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攻穿成农家媳 作者:梦之草
第1节
《当攻穿成农家媳》作者:梦之草
文案:
方天林好似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把一个对他欲行不轨之事的男人反过来给办了。
第二天醒来,他枕边躺着一个陌生男人。方天林掀开被子一瞧,两人都没穿衣服,对方身上更是青青紫紫。这一刻,他内心是崩溃的,真想仰天长啸三声!
这也就罢了,当他看到红纱帐,燃剩的龙凤烛时,只能呵呵,心中仿佛有千万匹草泥马在奔腾不休。
ps:
1主攻文,1vs1,he
2架空历史,有金手指
内容标签:种田文 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天林 ┃ 配角:沈家河、沈璧、沈璋、沈璜 ┃ 其它:主攻文,生子
银牌推荐:方天林在现代生活得好好的,既没有怨也没有恨,从未想过穿越这种事会发生在他头上,还一上来就是洞房花烛夜,差点被沈家河当媳妇给用了,结果意识模糊间他凭着本能反过来把人给办了。占了便宜自然要负起责任,方天林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自此在靖朝乡下扎根,跟媳妇一起养育儿子,努力发家致富,争取早日走上康庄大道。
本文描写细腻,贴近生活,情节徐徐展开,主角不是自私自利之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一切都好说,能帮则帮,在发展自家的同时,也不忘为百姓谋福利,正能量满满,适合闲暇时分用来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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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方天林脑袋昏昏沉沉,意识完全不清醒,只感觉身上火烧火燎的,急需发泄出去。正好有双手不停在他身上挠来挠去,烦人得很,他一使力便把人压在身下,不顾底下人的挣扎,凭着本能找到泄火的地方,一连要了人好几次。直到那股难受劲过去后,他才翻下身,舒服地睡了过去。
沈家河浑身无力,连动下胳膊都费劲。他无神地看了眼身边刚娶的媳妇,不知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等地步。说好的媳妇呢?怎么事到临头,反倒他变成媳妇的媳妇了?想不通,身体又疲累得很,勉强为两人盖上被子,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便喧闹起来,孩子的打闹声,锅碗瓢盆声,吵得方天林烦不胜烦,大声吼了一句,瞬间世界清静了。
只是好景不长,那些人变本加厉,闹出的动静比方才还大,甚至还有人到他门前破口大骂。
方天林拿过被子捂着头,见这样也无济于事,就再也睡不下去,索性揉着发胀的脑门坐起身来。他昨晚没睡饱,眼睛像被强力胶水黏住似的,勉强睁开一条缝,四下里一瞅,只这一眼,就差点没让他魂飞天外。
他一个人住,身边怎么会还睡着一个陌生男人?就这么一愣怔的工夫,昨晚影影绰绰的记忆便全数回笼。方天林只来得及掀开被子验证一下,连盖上被子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一大股信息冲击的失了神。
好半天后,方天林终于缓过神来。想来是唱独角戏久了,那如蚊子般恼人的“嗡嗡嗡”声也不见了。他揉了揉突突跳动的额头,入目尽是一片红,红纱帐,大红被子,龙凤喜烛,缠了红绸的箱子,无一不在昭示着,这是一处婚房,还是秉持古礼的新婚之房。
方天林正想起身看个究竟,原主与之相关的记忆纷至沓来,让他再没心思去理会这些。这不是在演戏,更没人有那个闲心如此戏弄他。他是真正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历史上不曾存在的朝代——靖朝,附身在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新婚之人身上。
方天林看着身边男人身上青紫一片,眼神幽暗,感觉头疼得更加厉害。突如其来多出这么一个无法甩脱的负担,他一时有些不能接受。可那又如何?纵使身处现代,把人给睡了,他也不会毫无表示,这点男人的担当他还是有的。更不用说这是轻易不会和离的古代,这事他更不能做。
重新把被子掖好,方天林步下床,不甚熟练地打理好自己。这个时候,他也不去讨嫌,反正新婚媳妇有优待,三朝回门前完全可以不下厨不下地。当然,这样做的人很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谁不想在公婆兄嫂面前讨个好,卖个乖?
方天林不是寻常人,自是不走寻常路,他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他真无能为力。不,连份内事,他恐怕都做不好。毕竟他不是原主,原身会的技能,他需要一样一样慢慢拾起来。
原主家境贫寒,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他今年都二十了,说的好听点是嫁给沈家河,说的难听点,其实和被家人卖了没两样。他的嫁妆只有两个樟木箱子,还都是沈家见实在不像样,让沈家河打了送过去的。箱子里放着寥寥几身破旧衣衫和压箱底的十文钱,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方天林考虑了一下,感觉穿着嫁衣不合适,便翻出一套补丁较少的短褂穿上。衣服虽破旧,但浆洗得挺干净,就是有点磨皮肤,这让穿惯了软料子内衣的方天林有些不适。亏得这副身体早就习惯这些,两相一中和之下,方天林也没觉得太过难受。
沈家河睡得香甜,方天林趁着早饭前这个空档,将新房内部打量了一遍。沈家家境比方家好,可也没好上多少。墙上早就斑驳不堪,也就为了弄个像样的婚房,才草草粉刷了一遍。石灰刷的很少,不少地方只要仔细瞅,就能看到土黄色的泥墙本色。
房间不大,家具也屈指可数。只有一个五斗柜,一个梳妆台和两个樟木箱子,中间摆了一副瞧着像是初学之人打的粗制滥造的桌椅。方天林都不敢坐实了,怕一不小心将它们压垮。
“老四,你去把你三哥叫起来。天色不早,再不开饭就要耽误下地了。”沈老爹微眯着眼抬头望天,沉声吩咐小儿子。
沈家溪心中也记挂着,自己那个反应慢半拍的同胞兄弟,三两步就来到新房外。
“笃笃!”
“三哥,三嫂,快起来吃饭,人都到齐了,就缺你们俩。”
方天林略一思考,回道:“稍等,马上就来。”
“吃饭了,快醒醒。”摇了好几下,沈家河都没多大反应。见状,方天林把手搭在他额头试了下温度,并没有异常。他想着,莫不是昨天他迷迷糊糊中下手不知轻重,把人给累坏了?
方天林掀开被子,将人翻过身来。只见那人身下一片狼藉,他这才想起来,他还没给他清理,忙盖上被子,进厨房去舀了一盆水。
“哎,三弟妹,家里水不多,你可得省着用。”
刚走出灶房,便碰到过来拿碗筷的林二嫂,瞧她那一脸心疼的模样,方天林不知就里,只得先应下。
将门合上,方天林拿过干净的帕子,小心帮人清理。待清理到内部时,他惊奇地发现,除了红肿发胀之外,竟然干干净净,没半点痕迹余下。
翻阅原主记忆,方天林才知道,这个世界男人竟然也能生子。当然,那都是在服用孕果之后才拥有的能力。
方天林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是被人当媳妇给娶进沈家,洞房之前肯定被人喂了孕果。这也就意味着,一个月内他不能被人给上了,否则真有可能闹出人命。一想到自己大着肚子的模样,他就不寒而栗。
可沈家河是怎么回事?他没被喂过孕果,怎么会自行吸收他留下的东西?
难道是方天林自己体质特殊?思索未果,他便也不再纠结于此,手脚俐落地将人清理干净。时间很紧,总不能让公婆兄嫂一直等着他这个新媳妇。方天林来不及给沈家河换床单,只将他挪到干净处,便合上门把脏水泼在院中下水处,转身进了堂屋。
一只脚刚迈进去,方天林便收到好几人心痛的视线。他又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方天林心下慨叹,只能调阅前身记忆,不能融合就是不方便。像现在这般,他完全不知道是因何而起。方天林权当没看见,面色平静地走到他的位置旁。
“爹、娘,家河昨晚累着了,你们先吃,我把饭菜给他留着。”
亏得方天林是新媳妇,即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公婆也不会当场发难。得到两老应承后,方天林在十来双眼睛注视下,混不在意地为沈家河夹菜,直到碗都冒尖,这才端到房内用碗盖着。
等方天林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堂屋内瞬间就炸开了锅。
媳妇们无不想着:三弟妹好有个性,胆子真大!他们刚嫁过来时,可是连多迈一步都不敢。这要是惹恼了公婆,以后哪能有好日子过?三弟妹倒好,跟在自个家里没两样,做事大大方方,他们竟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这才是让他们感到奇怪的地方。看来,这个新进门的三弟妹,可不简单。不是说他来自穷山沟吗?连嫁妆都是婆家提供的,怎么看起来比他们还有底气?
沈家溪对这个新三嫂却很满意,低着头肩膀微颤,压下到口的笑意。这下子,他不用为三哥担心了,有这么个三嫂在,三哥也不会老被人鄙夷。
“都看什么看,吃饭,不吃的就下地去。”张婆子发话,底下人立即开动起来。
昨天沈家河成亲,家里难得能吃到那么多带荤的菜,错过这次再想吃下一回,可不知要等到何时。不管男女老少,都甩开膀子大吃起来。
等方天林再回到堂屋,原本满满当当的菜盘子,如同被大风刮过,只剩下浅浅一层。
方天林也饿了,一点没有新媳妇的畏缩劲,当即就加入抢菜大军中。结果,饭菜刚一入口,他便哽住。
这菜色看着还能入目,怎么吃起来那么不对味?首先是饼子,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吃面食,这个饼子也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硬不说,还糙得很,直拉嗓子。菜虽然都带了油荤,却没多少咸味,又油又淡,实在难以下口。
方天林不是那等不食人间烟火之人,他看其他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几个孩子甚至直接拿饼子刮着盘底油腥。这让他知道,这些菜色有多难得。也是,昨天这家刚办了喜事,这一桌看起来是办喜宴剩下的饭菜,能不好吗?
第2章
一想到这,方天林胃里开始翻腾,强忍着不适才将其压下。食物得之不易,不容许他糟蹋。吃得难受,却不得不吃。方天林不再细嚼慢咽,也跟其他人一般,没怎么嚼就将食物吞吃入腹。只不过双方心态完全不一样,方天林是食不下咽,其他人则是恨不得把头都趴到菜盘子里。
方天林很是奇怪,他明明不是身穿,为何没有继承原主的身体反应,反倒是把他原先的习性都带了个十成十,即便有原主身体中和,也没能好上多少。这对一个农家人而言,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他倒宁愿没有。
不过,一想到他的身手也带了过来,他便由衷庆幸。不然,以原主那长期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的身体,怎么可能把一个壮汉给撂倒?真被人把自己给办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考虑到这点,吃食上的不习惯,方天林也只能认了。
见最后一人放下碗筷,陈二嫂开始收拾桌子,她的大女儿也上前帮忙,其他人都没动。方天林手伸到一半,又拐了回来。他初来乍到,不了解这家的状况,还是多听多看少说少动为妙,免得多做多错。
“老四媳妇,你给老三媳妇说道说道咱家规矩,免得互相冲撞。”沈老爹发完话就出了门,家里几个成年男丁都跟着慢悠悠踱到田边。这段路就当是散步,正好消食,不至于干活时胃里难受。
柳橙很是热情地拉着方天林,趁人不注意,还向他眨了眨眼:“三嫂,我跟你一起去埠头洗衣服,正好和你讲讲咱家规矩。”末了还补了句,“皂角我带了,你不用再拿。”
方天林无奈,别人冷言冷语还好,好声好气对他,他也不能下人脸子不是?只得回房,把床单撤下,从柜子里翻出另一张换上。这一摊开,他便察觉出两张床单差别之大。刚换下的那张,显然是为新婚特制的,既新,颜色也鲜亮。新换上那张,显然是用了多时,早就陈旧褪色。
方天林没什么好抱怨的,原主家更穷,一大家子人就挤在两间茅草屋中,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沈家这样,在这片地方已经非常不错,至少怎么也能算个中等农户。
见这么折腾都没能弄醒沈家河,方天林不放心地又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带上房门,端着一大盆衣服跟在柳橙身后,朝村外走去。
沈老爹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沈家河和沈家溪兄弟是异卵双胞胎,长得没有同卵双胞胎那么像。两兄弟自小感情就好,沈家河反应有些慢,小时候还不明显,大了只要相处一段时间,便能看出来。
沈家河这副样子,自然是遭到旁人嫌弃。一般人家娃子都不肯嫁过来,那些寡妇之类,沈家人也看不上。这么一耽搁来耽搁去的,连沈家溪都娶妻两年了,沈家河愣是没碰上个合适的。
直到今年,沈家河进了二十大关,还说不上媳妇,把沈老爹和张婆子都急得嘴里都起了燎泡。好不容易才说到方天林这么一个看着实诚,不会欺负自家那慢性子三儿子,又能干的媳妇。谁成想,打听到的消息和亲眼所见差别竟是这么大。
两老心都悬着,这媳妇一瞧就不好驾驭。大早上的,竟然还吼了他们一嗓子,可把两老给惊着了。这么大胆的新媳妇,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过。回头得让三儿子注意点,可别尽受媳妇摆布,要这样,就和他们的初衷相悖了。
张婆子两个女儿早就出嫁,四个媳妇中,前头两个都是女的,后头两个倒是凑巧,都是男媳。同样是媳妇,男女还是有别的。柳橙就不好随意去拉两个嫂子,面对方天林时,却不用那么讲究。
一路走来,方天林看什么都稀奇。只是新鲜劲过去后,就觉得心酸。满目都是泥墙茅草顶房屋,还有少部分更是直接住在茅草屋中,能住泥瓦房的屈指可数,更不用说青砖瓦房,那是地主老财才能享受的。
其他地方,方天林不得而知,至少沈家所在的广延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地主。即便是最富的那几户,忙起来时自己人也得亲自下地。
方天林是南方人,并没在北方生活过。看着泥墙和地面都是一色的黄,他有些不大习惯。心想着,这里该不会是黄土高原吧?
一路上,都是柳橙在说,方天林在听。柳橙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方天林全盘接收,也不急着处理。
眼看着就要走出村子,方天林疑惑怎么还不到地方。走这么久去洗衣服,是不是远了点?明明村中央有口井,却没见有人在那洗涮,难不成那口只是吃水井?
方天林初来乍到,轻易不开口。
“到了,三嫂,咱们走快点,今天来晚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柳橙和方天林打了一声招呼,便抱着一大盆子脏衣服,向埠头跑去。
盆子加衣服,重量不轻,柳橙根本跑不快,方天林稍微加快脚步就追上。
“这就是埠头?”方天林脸上写满怀疑。
他以为就算不是江河,至少也应该是条水比较多的沟渠。眼下这又是什么状况?先不说水量问题,光那水的颜色,就让他没了洗衣服的兴致。这里没有工业污染,水不该是清澈见底吗?怎么这里的水都带着一丝泥色?虽然不像泥水那么浑浊,但看着就脏啊!衣服在这样的水中清洗,这洗跟没洗有多少差别?
方天林四下一打量,总算让他找到了答案。众多姑娘媳妇都是先在这个埠头上洗,洗完了,再到上游一个更小的埠头漂洗。那里估计是采用什么措施,将水沉淀过,起码远远一眼看去,至少没见到土色。
“三嫂,快过来,这里还有个位置。”柳橙放下大木盆,见方天林还愣在那里,忙招呼他过去。
方天林不再迟疑,步下台阶,走到柳橙旁边。
尽管都是当人媳妇,男女之间还是有别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各据埠头一边,互不接触,除非实在没地方了,这才会过界。
周围人看到有新媳妇过来,本还想打趣几句,起哄调笑几声。哪知方天林半点没新媳妇的害羞不知所措,大大方方不说,还腰板挺直,颇具威严。看着瘦不拉几一人,不知为何,竟然让人觉得这人比家里壮劳力还厉害。大家伙没说两句,便自动偃旗息鼓,开始同身边同伴小声嘀咕起来。
柳橙拿出皂角递给方天林:“三嫂,我手上皂角也不多,你省着点用。”说罢,他抓了一把草木灰撒在需要浆洗的衣物上,开始揉搓,实在过脏的,这才会动用一点皂角清洗。
方天林这才算是真正了解沈家状况,连皂角都要算计着用,这家里也算是穷到一定境界。偏偏这样子的沈家,在广延村属于中等水平以上农户,比他们家穷的也不在少数。
方天林庆幸,他会自己洗衣服,不然,若是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家里宠大的男人,怕是这会就得抓瞎。
只是以前有肥皂有洗衣粉,他也只在当兵时自己应付过几年。退伍后除了洗过内裤,其他靠的都是洗衣机,这乍一用到棒槌皂角,不免有些生疏。他看着柳橙和附近几人熟练的动作好一会,才开始自己折腾。
主要还是了解皂角的用法,草木灰倒是不用人教,直接撒上去,多搓几下,便能把沾染的尘土去除。
这也是农家几乎沾不到多少油腥子,不用强效去污用品就能浆洗得干干净净,换到现代,这样的土法子便很难奏效。
别的都还好说,床单沾了那东西,放在大庭广众下清洗,就连脸皮厚实的方天林都有些别扭。他不动声色扫视一圈,趁没人注意他时,抹上皂角,将昨晚留下的痕迹快速消除。
柳橙虽没看到证据,但不用猜都知道,拿新床单过来洗,定然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光是他,其他过来人也都心里如明镜似的,一个个挤眉弄眼,小声说笑着。
方天林也不恼,这点程度的玩笑话,完全影响不到他。他想了想,有些拗口地叫着柳橙:“四弟妹,村子里只这边能洗衣服,没别的地方了?”
“嗯,村里有两口井,一口都快不出水了,即便有水,也混得很,只能用来浇菜。只村中央那口井的水能喝,全村人吃水都靠着它,村长族老们都发过话,就算那口井水有富余,也不能用那水来洗衣服。”说起这个,柳橙一脸惆怅,“每家都是按人口供水,专门有人看着,多一桶都不让人担,我都好些天没洗澡了,只能用湿布擦一擦身。”
“三嫂,你别介意二嫂他们的态度。他们那是心疼那一大盆子水,家里水用完了,可得跑老远去挑。这条河中的水你也看到了,不怎么干净,长期饮用对身体不大好,不到万不得已,大家不会在这里汲水。”
第3章
方天林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介怀。说到底,还是他没弄清楚状况,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不过,这事还真不怪他。原身不是广延村人,虽然家境已经不能用贫寒来形容,至少吃水上用不着这么精打细算。
入乡随俗,方天林也不好做得太出格。早上他只是习惯使然,随口呵斥了一声,便遭到婆婆破口大骂,虽然迷迷糊糊间,他没听清楚都骂了些什么,至少有人因此而骂他,他还是知道的。他也不想跟长辈去计较这个,估计说出去也是他没理,只能认了。
方天林他们来得晚,等两人洗完衣服,埠头附近已没多少人。不过清水池子那边埠头小,有不少人都还在排队等着漂洗。闲着没事干,一大帮子丫头媳妇凑一块儿闲磕牙,场面倒是挺热闹。
方天林站起身,随意瞄了一眼,大家想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不少人都带着个小凳子针线笸箩之类,一边聊天,一边手上活计不停,这还真是工作休闲两不误。
方天林会洗衣服,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让他缝补衣服,那还是免了,他估计没点亮这个技能点,完全无法上手。
农家人大都手脚麻利,方天林没等多久,便轮到他漂洗。他嫌原先那水脏,多过了两遍,便引来几人注意。他也没在意,他可不想活在世人眼中,那太累,况且他也没太出格,被人说道几声不痛不痒的,于他无碍。
柳橙羡慕地看了一眼方天林,忍不住也比以往多过了一道水,面上带出一点喜色,心里更是为三嫂的举动摇旗呐喊:三嫂,好样的,就该如此!有这样的三嫂在,以后做事多跟在三嫂身后,日子定然会比以往过得更轻松。
方天林完全不知道柳橙的想法,他抱着一盆衣服回家,见柳橙端着有些吃力,时不时便停下来歇一会,索性和他对换了。他洗的衣服少,除了床单之外,只有两件喜服,不算重。
据方天林一上午的观察,他也算是看出来,嫁人当媳妇的男人,大多身体都不是那么壮实。当然,比起一般农妇来说,还是有明显优势的。这无关其他,是男女体质上先天的差别,谁都没办法改变。
到家时,已是半上午。
方天林把盆子搁在晒杆下,推开门,一眼便瞧见沈家河坐在那副劣质桌椅前大口吃饭。
听见身后的响动,沈家河一惊,饭碗都差点没拿稳,舌头更是跟打了结似的,说话都不利索:“媳、媳妇,你是我媳妇,昨晚、昨晚那样不对。”
方天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家河被看得头都快埋到饭碗里,本还想再强调一番,瞬间便没了声音。
“饭菜都凉了吧,我去给你热一热。”方天林也不好总是欺负老实人,起身去拿碗。
沈家河忙拦住,将碗往胸前挪:“媳妇,就剩一点,不,不用了。”
方天林见确实如此,便也随他。现在是春末,气温还行,偶尔吃一两顿冷饭冷菜倒也无妨。
“身体怎么样?”
沈家河本就反应比旁人要慢一些,被问到这种私密问题,更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支吾半天才吭哧吭哧说出两个字:“还行。”说完,耳尖泛起红色,眼珠子乱转,看东看西,就是不敢看方天林。
方天林不过是随口一问,他也没想到,他这个便宜媳妇,竟然还挺有意思。沈家河的问题,原主知晓,现在换成方天林,自也清楚。他本来只是想着男人不能没有担当,既然把人给睡了,至少要承担起责任,对沈家河本身期望并不大,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原主骨架子不小,奈何从小吃喝太差,人长得很是瘦弱,加上身形高大,看起来就跟个晾衣杆子似的。沈家河则不同,他吃得虽然也并不太好,但和原主一比,就要好上太多,即便面色略有些发黄,比起原身也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至少身形看起来就很是壮实。
他在这里杵着,沈家河怕是会一直这样手足无措,方天林当即退回院子里去晾晒衣服。
这个时候,家里除了方天林几个,就只有张婆子和几个还不怎么能离人的小娃在,姚大嫂和陈二嫂以及几个大点的孩子都不见踪影。
“三嫂,我下午准备去趟山上,你去不去?”柳橙已经晾好衣服,拿着空盆子用希冀的眼神望着他。
方天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总不会去山上打猎便是。看着柳橙的身板,就不像能干这个活的样子,索性直接问道:“去作甚?”
“挖野菜,顺道去看看当家设下的陷阱有没有收获,若有柴禾可捡,也顺带捎上一些。”说起这个,柳橙就挺起胸膛,一脸骄傲。
“成,你下晌出门时记得叫我。”方天林笑着应下。他不会种地,也不知道这里的野菜他能认识几种,跟着柳橙去山上走一趟也好,若能把原身的记忆融会贯通就更妙了。
再次回到房中,沈家河已经吃完饭,桌子都收拾好了。两人四顾无言,都有些尴尬,也就方天林皮厚,沈家河又反应慢,这才没让人察觉出来。
“你身体不舒服,这两天就别下地了。”方天林如此开口提议。
沈家河摇头不应。
见沈家河这种反应,方天林估摸着他是干惯活计,一刻都清闲不下来,索性换了种法子予以劝说:“我下午和四弟妹去山上,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
沈家河想了一会,应道:“好。”
早饭在方天林眼中这不好那不好,在沈家人眼中,却是难得的美味。有比较才有伤害,中午这顿着实让他大开眼界,一大盆沾了少许油腥的烫野菜,一盘子咸菜疙瘩,再搭上一小盘最后仅剩的红烧肉,每人一张杂粮菜饼,这就是沈家十几口人的午饭。
方天林很想对天竖中指,他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就算在军营中,饭菜味道不怎么样,那也是荤素搭配,实在又管饱。到了靖朝,他是越活越回去,连饭都吃不饱了,主食更是他平时都不爱碰的面食。
其他人吃得唏哩呼噜,方天林却味同嚼蜡。他不知道的是,能有杂粮菜饼子吃就已经不错了。平时,沈家人吃得最多的是汤面疙瘩。看着满满一大碗,其实大多都是汤水野菜之类,面疙瘩只是点缀,更不用说几个菜都还能见到油腥。
油盐都贵,平日里沈家人做菜,也只是用沾了油的筷子抹下锅底。烙饼子可要耗费不少油,一般情况下农家人没有机会常吃这些。
方天林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想要吃好的,那就想办法挣钱,在他还没对这个家做出贡献前,他真没那个资格要求这要求那。几乎是囫囵着塞下那一大张饼子,菜更是咸菜和菜汤一起用,这才既没齁着,也没淡着。
一顿午饭下肚,方天林觉得并没有吃饱。早上感觉还不明显,估计是原身长期吃不饱把胃给缩小了。一上午过去,这副身体彻底以方天林为主,一切功能都在复苏,连长相都在朝他原先的相貌靠拢。这么一来,就出问题了。
二十来岁,正是最能吃的时候。方天林以前可没饿过肚子,饭量自是没经过控制,汤汤水水的东西,两大海碗他都能吃得下,即便是干的,这么一张饼子也喂不饱他。
奈何菜还好,主食却是定量的,每人分到多少,就是多少,想要吃更多的,只能自己想办法。
其实,方天林已经是最好的待遇。新媳妇实在是太瘦,两老还想抱孙子呢,拨给他的那份,是秉照着家里成年男丁来的。
方天林没注意到,他那张杂粮菜饼比其他媳妇的都要大一圈。
想到自己只有十文私房钱,方天林就迫切想弄一些外财。上午柳橙跟他说了很多,他也跟沈家河求证过,知道媳妇们在规定以外得到的钱物,只要上交一部分,公婆允许他们攒私房钱。儿子们则没有这个待遇,不管是田里出产,还是出去做短工所得钱财,都得全额上交。
沈老爹和张婆子两人倒也没把钱财捂得纹丝不透,一般儿子们交钱后,都会返还一些。一文不给,提不起做工兴趣不是?要是谁都只一门心思钻在田里,农闲时也不肯出去,那还不是一大家子都没有活钱?
农家来钱就那么些渠道,即便出去做短工,也得要有门路。要是谁都能在镇里城中找到活干,农户生活也不至于这么贫苦。
广延村并不靠山,也不临水。不过村子也有分到的山林,只是距离有些远,平常大家没事,都不会去山上转悠。
现在阳光不烈,午饭后稍事休息,柳橙便敲响房门:“三嫂,该走了。”
“稍等,马上就来。”方天林把被他强制送上床休息的沈家河叫起来,两人随意抹了把脸,便各背着一个背筐,拿着一副扁担绳索出门。
他们要去的是商阳山脉的其中一段——少冲山,距离广延村有好几里路,走路过去至少一刻钟以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的一刻钟=半个小时
第4章
沈家没有牛马等大型牲口,出门基本就靠双腿走路。农人都爱护这些,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只为进一趟山这点小事,就找人借牛车。
方天林在部队里也曾过过苦日子,但怎么说,他退伍已有几年,哪还有机会一走就是一刻钟?要不是这副躯体全面向他原本的身体靠拢,估计即便不负重走个来回都得打晃。他虽然不清楚原主是怎么离开的,但归根结底,总和身体虚弱被饿出毛病有关。
这一刻,方天林特别庆幸。要是让他继承原身的躯壳,不好好养一阵,他还真没其他办法可想。若连走路都喘气,他又能有什么作为?真要那样,他还不得跟个大姑娘似的,乖乖待在家里养身体?
沈家河因着反应慢,不怎么爱说话。也是,别人说一句,都要等半天才能得到他的回应,慢慢的,和他说话的玩伴自然就少了。沈家河意识到后,便养成了多听少说的习惯。
方天林也不是话多的性子,也就柳橙见两人都好说话,便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说自话,方天林偶尔应两声,再趁机抛出些他想知道的问题,柳橙便一脸欢快,基本上做到了有问必答。
方天林倒也愿意和性情开朗的柳橙相处,那种心机深沉的,应付起来太费脑子。
这里气候比较干燥,一阵风拂过,都能吹起一片沙尘。一想到连洗个澡都得自己去远处担水,方天林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这个时候,柳橙也自觉闭紧嘴巴。起风沙时,若还开口,那不是自找罪受吗?正好,接连说了好一阵,他也有些渴了。
同水井每家能担到井水的数量有限一样,家里每一房也都有干净水配额。否则便可以预见,一人喝多了,一人喝少了,整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恼,还是根本掰都掰扯不清楚的琐事,家里没有闲置劳力,谁有那么多工夫来烦忧这些?
沈家河跟在方天林身侧一步,静静地听着自己媳妇,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四弟妹闲扯。尽管柳橙说到下一句,他才接收完上一句,他依旧听得有滋有味,不时还偷瞄几眼方天林。
沈家河的小动作,方天林自是注意到了。他对这个便宜媳妇也有那么点兴趣,眼角余光时不时会扫向他,见他那自以为隐瞒得很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沈家河常年在地里劳作,虽不像他在军中的袍泽那样练出八块腹肌,一身腱子肉,身条特别勾人,却也不差多少,起码没倒方天林胃口。不然,他真想剁了自己那家伙,谁让他管不住自己?
现在已是春末,并不是风沙最猛的季节,一阵风过后,沙尘重归于地,又是一个好天气。
柳橙却也没再说个不停,他得省着点水,真要喝完了他们家的份额,还得劳烦自家男人走大老远去挑水,辛苦一天,还要干额外的活,他也心疼。
这一带估计水源不充足,方天林没见到半丝水稻的踪影,田地里种的都是耐旱庄稼,那些需要水多的作物,大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都只种了少少一小片地。估计不是用来给自家孩子打牙祭,就是拿到镇上去卖钱。
原本,方天林对山林还有些憧憬,可真正见到少冲山的样子,他完全没了兴致。植被稀疏不说,连野菜差不多都被人挖光了。现在又不是灾年,就这副德行,等到哪年收成不好,还不得真连树皮树根都扒拉精光?
方天林曾有过几回野外生存的经验,只是那是在南边,地貌生态估计都有很大不同。他也不敢贸然乱拔东西,乖乖跟在柳橙身后,看他挖什么,他就挖什么,再和原主记忆一比对,倒是很快便上手。
见沈家河要去砍枯枝,拢树叶,方天林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两人活计对换一下。他真不知道昨晚到底怎么折腾的,把一个看着就身强体壮的沈家河,给闹得半上午才能起床。体力活还是他来干吧,省得万一把便宜媳妇身体搞坏了,就沈家那家底,怕是很快便会被拖垮。
一听清媳妇的意思,沈家河急得脑门都冒出汗珠:“这是男人干的活,哪能让自己媳妇来做?”
方天林“呵呵”两声,使蛮力把人摁在地上,自己则拿起沈家河的那副行头,一头钻进边上的山林中,留下柳橙和沈家河两人大眼瞪小眼。他们虽为同性,可一个是弟妹,一个是兄长,这么处一块于名声上可不大好听。
两人有志一同,各自找了个地方开始埋头苦干。
这个时候,少冲山上人并不多。但方天林并不认为这里没人光顾,恰恰相反,来这里挖野菜打柴禾的人应该相当多。没看见山脚那块地皮都像被刮了三层吗?枯枝败叶同样少得可怜。
方天林只好往山上走。他仗着有把子力气,很快便搂了一捆柴。起初,他还不觉得怎么样,等到第二捆柴也弄好后,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这就有些难受了。
方天林在附近逡巡好半晌,也没见野兽出没,只得揣了几枚大小差不多的石子,走得更深一些。
小半刻钟后,耳边传来几声响动。方天林停下脚步,支棱着耳朵凝神细听,确定好方向后,轻手轻脚挪过去,直到看见预想中的身影为止。
这是一窝野鸡,两只老的,带着三只刚长大的,一瞧就非常机警。方天林不敢轻举妄动,他得保证至少能收获一只才行。
方天林退伍后在射箭俱乐部任教练一职,常用的都是各种训练用弓,石子这种山间随处可见的武器,他好久都没用过,怕是有些手生,也不知道准头有多少。
为了保证成功率,方天林搽干净手上的汗珠,对准那窝野鸡,整把都撒了出去。能不能成就在此一举,不用一击毙命,只要能伤到就行,速度降下来后,他有的是办法抓到它们。
方天林已经尽力了,可惜成果并不怎么理想。五只野鸡,他只射到三只,其中一只更是受伤跟没受伤没什么区别,早就“咕咕”叫着扑腾着翅膀飞远。
剩下两只就没这么好运,被方天林第二次射出的石子给打下来。他随意从边上拔了几把茅草,将两只野鸡绑好,倒提在手上,又在附近转了一圈,找到野鸡窝,掏出好几个野鸡蛋,嘴里哼着不知名小曲,心情愉悦地回到山下。
现在虽说气温不高,但又是打柴,又是抓鸡的,方天林身上不免出了一层细汗,粘糊糊的有些难受。
一想到要趁夜溜到埠头那边去洗澡,方天林就觉得一阵头大。那水拿来洗衣服,他都觉得有些下不去手,更不用说拿来洗澡。心想着,要是他那个没多大用的水空间还在就好了,至少能让他痛痛快快地洗澡喝水。
刚起这么一个念头,透明的水空间便呈现在面前,方天林喜不自胜。他没想到不仅身体逐渐变回原来那个,就连水空间也跟了过来。这下好了,他不用为水再发愁。想想每天都得计算着喝水,这日子有多难熬?若只是一天两天便也罢了,看广延村这情况,显然一年到头基本上都是这样。
水空间真的没什么大用,在现代时候,被方天林用来代替日常用水。除了常年累月饮用之后,能缓慢改善体质之外,其他半毛钱作用都没。
方天林有想过养鱼虾之类,可惜,凡有生命的东西,都不能带进去。种子不在此列,但一放进空间,再拿出来,无一例外都失去了活性。
水空间除了中间那个不到十平方的莲台能放点东西外,其他地方一望无际都是水。不要以为这些水都能为他所用,方天林在现代早就试过,一旦从水空间中抽水过量,他就会全身无力,精神萎靡。不然,有这么多淡水资源,别的不行,他还不能拿着它到沙漠之类缺水的地方去植树造林,改善生态环境,造福一方百姓?
方天林将目光放在莲台上,看着只堆了薄薄一层的物品,脸上满是遗憾。早知道如此,他就把莲台给塞得满满当当,连一丝空隙都不给留。
罢了,人不能太贪心。水空间放在别的地方或许没什么用,搁在广延村,那就是珍惜资源。摸着又瘪下去的肚子,方天林拿出两个肉包子吃下,这才感觉身上又有了力气。
将一担柴挑到山腰附近,方天林就看到沈家河在下面四处张望。便宜媳妇见是他,脸上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还不断向他挥手示意,后来更是直接上山欲接过他肩上的担子。
方天林没准,侧开身体,倒是把挂在担子上那两只山鸡递了过去。
柳橙没忘记他进山的目的,方天林一和他汇合,便被他拉着一头钻进山中,徒留沈家河一人呆呆杵在那。
沈家溪隔断日子就会进山下几个套子,布置个把陷阱,有时有收获,有时什么都没。本来这差事一直是沈家溪负责,这些天田里活不多,柳橙等几个媳妇都不需下地,他便自告奋勇过来帮自家男人。
第5章
少冲山常年有人活动,山脚下那一片连根鸡毛都很难看到,猎户们都在深处活动。沈家溪不是猎户,家里也不让他进深山冒险,陷阱套子都下在没多少危险的地方,收获自也不丰。
柳橙轻车熟路地带着方天林七拐八拐,便到了目的地。接连查看了两处地方,都毫无所获,柳橙垮下脸来,以为这次又是一无所得,顿时整个人都没了神采,耷拉着脑袋赶往最后一地。
方天林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短短一日相处下来,他对沈家河的家人也有所了解。他们性子各不相同,个性都很是鲜明,特别是眼前这个,性情开朗,没被贫苦日子压抑得失去生趣,实在是难得。
不过,将柳橙和沈家河一比,方天林顿觉还是自家便宜媳妇好,柳橙就不是他喜欢那一型,性子再好也不是他的那盘菜。
“前面好像有东西。”方天林好心提醒。
“真的,在哪,在哪?”柳橙立刻又元气满满,抻着脖子探头往前看。可惜他个子矮了点,什么都没瞧见。不过,这并不碍事,柳橙急走几步,便来到最后一个陷阱前,看清楚后,喜得整张脸都眉飞色舞,惊叹道,“三嫂,是山羊,还活着!”
直到方天林帮着一起把山羊弄出陷阱,柳橙都还乐得合不拢嘴。
原身从没离开过自小长大的穷山沟,对于山羊的价值一无所知。换成方天林,也无从比较。现代物价和靖朝估计相差甚大,他不好拿两者类推,也就无法体会到柳橙那样喜悦的心情。
柳橙比方天林矮了小半个头,到底也是男人,刚才还萎靡不振,现在扛着一头山羊,在山林间行走,竟也健步如飞。
这让方天林直叹,精气神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
看到兴冲冲的柳橙,沈家河也满脸笑容。
少冲山离家远,他们不可能天天都过来,有时候即便陷阱套到猎物,也没法及时收取,不是便宜野兽就是便宜别人,十回里面能有两三回有收获就算好的,还尽是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型猎物。能逮着一头山羊,这真是昨晚烧了高香。
对哦,昨晚是他和媳妇的洞房之夜,那岂不是说媳妇是个带吉之人?这真好!
沈家河只是反应慢,脑子并不笨,他知道方天林连嫁妆都是自家备的,在媳妇中间怕是要抬不起头,有这个名头,多少能让他直起些腰板。
方天林名义上是沈家河的媳妇,在外自然要给沈家河留面子。他本想把柴分成两担,他和便宜媳妇一人挑一担,现在有了山羊这个额外收获,他也就不费这个功夫。柴他挑,山羊和野鸡就让便宜媳妇扛,至于柳橙,则负责背野菜。
沈家河自是不肯,可他这慢半拍的性子,哪能说得过方天林?也不知怎么搞的,一来二去,便照着方天林的话做。
柳橙和沈家溪想法差不多,沈家河的缺陷,让他说理都说不赢别人,吵起架来更是吃亏,有这么个强势些的媳妇,只要不欺负沈家河,那真是再合适不过。
回程时大家身上都有负重,速度要比来时慢一些。
方天林不缺力气,但他没有真正干过体力活,担子他承受的住,肩膀却嫩着。将柴挑到家,他的肩上早就红了一片,细嫩的肌肤被粗糙的衣服磨得生疼。
方天林怕被沈家人看出端倪,回房用水清洗一下磨破皮的地方,抹了点伤药就不再管。水空间药物不多,他是能不用就不用。
方天林一回家就钻进房中,自然就没见到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场面。不光是他们,就连张婆子都笑得一脸褶子。
没办法,沈家刚办了一场喜事,将这两三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银钱花了大半,正是急需进项的时候。
虽说两只山鸡是方天林猎到的,但规矩是规矩,在家人面前,不可能什么都按理性来。事事说理,也就没了人情味。方天林也清楚这点,压根就没想过将它们全部据为己有。他干脆示意沈家河,直接将它们丢给负责今日家务的陈二嫂处理。
张婆子原本很有些不舍,最终还是给家里留了一只,另一只则和山羊一起,让沈老爹和沈家溪两人紧赶慢赶挑到镇上去卖。
“老二媳妇,记得多放点土豆,好了之后先分一碗出来给你阿公阿婆送去。”张婆子想着很快就要离它远去的小半只鸡,脸上笑容再维持不住。
“知道了,娘。”陈二嫂脸上笑容也浅了些。
现在不是农忙时候,饭点里大家都闲得很,谁家煮了肉,一闻便知,想瞒都瞒不住。一般人家还好,分家后都是各顾各,不是每回煮肉都会分送给兄弟父母。他家倒好,即便今天刚送过,明天再煮,还得照样送。不然,都快七十的阿公阿婆,就会被大伯母他们撺掇着拄着拐杖颤巍巍进门,实在是让人无语。
昨天三弟成亲,宴席上余下的好饭菜,半数都被大伯娘给要了去,害得自家婆婆差点都凑不够数回礼。这也是为何喜宴过后,沈家人只吃了一餐有油水的饭,第二顿就变回跟以往没差多少的一大缘由。
张婆子原先对三媳妇还有诸多顾虑,现在瞧着就顺眼多了。这是进门喜啊,自己能抓猎物不说,连带着还让全家人都沾了喜气。
张婆子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若不是柳橙得了沈家溪嘱咐,让他对三嫂多照拂一二,他也喜欢方天林爽快大方的性子,今天柳橙根本不会想着上山,也就没有现在这么一出。
农家养一头猪不容易,养到大扣掉买猪仔的钱和付出的人工,其实并没有多少赚头,尽管对于农家人而言,人工压根就不值钱,但耗费的心力总归不能无视不是?
而一年的辛劳,所得恐怕未必就比一头野山羊来得多。别看山羊净重顶天三十来斤,架不住肉价高,毕竟它是野味,不能和家养的比。
闻到肉香后,家里几个小孩也不闹腾了,都围在灶房门口打转。要不是实在年纪小,陈二嫂怕忙起来一不注意踩到他们,估计他们早一窝蜂蹿到灶下。
张婆子一边看着孙儿孙女,一边不时朝大门口张望。等大儿子和二儿子回家后,更是使唤他们去路上迎一迎。
土豆炖鸡一做好,陈二嫂便端了一大碗去大伯家。回来时,她沉着一张脸。
这样的表情张婆子见多了,也没细问,反正左不过总是那么些缘由,问与不问都没差。不,问了更让人膈应,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张婆子心里清楚,公婆也不容易,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得看大儿子一家脸色,她家吃点亏总比让老头子晚上连觉都睡不好来得划算,就是不知道有多少能进两老口中。
“娘,肉,香香的肉肉。”一岁多的沈禾扒着柳橙的腿站着,眼睛瞪得溜圆,直盯着灶房,哈喇子流得到处都是。
柳橙拿起围兜一角给他擦干净口水,笑着说道:“等你阿爷和爹他们回来就开饭,乖,再等一等。”
沈禾有听没懂,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吃,只得嘴里含着手指,继续流口水。
其他几个孩子比沈禾要大,知道围着灶房没用,干脆跑到院门口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阿爷回来了。”
沈老爹一马当先,步子迈得虎虎生威,黝黑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老头子,怎么样?”
“走,回去再说。”沈老爹大手一挥,沈家人全都集聚在大堂上,合上的院门将其他人的视线隔绝在外。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张婆子眼神晶亮,直往沈老爹身上的褡裢瞅。
“呵呵,今天赶巧了,镇上刚好有家富户在办喜事,山羊和野鸡全给包圆了。山羊三十文一斤,野鸡十二文,总共卖了九百五十文。喏,钱都在这里。”沈老爹从袖袋中掏出几块碎银子,又将褡裢解下来,和桌面接触时,能很清楚地听到“叮叮”声,显然里面装了不少铜钱。
“呐,这五十文钱老四媳妇你收好。”张婆子接连数了好几遍,才将钱推到柳橙面前。她环顾一圈,对着其他三个儿媳妇说道,“你们也别眼红,等老大他们赚到钱,一样有你们的份。老三媳妇,你刚来,那只山鸡的钱就不分你了。”
方天林自是不会介意这点小事。原主算是沈家买来的媳妇,这家人没把他当个免费劳力可劲使唤已经不错,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不借机找补回一二,怕是其他几个儿媳妇都会有意见。
广延村附近十里八乡,农户条件都差不多,娶媳妇聘礼花费大多也就二三两。方天林父母可是收了沈家足足五两,还连一点嫁妆都没给,算是等于变相断了亲。
没有娘家支持,若碰上难缠的婆家,这日子可以想见得有多难过。
方天林不是那等随意任人揉搓之人,但碰上个还算讲理的人家,他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无故挑起事端。那只野鸡也就两斤多重,卖的银钱估计连三十文都未必有,他并不看在眼中。
但当他瞥见柳橙美滋滋地将五十枚铜钱收进怀里,姚大嫂和陈二嫂都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便不这么想了。他估摸着,儿媳妇想有个进项应该不太容易。
方天林想的没错,不光是广延村如此,整个靖朝都是这样。没分家前,钱财都掌握在公婆手中,儿子媳妇攒私房都得避着人,一旦被公婆发现,估计就有得闹了。
第6章
张婆子分给儿子媳妇的钱并不多,应该说很少,但这钱是过了明路的,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用,无论是加餐,还是添新衣裳,张婆子都不会管。更重要的一点是,家里人该有的,他们都会有,并不会因谁多得了钱,就让谁往里头贴补。
就这一点,沈老爹和张婆子便广受好评。若不是沈家河身体有缺陷,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说上媳妇。毕竟比起一辈子的幸福而言,这点好处实在不值一提。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见钱眼开,贪图沈家给的聘礼,只是他们都瞅准沈家河不好娶媳妇,一个个狮子大张口,怎么谈也谈不拢。沈家家境在农户中也就一般以上,不可能为了娶儿媳妇,就把攒的家底全都花光。大家还要过日子,万一谁有个病痛,让他们上哪找钱去?
将钱收好后,沈老爹示意大家开饭。
土豆炖鸡闻着很香,吃进嘴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陈二嫂厨艺太烂,实在是穷给闹得。盐价太高,要五十文一斤,大家都是能省则省,连咸菜疙瘩都是限量供应。忘了说,腌制咸菜的盐要便宜许多,和平日里吃的盐不是一回事。
方天林想着,估计这些咸菜不能多吃,限量倒也不错。
饭后消了消食,方天林便挑了一副空桶去埠头,后边跟着沈家河。
沈家河原本不同意,方天林是新媳妇,虽然是个男人,广延村这边也没那么讲究,到底是刚进门,在野外袒胸露背有些不像话。只是他反应慢,和之前几次一样,一说两说,便被媳妇说得晕头转向,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按着媳妇说的做了。
有类似想法的可不光他们,方天林和沈家河到时,清水埠头这边已经围了好些人。大家都懂得适可而止,每人最多挑一担水到边上去淋浴,洗完后还会挑一担水补上。
“家河,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都爱拾掇自己了。”
有人和沈家河开玩笑,沈家河一律笑容以对,很好地掩藏了他反应慢半拍的缺陷。
方天林在心中为便宜媳妇竖起大拇指。每人有每人的活法,想着避开缺陷,至少证明沈家河本人并不笨,只是瞧着容易让人误以为他老实好欺负。
广延村是个大村子,人口不少,住的也比较分散,但附近只有这么一条沙河。就跟河名一样,这条河少有清澈见底的时候,基本上常年都混带着泥沙。
现在沙河水并不算浑浊,真正看着就让人倒尽胃口的是每年夏日的雨季。那个时候,水流量很大,整条河一眼望去,都是黄色的,跟方天林记忆中的黄河有得一拼。不过,沙河比黄河小了许多,最宽处也只有六七米,窄的地方甚至人都能跨过去。
如此不起眼的沙河,偏偏是沿河诸多村庄赖以生存的源头。若没有这条寒碜的河流,广延村一带估计田地都得荒芜。人缺水会渴死,庄稼也一样。
别以为一担水很多,村民用的桶是那种在井里打水的桶,很小。方天林不怎么痛快地洗了个凉水澡,最后擦干净身体。他总有种感觉,似是白布巾带了丝黄色。他就着最后一点光亮,拿过沈家河那一方看了一眼。他没看错,沈家河那条布巾已经泛黄。
这不是没洗干净,而是水质的原因,长年累月积聚下来,估计怎么洗都洗不去上面的陈垢。
方天林又对着沈家河的牙齿看了半天,发现并没有出现一口难看的黄牙,吃水上想来还算凑合。
趁着天色发暗,方天林借机从水空间抽了些水出来,先将两只桶清洗干净,再趁人不备灌了个半满。
沈家河自告奋勇挑起担子就走。这次,方天林没有阻拦。春末夏初,晚间气温还有些寒凉,能出来洗凉水澡的汉子,都有一副好体格,沈家河也是如此。
一个白天过去,方天林不再如之前那样瘦得像根竹竿。对于他这么大的变化,沈家人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要不然,哪有人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变活人?至少方天林从早上出现在沈家人面前开始,性子如一,并未出现性情大变的情况。或许是到了沈家后吃好喝好,身体也长开。嗯,没错,就是这样。
沈家人自我脑补,倒是让方天林省事不少。至于外人,那就简单,方天林是新媳妇,大家对他都不了解,不会无故去怀疑这些。
新婚第三天是回门日,方天林还想着,这要是回去面对变相将他卖了的亲爹娘,该如何应对他们的盘问。结果,他白担心了,沈家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方天林心念一转便明白,原主娘家怕是真的将他卖了,连娘家都不用回,否则,沈家不会这么做。毕竟,靖朝是个究竟人情礼法的社会,再穷,夫家也会为新媳妇准备回门礼。
沈家河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因着新婚头几天不用干活,他便坐在房门口编草鞋。
这个时候,方天林才发现,他就脚上一双布鞋,除此之外,再不见鞋的影踪,连双草鞋也没有。
他在心中盘算一番,当媳妇要会的技能,他大多都不会。洗衣服他凑合,上灶勉强也算会,但让他摊饼子,那还是算了。他本就不怎么喜欢吃面食,怎么可能去学这门手艺?缝补衣衫不会,绣花之类就更别提,连下地他都得重新学,倒是会些打猎功夫。
好在靖朝对男媳要求不像女媳那么苛刻,很多姑娘家要会的东西,男媳并不用学,会更好,不会也不强求。但同样的,家务事如果不行,那就要在其他方面上找补回来。既然省心事干不了,就去田间地头忙碌。
方天林耙了把头发,有些犯愁。他没学过经商,他现在的身份也断了进学做官的可能,唯一的优势便是当兵那几年练出来的好身手,以及退伍后从事的射箭教练这一职业。
难道他真要当个猎户?方天林不太确定,射术好,不代表打猎就好,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最多让他的收获比普通百姓要好,和真正的猎户怕是不能比。
算了,看明天家里怎么安排,能做就做,不能做再想别的办法。方天林不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他也懒得去想明天会如何,先融入沈家再说。
想到这里,方天林坐在沈家河身边,跟他学着编草鞋。两天来,他是彻底领教了沈家河身体上的缺陷,不光听别人说话反应慢半拍,做其他事也一样。譬如现在,沈家河手上做一个动作,等他说出来时,他手上已经进行到下一步。
方天林有了心里准备,并没有嫌弃便宜媳妇这点。
沈家河扯开嘴角,深麦色脸上扬起一个略显憨实的笑容,看得方天林都欢喜几分。
张婆子视线一直往三儿子小两口这边扫,见三媳妇神色没有不对,他那个傻儿子更是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日子总归要靠夫妻扶持着过,现在她和老伴还在,还能照应一下三儿子,等哪天他们去了,若三媳妇心思不正,三儿子还不得被欺负死?
不过,她怎么越看越是别扭?三儿子是娶了个媳妇吧?三媳妇怎么那么没自觉,感觉比家里几个儿子还要更像个男人。她是不是眼花了?张婆子揉了揉眼,睁开之后再仔细瞧,还是那样。估计是她老眼昏花,张婆子脑子没转过弯来,想不通便索性放下。
农家没有真正的闲人,新婚松快期过去后,不论是沈家河还是方天林,都正式上岗。
沈老爹和张婆子询问过方天林意见后,决定让他先跟着柳橙。反正过两天,几个儿子都要去镇上打短工,到时候地里缺人,却又不是急火,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学。至于明明出自贫苦农家,为何方天林连农活都干不利索。方天林是这么解释的,以前他家里条件差,他身体不是很强健,自然也就干不快,等他身体养壮实,估计就能利落起来。
沈老爹和张婆子仔细一想,还真就这么回事。若方天林家里地里活都一把抓,怕是亲家不会这么轻易肯放人。
不会没关系,好生学便是。两老不怕别的,就怕他不肯学。若娶了个懒媳妇回来,两老还不得伤透脑经?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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