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娱乐圈] 作者:独行醉虾
第9节
杜叶青坐在左边的驾驶位置,黑色的豪车停在右边,车窗摇下来之后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郝子谦,一转头只看到了郝子谦俊挺的侧脸。杜叶青本来对车主没什么兴趣,看到这边的铁门已经开了,于是兴致缺缺地回过头继续开车。一边的郝子谦突然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冷,道:“停车。”
杜叶青烟瘾有些上来了,一只手摸着方向盘转弯,另一只手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理会郝子谦,只随口说了一句:“停这里干什么?”郝子谦没说话,直接按住了他方向盘上的手,替他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杜叶青皱起眉,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字,郝子谦已经拉开了车门下了车,走到了豪车边上。
两辆车这时呈一个直角交叉停着,杜叶青微微低头去看外面的情况,正看见那豪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衬衣的男人从车里面走了出来,这个角度看不到脸,但杜叶青的心跳却狠狠地漏了一拍。那个人似乎想到他这边来,被郝子谦挡住了。他听见郝子谦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叶青不由得绷紧了头皮,一个低沉的、熟悉到骨子里又陌生得不敢认的男声传了过来:“让开。”
方向盘上的手骤然收紧,牙齿下意识地松开了烟头,还没有点燃的烟掉在了腿上。杜叶青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里面,脑袋瞬间塞进来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昨天那个拿着冰棍的小男孩,好的和不好的回忆,犹豫和猜疑,全部缠在一起化成海藻般堵住了他的心口,压得他难以呼吸。几秒之后,他慢慢松开了方向盘,伸手撑住额头,自嘲地笑了起来。
郝子谦在外面说:“我倒是挺想和你打一架,怕惹阿青不高兴,只好言劝你一句,从哪来的滚哪里去。”
杜叶青喊了一句:“子谦。”
这一声让外面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杜叶青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一道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了他身上,下一秒他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幽深的瞳孔,像是暗流汹涌的漩涡,又在看到他的瞬间化成了温柔的潭水,因为怒火而凝聚的眉头也慢慢松懈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点微笑。五年不见,陈墨几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五官越发的深邃,棱廓消瘦,脸颊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鼻梁上竟然还架着眼镜。而真正变化最大的地方是气质,光是站在那里就带着压迫感十足的气场,完全褪掉了五年前多余的毛躁和稚嫩,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般成熟稳重了起来。这样的气质既不像陈羽,又不像陈父,让杜叶青有了片刻的恍惚和微妙的失落感,一时间甚至不敢确认这个人是不是陈墨,直到他摘掉了眼镜,哑着声音喊了他一声:“青哥。”
杜叶青回过神来,迟钝的心脏总算噗通噗通地跳动了起来。他挪开自己的目光,第一反应是习惯性地摸出了一根烟,想要点燃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有些尴尬地又把烟放了回去,声音还算平和,开口道:“好久不见,陈墨。”
陈墨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微笑了起来,眼角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红,安静了好几秒才道:“好久不见。”
两人隔着一个郝子谦和一辆车,就这么互相看着。杜叶青不知道陈墨在想些什么,但他的情绪的确在一点一点平复。他花了五年时间,从来没有真正放开过这段感情,也想象过很多次两人再遇的情景,真正到了现场,看到了几乎像陌生人一样的旧爱,反而如旁观者一般冷静了下来。原来他真的只是陈墨生命力的一个过客而已,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这个年轻的男人依然在一步一步往前走,反倒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固步自封。杜叶青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也冲着陈墨笑了笑,道:“家里全是灰,空调也不能用,就不招呼你进来坐了。改天吧,我有时间请你吃饭。”
陈墨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有些呆呆地看着杜叶青的脸,微笑还凝固在嘴角边上。杜叶青招呼了一声郝子谦,让他上车,自己也伸手拉开了车门,陈墨又喊了一声“青哥”,这一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杜叶青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恩?”
陈墨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一谈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杜叶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道:“子谦。”
郝子谦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干什么?”
杜叶青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郝子谦的脸上,然后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扣住他的后脑勺,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唇。郝子谦僵硬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回搂住杜叶青的肩膀,顺从地让他卷住自己的舌尖。杜叶青隐约还记得郝子谦的敏感点,很快把他吻得呼吸急促、脸颊发红,忍不住一把勾住杜叶青的腰,伸手要解他的皮带。杜叶青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握着郝子谦的手却还没有放开,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陈墨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指关节握得发青,指甲陷进了肉里。杜叶青却没有再看他,和郝子谦一起钻进了车里面,开车进了别墅。
铁门在他们身后冰冷而缓慢地合上。
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车库里面,杜叶青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开门进了客厅,洗手开始做饭。被这么一耽搁,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郝子谦叼着烟在一边看了一会,见他没什么异样,于是放心地躺进沙发里给今天的陆医生发短信。等到吃过饭,郝子谦洗了个澡回来就找不到杜叶青了。
郝子谦在整个别墅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有他的人影,打电话也没人接,跑到车库又发现车还好好的停着,最后在屋顶找到了他。杜叶青一个人坐在被晒得发烫的地面上,嘴里叼了一根烟,像月光里的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郝子谦在他身边坐下,跟他讨了一根烟:“怎么,现在才回过神来觉得难受?”
杜叶青没有说话,好一会,突然低声道:“原来我跟他是真的完了……”
郝子谦偏过头看了他几秒,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起来,大吸了一口烟,道:“你之前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吧。”
杜叶青沉默,郝子谦按灭了烟,在屋顶上躺了下来,双手压在后脑勺下,看着天上的星星:“我也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之前的我不过把你当成一个归宿而已,所以对你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但你和陈墨那小子不一样,我今天看到他的眼睛,他估计还爱着你。”
杜叶青道:“和爱不爱没关系。他提的分手,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就算他没有结婚生子,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
尾音弱了下去,郝子谦道:“我看那天来接你的杨钧林人挺好的,你年纪也不小的,不要再在这上面耗时间了,差不多该定下了吧。”
杜叶青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心里乱七八糟的,有一个声音说是啊,也该放下来陈墨,好好的安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今天和我的鼠标大战了三百回合!
☆、64|派对
杜叶青这一次回国,除了带郝子谦见见陆医生以外,主要是为了从沈莲这边挖人到法国去。第二天等家政人员把整个别墅都重新清扫完毕之后,杜叶青和郝子谦各分一路,一个去翻译公司,一个去医生家里。还只刚刚上路,杜叶青又接到了宋茗的电话,不由分说地被他训了一顿。
“你这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宋茗在电话里语速极快地说,“一声不吭跑到外面浪了这么久,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们两什么关系,结果杨钧林他们都知道你回来了,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面,也太让我伤心了吧?”
杜叶青本来打算低调地回来一趟就离开,没想到这才第四天就被这么多人抓了个现形,忍不住笑着跟宋茗赔罪,宋茗那边似乎很忙,又飞快地说:“后天我生日,什么都别说,老地方,晚上七点钟,礼物好好备着。”然后嘀地一声挂了电话。
杜叶青于是特地绕去了一趟百货,给宋茗挑了礼物才到沈莲那里。沈莲这五年在好几个国家都开了分公司,忙得四脚不着地,杜叶青到公司时她刚好要和几个hr一起去j外大招毕业生,结果被拉上了车,莫名地跟着一起去了一面现场。
最开始的时候,是沈莲和杜叶青两个人一起把公司建起来的,后来杜叶青去演戏了,把手里一半的股权都转给了沈莲,只偶尔过来帮点忙。这几年他虽然接手了法国的分公司,但总公司的很多事情已经插不进手。法语的应聘者还能问上几句,其他语种的基本就是戴着墨镜坐在一边看他们面试,被每一个进来的年轻毕业生用各种目光洗礼一遍。
面试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沈莲单独带他去吃饭,笑道:“叶青,下次校园招聘会的时候把你带过去当吉祥物好了,保证所有简历都投到我们公司来。”
杜叶青只是笑,和沈莲边吃饭边聊分公司的事情。两人都是思维清晰的人,一顿饭下来基本把大部分问题都敲定了下来。沈莲问他:“你这次回来还有别的事情吗,打算呆多久?”
杜叶青道:“最多一个月吧,带了郝子谦回来看医生,平时也没什么事,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沈莲连连点头:“派了好多骨干去了海外,我这里快要捉襟见肘了。有几场商务口译,难度不会太高,可能要麻烦你。”
杜叶青把时间记了下来,两场商务口译都是在j市,还有一场竟然在首都,好在时间不长,两三天就能回来。杜叶青昨天和陈墨见了那么一面,心里空落落的,吃完饭直接跟着沈莲去了公司,想让自己忙一点。结果事务一缠身就脱不下来了,一连忙了两天,庆幸的是总算没有忘了宋茗的生日会。
宋茗的朋友几乎都是圈里人,地点定了隐蔽性高的私人娱乐会所。杜叶青在公司耽误了一会,赶到包厢里的时候迟到了快一个小时,急匆匆地去推门,脚还没迈进去突然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个满怀,低头一看,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倒在他怀里面,手无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一张红唇凑过来就要亲他。杜叶青皱眉推开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包厢,愣了一下。
包厢里简直群魔乱舞,唱歌的唱歌,拼酒的拼酒,调情的调情。宋茗似乎叫了很多陪酒过来,男男女女都有,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水和烟酒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荷尔蒙和肾上腺。那个女人还想去抱杜叶青,一边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一把勾住了杜叶青的脖子:“千呼万唤始出来啊你,我等得眼睛都直了,罚酒!”
马上有人开始起哄了,杜叶青哭笑不得,被宋茗搂着在最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一坐,五六个穿着暴露的男女围了过来,有人直接贴到了他身上。
宋茗给他满满地倒了一杯红的,好整以待地看着他。杜叶青朝他举了举杯:“寿星最大,我干了。”说着一口气把酒都灌了下去。周围叫好声一片,宋茗哈哈大笑,又拉着杜叶青去唱歌。这一路从包厢里走过来,他发现里面还有不少熟面孔。
坐在角落里冲着他笑的杨钧林,和男人划拳的梁凉,已经跟人搂在了一起的郝子谦……杜叶青还还没来得及跟人打招呼,被拉过去和宋茗对唱了好几首情歌,总算摆脱了醉鬼寿星,又被不认识的男女围了起来。
一个女人搂着他的腰,咬着他的耳朵说:“你好帅啊,影帝。”杜叶青勾了勾她的下巴,往她兜里塞了两张纸币,推开她往郝子谦那边走。女人们见他不理人,马上有男人缠上了他。郝子谦估计是看到他了,放开了怀里面的男生,直接拨开人群搂住杜叶青,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冲边上的人笑道:“各位,不好意思,有主了。”
杜叶青鼻尖全是刺鼻的香水,坐上沙发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拿牙签插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郝子谦在他旁边笑得不怀好意,调戏地伸手搂住他的腰:“以前那个‘猎手’杜叶青呢?你倒是越长越纯情了。”
杜叶青无动于衷地吃着水果,问他:“宋茗那家伙失恋了?生日派对搞成这样,还以为走错了。”
郝子谦从他手里夺走了一块西瓜,大长腿懒洋洋地架在茶几上:“没意思,货色一般,比不上陆医生的一半……哟,快看快看,那边。”
杜叶青停了动作,顺着郝子谦的视线看过去,包厢里的灯光昏暗,隐约看见对面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杨钧林,视线和杜叶青对上的时候,他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郝子谦啧了几声,突然重重地按在杜叶青的肩膀上,站起身,朝着杨钧林的方向走了过去。杜叶青吃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西瓜,郝子谦带着杨钧林一起走了回来。
杜叶青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杨钧林脸上已经有几分醉意了,眼睛里面泛着水光,直愣愣地盯着他看。郝子谦说了一句:“阿青就交给你了。”转身搂了之前那个男人,往包厢另一边走开了。
杨钧林在杜叶青身边坐下。
杜叶青心里没有太多绮念,只有对晚辈的怜爱之情,伸手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他,道:“可以醒醒酒。这种场合最好不好喝太醉了,你恐怕不太适应吧。”
杨钧林听话接过了橘子,一瓣一瓣地往嘴里塞,轻声喊了一声:“杜先生。”
杜叶青“恩”了一声,听见他说:“您和郝先生……还在一起吗?”
杜叶青笑道:“子谦这样的,我消受不起了,只是朋友而已。倒是你,这几年有交男朋友吗?”
杨钧林摇头,杜叶青便道:“万一谈了恋爱,小心不要让公司知道,只告诉你倪姐就是了。”
杨钧林微微笑了一下,一双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给人一种脉脉含情的错觉。杜叶青看了他一会,把自己的视线挪到了地面上。两人冷场了一小会,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声,大概是又有人来了。杜叶青抬头想要看来的人是谁,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他有些吃惊,转过头去,嘴唇差点直接擦过杨钧林的额头。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得这么近,肩膀几乎靠在了杜叶青的肩膀上,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喷在他的脸颊上。杜叶青想往后退一点,杨钧林竟然主动伸手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杜叶青觉得有点不合适,伸手要推开他,就听见他沙哑的声音贴着耳朵流了过来:“我想这么抱着你,想了快六年了……求你。”
杜叶青一愣,沉寂了五年心脏里面一块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酥酥地发痒了起来。杨钧林的肩膀有些发抖,他的心越变越软,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低声道:“我有什么值得你等的,太傻了。”
杨钧林微微抬头,水汽迷蒙的眼睛被闪烁的霓虹灯照得虚幻了起来。杜叶青低头看着这双眼睛,被迷惑了一般,低头想吻他的嘴唇。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喧闹声,一下子把半醉半醒的两人惊醒了。杜叶青抬起头,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拉了起来,几乎直接从沙发上被扯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鼻梁撞到了那人的下巴,连伸手去摸痛处的机会都没有,被人死死地抱紧,蛮横地堵住了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在宥妹纸的火箭炮,今天点进收益的时候还以为进错号了2333
☆、65|强吻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喧闹声,一下子把半醉半醒的两人惊醒了。杜叶青抬起头,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拉了起来,几乎直接从沙发上被扯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鼻梁撞到了那人的下巴,连伸手去摸痛处的机会都没有,被人死死地抱紧,蛮横地堵住了嘴唇。
那人嘴里带着酒的味道,一只手几乎把杜叶青的下巴捏碎,蛮不讲理地要撬开他的嘴唇,把彼此都咬得一嘴的血腥味。杜叶青剧烈的挣扎,那人跟疯子一样死活不放手,怎么推都推不开,指甲甚至隔着薄薄的布料掐进了他的肉里,他被搂得浑身难受,不禁火冒三丈了起来,抽出手来给了这人一巴掌。
清脆的“啪”的一声,不敢上来劝架的人群里一片不敢置信地抽气的声音。那人稍微愣了一下,杜叶青迅速往后退了一点。霓虹彩灯刚好从他们之间扫过去,杜叶青的瞳孔一下子映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的脸……
仅仅是两秒钟的走神,杜叶青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陈墨突然反扣住杜叶青的双手,再一次把他扣在了怀里面,柔软的舌头在他回过神之前攻占了他的领域,一阵狂躁粗暴地攻城掠地,连呼吸的余地都不留。杜叶青愤怒地“呜呜”了两声,抬脚用膝盖去踹这个疯子,反而被陈墨勾住了另一只脚的脚踝,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栽进了沙发里面,双腿被压在身上人的两侧,衣服撩了一大片起来,露出了整个精瘦的腰身,因为缺氧,脸颊被吻得一阵阵发红,陈墨却半点要放开的意思都没有。周围的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郝子谦在不远的地方骂了一句“妈的”要冲过来,有人拉住他,低声急道“那是陈家二少!”,宋茗醉醺醺地过来想拉开他们,根本就拉不动陈墨。离他们不远的杨钧林急切地喊了一声“杜先生!”
杜叶青终于被彻底地惹毛了,他挣开陈墨的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抬手照着另一边脸又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没有再留情,让人头皮发麻的清脆的一声,陈墨被打得偏过头去,整个人足足愣了五六秒。
整个包厢都鸦雀无声,只有卡拉ok还在不识趣的放着撕心裂肺的情歌。陈墨终于缓慢地动了起来,总算松开了杜叶青,微微低着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杜叶青气得浑身发抖,喘着气,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隐隐作痛的手紧紧地握起来,几乎要抬手狠狠给他一拳,却无意看到了陈墨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左边的脸发着红,嘴角还流着血,头发乱七八糟,黑沉沉的眼睛不知所措又悲伤地看着他的脸。杜叶青怔了一下,一颗心被人紧紧地攥了起来,打了陈墨的手心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疼。他低低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压着嗓子道:“我们出去说。”
杜叶青转身往门外走,陈墨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人群自从为他们让了一条道出来。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杜叶青听见宋茗在里面说:“刚才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陈墨的手段我想你们都清楚……”
两人沉默地走了出去,外面的服务生过来问需要什么帮助,没有得到回答后识相地把他们引到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室。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杜叶青转过头,看到陈墨的左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
“对不起,”陈墨喉结微动,肩头有些发抖,“我一定是……疯了,你打得好。”
杜叶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头烦闷,又有了想抽烟的冲动。两人相视安静了半响,杜叶青忍不住地心疼,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肿得厉害的地方,皱眉问:“疼么?”
陈墨摇摇头,却伸手拉住了杜叶青的手,拉着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低声道:“每天都疼。”
两人的心跳通过杜叶青的掌心连在了一起,陈墨的心脏跳得很快,胸膛发热,他像被烫到了一样缩回了自己的手。前天他们在别墅前见面的时候,他对陈墨的那种面目全非的感觉一下子又消失了,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的、情真意切的陈墨,完美地和五年前的陈墨重合了起来,让他有了片刻的晃神,但又很快痛苦地摇起头来:“你何必呢?”
陈墨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双手,轻轻地把杜叶青环了起来。两人都在这个温柔的拥抱里面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杜叶青微微合上眼,陈墨的声音从耳边传进鼓膜里:“郝子谦和杨钧林,是哪一个?”
杜叶青没有回答,陈墨苦涩地笑了起来,笑得他心里直打颤:“我一直在找你,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如果,青哥,我现在告诉你我没有订婚也没有结婚,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杜叶青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响才回过味来,往后退了一步去看陈墨的脸:“怎么回事?”
“我和她只是各取所需,她想回美国,我想控制陈家的产业,只有订婚才能放松他的警惕。”陈墨眼角发着红,伸手轻轻摸杜叶青的脸颊,摸他眼角不起眼的细纹,“青哥,是我辜负了你。我主动招惹你,勾引你,却弱到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差点就害了你……”
外面突然传来了砰砰地拍门声,然后是郝子谦不耐烦的声音:“杜叶青,还在扯什么,走了,回家了。”
陈墨的脸色苍白,除了发红的手指印之外全无血色。杜叶青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神色恍惚地看着眼前的陈墨,胸口压着千斤重的大石,吃力地抽痛了起来。他脑袋里面一片混乱,勉强张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你……你让我想想。”
陈墨眼睛被点亮了一般有了些光彩,往他这边靠近了一点,似乎还想说什么。杜叶青逃跑般地冲出了门外,差点撞翻了门口的郝子谦,被郝子谦拉住了手臂:“怎么了?魂掉了?”
杜叶青大步往包厢的方向走,刚好宋茗推开了门,从包厢里面走了出来,见他们两走过来了,拦住郝子谦道:“我和叶青聊一会,你再玩一会,难得我叫这么多人过来,玩尽兴再回去吧。”
郝子谦似乎很信得过宋茗,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自己进包厢里面去了。宋茗看了看杜叶青的脸色,在他背上拍了一把,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让你嗑药了,走吧,我陪你喝两杯。”
杜叶青只想一个人待一会,脸色难看地说:“把你的生日搞成这样实在抱歉,下次再来找你赔罪,我先……”
“说什么傻话,”宋茗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好几年没见就跟我生分了啊?走走走。”
宋茗拉着杜叶青往楼上走,找服务生又开了一个双人的小包厢,点了酒。包厢里灯光昏暗,宋茗靠着杜叶青坐着,拿着开瓶器正开着酒,听见杜叶青说:“有烟吗?”
宋茗给他点了一根烟,道:“以前没见你怎么抽烟吧,平时少抽点。你和陈墨怎么回事?”
杜叶青兀自抽着烟,情绪在尼古丁的味道里面稍微镇定了一点,没有提他和陈墨的事情,只问:“你知道陈墨的事吗?”
“都是听别人说的,我毕竟不在他公司里面。”宋茗道,“这几年他动作很大,混娱乐圈的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杜叶青停下了动作,抬眼看着他。宋茗自己也点了根烟,慢吞吞地回想了一会,道:“之前听说他和家里面闹崩了,闹得很厉害,好像还被他爸打进了医院。结果没多久陈家就公布了婚讯,陈墨和另外一个世家的女儿订婚,占了好一段时间的头条。我当时就想到了你,你小子不知道跑哪去哪国了,谁都联系不到人。”
宋茗说着似乎又不忍心,喝了口酒,劝道:“分了就分了,还打听他做什么,我看你和杨钧林就挺好的……”
“没事,你说,”杜叶青道,“订婚宴你去了?”
宋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去了,半个娱乐圈都去了,欧阳家的小姐挺有气质的,配陈墨也算配得上。“
“后来呢?”
“后来?”宋茗皱了皱眉,“后来很少再听到他们两的事情,很多人说他们已经结婚了,但陈家一直没放出消息来。”
杜叶青“恩”了一声,盯着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烟走了神。在订婚之前陈墨和家里面闹崩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但进医院的事情是知道的。陈羽跟他说陈墨出了车祸,甚至拍了医生的诊断给他看,肋骨骨折,多处内脏受损,不可能是陈父打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比起订婚的事情,他其余的动作要低调很多,但在在圈里面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宋茗打断了他的失神,“他订婚之后没多久就开始接手他们家总公司的事情,不到三年吧,把整个陈氏集团都攥在了手里面,据说还弄走了其余几个老董事,架空了他爸,手段挺狠的。这两年似乎在往外扩展,开始做一些其他的生意。我的公寓附近的那一块地刚刚开始施工,好像就是陈墨买下来的。”
杜叶青沉默地听着,手里的烟燃到了手指处,颤颤巍巍的长烟灰掉了下来,掉在了地面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卡文,更晚了
这周在活力上orz,所以今晚应该还会更哒
☆、66|钥匙
夜越来越深了,窗户外面已经一片漆黑,连霓虹灯都黯淡了下来,只有私人会所的灯光变得愈发的热闹。宋茗架着烂醉如泥的杜叶青从双人包厢里面走出来,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日派对上。现在的时间对于这些夜猫子来说才是真正快乐的时候,比他走的时候还要热闹。他在人堆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郝子谦,连杨钧林也离开了,问了人,那人说:“杨先生没多久就回去了,郝子谦倒是刚走不久,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宋茗无奈,只好自己重新扶起杜叶青,问他:“能走吗?”
杜叶青毫无反应,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苦大仇深地紧紧地皱着眉,似乎在做什么痛苦的梦。宋茗捏了捏他的脸颊,叹了一口气,把人背到自己背上,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都是孽缘啊……”一边把杜叶青背到楼下,想要把他放在自己的车上去。刚刚踏进停车场里,没走几步有一辆车就亮起了灯。宋茗眯眼看了一眼,看见陈墨从车上走了下来。
几个小时前眼前这人还和背上的人大闹了他的生日派对,宋茗和陈墨也没有深交,这个时候遇上不禁有些词穷,不尴不尬地说了一句:“你还在啊。”
陈墨的目光早就一动不动地落在了杜叶青身上,道:“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下次一定好好向你赔罪……青哥喝醉了么?”
宋茗笑了两声:“叶青已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了。”
说完这句,两人冷场了一会。宋茗一眼就看出来陈墨想接近杜叶青,但他一时间拿不准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敢贸贸然把杜叶青交给他。这时候一直安静趴在他背上的杜叶青稍微动了一下,一下子把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宋茗道:“醒了么,叶青。”
杜叶青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热”,汗湿的脸颊离开了宋茗的脖子。宋茗背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也热的慌,道:“我把你放车上了。”
陈墨往前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路,在宋茗有所反应之前很自然地伸手把杜叶青的刘海别到耳后,道:“难得的生日宴会,不好意思再打扰宋先生的兴致,而且宋先生也喝了不少酒,还是我送青哥回去吧。”
话是这么说,这两人不久前还打了一架,总归让宋茗放心不下:“我只把叶青在车里放一会,打电话叫我助理过来把他送回去比较好。”
陈墨无奈地说:“我就这么让宋先生放心不下么?我把手机号码留个你,你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督查我。”
宋茗愣了一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想到杜叶青毕竟是陈墨的救命恩人,应该还是信得过的吧,他还是朝陈墨点了点头,跟着陈墨走到他的车边上,把杜叶青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替他系好安全带。
车里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宋茗道:“你知道叶青的住所吧?”
陈墨“恩”了一声:“谢谢。”
宋茗摆摆手。陈墨上了车,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毫无知觉的杜叶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车开了出去。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四周一片安静,静得可以清楚地听见杜叶青粗重的呼吸声,好像全世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光是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陈墨就像瘾君子一样极度地愉悦了起来,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发着抖,想把车停在路边去摸身边人的脸,去感受他真切的体温和呼吸,确认他的存在,又像畏光的虫类一样极度畏惧着,怕打扰到这梦一样的宁静,怕车子一停所有这些都化成镜花水月。一路上,他一直在问自己这一切是真的吗,五年来没有任何踪迹的男人近在咫尺,朝他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睡颜。如果这是真的的话,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愿都已经实现了,不再奢望破镜重圆,也不再奢望原谅和理解,能够再一次待在他的身边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他没有把车开回自己的地方,也没有开回杜叶青的别墅,而是开回了曾经和杜叶青长住过的公寓下。车停下来的时候,他鼓起勇气转过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张魂牵梦绕了上千个夜晚的脸。他的心脏像初恋的高中生一样扑通扑通地跳着,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来,小心翼翼地把杜叶青抱了起来。
杜叶青醉了个彻彻底底,沉在睡梦的睡梦里面,却似乎依然没能避开痛苦和烦恼,眉头紧紧地皱着。陈墨一直把他抱到了床上,半垂着眼睛,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凝结成川字的褶皱,心道是自己让他这么痛苦么,是为了自己才醉成这样么。他伸出食指想要抚平那之间的深壑,却反而加深了那些深谷。杜叶青的眉头在他的指腹之下越皱越紧,翻了个身,半边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陈墨的手悬在半空中,随后整个人都脱力地跌进了床边的椅子里,着魔一样地注视着这张魂牵梦绕的脸。良久,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起来,肩膀轻轻发着抖,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自己的手里,眼角却是干燥的,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
杜叶青头痛欲裂地醒过来,坐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发呆。房间里开着空调,他身上盖着夏凉被,衣服换成了舒适的睡衣,很快让他把所有的记忆都连接了起来。他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客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公寓被打扫得非常干净,不是家政公司来过之后的那种干净,处处都透着一股生活的气息。他已经不太记得家里的一些细节是什么样子了,但大致的布局还跟五年前一模一样,眼生的家具一件都没有,甚至刚才的夏凉被都是以前的他亲手买的。
餐桌上摆了早餐,是他喜欢的口味,还残留有温度,没有完全冷掉。盘子旁边放了一把钥匙,应该是经常使用的原因,金属表面被磨出了温和的光泽。杜叶青愣愣地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记忆和孤独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他吞没了一个彻底。
陈墨……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68|侄子
冰箱里装满了新鲜的食材,时令蔬菜水果,冰镇的啤酒饮料和鲜奶,牛肉和猪肉色泽还非常新鲜,甚至还有一碗封着保鲜膜的自制酸奶。电视、沙发、餐桌,所有的大件家具都是原来的摆设,只有一些细小的装饰发生了改变。餐桌中央精致的假花、墙壁上复古风格的油画、书房里质感上乘的地毯,不着痕迹地渗入了陈墨的痕迹。等到拉开衣柜的时候,满满的一整个衣柜,杜叶青的衣服和陈墨的衣服全部混在一起。杜叶青偏爱简约的经典款,放到现在也很少有过时违和的衣服,和陈墨的衣服挂在一起,乍一看完全分不出彼此。鞋柜、书架、浴室都是如此,他生活的痕迹和陈墨生活的痕迹已经融为了一体,如同同时拥有这间公寓的两个主人。
杜叶青坐在餐桌边吃早餐,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陈墨留下的那把仿佛还带着体温的钥匙,手机自从他开机之后就一直在他身边疯狂的震动着,他却一直坐在桌边走神。陈墨说的那些话还留在耳边,从最初的震惊冷静下来之后,取而代之一股深切的无力感浮了上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抛到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谈,就算他和陈墨要复合,已经变化了这么多的两个人,真的还能重新开始吗?
手机安静了几分钟,又开始不依不饶地震动了起来。杜叶青把目光从钥匙上面挪开,看见手机屏幕上闪着郝子谦的名字,伸手去拿的时候又平息了。手机显示他的未接来电15个,宋茗,倪宁,郝子谦,杨钧林,陈羽……?
来不及深究为什么这个号码会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知道,杜叶青花了一点时间一个一个把电话回了过去,问的无疑是一些昨天晚上的事情,问他和陈墨是怎么回事的,质疑他昨晚在哪里睡的,劝他不要把陈墨得罪得太狠的,电话拨到陈羽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实质的内容。
五年前陈羽故意把杜叶青骗到法国去的事情,两人都早就心知肚明,之后也一直没有再联系过,杜叶青对他已经有了一点隔阂,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不知不觉用上了疏远的客套话。陈羽倒是老样子,也没怎么在意他的语气,声音带笑的问他:“怎么,跟我解约了就朋友也不做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不跟我这个老东家说一句?”
杜叶青说了几句虚话,委婉地问他有何贵干,陈羽跟他打了半天太极,给杜叶青做了好长的心里铺垫,最后说的却只是:“中午闲吗,我请客,一起去吃一顿。”
杜叶青第一反应是陈墨的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沉默了一下。陈羽似乎察觉到了,马上道:“跟我弟没关系……啧,怎么,我现在想请你吃饭都不行?”
这话杜叶青没有全信,但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拒绝,于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抬眼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陈羽:“那就好,我在你楼下,你下来,我载你过去。”
杜叶青:“……”
杜叶青换衣服下去的时候,停在下面的一辆白色商务车慢吞吞地摇下了车窗,许久不见的陈羽从里面探出个头来,朝他挥挥手:“帅哥!这边。”
陈羽竟然染了一头银灰色的短发,除此之外和五年前的他一点变化都没有。杜叶青刚要跟他打招呼,后面的车窗又摇了下来,一个小小的脑袋伸出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杜叶青愣了一下。
这孩子,就是他和郝子谦那天在门口遇到的那一个。
陈羽见他愣住,伸手摸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笑道:“这我儿子,陈宇涵。”
杜叶青还来不及有心理准备,又被狠狠地震惊到了,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陈羽。
半个娱乐圈都知道陈羽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娘胎里带出来的性取向,对女人完全硬不起来,在他去法国之前还跟一个男明星牵扯不清,怎么可能一下子生出个这么大的儿子?说是陈墨的可信度还高一点……
陈羽见杜叶青这样,大笑了起来:“愣着做什么,上车啊。”
陈宇涵礼貌地替他打开车门,身子往一边挪了挪,为杜叶青腾出座位。杜叶青在他身边坐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顶,柔声问:“你今年几岁啦?”
陈宇涵抱着他的胳膊笑,似乎很喜欢他,又一下一下挪过来挨着他的腿,和陈羽陈墨一模一样的眼睛闪闪地看着杜叶青:“我今年四岁啦!”
杜叶青被他看得心都软了,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心里像放下了什么一样轻松了起来,又有一些说不出的惆怅,冲陈羽道:“怎么不跟我说一句,红包都没准备。”
陈羽发动了车子,道:“别,他满月的时候我红包都收到手软了,我爸高兴得直接给他买了栋别墅,真是,待遇比我还好。”
杜叶青笑,爱不释手地捏着陈宇涵软软的手心,道:“妈妈呢?”
陈羽还没说话,陈宇涵就仰起小脑袋,跟杜叶青说:“爸爸说我暂时还没有妈妈,过几年就给我找一个男妈妈。”
杜叶青:“……噗。”
陈羽道:“去美国做的人工和代孕,本来是做好了拉锯战的准备的,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都是这小子命好。”
“混血?长得太像你了。”
“恩,”陈羽回头看了一眼儿子,“长大了就能看出混血啦。”
两人的话说到这里,杜叶青一路都在和陈宇涵说话,逗他笑,还答应他带他去迪士尼玩,哄得小家伙恨不得叫他爸爸。陈羽在一边听了半天,把车停在饭店的停车场,道:“这么喜欢小孩?”
杜叶青抱着陈宇涵,只说:“我今年也35了。”
陈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他进了饭店顶层。电梯一开,陈宇涵就从杜叶青怀里挣出来,欢呼着冲过去拿住女服务员的手。女服务员朝陈羽鞠了个躬,带着陈宇涵去了隔壁。
“陈墨去年开的,离公司都近,所以在顶楼给陈宇涵单独弄了个儿童房,平时没事就在这边吃。”
杜叶青安静地听着,跟着陈羽落了座。服务员过来上菜,几样都是杜叶青平时喜欢吃的,和陈羽的食物截然不同。杜叶青抬头看他,他道:“照着陈墨平时的菜谱给你点的。”
杜叶青心口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衣柜里混在一起的衣服、干净温馨的公寓、喜欢的食物、口袋里那把温和的钥匙,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一下子全部涌进了他的心头,让他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难过。陈墨这五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陈羽插起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气氛有些微妙,杜叶青转开话题:“为什么突然想生孩子?”
陈羽冲他微微一笑,没有跟他隐瞒,道:“这是我欠陈墨的。”
杜叶青动作一顿。
“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直做的不怎么合格,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伤害了陈墨,长大了之后他比我能干的多,也没有什么可以补偿的机会,”陈羽道,“也就在这件事情上可以补偿补偿他吧,我生了孩子,他的压力多少会小一点。”
“……”杜叶青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叉子,看着陈羽的脸。
“我弟是个很不会表达的人,做哥哥的有时候都看不下去,”陈羽笑道,“你今天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杜叶青“恩”了一声,沉默了几秒,道:“五年前的事情。”
陈羽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给两人都倒上了红酒:“今天看到很多员工都在说陈总脸上顶着个巴掌印上班,知道你们应该已经见面了。他一碰到感情上的事情就情商为零,我怕他又做什么可惜的事情,所以亲自约了你。关于五年前的事情……我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在舅舅家做客码的这些,累死了,明天就回家了
☆、69|缠绵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
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两个小时前还是艳阳高照,一顿饭的功夫已经乌云压低,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往下砸,砸到人身上甚至有痛感。正值上班时间,市中心的街道早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零零散散的撑着伞的行人脚步匆匆。偶尔有车子从马路上穿过,却听不到声音。所有的声音都被吞进了雨声里,红绿灯模模糊糊,雨帘不由分说地取掉了这个繁华的大都市的发条,把上千万人笼罩在了其中。
杜叶青发痴了一样静静地站在饭店门口,疯狂的雨滴砸在了他的不远处,打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脚,偶尔被大风卷着铺天盖地地刮了他一身。他莫名地想起了《一梦三十年》剧组第一天到h岛的那场暴雨。那时候的他撑着可有可无的伞站在山腰上看到了海,一下子看痴了,不小心被淋了个透湿,然后有人从后面追上了他,把他严严实实地遮在了自己的伞下……
那人是谁来着?杨钧林还是陈墨?
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杜叶青苦笑了一声,突然意识到,原来真的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陈羽已经送儿子去了幼儿园,这一顿饭吃掉了杜叶青所有的力气,连掏出手机叫一部出租车的斗志都提不起来,微微低下头,沉默地钻进了雨幕里面。刚好赶过来为他送伞的服务员在后面喊“先生,先生”,杜叶青不想回头,像一个普通的忘记带伞的上班族一样大步跨过了绿灯,走到了十字路口的另一边。
暴雨几乎在瞬间把他淋了个透,雨幕中的城市又是另一种安静和喧嚣,像一个完全不同的异次元世界。杜叶青装出行色匆匆的样子,一连走过两栋金融大厦,经过陈氏集团的总公司,往右转,穿过繁华精致的商业街,有一辆出租车犹豫着跟着他走了几米,见这个人低头只顾走路,又失望地扬尘而去。过了一会,又有一辆车风驰电掣地驶过来,在他身边刺耳地急刹车。
杜叶青抬起头来,一个人急匆匆地从车里钻出来,手里撑起黑色的大伞,跑到杜叶青身边,一把把他拉进自己怀里面,声音被雨声稀释,但依然清楚地传到了他耳朵里:“这么大的雨,你……!”
陈墨一身正装,鼻梁上戴着眼镜,脸颊还残留着五个非常明显的手指印,眉头紧紧地皱着,伸手去摸杜叶青湿透的头发,被杜叶青抓住了手腕。
大伞给他们在雨幕里撑起了一个独立的二人世界,杜叶青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人的脸,想要把他和记忆里的他联系起来,画面却一直在发抖,无论如何都重叠不了。陈墨在他的目光之中慢慢安静了下来,反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心,拉到了自己的嘴边,在他的手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会感冒的,”陈墨低声说,“我送你回去。”
两人沉默地上了车,雨声一下子被隔绝在了外面,难耐的安静从四周包围了过来。陈墨发动了车子,掉转车头往公寓的方向开。杜叶青偏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高楼大厦,不一会,听见陈墨在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雨,你开车送我回家,问我的名字……记得吗?”
杜叶青喉咙有些发堵,“恩”了一声。
陈墨专注地盯着路面,手紧紧地攥在方向盘上,攥得指关节发白,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刚才陈羽跟我打电话说……说你都知道了。”
杜叶青没有作声,心里说不出的无可奈何和感伤。陈羽在讲完所有的那些之后就问了他,说你是不是生陈墨的气,只是他真的一点气都提不起来了,也不想现在再来质疑谁对谁错,五年都过去了,再多的埋怨和心疼,都已经被时间冲淡稀释掉了,面对现在的结局,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从前的他也好现在的他也好,原来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陈墨这个人。
他以为陈墨和杨钧林一样的温和,不过是占有欲强了一点,到底还是比他小八岁的、需要他来保护的年轻人。到头来陈墨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野狼,拿得起放得下,冷静果敢,能忍能让,手段不知比他高出多少。五年前的误会解开之后,如果他们真的要再续前缘,他又该用什么态度和立场和现在的陈墨交往?他真的还能接受得起一个这样的恋人吗?
“青哥?”陈墨轻轻唤他,“你在生我的气?”
杜叶青转过头来看他,问了一个已经没有意义的问题:“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墨的右手离开了方向盘,紧紧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我想保护你。我无法容忍你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杜叶青叹了一口气,再多的话到了现在都已经没用了,他翻过手来反握住了陈墨的手,千言万语浮到喉咙间,良久,只说出了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傻?”
陈墨僵硬地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了下来,嘴角终于带上了微笑,背靠在了皮椅上面。外面的雨越发的大了起来,车子慢慢开进了小区里,停在了车位上。两人都没动,陈墨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回过头来,仔细地看着杜叶青的侧脸。杜叶青偏过头,目光和他相撞,清楚的看到他眼镜后面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陈墨似乎在紧张,另一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往这边倾,一边注视着杜叶青的眼睛,一边试探着小心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杜叶青还是没有动,陈墨蜻蜓点水般结束了这么吻,打量着他的神色,又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欣喜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像心爱之物失而复得一般温柔又不容抗拒地撬开了杜叶青的牙齿,慢慢把他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也不管自己身上昂贵的衣服有没有被沾湿,要把杜叶青整个人都揉进血肉里面一样紧紧地抱着,杜叶青复杂地闭上了眼睛,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和他缠绵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遭遇了一件这么大的事,时隔五年再复合,影帝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的,但此文从身到心的he!所以还差一把火,么么哒,不会马上结局。
☆、70|不合
窗外大雨滂沱,雷声、闪电接踵而来,仿佛就发生在咫尺可触的地方,一次又一次映亮这间高处的昏暗的公寓。客厅里没有开空调,杜叶青刚刚洗完澡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上随意罩了一块毛巾,双手握着一瓶罐装的冰镇啤酒,弓着腰坐在沙发上,听着主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和外面一刻不歇的雷雨声,被一种强烈的虚幻感笼罩了起来。
心脏不安地跳动着,他站起身,把阳台的门紧紧地关了起来,拉上窗帘,打开了客厅的吊灯,站在沙发边点了一根烟。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门打开又合上,轻轻地“咔擦”的声音。杜叶青没有回头,抖了抖烟灰,有人从后面环住了他,削瘦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修长的手指从他手中夹走了烟,随手碾灭了扔在烟灰缸里。没了烟,杜叶青心慌得厉害,忍不住又把手伸向了茶几边上的烟盒,却在半空中被握住了。
陈墨在他耳边问:“你的烟瘾什么时候这么严重了?”
杜叶青的头皮震了一下,没说什么,把手收了回去。陈墨拿走了烟盒,隔着毛巾轻轻地替杜叶青擦湿漉漉的头发。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彼此的呼吸有些混乱的交织在了一起。杜叶青半合上眼,感觉到有水滴到了自己的肩膀处,凉凉的,很舒服。
一滴、两滴、三滴……杜叶青回过头去,正对上了陈墨专注的眼睛。摘掉了眼镜后的他,过于分明的眼睛给人一种漩涡的错觉,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杜叶青用力挪开自己的目光,看到陈墨自己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水珠一滴一滴地顺着发尾滴了下来,抵在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地伸手牵过毛巾地另一头,擦了擦那滴水的发尾,手背不小心扫过了他的脸颊。
陈墨的动作停了下来。
杜叶青把头顶的毛巾拿了下来,盖在了陈墨的头上,哑声道:“好好擦你自己就行。”
陈墨冲他笑了笑,动作有些粗暴地随意擦了两下头发:“抱歉。”
杜叶青重新坐下来,拉开了啤酒喝了几口,见陈墨一直在看他,便抬手把啤酒罐递给了他。陈墨挨着杜叶青喝过的地方喝了剩下的,把罐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双手扶着杜叶青的肩膀,膝盖分开压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管辖的范围之内,埋头吻了下来。
杜叶青微微仰着头,在彼此的嘴里都尝到了淡淡的麦芽酒味。他伸手搂住了陈墨的腰,拉着陈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温热的掌心沿着宽松的t恤边缘滑了进去,一寸一寸地摸着他光滑的腰部皮肤,另一只手钻进了内裤的边缘,无声地潜入了危险的领域。陈墨低低地抽了一口气,额头抵在杜叶青的额头上,眼睛着迷了一样痴痴地望着他的脸,想要看到他的瞳孔深处,后者却朝下垂着眼,只有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被日光灯透出灰褐色的蝴蝶般阴影。他所有的意识都随着眼前人的动作起起伏伏,忍不住俯下身,细细地吻那双孤独的眼睛,吻它的睫毛、眼角,再一路往下,再一次吻住那张还泛着水光的嘴唇。杜叶青双手一紧,陈墨马上气息不稳地离开了他的嘴唇,紧紧地扣着他的肩膀,下巴用力地抵在他的肩膀上,粗重的喘息一下一下喷在他的耳垂上,带着灼热的温度,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达到了顶峰……
陈墨失控地吻他,一边从茶几上抽过纸巾,用力地擦着杜叶青的手指和掌心。没有开空调的客厅开始升温,两人都感觉到了热,体温、汗水、呼吸全部交融在一起,杜叶青看到了不远处的空调遥控器,歪过身子想要去拿,却被陈墨顺势牢牢地压在了沙发上。他微微挣扎了一下,皱眉说了一声“热”,陈墨像没有听到一样,左手和他十指相扣,右手连同嘴唇一起细细密密地吻他的身体。杜叶青索性不挣扎了,放松下来,眯起眼睛无意识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陈墨低声地说着什么,含含糊糊地,偶尔听得清楚,偶尔无法辨别,他干脆把眼睛全部闭了起来,心里却像缺了一块一样,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现实里。
“青哥……叫我的名字……”
杜叶青微微皱起眉,抿着唇,不知为何总是抗拒着,说不出那两个字来。陈墨的动作有些粗暴了起来,极力地想要讨好他,刺激他所有的敏感点。杜叶青的身体却从头到尾都冷淡淡的,慢吞吞地不愿回应他。他有些慌乱地咬住杜叶青的耳垂,哑着声音叫他:“青哥,青哥……”
杜叶青睁开眼,回搂住陈墨的肩膀,自己也有些混乱了起来。他努力地放松自己的身体去迎合陈墨的动作,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五感上,赶走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和走神,慢慢地总算有了反应,勉强跟上了陈墨的节奏。陈墨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这个松懈,不由分说地把他成功地拉进了情/欲地漩涡里……
……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停了下来,天已经黑了,原本整洁的房间早就变得乱七八糟,空调安静地运转着,驱赶走夏日傍晚的炎热。杜叶青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侧身躺着,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了清晰的暧昧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薄薄地夏凉被下面。陈墨在被子下和他四肢相缠,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拿牙齿咬他肩膀处的皮肤。
杜叶青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昏沉沉地任他抱着,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睡梦里面。陈墨似乎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了?”杜叶青隐约知道他要问什么,但实在太困了,一个字都没有回答。过了一会,他几乎已经睡着的时候,又听见陈墨低声问道:“你厌倦我了?”
这样的语气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疲惫地翻了一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迷迷糊糊地道:“不是……”陈墨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穿过他的发间,滑过他的头皮,没有再说话。杜叶青再也没能坚持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才八点钟外面的强光就霸道地刺透了窗帘,把杜叶青从睡梦里面唤了起来。昨天的一切都像梦一样,唯一留下的证据只有酸痛无比的身体。他难受地站起来,鞋也没穿,有些摇晃地走到客厅里,听见了厨房传来的煎蛋的声音。
陈墨系着黑色的围裙站在厨房里,像五年前无数个早晨那般。杜叶青心里被这个画面触动了一下,没有主动走过去,只是站在外面默默地看了一会,转身去浴室里洗澡。
洗完澡出来之后,混乱的大脑总算开始清楚了起来。陈墨已经做好了早餐,站在餐桌边等他,此刻冲他微微笑了一下:“早,还好吗?”
杜叶青和他面对面坐下,点了点头。两人安静地开始吃早餐。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在焉的缘故,煎蛋的盐放得太多了,牛奶也要热不热的。杜叶青倒是无所谓,陈墨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道:“我再去重新弄一个。”
杜叶青两三口就把整个煎蛋吃了下去,示意他不用,道:“你的手艺一点也没变。”
陈墨看着他,心不在焉地撕了一点吐司,道:“青哥呢?在外面这么多年,厨艺一定更加精进了。”
杜叶青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道:“下次有机会做给你吃。”
陈墨眸色暗了暗,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完了所有的食物,都是一样的食不知味,恐怕连吃进去的是什么都已经记不得了。食物吃完之后,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互相看了一会,杜叶青率先站起来,伸手打算收碟子:“我来洗……”
陈墨握住了他的手。
杜叶青的动作停了下来,就这么被他拉着,转过视线看着他。陈墨同样注视着他的眼睛,突然道:“我们复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游览器蜜汁不能回复留言,超心塞……我每天都会关注大家的留言,么么哒=33=
☆、71|明朗
杜叶青的动作停下动作,就这么被他拉着,转过视线看着他。陈墨同样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我们复合吧。”
杜叶青从陈墨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易察觉的恐惧,目光忍不住柔和了下来,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后脑勺,道:“好,这次我们慢慢来。”
陈墨收紧的手一点点松开了,脸上呈现出放松后的空白。杜叶青收好了碟子,俯身在他嘴角处亲了一下,走进厨房里洗碗。
陈墨也站起身,想要跟他一起进厨房,杜叶青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杜叶青满手都是泡沫,冲陈墨道:“帮我接一下电话。”
来电人是郝子谦,陈墨拿着手机站在沙发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没有动,一直等到手机的震动平息下去。但很快那人的电话又不屈不挠地打了进来。
杜叶青问来电的是谁,陈墨到底还是没有接这个电话,把手机拿到了厨房。杜叶青扫了一眼来电提示,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陈墨的脸上:“我手上全是洗洁精,你接一下吧。”
陈墨有些惊讶,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然后微微抿起唇,接通了电话。
杜叶青低头继续洗碗,听着陈墨说:“喂。”“我是陈墨。”“青哥在我这里。”
郝子谦在那边语速很快地说着什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杜叶青都能听到一两个词。陈墨安静了好一会,把手机贴上了杜叶青的耳朵。
“……杜叶青?”郝子谦的声音传了过来。
杜叶青“恩”了一声:“怎么了?”
郝子谦顿了一下,随后不敢置信地轰炸式地说:“你两天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和杨钧林好了不敢来打扰你,结果你特么怎么又跟陈墨搞到一块?!嫌命太长了是吗?人在哪,我马上过来接你。”
“说来话长,你找我什么事?”
郝子谦道:“我钥匙忘里面了,在门口进不去。要不你回来,要不我过来接你,我听你说陈墨就心烦……”
杜叶青洗完了盘子,在毛巾上擦干了手,从陈墨手里接过手机,道:“你在附近找个咖啡馆坐坐,等我一会。”
电话挂了,杜叶青转身:“他钥匙忘了,我出去一下。”
陈墨欲言又止,跟着他往外面走了几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伸手抱了抱他。杜叶青道:“我晚上回来……”
门一关,杜叶青的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他心里藏着事,根本不是特地急匆匆地去给郝子谦送钥匙,一路上脸色都有些沉沉的,不怎么开心的样子,风驰电掣地开车回了一趟别墅,一句也没有跟郝子谦解释,把钥匙扔给他就掉转车头直接去了陆医生家里。虽然没有提前预约,难得医生有空,和女儿一起在花园里面摆弄花草。
杜叶青喊了一声“陆医生”,他冲他微笑了一下,什么也没问,把剪刀交给自己的女儿,带着杜叶青上了二楼。
“突然过来打扰你,真的不好意思。”杜叶青道,“我跟陆医生也算是挺有缘分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跟你聊聊……我们就当是朋友之间的聊天可以吗?”
陆医生的脾气依然很好,没有任何不耐,端出鲜榨的果汁招待他,安静地坐在书桌后面,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杜叶青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心中的不明朗的事情太多,沉默了好一会,在开口之前已经陷入了低迷的情绪之中,连喝了好几口果汁,开口道:“我有一个恋人,我觉得我们两之间一直有一个死结,无论怎么都解不开……陆医生不介意吧,当我这种无聊的人的爱情导师什么的。”
陆医生摇摇头,温和地说:“我很荣幸。”
杜叶青苦笑了一下,冲医生点了点头:“我的男友,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不好的事情,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喜欢一个人扛着,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总是一副万事顺利的模样。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开始变质了,我们对彼此的安全感都在流失,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变得没法挽回了。”
陆医生认真地听着,转了一下手中的钢笔,示意他说得在具体一点。杜叶青在脑中一点一点梳理他们乱七八糟的爱情,舌根变得有些发苦。
“最开始是他追的我,他比我要小很多,在我面前一直像一个温柔稳重的晚辈,对我无微不至,日复一日地,一点一点地打动了我。等到我已经爱上了他,信赖他,下定决心想和他过一辈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他家里面反对我们的恋情,父亲甚至采取了一些过激的手段,拿我来威胁他。他为了保全我,什么都没有解释地跟我分了手,一个人奋斗了五年,爬到了别人一生都可能爬不到的高度,跟我提出了复合。”
杜叶青看到陆医生的神色有了一点变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我和他认识了这么久,到现在才通过别人的描述隐约了解到他这个人。他从来不在我面前展示他手段强硬、心狠手辣的一面,甚至现在也是这样。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他也很少会当着我的面提出来,好像怕惹我不高兴一样,一个人藏在心里面。”
陆医生问:“这样的他给了你危机感么?”
“是吧,”杜叶青说,“当我意识到我看不懂他的时候,就好像有一面墙立在了我们之间。他跟我提出复合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我们从此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感觉,没有安全感,反而觉得很不安。”
书房里有了短暂的沉默,陆医生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问道:“你之前说是他先追的你,像杜先生这样的,身边应该有很多追求者吧?”
杜叶青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想起了郝子谦、杨钧林,还有很多以前的桃花债,和许多或明或暗朝他表达好感的男男女女,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单从你的描述来看,你的男友应该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陆医生道,“可以说有点过于患得患失了,怕被你讨厌,所以只在你面前展示好的一面,隐藏一部分真实的自己。杜先生这边的话,可能你也很少朝他表达你的爱意,所以他对自己的分量和地位都没有清晰的认识,在你们的这份爱情里面没有自信。”
陆医生一下子把所有的关键都挑明了说了出来,杜叶青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交叉在一起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
陆医生温和地冲他笑,似乎想安抚他的情绪:“既然你说希望我们这次像朋友一样聊聊天,那我就不客气的猜一下。我的病人里面,似乎有一个刚好和你的描述很符合,他倒是的确很有可能把好好的恋爱谈成这样的人……”
杜叶青勉强笑了笑,心里已经开始理出一个清晰的棱廓。陆医生见他没有不快,便继续道:“你应该知道一点他童年的事情,他的人生里,亲情也好友情也好,所有的感情都经历的很少,所以才会对每一点温情念念不忘、小心翼翼。之前他在我这里做治疗到后期的时候,虽然自闭症在症状上减轻了很多,但是我没法始终还是没能彻底治愈他。杜先生的话,我相信一定能够帮到他。”
杜叶青表情严肃地坐在椅子里,被一棍子打醒了般懊恼地紧紧皱着眉。陆医生还在说什么,他却莫名地走神想起了他和陈墨一起被绑架的时候,高烧到生命垂危的男人无力地靠着他的背,却在他嘴对嘴喂他食物的时候睁开了眼睛,瞳孔黑幽幽的,用专注到发痴地目光注视着他的脸……
杜叶青这时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陈墨一直说是他先招惹、勾引了自己,到头来分明是自己最开始勾引了陈墨还不自觉。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事情么?
陆医生安静了下来:“杜先生?”
杜叶青站起身,握住了陆医生的手,打心底里真诚地说:“谢谢。”
陆医生似乎被他这两个字打动了,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的样子,静静地看了杜叶青一会,突然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背部。
“我认识他已经十多年了……”他说,“你一定能帮到他。”
杜叶青点了点头,跟他道了别,又一个人开车回公寓。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烈阳也开始染上了温柔的颜色,橘色的阳光从高楼大厦的顶端倾斜而下。杜叶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四十多分钟的路程,让他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出门没有拿公寓的钥匙,站在自家门口按门铃。刚按了第一下,陈墨已经从里面拉开了门,像是要确认来者的身份一样急切地看向了杜叶青的脸。杜叶青笑了起来,换鞋走进了玄关,拉住他一只手,跟早餐时一样在他的嘴角处吻了一下。
陈墨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杜叶青道:“收拾一下东西,我定了晚上九点的飞机,带你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甜了!我要甜了!我要甜了!
感天动地……
☆、72|初见
“这里,很疼吗?”
杜叶青的手已经伸进了陈墨宽松的t恤里,试探着一根一根地摸他的肋骨,一直摸到两处微微凸起的伤疤,指腹在光滑的伤疤表面轻来回摩擦,不经意间蹭过了敏感的乳/尖,让陈墨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了起来:“已经不疼了。”
身姿曼妙的空姐推着小车走了过来,杜叶青很快地把手抽了回去,又问了一次同样的问题:“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我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如果斗不过你父亲,再不济,也还可以带着你一起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远走高飞,”陈墨盯着杜叶青的脸,低声重复了一遍,“隐姓埋名?”
“恩,账户里养活我们两人的存款还是有的。”杜叶青道,“你现在从你父亲那里得到的东西,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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