茅小飞的袍子。
茅小飞低下头,他的嘴唇冻得发青,看得舒筒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就松开手。
“这个承诺是我们共同作出的,一个人完成不算完成,你放心,这回你们可算找对金主了。他是庆细那个穆家的儿子,绝不会言而无信。”茅小飞温和地拍了拍他的头顶,“乖小子,在这里等。”
一蓬水花溅得舒筒满脸都是,在浩瀚宽广的大江面前,一入水就几乎看不见人影。舒筒只能看见离河岸约二十米外的那条船,在水里无助地打转。
天地间响起一声震撼人心的厉喝,仿佛将死之人最后的哀嚎。
从寒冷刺骨的水里穿过去,茅小飞抓住船的另一边,当那只手出现在船舷上,半身泡在水里,靠着船舷稍事休息的穆参商看见一张苍白难言的脸笑嘻嘻地出现在船的另一边。
“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穆参商眼圈通红,热滚滚的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
“既然同路了,疯就一起疯,要沉就一起沉吧。”隔着不算窄的船身,茅小飞深深注视这个男人,这个救过他,他也救过的男人,就在回到水里的一刹那,他想到的是在石室里,穆参商到处敲打墙壁,试图找出一条通道,坚持到最后一刻,机关乍现的时候。不管穆参商是为了救他,还是为了自救,他救过他,前前后后三次。
这辈子茅小飞有过许多濒死的时刻,被狗追,被人打,被命运捉弄,每一次,他都是一个人,他比谁都明白一个人无能为力静候死神的感受。
“真为了这船财宝死了,带到地下去,老子下辈子,就是个富贵命。”茅小飞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漩涡转得越来越快。
穆参商整个人忽然朝下掉。
茅小飞慌张起来,刚叫出一个“穆”字,他的脚就被人攀住,从水底冒出来的穆参商一把抱住茅小飞的腰,只片刻,就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抓住船舷。
谁也没有说话,大雨砸得人晕头转向,也许就是头晕,近在咫尺的这张英俊面孔在茅小飞心里激起一股异样的情愫,他好像还没有在清醒的情形下好好同穆参商接过吻。
穆参商视线下落到茅小飞嘴唇上。
彼此的默契到达顶点,他们单手抱住眼前唯一的身躯,胸膛贴着胸膛,嘴唇接在一起,但被水浪抛得牙齿互相碰撞,分开时茅小飞嘴里都是血腥味。
“靠,你属狗的啊?你是亲嘴儿呢还是咬人呢!”茅小飞嘴唇麻木地说,穆参商也好不到哪里去。
穆参商眼睛发亮,这时他们已经很难抱紧对方,穆参商推着茅小飞的屁股,让他先上船。
最后两人都手脚无力地瘫在船上,随着水波晃悠,头并着头,茅小飞转过脸去看穆参商,完美的侧脸线条让他忍不住又贴过去。
船上没有水里晃得剧烈,茅小飞拼着吃奶的力气趴到穆参商身上。
穆参商双手抱住茅小飞的腰。
两人看了一会,又靠在一起亲了会。
水面狠狠晃动,把船向高处抛起,穆参商紧抓住茅小飞的手,茅小飞也紧紧抓着他的,在船下落的一刻,穆参商猛然抬起头,一把将茅小飞按在怀里,冷透了的嘴唇贴着茅小飞的额头擦过去。
船身坠落下去,满船承载的金银珠宝纷纷如雨砸在两人身上,穆参商翻身把茅小飞压到下面。
“要沉了吗!”茅小飞浑身发抖地叫道,几乎震聋穆参商的耳朵。
穆参商不由分说一手握住茅小飞的脸,更深地攫取本来就稀薄的空气,深吻之中,茅小飞也顾不得脑袋撞得发疼,他只能感受到身上这个人的温度,纵使寒冷,也有这一丝暖意,如同星星之火,点亮眼前无比黑暗的深夜。
☆、三十三
茅小飞像只小鸡仔缩在穆参商怀里,他嘴里发出的叫声已经完全被滔天巨浪湮灭,水雾铺天盖地而来,船摇晃得像会随时散架。
穆参商短暂地和他分开,又低下头去堵住茅小飞的嘴唇,说不清是为了堵住茅小飞凄厉非常的叫声,还是为了纪念这覆灭前的一刻。
就在茅小飞一阵一阵短促的叫声里,茅小飞使劲眨了眨眼睛,水珠扑棱棱滚在脸颊上。
“好像停了?”
“别管。”穆参商头抵着茅小飞的额头蹭了一会,他的手改而抱住茅小飞的腰,贴着他的额头,吻去茅小飞脸上的水珠。
躺在船板上整个人都能真切感受水波的起伏,茅小飞激烈跳动的心脏才缓了一缓,又因为穆参商接连不断的亲吻有点上不来气,他把穆参商推开一些,深深喘气,凝视他的眼睛,还有吻过他的嘴唇。
“你……你什么意思?”茅小飞不确定地说,“今天我没喝酒!”
“我知道。”穆参商手隔着茅小飞身上就薄薄一层的里衣,尽情顺着他的肋骨往下,手掌带着不小的力度,抚过茅小飞的身体,他亲了口茅小飞的额头,一如既往沉稳的声线中,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音,“就是想亲你。”
多稀罕,反正亲也亲了那么多下,不差这一口。
“那你亲吧,你快点,舒筒还在岸上,这里的天瞬息万变,待会变天了,水里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我们得尽快上……”话音未落,茅小飞就没法再说下去了,那一刻他只能感受到穆参商温热柔软的嘴唇,还有他矫健的身躯,在穆参商如铁刚毅的身体下面,他根本没法挣扎,茅小飞也不想挣扎。巨浪袭来的前刻,生死之间的激烈情绪冲突之中,穆参商的吻太刺激了,是茅小飞平生所未见。他从来不知道,人还能有那样的情感。就算他的新婚之夜,因为怀着迟早不能修成正果的不祥预感,他也就是忐忑了一忐忑。
升斗小民永远有最粗糙和坚韧的神经,在数不清的磨砺里也不会轻言放弃,但那些磨砺都是有限的,起码死不了人。
唯独与风浪和天地博弈的那一刻,茅小飞见到了人的渺小无力,连穆参商这样有出众臂力又练过武的将军,也抵抗不了分毫,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更不知道怎么应对。
想着,茅小飞一只手插入穆参商湿透的黑发里,那些发丝柔滑而缠绵,穆参商浑身都是肌肉,这大概是他身上最柔软的地方了。不对,嘴唇也……很软。
茅小飞含含糊糊地想。
亲了一会,又抱了一会,河面上彻底风平浪静下来,雨也停了,只有风还一阵一阵吹上来,两人身上衣服都全湿了,茅小飞还把外袍撕得七零八落,顿时冷得发抖。穆参商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两人好不容易从一堆金子和宝石里刨出桨来,就奋力向着岸边划去。
下船时舒筒已经生起了火,就在附近的一个石洞里,离这里不远,火光从洞口透出来。
穆参商半抱着茅小飞,两人互相扶持着走进洞里,舒筒绷得紧紧的小脸上也有些担忧,看见他们就赶紧跑过来。
茅小飞发誓这是第一次看见舒筒用跑的,毕竟舒筒做什么都很稳当。
“冷死了冷死了……”茅小飞浑身发抖地凑到火堆旁。
“小心,不要离太近,烧到你!”舒筒道。
“嘿嘿,我有那么傻吗?”
在火堆旁坐下后,三人都把湿衣服脱下来。
舒筒炯炯有神的两只眼睛不住盯茅小飞看,茅小飞察觉,看过去时,小人又没在看他。
裤衩不能脱,小半个时辰就烤干了,三人都困得难以保持清醒,茅小飞一直在东倒西歪,他的影子就在火堆旁边摇来晃去,猛地一下,茅小飞直接栽在了穆参商腿上,随便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们轮流睡,你们先睡,我会估计时间叫醒你。下一个到你。”
舒筒看了一眼茅小飞昏睡过去微微张着嘴的样,小眉毛略皱地点头表示同意。
睡得人事不省的茅小飞感到有一些温暖,便毫不犹豫朝热源钻过去,穆参商怕茅小飞头发掉进火堆,把人往上捞了捞,让他尽量躺在自己腿上,他的指腹摩挲茅小飞的脸,他知道茅小飞手上有茧,脸却还不错,也可能是穆参商舞刀弄枪的手感觉不出,觉得茅小飞的脸摸起来很舒服,便来回摸了几下,才抱着茅小飞闭目养神起来。
没有计时工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穆参商一叫醒舒筒,舒筒立刻就翻身起来。
轮到茅小飞时,没守多一会,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
看舒筒收拾东西,茅小飞才发现他带了一个可以扎紧的袋子,似乎是用兽皮做的,很结实,有好几层,尤其是封口处,可以用一条极富韧性的带子反复缠紧。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一些干草、火石、火折,还有几封信,一柄不长的戒尺,抽开是薄而锋利的刀片。
“你们黑龙帮的人适应得很好啊。”茅小飞不禁叹道,要是没听那个老头的叙述,还以为他们生来就是那么小,而且至少已经繁衍过好几代,才能以那样的体型,如鱼得水地在一个地方扎根。
“大家都很想家。”经过这次意外,舒筒不再那么冷淡,尤其对茅小飞多了照顾,他从他的背囊里抓了一小把米,用一只很小的锅煮了三次,才让三个人都吃到早饭。
吃完饭,天已经很亮。
那艘“大船”侧板已经翻起不少,底部却没有半点损伤。
“找木头,结实点的,削成木片……”穆参商的话忽然顿住了。
“没有铆钉,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茅小飞也意识到了难办。
航道图也全湿了,羊皮和字颜色都变深,很难看清。又等了近两个时辰,穆参商带着他的剑猎到四只野兔,本来还有一窝山猪幼崽,被茅小飞和舒筒拒绝了。
穆参商不以为然地把猪崽子放回原处。
“饿极了什么都能吃,他们长大了,也难逃被人吃的命运。”
“长大了再说呗,他们是野的又不是家养的,不一定会被人吃。”茅小飞躺在草地上晒太阳,阳光烘烤出的青草气味让他很是惬意地闭上眼,他那外袍被撕了不少下来,用来把舒筒绑在身上,现在跟个乞丐似的,衣襟敞着。
舒筒好奇地盯着他的脖子看。
“哎我说,你昨晚就在看,我脖子上怎么了……”茅小飞一睁眼就看见舒筒怪怪的眼神。
穆参商神色不自然地冷硬道:“没什么。”
“嗯,没什么。”舒筒也这么说。
借着去找水,茅小飞总算看见了自己脖子上,有一圈牙印。
他面皮抽搐,忍不住骂了句娘。
这个穆参商真是属狗的,手指在脖子上使劲揉了揉,不仅没有把压印揉下去,反而把周围的皮肤全搓红了。茅小飞撇撇嘴,捧起冷水,把脸和脖子都洗干净,从源源不断流动的河水里装好要带的水,还好船上重要的东西都还在。
本来最重要的是钱,现在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了。
下午时航道图干了,但舒筒坚持认为那艘破船太危险,他们现在没法固定船板,因此提出附近有一个城镇,也是庆细的城镇。
“但是很远,至少也在一百里外,一直朝西北走。”舒筒看了一眼那只船,“如果没有这些钱,我们早就出去了,也不会差点死在水里。”
茅小飞不太理解地看了一眼穆参商,他也很想知道,这些宝藏怎么就值得把命都搭上去。到了生死关头,谁不知道保命比什么都重要,穆参商看上去也不像个傻的,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就这么抽呢?
“我去,你们守在这里,两天后,我带人来,搬走这些东西。”穆参商站起身。
“两天这么久……”茅小飞不确定地说,“你认识路吗?不然你把舒筒一起带走。”
“我要和你在一起。”舒筒踮起脚,扑到茅小飞腰上。
“……”茅小飞把小人抱起来,对他说,“他才是你正经的金主。”
舒筒不太满意地拧巴着脸。
“我一个人赶路比你们和我一起更快,急行军的时候,我们一天也能跑个一百里,现在我一个人,能更快。”穆参商扎紧袍子,提起舒筒的后领子,把他放到地上,脸色不善地盯着他看。
舒筒也莫名其妙不太满意地看他。
“你最好别离他太近。”穆参商语气不太好地警告舒筒。
“你在瞎说什么啊……”茅小飞顿觉尴尬,腾地脸红起来,摸了摸舒筒的头,“别听他的,哥保护你。”
他应该是这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却只保护得了舒筒,还要靠穆参商保护。
穆参商没理茅小飞,仍然直勾勾盯着舒筒,牵起嘴角轻轻一笑,这个笑看去不像他平时那么正气凛然,带了几丝邪性和难言的意味深长。
“你不是好奇得很他脖子怎么回事吗?”
茅小飞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穆参商说出让他恨不得昨晚没有回去找他的话来——
“他是我的人,我当然要做记号,以免其他心怀鬼胎的人染指。”
茅小飞面红耳赤地干吼道:“穆参商!给你脸了是不是……你还说……”
“走了,等我回来。”穆参商的俊脸忽然贴过来,晃得茅小飞有点发晕,稀里糊涂让他勾起下巴亲了一口,等人都跑远了,他才反应过来,忙低头看舒筒。这下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舒筒垂着小脑袋,扭过身,把背影对着茅小飞。
“……哎,不是,怎么我里外不是人了呀。别听那小子瞎说。”就算亲了嘴,抱过,睡过,对一个异国的将军而言,又算得上什么?明媒正娶了还能休出门呢,这世道。不是,他本来就没想和穆参商怎么样。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舒筒只转了头回来,面无表情地问。
“我是他的随从。是他的手下。”茅小飞总结道。
“他说他不是庆细皇室中人,是真的吗?”
“这个比珍珠都真。”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茅小飞一想,只要穆参商惊动了官府,人一带过来,这个那个的底下人不得叫他的头衔吗,到时候舒筒也会知道,便好声好气地低下身,对着舒筒说:“我不是说了他是穆家的人吗?就是庆细那个最出名的穆家。”
“我都十几年没出来了,你跟我说哪个穆家我怎么知道?”舒筒不高兴地说。
茅小飞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他说过穆家,舒筒也没反应,便解释道:“我都没注意。怪不得你们当他是皇室中人,你们都避世这么多年了,可能真不知道。从前庆细和我们上齐也没多少交集,这些年他们出了个打仗很厉害的穆家,带着庆细军东征西讨,想拓土开疆。他呢,是穆家这一辈儿的青年才俊,也是个将军。”想到穆参商那个病弱的弟弟,茅小飞叹了口气,“也许以后他会带兵攻打我们上齐。”
舒筒严肃地点头,“我看他对你很好,很亲近,你为什么不找机会杀了这个敌人呢?既然他是敌军的将军,还是一个有地位的将军,杀了他对上齐有好处。”
“靠……他才救过我三次,我不能忘恩负义。”茅小飞连忙摇头,“不是,你们黑龙帮的人,也不会轻易抛弃同伴吧?”
“在大是大非上,不能妥协。他对你是有私人恩惠,可一旦上齐与庆细开战,他就是敌国将领,你不杀他,他就会带着庆细军,杀死更多上齐人,到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舒筒不再和茅小飞多说,但他的目光落在茅小飞脖子上的牙印上时,茅小飞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里夹杂着一丝细微的轻蔑。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暂时一起看守穆参商留下来的船。
“我要是你,我就会把这艘破船推进水里,这些钱将来都是用来买铁买兵器,攻打上齐的城池。”
茅小飞想舒筒说的话想了大半日,也没想出个结论来,关键是现在两国尚未开战,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但舒筒说的也没错,而且茅小飞总觉开战在即,这不是瞎操心。
于是越想越觉头大如斗,没什么精神地回答:“所以你不是我。”
舒筒紧紧闭上了嘴,默默地摸出火石,又踩着正步去外面捡拾干柴,预备过夜。天黑之前,舒筒猎到一头比他的身体大很多倍的野鹿,叫茅小飞过去帮忙,茅小飞居然拖不动,卯足吃奶的劲才能拖一会停一会,歇了好几次才搬到洞口附近。
“看起来不会下雨,就在外面做饭吧,你带盐了吗?”
“带了。”舒筒从皮囊里搜出个很小的瓶子。
“凑合吃吃。你带的东西真全。”茅小飞强打起精神。
“为了不被人发现,我们的地方很偏,荒无人烟的同时,狩猎也很不容易,附近没有多少可以给野兽隐蔽和捕食的地方,常常需要到很远的地方打猎。”
舒筒的话音未落。
茅小飞果断地将匕首插进了鹿的咽喉,一股血喷出来,腥味弥散开去,茅小飞眼皮也没眨一下,以极熟练的手法开始剔鹿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儿童节快乐!发了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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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为了方便舒筒吃东西,茅小飞特意把鹿肉都切成小块,只放了一点盐的肉说不上多好吃,但对两个饿得双腿发软的人来说,却是无上的享受,都顾不上礼仪,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送。
感觉有些饱腹了,茅小飞才擦了擦手,看了一会舒筒,他撇开眼。
天边一片蒙蒙的青色,他们要在山洞里度过第二晚,早些时候茅小飞和舒筒已经把船上的东西搬下船,但没有搬进山洞。毕竟如果真的有人来,这些东西离他们俩越近越不安全,他们来回跑了很多趟,用一些树叶和杂草遮盖起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在哪。
“你们变小以后,对身体有别的影响吗?”
舒筒在缝补他的小皮靴,听见茅小飞问,抬起头来,一怔,眼眸里略带了些愤恨。
“武功会大大退化,力气也会不济,否则我们不用搬到这里来。”
一个地位显赫的帮派,忽然遭遇这样的灾难,留在原来的地盘不仅可能遭到攻击,更可能被仇人盯上。
“那真是够糟糕的。”茅小飞戳了戳火堆,他还不困,只是浑身都酸痛,昨天在水里泡了太久,各个关节都被阴冷的疼痛感渗透。
“我要是你,就学一点拳脚功夫。”舒筒熟稔地缝补好他的皮靴,套在脚上,很合适,他满意地把鞋子穿好,小身子稳稳地一步一步走过来,在火堆旁坐下。
温暖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
舒筒的脸生得极精致,瓷娃娃一般,茅小飞无法想象他作为一个大人的样子,毕竟他这么小的样子近乎完美,像是画里走下来的。
“我这把年纪……”
“只要你有心,什么年纪都不晚。虽然无法大成,但总不至于拖别人后腿。”
这话让茅小飞心底里闪过一丝刺痛,他焦躁不安地搓着手。
“我就是个普通百姓,回到上齐以后,会过上最简单的生活。你不知道我从前是做什么的,要是知道,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舒筒神情严肃,摆了摆手。
“上齐与庆细一旦开战,要是你一点拳脚也不会,不仅不能保护重要的人,还会轻易丧命。学武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么多借口。”舒筒指了指自己的嘴,“要是你早一些学,就不会被人砸落一颗牙齿。”
顿时茅小飞缺了牙的肉滚烫起来,他舌尖轻轻抵了一下,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嘟囔道:“也许吧。不过未必上齐和庆细会开战,你怎么老是想着打仗啊?打仗让你们这些江湖人称心如意了是吧?普通人也有普通人平平淡淡的生活,未必就不好了吧?”
舒筒还想说什么,看见茅小飞走进洞中,背朝外面,缩成一团睡下,就不再开口。
片刻后火堆熄灭,听见舒筒躺下的声音,黑暗里,茅小飞睁开了眼,他面前能隐约看见石壁上灰白交错的纹路。
茅小飞肩膀向内缩了缩,熄火以后,寒气来得明显极了。
天气已经入冬,这个时候他应该每天跟着管事,去市场上精挑细选酒楼或者府宅里预备下过年节的东西,那些干果和可以久存的食材往往第一批购进,要辟出一整个院子来堆放。茅小飞总会昧下一些,这是在厨房干活的好处,也是管事默许之下的事。一度茅小飞怀疑过,他干爹让他学厨就是为了这个。
在酒楼帮工时,剩下的好菜都可以带回家,他干爹每晚起来给他开门,那时干娘已经睡下,运气好的时候干爹会同他喝上一两杯,多数时候他干爹会独自在堂屋里喝到半夜。
家里的被子就没有干燥舒适过,永远充满一股霉味和湿冷的气息,鸡鸣狗吠,夜深人静。
那些回忆一股脑都涌了出来。
现在茅小飞脸下面是湿润的山洞,石头散发的气味带着充沛的水气。他现在离开上南城已经太远,回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好像他也不太想回去,但故乡两个字一旦咀嚼起来,又仿佛总有种无形的牵引力。
茅小飞想得脑子一团乱,翻了个身,看见舒筒已经睡着了。
白天绷着个脸的舒筒,睡觉微微张着嘴,嘴角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
“……”茅小飞本来想和他再说几句,现在只得放弃。
不知道徐柒带走傅冬没有,徐柒找不到他,会继续找下去吗?还是会带着傅冬先走?徐柒到底想带他去哪里呢?
也许跟着徐柒走也挺好。跟着徐柒走了就有人保护他了。茅小飞暗暗想,打了个哈欠,晕乎乎地进入梦乡。
一阵咋咋呼呼的呼喝声中,茅小飞隐隐感到面前又湿又热,他抬起手,想叫一句闭嘴。手掌摸到什么湿润滚烫的东西,一瞬间就把茅小飞惊醒了。
就在茅小飞缩回手的瞬间,“咔”的一声咬合。
一头通体黢黑,毛光水滑的大狗,短毛覆盖的脸直接就在面前,两个铜铃一般的大眼充满凶狠暴戾的光。
茅小飞的手就是从大狗张开的口中缩回,一想到差一点手就不在了,茅小飞顿时满身冷汗,摸着自己的胳膊连滚带爬闪到一边。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面前围着十数匹大马,其中一匹走了出来,一身暗红利索武袍的男人跨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茅小飞。
茅小飞匆匆看了一眼,舒筒不见了。
“我、我听说这一带野鹿很多,来、来打猎的。”
“猎户。”那人压低声音,朝一旁的人恭敬禀报。
隔这么近听不见啊?茅小飞暗暗腹诽,总算找到了舒筒。
就在那暗红武袍的男人身后,方才那男人靠过去禀报的人怀里,抱着舒筒,舒筒正不撒嘴地咬那男人的手臂,一块暗色染透他银白的袍袖,男人眉头也不皱一下,逗着舒筒玩似的,轻而易举钳制住舒筒两条又小又短的胳膊。
茅小飞这才意识到:变成小人以后的黑龙帮成员,可能真的像舒筒说的,武功大大退化。
“你是猎户,他呢?你儿子?”
男人这才拿正眼看茅小飞,那人两鬓头发卷曲,逆光坐在马上,皮肤像玉石一般白,整张脸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明明他还没有做什么,但只要他一眯起眼,就让人忍不住胆寒,仿佛他有一肚子的坏点子。
舒筒朝后仰起头,猛然张大了嘴。
这一下总算让男人狠狠皱眉。
“对,他是我儿子!”茅小飞忽然叫道,“小孩子不懂事,请大人不要同他计较。”
那男人无动于衷,一只手抓住舒筒的头发,就抓着那一把头发,把舒筒提了起来。
舒筒疼得整张脸变形地扭曲起来,嘴唇被死咬出血痕,两只手一得空就试图去抓那个男人,但男人的手臂比他长很多,舒筒根本够不到,他两只脚往上攀,想去夹男人的胳膊,再爬到他身上去。
茅小飞脸色发白,扑上前去,“大人放了他吧,他只是个孩子,我……我有钱,有钱,您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男人懒洋洋地瞥一眼茅小飞,舒筒大叫出声。
茅小飞从来没听过舒筒这样的叫声,根本不像人的嘴里发出来的。男人轻而易举拗断了舒筒的一条腿,他把舒筒往后一扔,他的手下立刻接住舒筒,舒筒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前排的马和人阻断茅小飞的视线。
“你孩子长得有意思,十七八的面容,三四岁的身子。我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孩子。”男人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朝身旁的人伸出手打了个手势。
茅小飞预感到什么,连忙摇头,猛地磕头:“大人,他真是我儿子,您不能这样,您要别的什么都可以,儿子是小人的命根,小人什么都没有,就这一个儿子,小人的一切都靠他了,求您把儿子还给我。不然……不然……”不然怎么样呢?茅小飞从来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这片水域迟早是我们青龙帮的地方,劝你不要白费功夫,想去报官就去,这是一点盘缠。”最初问话那人语气不好地警告道。
两枚银锭砸到茅小飞的头上和肩上。
茅小飞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双目赤红地站起身,往最近的一匹马扑去。
大马受了惊,两头黑色大狗被这跃起来的活物刺激,张大嘴连发数声狂吠,也朝茅小飞扑来。
茅小飞动作极快,瞄准抱着舒筒那人的马扑去。
痛苦蜷缩着的舒筒被马一颠,余光瞥见茅小飞扑到马下,嘴唇嗫嚅片刻,忽然狂叫起来:“爹!”
身着银白锦袍的男人浑身略略一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脸痛苦到极点,还在控制不住轻微抽搐的舒筒,他的右手捂住左手臂上被舒筒咬得血淋淋的伤口,富含磁性的声音懒洋洋下令:“不要弄死了,稍微给点教训就是。怎么说也是我未来义子的亲爹。”
他拨转马头,飞一般纵马从手下身边掠过,横出一臂,直接把舒筒抱起,带着五名手下扬长而去。
茅小飞登时放开马腿,不顾高高抬起即将落下的马蹄,朝那匹马狂奔。
风呜咽着直灌入嗓子眼,茅小飞叫了好几声“舒筒”,身后狗吠声不绝,他一刻也不能停下,拼了命往前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有点晚。。。因为昨天没存稿【
这文写到现在预计全文应该有四十万字左右,主角会有一个成长的过程,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会让他意识到不变强是不行的……
然后就是背景稍稍说明一下,这就是一坨大陆,有很多个小国家,架空背景,想得到的地形都有可能出现,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地图。
逗个乐子,我会努力更新的,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三十五
马背上,舒筒再次张开嘴,下嘴的一瞬间,下颌一阵剧痛。他的下巴被卸了下来,单手抱着他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茅小飞在他的视线里就是一个黑点,但那个黑点还在坚持不懈地靠近。
这让他很惊讶,忍不住“咦”了一声。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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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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