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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归来人 作者:毛团儿

    第7节

    那小公子道:“公子可惜什么?”

    李昀见那小公子面容和善,道:“桃园三结义若在下记得没错,是分三段来讲,这三段讲下去就是三天,恐怕在下听不到结局了。”

    那位少年公子见李昀愁眉的样子,笑着给李昀添了一杯茶:“公子可是很愿意听书的么?”

    李昀想想摇头:“非也,在下不过是想凑凑热闹。”

    “在下家中倒是时常请来一些说书的,却总觉得没有茶楼里听的好。”

    李昀道:“那是,茶楼里说书人走南闯北,哪里没见过,哪里没去过,定比养在家中的要生动许多。”

    少年公子点点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瞧着李昀:“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如此有缘,不知可告知在下否?”

    李昀也见小公子和善,道:“在下……”李昀想着在这里千万不能给杜若堂捅娄子,又一想这李昀二字是五百年后的姓名,这个地界定不会有人知晓,便道:“在下姓李,单名昀字。”

    小公子也一笑:“在下李尧,原来是本家。”

    李昀一听就乐了,姓李的本家,甚好甚好。

    “既然有缘,何不去二楼坐坐?”

    李昀想了想,这个时候杜若堂走了没有半个时辰,中午时候定不会回来,再说这小公子盛情邀约,岂有不去的道理。

    待俩人起身,李昀才发现,这李尧身后的两桌子人,都是这位李小公子带来的,他一起身,身后的人也起身,他回头道:“你们就在楼下待着便好。”

    李昀晕晕乎乎的跟着李尧上了二楼。

    都说这京城里的王孙公子多,看来这皖南也是人才济济啊。

    到了二楼,李尧清门熟路的叫了四样小菜和一壶花雕。

    李昀吃着那道水煮牛蛙甚是不错,于是边瞎聊着,边就着花雕喂牛蛙。

    李尧到底是年轻,喝了两杯酒就摇手:“在家的时候,舅爷根本就不让我碰这东西。”

    李昀道:“小公子太年轻,酒嘛,还是少喝为妙。”

    李尧摇头:“公子有所不知,在下一直被关在笼子里一般,今儿个好不容易出来,居然能认识公子,还喝到如此好的酒,在下很是开心。”

    李昀惊讶,这小公子长得清秀,穿的也是光鲜,怎么不是无愁公子,反而这么多愁苦的事情?

    但论愁苦,李昀不也是每日锦衣玉食,但心里苦么。

    李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花雕,也给小公子倒了一杯:“饶是你年纪小,但愁苦之人都是一个命,如今看来你跟我都是有愁之人,管他年纪几何,干了这杯,便是朋友。”

    小公子眼睛顿时发亮,豪气干云的举起酒杯跟李昀碰了一下:“痛快!痛快!”

    这一顿饭喝到了下午,李昀倒还好,那小公子已经站不起身,李昀扶着他下楼,交给他带来的那帮家里人。

    旁边的那位铜锤一般粗壮之人道:“大胆,竟敢将我家小公子灌醉!”

    旁边的家丁更是怕这市井之人带坏了他家宝贝公子一般,把自家少爷与李昀隔着一丈外。

    李尧虽然醉的走不动道,但意识还是分得清楚,对那男子摇摇头:“封毅不可无理。”

    那铜锤听到后瞪了李昀一眼,扶着小公子走了。

    李尧在走之前对李昀道:“你还会再来么?”

    李昀想想:“或许,会吧。”

    其实他也不晓得。

    这几日在皖南,杜若堂的忙自己帮不上,又恐怕给他添乱,除了练练字夜没有别的可做,来茶楼,还能听听书,认识认识朋友,也算是一件快事。

    李尧听罢点点头,随着家丁回去了。

    李昀的头也有点儿晕,但还算历练过的,走了几条街,还是走回了驿站。

    李公公已经在门外焦急等待,见李昀远远走来松了一口气,将李昀扶进屋子。李昀沾床就睡下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起身后李公公道:“丞相大人昨晚上回来的时候来这边看了一眼,见皇上睡着了没有惊动,且嘱咐老奴,若皇上要出去,老奴定要跟在身边儿伺候。”

    李昀点头道好。

    自己出去这事情想必杜若堂知道了。

    于是后几日李昀都乖乖的在家练字。至于那说书人的那段桃园三结义估计是听不成了。

    终于有一日自己的字练的跟洛慕恒有几分相似了,李昀心里高兴,却见杜若堂没有回来,就叫李公公陪着自己出门走走。

    还是上次的茶楼,李昀进了茶楼,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听书,却不是桃源三结义了。

    李昀哎了一声,继续听下去。

    旁边有个年轻公子的声音道:“桃园三结义的第三章还没有说,李公子不必叹气。”

    李昀回头,见李尧站在旁边,眉眼含笑。

    李昀也笑了:“若是真的就太好不过。”

    李尧道:“又见到公子,真好。”

    ☆、亲人

    李昀向他身后看了看,这次李尧没有带那个铜锤,身边儿也没有旁人,李尧笑道:“上次喝酒喝的尽兴,这两日在下便没带下人前来,怕扰了雅兴,却今日才等到公子。”

    李昀也笑了:“上次小公子衬着在下喝尽兴的时候居然把帐结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李昀来!”

    李尧点点头:“好。”

    其实李昀不是个爱喝酒之人,但在这五百年前遇到一个真心拿自己当朋友的人不容易,总不忍心驳了小公子的雅兴,所以酒过三巡,当小公子眼睛滴流转的时候李昀有些后悔了。

    “小公子的家在哪里,在下送你回家。”

    李尧歪着头:“在下的家……哦在下的家在京城。”

    怎么这位小公子是京城人士么?这可糟了。

    “那你皖南可有家,或者住着哪家客栈?小公子?小公子?”

    看李尧开始呼呼大睡,李昀觉得头有点痛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尧醒来的时候,自己是在一间客房的床上,起身看李昀在旁边喝着茶。

    李昀回头看李尧终于醒了,松了一口气:“小公子总算醒了,现在已经快傍晚了,你家在哪里,在下这就送你回去。”

    李尧不知道自己酒量如此不济,见李昀将自己安顿的很是周全,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叨饶公子了。”

    “在下管店家小二要了杯淡茶,你喝两杯,解解酒。”

    李尧顺从的拿过茶杯细细啄着,心里却是莫名开心。

    李昀扶着脚步还是有些踉跄的李尧走出客栈,隔了两条街,到了一座青墙灰瓦的宅院,李昀走到门前见门是紧锁的,拍拍门,铜锤兄弟嚯的打开门,看见李昀紧锁眉头,又看见后面的李尧,赶紧过去扶起自家公子:“公子下次别再这么偷溜出去了,宅子里已经寻您寻疯了。”

    随后看见李昀,鼻孔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重话。

    不过那眼神,李昀摸摸自己的脸,自己怎么就那么像恶人么

    李尧停住脚步,转身解下身上那件蓝色披风给李昀:“天儿晚了,见公子穿的有些单薄,穿上它好些。”

    李昀本要推辞,见小公子晕着脑袋还担心自己穿的够不够暖,盛情难却,就收下了。想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

    “这是在下常服用的晕车药,大夫告诉在下这药对醒酒也大有好处,若不嫌弃就醒来的时候吃上一颗。”李尧开心的接了,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见李尧随着铜锤兄弟进了门,李昀看着那件蓝色披风,心想自己虚岁二十四,比这小公子大了定不止五岁,这小公子却如此照顾自己,心下有一丝感动。

    等李昀回到驿站的时候天儿已深沉,李昀抬头看一眼,月色皎洁,没几颗星星倒也算晴朗。

    “你要站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

    李昀听见声音赶紧回头,见杜若堂刚下轿,对自己说道。

    原来他这么一忙,就忙到这个时辰。

    李昀道:“皖南是个好地方,左右无所事事,走着走着就走到这个时辰了。”

    杜若堂笑道:“这两日在下确实太忙,好在已经打听好了瑞国公小公子的住所,明日去一趟瑞国府,若没有差池,不日将可启程回京。”

    李昀重重点头:“事情办好了就好。”

    李昀见杜若堂身上那件浅色衣裳单薄的很,想起自己身上有一件披风,便解下披在杜若堂身上,杜若堂却笑着又将披风披了回去。

    “朋友相赠,岂有再送他人之理,进去罢。”

    李尧回到家中,因下午吃的多,酒又喝的重,下人送来些饭食也没有管,倒头就睡去了,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起身喝茶,见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瓷瓶,想起是昨晚上李昀送给自己的,双手捧着小瓷瓶,嘴角弯着。

    封毅送早点过来,见李尧醒了道:“公子,如今国公不在府里,若公子若有什么差池我们这几个可担当不起,再出去可要三思。”

    李尧有些不好意思:“听得了,下次出门一定小心。”

    封毅见李尧捧着那个瓷瓶皱眉:“也不知道那个公子什么来历,看着一身穿着不像贵家子弟,说不定什么来路,这东西还是不要碰了。”

    李尧皱眉:“这是朋友相赠,岂有怠慢之礼。”说罢将小瓷瓶揣在怀里,开心的吃着封毅送来的清粥小菜。

    封毅道:“昨日有位贵人前来送拜帖,说是今日要过来府上。”

    李尧皱眉:“哦?什么人?”

    封毅道:“那位公子说,是旧人。”

    李尧一惊。

    自己在这皖南城中认识的人少之又少,这位旧人说的定是叔父的旧人。

    瑞国公的旧人,总共就那么两个,如今前朝之事已过,现在的旧人,定是……

    当初叔父将自己放置在皖南城内说:“若有旧人探望相顾,便是公子回京的时机已到。”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李尧没想过会来的那么早。

    李尧又掏出那个小瓷瓶,愣了。

    李尧穿戴整齐,将叔父为自己精心炮制的那件纺衫穿在身上,头戴玉冠,走进大厅。

    见堂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李尧心里打鼓。

    前朝的文状元,如今的当朝丞相,此人见自己进来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姿态悠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光华。

    李尧本要叩拜,杜若堂却一把将他扶起。

    “总算找到公子。”

    这一句温润之语从头顶飘来,李尧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叔父说过,自己身份尊贵要有礼有节,但叔父忘了,所谓尊贵不过是那层身份,对于李尧来说,是从来不曾触碰的。

    李尧从小随着叔父在乱世起伏,总想见到自己真正的亲人,却怕自己的存在是这些人的累赘。叔父更是将自己护的周全,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总怕别人对自己有什么歹意。

    如今太平盛世,叔父说,当今皇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不想要子嗣,如今的皇后生有一子也不是正统,若当今皇帝找到李尧,便是有了打算。

    李尧并不想着这些,只想见到那位当今皇上,若按照备份来说,皇帝便是他的表哥。

    自己口口声声叫着瑞国公叔父,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今见到杜若堂,听他的话,犹如春风拂过,仿佛激起了过去的困苦岁月。

    自己真正的亲人,真的来找自己了。

    漂泊数载,终于到了尽头。

    ☆、一生一世

    茶楼。

    “上一回说道,关羽心头火起,指责他不该弄碎自己的绿豆,张飞却不肯认账,还非说关羽卖豆粉,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吵开了,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谁也不知道这两人谁的话属实。这时候,张飞也急了,抓起一把绿豆套着关羽脸上撒来,道:想要脸,就别吃我的肉;想白吃我的肉,就别要脸了!……”

    李昀还是坐在最后一排,抓着一颗醉花生往嘴里送去,听的津津有味。

    此时旁边有人坐下了,李昀转过头,见是那铜锤兄弟,李昀惊讶,这位兄弟莫不是也喜欢听书?

    铜锤鼻子一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昀:“这是我家公子要我转交与你的。”

    说罢铜锤也不看李昀一眼,快速离开。

    李昀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午时十分,瑞德茶馆一聚。”

    李昀眨眨眼,这是怎么回事儿?

    待李昀在正午的时候走进瑞德茶馆,上了二楼,就见李尧正襟危坐的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李昀走上前,见李尧站起身来拜礼。

    “今儿个那段儿桃园三结义说的精彩,可惜小公子没有在。”李昀说道。

    李尧垂下双眼:“恐怕这以后也听不到了。”

    李昀惊讶:“这怎么个说法儿?”

    李尧道:“或许公子有所不知,在下本不出声在皖南,在下本是京城人士,后……家中出了变故,便随着叔父四处飘荡,如今,在下的亲人来寻了,想把在下接回去……”

    李昀点点头:“这是天大的好事,值得庆贺。”说罢李昀以茶代酒,和李尧喝了一杯。

    李尧皱皱眉:“哎,公子不知晓,在下这亲人是个贵人,其实在下还有点害怕的,怕人家不待见自己,怕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惹亲人不快。”

    杜若堂此次来,是要请自己回宫,这答应是答应了,但心里着实没有底气,且,不知那位皇帝到底是什么样,会不会将自己视为亲人。

    李昀道:“嗨,没想到小公子胆小如斯,你的亲人来寻你,就是想你了,说不定你心里那点儿小心思,等见到你的亲人,就荡然无存了。”

    李尧眉眼一笑:“总觉得什么事情一到公子这里,就变得不是事情,云淡风轻的让在下也没那么纠结了。”

    李昀道:“这本没甚么,若你的亲人有歹意,就不会接你,若接你回去,定是心里想念,何必纠结。”

    李尧终于眉眼带笑:“公子说的是,话说方才小弟一直在纠与此事,都忘了那桃园三结义的故事,不知现在说到哪儿了?”

    李昀见李尧心中有困惑,就想逗他开心,就装作说书人,纸扇一打,啪!

    “于桃园中,备下乌牛白马祭礼等项,三人焚香再拜而说誓曰:“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毕,拜刘备为兄,关羽次之,张飞为弟。”

    李尧拍案道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铜锤兄弟过来与李尧耳语两句,李尧脸色一沉,抿着嘴唇道:“公子,小弟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到皖南,再与公子喝一顿酒。”

    李昀眼看外头日头更盛,想必此时杜若堂已经回来了,便道:“不瞒小兄弟,在下也要走了,在这皖南城能结交小兄弟是在下的幸事,天涯若有时,总会再相见。”

    双双拜别,李昀走下茶楼,听见李尧道:“公子是要去哪里?”

    李昀回头,见李尧眼中有不舍,心道这小公子果然是重情之人,奈何自己出来本就不是可以与外人道的,只能说:“漂泊无居所,在下的家,在千里之外。”

    且隔着五百年。

    天边的云彩有一层淡淡的金色,李昀坐在驿站的回廊上,四处都是下人,李公公在他身边不远处站着给他扇着扇子。

    “公公是说,那位瑞国公小公子真的找到了,且愿意与咱们一同回京城?”

    “回皇上,正是,如今丞相大人正在带着他回到临街的驿站,我们就可以动身了。”

    李昀点点头,心里想起那李尧,这位小公子看着衣着光鲜,本以为是从小生活无忧的公子,没想到却也是个四处漂泊,无亲无故的,如今自己这一走,不知道几时还会与那小公子再见面,想到这里李昀心中有些不舍。

    这是自己在这个地界里交下的唯一的朋友。

    “皇上,待那瑞国小公子去了驿站,是否招来一见?”

    李昀想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们在皖南耽搁太久,丞相大人怕有差池,已经放出消息皇帝一行已经回到宫中,所以才让那瑞国公子去临街驿站行走,所以在皖南还是别再生差池了,等到他到了京城,自有相见的时候。”

    李公公道好。

    李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杜若堂门口,见灯还亮着,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杜若堂抬起头来,烛光衬着面容柔和温婉,笑道:“怎么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形容?”

    李昀叹道:“这几日结识了一个朋友,如今明日就要离开了,所以有些不舍。”

    杜若堂笑道:“总会有相见的时候。”

    李昀见杜若堂在写着卷宗,过去看了一眼,惊讶道:“怎么丞相大人是在制定御前宴么?”

    杜若堂点点头:“这位瑞国小公子定不能就这么放在宫里,想着拟个名分,将他安排个府邸。”

    李昀皱眉:“这瑞国小公子是皇上的表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但若这么赐个王爷府,怕招来麻烦。”

    杜若堂点点头:“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皇帝赐宴,御宴之上将瑞国公的功绩夸上一夸,再提及小公子的身份,才不会不妥。”

    李昀点头称是。

    出了杜若堂的书房,李昀的头又开始痛了。

    洛慕恒和杜若堂如此这么费尽心思将瑞国公和瑞国小公子安名分,为的是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也为了给以后两人铺路。

    待功成褪去,两人相忘于朝野,尽情与山水,这是洛慕恒和杜若堂的向往。

    当时杜若堂让自己临摹洛慕恒那首小诗,里面有一句是:功名成败后人诉,莫要回顾,只愿枫林藏傲骨,与尔共赴焦土。

    当皇帝不是洛慕恒的初衷,当丞相也不是杜若堂的向往。

    这俩人之所想,不过是携手共游山水,一生一世的在一起。

    李昀心中悲苦,却也不能再找李尧去喝上一杯了。

    那人的一生一世,从来只有洛慕恒。

    ☆、御宴

    李昀的皇撵已经先一步到了皇城,李尧从驿站一直随着丞相大人的轿撵到了京城。

    京城官门打开,里面颤颤巍巍站着一位老人,虚白的头发衬着单薄略微驼背的身形,那是瑞国公。

    杜若堂下车行礼,老人双手托住丞相大人的双臂,又见后面下车跪拜的李尧,已经激动的有些说不全话语。

    杜若堂颔首:“两日之后,御宴之上,还瑞国公和小世子身份。”

    瑞国公此时已经是老泪横流。

    大理寺卿刘逢在心中嘀咕,皇上让自己和王公重臣,领着殿试前三名的举子一起共赴御宴,这本是好事,但他总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王庸是西陵刺史,本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儿,却也在列席之中,这难道是有意提拔之意

    但这王庸和礼部侍郎崔攸是死对头,如今崔攸也在列席之上,这事儿真是难办了。

    就在此时,远远看着崔攸的轿子来到了皇宫西门口,崔攸缓缓下轿,看见刘逢笑眯眯道:“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刘大人的轿子一直在下官的前面。”

    御宴设在嘉栾殿,众人一起叩拜完圣上随即入席。殿试前三名的三位举子吴哲、郑少男和王庸被安排在朝后的位置。

    刘逢举杯敬了一杯酒,回头看见崔攸跑到王庸旁边说了话,王庸眼睛不抬手指不动,一幅老神在在的懵懂样子,崔攸在旁边有些尴尬。

    皇上和丞相大人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殿下臣子皆放下了酒杯。

    皇上道:“今日高兴,又有殿前试子在,朕来出个题目,大家再来殿试一回可好”

    崔攸在王庸那个木头桩子那里吃了闷亏,觉着此人真是不好相处,又听见皇上说这话,心里方才明白,这此御宴原来是要定下当今状元郎。

    中举、入仕是每个读书人的目标,为了此目的这些学生甘愿寒窗十年不辞辛苦,三年一考已经成了这些试子最关键的事情,而皇帝今日的殿试却别具一格,考题不出在试子们的预备当中,更能得出真正有才学之人。

    皇上道:“朕记得江南有个才子说过,心在国土之上,是为行走。话虽有些偏颇,但行走之意倒觉得甚好,不如,就以此为题,大家觉得如何?”

    殿下臣子皆道好。吴哲都起身作了一首诗,以行走为题,称赞如今大好山河,略显单薄。

    倒是郑少男那首“紫沙岸边渡口,绿柳红蓼滩头。行走虽无刎颈相交,却有忘机友,点秋江白鹭沙鸥。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却颇有意趣。

    崔攸又看看王庸,不知此人会如何对答。

    王庸起身道:“浪里一叶扁舟,睡煞江南烟绸。醒来满眼青山暮,抖擞绿蓑等候。”

    崔攸点头,心中叹道,这这首诗乍看是礼赞隐逸生活,实则是抒发怀才不遇的愤懑。说自己是个不识字渔夫实为对社会的愤激之语。描绘了自由自在的渔父生活,这种情绪道出了文士共有的心声,这王庸却在最后表达自己愿意等候的心情。

    看来这位西陵刺史大人并不满意自己的官位,觉得是大材小用,但这么敢在御宴中说出来,倒也算是勇气可嘉。

    皇上点头:“甚好。”

    又看向杜若堂,杜若堂道:“皇上,现如今殿外便有一人在等候,此人乃皇上寻觅已久的世子,洛尧。”

    此语一出,满殿官员皆惊。

    刘逢终于明白了,这场御宴,原来试子们也是个陪衬,那殿门外之人,才是主角。

    李尧本来一边瞧着御花园中的景色,一边听着殿门里试子们的答题。

    这个地方小时候是来过的,虽然那时候的种种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但如今看来看,新奇中还是有些熟悉。一花一木,一草一石,皆觉得熟悉。

    李公公此时出来传唤自己,李尧微微惊讶,还是整理衣衫,随着李公公进了殿。

    只听皇帝的声音在头顶上盘旋:“洛尧,抬头见朕。”

    李尧——如今他叫做洛尧,他上前一步,抬头,呆愣当场。

    那个几日前还与自己在皖南城的茶馆中把酒言欢的粗衣男子,如今坐在高堂之上,一双灵动的眼睛变得深邃,浑身没了市井之气,全然是一派雍容。

    李昀也是一惊,台下之人竟然,竟然是那个小公子李尧。

    这……也太巧了罢。

    李昀看向杜若堂,丞相大人端着酒杯也看着自己。

    李昀轻轻咳了一声,道:“小世子也作一首罢。”

    洛尧此时不知怎得,有些开心,有些难过。

    开心的是,自己又见到了李昀,此人是皇帝,那么就是自己的表哥,这层亲戚让他开心。

    难过的是,自己这个表哥,与当朝丞相的故事早就成了市井话本里的主角,虽然换了名字改了头衔,却也是有些来头的,市井之言不可信,但若这是真的,那么此二人的情谊已经与铁汁儿浇上去的一般,怎么也化不开了。

    洛尧不知怎么着,有些怯步,见殿上一众正在等着自己答题,深吸了一口气,道:酒酣处,春雨足,风吹皱一池愁苦。茶楼中,浓情未露,杜鹃声声劝停住,如今,心同陌路。

    李昀听着这首词,心里不是滋味。

    这小子,是在埋怨自己呢。

    李昀道:“词是好词,却在最后的陌路这块可稍加斟酌。如今世子是朕寻了许久的皇表弟,这世上朕又多了一位亲人。”

    洛尧跪地:“御前失仪,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李昀起身,越过御案,径自走向洛尧,在他身前站住扶他起来。

    “回来便好,哪有那么多的罪该万死,无需惶恐。”

    洛尧见李昀朝自己走来,手心里全都是汗,临近跟前,见李昀将自己扶了起来,又听到他说得话,顿时眼眶一热。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亲人,这世上除了这殿上的这位,自己再无亲人。

    而那位,便是自己的挚友,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又觉得心满意足起来。

    洛尧随即破涕而笑:“皇表哥。”

    李昀听到此处也是心头一热。

    杜若堂起身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满朝文武皆道恭喜。

    随后皇上拟旨,封王庸为状元郎,郑少男为榜眼,至于探花之位悬空。

    又感念瑞国公教养皇嗣有功,恢复其瑞国公身份,赐府邸,并封洛尧为瑞王,赐瑞王府。

    洛尧这才知晓,这场御宴本就是为自己而设。这是李昀和杜若堂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太后回京

    洛尧再看见李昀的时候,是在御花园内。

    此时李昀正在池子旁边儿喂鲤鱼。

    李昀回头见到洛尧站在亭子旁边儿恭恭敬敬的站着,眉眼带笑的走了过去:“这两日瑞王府装修,定是累坏了吧。”

    洛尧这就要行礼,李昀摆摆手:“在皖南的时候你差的礼数可多了去了,这时候如果一个个的还,可不知道要还到哪辈子去了。”

    洛尧听罢也笑了。拘谨的身子放松了起来。

    “回皇上,瑞王府本是前朝的旧府,其实打理打理便可住进去,但丞相大人道还是要大修,这就把在下送进宫来住几日。”

    李昀笑道:“本就该如此。”

    说罢递给洛尧一袋鱼食:“一起喂”

    洛尧拿着那鱼食袋子不知所措。

    李昀看他拘谨,道:“当初在皖南,你说你我本事本家,当时我说我姓李,你也姓李,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姓氏,但你姓洛,我也姓洛,还是本家不是?”

    洛尧这才全身放松起来,叹道:“那日在茶楼与公子告别,以为山高水远再也见不到了,若知道如今可以日日见到,还是如此关联,当日就不会那么愁苦了。”

    李昀点头:“本以为山高水远,现在看来来日方长。”

    不一会儿,李公公过来报,说是皇太后明日回宫。

    李昀一惊,这位皇太后娘娘是洛慕恒的亲生母亲,她一回来这不就全露馅了。

    洛尧也是一惊,皇太后娘娘是出了名的高贵雍容,又在乱世保住当今皇上的性命,故事很是感人,定是个聪慧的人,如今自己未经皇太后娘娘的首肯就住进了宫里,是否有些不妥。

    李昀道:“朕去祁阳殿一趟,现在日头正毒,皇表弟可以先回宫休息。”

    说罢李昀从角门出去向祁阳殿走去

    洛尧见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角门,手里攥着那个小瓷瓶,到底还是没有还给李昀。

    进了祁阳殿,见杜若堂正在与崔攸正在讨论事情,本想撤出来,奈何崔攸这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一眼见到了李昀,下身跪拜,李昀只好走过去,在一旁听着。

    原来是晟州今年岁贡的事情,江州知府一道折子奏上来,说是岁贡出了问题,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奈何这岁贡是被截了,而且淮河那边的岁贡正巧也被截了,岁贡之事本由礼部看管,礼部侍郎就站在这里说着此事。

    听到晟州李昀心头一颤,这是自己的老家啊。

    这个崔攸,官商勾结,如今跟盗匪勾结,现在在丞相这里又演一出好戏,虽不是很多银子,但若不再整顿,恐怕以后宫里都没有银子放粮了。

    杜若堂听完崔攸的呈报,回头问李昀:“皇上此事如何看法?”

    李昀正愁着太后老佛爷回宫一事,如今正巧遇上这事,便道:“朕想这岁贡之事既然牵扯众广,又牵扯到了崔大人的头上,再叫崔大人过去办理此事定为不妥,正巧朕这几日梦里总梦见江南有天光尽显,定是有所启示,定要去江南一带走动走动,正巧查办此事。”

    崔攸听罢赶紧跪拜不起:“此等小事怎能惊动圣上。”

    李昀摆摆手:“没甚么,对了,西陵刺史王庸如今是当今状元郎,再做刺史定为不妥,此次便随朕走动,去趟晟州,若此事办得好,有了功绩,再升一升也稳妥。”

    崔攸额头上冒了冷汗,这王庸先前就弹劾过自己,如今皇上又要让他彻查此事,这是在鞭打自己,告诫自己此事他已经知晓,若再有差池定会杀鸡儆猴。

    待崔攸颤巍巍的离开祁阳殿,杜若堂笑吟吟道:“崔攸人士贪了些,但贪的都是些小钱,且本质不坏,又精通番语,给朝廷立下的功劳不少,最近几年有些没收敛,本相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倒是有法子治理他。”

    李昀笑呵呵道:“之前看过书,这位崔大人后来为了朝廷远走番邦,立下的何止这点功劳,在下也不是想鞭打他,只是在下真的想去晟州走动了。”

    “是因为晟州乃你的家乡么?”

    李昀苦笑:“是因为皇太后娘娘回来了,一双慧眼加上亲生儿子,恐怕在下是装不像的。”

    杜若堂若有所思:“你说的没错。”

    皇太后虽然年过五旬,但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四旬,在鸣凰殿端坐着,看见皇上进门跪拜,轻声说了句平身,本想拽着李昀的手说句体己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李昀心里打边鼓,这位皇太后娘娘是否对自己儿子过于冷清了,还是她看出了些什么。

    太后话没多说,大抵问问宫里的情况,朝廷里的事情一概不问,又说了几句禅语,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递给皇上,说是在庙里求的,可保一生平安。

    李昀恭恭敬敬的接下了,出门见杜若堂在旁边站着,身边时瑞王洛尧,想必太后娘娘对这位新来的瑞王很感兴趣,定是要见一见的。

    洛尧苦着一双眼睛瞅着李昀,李昀过去拍拍他的肩:“别怕,不过是太后娘娘想亲近亲近而已。”洛尧的眉头才展开许多。

    待洛尧走了进去,李昀对杜若堂说:“太后娘娘没跟在下说几句话,是否是在下说错了话,漏了馅”

    杜若堂摇摇头:“应该不是,太后娘娘性子是很冷清,多年养成的习惯。”

    李昀心里嘀咕,这也太冷清了。

    杜若堂道:“当年小郡主舍弃自己的性命救了自家哥哥,是太后娘娘一手促成,其实这位小郡主也不是皇上的亲生妹妹,所以太后娘娘从来对她都有所怠慢,直到小郡主走了,太后娘娘便每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想必也是后悔了,只是救儿子心切,也管不了许多,恐怕谁在她的位置上,也难抉择。”

    李昀方才恍然大悟,又想了想:“那么丞相呢?当时是否也是如此想法?”

    杜若堂看着李昀不说话,李昀顿时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了:“丞相大人不必回答,自是李昀多事了。”

    杜若堂摇摇头:“人都是自私的,在下当时明知道此事有危险,也还是希望小郡主救得皇上的。”

    李昀想起那日梦里见到的洛慕颜,和身边的那位俊雅无双的男子,道:“其实郡主自有造化,我想她现在应该过的很好。”

    杜若堂点点头:“本应如此。”

    李昀道:“原来不是自己有了错处就好。”

    杜若堂道:“其实,如今要分清你和皇上,还是有些难的。”

    李昀琢磨这句话,然后一惊。

    ☆、一颗酸梅

    因为此次是彻查晟州与江州贡品的事情,此次出行便没有坐皇撵,而是打着经商的旗号,轿子后面全是商物,以便行走。

    太后娘娘一句话,此次晟州之行便多了一个人,就是瑞王洛尧。

    太后娘娘因自家女儿洛慕颜走了之后,便将本家的三位郡主收做干女儿,三位郡主本就是金枝玉叶,如今做了太后娘娘的干女儿更是飞上枝头,如今三位郡主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这本不需要太后娘娘操心,奈何人家自家父母操心,上了折子催促此事,正巧此时瑞王洛尧赶上了好时候。

    太后娘娘的原话是如此说的:瑞王年幼,若有了功勋,再论婚嫁便更稳妥了。

    所以已经在轿子里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昀,一边儿吐着,一边儿还得当红娘,牵着瑞王的红线。

    李公公一边儿给李昀顺着气,一边叫下人做些清淡的清粥小菜。

    李昀暗骂道,还清淡,这两天吃的东西不是青菜就是萝卜,再清淡下去,就剩下白粥加咸菜了,这皇帝做的还不如盗墓贼来的舒坦。

    都说烟花三月下江南,如今这江南是下了,但这晕车的毛病是彻底败了兴致。连瑞王在停顿的时候都上车瞧瞧:“皇上这晕车的毛病怎么如此厉害?那走了这一段,坐船的时候皇上还受得了么?”

    一听到船这个字,李昀更是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在身后那辆马车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李昀听着心口舒坦许多,杜若堂的琴声犹如一般,自己不懂音律,就是觉得舒服,上次去西陵的时候也是这样,听着听着自己便好了许多。

    赶了几天路,到了淮河地界,在路边的一个客栈打尖休息。

    李公公非常贴心的要了两间上房,一间当然是给瑞小王爷,另外一间……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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