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仙途 作者:何书
第11节
陆凉看到钟离的时候,眼神明显一亮,快步走近,跟钟离打招呼:“你怎么也来了安徽?”他身后的助理远远站在一旁,不妨碍他们说话。
钟离冲他笑笑:“公差。”
“喔,刚到?”
“是的,看样子你来很多天了?”钟离不由道。
“其实工作已经结束,想留下来多逛几天,你呢?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估计要一周多。”
“刚好,我也还要呆一周”陆凉说完看着钟离,用抱歉的语气道:“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钟离刚刚一直只一副要进屋的姿势,现在看陆凉有事要说,转身看去。
陆凉看他没请自己进去说的样子,抱怨道:“我刚从外面回来,累得够呛,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钟离只好打开门,他刚到,里面都没怎么收拾,行李还在旁边放着,所以刚刚才一直没做出什么动作。
两人走进去,钟离这个主人去拿喝的,未开封的矿泉水放在陆凉的面前,对他没什么坏印象,加上原主和他的交情,钟离对陆凉一直还算客气,比常人要宽厚几分。
陆凉回他一个谢谢的眼神,可能是真的渴了,猛灌了几口才说正事。
“本来这件事准备在当地找个人,现在碰到你,我决定换人。”
钟离挑挑眉,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在找徐邵之的画这件事圈子里都知道,本来办完事我就准备回去了,但是有熟人和我说,安徽这边有个收藏家表示要出这幅画,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看到你,我算是找到定心丸了。”
“你对这方面没兴趣,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大力气找他的画?”
“我送人。”
原来如此,钟离略沉吟了片刻,想想后道:“等我工作不忙的时候,可以跟你走一趟。”
其实陆凉并不是真的找不到专家帮他看画,只是一看到钟离,总忍不住找机会和他搭上点联系,想想当初两人多么熟稔,看看现在,生疏的就像两个陌生人,对于这种情况,陆凉感慨之余也甚是无力,无力是因为现在的钟离根本不怎么给他机会接近,也就只能在公事上有所联系,但也仅限于此。
说完后,陆凉起身准备告辞,钟离进屋之后就把外套搭在了沙发上,现在看陆凉起身,他也站了起来,陆凉刚好看到钟离颈脖处的青紫红痕,一看就是有人在上面故意留下的,像是在冲他宣布主权,陆凉拳头忽地收紧,片刻后不动声色的转开眼睛,像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出了这间屋子。
陆凉出去后久久站在走廊里动不了,有一种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抢走的难以接受的愤怒感,而且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表示不满,像一头困兽一样只能在原地转圈,陆凉眼神透出一抹阴郁,一拳狠狠的砸在墙壁上,像是根本不知道疼的收回手走向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钟离充当教授的助理跟他一起去了一趟地方博物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两人在外面吃的饭才回来,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第五天的时候教授要去会一会老友,给他放了一天假,让他随处逛逛,钟离给陆凉打了个电话。
两人约在大堂回合,钟离跟着陆凉前往那位收藏家的家里,到了地方,收藏家很热情,是一个四十多岁留着胡须的中年人,给两人泡了大红袍,闲话片刻,就将画拿了出来,钟离看他十分宝贝的样子,久久都不远交给陆凉查看,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小心仔细的打开画轴的画筒,慢慢打开给他们看。
钟离仔细查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还有徐邵之的友人在右边的题字,两人的印章,最后看像静立在一旁的陆凉点点头。
陆凉心领神会,接下来交易很顺利,只是收藏家很不舍得,只说家里急用钱,这幅画才不得不转手,希望陆凉好好珍惜,以后有机会希望还能收回来什么的,最后客客气气的送他们离开。
陆凉把画放入特制的盒子里,放到车内,对钟离说:“今天有没有什么打算?”
钟离忙了这几天,只想好好睡一觉,摇摇头:“目前没有。”
“我可能要提前一天回去,今天也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吃个饭,让我好好谢谢你。”
钟离知道这顿饭在自己答应陆凉帮他鉴定的时候就没跑,所以没什么踌躇的同意了。
说到吃饭,两人从认识好像都没正正经经的坐在一起吃过饭,以前被人监管着没日没夜的挨饿受冻在街头乞讨的时候能吃上口热乎的东西都显得弥足珍贵,更别说坐在一起吃饭,后来小九被带走,再后来自己以为小九被害死,决心给他报仇,一点点的渗透到内部,获得内幕后当警察的内线,给小九报了仇,再后来被家人找到,回到了显得很陌生的家,家人因为当年的疏忽而对他心生愧疚,可以说是对自己百依百顺,就算回到家发现已经有一个小自己几岁的弟弟,还对自己的回归充满敌意,虽然在磨合中逐渐和好,像任何一个家庭里的好兄弟一样相处,陆凉也不曾忘记过他的小九,那个因为害怕缩在他怀里发抖的小九,因为吃到了鸡腿高兴的小九,跟在自己后面亦步亦趋的小九,被抓走一语不发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的小九,扭头看他时流下泪的小九。
依赖他的小九。
当在医院里意外相遇,知道他还活着,便开始追逐他的身影,看到他过得很好,有了亲密的伙伴,嫉妒的让他发了疯,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他的。
多方打听知道他被收养,那家人待他不错,本想远远看着就好,偶尔听到一两句关于他的近况就好,却忍不住想要一再接近,终于因为无法忍受这种越发难以控制的不满足现况的心情,通过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契机,接近他。
却还是慢了一步,在什么时候那个人住进了他的心里?
又是什么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一想到他在那人身下辗转,陆凉失控了。
席间,陆凉说起了以前,几次接触,陆凉给钟离的感觉就是话不多,有事说事的那种,所以当陆凉忽然风轻云淡的说起以前提到现在,钟离也忍不住感慨,命运或许就是这样总是让你无言以对,原本是一个城市的一家人却不知道孩子就在身边,还好最后有个好的结局。
“为新生干杯。”陆凉给钟离倒上,钟离没有理由拒绝,因为新生,也为原主有这样对他念念不忘的朋友而干杯。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钟离却醉了,他酒量本就不怎样,虽然只喝了一杯,头晕晕的。
陆凉扶起他,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松松禁锢在手臂中,语气轻轻地询问:“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喝醉的钟离要比清醒的时刻乖,别人说什么他就只点头。
陆凉看着钟离,忍不住笑了,忽然有种以前的小九回来的感觉,他额头抵在钟离的额头,蹭了蹭:“小九,好几次都觉得以前的小九早就随着那次的分开就不见了,现在忽然又觉得你还是那个你,只是早已没有我的位置了。”话说的无限惆怅和悲凉。
陆凉没有开车,扶着钟离打车回去,坐在的士上,钟离头歪在陆凉的肩上,乖得像只睡着的猫,慵懒又柔软,陆凉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看到水润的唇时,险些就压上去了,最后扭过头看根本看不进去的车外风景。
半搂着脚步虚晃的钟离回酒店,掏出房卡,刷开,抱进去,放到床上,谁知刚躺好的人忽然翻身吐了出来,吐得不多,不过全吐在了陆凉的身上。
陆凉没什么犹豫的脱下衣服,着上身,附身捏了捏钟离的脸,入手的质感非常腻滑柔软,不舍的松开手,嗅嗅身上的味道去了浴室,去之前还知道问一问房间的主人,虽然主人早已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借用一下浴室没关系吧?”
“嗯?要洗澡呀”主人很大方。
陆凉嗯了声:“嗯哼”
“我也要洗澡……”
“你都这样了,要怎么洗?”陆凉发现,钟离醉前醉后完全是两种风格……
醉前矜贵又严谨的学者禁欲气质,没想到喝醉了这么……可爱
钟离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密而卷的睫毛颤了颤,勾起个风情无限的笑容,“以知抱我去洗。”
陆凉本来还算轻松的心情听到他用依赖又信任的声音叫某个人的名字时染上一丝阴霾,眼神明明灭灭,冷哼了一声,转身去了浴室。
☆、第53章
钟离是半夜醒过来的,意识到衣服还穿在身上,扭开床头灯,坐起来揉了揉额角,酒店里的暖气让整个人像一块面包被烤干裂了似的,很不舒服,他对昨天喝醉后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钟离掀开被子,去浴室拧开水,注满了后,脱光泡进去,舒缓了不少。
披着浴袍走出浴室,看到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走过去拿起来,竟然是一条广告信息,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三点多,记忆还停留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难怪头会疼。
翻开手机,有几条游以知的未接来电,和几条他的未读短信,钟离将短信一一翻看,看到游以知其中一条未接来电是凌晨一点的时候,叹了口气,真是忙起来不要命了,都这个点还没休息。
想着估计这会儿也睡了,钟离怕回短信吵醒他,索性重新把手机放下,接了杯温水走向阳台,这个城市的冬天似乎要比云港冷得多,钟离呼出口热气,热气在眼前飘起又消失,喝口水,望着城市的霓虹灯,钟离忽然觉得有点冷。
哎,连寒气都抵挡不住了吗?真是越来越废柴了。
把杯子里的温水喝光,钟离走回卧室之前把落地窗的推拉门合上,看着静悄悄的卧室,想起了那个胸膛很热臂膀结实有力的家伙,才出来几天,就开始想念了吗?钟离觉得自己陷得越来越深,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爱的炙热才不虚度这时光。
云港,从书房里出来的游以知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四十,钟离今天没有接自己的电话,短信也没回,不知道工作顺不顺利,一个人在这栋房子里,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呐,游以知摸摸鼻子将这种诡异的情绪从脑海里剔除,回到有阿离气息的卧室。
第二天,陆凉敲门来跟钟离辞行。
“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钟离对于昨天自己给别人造成的麻烦,深感抱歉。
陆凉不在意道:“作为朋友,送你回来是应该的,不过,你的酒量真是……浅啊。”
钟离露出一抹尴尬,随即遮掩过去,干笑了两声:“是挺浅的,总之谢谢了。”
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陆凉看看钟离道:“我先行一步,再见。”最后两个字像是在做另外一种告别,笑意洒脱不羁,钟离看得微微一怔,点点头:“再见。”
有些东西,遗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工作结束,教授要多留两天,钟离先坐飞机回去。
游以知来接机。
“想你想的食不下咽,你想我不!”游以知双眼亮闪闪,充满期待的问坐在副驾驶的钟离。
钟离噗嗤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卖萌的游以知,忍不住揉他的脸:“可我怎么觉得你胖了?”
游以知一脸黑线,抬起内镜端详了下自己的脸:“没有胖吧,还是那么帅。”
这下轮到钟离一脸黑线,脸皮是越来越厚这点毋庸置疑。
“这条路离公司近,你刚下飞机还没吃饭吧,飞机餐不算,我们先回公司,你累的话,就在我那里休息一会,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吃饭。”
钟离看看时间,同意了。
行李直接放在车里没拿出来,俩人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达顶层,秘书室的几位等老板领着人进去后才敢抬头瞄两眼,当然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自然啥也看不到。
“总裁一和钟先生在一起,整个人的画风都变得不一样了。”林秘书刚来两个月,特别崇拜游以知,又帅又酷还有钱,这不是关键,能力还强,听说公司总部刚从国外转移到国内,就这么小半年的时间,拿下了几个大项目不说,直接在云港牢牢站稳了脚,现在有人听说她在知秋,都羡慕的不得了。
“像从寒冷的冬天走到了温暖的春天。”王秘书是从国外总部跟着回国的,在国外的时候,见惯了总裁处事雷厉风行公事公办不苟言笑的样子,猛地看到他那么温和体贴的对待一个人,就特别的新奇,尤其是好奇钟先生的身份,两个人站在一起好养眼。
“王姐,你说的就是我想表达的感觉!”林秘书崇拜的看着王秘书。
“真希望这位钟先生多来几次公司,这样我们就能感受到来自总裁的温暖!”
“百忙之中还要亲自去接钟先生,他们的关系真好啊……”
“是啊,羡慕啊,还是专心工作过吧。”
两个人又嘀咕了一会儿没忘记要专心工作。
里面的游以知看着钟离躺下来,帮他把外套挂好才出去忙自己的,大约两个小时后,去里面的休息室叫他,刚走进去,钟离就睁开了眼。
游以知看着因为暖气而显得脸颊红扑扑的钟离,这半清醒状态的样子太诱人,倾身吻住他的嘴,缠绵了好一会才松开,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元气满满道:“起来吧,我们下去吃饭。”说完拿过旁边挂着的衣服,帮他穿上。
钟离对于他常常突如其来的吻已经习惯,打开手臂,安然享受着来自某人的伺候,穿好外套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嗯了声。
回来的第二天,钟离用来休息,翌日才回学校,同在s大,林霄作为建筑系的教授,难免会碰到“熟人”,特别是他刻意为之的碰到,钟离去的是教授的办公室,帮他核实从安徽收集回来的信息,再加以整理,顺便看看这几日落下的工作。
林霄进来的时候,钟离没有注意到他,因为当初秋瑾只是拿他当一颗棋子,除了曾氏夫妇外,并没有告诉过钟离,所以他并不清楚林霄曾经成为过秋瑾的利用对象,但林霄这个有心人却对游家的动态了若指掌,自然也知道游家长孙现在和曾经游家收养过的一个孩子在一起了,同在s大,林霄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接近的机会?
但他并没有直接生硬的接近他,而是循环渐进,一开始只是和钟离一个办公室的教授结交起来,熟络之后开始参加他们办公室之间的聚餐,再是系教授们的聚会,偶尔钟离也会参加进来,因着导师的缘故。林霄在s大人缘不错,很会经验人脉,所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钟离在书法系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然后在一次聚餐中借着借他手机打电话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因为借手机的事情小小的表示感谢,不特别突兀又自然而然,林霄的年纪对于钟离来说毕竟大了些,况且还是导师们的同事,所以林霄一直是用长者又不拘小节的豪爽风格在接近钟离,不远不近的联系着,钟离没放在心上,但对他的印象也不坏,最起码留下了一点印象。
放寒假后,钟离整日窝在家里,特别去书城购置了不少杂书,什么种类的都有,太阳好的时候坐在院子里看书喝茶吃游以知亲手烘烤的小点心,钟离不喜欢甜食,游以知投其所好做了些咸味的饼干啊曲奇啊这些,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感情日益升温。
钟离放寒假,游以知却还得继续每天上班下班,每天看到钟离抱着小白逛来逛去,羡慕的不行,也加紧了工作进程,只把公司里一帮得力心腹操练的肝胆俱裂,终于在年假之前提前一步先员工们休假了,和钟离过二人世界。
钟离看书的时候,他就练字,写一会儿看一眼钟离的后脑勺,就这么消磨个一下午都乐颠颠的跟个什么似的。
他切菜的时候,钟离在一旁晃悠着捏个什么东西填嘴里,一顿饭做着做着,游以知都恨不得将人按怀里亲个天昏地暗,考虑到某人的胃不同意,只好安安分分做饭,安安分分吃饭,然后再让某人填饱自己。
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饭,钟离赤着脚踩在游以知热乎乎的脚背上取暖,他的脚冷飕飕的跟冰棍差不多,游以知像火炉,也不怕钟离的冷脚丫子,小白蹲在餐桌下吃自己的小鱼排,游以知特意给他煎得,现在看到游以知比看到亲爹还亲,因为看到他就等于看到了鱼肉。
美好的日子流逝的很快,除夕那天游以知回了游宅,陪老人吃了年夜饭,抱着一壶奶奶炖的马蹄玉米排骨汤赶了回来。
钟离给他开门,帮他接过手里的保温桶,游以知关上门换上拖鞋,拉着钟离回客厅,客厅的电视正开着,春节晚会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小白窝在沙发的中间,沙发左侧的位置微微凹进去了点,刚刚钟离应该是坐在那个位置看着春晚,游以知让他重新坐下,接过手里的保温桶:“你继续看,我去给你盛汤,奶奶特意给你炖的,说如果我偷偷喝了就扒了我的皮。”
“游奶奶身体还好吧?”钟离想起这个温和的老夫人慈祥的笑容,不由的笑了笑。
“好着呢,就是念叨你,让我领着你回去一起过年。”
钟离想起游信仲,摇摇头:“在哪里过都一样。”
游以知嗯了声,抱着去厨房拿碗,小白像是闻到了香味,睁开昏昏沉沉的眼睛,喵呜一声,游以知远远就听到了,端着托盘出来先对小白说:“也有你的份,被叫得跟我虐待你了似的。”
钟离对于他跟猫三天两天吵嘴的画面非常无奈,接过他递过来的汤,用调羹搅了一下,先喝一口汤,然后满足道:“还是这个味,真好。”
游以知夹了两块排骨放到猫碗里,小白灵活的跳下沙发,迈着优雅又矜持的步伐走过去,低头嗅了嗅,啊呜了起来。
“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晚上游以知没回去,住在钟离这里,初一回去吃午饭,晚上同样住在钟离这里,初二初三照样。
游信仲是过了元宵节后的几天约钟离出来喝茶的,那天刚好游以知飞去伦敦,不在。
差不多游信仲刚坐下来,钟离后脚就也过来了。
坐在茶室里,游信仲仔细打量钟离,个子高了,五官张开后更添俊逸清隽,戴着一副银边的老式眼睛,整个人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游信仲在心里可惜了下,如果问他可惜什么,他又说不出个具体的来,只觉得和游以知在一起不是个长久之道。
“坐吧。”游信仲说完亲自给钟离倒了杯茶,这间茶室设在茶社最隐蔽清幽的地方,来往的人也少,所以说话很方便。
钟离依言坐下,看着茶杯中一根浮浮沉沉的茶叶在水里慢悠悠的晃着。
游信仲沉吟了下,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钟离没说话,端起茶杯品茗,然后放下,冲游信仲笑得平和,游信仲印象里钟离就是这么一副自在恣意毫不被拘束的性子,仿佛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所谓,让他留就留,让他走就走,如今被游以知缠上,自己却还要来找他的麻烦和他谈话,但是又没办法,游以知是个硬骨头,他那边行不通,只能在钟离这里试试,总归要试一试才行。之前想着游以知恨他父亲厌恶箫落,借着他们的恨意让游以知选择,但现在箫落已经被儿子扫地出门,这一招是用不了了。
“我知道是以知缠着你,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这是以为钟离是被对方缠的没办法才在一起。
“如果我不愿意,他想缠着我也得看我愿意不愿意让他缠着。”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在一起完全是处于彼此吸引和喜欢才在一起,没别的。
游信仲早料到不会多么顺利,但没想到钟离忽然这么坚持和强硬,很少见的强硬。
“可你们终归不是长久之道,不被世人所容……”
钟离打断他:“长久不长久我不知道,但我们在一起完全是受感情驱使,就算以后这份感情没了,我也希望它是自然而然的发生,而不是因为几个人的看不过去忽然终止结束,如果感情的事情能被自己掌握,世人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往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况且,我们为什么要得到哪些根本不相干的人的认可?”
游信仲被说的哑口无言,额角抽了抽,缄默片刻:“看来你和他的感情很好。”
“目前来看,是还不错,未来就不知道了。”钟离低笑了两声。
闻言,游信仲神色变了变,沉声道:“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软包子,没想到和以知一样骨头硬。”
想到游以知,钟离笑容真诚了点:“那要看坚持的是什么,值不值得去坚持。”
“就知道来这一趟也是白来,我是管不了你们的事情,时好时坏,随你们便。”
“这么快就决定放手?”钟离倒是有点诧异,这可不像是老爷子的风格。
游信仲冷哼一声:“懒得管你么。”
还是狠不下心阻止,其实游信仲也不知道这样阻挠会给以知心理带来什么后果,本身就因为她母亲当年的遭遇对感情的事讳莫如深,如果自己再加以阻挠,真不知道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打击,这就是他不敢下狠手的原因,游信仲其实还有点侥幸的心思,没准过两年,不等他棒打鸳鸯,两个人就分开了也不一定。
钟离由衷的说了声:“谢谢。”不管是处于什么心情,钟离都觉得说句谢谢不为过,但他更多的是在为游以知有这样的爷爷说谢谢,还好他身边并不全是糟心的人。
☆、第54章
游以知回国的第二天去老宅,他发现一直在冷落他的爷爷,忽然态度有所转变,破天荒叫他陪他下棋了,吃饭的时候不用他叫,就自己下来了,弄得他不时看两眼,怀疑里面换了个芯儿,毕竟自从上次拒绝他的条件后,一直到过完年都没给他好脸,怎么出趟国回来就变天了。
对于游信仲的转变,最喜闻乐见的就是王小蝶,终于觉得这老头子正常不少,不然再这样下去,她就准备打包领着孙儿回姐姐家过去,让他一个人独守空房呵呵。
今天照例吃过饭后离开,但是游信仲在他走之前跟他说了一句话。
“哪天有空,让钟离回来陪我下棋,你奶奶也很想他。”说完自己背着手悠悠达达上楼了,故作随性其实眼神还是有那么点别扭。
王小蝶撇撇嘴,对游以知说:“想让钟离过来陪他下棋就下棋,非要扯上我,死要面子。”
游以知抱抱奶奶,哄道:“我奶奶这么宽宏大量,你就让让他呗。”
“我都让他大半辈子了……”说完自己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游以知没听清,他只觉得有这对活宝在,总是有很多惊喜:“再过几天,钟离不那么忙,我就和他一起过来。”
“对嘛,要提前和我说,我好做一些钟离喜欢吃的。”王小蝶说完已经开始想着到时候要准备点什么了。
游以知说了声好,就走了。
驱车离开的时候,忍不住给钟离打个电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和我说?”游以知声音平平的兴师问罪。
钟离想了想,哦,前几天老爷子过来和他喝过茶,这个也要报备吗?
“你在国外那几天,和老爷子出来喝过一次茶。”
“只是喝茶?”游以知明显不信,示意继续说。
“不然呢?”
“今天老爷子跟我说,有空让你回去陪他下棋。”听到这句话,他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钟离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这游信仲是年龄越大性格越别扭,拐着弯的在尝试接纳他吗?
“没问题,等我忙完了这阵,应该会有时间。”钟离也没推辞。
又聊了两句才挂的电话。
大约刚到公司后,游以知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看,是一张照片,昏暗不明的床头灯将床上的人照得脆弱又精致,侧着身体发丝凌乱的躺在床上,除此之外什么引人遐想的画面都没有,而照片上的人正是钟离,脸色酡红,像是喝了酒。
游以知透过这个陌生的号码察觉到了一丝丝挑衅的味道,不过他并没有回复对方,又多看了两眼照片中毫不设防的睡颜,将手机收起来。
本来今天应该可以预料是个保持好心情的日子,却被这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陌生短信弄得很败兴,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工作都变得无法专注,似乎对方有些好奇他的反应,过了半个小时又发来一条。
“不好奇是谁拍的照片吗?呵呵。”
这个时候,游以知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陆凉的样子,拿起电话拨过去。
“查一查陆凉这几天的行踪。”
比想象中快很多送过来,看来当事人并没有想要隐藏自己行程的意思,当信息上看到想要看到的内容后,游以知心头火起,这个陆凉,早就猜到对钟离心怀不轨,故意发这种暧昧的图片来挑唆,幼稚又可笑。
游以知看着手机上那个陌生号码,冷笑,回复一条:照片拍的不错,我会仔细收藏,对了,阿离说找机会谢谢你那天送醉酒的他回酒店,麻烦了。
陆凉虽然决定放手,但还是不想游以知那么痛快的享受着小九的爱,一点小小的恶作剧,看到游以知的回复,倍觉无趣,完全挑拨不了的挫败感真是令人不爽,扔了手机,把手里从收藏家那里买来的画颠了颠,向弟弟的卧室走去。
晚上回去的时候,钟离已经睡下了,游以知发现钟离最近都很早就入睡,难道是春困秋乏的缘故?洗完澡擦着头坐在床头,凝视床上的人,想起今天看到关于陆凉的身世信息。
听说陆夫人当年领着六七的陆凉出去玩,却意外走失,此后遍寻多年再没找到,直到云港当年破获了一期毒贩利用乞儿贩卖毒品进行地下交易的大案子,在这些乞儿里,陆凉就在其中,听说还担任了相当重要的证人身份,结案后这帮乞儿都输入dna存档,然后被陆家找回。
而他没记错的话,钟离说过,陆凉是他当年的朋友,而自己当年捡到昏迷在街头的钟离时,他也是一副营养不良瘦弱蜡黄的乞儿模样,那么说,钟离曾经也是被毒贩控制的一员?如果是这样,昏倒在街头的钟离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才被丢弃在那里?
想到在没有认识钟离的时候,他所过的日子,游以知心中泛酸……但是这样的话,要怎么解释钟离神秘莫测的身手?还有那些无可挑剔的言行举止,飘逸出尘,风骨刚劲的那手字和勾绘出的水墨画……
自己的功夫还是他亲自教导,如果只是一个被毒贩控制的乞儿,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来历?这根本不是一夕之间就可以学会的东西,这是靠岁月的积累和沉淀得来,钟离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从古代误入到现代的古人,还是一个身世背景不凡的古人。
以前自己竟然会以为他是从山上下来的小道士……
虽然当时自己这么说的时候,钟离没反对,但是也没承认啊,完全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游以知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钟离,对他的以前一无所知,或许连陆凉都不如,最起码陆凉还知道被自己捡到的钟离的以前,而自己的一切都来自于他醒来后的一点一滴,他好像也从未说过他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认识过怎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统统没有。
一直都是个谜。
游以知看着钟离,苦笑了下,自己所苦恼的对象,此时正在他身边呼呼大睡,真是不公平,伸手戳那柔软细滑的脸蛋撒气。
你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呢?似乎有很重的枷锁,希望你会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起你的身边还有一个我。
好奇的游以知并不准备逼钟离说,他想看到的是他的主动提起,以及真正的接纳,或许他还没有到完全被信任的时刻,不急,他等得起。
☆、第55章
其实游以知回复陆凉的后两句话根本是他胡扯的,钟离根本没跟他提过在安徽遇到过陆凉这件事,也没说过他喝醉被谁送回酒店,但看照片就是知道钟离喝醉了,就他那点酒量,高中的时候就有所了解,不然也不会被陆凉近身还拍了照,但不得不说游以知的心细胆大,胡诌都能将情敌逼退,咳。
白天的插曲直接影响了游以知的心情。
游以知到家的时候,钟离难得还没休息,正抱着小白窝在沙发一角靠着靠枕看书,温暖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将钟离盘腿的坐姿笼罩在橘色的氛围里,似乎是嫌弃头顶的灯光不够亮还特意把旁边立在木地板上的长杆灯打开,将他的侧面映照的白璧无瑕,怀里的猫懒洋洋的窝在腿上,听到开门的动静,头一抬,猫眼精光一闪,当瞄到是另一个主人后,又恢复到懒懒的状态中,伸了个懒腰。
游以知挂好外套,放下公文包,换鞋,走过去,站在钟离身后弯下腰抬起他的头,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凉凉的吻,早春的夜晚有些沁凉,虽然手心温热,但薄唇却没什么温度。
钟离将神色扫向游以知,注意到他眼角眉梢似乎有些郁气,长臂一伸将准备抬头离开的人重新拉下来,手臂勾着他的颈部,自己直起身仰头直接吻住他的唇,火热又温情。
难为他将这奇葩的姿势维持的这么神定气闲。
游以知闭着眼回应他,结束后,眼神被点燃起火焰,勾着唇调侃:“原来这么晚没睡,是太想我了。”一副“被我猜到了吧”的得意神情。
钟离松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书的手冲他点了点,似笑非笑的回答:“想得欲火焚身,寝食难安。”直白的情话最能挑起一个人的感官,游以知果然败下阵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不自在的侧了过去。
钟离呵呵笑着点完火,施施然先上楼了。
游以知那里那么容易放过他,长腿一迈走过去,揽住他的腰:“一起。”一个人去洗澡什么的最没意思了!
钟离单手戳在游以知某个穴位,被他看透,一个闪避,躲过,钟离在他躲避的档口迅速旋转一跃,两三步找到一个固定点就站在了二楼的栏杆处,姿态如宣纸上最写意的一笔,楼下的游以知仰头看着芝兰玉树的人立在那里向他望着,眼神爱意渐浓,不似钟离的借力而上,直接在原地一跳,飞身而去,强势无比的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压在墙壁上狠狠吻上他的唇,炽热的温度在攀升,将双手压制在他的头顶,不容抗拒。
边打边亲,边拆招边调戏,游以知玩得不亦乐乎,钟离渐渐体力不支,身上汗津津的,游以知的目的达到,拦腰抱起:“看看你身上的汗,走,我给你洗。”
明显不大领情的语气:“我好想没有断手断脚?嗯?”
“我偏要给你洗。”这不讲理的样子简直让人想狠狠的踩他一脚。
好在钟离对这种事情也不是很执着,而且,他觉得游以知似乎很喜欢这样抱着他,如果这样能让他多开心一丝丝,有何不可。
钟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稳的被他抱着,手臂懒懒的向前伸,捏住他的下巴,笑道:“长得不错,今夜爷买你的场。”
游以知忍俊不禁,面上十分配合,故作欣喜道:“那就多谢大爷了,一定包您满意。”后面这句说得尤其着重。
“言过其实可就要挨板子了。”钟离将一个逛红楼的土豪大爷演绎的淋漓尽致惟妙惟肖。
“嗳!”游以知答应的轻快明朗,白日的一点郁闷在这互动中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满腔满脑的爱意绵绵蓬勃而生。
秋然领着向雯谩到知秋的时候,游以知正在开会。
等他回到办公室,就看到里面姿势狂放的秋然正玩着手机游戏,旁边的女人翻看着办公室里放得一些往期的财经杂志,齐耳短发,渐变蓝色连衣裙,外面赵了件长外套,清新又利落,向雯谩第一个抬头看向游以知。
立即笑着站起来,语气熟稔又喜悦:“以知。”
游以知挑挑眉,扫了眼秋然才看向向雯谩:“雯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前者继续专心致志玩手游,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后者本来看到游以知挺高兴,但听到游以知的那句雯姐时,眼神暗了暗,不过只是一瞬,依旧笑眯眯。
“如果不是我逼着秋然带我来见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这个大忙人!”语气里对秋然的埋怨很明显,被提到的人耳朵动了动,按下暂停,抽空回复了一句,却是对游以知说的。
“我说你忙的连轴转,根本没空,她不信,非要让我带她过来,先说开,冤有头债有主!”说罢指指向雯谩。
向雯谩提秋然开脱:“是啊,是我让秋然带我过来的,你不会生气了吧?”
游以知这会儿已经坐到了办公椅上,面对着电脑,双手不停的移动,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嘴里道:“既然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向雯谩正有此意,只是这会儿觉得秋然很碍事,重新坐下来后,脚伸过去踩他,意思很明显,快滚。
秋然刚起身,就道:“那没事……”我就先走了,这句话还没说完,游以知一个眼刀射过去,秋然就连忙坐下来,道:“我想起来我中午没地去,刚好一起去吃饭,不多我一人吧?呵呵……”忽然脚尖剧痛,秋然颤着手指着向雯谩,眼神控诉,嘴角张张合合,无声了好几个“你”后说了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向雯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回给他。
秋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向雯谩是他二姨的女儿,小他俩月,又都在首都的大院里长大,好的跟亲兄妹没什么两样,因为年龄相差无几,彼此更似哥们,以知是他小姑的儿子,小他小半年,虽然是在国外才相认,他打小就知道他有个小姑,不过因为小姑为爱离开了家,爷爷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断了来往,所以爸爸认回表弟后,他是一点没抗拒,很自然就接受了,说起来三个人年岁相当,也能玩到一处,不知道这表妹是怎么整的,当年去国外找他玩,一眼就看上了游以知,在他面前信誓旦旦一定要把他追到手,当初他看表弟单身,也就没反对,反正情啊爱的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没准过不了多久向雯谩碰壁后,见到新事物遇到新的感兴趣的人就将以知忘光光了,显然,这只是他想得,暑假向雯谩回国后就开始申请他们俩所在的大学,还给她办成功了,是一门心思要追,还制定了个五年计划什么的,看得他快呕出血来了,想起二姨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他这个表妹,可表弟又是个心志坚定,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四年过去了,铁板还是当年的铁板,而且铁板已经有人了,虽然向雯谩还不知道,所以她把国外的事情了了后就也来云港了。
他们俩才回国多久啊?她也来了,这痴心永不悔的架势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怕了。
想一想,他都心慌慌,真怕向雯谩知道后想不开,晚上做梦都梦到二姨拿着把ak47追他,有个女汉子的姨,不是闹着玩的。
约定好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后,游以知就将人打包送出去,门关上之前,看着两人离开,对秘书台说:“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将外人随便放进来,外面会客厅难道是装修完当摆设的?”语气轻飘飘,但重若千钧,秘书们泪流。
王秘书答应后看到办公室的门合上才重新坐下来,擦擦额头莫须有的汗,其实她也不准备让对方直接进入办公室,但奈何对方手段太诡异,还仗着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威逼她,犹豫了下就被他闯进去了,加上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就没干那叫保安撵人出去的事情……一个小秘书把二股东叉出去?里外都不好弄好吗?索性等老板回来亲自将他叉出去。
向雯谩期待了这顿饭期待了很久,走出公司大楼后,她看看时间,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现在回去换衣服已经来不及,况且会显得太刻意,眼角瞄到某个准备偷溜的家伙,一把拽回来。
忽然想起个事情,微眯着眼睛,问道:“以知回国这么久,有没有和什么人走得很近?”
秋然头皮发麻,心道,来了来了,终于问道正点了,但他不准备做这个出头鸟,摇摇头,义正言辞道:“公司的事情你也知道,一直都是我负责挥霍,以知负责制造收益给我挥霍,我玩的时候他都在工作,回国这么久,根本没怎么在一起碰过面,他的事情我真不知道。”
向雯谩显然不相信秋然的话,摸摸下巴哼道:“你那个德行,确实不能和以知相提并论,就是辛苦他了,你这个烂泥!早晚遇到个让你哭的人,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对于秋然在感情上的随性不羁,向雯谩向来很反感,所以说话就特别狠,其实是心疼她的以知。
秋然不以为然:“出来玩的,各需所求,明明白白多好。”哪像你们,一牵扯到感情就直接傻逼了,他可不准备当傻逼。
向雯谩对此只有两个字:呵呵
后来雯谩一语成谶,当她真的看到秋然为情所困的苦逼样时,简直是喜闻乐见。
游以知拿起电话给钟离打电话,电话那头很久也没人接,估摸着正在忙,游以知不再继续打,重新埋首工作中,过了三十分钟后钟离电话回过来。
“刚刚找我?”
游以知接起电话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个笑意,声音温和又富有磁性,仿佛一字一句都敲在心口,犹如陈酿,醉人心弦:“一会儿过来,陪我吃个饭。”
“陪睡完,现在都衍生到吃饭服务上了?”钟离暗道这家伙声音好听的简直深得他心。
游以知低低的笑了,揉了揉额角,然后重新转着手中的钢笔,轻描淡写的说:“我没忘的话,昨晚是我‘陪睡’?”意有所指,接着又道“有个朋友回国,几个人聚一聚,刚好吃饭地方定在你喜欢的那家店里,我去接你,还是你来找我?”也没问要不要来就直接拍板。
钟离听到店名后,道:“地方离学校又不是很远,不用来接我的,你说时间,我直接去店里就好。”
游以知想了想就同意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路上小心。”
钟离对于他的事无巨细十分无奈,嗯嗯回复:“好的。”
钟离刚走出综合办公楼,就看到以前的高中同学,现在的大学校友郑伟,郑伟当初和他一个宿舍,后来一起考入s大,他在建筑系,两人不同系,但因为同为一个学校出来的,彼此便熟稔不少,偶尔还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郑伟拿着卷起来的画纸,里面似乎是他的毕业作品,看到钟离,笑着打招呼:“钟离,要出去?”
钟离点头:“你还不去吃饭?”
郑伟扬扬手里的东西:“交给导师就去。”
闲话两句就准备各走各的,郑伟忽然叫住钟离,挠挠头:“过几天聚一下吧。”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钟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事要说,便答应下来:“行,电话联系,我先走了。”
看到钟离答应,郑伟松了口气,上次导师林霄忽然找他,听说他和钟离是朋友,想通过他给钟离介绍个姑娘认识,就是相亲,对方是他亲戚的女儿,之前来看他,见到钟离后,就有了想法,亲戚知道后直接找上他,让他搭个线,导师说完后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郑伟觉得又不是什么大事,热心的一口应下,况且导师说了成不成都没关系,就是先见一见,看有没有好感什么的,没有就算了。
郑伟来到综合办公楼导师所处的办公室,把东西交给导师后,说了刚刚和钟离碰到后的事情。
林霄看着郑伟出去后,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一份报纸,报纸头版刊登着关于游沣和他的游氏集团的一些背景还有对社会的一些杰出贡献,林霄看着报纸上笑得气定神闲的游沣,冷笑了声,先拿你儿子开刀,总得要个诱饵。
☆、第56章
向雯谩和秋然一起进来的,看到游以知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的专注样子,向雯谩不仅得意,她看上的男人,就算是看手机的样子都这么深情专注,英气逼人的外貌虽然让第一次看到他的她沉迷到里面,但让她下定决心持之以恒的却是他身上那种谁也动摇不了的坚毅,比同龄人沉稳内敛的气质令他分外出众和吸引周围的异性,每次聚会就算不言不语,静静地端着一杯苏打水都觉得美好无比,不忍心打扰但却总忍不住飞蛾扑火。
向雯谩走过去后准备坐到游以知旁边的椅子,没想到他微微颔首站起来说:“我出去一下。”向雯谩诧异,但还是优雅自若的点点头,然后看着他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
向雯谩一坐下,没眼色的秋落直接坐到了刚刚游以知的位置上,和向雯谩挨着坐,他这样是为了避免一会儿表妹的尴尬,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秋落,向雯谩气不打一处来。
恶声恶气的对秋然说:“自从我回来后,你三番五次的阻止我接近以知,你故意的吧!”
我就是故意的!秋然很想理直气壮的回一句。
当然,秋然没说出来,眼神痛心疾首的看向向雯谩,故作轻松的低头看自己碟子里的刀叉,一脸我很忙的样子。
向雯谩对于他莫名其妙的眼神不屑一顾,冷笑一声:“你别是爱上我了?我这个人三观正到你无法直视,不接受近亲恋爱,谢谢。”
刚端起柠檬水喝的秋然一口水喷出去,小凌乱了一把,然后淡定的拿起餐巾擦嘴角,深情款款道:“表妹,不要被道德的枷锁困住,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最爱你的人是我。”反正一会儿你就知道真相了,表哥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向雯谩被他逗笑,推他一把,饶过他这一次的不识相,反正已经回国,游以知嘛,来日方长。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游以知和钟离也走了过来,游以知帮他拉开椅子,钟离坐下来后游以知才坐到他旁边,然后给他打开餐巾,将自己面前的水杯推到他面前。
“多喝一点。”眼神谴责他因公忘记自己的身体,嘴唇干裂,一看就是忘记补充水分。
向雯谩被他习以为常的态度弄得愣住,看向钟离,然后瞥了一眼显然知道实情的秋然,伸脚狠狠用脚跟的尖端踩在秋然的脚尖上,秋然吃疼,但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知道生气就说明问题不大,就怕她不动声色,那才难办。
游以知态度郑重的对向雯谩介绍道:“这是钟离”处于对钟离的尊重,游以知没有说出霸道的话来宣布所属权,然后对旁边的钟离说:“这是秋然的表妹,以前在国外经常聚在一起的朋友,才回国不久。”
钟离笑着点点头:“你好。”
向雯谩不至于当场发作,自小来自家庭的言传身教让她就算心里再惊疑不定不敢相信也会维持表面的镇定和优雅,恰到好处的笑容和态度:“你好。”
游以知介绍完之后就没动静了,对面的秋然表示抗议,语气不满道:“刻意忘记我这个大活人,真的好吗?”
游以知可没忘记当初他看钟离的眼神,对,他就是耿耿于怀在会所时秋然对钟离的轻浮,虽然那会他并不知情钟离对于他来说有多么重要,轻描淡写的对钟离说:“嗯,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浪荡子秋然,虽然很不想承认他是我表哥,不过,只大我一点而已,嗯,不用来往。”意思是大那一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那句不用来往让秋然一脸黑线:“喂!喂!喂!”眼神控诉。
钟离想起当初他和以知去那对双胞胎家玩,游以知也是这么对大他一些的表哥们这个语气:只大我一点。
而向雯谩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同于冷静自持意外的游以知,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不少,如果说之前他是一尊只供人瞻仰欣赏没有生命的雕塑,那么现在的他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发自内心的在笑,明朗俊逸,比之冷静时更加耀眼夺目,从前总是噙着碎冰的双眸如初春化开的薄冰,一点点的融化,而融化他冷漠的人却不是她。
是他旁边那个不需说一句话就能获得她追逐之人目光的人,等他说完后给他一个无可奈何又眼含笑意的回应,就已经是无法忽略的存在。
不得不承认,两人看起来很登对,可他们明明是两个男人!
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人,但当喜欢的人喜欢的是个男人时,你就没有了当初的淡然,这真的有点难以接受,不过另一方面你也可以假装多年的追求没有结果可能就是出在了性别上,不是魅力的问题,这么一想,忽然没有那么挫败了。
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向雯谩其实有点茫然,觉得可笑,又感到不甘和嫉妒。
向雯谩故意不看秋然投过来的关心眼神,等所有人都点完餐后,喝了口气味清新的柠檬水,斟酌片刻,放下杯子后对钟离说:“一直不知道以知还有一个这样气质卓然的朋友,瞒得紧啊……”不经意的抱怨,透着点对某人的亲昵,以及话语里隐藏的:你也不过如此。
“谬赞了向小姐,可能是见不得人才是真相吧。”钟离笑了笑,不矜不伐的回答,难得的风趣,更显风度翩翩。
向雯谩看到游以知看向钟离因为说了这样的话而微微不满的神情,眼神暗了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有些呼吸不畅。
两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着无比的默契和旁人无法融入的气息,明明坐的这么近,却觉得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与周围的人隔绝起来。
果然回国是个冲动的决定,难怪秋然对她躲躲闪闪,她这个对外漠不关心对内护犊非常的表哥,太紧张了,难道她是老虎?还能吃了和游以知在一起的人?
其实这不甘心更多的来自于四年多的坚持却什么都没得到,听说真正的爱是在你所爱的人拥有了恋人后真心的祝福。呵,可能她还是爱得不够深不够真,一点都不想祝福他们。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彼此之间都很沉默,偶尔看到游以知对他体贴的举动,刺目又让人心中泛酸。
钟离无比坦然的接受游以知周到的服务,为什么不坦然,这家伙一声不吭把他骗过来当挡箭牌的行为,不得不严惩一下,弥补一下快被冷箭射穿的身心,上学的时候就知道游以知是个桃花命,不用算,那张脸就说明一切,就算万年冰山也不会与桃花绝缘,只是没想到来自情敌的恶意如此快,他细细想了下,挡箭牌当得应该还算本分合格,所以吃起来就更加无所顾忌。
结束后,游以知和钟离一同去车库,路上游以知对钟离说:“抱歉,没有提前跟你知会。”
钟离本来还想要跟他计较一下的意思,没想到对方出手这么快,弄得他再计较的话显得很不大度,便一本正经道:“分内之事,不用这么客气。”
说完两人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刚刚的对话的确挺好笑的。
“去我那里午休吧。”虽然知道s大和他的公司比起来要更近一点,但游以知还是想和他多呆一会儿。
午休时间挺长,钟离没有什么犹豫就一口应下,看到游以知愉快的神情,不禁道,真容易满足啊……
第二天是周末,游以知去上班,钟离睡到自然醒,起来把早饭热一热吃干抹净,洗干净碗碟放进消毒柜里,给阳台上的花浇水,修建多出来的枝桠,免得阻碍生长,浇完花伸个懒腰准备去院子里打套拳,好久没活动了。
一套拳打到一半,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慢慢移到台阶处坐下,无力的靠在扶手上想等力气回来一些后就去躺一会儿,没想到黑暗忽然袭来,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已经是日落黄昏,麻木的手脚和肩膀一时还动不了,只有意识恢复清醒,睁着眼睛看着晚霞出神。
好像越来越严重的样子,无法不去思索,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明明知道自己很可能就要离开,还要答应,他会后悔吗?自己会后悔吗?
潜意识里的声音在说,怎么可能后悔,承认吧,你比他更享受和依恋这段关系。
太自私了不是吗?
如果就这么走了,他要怎么办?
钟离眨眨酸涩的眼皮,脸颊有冰凉的触感滑过才发现竟然流泪了,这让他感到震惊,不知不觉竟然陷得这样深,钟离对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感到痛苦。
如果没有遇到……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钟离摇头苦笑了下扶着扶手站了起来,一步步艰难的走入屋内,上楼,推开有他身上味道的卧室,絮乱无比的思维才得以被稍稍安抚。
你怎么舍得去想如果没遇到?只是想一想那种可能都会感到遗憾才对。
钟离是被游以知吻醒的,眼皮还没睁开双臂就缠了上去,对于钟离忽然的热情游以知还算有点理智,抓住他的肩膀,打开床头灯,问道:“我看厨房里的东西除了早饭,别的都没动,你没吃东西?还是出去吃的?”其实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的食材原样未动时,游以知很生气,但看到钟离朦胧的眼神将醒未醒的样子又实在是气不起来,对没有原则的自己是无奈又好笑。
钟离被他一说才想起来没吃东西就直接躺床上去了,捏捏有些疼的额头:“几点了?”
游以知一直对于他一到休息日就作息混乱的行为很不高兴,拿了件开襟毛衫外套披在他肩上说:“刚好我也饿了,我去做点吃的,你也下来吃点。”看到他捏额头,手伸过去代替他的手,轻轻地按压缓解他因为睡太久而不适的感觉。
钟离贴过去,环住游以知温暖的身体,嗅到烟草的味道,皱皱鼻子闷声道:“你吸烟了?”
“今天开研讨会的时候,有几个下属吸了几根,难免熏到一些。”说完就要脱衣服去洗澡。
钟离没松开手,游以知的动作就不能进行下去,感觉钟离很不对劲,那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好像,很黏他,新发现让游以知心情愉悦,忍不住放缓声音道:“你不是觉得熏吗?我去洗澡再做饭,饿不饿?再忍一会没关系吧?”温柔的声音快把钟离溺死在里面。
钟离点点头说:“去吧,我去做饭,你也忙了一天,挺累的。”钟离不是不会做饭炒菜,平日里游以知太主动,完全不给他展示的机会,虽然他很享受。
游以知想了想就同意了,看样子是睡了一天,活动活动也好,摸了一把他的脸说:“我先去洗,一会儿洗好了去帮你,我们一起。”
钟离把粥放上,加了肉丁和青菜进去,然后剥了几个洋葱,清洗后在厨房里慢慢的切洋葱圈,辛辣的气息刺激的泪腺发达,不由自主就淌下泪来,洋葱圈切好后,眼圈也已经发红。
刚炒好两个小菜,擦着脑袋的游以知就走了进来,看到微垂着头系着围裙的钟离操刀切牛腩,纤细的颈脖如上等白瓷,夺人眼球,袖子挽起露出小臂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青菜粥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画面静谧又美好,游以知走过去抬起钟离的下巴准备狠狠吻下去就发现眼圈怎么是红的?
“你哭了?”
钟离挑眉,一脸我为什么要哭,收回脸,继续切牛腩,说:“刚刚切了好几个洋葱,眼泪自己跑出来的。”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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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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