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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哑儿 作者:YY的劣迹

    第21节

    “你休要再提这事。”

    “我不提,我不提。”张三把造的信随手扔了,“话说,既然老大来了,你什么时候去找他说清楚?”

    “说了不提!”

    “这不是提啊,不是你自己说了要上门谈谈吗?”张三笑,“不谈清楚了,还真等着我们老大娶你过门啊?”

    许宁有些郁卒地放下茶杯。

    “那我明日便去找他。”他磨了磨后牙,“早点与他说个明白,省得他整日想这无事生非的事。”

    张三偷想。嘿,你想要说个明白,明天进了我们老大家门,能不能囫囵出来还是个问题呢。不过想归想,他表面上还是很严肃地道:“好,好,我去帮你联系问一问,看看老大今晚住在哪。”

    许宁目送张三出去,心里开始认真寻思,明日要如何给段狗剩指点迷津。可他这一整宿还没想明白,第二日一早,便被屋外的喧哗给吵醒。

    最开始听见屋外有人争吵,许宁还以为是听到消息的学生青年们闹上门来了。他做好了准备开窗户,看见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只见许宁家大门前坐着两批人,一批穿着学生装的男女青年,各个义愤填膺,情绪激动。一批是穿着短打的汉子,人高马大,吊儿郎当地在许宁家门口挡着,愣是让那些个热血学生不敢走近半步。

    再仔细听,两拨人还在争吵,只见那糙壮汉子撸起袖子往门口一坐。

    “阿油,就你们这些活丑的学生崽崽,还想到我们老大门口闹事,算活拉倒吧!”

    那口气,整个地痞流氓。

    嗡的一声,许宁头大如牛。

    第32章 文

    一群学生,一帮短打汉子。这泾渭分明的两批人,竟是在许宁家门前摆起了阵仗。

    汉子们撸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腱子肉。

    “学生娃还是回家吃奶去,这儿不是你们来闹事的地方。”

    “我们是匡扶正义,惩奸除恶!”学生也不甘示弱,“你们帮着许宁,是为虎作伥!”

    “匡扶正义?哈,老子与青帮的人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出来匡扶正义?现在一群人欺负到人家一个先生头上。我说你们这叫欺什么来着,什么硬?”领头的汉子道。

    旁人接:“欺软怕硬!”

    “哈哈,就是这个!我看这些小娃毛都没长全,可怎么硬得起来嘛。”

    壮汉们三言两语,语句粗俗,把涉世不深的学生们听得面红耳塞。

    “好话与你们说不明白,怎么这样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那短打汉子道,“合着你们人多就是惩奸除恶,我们聚一块就是仗势欺人。来,小先生,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就你们读书人高贵,做什么都是高人一等?”

    许宁本来只是听个热闹,这一会听着却觉得有趣。他不清楚这些来帮自己的人都是哪里的英雄好汉,倒是这领头的大汉每次开口,都能不动声色地把学生们怼回去。他仔细看了看那人,高鼻深目,身形健硕,不像是一般汉人。

    难道是从哪座深山里出来的边民?

    正想着,有人敲门。

    “进。”许宁回头。

    “先生!”

    门还没全打开,一个人影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来者正是李默,只见他双眼发亮,邀功一般道:“您看见了?我怕您被那群学生欺负,特地找了今天休班的工友们给您助威。大家知道您是因为帮我们才得罪了杜九,都很乐意帮忙。”

    还在想这些汉子是从哪来的贵客,原来是李默搬的救兵。

    许宁看他满脸写着——先生我乖不,先生快表扬我的表情,无奈叹了口气。

    “你啊。你这只能解一时之急,还反倒耽误他们不少工时。”

    李默听着,脸上露出沮丧的神色。许宁一顿,想着也不好太打击他积极性,便改口:“但是这份心意,我的确感激。便说是今天要不是有他们在,还不知会怎样。”

    李默又露出开心的表情。

    许宁只觉得这人一举一动都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完全藏不住心思,也不知当初是怎么被选为罢工头领的?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怀念的情绪来。现在的李默,总让他联想到当年被自己捡回去的哑儿。

    小哑儿本来不爱说话,但是与许宁相处后却敞开了心扉,愿意对他表露亲近了,要不是后来……许宁眉毛一蹙,想起哑儿,又想起昨日段正歧闹出来的麻烦事。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先生,您怎么了?”李默凑上来关心地问。

    许宁摆摆手。

    “我是想起来,今天要出门一趟。你看见——”他本来准备问李默有没有看见张山,突然想起以那人神出鬼没的性子,问了李默也是白问。

    许宁想着张山平日里爱待的地方,便走到墙角,敲了敲连着房梁的那一壁墙,张口呼道:

    “山人何在?”

    静静等了几秒,便听见房上传来细微动静,不一会,张三竟从梁上一个狭小角落里冒出头,露脸看向他们。许宁喟叹,这人或许是属壁虎的,就没有他钻不进的边角。

    “叫我做什么?”

    张三说话,人却是盯着李默虎视眈眈。其实他早就在偷听这两人谈话了。从李默进了许宁屋,张三就提高戒备,没有放过半个字。在听到李默向许宁讨好后,房檐上,偷听墙角的张三是火冒三丈,想着老大这人还没娶回家,就有别人来争宠。这可如何得了!

    李默一时当了无辜的枪靶,摸着鼻子只觉得莫名其妙。

    “张大山人。”许宁道,“我今日想去拜访贵将军,你可打听好他的起居了?”

    张三从檐上一个跟斗下来,扔过去许宁一张纸条。

    “喏,地址。不过我说楼下堵着这么些人,你打算怎么出去?”

    许宁看了眼纸条,就将它撕碎。

    “这个问题。”他看向李默和张三,“还要麻烦你们了。”

    李默听了连连颔首打包票,张三却是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防备地看向许宁。

    “你要做什么?”

    一盏茶时间后,许家楼下。

    对峙的学生和工人们已经斗得口干舌燥,现下太阳高升,更是耗费体力。船工们还好,但学生们大都是娇生惯养的,渐渐的都有些不支。

    就在僵局时,许宁家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戴着帽,穿着长衫,用围巾包着半张脸的人出现在门口。那身形穿着,莫不是许宁?

    正有学生睁大眼去看时,只见许宁身后走出一个青年,小心翼翼地护着他。

    “先生,我这就送您去医馆。”

    被他扶着的先生僵了一僵,随即摆出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任由李默搀着。

    “是许宁!”

    “别放跑他。”

    学生们激动地围了上去,船工们慌忙阻拦。

    “干什么,干什么,没听到先生病了么!你们还想弄出人命来么?”

    “谁知道他是真病还是假病,让开,我们有话要问他!”

    正争吵间,只见被李默搀扶着的许宁推开李默,径自走到对峙的两批人前,先是对着学生,再是对着船工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劳各位为我一人烦忧,元谧于心有愧。”

    他咳嗽了两声,声音都有些沙哑。

    “只是今天实在不适,诸位若有指教,不如等我医病归来再问。”

    他这么一说,船工们的领头人率先不服,这威武壮汉道:“先生,你可不能这么说。谁知道这些厚脸皮的学生,会不会缠着你一起去医馆?”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点了学生们。

    “对,我们和他一起去!”

    “我们不做恶人耽误许宁治病,就跟着他,他能奈我们何?”

    这么一推一搡间,船工和学生们竟然在许宁身边围成两圈,真有一同“护送”他去就医的架势。许宁无可奈何,不一会众人就走到了巷口,只是离去的时候,船工头脑回头看了眼许家宅邸。只一眼,立马又大呼小叫地去阻挡学生们了。

    巷子彻底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穿着短褂的人从宅邸后门悄声走出。

    他穿着张三的衣裳,走在空旷的巷道,悠哉地将手背在身后。

    这正是金蝉脱壳的许宁,而之前的那个不过是张三假扮的罢了。想到张三被自己请去做戏时的无奈,还有刚才那临场的一出好演技,许宁笑叹了两声,便迈开脚步,去拜访段正歧。

    这一次段正歧在金陵的下脚处,并不与上回在同一地,而是更偏僻了些。许宁费力一路问了好些人,才打听到这住址具体的位置。而当他站在门前,看着这间再普通不过的平房,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会是段大将军住的地方么,这么普通的一座宅院?

    许宁迟疑了一下,伸手敲门。

    “喵唔。”

    他脚下突然跑过去一只黑猫,那黑猫在许宁不远处跃上院子的墙头,静静看着许宁。

    许宁与那畜生对视。黑猫又喵的一声,跳进了院里,不见踪影。

    那正是段正歧住的院子。

    而许宁知道,段正歧从小到大,最不喜的就是猫。

    现在他的院子里为什么会有猫?

    许宁放下欲敲门的手,退后两步,用最快的速度向人多的大道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异动,有人从他背后追了上来,来者不善!许宁不敢回头,他几乎能感觉到身后的凌冽杀意,只能用尽一切的气力逃跑。

    然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从一群早有预谋的杀手手里逃跑,有多大的胜算?

    还没等许宁跑到巷口,前路就已经被人挡住。手里握着匕首刀斧的一群人,将许宁围困在深巷。他们没有遮挡面容,说明不准备留活口,他们也没有用更方便的枪支,说明不想引起骚动。

    他们要无声无息地解决许宁。

    此时此刻,死亡呼吸可闻,许宁脑海中却转盘似地转过许多念头。

    有人埋伏杀他。

    这地址有差错。

    张三背叛了吗?

    段正歧来金陵的消息肯定泄露,处境危险。

    不远处就是人来人往的大道,许宁却被身困于此,岌岌可危。而他还不知道段正歧的安危,他更不甘心就此丧命!许宁一咬牙,向距离道口最近的一个杀手扑了过去。

    那人一惊,似乎没想到许宁会羊入虎口自送命来!他毫不犹豫举刀砍过去,许宁却硬生生地一个转身,避开要害,拼着疼痛用背部吃了这一记,想冲过他们向大路口跑去。

    “拦住他!”

    然而,杀手们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前路被彻底挡住,许宁颓力半跪在地,刽子手们高举着刀斧,就要送他去黄泉!

    哒哒,哒哒嘚。

    “律——!”

    有人策马从后疾驰而来,一人一骑冲散了杀手,一边下马大手捞起许宁,喊道:“做什么等死!”

    “不要命了么,你这小猴!”

    许宁被人放到马背上,看着身前大汗淋漓抵挡杀手的人影,只觉目光憧憧,好似许多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十年前,土匪群中救他一命的少年;

    那是一月前,金陵城中与他告别的青年;

    那是数日前,大火中质问他为何背叛的友人。

    那是张习文。

    第33章 偿

    呸呲!

    子弹出膛,破开脑壳,收割走一条性命。对方却死不瞑目,倒地前都一直死死盯着这方。

    段正歧放下枪,冷漠地看着尸首。

    “将军!”副官连忙从掩护地跑上前来,“您没事吧?”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段正歧,他们身前是一地的死人,只从这些尸首的死相,就知道这是一场酣战。

    今日,段正歧与副官本是要与埋在金陵的暗线汇合,谁知却被人埋伏打上了门。对方全副武装,这边只有副官和段正歧配着枪。本是一场悬殊的较量,却被段正歧以一人之力扭转。

    饶是副官知道自家将军的本事,也不免为段正歧的身手震慑。对方十个人,段正歧独自就杀了七人。在副官的掩护下枪枪爆头,不留活口。有好几次几乎是和对面枪口互指,生死一线,却愣是从死神手中博回一命,送了对方去见阎王。

    孟陆曾说段正歧是混世的阎魔,此时看来竟是不假。即便已经下枪,段正歧身上的血腥气仍旧萦绕不散,叫人不敢靠近。

    副官有些惴惴。

    “将军。”

    段正歧侧目望他,眸色深沉,看似平静的深湖下好似冰封着骇然怒火。

    副官自知办事不力,被人钻了空子,连忙低头。

    “属下回去立刻查清是谁泄露消息,向您请罪。”他又看着段正歧,小心道,“只是此地已经不安全,您是否……”

    不等他说完,段正歧一脚踢翻挡路的尸体,鲜血飞溅一地。副官眼皮一跳,却见段正歧披上大衣,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将军?”

    副官先是错愕,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急忙跟上。昨日张三说许宁要来拜访,他们却在此地遇袭耽搁,那许宁那边的情况——?不敢深想,副官一边吩咐下属,一边跟着段正歧步伐,却不敢去看那人阴翳的侧脸。

    将军这次,是真动怒了。

    张习文没有带枪,而且这么近的距离,人家大刀砍下来,他带着枪也没有用处。他拿着抢来的大刀与敌人近身搏斗,却因为以寡敌众,渐渐力有不逮。

    许宁被他放在马背上,后背是火辣辣的疼,此时见张习文陷入危机,竟是想也不想叫道:“习文!”

    然而他这一呼下,那些个无名杀手却是迟疑了。张习文抓住机会,一刀砍翻一人,将那人踹飞出去。

    “走!”

    他拉着马缰,几步上马,坐在许宁身后。

    “驾——!”

    烈马嘶鸣几声,毫不畏惧地撞破敌人封锁,冲出小巷。策马疾驰间,许宁分心回头去看,见那些无名杀手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并没有前来追击的打算。

    逃出追杀后,他们在城内一路颠簸,又不知是如何引人注目,直到了人眼偏僻的小路,多拐了几番,才安下心来。

    “下来。”

    张习文将许宁抚下马。

    “我看看。”

    他说着大力撕开一条口子,查看许宁背后的伤势,只见后面一整块被刀斧砍伤,皮开肉绽,皮肤已经在血口边蜷缩起来。

    张习文啧了一声。

    “也不知那些个刀斧有没有锈口,你等着。”说着他竟然从腰间翻出一个金属酒壶,不打声招呼就往许宁背上撒烈酒。

    “嘶!”

    许宁倒吸一口凉气,咬牙道:“你就不知道知会一声!”

    “知会什么?又不是娘们,磨磨唧唧的。”张习文又撕了干净的衣裳,给许宁先包扎起来。这次许宁忍着痛,没有再吭一声。谁知张习文给他包扎完,看他脸色苍白忍耐的模样,竟又笑道:“憋着干什么?一点都不大方,痛就叫出来呗。”

    许宁忍不住送了他一个眼白,扶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坐直身体。

    张习文给他弄完,清理起自己身上的伤口。他刚才与那些人周旋,也受了一些小伤。许宁就在旁边看他忙活,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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