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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凡人歌 作者:风弄

    第8节

    “一点也不?”

    “一点也不。”

    “亚亚,阿姨希望你可以永远快乐。你真的快乐吗?”

    赵亚认真地说:“真的快乐。”

    若琳长长叹气:“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我以后,能常常来看你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

    “阿姨。”赵亚忽然轻轻打断她的话:“徒颜要回国了吗?”

    若琳表情微滞,她看着赵亚,抿嘴,郑重地点了点头:“对,那孩子要回来了。”

    “他还好吧?”

    “跟着他爸爸,毕业了,发展得不错。”若琳带着点小心地说:“他……也许会带个女孩子回来见我。”

    赵亚深深凝视着若琳,忽然淡淡笑起来。

    “阿姨,你看,”他在若琳面前倜傥地转身,让若琳看清楚他高挑的身子,然后面对若琳站直,带着骄傲说:“亚亚已经长大了。”

    “对啊,孩子们都大了。”若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感慨。

    “见到徒颜,告诉他我很好。”

    门关上的声音很清晰,锁咯噔一声,清脆得近乎悦耳。

    赵亚用背抵着厚实的木门,面对若琳的最后一丝微笑僵硬地残留在唇角。

    抬眼,时针已经指到六,夜幕低垂,吞了太阳,眼看要吞没这个小房间,连同赵亚和他深深眷恋的那袋子旧模型,也要一同吞没。

    他失了力气,缓缓挨着房门瘫在地上,惘然地靠意识编织一条无从知道的线索。

    徒颜走了,他被爸爸看住,他打电话回来……

    亚亚很好,亚亚和张瑞在一起,亚亚过得很快活。

    一切天经地义,一切理所当然,所有的所有,都风和日丽。

    赵亚所经历的孤单和寂寞,凄凉的空气、淡漠的悲怆,原来都被幸福包装起来,送到远在异国的徒颜面前。

    夜越发欺近身边,凉浸浸的,赵亚在黑暗中睁大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

    盯着对面的电话,他象找回力气似的蓦然站起来。

    张瑞,你在哪?

    颤抖的手指拨着熟悉的号码,他慌乱地寻找着。

    永恒,你又在何方?

    当血管失去血液,当身体失去温度,为何灵魂依然不灭,而仍懂得哭泣?

    我不想哭泣。

    我的愿望如此卑微,不过是一枚戒指一朵鲜花一个目光一个微笑,只要其中任何一样可以让我永远保留。

    可永恒,你在哪?

    赵亚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大袋子。他伸出双臂紧紧拥抱着他的模型,轻轻地深情地抚摸它们。

    不管你是谁,请不要离开我。

    凡人歌 第十九章

    他哭泣着睡去,哭泣着醒来。

    窗外黑暗已经过去,灰白占据了天空。有人拍他的肩膀,赵亚抬头,看见张瑞温柔的眼睛。

    “对不起,我迟到了。”

    赵亚懵懵懂懂地看着他,轻声要求:“张瑞,送我一枚戒指吧。”

    张瑞深邃的眼睛看他许久。

    “好。”张瑞点头。

    赵亚长长地,舒了口气。

    人如果是全知该多好,那将不会有许多的不确定,也不会随时随地无法拥有安全感。

    赵亚唯一知道的是张瑞回来了,张瑞眉目间的疲倦藏得很深,可逃不过赵亚轻轻一瞥。

    他的张瑞,打赢仗回来了。

    受伤否?

    “我们……暂时不搬过去。”

    赵亚一点惊讶和疑问都没有:“嗯。”

    “亚亚,”张瑞搂着赵亚沉吟:“我们换个工作吧。或者自己弄个小小的工作室。”

    “吵翻了吗?”

    “我妈病了,爸和我都不想她知道这事。放心,我会解决的。”

    赵亚不安地寻求着张瑞的气息,在他怀里仰头努力让视线穿越云层。

    主宰冥冥的天啊,他静静在心里述说,张瑞回来了。

    似乎一切没有改变,午饭还是简简单单,男人的手艺炮制出来的各种以鸡蛋为原料的菜肴,长长短短的青菜往开水里一扔,倒点盐和味精,搅成一团就端上桌。

    房间很安静,他们默契地摆放筷子和碗,装汤或者勺饭,手偶尔碰上,彼此交换一个叫人温暖的眼神。

    “什么时候给?”

    “什么东西?”

    赵亚往嘴里塞一块炒鸡蛋:“戒指。”

    “哦,”张瑞忽然提出:“有来有往,你回送什么东西给我?”

    “你要什么?”

    张瑞动作蓦然一滞,他轻轻把筷子放下。

    “我要你爱我。”

    赵亚愣住了,他眨眨眼睛。

    张瑞诚恳地看着他,隔着桌子说:“亚亚,我要你爱我。”

    空气凝结成一团,仿佛有了无形的压力。

    浓密的睫毛上沾了水汽,变得沉重起来,赵亚似乎被别的什么东西控制了心神,远远躲在远处,看见自己认真地说了三个字:

    “我答应。”

    “象天崩地裂乃敢与君绝,象唐明皇夜梦杨贵妃,象梁山伯祝英台化蝶?”张瑞严肃地问。

    赵亚不得不感叹张瑞过人的记忆力。

    “这些东西,真的存在吗?”

    张瑞皱眉,沉吟着,半晌,浓眉舒展开来:“至少,我们,我和你,张瑞和赵亚,真的存在。”

    神秘的在上面窥探俗世的天啊,崩溃的世界要重建了吗?

    更结实的支柱,更广阔的天地,更宏伟的气势,更辉煌的蓝图?

    “对,至少我们存在。”

    “而且,至少我们希望彼此相爱。”

    “我怕,我怕压力。”

    “汤冷了。”

    “我去热。”

    凡人歌 第二十章

    赵亚没去想象张瑞家宛如炸弹尚未爆炸前紧张压抑的气氛,按照张瑞说的,他用心写了一张辞职信,打印出来,装进信封。

    “给我吧。”张瑞自己那封也弄好了。

    “一起去公司?”

    张瑞上下打量赵亚一番,笑笑:“别去了,我帮你递。”

    赵亚暗中松了口气,他真不想回去面对知道内情的总经理,更不想迎头撞上老板张局长。

    他潜意识地回避危险和尴尬。

    张瑞没多久就回来了。开门进来,把手上捧着的一个大纸盒放在角落,脸上带着和出门时一样的笑容。

    “脸怎么了?”

    “没怎么。”

    赵亚偏着头皱眉:“谁打的?”

    “老头子,他挺给我留面子,关上门在总经理室动的手。”

    赵亚轻轻伸手碰他微肿的嘴角,张瑞眯起一只眼睛挣了挣,忽然抓住赵亚的手。

    “别动。”张瑞沉声说。

    赵亚不解地抬头。

    “亚亚,就这样站着。”张瑞满足得直想笑:“多站一会。”

    赵亚果然站着,象标枪一样直,可他怎么也无法和张瑞含着笑的目光对视,头渐渐低下去,视线落在张瑞的鞋尖。

    凡人歌 第二十一章

    那夜赵亚并没有揣揣不安,若琳来访的事他对张瑞守口如瓶,象尽量模糊一张曾经印有清晰图案的纸。

    他上床,用肘子碰碰张瑞:“睡过去点。”

    张瑞挪动一下,赵亚爬了上去。

    “让我靠一下吧。”赵亚又用肘子碰碰他。

    张瑞半闭着眼睛翻身,开放胸膛的位置,把手放在赵亚腰侧。

    赵亚似乎安心下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做梦么?梦中有鸽子,灰色的翅膀,呼啦呼啦一群。

    鸽子飞走了,穿过云层,瞧不清下面的芳草依依。

    就这么飞着,发出叫人迷惑的尖声,那是鸽子的叫声吗?自由的翅膀,却有一副凄厉的嗓门。赵亚在梦中始终抬头,他担心鸽子飞不高,却又不希望它们离开自己的视野。

    “我们先悠闲几天吧。”张瑞的声音低沉地钻进耳朵,赵亚迷迷糊糊搂紧身边的温热,不肯放手。

    但温热动弹着,耳朵上忽然痒痒的,似乎被什么轻轻咬了。

    “早上想吃什么?”

    赵亚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鸽子呼啦呼啦全不见了,他睁开眼,看见窗外明朗的青色。

    张瑞笑着用鼻子蹭他:“睡死了。早上想吃什么?”

    赵亚皱脸,嘟囔着:“只要不是你做的,什么都成。”

    他翻身,被张瑞强制着翻回来:“就这么看不起我的手艺。”

    “咱们俩这方面半斤八两,都有点自知之明吧。”赵亚索性搂着他再睡。

    张瑞抓开他的手:“看来得给你显显本事才行。”干劲十足地跳下床。

    厨房里开始奏起一阵锅碗瓢盆曲,可惜旋律不大优美,不时有类似勺子撞击地板的超高音传来。赵亚终于睡不下去,坐起来挠挠头,磨蹭着挨到门边:“做什么呢?”

    张瑞咧嘴笑:“等下你就知道了,保证你以后求我做给你吃。”

    递个不大信任的眼色,赵亚自去洗脸漱口。

    隔了半个多小时,厨房合奏曲算了到了尾声,赵亚坐在桌子上,看见张瑞黑着脸出来。

    “早餐呢?”赵亚明知故问。

    张瑞无言,坐下来,才开口说:“我下去给你买油条。”

    赵亚瞅他半晌,呵呵笑起来:“早猜到啦。”从桌下拧了一个大袋子上来,里面装的都是油条和盒装的稀饭豆浆。

    他递给张瑞一根油条,问:“你到底想弄点什么?手工面条?”

    张瑞摇头:“算了吧,没什么。等下次弄出点样子再给你吃。”

    “东西呢?我不吃,我看看。”

    “倒马桶了……”

    气氛忽然凝住似的,赵亚收敛了笑,低头。

    两人默默啃着油条。张瑞一鼓作气喝了两碗豆浆,总算回复生气:“嘿,还是楼下那两夫妻卖的豆浆带劲。亚亚,我琢磨过了,先玩几天再找工作。最近挺多公司请人,不用担心。来,把这稀饭喝了。”他把开了盖子的稀饭推到赵亚面前。

    赵亚的手,忽然轻轻覆上他的手。

    这动作太温柔,温柔得仿佛叫人触电般,象把心脏里的一些东西顺着脉搏传递过来。张瑞敏感地抬头,看着赵亚。

    赵亚说:“我知道你对我好。”

    简单的一句话,掺了几种调子和心情,缓慢地淌出来。

    金色的光渗透了青涩的天,一轮红日伏在东侧,矜持地表白态度:我要升起来了。柔和到不可思议的色彩在简单的房间内流逸。

    张瑞在瞬间几乎想大哭一场。他不自在地哼哼两声,想过去狂热地搂住赵亚,最终,却,只是轻轻将赵亚的手反握在自己掌中。

    他们开始欢乐的过日子,赵亚说:“别去太远的地方。”

    番禺、三水、桂林的游,福建、珠海、深圳的玩,一边欢乐一边倒数。

    “该找工作了。”

    赵亚终于想起,这个世界运转如初。

    银根并不紧,但坐吃山空,何况张瑞的房和车目前都被家中收回。一个本科,一个未毕业的研究生。

    张瑞信心百倍:“我认识挺多人,有以前的工作经验在,找兼职一点不难。”果然,过了几天真找到兼职,张瑞让给赵亚,“这活在家里做就行,你的资质也是够的。我再找。”

    但张瑞的求职并不顺利,他习惯了被人重视,寻常的小职位不入他眼。

    赵亚在家里和兼职的公司策划部联系,往往见张瑞西装笔挺,带着履历出门,有时不一会就回来,有时过了十二点也不见影子。

    偶尔半夜醒来,会看见张瑞闷坐在床头吸烟。

    “别担心,”赵亚坐起来,点了根烟放在自己嘴里:“你的本事我清楚,良禽还要咳咳咳咳……”

    张瑞一手拔掉他嘴里的烟:“不能抽你就别抽。”

    “你也少抽点。”

    “我能抽。”

    “那我不是成天抽二手烟?还不如自己抽一手呢。”

    张瑞猛把自己嘴上的烟也拽下来按熄,对赵亚扬扬下巴:“睡觉去。”

    第二天张瑞有一早出门。赵亚做完了自己的工作,伸着懒腰站起来,走到窗边打算晒晒太阳,一个熟悉的身影跳进眼帘,差点让他闪了腰。

    骤然放下伸懒腰的双手,浑身僵硬了。

    僵硬着,如融化一半的冰,例外夹带着水,脆松松的,硬而虚,用手一捏就发出清脆的冰屑声。

    两个字,撕心裂肺喊不出口。赵亚站在窗边,低头与树下的男人目光交缠。

    男人,已经是男人了。

    你的手,大了不少。

    赵亚隔着玻璃窗凝视,凝住的一刻,哀伤的乐声飞过头顶。

    铃…………

    电话铃忽想,震碎了一切,赵亚霍然转身,颤抖着手拿起电话:“喂?”

    “亚亚,我路上碰到一个挺熟的大学同学,约了他今晚吃饭,你来不来?”

    “你去吧,我不来。”

    “真不来?”

    “工作还没做完。”拿着话筒,心虚地瞥向窗户方向。

    “晚上带点消夜给你。”

    “行。”

    匆匆放下电话,赵亚犹豫着靠过去。窗外,一点点的,树梢看见了,树枝看见了,远处大街上走动的人看见了,再靠过去点。

    树下空荡荡,没人。

    赵亚浑身鼓荡的气瞬间泄个精光,颓然坐下,说不出放松还是怅然若失。

    那是徒颜,一定是徒颜。赵亚确定着,一会后又疑惑起来,真的是徒颜?多年没有见了,就真能分清楚?或者长得象的另一人,太阳晒了,站在树下。

    不不,应该是徒颜。

    赵亚懊悔,心里似乎塞了只挠爪子的猫,该冲下去,为什么不冲下去?冲到他面前,摸他的脸,握他的手。

    徒颜的手,那么热热的,赵亚想起他们仰躺在草地上,手不知不觉得触到一块。

    该告诉他一切,撕开若琳设的诡计,痛痛快快闹一场。赵亚快意地想着。

    叮咚……

    门铃蓦然想起,再度打碎了一些东西。

    谁?赵亚瞪着门。张瑞?他说今天不回来吃饭。徒颜吗?

    心砰砰乱跳起来,他小心地靠近,门上为什么没有猫眼?他痛恨自己当初省了这么一点功夫。

    门外站的是谁?

    叮咚……门铃又响一下。赵亚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缩回搭在门把上的手。

    徒颜,是徒颜!赵亚不安地搂住自己。

    不能放他进来。张瑞不在,开门让他进来是什么意思?而且,徒颜来的目的,不是明摆着吗?他顺道来验证母亲说的话,拿出一副被负心者的面孔,可他自己还带了女孩回来见母亲呢。赵亚怨恨起来,他盯着木门,仿佛他怨恨的人就在面前。

    叮咚、叮咚。门铃锲而不舍的响着。

    开门,或者不?令人无奈的选择题横在亚亚面前,左手紧紧握着右手,他缓缓向后退,把脊背贴到冰冷墙壁上。

    谁会这么锲而不舍的按一个陌生人的门铃?柔和的音乐掺和在叮咚铃声中,节奏悠扬地亲吻空气,就那么简单的触动回忆。

    亚亚盯着木门,徒颜,两个字就能牵动一个人、一生的回忆。

    开门,开门,然后热泪盈眶。呀,徒颜。

    画面疯了似的涌到眼前,鼓励亚亚朝门走去。打开,把门打开。

    门外的是徒颜,那个曾经笑倒在草地上的男孩,那个骑着单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男孩,那个在漆黑中说“亚亚不要哭”的男孩,那个离去前流着眼泪打电话的男孩。

    如今他长大了,他站在树下,静静仰望某个窗,凝视某个人。

    走马灯在脑子里不断的转,沸水般的热度笼罩了赵亚,他开始挪动脚步。仿佛踩在棉花上似的,每一步都不稳,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迈出。

    开门吧,徒颜,徒颜就在门后。

    每挪动一步,就有一个画面跳出脑海,他们曾拥有的每一分快乐随之归来,赵亚咬着牙,走到门前。

    “我答应。”最后一刻,三个字清晰地蹦出。

    赵亚猛然抖了一下,他疑惑地皱眉,仔细凝听周围的动静。门铃还在响,叮咚、叮咚……

    “我答应。”

    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

    回荡在耳边的声音从脑子里跳出来,赵亚蓦然发现这是自己的声音。他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

    对对,是他曾经说过的三个字。

    “亚亚,我要你爱我。”

    “我答应。”

    我答应,象天崩地裂乃敢与君绝,象唐明皇夜梦杨贵妃,象梁山伯祝英台化蝶。

    张瑞的脸冲破暴风般的旋转画面,占据赵亚的思维,象泰山忽然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巍峨地涨满了赵亚乱跳的心。

    “别按了。”赵亚站在木门前,轻轻开口。

    门铃犹在响呀,叮咚、叮咚……

    “别按了……”赵亚用尽自己的力气喊起来:“别按了!别按了!”他近乎愤怒地擂可恶的木门。

    他们只是凡人,为何要承受命运恶意的捉弄。

    徒颜就在门后,把手搭在门把上的前一秒钟,赵亚发现张瑞的名字划过脑海就象刀子穿过心脏一样剧痛。

    “别按了!”

    门铃不再响了,四周,里里外外骤然死一样安静。

    他不能开门,那是背叛。他无法背叛张瑞的爱,虽然他是那么那么渴望可以抓住徒颜已经长得好大的手,抓住他的爱情。

    赵亚怔了片刻,他把脸贴到木门上,冰冷的触感缓解了他的激动。

    “徒颜……如果你是徒颜,”他贴着门,无力而艰难地吐出喉咙里的字:“如果你是徒颜,请你走吧。”

    “我很好,我知道你也很好。”

    “我和张瑞在一起,我们很幸福。”

    “如果你是徒颜,请不要打搅我们。”

    象你曾经从若琳阿姨口中知悉的那样,一切如被包装的礼物般美好,我很好,非常的好。

    不曾孤独,不曾寂寞,不曾挣扎,不曾哭泣。

    门后寂静,无从猜测那里是否矗立一人,徒颜?

    夜并不凄清,月仍在,淡放光华。

    人也并不凄凉,至少口中承认着自己的幸福。

    赵亚靠在门后,无助地重申自己的幸福,当安静越来越让他不安时,他怔怔看着仿佛隔离了两个世界的木门,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最纯真的、最心爱的、最美好的,回来了。

    又归去了。

    赵亚被移动的门推醒的时候,天还未亮。

    灰色的天空暗藏着未来的光明,朦朦胧胧,象赵亚刚刚睁开眼时一样。

    张瑞奇怪地问:“怎么躺在这?等我的门?”他蹲下去,把在地板上缩成一团的赵亚抱起来,扔在床上。

    “去了一个晚上?”

    “夜宵加ktv,就这么耗了一个晚上。”张瑞随意地回答着,俯下端详赵亚:“脸色有点怪怪的。”

    赵亚深深看着张瑞的眼睛,刹那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很诡异,他梦见徒颜回来了,并且在按门铃。

    梦中他的反应也很诡异,他居然没有开门。徒颜就在门后,而他竟唤着张瑞的名字睡着了。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古怪?”张瑞捏他的鼻子。

    赵亚甩头逃避张瑞的手指,他翻身在床上缩成一团:“没什么。”闭起眼睛,可心跳不知不觉加速。

    为什么不开门?心里的波浪和表面平静的睡态截然相反。

    他依稀记起徒颜在树下凝视自己的目光,太深沉,让心重重一顿。

    “张瑞,睡吗?”赵亚又翻过身来,看着张瑞。

    张瑞在衣柜里找衣服:“先去洗个澡。你这破宿舍,洗澡还要去公共浴室。”

    “别洗了。”

    “怎么?”

    “明天在洗吧。”

    张瑞停下动作,坐到床边:“有话和我说?”

    他离得好近,只要伸手就可以给赵亚一个安心的拥抱。他的呼吸笼罩着赵亚所在的地方,眼光的相遇不过咫尺之间。

    看着张瑞的脸,赵亚忽然涌出一股把一切都告诉张瑞的冲动,他撑起上身,靠近张瑞,紧紧盯着张瑞总是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我……”赵亚吐出一个字,可他忽然发现要说出后面的话是多么的难。首先,他根本不知道该对张瑞说什么。

    徒颜,赵亚无法阻止这两个字在心田上烦躁地跳动。同样,他也无法让自己停止想念,他放不下。

    “想对我说什么?”张瑞温柔地诱导。

    “我……”赵亚咬着唇。

    假如他可以对张瑞说,赵亚已经已经拒绝徒颜,那张瑞该多高兴啊。可赵亚明白,他并没有完全拒绝,他关了门,开了口,但他的心还在霍霍乱跳。

    这心不是仅仅属于张瑞的,赵亚为这分不纯洁愧疚。

    张瑞饶有兴致地等着,聚精会神地等着赵亚接下来的话,赵亚停了很久,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赵亚喉咙梗住般,他无法直视张瑞深邃的眼睛,视线缓缓往下滑。滑过张瑞的肩膀时,视线顿了顿。

    “这是什么?”赵亚伸手拨开张瑞的领子。

    张瑞垂眼看了看,一脸平常地说:“没什么。”

    “纱布?”

    “吃饭时隔壁桌的人喝醉了,说话不清不楚,起了点小纠纷。”

    赵亚问:“受伤了?”

    “啤酒瓶破了,划了一下。”张瑞打个哈欠,显得不想再讨论这事:“已经包扎了,没事。”

    “厉害吗?”

    “说了没事!”

    赵亚愣了愣,张瑞也觉得自己口气重了,有点不知所措,他站起来,隔一会,才放轻声音说:“真的没事,真的。”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散在房中,不知道发自何人。

    赵亚闭了嘴,仿佛他又累了,要继续方才中断的一觉,翻身靠到床的一边去了。张瑞不是滋味地站在房中半天,瞅着赵亚似乎真的睡着了,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在床头。

    他已经没了洗澡的心思,而且脖子上的伤口也不适宜碰水。

    身边的赵亚安静地睡着,张瑞低头端详,熟悉的背影还是单薄得叫人心疼。他开始带点傻气地想象。

    他想象赵亚会忽然翻身起来,抱住自己喊“瑞瑞我爱你。”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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