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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先成亲,后恋爱 作者:伏鸾

    第12节

    欧阳兮心中早就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然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一手捏着她的鼻子,一手捏着下巴撑开她的嘴,然后口对口渡气就可以了。动作要领嘛只有一个,就是唇和唇之间要严丝合缝,不能有空隙。”

    这不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吗?纵是欧阳兮脸皮这么厚的怕是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无影更是只听着便已经微微红了脸。但见身下人气息奄奄之状,又容不得一丝犹豫,当下暗自咬咬牙,就这样“吻”了下去。

    ☆、第62章 交代

    夜幕低垂,出行的人们踩着月光回到了京城的别院内,许是白天的那顿烧烤吃的过于欢畅,晚饭的桌上众人都没有什么食欲,草草吃了几口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欧阳兮和钱小宝双双洗完澡,一身清爽侧卧在床榻之上,一天的舟车劳顿,原本早就已经疲倦过度,可到真等躺在了床上却又突然之间没了睡意。

    欧阳兮因为自己今天神助攻的行为尚兀自得意,满心兴奋之下更是困意全消,偷偷捅了捅身边的人低声唤道:“小宝,你睡了么?”

    “你如此翻来覆去不老实,我也要睡得着才行吧?”钱小宝的语气中看似满满都是无奈,却总是不可避免的含着一丝宠溺。

    “哦,”欧阳兮失望的嘟哝道:“那你睡吧,我不动了。”

    “你不是有话要说?现在好似也不困了。”

    欧阳兮情绪再次高涨起来,干脆一咕噜坐起半靠在床头看着钱小宝,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你看我们今天收获多大啊,不仅结交了李子戎这个朋友,最关键是还让无影和清潇的感情前进了一大步,怎么样?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钱小宝看着眼前人一脸沾沾自喜的表情,心中暗笑,面上却故意摆出疑惑的样子问道:“哦?这我倒是有些不懂了,清潇落水,无影施救,算得上什么前进?”

    “哎呀,你懂什么。虽然说是不得已,但毕竟有了身体接触啊,这个可是感情萌芽的巨大助力!”

    “哦?”钱小宝扬眉看她一眼:“难道说兮儿之所以爱上我也是因为那晚意外的身体接触?”

    欧阳兮闻言愣了一下,想了想才明白钱小宝说的是醉酒那次两人之间的肌肤相亲,第一时间便开口否认道:“你胡说什么,我可不是那时候才开始喜欢你的!”

    钱小宝闻言心中一时乐开了花,却还是努力克制着淡淡问道:“就是说你在那晚之前就偷偷喜欢我了?”

    欧阳兮面上微微一红,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顺着心意,道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是啊是啊,我承认早就喜欢你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钱小宝抬起头不经意一瞥,欧阳兮低垂着头满面春意,双眼含羞的模样忽地就触动了她的心弦,鬼使神差般凑上前去,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双唇已经贴上了对方的。

    这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回过神来的钱小宝心中微恼自己竟会如此意乱情迷,偷偷看一眼正呆呆望着她的欧阳兮,轻咳一声,佯装镇定的说道:“看在你如此中意为夫的份上,这一吻算是奖励你的。”

    欧阳兮岂能看不透钱小宝心中真实的想法,这个人啊一直都是像现在似的口不对心。当下也不与她计较,只娇嗔着瞪她一眼,说道:“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钱大公子你的大发慈悲呢?”

    钱小宝生平第一次因为别人的调侃而微红了脸,不着痕迹转过头逃开对方的视线,呐呐说道:“这倒不用……”边说边仓皇地将话题转了开去:“呃……不是在说清潇么,怎么好端端的又说到这个了?”

    欧阳兮无语在心中翻个白眼:没记错的话,这话题好像是你挑起来的吧?不过既然又说回到了无影二人,欧阳兮心中的成就感便再次油然而生:“说到这个还真是,等哪天她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我可要好好去讨个牵线红包。”

    “那倒是。”钱小宝已重新收拾好心绪,想起白天的情形便忍不住打趣道:“若没有娘子竭尽全力去撮合,她们俩个啊现在估计还八竿子打不着呢,尤其是今日之事,那更得多谢娘子大人你。”

    欧阳兮听钱小宝话里有话,望着自己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戏谑之意,当下条件反射般转过头去不看她,口中尚兀自反驳道:“今天什么事啊,她们两个那都是意外,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钱小宝故意凑上前去双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欧阳兮看了一会儿,语带笑意说道:“那到底这落水是意外,还是施救是意外?”

    欧阳兮继续将头偏向一旁不看她,吞吞吐吐说道:“两个都是意外……你们看到的啊。”

    钱小宝的头锲而不舍的随着她转到一旁,双眼继续眨都不眨的看着她:“哦,如此说来定是为夫眼花,才自以为看到清潇中途睁开过眼睛。”

    “啊,你看到啦?”

    猝不及防间说出了这句,欧阳兮又急忙掩饰性的抬手遮嘴解释道:“呃……我的意思是……你看到的……那个一定是错觉。”

    钱小宝闻言停顿了片刻,随后身体后仰靠回床头,语气中满含失望地说道:“唉,我还当一切都是娘子设计的,这才故意上前帮着你将计划进行下去,哪知道竟是自作多情了。”

    “原来那时候在船上你是故意在帮着我啊。”

    “那又如何,现在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欧阳兮干脆便将事情摊了开来:“其实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跟清潇商量好的,不过中间出了点小意外……”

    钱小宝听着欧阳兮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忍不住便又在心里偷偷乐了:她这个娘子还真是单纯好骗,只稍微一诈便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了。不过既然别人都已经交代清楚,出于礼尚往来的习俗,自己也当有所表示才是。

    “你以为你这计划果真是天衣无缝,无人看出吗?”

    欧阳兮不明所以,抬头困惑的看着她。钱小宝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即便我没有看到清潇睁开眼睛,但也总是能感觉后她后来呼吸渐渐平顺,应该是已经脱离了危险的。”

    “啊?怎么会?”欧阳兮圆睁的大眼中满满的都是不相信。

    钱小宝又道:“不止是我,没猜错的话,但凡武功基础不弱的例如阿三阿四包括后来前去施救的阿二应该也有所察觉。”

    “那她为什么还……”

    “事关人命,没有必然的把握谁都不敢大意。再加上我最后推波助澜的一推,无影也便真的听从了你的话。”

    欧阳兮却有些不服气:“所以我这计划能够成功全都是你的功劳了?”

    “好说好说。”钱小宝歪头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欣赏一阵,想了想最终还是安抚道:“娘子这计划不过是百密而一疏,也姑且称得上完美了。”

    “少来,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话里的敷衍。懒得理你,睡觉!”

    说完也不管钱小宝作何反应,果真掀开被子背对着那人躺了下去,却在闭眼入睡之前,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欢快的笑。

    第二日早饭过后不久,府上竟迎来了一位谁都想不到的贵客——皇后王宛情。

    钱小宝等人按例行了礼,其余不相干的便都识趣的找了借口一一退下,欧阳兮向来不擅长应付这些场面,当即尾随在江清潇身后便想一同出去,却不料王宛情出声阻止道:“钱夫人还请留步。”

    欧阳兮闻言一愣,不知所措的望向钱小宝,对方却只是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欧阳兮无奈,只得转身面向王宛情,努力扯出一个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说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王宛情温柔一笑,上前轻轻拉起她的手,目光自上而下将人打量一番,柔声说道:“我与小宝情同姐弟,真要论起来你当要唤我一声宛情姐姐的,万万无需如此拘谨。”

    见对方人美声甜,周身气质亦是柔弱惹人怜,欧阳兮顿时便放松了心情,发自内心的甜甜一笑应了声:“宛情姐姐。”

    王宛情像是也没想到她的性格竟是这般直爽可爱,微微愣了一下才开怀笑道:“呵呵,如此我便也唤你做兮儿妹妹罢,妹妹这性子当真是好,不像小宝,只不过一两年没见,竟与我这般生疏,连声姐姐都不肯叫了。”

    “她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假正经的很,宛情姐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王宛情拉着欧阳兮的手将她引至一旁坐下,状似无意般问道:“兮儿妹妹与小宝成亲不过月余,便对她如此了解,想来你二人必定感情好得很吧?”

    欧阳兮正欲作答,钱小宝却走到她二人身前说道:“皇后娘娘说笑了,不过是似寻常百姓家一样过日子,哪里谈得上感情好不好,若能做到相敬如宾,已然该十分庆幸了。”

    “哦?”王宛情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小宝何以会有如斯想法,虽是过日子,但若能寻得一个两情相悦之人,不是更会锦上添花吗?”

    钱小宝微微一笑并未作答,只转而言它道:“娘娘身为一国之母,为陛下处理后宫一干事务已然繁忙的很,百忙之中抽空来得府上,不知有何吩咐?”

    “你既没有时间去宫内与我相聚,那我便寻到这里与你小会片刻,难道不可?”

    钱小宝闻言弯腰将头垂的更低,脱口而出的话虽简短却带着股说不清的疏离:“草民不敢。”

    王宛情低叹一声,初来时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于是正襟危坐转入正题:“关于京城假银票的事情我已帮你处理妥当,今日便是前来知会你一声。”

    ☆、第63章 离京

    钱小宝脸上终于没有了初时的寡淡神色,微微倾身向前,双目中透着些紧张问道:“结果如何?”

    不论如何到底自己还是能引起她一些注意的,王宛情叹息一声,心中虽无奈却少不了生出些欢喜的感觉。

    “陛下是聪明人,我只稍微提了两句他心中便已有了分寸。据我所知,今日他已下旨惩处了户部参与此事的人……包括我的兄长。”

    虽说哥哥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值得同情,但毕竟是骨肉血亲,自己作为妹妹将他害到这般地步,心中亦难免感伤。

    钱小宝看她一脸凝重,神色中难掩伤怀,知她为自家兄长难过,心中愧疚,语气也不觉地放缓了些许:“不知令兄如今……”

    “私造钱币本是重罪,但他身为国舅,少不了要额外享受皇恩,罚得自然轻些,只降了官职又额外罚了两年俸禄,也便作罢了。”

    降职罚俸对于私造钱币这样的重罪来说,惩处的委实过于轻了。但这朝中之事一旦牵扯上些后宫亲眷关系,本就十分复杂。钱小宝便只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宛情抬头看她一眼,又接着说道:“只是,小宝你之前损失的那些银两怕是难以追回了,皇上此举虽是为你,却不想到头来倒叫你白白受了委屈。”

    钱小宝俊俏的脸上此刻一派平静,璀璨双眸更是不见一丝波澜,似乎王宛情口中提及的那个人那些事都与她无干。

    “娘娘言重了,举国上下莫非王土,草民家产虽微薄,但若陛下需要,自是该双手奉上,哪里谈得上委屈。”她此番话说的恭敬得体,不见一丝瑕疵,却让人无端在这平和的语调中听出了些心冷和失望。

    你心中对于他最后的那点希冀也终是幻灭了吗?看这模样,莫非你曾经对他也是有些动了心的?

    王宛情心中因着自己的猜测莫名升起了些苦涩,却还是强忍着淡淡一笑,安慰她道:“陛下心中也是为了你……”

    “还请娘娘莫要再说这些无谓的话。”

    钱小宝语气生硬地打断她,顿了顿,起身面向她弯腰行了一礼,淡淡说道:“不知娘娘是否还有其他交代?”

    王宛情苦笑一声,喃喃低语道:“你我之间难道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别的话好说吗?”

    钱小宝只装作充耳未闻,淡定立在原处默然不作回应。

    “罢了。”王宛情起身走到她面前,抬眼凝神深深看了片刻,这才说道:“此事既然已了,你不日便要离京了吧?今日一别,再见怕是无期,你……好好珍重。”说完再次满含不舍看她一眼,终是难掩心伤的离去了。

    待王宛情的身影消失不见,静静坐在原处看了半天的人终于起身,轻轻挪动还有些行动不方便的腿来到钱小宝身边,轻轻唤道:“小宝,你还好吧?”

    钱小宝收拾好心情,抬头冲她璀璨一笑:“我很好。如今假银票的事情圆满解决,我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很,哪有什么不好的?”

    欧阳兮却难得的摆出了一副正经模样:“你不高兴,应该不是为了假银票的事情,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停下来低头想了想,复又轻轻问道:“难道当真是为了那个皇帝陛下?小宝,你心中难道真的喜欢他?所以才因为他这样设计你而伤心难过?”

    钱小宝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反驳,而是转而抬头望着她反问道:“你们都觉得我喜欢他,或者说都认为他喜欢我,但你们所说的这些喜欢又指的是什么呢?”

    欧阳兮刚要作答,钱小宝却已经自问自答般继续说道:“我们曾一起仗剑江湖,策马闯天下。榻上同饮酒,月下共舞剑,许多个夜里听着对方的知心话,这种如兄弟般的友情算不算喜欢?”

    欧阳兮眼神一黯,默默立在一边没有说话。钱小宝也便接着自己的话头说道:“他曾在剑下救我性命,我也于朝堂祸乱之际助他登基为帝,我们曾相知相守,最艰难时亦不离不弃,这种又算不算的上喜欢?”

    欧阳兮抬头看她,眼中慌乱,呐呐问道:“小宝,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钱小宝轻轻拉过她的手,将人扶着坐到一旁倚在自己身侧,低头凑到额前一吻,说道:“我是喜欢他,但这种却好似是我喜欢墨雪,喜欢清潇,喜欢阿二阿三阿四那般,有难时可以执剑相助,得闲时亦可相约同聚。能相知相识自是欢喜,却并不是心中独求的那个可以一生相守的。”

    欧阳兮听她这番话,心中悬着的大石轰然落地,却仍是不放心地问道:“可你看起来这么不开心的样子……”

    钱小宝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想寻找安慰般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攥了攥,这才黯然说道:“想起他近日来做的这些事,强征赋税、欺田霸地、非法敛财、四处征战,曾经还因为自己心中那些龌龊的小心思迁怒于你,不惜买凶迫害。这与当初那个风度翩翩,志向高远,一心为国为家的谦恭少年当真是相去甚远,我都快要记不起初相识之际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所以你是为已经不复存在的那个过去的慕怀瑾难过?”

    “也许吧。只是有些‘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伤感,还有对以后的担忧。”钱小宝想到此次出门之前慕怀珺特意找她商谈时说的那些话,心中不安的情绪更甚:“若他再这样恣意妄为下去,怕是很快便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刻。”

    欧阳兮却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或者说她根本不关心与己无关之事,只要确定了钱小宝心中有她而且是只有她,那就够了。当下也便依偎着往对方怀里一钻,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说道:“假银票的事情搞定了,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离开京城去其他的地方玩一玩了?”

    这京城虽繁华富庶,好吃好玩的东西均不少,但有一个时刻对钱小宝虎视眈眈的慕怀瑾在,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而且今天来的那个皇后王宛情,不知怎的,她看着竟也像是对小宝有些别样的心意。唉,时时刻刻都要防着这些觊觎她相公美色的人,心中也着实累得很,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钱小宝像是一眼就看透了她这些小心思,淡淡一笑应允道:“既然兮儿呆的烦了,咱们稍微整理一下明日便走罢。”

    第二日,钱小宝将京城小小府邸之内相关事情交代完毕,又安排钱四留守,这才带着钱二钱三和欧阳兮准备启程重新上路。

    只是众人还未出得院子,一个人影便飞快的从偏院窜出拦在了她们面前。

    欧阳兮被这猛然窜到眼前的人影吓得直拍胸脯,抬头见是江清潇,立时气便不打一处来,张口斥道:“清潇你搞什么鬼,大白天的这是要吓死人啊?!”

    江清潇满脸委屈,眼角余光偷偷扫一下不远处淡然立着的无影,面向欧阳兮说道:“小兮,为什么你们离开不带我?”

    哦,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欧阳兮,原本她以为钱二会继续留守京城,为了撮合两人,她便去找清潇嘱咐她好好在京城呆着争取将美人追到手。谁知临出发才知道钱小宝此次出行竟是要带着钱二一块走,仓促之下她倒还真的忘了要去叫清潇一起跟着。

    但轻易认错这可不符合欧阳兮的性格,她眼珠滴溜溜一转,故意看着江清潇说道:“当时你只是说叫我们带你来京城,现在你自然该去找你门内的人,又跟着我们离开做什么?”

    “我……”江清潇一时语塞,面上虽十分急切,却实在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当下只满脸哀怨看着欧阳兮,眼神还不时瞟向一旁正冷眼旁观的人。

    “好吧,”欧阳兮将她逗弄一番也便够了,赶路要紧,当下挥挥手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如果你实在想跟着我们出去玩,那就跟着吧。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一切费用可要自理啊,别指望着我会接济你。”

    江清潇闻言立时笑的开怀,连连点头道:“放心放心,不要说我的,大家伙的费用我都可以出。”

    “这还差不多。”欧阳兮面上端着一副正经脸,心里却着实乐开了花:没想到只是小小逗弄了她一下,竟然意外省下了一大笔开销,嘿嘿,这买卖做的可真值!

    此次从京城出发,因着没有什么要紧事,时间上也充裕的很,为照顾不会骑马的欧阳兮,钱小宝特意准备了一辆虽不宽敞却甚是舒服的马车。

    钱小宝和欧阳兮两人手挽着手进到车厢内,钱二依然同来时一样坐在前面赶马,只是肩并肩守在她身旁的却不是阿三,而是时时刻刻总要将她粘着的江清潇。

    “阿三呢?”欧阳兮朝着车外左右前后望了一圈后问道。

    “他自己骑马在暗处跟着,以防有什么意外。”

    欧阳兮闻言瞪大了眼睛:“阿三会隐身术,难道马儿也会?”

    钱小宝“呵呵”一笑,无言摇头看她半响,这才答道:“谁说在暗处跟着就一定要用隐身术的。”

    欧阳兮还待再问,奔驰中的马儿却突然一声长啸,随后马车猛然定住,她尚来不及反应便随着惯性朝前扎去,亏得钱小宝身手矫健,闪电般伸出手将人一把捞进了怀中。

    ☆、第64章 灾区

    稳住身形后的两人上前一步掀开轿帘,却见一人一骑正拦在路中央,定睛一看居然是前日游湖之时偶然结交的当朝大将李将军之子李子戎。

    这出京之路也真是不顺,巷子口都还未出,就接二连三被人拦截。欧阳兮那日与这李子戎聊的也算畅快,当下不待钱小宝说话,便先坐在车辕处开口问道:“我说李公子,好端端的你拦我们的车做什么?”

    李子戎俊脸上五官紧皱,翻身下马走到近前,满脸苦相回道:“我方才去府上拜访二位,被告知你们已经离开,不得已之下这才借了府上的马寻了过来,还请钱兄和夫人莫怪。”

    钱小宝一个利落转身跳下马车,面对面打量李子戎一番道:“李兄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钱兄当真是目光如炬,”李子戎赶忙弯腰行了一礼,接着说道:“不知二位此次是要去到何处,方不方便带小弟同行?”

    啥,又是一个要跟着一块走的?她和小宝身上是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质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跟着?江清潇还好说,那是个离了无影不行的,但眼前这位李公子又是什么个情况?

    李子戎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提的突兀,不待二人追问,也便继续解释道:“之前同二位讲过,父亲大人不顾我的想法,一味的逼着我练功上战场。我早上刚收到他身边人传回府上的消息,说这一两日之内他便要班师回朝,经过三五日修整后再带着我同返战场。”

    “所以你是因为不想去打仗所以要跑?”欧阳兮一针见血指出他真实的想法。

    李子戎闻言面上一红,低头嗫嗫嚅嚅说道:“我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这沙场之上,少不了大肆屠杀,实不是我所喜。”

    欧阳兮听完凑上前扯了扯钱小宝衣袖,低声问道:“小宝,怎么办?”

    “被至亲之人逼迫做不甘愿之事,既不能拒绝亦不能反抗,似乎也只有逃离这一条路可走了。”钱小宝若有所思看他一会儿,复展演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此次是回永山县的家,粗鄙之地,条件比之京城甚是不如,若李公子不嫌弃,欢迎一同前往作客数日。”

    别人既是已经同意,李子戎除了满心欢喜自然不会再有其他任何意见,当下朝着二人深深一揖,郑重说道:“二位今日相助之恩,子戎毕生难忘,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全力回报!”

    “哎呀,这点小事还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你说是吧,小宝?”

    钱小宝扭头看她一眼,淡淡笑着说道:“娘子说的,自然是对的。”说完转过身面向李子戎道:“举手之劳,李兄实在不必记在心上。如此我们便上路吧。”

    “好,再次多谢二位。”李子戎双手抱拳,弯腰再行一礼后,转而走回原地翻身上了马。

    小小风波过后,钱小宝和欧阳兮这才算正式踏上了归程之路。

    为了满足欧阳兮贪玩的小心思,钱小宝特意避开官道,选了和来时不同的小路。因着路线不同,不止这风景地貌与来时有异,连途经的村落都不再是之前见过的那些。

    由于时间上十分充裕,亦没有什么要紧事办,一路上众人赏景谈心,碰到风景秀美之地便停下来小憩片刻,若是不小心错过了村镇,也干脆找一处草木茂盛之地,生起一簇篝火,就这样席地睡上一夜,这特别的体验着实还让欧阳兮这个现代人感到新鲜不少。

    就这样走了四五日,路上的风景却渐渐开始起了变化。不同于之前的草高木盛,越往前行,丛林便开始慢慢少了,他们本是从最北处的京城出发,别说此时尚且是初秋时分,即便到了隆隆冬日,也该是越往前走绿意越浓的,怎的还会看到如眼前这般草木枯竭,沙土遍地的情形?

    而更加另她们感到万分惊讶的是,这日的道路两边居然开始三三两两出现了些倒毙在侧的行人。这些人衣衫褴褛,尽是些老弱幼孺,查探尸体未见有明显伤痕,但看他们那瘦骨嶙峋的模样,竟像是因饥饿致死。只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怎么会有人好端端饿死在路旁?

    看到此景,几人均是面色凝重,钱小宝吩咐无影将马车停在一旁,招呼众人寻了一平稳之处坐下,想了想开口问道:“阿二,你之前在京城收集到的情报中,可否提到有什么地方遭遇了灾情?”

    钱二只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回道:“时值雨季,日前我收到的情报中曾零星提及禹州一带有汛情出现。”

    钱小宝蹙眉:“多久之前的消息?”

    “该是在少爷此次出行之前,估计也有月余了。”

    欧阳兮记得以前在电视剧中也看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形,古时技术落后,对于天灾向来只有乖乖承受的命。是以,每每有灾情发生,必定是一片惨败之像。百姓流离失所,路有饿死之骨,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

    不过,历代的朝廷,不管君主是否英明,一定都会在第一时间派人赈灾救助百姓的,否则的话,一来容易失了民心,二来若有灾民引起□□,那也实在是得不偿失。

    想到此处,她也便开口问道:“灾情都出现一个多月了,按理朝廷也早该派人来救助了吧?”

    钱二点点头:“属下本也是这样以为。”

    欧阳兮又道:“现在看来却并不像是经过救助的样子,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饿死在路旁了。”

    钱小宝道:“兮儿说的不错。”

    “难道是朝廷拨下来赈灾的银两没有到达百姓手中?还是说你们那个皇帝慕怀瑾压根就没打算帮他们渡过难关?”

    欧阳兮此言可谓是语惊四座,江清潇与她相处时日已久尚且被这话惊的瞪大了双眼,更别说是初识没多久的李子戎,那更是直接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呃……我的意思是……也许他还不知道这里受灾的事情?”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连钱二这样一个仅仅在民间收集情报的人一月前都已经知晓,更何况是需要时刻关注全国动态的一国之主了,若说连如此大事他都不甚明了,那这样的皇帝百姓们还能对他有什么期许?

    一直沉默不语的钱小宝却在此时开口说道:“依我看,再往前去不久就该是受灾的村落,与其在此妄下论断,不如去实地查探一下的好。”

    江清潇闻言急忙附和道:“是了,小宝说的对。”

    几人又在原地休息片刻,简单吃了些干粮后,这便启程继续向前去了。

    车子一路前行,离受灾的村落越近,路两旁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到后来几乎是每隔十几米便有一具。终于,在路过一个上书“牛家村”的石碑之后,众人隐约开始看到一处村庄的影子。

    初时只在村口位置有零星分布的几处茅草屋,钱小宝下车进屋查看,却并未发现有人居住,以屋内灰尘的堆积程度来看,此户人家该是已经离去了半月有余。

    马车继续沿着蜿蜒的小路往村内行去,约一盏茶的时候过后,才终于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前不远处有十数人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起初似是在小声争辩,渐渐地争吵声越变越大,以至于到后来都开始拉扯厮打起来。

    钱小宝开口令钱二将马车停至一旁,随后小心将欧阳兮扶下来朝着人群中走去。待行的近了,渐渐便听出他们似是在为今后的去向争执。

    “自然是向东往禹州城去,那里离此处不过百十里地,不休息走个三五日总能到了。”这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虽然面容憔悴,声音倒还算响亮。只是话音刚落,就被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打断了:“能到了又如何,昨日碰到的那人不是说禹州现在封了城,任何人都不许进吗,要我说还是向西往株洲去,路程虽是远了一半,但正因为距离远他们不熟悉我们这里的情况,说不定还会放我们进城去。”

    青年人一听,眉毛立即竖了起来:“你说的倒是轻松,咱们剩余的这些个干粮可最多就能坚持个三五日,去株洲?走到半路就该饿死了!”

    “到了禹州人家不让进城还不是一样要饿死在城门口,倒不如去株洲赌上一赌!”中年人也生了气,语气不觉便严厉起来。

    青年人双颊憋得通红,只管坚持自己的意见:“去禹州!”

    “不管怎么说,我是铁了心要去株洲的。”

    “你?!”青年人气结,见说不动对方,干脆一跺脚,说道:“那便将干粮分了罢,各走各的!”

    众人兀自争执着,谁都没时间和精力投向正靠近的几人。钱小宝在一旁静静听了片刻,终于上前一步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一下。”

    争吵声戛然而止,众人均扭头朝着钱小宝几人看过来,眼神中透着惊讶。气氛一时凝结,呆了片刻,方才争吵中的那个青年人这才将钱小宝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什么事?”

    ☆、第65章 空城

    钱小宝沉吟片刻问道:“敢问诸位可是从受灾的村中来的?”

    “没错,”那青年将钱小宝一行人上下打量一番,看她们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当下心中不觉升起了些微薄的希望,犹豫着问道:“你们可是朝廷派来赈灾的?”

    几人闻言面上均是一凛,看来果真不出她们所料,这受灾之地到目前还未得到任何救助。

    钱小宝抬头看着对面十多个人满怀期待的目光,心中虽不忍,却还是如实答道:“不,我们只是途径此处。”

    那青年人听罢十分失望,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即是无关紧要之人,就不要在这里啰啰嗦嗦挡我们的路。”说完顿了顿,又转过身加了一句:“好心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再往前走了。这里方圆几十里都受了灾,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全都染上了要命的瘟疫,想活命的,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的好。”

    这时,之前同他争执不休的中年人凑了上来,一把拉过青年人的胳膊道:“行了行了,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赶路要紧。”

    说到赶路青年人自然而然便又想到了之前尚未解决的去向问题,当下狠狠甩开对方的手,蹙眉说到:“这路即是走不到一块,还是尽快将干粮盘缠分一分,各走各的吧!”

    中年人尚未来得及答话,人群中走出一风韵犹存的妇人,走到那青年面前低头轻轻劝道:“要不就听你二叔的去株洲吧,那禹州城的知府因怕城中混入生了瘟疫之人,早在半月前便封了城,我们即便到了,怕也是连城门都进不去的。”

    青年人面朝妇人埋怨一唤:“娘……”

    妇人轻拍他的手背,继续劝解道:“再说,我们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若真的分开两处,互相没了帮衬,怕是更难活命了。”

    青年人听罢,面上虽仍有些不甘,却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应了下来。

    钱小宝在一旁听了片刻,心中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已了解清楚,见众人商量妥当正要离去,当即上前一步拦在青年人面前说道:“且慢。”

    说着话,从腰间解下自己的荷包掂了掂,放到他手中说道:“这些银两该是能助你们平安走到株洲了。”

    青年人愣了愣,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盯着手中钱袋半响,呐呐说道:“这……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钱小宝点了点头,青年人此刻像是突然苏醒般“啪”的一下跪了下去,弯腰就要叩头。

    钱小宝伸手飞快的以折扇轻抵他肩头:“小兄弟不要这样,快请起来吧。”

    那青年人却似乎有自己的坚持,手掌将折扇拨开,眼神坚定的看着她道:“公子大恩,实在无以为报,只能以此聊表谢意。”说完,“啪啪啪”叩了三个头,这才站起了身。

    欧阳兮此时也凑了上来,看着那青年人一家疑惑问道:“这灾难发生了也有一个多月,为什么你们现在才想到要去逃难?”

    青年的娘闻言答道:“姑娘有所不知,初时因这水灾受难的只有牛家村、李家村一带,我们平湖县因地势略高,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害。”

    江清潇闻言走上前插嘴问道:“既然没有受灾,你们好端端还逃什么难?”

    “唉,”那妇人低叹一声,语气中满含无奈:“逃得了水灾却难逃瘟疫,不知是否因为有受灾的人家跑去平湖县将那疫病也带了过去,从十几天前开始,整个县城突然开始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青年人的二叔接口道:“那疫病着实厉害,到前天我们出城时,怕是都已经夺去了城内近一半人的性命。”

    江清潇闻言连连咋舌:“这病果真那么厉害?”

    此时站在她身侧的青年人正趁着众人说话的功夫将干粮盘缠整理妥当背在肩上,又仔细将钱小宝给的钱袋小心揣进怀里,听到此话急忙说道:“这瘟疫来势汹汹,听闻牛家村和李家村有多半的人就是命丧于此,姑娘可莫要小瞧了它。”

    “是啊是啊,”中年妇人劝道:“几位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莫要再往前去了。”

    原本蹙眉立在一旁默默听着她们谈话的钱小宝,这时却突然出声问道:“这疫病难道就无药可医?”

    中年妇人又是一声叹息后说道:“说起来我们平湖县倒是有一位神医的,那巫大夫虽说年纪不大,医术却高明的很。”

    “我娘说的对,”一说到此人连之前的青年人都是两眼放光:“半年前我突然得了怪病,还是巫神医帮我治好的。”

    “既有如此神医,何以难治这疫病?”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巫神医在江湖上的名头太过响亮,不时便要被人请去看病,经常不在城内。因着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她回城,是以我们一家不得已这才仓皇逃了出来。”

    钱小宝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再看看渐渐西垂的日头,忙出声催促他们道:“天色不早,你们赶紧上路吧。”

    众人于是再次谢过钱小宝的馈赠之情后,感激涕零的去了。

    待那些人走远,钱小宝一行人回到马车上取来水和干粮,找了一处干净的空地围坐在一起就刚才的事情商议一番后,便毅然决定前去平湖县一探究竟。

    于是,只简单稍事休息片刻,几人便重新马不停蹄开始赶路。欧阳兮托腮坐在车厢内的软塌上,低头想了想,面朝钱小宝问道:“小宝,在你们这个年代,瘟疫是不是都治不了?”

    钱小宝虽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有次一问,却仍然如实答道:“的确是难治了些,却也未曾听闻会死这么多人。”

    “是啊,”欧阳兮皱着眉头说道:“虽然总说大灾之后必有重疫,但这病多半是因为细菌和感染引起的,即便你们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也不至于束手无策乖乖等死啊。”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欧阳兮摇了摇头:“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这病听起来似乎不单单是瘟疫。还有他们口中的那个巫神医,为什么偏偏瘟疫一发生她人就不见了?即便是为人看病,这么久的时间总该回来了吧?怎么至今还是不见人影呢?”

    “你怀疑此事与她有关?”

    “我也只是猜测,具体还要等去实际看了才知道。”

    钱小宝点点头道:“此去平湖县驾车不过半日的路程,晚上我们赶赶路,天亮之前应该可以进城。”

    果真如钱小宝所言,几人快马加鞭,终于赶在破晓之前到达了平湖县城。

    平湖县与永山县面积相近,但因处在贸易集散地,故而人口数量上较之永山县要多了将近一倍。钱家在禹州有不少生意,钱小宝早前去查账期间途经平湖,见此处风景秀美,环境清幽,还曾特意小住数日感受了下这别样的江南风情。

    只是,不过才相隔一年,再次行走于县城的街道之上,眼前所见比之往日却早已大相径庭。此刻原本该是最热闹的早市时辰,但宽敞空旷的主街之上,除了钱小宝她们,竟再无一人。早秋的风微微吹落些发黄的树叶,在地上薄薄的铺了一层,让这宛若空城的地方越发显得寂寥起来。

    欧阳兮扭头看了看身前不远处一个颇具规模的客栈,竟然也是大门紧闭。她紧走两步上前轻叩门板,等了片刻却未有任何回应。

    “难道这平湖县内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应该不会。”钱小宝蹙眉想了想,说道:“先前遇到的那家人不过才走了两日,据他所说走前这里还有多半的人在,那疫病纵然再厉害,也不会两日之内便将这全城的人都害死。”

    “那我们挨家挨户去看看,找找有没有活着的。”

    钱小宝点头应下,众人于是自动分开,挨家挨户去查看每户人家。只是,眼看着一条主街都被她们敲了个遍,却不见一户有人应答。

    这次连无影都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钱小宝低声问道:“少爷,难不成这城内幸存之人也全部都逃难去了?”

    钱小宝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却最终摇了摇头。

    “我看不像。”欧阳兮说道:“刚才我们挨家挨户查探,虽然没人应答,但每户人家的房门都是紧锁的,我透过窗户悄悄看了下,大多数人的屋子里都干净整洁,丝毫没有被翻搅过的痕迹。要是真的仓皇出逃,谁还有心思收拾屋子?而且,为什么不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还要好好地留在屋内?”

    “钱夫人说的对。”此时连李子戎也出来帮腔:“我在查探过程中见一户人家窗户未关,一眼望去墙上挂着不少名人字画,向来这爱画之人是宁肯丢了性命也不会将自己的藏品丢弃的。”

    江清潇又道:“那到底这城内的人去了哪里呢?”

    “会不会是被隔离了?”

    “隔离?”众人闻言齐齐望向欧阳兮。

    “哦,以前在我家乡那边流行过一种十分严重的传染病叫,为防止它急速扩散,但凡有人出现发病征兆,便会统一安排她们待在一个地方,不能和其他人接触。”

    “兮儿说的倒也不无可能。”钱小宝凝神想了想又说道:“也许是为了防止疫情扩散,也许是方便得病的人在一起被照顾,如今这个情形,团结在一起方为良策。”

    钱小宝说完伸手拉过欧阳兮,又面对其余几人说道:“平湖县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为尽快找到城内的人,咱们兵分三路。阿二和清潇,李公子和阿三,我和兮儿,咱们分头去找,一旦发现什么情况,就以信号弹联系其余两队汇合。”

    “好!”众人均无异议,简单将细节商讨一番后,便各自选了一条街找寻去了。

    ☆、第66章 邪医

    钱小宝和欧阳兮就近转入主街右手旁的巷子中搜寻,只是待将整条街走完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真要这么冒无目的的找下去,怕是天黑都不一定能有结果。欧阳兮心中这样想着,不觉开始有些沮丧起来。偏巧此时,一阵微凉的秋风吹过,不知怎的,突然就触动了她大脑中的某根神经。

    欧阳兮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略微思考片刻,随即拉住身旁的钱小宝说道:“小宝,我们现在处的位置是不是下风口?”

    钱小宝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轻盈跃上身旁屋顶左右前后将地形观察一番,又静静感受了下风向,这才落回欧阳兮身侧说道:“没错。兮儿为何有此一问?”

    “这疫病多半是通过空气传播,尤其是到了这个季节,秋风一吹病毒就传播的更快了。”

    钱小宝瞬间便被她这番话点醒,手执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拍,说道:“因此为防止感染,那些未得病的自然该搬到上风口处才更安全些。”

    “就算是那些得了病的,待在上风口只要和未被传染的隔离开来就行,也总比在下风口面对二次感染的风险强。”欧阳兮说着话,着急的扯了扯钱小宝的袖口,说道:“你快再去屋顶上看看上风口的位置,咱们去那边找可能性还更大些。”

    钱小宝点点头,再次跃上屋顶将周围地形仔细观察一番,随即锁定了西北方向地势较高之处。

    两人沿着西北方一路上去,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后,视线内突然出现了一座不大的建筑,看起来似乎像是一座庙。等再走得近些,居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有人了!”欧阳兮兴奋的双眼冒光,抓紧钱小宝的手就朝着庙内走去。

    这庙看着狭小,里面空间却比她们想象之中大不少。尤其现在,除了正中央位置还放着一座佛像之外,其余桌椅板凳等杂物均已被搬空,地上整整齐齐铺着上百条褥子,每个上面都躺着人,有些还能半靠着身后的枕头与身旁人轻声说些话,有些则一动不动的,都不知道是否依旧活着。

    “小宝,这些估计就是得了疫病的人吧?”欧阳兮抬头看着钱小宝轻声问道。

    “应该是的。”钱小宝说完,走到离她们最近的一人面前,弯腰低头刚想查探一下这人的情况,身后却猛然响起一声厉喝:“住手!”

    两人应声停下动作,转而扭头看向刚刚自门外走进来的那人。眼前的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岁上下,皮肤白皙面容姣好,不知是否因为画着淡妆的缘故,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较之她们几人,凭空多了些妖媚的感觉。

    此刻她柳眉倒竖,双目满含犀利之色,连吐出口的话语都冷冰冰的:“你们在干什么?”

    钱小宝依旧先是对着来人礼貌一揖,随即抬头看着她说道:“在下只是想查看一下地上这位兄台的病情,并无他意,还望姑娘莫怪。”

    那女子默然不语,目光肆无忌惮地将钱小宝上下打量一番,遂带着肯定的语气冷漠说道:“你们不是这里的人,来多管闲事做什么?没事快滚!”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眼看着老公被欺负,欧阳兮岂能坐视不理,当即跳出来站到那女子面前,皱着眉头狠狠瞪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回击道:“这里是你家吗?我们就愿意在这呆着关你什么事?!”

    那女子似乎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敢这么对她讲话,一时之间居然愣住了。欧阳兮却当是自己方才的一席话将眼前的人成功震慑,心中沾沾自喜之际,人也不觉得意忘形起来,伸手出去就想将眼前的人推开。

    “兮儿不要!”钱小宝见状第一时间便伸出右手想将她的手臂拉回来,岂料速度还是慢了一拍,眼看欧阳兮纤细修长的指尖马上就要碰到对面人的肩膀,原本静静立在原地一脸幸灾乐祸看着她的女子却突然往一旁避了开去,堪堪错过了那手掌与她身体的接触。

    钱小宝暗地里松了口气,想也不想便把欧阳兮搂在怀中,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

    欧阳兮抬眼满脸疑惑的看着钱小宝,刚想开口发问,对面的女子却再次凑上前来,眼睛盯着她俊俏的面容打量半响,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叫夕儿?”

    欧阳兮虽然对身旁这两人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可心里却没忘记这女人刚才对着钱小宝说话时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当下双眼一翻开口呛道:“我叫什么又关你什么事?难不成这名字也是你专属的,还不许别人用了?”

    “哈哈哈,”那女子听完居然爆出一连串大笑,更是把欧阳兮纳闷的,将她打量一番后脱口便问道:“莫名其妙的笑什么,你是疯子吧?”

    “有意思,有意思。”那女子硬生生忍住笑,嘴角上扬,心情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似乎不是一点半点。

    “这名字本来还就是我独用的,不过嘛,”她笑眯眯看着欧阳兮道:“你这性子不错,模样嘛也合我心意,就破例准你用了。”

    切,还准我用了?姐姐这名字是打出生就跟着的,什么时候还需要你的首肯才能用了?就是天王老子也没这么霸道的吧?

    “谢谢你了啊,不过看你这一脸还没长开的样子,年纪应当比我小吧?既然这名字是我先用的,那就应该属于我。”欧阳兮说着话,倨傲一昂头看着她,带着点施舍意味说道:“即便要应允,那也是姐姐我准你用才对。”

    从这女子初时的表现来看,她的性格该是暴躁易怒的,此话一出,钱小宝急忙便将欧阳兮小心往怀里按了按,生怕对面的人发起怒来将她伤着。可谁曾想,眼前这性格乖张之人听完她的话,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连眼角眉梢都凭空添上了些笑意,口中喃喃说道:“不错,夕儿是吧,我喜欢。”

    这人果真是疯的吧?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却被她骂,声色厉苒的呛她吧,她却反过来笑眯眯跟你说喜欢。想到此处,欧阳兮竟是不自觉往钱小宝怀中缩了缩,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宝,这人真是疯的,我看咱们还是离她远点吧!”

    她这看似是悄悄话的低语,在内力深厚的人看来,却如同是在自己身前讲的一样,那女子听罢脸上神情未变,刚想上前对欧阳兮说些什么,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中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巫大夫,您快来看看,李大爷不行了!”

    那女子听完顿了一顿,眉头不耐烦的皱着,口中似乎低声抱怨了句什么,却还是向着说话的人去了。

    欧阳兮却因为刚才的那句话惊讶的一时愣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她远去的背影,这才对着钱小宝问道:“小宝,这人难不成就是那个什么巫神医?”

    钱小宝好似早已知晓,脸上波澜不惊,只皱眉轻声回道:“或许吧。这人浑身上下都是毒,应该是惯于用药之人。”

    浑身上下都是毒?那如果刚才自己的手碰上她肩膀的话,这会儿该不会早化成一滩水儿吧?欧阳兮浑身一个激灵,双手环胸有些后怕的说道:“所以刚才我要推她的时候你才拦着我的?”

    钱小宝点点头,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却并未松开,说出口的话中满含困惑:“我看她本意是想你自己沾上那些毒的,却不知为何后来突然避开了。”

    “哎呀,她神经病呗,谁知道一个疯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啊。”欧阳兮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只要自己没被毒到就行,管她是一时兴起,还是善心大发呢。

    钱小宝却依然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起那人对着欧阳兮说喜欢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莫名有些烦躁,眉头一时间皱的更紧了。

    人既然已经找到,钱小宝便走到庙外向着空中放了枚信号弹,招呼钱二钱三她们前来会和。

    两人放完回到庙内,刚巧碰到之前的女子正端着药壶往外走。钱小宝思量片刻,走上前对着她行了一礼,说道:“敢问巫姑娘,这些人的病可有药解?”

    巫灵夕闻言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端着药壶来到临时搭的灶前放好,在一旁摆着的药材中挑出几味放进去煮上,语气生硬的答道:“你瞎啊,要有药解他们还在这儿躺着干什么?”

    欧阳兮闻言再次炸了毛,拦到钱小宝身前说道:“怎么说话呢?你不是神医吗,这么点小病都看不好,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神医?”

    “哦?”巫灵夕微微挑了挑眉,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神在望向欧阳兮时再次含满笑意:“夕儿姑娘是从哪里听说我是神医的?没记错的话,那些无聊的江湖人送给我的外号似乎是叫什么‘邪医’。”

    邪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称号?

    欧阳兮眉头紧蹙,一抬头却撞见眼前人正对自己满含深意的笑着,明明是一张花见犹惭的娇艳容颜,不知怎的,此刻看来却无端多出了些魅惑的气息。

    ☆、第67章 病因

    钱小宝对这称号却是一点都不陌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医”,虽然见过的人少,但听说过的传闻却多不胜数。只说她虽貌可倾国,脾气却怪异的很,但凡有人上门求医,若是遇到自己心情好或者看着合眼缘的,分文不取也会施救。不然,哪怕一掷千金,她也是嗤之以鼻,一概轰出去不理。

    但这“邪医”称号的由来却不仅于此,从她之前搜集到的信息来看,此人行事亦正亦邪,生平最爱的便是钻研各种疑难杂症。闲来无事之际,经常会制造各种□□,在人身上试验之后,再拿出自己配制好的解药为其解毒。行事虽古怪刁钻,却难得的极少害人性命。

    想到此处,钱小宝心中不觉揣度起来:若这人真的是“邪医”,那这来势汹汹的瘟疫便果真不是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了。

    钱小宝了解到的这些信息,欧阳兮却是不曾知晓的,她刻意忽略那人肆无忌惮盯着自己的眼神,愤愤说道:“我管你是什么邪医还是神医的,身为医生,治病救人是本分,你治不好人,还大刺刺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不觉得过分吗?”

    巫灵夕听闻此言,心中对眼前人的兴趣越发浓厚起来,听她指责自己也不觉生气,只言笑晏晏的问道:“夕儿是吧?你全名唤什么?”

    欧阳兮心里也是奇怪了,这人明明看着挺正常的,还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怎的却总是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巫灵夕见她不回答,也不作他想,只凑上前盯着她明亮的眼睛说道:“那不然我先自报家门好了,我叫巫灵夕,巫山的巫,灵巧的灵,夕阳的夕。”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出言不逊时欧阳兮自然生气,但人家现在好言好语跟自己讲话,若还是爱答不理,那反而是自己太过失礼了,当下也便开口答道:“我叫欧阳兮,欧阳就是那个复姓欧阳,兮嘛……”

    说到这里却卡了壳,欧阳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名字别人才能理解,想说个“路漫漫其修远兮”吧,也不知道人家认不认识屈原,于是干脆蹲在地上用右手食指描绘了一遍,指着那字说道:“喏,就是这个兮。”

    “哦,原来你是叫兮儿。”

    “我是叫兮儿啊。”欧阳兮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明明都从嘴里叫了好几次自己的名字了,怎么现在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真是个怪人。

    巫灵夕却好似没有听到欧阳兮的话,只兀自笑眯眯望着眼前的人说道:“你叫兮儿,我也叫夕儿,这样叫来叫去也不清楚,不如你就叫我灵儿好不好?”

    灵儿?欧阳兮皱了皱鼻子:我们有熟到这种地步吗?而且,这名字怎么这么有让人跳戏的感觉,你又不是女娲后人,好端端的叫什么灵儿?

    这样想着,一把抓过身旁正兀自出神的钱小宝,说道:“这位是我相公,叫做钱小宝。”

    “相公?”巫灵夕双眼不屑的瞥了钱小宝一眼:“看起来就是个娘娘腔。”

    “哎你!”欧阳兮刚刚平稳下去的情绪再次因她这句话起了波澜,刚想开口反驳,巫灵夕却再次转向她温和问道:“兮儿,这平湖县城现在疫病正发的厉害,你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

    欧阳兮简直就快要被巫灵夕这忽冷忽热的性子搞疯了,但一想起正事要紧,也便不与她计较,只如实答道:“我们路过这里,听说正闹瘟疫,就跑来看看。”

    “这里有你的亲戚或者朋友?”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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