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重生] 作者:吾心大悦
第226节
众人都心中有数,此时也是心情沉重,下意识别开了头。
沐慈没挣扎……沐若松触到了香软的爱人的唇,化作亲吻……温柔而留恋……沐慈回应他,亦是温柔。许久许久……最后,沐若松不得不放开这让人眷恋,几乎想就此永久沉溺下去的柔软温暖。
想要沉醉,却必须清醒了!
沐慈抢先说:“相信我,今后会有一些策略要调整,但不会对我有太大影响……”
沐若松点头:“我相信你,但不用了。”
“子韧,别……”沐慈摇头。
沐若松单手抱住沐慈的腰,一手捧着他的脸逼他看着向自己的眼睛,字字清晰说:“若缺,你听着!我……放手!”
“不允许!”沐慈道。
沐若松目光哀伤,笑容却满足:“若缺,能得到你的爱,我已经满足。你说过,如果我再说一次放手,你就不再挽留。”
“子韧,我们走到最后一步了,跨过去就是新的未来……不要在这时候放开我的手!”沐慈找到沐若松的手,与他相扣握紧。
沐若松也握紧沐慈的手,能得到挽留,他心中更是满足安定,微笑道:“我无数次畅想过我们的未来,现在我发现,没有我,你的未来会更好……”
“别这样说!”
“若缺,我爱你,但我心中更膜拜你,最希望你一直站在世界之巅,被我仰望。所以我受不了……我无法看到我心中的神邸,有任何一丝卑微,甚至为了我弯下腰,有坍塌的危险……我爱你,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不再让你陷入哪怕一丝一毫的危险……”
沐慈站得太高,做事不容情,少留余地。所有沐慈拥有太多拥趸,可等着他出错,好在他最薄弱的地方咬上一口的人也非常多……
一旦沐慈有了漏洞,这些人会入蝗虫般,蜂拥上来咬他一口。
一口一口,会咬死他。
沐若松道:“而我还不够强大,没有能力保护你。”
“你可以保护我!”沐慈道。
“现还在不能!你我都清楚。”沐若松艰难承认。就算沐慈没有危险,但他怎么忍心,给这个本就身体脆弱,七病八灾的人增加一丝负担呢?
“若缺,我想与你并肩前行,但我更不想成为拖慢你脚步的人,你懂我的。”沐若松说。
沐慈懂的,所以他为沐若松付出越多,越是会将这个深爱他的人推远,可是……
“我懂!那我该怎样……才能留住你?”沐慈目露茫然,轻声问他。
沐若松受不了!
他实在受不了看见永远淡定,永远睿智,永远能掌控一切的沐慈露出这种迷路的孩子一样的茫然无措。
他心如刀割……
“不要为我停留,不要回头,你放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沐若松抵着沐慈的额头,泪水打湿了沐慈的脸庞,试图抽出手,“你会很快走出来的,我相信。也不要担心我,我答应你,会很快找到我自己的道路。”
“子韧……”沐慈抓紧他的手,目光涌出哀伤,“你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
沐若松慢慢地,坚定地从沐慈掌心抽出自己的手,他往后一步……一步……退出了十步,笑容哀伤却满足,声音却很平静,“我不能自私!楚王殿下。”
有一种爱,叫放手。
因为在他们的爱情之上……有沐慈的安危,沐慈的理想,沐慈的信仰,沐慈想要做的事,能为这个国家带来的一切改变,都比他卑微而自私的爱更加重要。
他也再也……再也……不要品尝……沐慈倒在血泊中,而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
那是他一生的噩梦!
“子韧,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沐慈道,“我们明天再谈!”
“不!”沐若松很坚定,对定王艰难,却决绝说,“祖父,我答应与谢家的婚约。”阻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沐慈闭上了眼睛……
“不……”
牟渔担心,飞快过来扶着沐慈单薄的,摇摇欲坠的身体。
定王一咬牙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阿松,你不能反悔!”
“我不会反悔!”沐若松又看一眼沐慈,再看一眼母亲,点头,“我确定!”
方氏已经哭倒在朝阳的怀里。
沐慈再次睁开眼睛,目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兴,细细地,眷恋的看着沐若松,将他痛苦空茫,却决然不回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今天的结果,是我预料中的一种……”沐慈顿了顿,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喉间的紧噎,才稳定声线,平静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却……该死的!是概率最大的一种!我尽了全力,却仍然没办法改变……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沐若松紧紧抿唇,防止自己痛哭失声。
“子韧,我懂,你放手不是背弃,是源于深爱……”沐慈冷笑一声,“多么讽刺,我们相爱越深,就越容易造成今天的结局。”
是的,但凡两个人能少爱对方一些,自私一点,都不会分开。
“你要放手,我答应。但我对你的爱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距离被消磨,我会永远爱你。”
“我也仍然爱你,永远。”沐若松一直没勇气在外人面前表达爱意,但已经如此了,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好,那我希望你不要随意许婚,不要把无辜者拖进来。”沐慈道。
定王好不容易得沐若松一句许婚,哪里肯再给两人留余地,立即道:“婚事已经许了,这改变不了。”
沐慈看向沐若松。
沐若松怕自己软弱动摇,知道自己坚持不了一天就可能会回到沐慈怀抱,那今天的放手就没有意义,沐慈还会……他嘴唇咬破了,才逼自己点头!阻绝了所有退路。
“我永远不会再牵回你的手,你还许婚吗?”沐慈问他。
沐若松听得这句,犹如判死,灵魂一片空白麻木,无法回话。
定王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劳楚王殿下费心了。”
沐慈冷道:“这事我必须管到底!”他看向沐若松,“子韧,我不建议你许婚,并非为将来留余地,而是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会伤及无辜。子韧,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不会!”
沐慈知道沐若松是个多倔强的人,知道无法劝服,只能说:“你说会很快找到自己的道路,我相信你,希望你努力做最优秀的自己,勇敢走下去。”
“好!”沐若松垂泪点头。
“我不怨恨,你也不要怨恨,不要怨恨命运,也不要怨恨家人,不要怨恨自己,你我都为了对方尽了最大的努力,所以无需怨恨。”
“好!”沐若松心软如绵……
“你若执意……许婚。我希望……你尽量生出另一份爱,去爱你将来的妻子……这不是背叛我。因为我不希望我们美好的感情,成为伤害无辜者的丑恶。”
“……好!”沐若松应得极其艰难。
“孩子更弱小而无辜,用心去爱你的孩子,给他一个健全温馨的家庭,教他骑马射箭,让他健康快乐长大,不要让你的孩子有和你一样的遗憾。”
沐慈为他想得太长远……沐若松抑制不住,泪流满面,十分艰难……十分艰难……点了头。
“子韧,我会伤心,但不会太久,会继续寻找我的幸福。我也希望你不要伤心太久……就算为了让我安心,请你一定要……努力幸福。”
沐若松哭得全身颤抖,他忽然冲上去,冲向沐慈……
定王飞快上前,拼尽全力才在贤世子的帮助下,把沐若松控制住。
“若缺……我爱你……啊……”他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眼泪,就是历经生死的战神、老将军,也是鼻头酸楚。
方氏几乎哭晕过去——这个少年太坏了,在给了她儿子这么温柔而深沉的爱之后……叫儿子失去这样博大而宽容的爱之后……还怎样去找到幸福?
方氏最清楚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也爱你,还有……永诀!”沐慈说,然后他转身,视线在沐若松脸上,在朝阳脸上,在方氏脸上掠过,然后平静地,看向了外面的天空……
迎着冬日暖阳,他踏出了这个压抑沉闷的地方。
留给大家一个单薄却坚硬,高傲决然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爱你,还有……永诀!
相爱的人,硬生生分离,这是为什么啊。虐死了。
第306章 生死虚妄·世孙
作者有话要说: 群情激奋啊,都在讨论两个人分手是为什么。有人说我不需要解释那么多,可我还是想说两句。
因为压力都在子韧身上,因为明明要走到最后一步了,迈过去就是新的开始,可沐若松却中途放手了……
为什么?好像很矫情!
沐若松是个鲜活的人,我尽量塑造他立体丰满的性格,他不是完美的,他只是个十七八岁,成长期的年轻人——大家十七八岁时在干嘛呢,有没有犯各种傻傻的错误,如今回头,惨不忍睹呢?(别和阿慈比,他脑子进化,又有几十年上辈子的阅历打底。)
沐若松已经算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这还不够,如果再给沐若松十年,他有牟渔这样的年纪,有一定能力,也有一定的资本抓在手里,他就不怕那么多了,选择就不一样了。
但此时,沐若松什么都没有,沐慈给他的都不能算是他的。他没有兵,没有权,没有钱,没有地位名望,就算有军事天赋,也被定王给打击到了(定王赢很欺负人的,他在沐若松这年纪,绝没有沐若松的天赋,但战场是残酷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沐慈拥有的太多,虽然身外物不代表什么,可还是会有影响的——不对等的爱情本身就有问题。
沐若松还有心结!
在宫里他没能力,眼看沐慈苦苦挣扎,几次面临险境,自己帮不上忙还让沐慈为了他求暴太子,最后沐慈让他缺氧假死,他“死”的时候很不甘心,不仅帮不了还拖累人。
这是沐若松心中永远的痛,几乎成魔,后来他那么拚命努力,不是为自己的前程而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可以保护沐慈。
沐慈知道沐若松有心结,之前劝过沐若松“希望挫折让你努力而不是成为阴影”,但人都不能替另一个人活,沐若松的心魔不容易化解——这是两人最大的问题。
沐若松最了解祖父定王,怕定王就算不提出沐慈嫁入,也会有其他的要求,都会造成沐慈的损失。而沐慈没有做皇帝(做皇帝更不可能立沐若松为后啦,同姓又是同性。)德光帝与沐慈现在看着还友好,可信任的基础很薄弱……定王有句话问得好“楚王和定王好成一家,天长日久,德光帝和楚王会不会兄弟生隙?”这也是沐若松考虑过的问题。
很多方面,都表示沐若松是不合适的,之前沐慈也说过两人不合适。沐若松不甘心,想得到一个机会,现在发现……真的不合适。沐若松深爱沐慈,作为一个成长期,有心结,不够完美的人来说,他能想到的只有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光因为定王。定王只是极老练,谋定而后动,观察到他们的弱点,一举击中,松是担心沐慈为他付出太多,给自己造成危害,才想干脆分手,不拖后腿。而且沐若松多了解沐慈,知道这个人心志强大,会很快走出来。将来,他也会找到新的幸福。
爱情面临选择的时候,总是更坚强的那个倒霉——这难道不是定律吗?姑娘们。如果阿慈软弱点,哭天抢地说我少了你活不了,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沐若松哪里敢说分手啊?
可那,也就不是我们爱着的阿慈了。
ps:定王这时候是反面人物,人家阿慈把沐若松培养出来,然后他摘现成的果子,还让两人分手了,太坏了。但我不会因为要惩罚定王,就把沐若松的将来写得不堪入目的哈。我不当后妈许多年。
所有人都看着沐慈离开……
尽管他走得很慢,却没有停顿,没有回头。
这个人,爱的平静而深沉,放手时也足够坦然、洒脱。
沐若松看沐慈的背影消失……他似被抽掉脊骨,整个人瘫软下来,跌在地上……贤世子赶紧扶持,不小心在抓沐若松手腕上,把他如珠如宝的红玉手串扯断……
“滴沥沥”的轻响,珠子散落一地,蹦跳着四散滚开……
定王知道这手串的来历,有些担心看向沐若松。
可沐若松没捡,整个人抽离了现世,十分安静,安静得近乎诡异。他不再流泪,如同乖巧的孩子一样睁大眼睛坐在地上,盯着沐慈消失的方向,浓烈温柔的爱涌动在眼中,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心血焚尽的灰色交织其中。
仿佛失去灵魂的傀儡。
常山王露出怜悯之色,与脸色复杂的杨涯一起告辞离开。
沐如栀蹲下去捡珠子,王梓光也弯腰……然后是沐若柏……沐若杉下意识去拉沐若柏起来,怕他腿没恢复不能深蹲,却被沐若柏轻柔坚定地推开。
沐若杉愣了一下,也默默蹲下,一起搜寻红珠。
大人也弯腰去捡,都看到“平安”二字,简单平凡,却温柔深沉,是那人给沐若松的爱。
他们不敢惊动沐若松,把珠子交给沐如栀。
沐如栀轻声道谢,数一数,才小心走到哥哥面前,慢慢地蹲下……怕惊扰他似的,小心翼翼喊:“哥哥……”
“嗯?”沐若松应,视线并不汇集。
沐如栀鼻子一酸,拉开沐若松的手,把珠子放在他掌心:“24颗,少了吗?少了我们再找找。”
“没关系……”沐若松看也不看,随手把掌心的珠子放进怀里。
沐如栀的眼泪不知为何忍不住,一滴一滴落下来……方氏更是心惊肉跳,儿子这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定王看看沐若松这样,心里不是滋味,招贤世子到角落说话。
定王小声道:“有件事我一直在考虑,之前没提是不合适,现在……”他看一眼沐若松,“我要请立阿松为世孙。”
贤世子一脸惊讶,第一反应不是看自己的长子,而是问:“现在时机就合适吗?”
定王叹气:“不合适也要合适,事情到现在不能再有波折了。虽说他们感情本身有隐患,但给他们时间一切都不是问题……楚王会调|教人,阿松的成长速度很快……我才不得不插手,不能再给他们时间了。”
贤世子福至心灵:“父王一早就打算让阿松做世孙?才拼死……”一定要拆散他们?
“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之前我还想看看阿柏……毕竟你才是世子。当然,现在也不是因为阿柏的腿脚,他年纪还小能恢复,是阿柏的性子……不太合适。”定王浅浅点出,“我们家以军功立身,不像清河王是以文章著作。”
贤世子懂的。他自己这个世子不是很合格,长子又更喜文弄墨,性子温柔和善……要是像他出身杨家的母亲还好些。
“阿松很好,好得超出我预期。就算是我,在十七八岁时也不如他。侍卫六军积弱多年,竟然能和我打得有声有色……这回我赢,是占便宜的,过一年半载就不好说了。”定王揉一下眉心,“可阿松越优秀,他们的事……我越不能答应。现在强行留下阿松,叫他为家族做出牺牲,就该给他个交代。”
贤世子道:“我没什么意见,若大哥不是……本来也是阿松的。”
定王欣慰:“你同意,那我现在就宣布,也……安那位的心。”
贤世子知道定王未尽之意,为让楚王安心,不再有借口纠缠,他点头,却下意识看一眼妻子杨氏。
定王道:“你媳妇不会反对,她做‘宗妇’比你优秀。”定王根据兵符丢掉的情况,知道杨氏是以大局为重的——连身为世子的丈夫都可以舍下,交出兵符保住家族。杨氏是知道倾巢之下无完卵,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的。
这才是娶个世家贵女和小家碧玉的最大区别,而非嫁妆多少。
定王唯一担心的就是:“阿柏……你找个机会好好说说,别让兄弟生隙。”
“会的!”贤世子应诺。
定王看一眼安静坐在地上的嫡长孙,再环顾个个情绪低迷的子孙,道:“我欲请立嫡长孙沐子韧为世孙,大家有什么意见?”
这话似一个惊雷,但因为动静太大又没有征兆,反让大家来不及反应。
定王看似民主,实则是家中唯一的话事人,决定的事谁都没办法阻止。杨氏只惊愕一下,很快掩藏情绪,也不看贤世子和身边长子,恭敬福身:“一切听从父王安排。”
沐若柏下意识攥紧了伤腿那边的衣角,但很快,他放松下来……面无表情低着头。沐若杉一直关注他,看到他这小动作,立即出言:“祖父,这事太突然……”
无需定王阻止,站他身边的沐若柏拉他一下,对他摇头,阻止了他说话。
沐若杉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都怪自己,若不换马,没伤了二哥的腿……
……
风暴中心的沐若松却依然安静,似灵魂抽离,无知无觉,目光没有焦距,已然被寂静的灰色全部占据。
定王轻声问他:“阿松,你觉得呢?”
沐若松很自然回答:“一切听祖父的。”
“我是说……”定王怕他没听懂,耐心重复,“祖父请立你为世孙。”
沐若松依然平静:“多谢祖父爱护,孙儿恭敬不如从命。”
定王意识到嫡长孙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飞快改变……若是以往,沐若松绝对会推辞再推辞,甚至做点什么惹定王失望,让他改变主意。
可是,现在这么平静,轻易接受了?
定王想要问他怎么了,想要劝一劝……可劝什么呢?自家嫡长孙很听话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问题恰恰出在这里——他太听话了。
定王像是积攒了多年的力气,汇集成一拳,却打进了棉花里的,空落落的又说不出什么。
方氏意识到儿子是真不对劲,顾不得流泪,跑到儿子身边柔声哄:“松儿,衣服上都是灰,咱们起来换一身……啊?”
“哦,好!”沐若松慢慢撑着地面站起来,抬脚往外走……
“你去哪儿?”方氏惊问。
沐若松语调平平:“您说要我换身衣服……”
方氏赶紧拉住儿子:“哦,对!跟娘回去!”把沐若松带回了自己的院里——她要确保儿子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能放心。
定王总觉得眼皮在跳,对朝阳使个眼色让她去盯着沐若松,又对贤世子使眼色,让他安抚往外走的沐若柏……定王忽然发现沐若柏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十分明显,他眯了眯眼。
第2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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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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