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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犯上[娱乐圈] 作者:独行醉虾

    第6节

    陈墨还没说话,那边的杜叶青已经先听到了,冲他道:“你这是从会议上跑出来了?影响不好吧。你跟着你哥哥好好学,我先挂了。”

    陈墨的“等等”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杜叶青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回到会议上的时候,陈羽挑着眉看了他很久,陈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攥着那片叶子。

    这边的事情一结束,陈墨抛下陈羽,马上定了机票飞回了h岛,出了机场直接打车去剧组。已经到了傍晚的时候,雨季中难得的晴朗天空里布满了彩霞,陈墨赶到拍摄现场的时候,看到梁凉只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背对着彩霞,在教一个高大的男人跳华尔兹,杜叶青嘴里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站在白导身边,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梁凉的脸,连陈墨的出现都没有注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睛中透出的目光有些奇怪。

    陈墨轻手轻脚地站到了他的身后。这一个镜头拉得很长,足足拍了四分多钟,杜叶青就这么像雕塑一样站了四分钟,一直到白导喊“卡”,杜叶青才像回魂了一样,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

    白导说:“把握的不错,摄影角度也很合适,下一场……”

    “不对。”杜叶青突然打断了他,“梁凉拍得不对。”

    站在他身后的陈墨吃了一惊,显然不仅仅是他,整个剧组都吃了一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当事人的白云驹反而很淡定,若有所思地看了杜叶青一眼,道:“哪里不对?”

    “神态不对,动作不对,气质不对,”杜叶青说,“什么都不对,她还是梁凉,她根本不是林青莲。”

    这话从一向温和的杜叶青嘴里说出来,已经是非常不留情面的评价了。刚穿好外套的梁凉惊讶地怔在了原地,尴尬地咬了一下下嘴唇。杜叶青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一样,继续道:“林青莲知道怎么虏获一个男人的心,她的眼神、笑容还有腰肢的摆动姿势都要更娇媚,但又不至于放/荡,恰到好处的,勾得人心里面发痒。梁凉刚才拍的那一场,只有娇没有媚,错过了这个角色的关键气质,只是在演她自己而已。”

    白导的眉毛一点一点地挑了起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杜叶青。剧组里一片安静,这样的沉默保持了几十秒,白导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林青莲会这么做?我们这部戏里面,林青莲一直是一个很坚强而且洁身自好的角色,你现在要推翻整个角色的性格设定么?”

    杜叶青眼睛里有什么隐秘的感情一闪而过,他说:“一个到了最寂寞的年龄的单身女人,怎么可能像少女一样纯真?虏获男人的心是她的天赋,即使是下意识的,她也会做出那些神态动作来。只是她又不是专门的交际花,这种渴望与清纯交织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林青莲。”

    白导否定道:“林青莲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无论生活怎么艰难都保持了一颗非常年轻而且坦诚的心,这也是她最大的魅力所在的地方。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个角色就落到俗套里面了。我不觉得这一场有什么问题。”

    杜叶青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最后只是摇头坚持道:“我还是觉得拍得不对,拍得不对……”

    陈墨被这样的杜叶青弄得有点心慌,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试图让他把注意力转移过来。杜叶青的确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发虚,看得陈墨心头一跳。白导道:“天黑了,今天的场次也拍完了,就到这里吧。杜叶青,你回去好好想想,晚上十点前可以来我房间找我。”

    杜叶青笑了笑,跟白导道了谢,又走到了梁凉那边,似乎在安抚她,两人气氛很好地聊了一会,然后跟往常没什么区别,随着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一起往天台的出口走了过去。陈墨想追上去,一边的白导道:“陈墨,过来一下。”

    陈墨跟着白导走到屋顶的边上,白导点了一根烟,微微皱着眉,问他:“你跟杜叶青前段时间住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跟你说过剧本或者角色的事情没有?”

    陈墨听他这么问,心已经沉了下去,认真地想了一会,摇头道:“他很少跟我谈剧本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表现……”

    白导道:“我等下去把他的房间换回来,你注意注意他。”

    陈墨皱眉:“您指哪方面?”

    “他只要和梁凉对戏,或者看梁凉演戏,就会有点不对劲,”白导说,“之前梁凉的戏份不多,我没有往心里去。最近几天集中拍摄他表现得有点明显,休息的时候和梁凉说话的方式都变了,我觉得他……算了,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年纪大了就喜欢瞎操心,拜托你关注关注他就是了。”

    陈墨面容变得严肃了起来,隐约想起了杜叶青发烧时的一些异常举动,朝白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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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过去

    陈墨回到酒店的时候,杜叶青竟然已经自己搬回来了,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懒人沙发里面,穿着短裤开着空调,一双大长腿交叠起来搭在床上,一边往自己嘴里面送樱桃一边翻剧本,陈墨都走到身边了还没有发现,专心致志地盯着一页a4纸,手里的樱桃举了半天忘记吃。

    陈墨低头去看纸上的内容,倒不是林歌和林青莲的戏份,只是林歌和欧阳一起在桃花林散步的那一段。他伸手握住杜叶青的手腕,就着他的手把那颗被举了半天的樱桃吃了,杜叶青回过神来,顺势又拿了一颗喂到他嘴里,被他的舌尖卷到了食指,便抽出手笑道:“好吃吗?”

    陈墨在床上坐下,仔细地望着他的脸,道:“你是不是又瘦了一点?”

    “难免,”杜叶青低头翻了一页剧本,“前段时间发烧,瘦了也正常。”

    陈墨把他的剧本从他手里抽了出去,让他抬头看向自己,勾着他的小拇指,道:“你和梁凉最近走得很近?白导说你晚上经常去她房间里面对戏。”

    杜叶青稍稍坐直了身子,另一只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女人的醋也吃?我跟你不同,我对女人硬不起来。”

    那句“我和你不同”让陈墨微微皱眉,杜叶青这个话题显然转移得很成功,陈墨道:“你是第一个。”

    杜叶青没有多惊讶,伸展了一下四肢,站起来,道:“第一次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去吃饭吧。”

    到吃饭的时候陈墨才想起来自己开始想问什么,抬头去看杜叶青的时候,他跟平时什么区别都没有,一边刷朋友圈一边吃甜点。吃完饭杜叶青直接去了浴室,陈墨替他收拾了一下散落在沙发上的剧本,基本每一张都做满了笔记,唯独他和林青莲的戏份的时候,上面光秃秃的,不仅一个字都没有,连翻动的痕迹都很少。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拿订书机把乱七八糟的剧本订了起来。

    他好像不怎么愿意说这件事,倒是可以从梁凉下手……

    正想着,杜叶青敲了敲浴室的玻璃,把门拉开一条缝,道:“帮我拿一下浴巾。”陈墨回过神,把床上的浴巾递了过去。杜叶青伸出来的手湿漉漉的,抽走了浴巾之后,突然扣在陈墨的手腕上,把他整个人都拉进了浴室里面,花洒的水顿时喷了他一身。杜叶青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腰,有点像舞蹈动作一样带着他转了一个圈,再站稳的时候已经被紧紧地压在了冰凉的瓷板上。花洒就在他们的头顶,陈墨身上的毛衣吸足了水,牛仔裤和内裤全部湿漉漉地贴在了他的皮肤上。他透过水流看到了杜叶青英俊的脸,脸颊被热气熏得有点泛红,凑过来,舌尖轻轻划过他的下唇,声音哑哑地,带一点笑意:“真是好久不见,九天?十天?”

    陈墨小腹狠狠地一紧,张口毫不留情地咬住了他的嘴唇,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想念都化在激烈的接吻里面……

    ………

    手机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十一点四十,陈墨熄掉屏幕,从后面抱住杜叶青的腰,埋头轻轻吻他汗涔涔的脖子,轻声问:“要去洗个澡吗?”

    前面的人迟迟没有回答,还在起伏不定的胸膛慢慢变得平静,好几分钟后才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再说”,很快呼吸就变得绵长安稳了起来。陈墨知道他累狠了,没有再打扰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数着他平稳的呼吸,心脏像浸在热水里的薏米一样开始发胀。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陷进去了,只能前进,没有后路……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又不知为何突然从熟睡里面惊醒。陈墨有些不安地把手放在眼睛上,另一只手去摸身边的人,摸了个空。他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四周还暗沉沉的一片,天边隐约有一点光亮,恐怕连五点钟都没到。

    陈墨想要去开灯,手刚伸出来余光就瞥到了一个站在阳台前的身影。

    杜叶青背对着他站在阳台的拉门前面,被天边的暗沉沉的微光照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他没有穿鞋子,微微低着头,在地毯上无声地来回徘徊着,动作有些焦躁,徘徊了两三分钟,突然低声自言自语道:“你把我当什么?我不要你的施舍,也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以为是地自作多情。”

    十几秒的停顿,他又道:“不要对我做出一副道德制高点的样子,我们都很清楚彼此是什么人。去跳你的舞,勾引你的男人,脱你的衣服,少来管我,我也不管你。”

    陈墨所有的汗毛都张开了,一股冷意从头皮蔓延到了全身。他从床上翻起来,大步冲过去紧紧抱住杜叶青,声音发着虚:“你在干什么?青哥,不要吓我。”

    杜叶青突然被抱了个满怀,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伸手回抱住陈墨,摸了摸他后脑勺软软的头发,刚才那种不真实的声音消失了,用他平时的声音和语气道:“想什么呢?睡不着起来背台词而已。”

    陈墨扣着杜叶青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你在骗我,哪有这样台词?哪有‘跳你的舞,勾引你的男人’这样台词?”

    杜叶青还算冷静,安抚性地摸着陈墨的手心,道:“我在想今天的台词改成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剧本上的台词太无力了,不够表现林歌心里的绝望和愤怒。你觉得怎么样?”

    陈墨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他的脸,抿着唇,眉头紧皱。杜叶青便坦然地回视着他,甚至笑了一下,凑过来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陈墨慢慢吸了一口气,松开了他,在一边的沙发里坐下。一段时间的沉默,杜叶青也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道:“是不是白导和你说了什么?”

    陈墨抬头,杜叶青道:“白导以前有过一个得意门生,科班出身,根正苗红,跟着白导拍了六年的戏,后来从酒店27楼跳了下去,自杀了,据说是因为拍那部大名鼎鼎的《战魂》的时候太入戏,诱发了精神分裂……”

    陈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杜叶青笑道:“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是白导杯弓蛇影了而已,我还不至于糊涂到那个地步。我只是想把这个角色演好。”

    杜叶青说得恳切又真诚,不知道是想说服自己还是说服陈墨。陈墨似乎真的被说服了,点点头,再没有说什么。

    只是,虽然点了头,之后的陈墨开始和杜叶青寸步不离,白天守着他拍戏,一日三顿都和他一起吃,晚上和他一起回酒店,陪着他看剧本。杜叶青开始几天频频向陈墨求欢,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在床上折腾到半夜才睡,后来陈墨就发现他似乎失眠很厉害,只有精疲力尽的性/事之后才能很快入睡。他尝试着改用一些物理的手段改善他的睡眠,效果不佳,杜叶青说:“我一闭眼就会看到很多东西……”

    好在h岛的拍摄只剩下最后几场关键戏份,陈墨一直想问问杜叶青是不是有什么心结,但又怕刺激到他,想着等到杀青了之后和他一起出去好好玩一趟,再找个合适的时候问出来。杜叶青倒没想这么多,跟疯魔了一样全心全意地拍这最后几场戏,不仅对自己苛刻,连带着整个剧组都变得提心吊胆了起来。几场三天就能拍完的戏一直拖了五天,好不容易到最后一场的时候,好好的晴天又开始下雨,整个剧组又不得不继续等。

    回去赶通告的宋茗特地飞回来拍最后一场,遇到下雨,只好百般无赖地跟着大家一起呆在酒店里面。他回来了之后,剧组的气氛活跃了一点,杜叶青那根绷得可怕的神经也松了松,甚至还跟着宋茗单独出去喝了几杯,喝到半夜才回来,在陈墨打算出去找人的时候被宋茗架了回来,烂醉如泥地倒在了床上,也不说醉话,也没有做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半蜷着身体。宋茗走之前有些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陈墨的肩膀。

    当天晚上,陈墨替杜叶青收拾好了之后,敲响了宋茗的门。

    宋茗已经洗好了澡,裹着浴袍,显然没喝什么酒,神态还很清楚。看到陈墨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吃惊,让开门请他进来。

    宋茗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擦头发一边打量对面的陈墨,道:“你想问什么?”

    陈墨开门见山地说:“青哥过去的事。”

    宋茗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道:“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打听叶青的事?监制?朋友?还是别的?”

    宋茗的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让他沉默了一小会,最后只道:“青哥是我很重要的人,宋先生能明白的吧。”

    宋茗笑了起来,杜叶青和陈墨的这点事他早就看出了一点苗头,无论如何,自己这个老友这次选的对象要比之前的郝子谦靠谱多了。他和杯子里的水喝完,然后慢慢嚼着杯底的茶叶,没有再卖关子,道:“叶青一直有个心结,但我知道的也不多,他也很少跟别人说他过去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点……”

    他把杯子重新放在了茶几上,轻轻“叮”了一声,然后微微叹一口气:“他母亲,是那个有名的艳星兰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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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意外

    陈墨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杜叶青已经睡着了,眉头皱着,很不安稳的样子。陈墨站着看了一会,打开电脑开始查兰鸢的信息。

    他一直都听见有人说兰鸢这个名字,但是对她的具体情况并不怎么熟悉,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没有在意过。在搜索引擎里面打完这两个字之后,一下子弹出了她的照片——

    一头妩媚的短卷发,眼睛大大的,眼角往上翘,右脸颊有一颗很明显的泪痣。整个脸型是漂亮的鹅蛋脸,嘴唇饱满,妆容精致,低胸的裙子勾勒出丰满的身材,对着镜头笑得非常坦然,有点清纯和妩媚相容的感觉,几乎能一眼吸引住所有男人的目光。陈墨盯着她的照片,大概是气质问题,第一眼看上去她和杜叶青根本就没有相似的地方,但多看了几眼之后就会发现杜叶青的眼睛、鼻子甚至一部分脸部棱廓都和她一模一样,就连那种有些慵懒的眼神都有神似的地方。

    陈墨努力让自己把目光从照片上挪开,往下拉网页,点进词条里面。

    兰鸢出生于1970年,22岁出道,三年之内一连接拍了四部三级片,因为漂亮的脸蛋和火辣的身材迅速走红,慢慢开始活跃在电视剧和大屏幕上,但因为糟糕的演技成为了娱乐圈有名的“花瓶”。除此之外,兰鸢的私生活很混乱,绯闻男友……

    陈墨足足拉了三页下来,绯闻男友的部分总算是完了,接下来映入眼帘的只有一行。

    “04年遭遇了火灾,被埋在了倒塌的别墅里,右脸颊遭到毁容,从此退出娱乐圈,淡出了公众的视线。”

    陈墨愣了好一会,心口开始发紧。兰鸢今年45岁,杜叶青今年满30岁,她在十五岁的生下了杜叶青么?然后就像《一梦三十年》里面的林青莲一样独自把他带大?但他从来没有听杜叶青讲过他的母亲,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里面还有别的故事吗?除夕那天,杜叶青大年三十独自一个人呆在二层别墅里的时候他就应该发现了,但是那个时候他全部注意力都被杨钧林带走了……

    陈墨合上了电脑,伸手摸了摸杜叶青柔软的嘴唇,后者轻轻嘟囔了一句什么,陈墨没有听清,便俯下身去,轻轻吻了杜叶青的脸颊,这一次清楚地听见他含糊地说:“别闹,陈墨。”

    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敢置信地注视着杜叶青沉睡的侧脸,低声问:“我是谁?”

    杜叶青这一次没有回答,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挡住了陈墨的视线。陈墨坐直了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情绪,脱掉衣服,轻手轻脚地在杜叶青身边躺下,把他护在了怀里面。

    整个剧组无所事事地等了三天,这场雨总算是停了下来,难得的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白导一直等到下午两点,路上的水分差不多都被阳光蒸干的时候,剧组总算开始做准备工作。这是全剧唯一一个三个主角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的戏份,而且杜叶青和宋茗要进到海里面去,海水的温度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相关的安全措施也很繁琐。各种各样的准备工作做了快两小时,白导还始终不满意,反复跟杜叶青强调:“不要逞能,觉得水太深的时候马上往回游,如果觉得体力跟不上,我们可以多分几个镜头,换替身来,知道吗?”

    杜叶青和宋茗绕着沙滩热了一回身,气喘吁吁的,宋茗一个肩膀搭在杜叶青身上,笑道:“他这种戏拍了好多次了,不会有问题的,导演。”

    杜叶青也道:“我知道的,我水性好。”

    白导皱着眉不放心地看了他们两几眼,又叮嘱了几句,转身走到陈墨那边和请来的当地人沟通。助理过来给所有要下水的工作人员都倒了姜水,杜叶青一边喝一边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冲宋茗道:“没剩多少了。”

    宋茗瞥了他一眼,道:“好好拍,脑袋放清醒一点。”

    杜叶青点点头。过了一会,准备工作总算是齐全了。摄影组会有两个人下到海里面,摄像机用长支架从海里架起来,所以也不好往深的地方去。除了最后几个要录进背影的远镜头以外,杜叶青也只用在浅水区拍拍动作和表情,不算是太难的戏份。白导把他们叫过来,在沙滩上拍了一段两人肩并肩散步的戏,不长,很快就顺利地拍完了,杜叶青最后面对着大海而站,展开双臂,道:“天气真好,我脱掉鞋子下去踩踩水。”然后开始脱鞋子和裤子。脱完之后白导喊了卡,摄影组把机械都架好了,冲他们比了一个ok的姿势。

    杜叶青只穿了一条四角裤,脱掉外套后上身只有白t恤,在料峭的海风里踏进了海里面,一点一点往里走,一直走到海水漫过腰际,开始用游泳的姿势浮了起来。宋茗在后面大声喊他的名字,杜叶青闭上眼,如同解脱了自我一般飘在海上,抬头去看头顶湛蓝得透亮的天空。有一只海鸥从他身上不远的地方略过,一头扑进了海里,再出来的时候嘴里叼着海鱼。杜叶青翻身,像鸟一样灵活地钻进了海里面,在宋茗的惊呼声中又浮起来,冲他的方向微微一笑,张开了自己的四肢。

    镜头把这些完美的记录了下来,白导喊卡,问杜叶青要不要上来休息一下再拍。杜叶青手脚冻得没什么知觉,只道一口气拍完就好,来来回回折腾太麻烦。白导让救生艇带上梁凉,把梁凉放在了杜叶青不远的地方,海水刚刚没过她的胸部。梁凉挺耐得住的,只是小小地抽了一口气,打了个哆嗦,还冲杜叶青点了点头。

    杜叶青冲岸边挥挥手,白导喊了“a”,镜头再一次追随起了杜叶青:“林歌”似乎是做那个动作做上瘾了,反反复复地潜进水里面,海水没过头顶的时候,黑色的发丝如同水母一般伸展开来,外界所有的喧嚣都消失了,只剩下与心脏相连的整个大海的律动。杜叶青在水里面做了一次时间颇长的潜水,得到摄影组工作人员的手势之后猛地钻出了水面,耳朵开始嗡嗡作响,海水咸咸的流进了眼睛里。

    镜头开始往前移,梁凉被海水打湿的面容出现在镜头里。梁凉冲杜叶青虚幻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面像含着千言万语想跟他诉说,一点一点地往海的更深处移动。杜叶青心脏“砰”地跳了一声,迷糊的视线化成了布满了雨滴的玻璃,蒙在了梁凉美丽的脸上。他的心跳有些加速,情不自禁地跟着梁凉往前游,想要靠近她,又不敢靠近她,束手束脚地,像追随着人鱼的老实渔民。梁凉的嘴唇微启,似乎跟他说了什么,传到耳朵里面的却只有海浪和宋茗的呼声。

    寒冷和缺氧让杜叶青变得有些危险,他好像在这里有一句台词要说,似乎也到了该喊“卡”的时候,但他既说不出来,也没有听到白导的声音。他的眼睛被海水浸得有些发疼,使劲眨眼之后他看到梁凉还在往海更深的地方走,海水慢慢漫过了她的脖子,到了下巴的地方。杜叶青有些模糊了,水压之下她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平静?她为什么还不停下来?她是梁凉吗?她已经快要到危险的区域了……

    又有海水流进了杜叶青的眼睛里,他又眨了一下眼,这一眨眼的瞬间,突然他眼前的梁凉就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深蓝的海水!杜叶青心脏狠狠地一沉,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不要放手……不要抛下我……”,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无法呼吸,连续呛了两口水,不管不顾地朝着梁凉消失的地方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片段参考了权利与游戏的溺水拍摄花絮。

    ☆、40|就诊

    有人牢牢地扣着他的双臂,把他往救生艇上拖,杜叶青呛了好几口水,又被一个小小的海浪往前冲了几米,把救生艇甩在了身后。接着就是噗通的一声,有人跳进了海里面。很快,那人的手臂勾着他的腰,带着他往岸上游。没多久水就到了可以踩到底的深度,那人在后面推着他,和他一起慢慢从海水里面走了出来。杜叶青双腿发软,在脚底踩到干燥的沙地的瞬间,膝盖一松,跪在了地上。

    很多人在说着喊着什么,把他带到了岸边的人叫了助理的名字,跑过来的却是另一个,用厚厚的毛毯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杜叶青被他们两个围着,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一会,耳朵里面嗡嗡作响,隐约听见宋茗担忧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怎么样,还能走吗?”

    杜叶青点点头,但是被另一个人扶着站了起来的时候,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弯腰又咳嗽干呕了几声,努力想把气管里面的水咳出来。扶他的人干脆蹲下身,在宋茗的帮助下把杜叶青背在背上,大步迈到了临时搭出来的简易帐篷里,跟助理说了几声,直接把帐篷拉上,干脆地把杜叶青脱得一干二净,用热毛巾擦他身上的沙痕。杜叶青靠在他怀里面,喝掉了整整一碗热姜水,冰冷的大脑和冰冷四肢才开始慢慢有了知觉。

    十几分钟前的事情在他脑袋里面一片混乱,梁凉的脸,兰鸢的脸,黑色的海水,真假难辨的蓝色的天空,全部化成了打翻了颜料的油画,想要看清楚却越看越糊涂,反而勾起了许多黑色的回忆。他呻/吟了一声,低头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微微晃了一下脑袋,就被人扣住了下巴。

    杜叶青的焦距一点点开始凝聚,最后落在了一双深不见底地瞳孔上。陈墨单膝跪在他身边,另一只手还拿着热腾腾的毛巾,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后怕。杜叶青的理智有点回归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来作解释。

    但陈墨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一言不发,把他重新用毛毯裹了起来。几乎是他裹上毛毯的同时,帐篷被掀开了,白导大步走进来,看到杜叶青后松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杜叶青稍稍坐直了一点,用哑得可怕的声音说:“白导,抱歉。”

    白导重重地哼了一声,在帐篷边上的凳子里坐了下来,抽出了一根烟,声音还有些发虚:“被你小子吓死了,不想活了么?”

    杜叶青闭口不提幻觉的事情,摇了摇头,只道自己有点冻糊涂了。白导在袅绕的烟雾后面说:“一个真正的好演员,应该懂得如何清晰地把握戏剧与现实的距离,只有这样才可能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自己的表演,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你懂我的意思?”

    杜叶青点头。

    帐篷里面沉默了一小会,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外面有人在喊导演,还有助手问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白导站起来,最后看了杜叶青一眼,踩灭了烟走了出去。杜叶青看向陈墨,后者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勺,不留余地地狠狠咬住他的嘴唇,撬开他的牙齿,激烈地攻进他的领地。杜叶青被咬到了舌头,皱眉往后退了一下,顺势被陈墨压在了地上。这时,外面传来帐篷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宋茗清晰地倒抽气的声音。

    陈墨松开了他,把他拉了起来。宋茗已经从里面重新拉住了帐篷,一脸震惊地压着声音说:“注意影响啊,那么多人在呢!”

    杜叶青舔了舔受伤的地方,陈墨已经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宋茗尴尬地站了一会,杜叶青不去想刚才那么吻,转移话题问:“现在怎么样?还拍吗?”

    “还拍?”宋茗在他身边坐下,“当然不拍了,该拍的地方都拍到了,最后把你捞出来的也刚好是我,中间的意外剪剪就是。倒是你,梁凉都被你吓傻了,她上了救生艇之后,你突然跟疯了一样朝着另一个方向冲过去,一头扎进海里面……”

    杜叶青闭了闭眼睛,这一次是他干了蠢事,好在这是最后一场……吗?

    当天晚上,剧组在酒店开了两桌,算是一个不正式的小杀青宴。只是杜叶青和陈墨都没有来,杜叶青说是在海里面受了惊,觉得很疲惫。陈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双双从剧组人员的视线里面失踪了。只有白导一个人镇场,大家吃吃喝喝就算了,各自回了房间,准备开始收拾东西。像宋茗这种大忙人,第二天早上就坐了飞机飞回了j市,剩下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下午的时候陆续离开,最后只有白导和几个技术人员留在这边继续补一些风景镜头,还有从头到尾都没怎么露面的杜叶青和陈墨。

    其实他们两人在床上泡了差不多三天,几乎连门都没怎么出,饿了就叫客房服务,从浴室到地毯到单人床到阳台,做到最后甚至走路的时候都会有发虚的感觉,但又像上瘾了一样完全没法停下来,一直到第四天要上飞机之前还交缠在一起,最后匆匆忙忙地洗了澡,换好衣服,打车去了机场。杜叶青连续几晚没睡好,一上飞机就困得要命,靠在陈墨的肩膀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下飞机也迷迷糊糊地不太清醒,被陈墨带着进了一辆车,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区,正是陈墨在大学生边上的公寓。

    一进玄关,陈墨又开始搂住了杜叶青的肩膀吻他,杜叶青结束了这个求爱信息,没有理他,打着哈欠去了卧室,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房间里面开着暖气,光着脚走也非常舒服。杜叶青只穿了一条四角裤,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听见厨房里噼里啪啦的煎蛋的声音。他微微愣了一下,被纵欲过度和睡眠不足弄得迟钝的大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哪?做饭的人是谁?兰鸢?郝子谦?陈墨?

    他还在恍恍惚惚地站着的时候,穿着黑色围裙的陈墨端着盘子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一头黑发柔顺地贴在头皮上,英俊年轻的脸庞有一种非常真实的温暖,总是让人有怦然心动之感的桃花眼斜睨着杜叶青,道:“吃点东西,你晚上有一个预约。”

    杜叶青从那些恍惚的错乱里面回过了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愉快的安心感,像暖流一样涌到他的四肢里面,冲淡了刚才在睡梦里的恶意。他在餐桌旁边坐下,道:“剧组重新开工要到下个星期了,我现在能有什么预约?”

    陈墨冲他笑了一下:“到时候就知道了。”

    杜叶青以为是什么浪漫的计划,没有再追问,有些期待地吃完了晚饭。陈墨和他一起出了门,外面还有点飘小雨,但温度已经不像初春时那样冷了。这个车程有点长,足足开了快一个半小时,之后,杜叶青坐在了一个心理医生的书房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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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兰鸢

    这个心理医生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戴着眼镜,长得意外地好看,像大学教授一样气质温和,给他们两倒了茶,杜叶青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陈墨,后者没有坐下来,只是站在他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我出去转转,不打扰你们。”

    医生说:“我女儿刚刚做了点心,陈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客厅坐坐。”

    陈墨点点头,转身要走。杜叶青伸手拉住了他,微微皱眉,问医生道:“老师,我并不知道今天的预约,我现在要做什么?”

    医生笑道:“陈先生跟我说过了你的症状,我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不会做什么复杂的治疗。以前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杜叶青道:“见过几次,但是不是针对我,是陪我……ex一起看的。”

    陈墨的目光和杜叶青对上,杜叶青松开他的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没关系,你就留在这吧。”

    陈墨征求性地看向医生,医生点头道:“今天只是和杜先生简单的聊一聊,如果杜先生不介意的话,不会有什么影响。”

    陈墨在杜叶青身边坐下。医生把灯光稍微调暗了一点,请他们两喝茶。这茶很香,不知道是不是还另外加了什么东西,喝下去之后有一种很安稳的感觉,和上次陈墨涂在他人中处的精油味道有一点相像。陈墨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杜叶青和医生开始聊了起来。医生似乎对他刚才提到的ex很感兴趣,问了一会郝子谦的事情,还关心了一下郝子谦的症状,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出有性瘾的。杜叶青回想了很久都没有回想起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硬要说的话,大概从去年年初开始。”

    “我读博士的时候研究的是这一个方向,”医生道,“他的症状很典型,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试着劝他早点就医,如果一直拖下去的话可能会有比较危险的转变。”

    杜叶青愣了一下,心往下沉了沉。郝子谦去美国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身边的人有意为之,他的确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郝子谦的消息了,也很少在新闻里面看到他……

    “一点题外话,”医生推了推眼睛,把他的注意力引了回来,“我看你神态有点疲惫,最近一段时间工作很累?”

    杜叶青眉毛轻轻一动,余光瞥了陈墨一眼,后者也微微笑了一下。医生见他们两的表情变化,便先笑了起来,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我有看到过你的新闻,这段时间都在h岛拍电影吧?白云驹导演的新作,我女儿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杜叶青点头,聊到了电影,他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点。医生居然看了他拍的很多作品,和杜叶青聊了十多分钟,见他放松下来了之后才开始慢慢涉及到一些比较敏感的领域,比如拍戏中的一些细节感受,提到了好几次女性角色。他说话的方式很柔和,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的力量,开始一点点卸杜叶青的心防。

    医生给他添了一次茶,换了一个很自然的姿势,腰部靠在书桌上站着,像朋友聊天一样:“你对这部戏似乎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它让你想起了什么么?”

    杜叶青靠进沙发里面,笑了笑,没有说话。医生站了一会,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重新回到椅子里面,道:“你知道,有些东西在心里憋太久了,会像发酵一样越长越大,说出来之后才会重新变得轻松起来,因为承担这个重量的不再是你一个人。我的工作就是帮你们分担这些痛苦,你可以放心地告诉我。”

    杜叶青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就像我五岁时摔了一跤留下来的伴随了十几年的疤痕一样,已经习惯了,而且也不会再觉得痛。”

    “没关系,”医生说,“我们就从摔跤的那一刻开始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医生的女儿进来了一次,给他们送刚烤好的小饼干,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杜叶青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面,沉思的脸被柔和的灯光照亮,让陈墨有些莫名的紧张。医生很有耐心,足足安静地等了他快二十分钟,杜叶青像是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梳理了一遍似的,慢慢开口道:“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的大部分记忆都有些模糊,七岁之前,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陈墨一怔,转头去看杜叶青的侧脸,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医生做出了很认真倾听的模样,点了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杜叶青又停顿了一段时间,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一家条件不怎么好的孤儿院,阿姨都很凶,除了每天给我们三顿饭吃以外,很少管我们什么,有时还会让我们替她们做一些体力活。大一点的孩子会欺负小一点的孩子,比如抢食物,让他们洗自己的衣服,或者单纯只是欺负着好玩。”

    杜叶青皱起眉:“很糟糕的环境,我在里面长到了七岁,越大就越没有人愿意收养。但是在我七岁生日的那一天,刚好是立夏,有一个很年轻的女人把我带走了,我以为总算有人愿意收养我了,但那个女人带我走了没多远就在孤儿院不远的街边蹲下来,跟我说‘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是我把你扔在了里面,现在又把你找了回来,以后我们两个就要一起过日子了’,那个时候的她长得很美,而且非常年轻,我印象最深的一点是,她那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低胸连衣裙,皮肤在阳光下像要变得透明一样。她朝我弯腰的时候我能看到她半个丰满的胸部,还有脖子下面精致的锁骨,我没有叫她妈,叫了她一声姐姐。”

    医生认真地听着,杜叶青又断了一会,医生便道:“和剧本里的角色有相似之处?”

    杜叶青摇头:“林歌比我幸运多了,林青莲是一个很负责任的母亲,有耐心,而且温柔。我的母亲是一个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把我领回来的时候自己才22岁不到,没有读书了,住在采光很糟糕的出租房里面,又不愿意吃苦,一心想靠着自己的容貌一举成名,天天跑剧组,养我就像养了只宠物一样,偶尔想起我的时候就会逗逗我,有时候一连一个星期都不回来,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面,一直到我九岁的时候才想起来该让我上学。那个时候她已经拍了好几部三级片,赚了一点钱,也有了一点名气,把我扔到寄宿小学里面做插班生。我每个月固定回去一趟,经常会撞到她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有一次我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她和一个男人赤/裸/裸地躺在沙发上……”

    医生有些在意地动了一下:“那个时候你知道这些吗?”

    “不知道,她也表现得非常自然,甚至当着我的面站了起来,把男人拉进了房间里,关起了门。所以我一直到上初中之前都以为男女躺在一起是像吃饭一样正常的事情,只是对任何女孩子都提不起兴趣。我那个时候很讨厌我母亲,但是当有女孩子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拿她们和她相比,然后觉得她们又丑又幼稚。整个初中我都不太跟别人说话,人长大了,到了青春期,很多东西也渐渐明白了起来,比如我是没有父亲的,比如我母亲只比我大了十五岁,还有关于她的工作也懂了一点。初二有一节体育课,我打完篮球上来的时候,看见厕所里面有几个男生围在一起看什么东西,隐约听到了一声她的声音。我冲过去的时候看见手机屏幕里她正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摆了一个很撩人的姿势,身边的男生们一个个眼冒绿光,还有一个直接就把手伸到裤裆里,我当时觉得恶心到了极点,真的冲到水池边上吐了出来,之后三天没吃饭。”

    杜叶青说起这些来,逻辑很清楚,声音也淡淡的,没有带什么强烈的情绪,好像有些无奈,又有点像在缅怀这些灰暗的过去。陈墨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想要去握住他放在沙发边上的手,又怕打断了他。杜叶青说完这一段,陷入了很长的沉默里面,似乎回想起了之后的很多事情,脸上浮现出有些虚幻的表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一直想写的一个短篇,构思了很久,无奈笔力不够,动了三次笔,一次写了三千,一次写了七千,一次写了五千,都没写下去orz。已经对这个梗有执念了……

    ps:谢谢微微、阿雪和acedia的地雷,最近收到了这么多地雷有点惶恐hhhhh

    ☆、42|乱猜

    “有三年时间我一直不怎么跟她说话。说不出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一面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一面又极度痛恨她的年轻容貌。想要从她身边逃开,又被那种非常微妙的血缘关系牵绊着,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决心。她那几年也处在事业上升期,没有再拍三级片,开始拍一些电视剧和一些小成本电影,又因为演技太糟糕总是会碰壁,脾气很不好,没空管我什么事情,连我中考的事情都不知道。上了高中之后我就完全搬到学校住了,完全离开她之后,我稍微开朗了一段时间,学会怎么融合到一个集体里面,怎么和人交往,怎么做朋友、获得别人的信任和喜爱。”

    医生道:“真心实意地和人交朋友?”

    杜叶青无意识地转着自己左手上的戒指,道:“说不清楚,也没有多想交朋友,只是觉得应该要交点朋友而已。不得不承认我从她身上继承了很多东西,天生对别人的情绪敏感,天生知道怎么让自己变得更吸引人,甚至在买衣服这种小事上面都会无意识地和她的审美达到一致。而且比她更多一点的是,我的演技好像也是天生的,怎么去带入别人的身份做别的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高一的时候交过很多朋友,但绝大部分都已经忘记了,不仅是脸,连名字都忘记了,只有沈学姐一直交往到了现在。”

    “你母亲知道这些么?一直没有主动联系你?”

    “她有主动联系我。我在长大,她也在长大。她是一个特别孩子气的人,长得也完全不显老,22岁看起来像17岁,但在社会上特别是娱乐圈里打拼了几年之后,还是变得成熟了一点。人一长大就喜欢念旧,她可能有点寂寞了,或者累了,有几次竟然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她叫我,我就回去了几次,第一次的时候特别尴尬,她在中心区买了新房,我不知道,回到以前的家发现大门锁着,钥匙也打不开,以为被她放了鸽子。等到找到新房的时候桌上的菜都冷掉了,两人尴尬地站着,谁也没说话。后来几次每次都带我去逛街,给我买衣服,然后去吃高档餐厅。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尴尬,但是还是坚持去了,高二下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缓和了一些。”

    医生在笔记上很快地写了几笔,突然问道:“你从初中开始一直对女孩子提不起兴趣?”

    杜叶青如实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来没有喜欢过女生。高一开始觉得自己可能对男生更有兴趣一点,高三的时候和班里的班长在一起过一段时间。”

    医生一顿,抬起头来,脸上温和的微笑没有变,很自然地问:“你们有做过吗?”

    陈墨的手指有些在意地敲起了膝盖,看见杜叶青点头道:“在他家,是一个很清秀的男生,腰很细。后来陆陆续续大概做过五次左右,高三下的时候分手了。”

    “你有告诉她么?”医生道。

    “来不及告诉她这些。”杜叶青苦笑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医生“唔”了一声,停下了动作,陈墨也愣了一下,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关于兰鸢的新闻……火灾发生的时候杜叶青在现场么?现在的兰鸢又在哪里?

    见杜叶青迟迟不说话,医生道:“不想说?”

    杜叶青叹一口气,低声道:“总归要说的,说出来或许会好过一点。”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又沉默了,有些痛苦地皱紧了眉,再开口的时候语速已经快了起来,用非常简洁的语言道:“高三的时候,她交了一个比她大十二岁的男朋友,认真的交往,甚至带回家了几次。我和她吵得很厉害,特别是高考完,她让我报h戏大,我偏偏填了j外大,录取通知书到了后迫不及待地飞到了这里,第一年寒假没回去,暑假的她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来参加她的婚礼。”

    “那个男人是有钱人,婚礼在别墅里面举行。我回去的时候是婚礼前夜,她把我带到房间里面让我帮她选一款发型。我们安静地坐了很久,她第一次跟我剖露她的内心……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天然气爆炸,佣人忘记了关天然气,整个一楼都燃了起来。别墅的地板是木质的,我们在二楼,连跳楼都来不及,被逼到了四楼……消防队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无处可逃……”

    杜叶青的声音断在这里,额头竟然冒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伸手拿杯子喝掉了里面剩下的茶水。房间里陷入了安静,陈墨的手覆在了杜叶青放在沙发上的手背上。杜叶青把水喝完了,又吃了两块甜点,这段时间之内很快平静了下来,神色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医生。”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

    医生放下了笔,也跟着站起来,送杜叶青走到了书房门口:“大致情况已经明白了,下一次定在周日,我们做一些针对性的治疗,方便吗?”

    杜叶青还没说话,陈墨道:“方便的,多谢医生。”

    三人走到了客厅里面,医生的女儿正在边看电视边吃零食,旁边还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穿西装的女人。见他们出来了,女儿道:“爸,田小姐等了有一会了。”

    杜叶青的目光和女人对视了一下,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职业女性,估计是医生的患者,便没有多在意,又跟医生寒暄了几句离开了。他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田小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瞳孔兴奋地收缩了起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问医生的女儿:“那个也是陆医生的病人?”

    女生显然被自己的父亲交代过,没有透露病人的信息,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朋友吧。”

    陈墨开车回家,杜叶青坐在副驾驶,一路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最后车驶进小区,停在了车库里的时候,陈墨突然转过头来,一只手放在了杜叶青的肩膀上,把他带得弯下腰,有些急切地去咬他的嘴唇。杜叶青回搂住他的脖子,熟练地缠住了他的舌尖。两人足足吻了三分钟,吻得气喘吁吁,陈墨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今天为什么要让我留在那里?”

    杜叶青松开他,推开了车门,半个身体已经踏出了车子,回头冲陈墨微微一笑,道:“你猜。”

    陈墨不敢乱猜,怕一颗心提得太高最后又摔在地上。两人一起上了楼,杜叶青背过身去拿钥匙开门,陈墨看着他后颈的曲线,耳边还保留着他在书房里说话的声音,心脏高负荷跳着,突然握住他开门的手,从背后咬住了他的脖子。杜叶青哼一声,揉了一把他的黑发:“先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不是都开始期末考试了?qaq

    ☆、43|杀青

    杜叶青和陈墨在大学城这边的公寓泡了五天,白云驹从h岛飞了回来,迫不及待地把人马召集齐,开始拍剩下几场大学背景的戏。拍摄地点最开始的时候定在j大,白导过去参观了一圈之后觉得j大的建筑风格太硬朗了,不太适合剧本,转而选了j大旁边j外大。j外大的校园很有特色,每一个语系都是对应的国家的建筑风格,俄罗斯的圆顶、日本的和院、英国的城堡、阿拉伯的金顶……再加上一座立派的欧式图书馆,像一个活生生的影视基地。剧组去和j外大交涉拍戏的事情的时候,特地把杜叶青带上,一进行政楼的门就遇到了本科时候的法语精读老师。

    老师真是一个非常神奇的职业,相隔了快七年,杜叶青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老师却还是以前的模样,连穿衣服的风格都没有变,看到杜叶青后,露出了久违的上课打算点他读课文时的微笑,朝他挥了挥手。

    杜叶青一时感慨万千,走过去和老师打招呼。老师直接用法语问他回母校有什么事情,杜叶青说在拍一个电影,想过来打扰一下学弟学妹。老师哈哈地笑了起来,语速很快地说“时间真快啊,我还记得你最喜欢在我课上打瞌睡,每次被我叫起来念课文都是一副又无辜又愧疚的样子,我让你一坐下来,马上又开始一点一点的。那个时候的你好年轻,现在都像一个大男人了。”

    杜叶青被她说得胸口胀得厉害,离近了看才发现,毕竟七年岁月无情,老师的眼角还是染上了明显的皱纹,两鬓也有了颜色,只有那股气质至今没有改变。他道:“那个时候觉得时间数不清的多,觉得上课打个瞌睡不过是期末一个晚上补回来的功夫,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有多少珍贵的东西在漫不经心里面被敷衍过去了。有机会的话,还真想再听听您上课,这一次保证不会再打瞌睡。”

    老师看了他一会,颇为欣慰地点点头,换成了中文,道:“法语也没有疏忽嘛。你从法国回来之后不是和沈莲一起开了一家翻译公司么,怎么只听到过沈莲的名字,没听到过你了?”

    杜叶青有些惭愧地摇头道:“现在沈莲在管整个公司,在行业里也稍微有点小名气了,我只不过偶尔回去帮帮忙。”

    老师用玩笑的语气道:“你去演戏还真是可惜了。不过,自己开心还是最重要的,演戏可不会打瞌睡了吧?”

    杜叶青笑了起来,感慨地握住老师的手。老师拍了拍他,道:“去吧,你同事还在等你,我也该上课了。这件事你去找刘老师,二楼第一个办公室,很好说话的。”

    两人道了别,杜叶青在原地站了一会,陈墨走到他身边:“该走了。”

    第一天和老师的相遇给了杜叶青一种微妙的期待感,但这样的期待很快就掉了下来。在j外大的拍摄时间定了三天,按照学校的要求尽量避开人多的时候,两天在周末,还有一天定在早上六点到九点的图书馆,和晚上十点之后的法学院。行程排得很紧,杜叶青把和心理医生的约定推迟了两天,投入到最后的拍摄里面。

    除了第一天遇到的熟悉的老师,之后几天再没有在校园里遇到过记忆里的人,来来往往地都是相似又陌生的面孔,只有建筑和景物还是老样子,无情又多情地站在地面上。“铁打的外大,流水的人”,以前听沈莲学姐说过的话,一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意味。杜叶青也没能真的去课堂里再听老师讲一堂课,怕自己的出现会影响老师的正常教学。本来以为在母校拍摄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结果却是累得路走不想走。不仅仅是因为行程紧,因为在大学城里面,免不了会引来众多年轻的粉丝,给剧组带来了一定的困扰。特别是他和宋茗拍比较亲密的戏份的时候……

    晚上十点他们在法学院拍了一段幽会的戏,明明当时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学生在现场,第二天小视频和偷拍照已经飞满了微博和朋友圈。小视频里面正是宋茗轻轻吻杜叶青的那一段,第二天,他们六点钟偷偷跑到图书馆想拍完赶紧走的时候,发现整个图书馆已经被提前包围了。

    没办法,剧组只好暂停一天,想等热度散一散再拍。只是,他们似乎有点低估了那一段小视频的威力。几乎是几夜之间,一直都比较低调的《一梦三十年》一下子就上了热门话题,话题是男神历经数载终于在一起,到这个时候杜叶青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女生觉得他和宋茗两个很萌,他们以前合作的很多电影的对手戏截图和小视频一起被疯转,甚至还牵扯出了郝子谦。宋茗倒是无所谓,杜叶青是真的gay,被这么多女孩子萌得有点心虚,偷偷给倪宁打了个电话。经纪人满不在乎地说:“现在卖腐的多了去了,大家又不当真,还能给新电影打打宣传,挺好的嘛。”

    不知道白导是不是和经纪人一样想的,第三天,竟然又再接再厉地带着剧组去了j外大,这一次光明正大的在图书馆拍最后一场,是“欧阳”对“林歌”深情告白,然后邀请他去h岛度假的戏份。虽然已经清场过了一次,但剧组对于楼上装作在学习的围观群众没什么办法。宋茗兴致很高,杜叶青有点压力山大,ng了两次,每次ng都会有粉丝善意地笑起来。看到有人拿手机拍,白导也没有阻止(他对年轻人要宽容得多,比如梁凉和杨钧林),最后还和杜叶青宋茗两人拍了个合照,说回去挂在微博上。

    最后一场戏杀青,按理来说应该全剧组团聚,一起闹闹腾腾地去杀青,但是还没走出图书馆,就被人山人海地粉丝包围了,主要是杜叶青和宋茗的,还有一些是闻讯而来的梁凉的男粉丝,把他们堵了个水泄不通。还好陈墨去j大改毕业论文去了,杜叶青被热情的女粉丝拉住动弹不得,强行和宋茗拍了各种合照,二十多分钟后才艰难地上了面包车,缓慢地从人群里面开了出去。宋茗还挺高兴的,跟杜叶青说:“我的粉丝都好漂亮,看到了没?又年轻又漂亮,哈哈,像我。”

    杜叶青甩掉他黏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道:“还好是周末,要是周一我们引了这么多学生过来,老师估计要抽死我。”

    宋茗哈哈大笑,把杜叶青的头发揉成了鸟窝。大家都很高兴,晚上由陈墨出面,在一家五星酒店包了包厢,正正式式地来了一场杀青宴,所有的主角配角工作人员全部到齐。整整三个多月的拍摄,出了朱雨玲以外再没有出现过什么岔子,整个剧组早就磨合得极好,大家都熟,一高兴,疯玩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乱七八糟地躺在ktv的沙发和地板上,被灌酒灌得最多的杜叶青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到ktv的都不知道,从梁凉的胳膊下爬出来,撞上了还没醒的陈墨的脑袋,又踩到了杨钧林的脚,撞到了四五个空酒瓶。一下子整个房间的人都蠕动了起来。

    “杀青了……太好了……减肥……”梁凉乱七八糟地念叨着,抓着杜叶青的牛仔裤坐了起来。杨钧林也醒了,陈墨皱眉翻了个身。等到大家都睁开眼,互相对视一圈,又笑了起来,歪七歪八各自打车回家。

    拍摄虽然结束了,后期制作和宣传都开始忙起来了。白导和技术组早就没了影,剩下几个彼此熟悉的演员又私底下聚了餐。宋茗叫上了杜叶青、杨钧林、梁凉,在一家私房菜馆定了包厢。杜叶青知道陈墨对杨钧林有点莫名的敌意,没有告诉他,编了个借口一个人溜了出来。

    大家都穿得很休闲,杨钧林似乎是从打工的地方被拉过来的,身上还穿着酒店制服,有些拘谨地站在座位上。梁凉扎着马尾,上来就给宋茗和杜叶青敬酒。他们两个都是一杯倒,不敢多喝,赶紧把话题转开了。梁凉连喝了两杯白的,眼角有点红,道:“我第一次拍大屏幕,多亏你们两位前辈的指导和照顾,还有白导的赏识……我之前一直是个运气很糟糕的人,我……”

    杜叶青看着梁凉那张熟悉的脸,在h岛的那种不可思议的虚幻的自我催眠开始慢慢剥落起来。扎着马尾红着眼睛的梁凉和她完全不一样,她已经老了,容貌不在,身处在隔着千山万海的异国。而梁凉不过是在那个和她相似的壳子里面稍作停留。过去的都过去了,再没有什么能够改变得了了。

    杜叶青端着酒杯安静地坐了很久,宋茗和梁凉已经互相流露完了真情,喝得面红耳赤。杜叶青盯着自己的杯子自嘲地笑了一声,把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在一边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的杨钧林突然道:“您还是少喝一点比较好。”

    杜叶青转过头,心情重新变得轻快,拿着酒瓶反而给他添了半杯,道:“他们两个快不行了,就看我们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蠢作者也进入考试周了……如果有哪一天我突然失踪,请默默地替我点根蜡_(:3」∠)_

    ☆、44|妒意

    宋茗这个也就比杜叶青酒量好那么一丁点的家伙被梁凉灌得不知东南西北,和梁凉在一边划拳,输了就喝酒,要不就脱一件衣服,玩得热火朝天,划着划着站在凳子上开始跳舞。杜叶青和杨钧林就安静多了,吃吃喝喝,聊聊天,完全无视旁边两个醉鬼。

    杜叶青还记着陈墨,不敢喝太多,一点一点地下菜喝。倒是杨钧林被他灌得有些晕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眼睛里面带着水光,恍恍惚惚地看着杜叶青的脸。杜叶青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还好吗?”

    杨钧林脸颊带着一点红晕,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杜叶青笑道:“你这个表情,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女孩子了。下次去偶像剧里面演一个温柔男二,保准能红。”

    杨钧林叹了一口气,神色稍稍暗淡了一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指。杜叶青“恩?”了一声,杨钧林说话的逻辑还很清楚,吐词也很标准,跟杜叶青道:“您演过舞台剧吗?”

    杜叶青道:“我不是科班出身,舞台剧还是有点太为难了。你想走舞台剧?”

    “以前……”杨钧林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句话里面含了太多了情绪,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起来。杜叶青看着杨钧林手上的茧和细细的伤口,比起他们初遇,这个男生似乎又瘦了一点,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瘦的有些打眼。杜叶青忍不住道:“难得喝醉一次,想说什么,都说出来,明早酒醒再忘个干干净净。”

    杨钧林只是笑,一改之前的劝说,给杜叶青也添了酒。他估计是拿错了瓶子,把啤的倒在了杜叶青的红酒杯里面,一杯下去杜叶青就有点晕了,拿手撑住了脑袋,伸手去拿宋茗边上的甜点,想要解解酒劲,手刚伸出去就听见杨钧林低声问他:“您还记得除夕那天您炒得蛋炒饭么?”

    杜叶青一愣,坐在那里迟钝了想了很久,好像那天的确是有炒了两盘蛋炒饭,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蛋炒饭而已。他转头去看杨钧林的脸,见他已经收起了笑,很认真地说:“我被人抢了刚发了工资,身上只剩下最后几块钱,两天没有吃东西,更别提下学期学费的着落,不得已才联系到了那个人……”

    杜叶青微微睁大眼,杨钧林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垂下眼睛,语气变得有些虚幻,轻飘飘的:“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也是第一次有人亲自给我做饭。您也许不知道这些,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杜叶青有点醉了,被他三言两语挑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脱口而出道:“你家人呢?”

    “我是弃婴。”杨钧林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杜叶青愣愣地看了他很久,情绪变得有点混乱,重新拿过酒瓶,给两人加了满满一杯,举起酒杯,道:“同时天涯沦落人,干杯。”

    杨钧林有点惊讶,杜叶青主动在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手肘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有些涩涩地,揉了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有些不稳地走到杨钧林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手臂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举起杯子:“为什么不喝?”

    杨钧林举起了酒杯,把里面的酒喝了个干净。杜叶青从自己这里分了他半杯,问他:“在孤儿院长大的么?”

    杨钧林点头,杜叶青便笑了起来,“叮”地一声又碰了他的杯子:“这一杯,敬我们共同的孤儿院生活。”

    又是连喝了几杯,算起来已经有半瓶白的和一瓶啤的下肚,杨钧林还勉强撑得住,杜叶青已经完全醉了,情绪有些失控,趴在杨钧林身上不放手,又是笑又是哭,拉开自己的外套拉链,乱七八糟地说:“都是缘分,交你这个弟弟,反正都是一个人,只想要除夕有人陪着吃一顿蛋炒饭,下次……”

    杜叶青说话的热气喷在杨钧林的脖子上,杨钧林低头,模模糊糊地看着杜叶青的脸,就像除夕那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过去时一样。他心里涌起无法形容的复杂情感,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趁着杜叶青不清醒的时候,轻轻低头,在他嘴唇上迅速亲了一下。

    后者连察觉都没有,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嘴唇红红的,喝完之后,在杨钧林身上愣愣地靠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紧紧地皱着,闭起眼睛,有些泛红的眼角润润的,沾湿了浓密的睫毛。杨钧林一颗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杜叶青却慢慢从他肩膀上离开了,叹了一口气,继续给自己灌酒。

    宋茗已经醉趴下了,衣服脱得只剩下t恤,倒在桌面上,嘴角还有点亮晶晶的。梁凉脸颊绯红,托着腮嘟囔着什么。一个房间四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手机从杜叶青开始挨个震动,来回震动了好几次,就连杨钧林的手机都响过了一次。

    喝醉的人毫无察觉,陈墨阴沉着脸,挂掉了宋茗的助手的电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外套都没穿,取了车钥匙往市中心赶。

    找到这家私房菜馆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陈墨一个人在没有开灯的驾驶室里坐了一会,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又给杜叶青打了个电话。能把人逼疯的一下一下的“嘟”声持续了快一分钟,在他打算挂掉电话直接上楼的时候,手机忽然闪了一下,接通了。

    那边传来了一个醉意盎然地声音,不是杜叶青,却相当的耳熟,口齿不清地说:“您好,是哪位?”

    陈墨像雕塑一样举着手机静了十几秒,那个声音像是最后的那根稻草,绷断了他最后那根理智的弦。他把手机摔在了车里面,脸色冷到了极点,直接走到柜台前面,问前台小姐:“八点过来的那一桌客人在哪个包厢?”

    前台只觉得浑身一个哆嗦,一股寒意从头顶到了脚底,手忙脚乱地在电脑上敲了几下,道:“二、二楼的第一个。您这、这是……?”

    话音未落,这个奇怪的客人已经只剩下背影了。前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给保安打电话。

    陈墨推开包厢的门的时候,里面一片安静,空调开得很高,空气里弥漫着酒的味道。宋茗穿着t恤倒在桌子上,梁凉窝在椅子里,杨钧林趴在酒瓶边,而那个让他牵肠挂肚了一整个晚上的人,正两颊泛红、毫无防备的靠在杨钧林身上,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了一起,乍一看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陈墨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在门口足足站了两分多钟才让自己挪动起来,抓住杜叶青的手臂把他从杨钧林身上扯了下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面。

    这个动作把两个人都惊醒了,杜叶青连眼都没有睁,顺势晕乎乎地靠在了陈墨身上。杨钧林微微抬起头,有些朦胧地看了一眼这边。

    陈墨黑着一张脸,站在餐桌边居高临下地看了杨钧林一眼,把杜叶青整个人都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一只手环着他的腰,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唇,逼着他张开嘴,风卷残云地扫过他所有的敏感点。杜叶青轻轻哼了一声,扭动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想要回抱住身边人,又被冰冷地拉开,落了一个空,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陈墨没有回头看,也没管另外两个醉鬼,把杜叶青从包厢里面抱了出去,直接扔到后驾驶座上面。杜叶青被他粗暴的举动弄得不满地皱起眉,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坐好,还知道伸手去摸安全带,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求助地看向前面的陈墨。陈墨只要一想到他刚才就是这副模样冲着杨钧林的时候,心中的妒意像野火一样烧了起来。他摇下车窗,让冷风吹着自己,踩下油门朝着公寓开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要考一门高学分课,所以明天断一天,后天考完继续更【顶锅盖】

    英语虐我千百遍,我待英语如初恋qaq

    ☆、45|试探

    客厅的摆钟显示着一点零七分,杜叶青已经完全睡了过去,呼吸沉沉的,带着酒气,被陈墨背着,脸贴在他的脖子处,偶尔会说一两句听不清楚的梦呓,痒痒地钻进陈墨的耳朵里。

    陈墨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公寓的门合上了,他微微低头去看杜叶青的侧脸,嘴唇蹭了蹭他身后人的额头,得到了对方轻轻地皱眉。他连鞋也没有换,把人背到卧室里面,放在床上,沉默地凝视了一会,然后动手打开了卧室所有的灯。

    杜叶青在强光的刺激下不快地翻了个身,脸朝下压在被子里,想要避开灯光的骚扰。这样舒适的黑暗没有持续太久,有人把他翻了一个身,然后抱起来让他靠床头而坐,粗鲁地把他剥了个精光。冷空气和重力让他难过地睁开眼,眼睛里还含着被强光刺激出来的泪水,脑袋也昏沉沉地,什么也看不清楚。很快,一个黑影从上面笼罩了起来。那人挡住了光线,捧起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杜叶青没什么焦距的瞳孔颤动着,映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张面孔让他很安心,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推了推他,吐词不清地说:“关灯,困。”

    那人没有动,反而压了下来,保持着捧着他的脸的姿势,很认真地亲了下来。杜叶青被剥夺了另一个呼吸的渠道,又被再熟练不过的舌头挑逗着,很快就觉得喘不过气来,紧紧地皱着眉,又伸手去推他,想要把他推开,反而被他反扣住的双手,用什么冰凉的东西绑住了手腕。

    这个动作让杜叶青清醒了一点,睁大眼睛回头去看,还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人又霸道地吻了过来,逆着光,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杜叶青开始还呜呜地反抗着,那人对他的弱点了如指掌,很快就让他彻底丧失了抵抗力,双手反绑在后面,脸贴着枕头,在头痛、强光和刺激的三重反应下变得湿润的眼睛有些可怜地望着他,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什么。那人换了一个姿势,把他扶到了身上,脸上一片冷漠,突然加大了刺激,在杜叶青的惊呼中第一次开口问他:“我是谁?”

    杜叶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脑一片茫然,甚至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肩膀无力地倒在了他的胸膛上。那人又忽然停了下来,再一次捧起他的脸,问他:“我是谁?”

    杜叶青被卡得不上不下,浑身布满了鸡皮疙瘩,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声音,头发蹭着那人的手心,断断续续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陈、陈墨……”

    陈墨搂住他的腰,翻身让他重新躺在了床上,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瞳孔深处,像台风前的海浪一样把他卷得起起伏伏,眼睛被泪水和汗水牢牢地迷住。他觉得自己要在巨浪里面湮灭了,头开始紧紧地抵上了床头,却再一次从半空中坠了下来。他难受又茫然地去看陈墨,陈墨又说:“你是我的。”

    杜叶青这次学乖了,紧紧地回抱住他,心不在焉地说:“我是你的。”

    陈墨吻着他的眼睛,奖励一般地浪头把他高高卷起又重重放下。杜叶青已经接近虚脱的边缘了,黑发乱七八糟地散在枕头上,无力地喘着气,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想要放下心好好睡一觉,却又被无情地席卷了起来。他不情愿地哑着嗓子喊陈墨的名字,很快就发现这个举措已经超过了有效期,这还不过是身边人妒意和怒意的一个开始……

    …………

    早上五点半,忘记调零的闹钟忠实的响起。陈墨从被窝里伸手关掉了闹钟,一夜未闭的眼睛把目光投向身边的人,而后者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似乎累到了极致,就在耳边的闹钟都不能动摇半分。陈墨把他拉进自己的怀抱里面,低头去嗅他脖子处的皮肤,已经只剩下沐浴露淡淡的清香。他又尝试着用舌头去尝皮肤下温热的颈动脉,这个动作带动了杜叶青在惯性的作用下温顺地靠在了他身上,终于给了他一种错乱的安全感,安心地闭上了眼。

    再等到杜叶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三层窗帘都被拉得严丝合缝,一丝光线都没有透进来。极度的纵/欲和宿醉让他头痛欲裂,呆呆地躺在床上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太阳穴要裂开一样突突的跳着,脑袋里面足足三四分钟都是一片空白,听到闹钟指针一下一下轻微的转动声音之后才有些缓过神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

    记忆断断续续的,没有整体,全是一些零零散散但是非常清晰的画面。杨钧林张张合合的嘴唇、陈墨冰冷的眼睛、被打湿的床单、水溅得到处都是的浴缸、冰冷的地板、撞得腰生疼的茶几……一下子全部塞进了他的脑袋里面。杜叶青难受地呻/吟了一声,随后发现自己连一个像样的音符都发不出来,全是破碎不堪的嘶哑。

    他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钟,盯着头顶黑乎乎的天花板。陈墨的如同想要把他嚼碎了吞下去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晃动在他眼前,像挂在他脖子上的闸刀终于落下了一样。他开始尽量冷静地挑拣自己的情绪。首先是不敢置信,就好像自己亲手养大的猫突然变成了猛兽,而且试图把他囫囵吞下去。然后是恼怒,毋庸置疑,他甚至开始考虑要用什么手段惩罚越界之人,但之后就产生了一些更加复杂的感情,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法好好的辨识滋味的东西,冲淡了他心中的震惊和愤怒,变得迟疑了起来。

    现在要怎么办?

    这种可怕的、越界的占有欲,还能再无视下去么?自己又到底愿不愿意和他彻底撕破脸?

    杜叶青在床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用手扶住脑袋,艰难地坐了起来。荧光钟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十五,他僵硬无力地下了床,每走一步都会牵动全身各处的疼痛,好不容易才挪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外面阳光明媚,一下子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房间里还是前天那样整整洁洁的样子,半点罪迹都没有留下,好像想告诉杜叶青一切都是他的错觉。杜叶青皱起眉,拧开门走出了卧室,经过过道的镜子的时候,他看见自己脸色苍白、眼袋发黑、不忍直视的吻痕一直从脖子处蔓延到睡衣以下。他强迫自己挪开眼睛,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始作俑者。

    陈墨看起来不比他好多少,黑眼圈比他还严重,胡子也没有刮,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看向了杜叶青。一对上他的眼睛杜叶青就明白了,他和杨钧林喝醉在一个房间里不过是闪动飓风的蝴蝶而已,陈墨想借此跟他坦白什么,就像上次他提出来的床伴关/系一样,一步一步地,想再把杜叶青往角落里面逼一步。

    杜叶青嘶哑的喉咙几乎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一只手撑在墙壁上,道:“你……”

    “青哥,”陈墨叫了他一声,眼睛里有什么亮亮的东西,目光让人心碎,“这么快就厌倦我了么?”

    杜叶青张张嘴,说不出话。他努力挪开自己的目光,试图阻止自己又一次沦陷在这样的眼神里面。陈墨似乎站了起来,走到了他前面。杜叶青让自己强硬了起来,道:“我很失望。”

    说完,他等待着陈墨的反应。愤怒或者失落或者爆发,或者只是一点别的什么情绪变化。然而几秒后,出乎意料的,陈墨懊恼地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我昏了头……青哥,我是真的……如果能让你解气的话,你像我对你那样对我也没关系。”

    “……”

    陈墨突然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台阶,好像他之前的猜测和迟疑都是自作多情一样。杜叶青有些反应不过来,是他想多了么?陈墨看起来根本没有想跟他摊牌的想法,难道真的只是想维护这一段床伴关系而已?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

    “我太年轻了,”陈墨道,“什么都不懂,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做了,青哥……”

    杜叶青本来就乱成一团的思绪被他喊得心不在焉,他有些烦躁地皱起眉,转身想要回房间里面静一静。陈墨轻轻拉住他的手腕,那里还有被领带勒出来的痕迹,杜叶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像被烫到了一样松开手,受伤的目光又反过来烫了杜叶青一下。

    “先吃点东西,”陈墨往后退了一步,“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好,我做了一整桌,就吃一点也好。”

    杜叶青抬头,这才发现餐桌上摆了整整一桌的食物,全是他平时喜欢吃的,好几道菜没有两三个小时做不出来。他的胃远远比他的脑袋要诚实,两人僵持了一会,杜叶青沉默地跟他坐到了餐桌上。

    菜还是热的,不知道已经反复热了多少次。杜叶青拿起了筷子,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转头去看陈墨,后者迅速挪开了目光,给他盛了一碗汤。

    作者有话要说:  放大招!

    ☆、46|冷静

    香菇鸡汤炖得刚刚好,舀到小碗里来的时候散发出温暖馥郁的蒸汽。杜叶青喝了一口,上面那一层油已经被舀掉了,剩下浓郁又清爽的清汤,顺着他的食道滑进了胃里面,像是有质感的一样,在他的胃里面散开。

    这种所有人类都不能抵抗的幸福感让杜叶青停顿了一下,然后把一整碗汤都喝了下去。空碗刚刚碰到桌面,另一个碗被推到了他的面前,里面盛着半碗米饭,米饭上面夹了两三块浸饱了酱汁的羊肉,沉甸甸的肉感,浓郁的酱汁带着羊肉的香味渗进了米饭里,把白色染成了诱人的深棕。那一碗汤已经唤醒了杜叶青的胃,这样鲜明的色彩让他暂时忘记了其他的一切。他知道陈墨在看他,但是没有偏头,拿起筷子开始吃。

    杜叶青吃得很认真,饥饿和愤怒过后的美食是无法拒绝的东西。陈墨静静地在一边坐着,每次在杜叶青碗里的食物少下去的时候,新的食物会被添进来,荤素、咸淡交错着,炒得脆脆的藕片、五香米粉蒸出的五花肉、绵滑香甜的南瓜、煎得恰到好处的小黄鱼、绿油油的小白菜……这一顿饭吃了很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如同守护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等到杜叶青咽下了力所能及地最后一口食物,抬起头来,陈墨坐在他对面,左手撑着下巴,小心地冲他笑了一下。

    愉悦的饱腹感让杜叶青平静了很多,他靠进椅子里,看了一眼陈墨基本没怎么动过的碗,开口道:“不吃?”

    陈墨一愣,很快就拿起了筷子,点头道:“好。”

    这一次换成了杜叶青坐在餐桌边看陈墨吃饭。陈墨的餐桌礼仪很好,微微低着头,朝着杜叶青袒露自己光洁的额头。杜叶青的目光像滑滑梯一样顺着他脸部的曲线往下滑,滑到他颈部和锁骨的地方,那里带着两个很明显的齿痕,但已经不记得是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咬出来的。这两个痕迹让杜叶青想起了昨晚很多疯狂的举动,皱起了眉,无意识地走神了一会。

    走神的期间,陈墨已经无声地解决了碗里大部分的米饭,抬头看了杜叶青一眼。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相遇,杜叶青猛地回过神来,陈墨已经把目光挪开了。

    既然是这样,杜叶青心不在焉地看着陈墨的脸想,那就离开几天,把两人都好好晾一晾。

    陈墨也吃完了,这么丰盛的一桌肯定不是一餐就能吃掉的,还剩了将近一半下来。杜叶青主动站起来,帮陈墨把菜蒙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面。陈墨把在脏盘子浸在洗碗池里,转过头来,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杜叶青,话说出来却是很柔和的,问他:“青哥现在……”

    杜叶青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卧室里面。陈墨没有跟过来,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洗碗的声音。杜叶青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和钱包,手机已经没电了,钱包里面需要的证件都还在。他把手机插上电,开机之后上面全是梁凉和宋茗的未接来电,还有倪宁的。他没有打回去,在柔软的床上坐了一会,让自己缓了一缓,把浴袍脱掉,换上了正装。

    衣服刚刚穿上,陈墨拧开门走了进来。两人视线相对,陈墨怔在了门口,瞳孔狠狠地一缩,放在门把上的手关节开始泛白:“你要走?”

    杜叶青整理好领带,食物让他脸色看起来总算红润了一些。他道:“我要回团队里面看一看,《一梦三十年》开始宣传的话少不得需要他们辛苦一点。”

    陈墨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他下意识地张嘴要说什么,又很快就把话吞了回去,没有正面反对杜叶青的话,难得顺从地让步道:“我也差不多要走了,开车送你去吧。身体……要注意注意。”

    话题有些敏感,杜叶青没说什么,等陈墨换好衣服,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门。他是真的要去公司,好和倪宁商量下一个季度的行程。陈墨作为《一梦三十年》的监制,到了后期宣传的阶段也肯定比他还忙,把他送到了公司之后也没有上去和陈羽打招呼,只仔细问了杜叶青回去的时间就开车离开。杜叶青浑身难受,在工作室里面坐了一个小时,看了一下表,还远远不到和陈墨约定的时间。

    杜叶青跟倪宁说:“如果陈墨来找我,你跟他说我要出去几天。”

    倪宁迷惑地“啊?”了一声,杜叶青朝她挥挥手,叫了一个出租车,直接回到了自己在郊区的别墅里面。

    他觉得自己有点太惯着陈墨了,如果仔细回想起来的话,陈墨竟然已经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占据了几乎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但他还从来没有冷静地考虑过他们之间的问题,总是沦陷在他的温柔攻势里面,或者在不知不觉中跟着陈墨的方向走。昨天晚上那种可怕的占有欲如同当头一棒敲在了他头上,他或者需要站远一点,好好地分辨一下自己心里面在想什么,也让陈墨好好的冷静一下。

    别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上一次他和陈墨在卧室里第一次上了床,从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杜叶青在上下楼转了一圈,叫了阿姨过来做了一下简单地打扫,买了菜。六点左右的时候,陈墨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杜叶青没有接,过了几秒,电话再接再厉,一直坚持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安静了下来。杜叶青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只手机,心里面莫名的憋的慌,又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他拿了一颗葡萄,突然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来电不是陈墨,而是“陆医生”。杜叶青愣了一下,想起来他今天和陆医生约了治疗。

    陆医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道:“杜先生,我这边堵车堵得很严重,今晚的时间可能需要往后推一个小时,你方便么?”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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