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47天改造 作者:墨玉绿
第4节
似乎已经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汤姆只能看到比利的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地哭诉着,恶狠狠地盯着他。他的手边,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兔子灰白的绒毛已经完全被血液染红,血肉模糊的后腿混合着灰尘、皮毛,粘稠的脓液混合粘稠的血液,让人犯呕。
藏在他袖口的蛇嗅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液腥味,跃跃欲试地探出目光来,却又猛然缩回去。有其他人在!
孩子并不害怕血液,他甚至对血液有种扭曲变态的痴迷。他喜欢那种浓重而绝望的颜色,喜欢它凝固时逐渐沉淀的触感。但兔子的血液并没有人类血液那么浓稠,不似人类血液那么厚重,艳烈地如同火舌,刺眼至极。他不害怕血液,可那双墨绿的眼睛毫不掩饰震惊与防备地看着他的时候,心脏一阵收紧。
他什么都没做。他唯一做的,就是走到了这只兔子身边。然后,是比利尖锐的大叫,竭斯底里的哭泣,泄愤发疯似的捶打。比利终究占了多活两三年的便宜,感到危机的孩子没有丝毫犹豫,将残忍和奸诈运用得无比熟练。
一切都遵循着他的布局,哈利自然看不下这种鲜血淋淋的画面。比利甚至可以看清哈利骤缩的瞳孔。比利误打误撞地,唤起了哈利对战场上鲜血四溅的记忆,唤起了哈利对伏地魔的恨意与忌惮。他几乎要成功了。
汤姆也如他猜想那般,不解释,也不屑解释,又或是被这样的发展堵了头脑。只是站在那只兔子旁边,连步子都不挪。让比利愤恨的是他依然没有看他一眼,视线穿过他,似乎他只是一片虚无的空气。孩子只是仰着头看着冷着脸向这边走来的哈利,阴沉而倔犟的样子跟冥想盆中十一岁的他仿佛重合了。
“汤姆,我不想放弃你,别逼我。”哈利对着汤姆沉默的目光,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抱起兔子,腥臭肮脏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来。低声喃喃的话还带着颤抖,在孩子耳朵里却声声重锤,没有任何缓冲地砸在孩子最柔软的部位,连视线都开始颤抖。
哈利抱着兔子离场,从他的视线消失,头都不曾回。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比利,安静得很。
汤姆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才缓缓反应过来,开始呼吸。缺氧的胸膛一阵闷痛,急剧的疼疼与窒息感褪去,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冲昏头脑的愤怒。他怒,怒哈利不曾问一声,就定下他的死罪。那近乎冰冷的眼神仿佛化成钢针,狠狠扎在脑袋里。
别自欺欺人了!他根本就不曾喜欢过你!
孤儿院里他的僵硬、面对他时他的冷漠,被刻意遗忘的一切又在瞬间涌上大脑,提醒他可笑的自我欺骗。原来这两个星期他们关系的缓和不过是粉饰太平!
那有什么好留念!不是你放弃我,而是我不愿意再留下!
思绪至此,胸口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让孩子忍不住喘了口气,滚出喉咙的却是带着哭腔的呜咽。
“如果兔子会说话,那么这把戏就玩不成了。”比利突然出声,打破房内的平静。他顿了顿,耸耸肩,微笑,“可惜它不会。”
汤姆只是站着,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比利见他不说话,自作无趣,也退场了。
偌大的房间里,平静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床褥上那片刺眼的血迹却抹不去。
蛇勉强弄懂了情况,顺着汤姆的手臂往上爬。
「明明不是汤姆弄的……汤姆为什么不解释?」
「呵……要怎么解释?」汤姆盯着那块血迹,突然笑出了声,嘶嘶的蛇佬腔如同蛇爬行一般轻柔,可蛇却听出了之中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解释不能让哈利相信,解释不能赶走比利,解释不能让时间倒流,为什么要解释?」
蛇竟然有些不敢正视孩子可怖的表情,它在汤姆的肩膀上吐着芯子:「哈利很容易心软的,只要汤姆解释……」
汤姆眯了眯眼睛,只要他脸上没有表情,黑漆漆的眸子根本不能透露出一点情绪,哪怕一丝受伤都能用黑色掩盖过去。孩子突然咧开嘴,扬起一抹阴郁冷鸷的笑的。既然心底最后那抹期待被掐灭,既然这里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目的,既然已经没有留恋的理由,那就在最后的最后,给他们一个只要一想起来就害怕的记忆!
于是,当比利再次出现在房间试图激怒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尽全力地发动了那种神秘的、对他来说熟悉得如抬手指的力量。
“你说,汤姆,要是你在圣诞的时候回到孤儿院,会不会特别伤心?”纵然告诉自己已经没有留恋的理由,纵然这只是他安排的一场演出,但比利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怒让他完全沉浸在这场演出中,怒不可遏!明明是孩子自己决定主动离开,可经比利的口中说出,全身上下的细胞都疼痛得让人痉挛。不可否认,这句话的确激起了他完完全全的怒火。
“怪物!”比利尖叫着,可脸上却挂着让人心生恼意的笑容,“汤姆,你输了!”
黑发黑眸的孩子笑得残忍。他输了?他根本不在乎!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无用的装饰,他只需要力量便好!哈利不喜欢他,这个地方不欢迎他,那他也不需要!他只要狠狠报复!
房间内所有的家具都开始漂浮起来,迅速而尖利地在房间内移动,只要稍微一个不小心,就能快速在皮肤上划伤一道血痕。汤姆能感受到全身的力量迅速流失,漂浮起来的画框不稳地从他眼前掠过,一道血口从眼角划过鼻梁。还有许多卡片、杯脚凭着高速的运动,包围着抱着兔子蹲在房间的比利,深刻而迅速地留下伤痕。身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啃噬的痛,让比利这才意识到那种力量的可怕和危险。汤姆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比起一块碎片刺入他的动脉,他更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快意,这种绝望的靠近……这种看似严重却没有实际伤害的伤口如同蚂蚁啃噬大象,让疼痛把他逼疯!
“怪物!”比利尖叫着,声音甚至能让对面的屋子都清晰地听到。
比利真的开始害怕,这样的情况已经超出他的预想,这样的力量,杀掉他完全足够!
哈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下一秒,门把被轻微地转动——
汤姆黑玉般的发丝被魔力带起的风吹得散乱,熠熠的黑眸、残忍的笑容,他简直就是童话中邪恶的魔王!
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那就一起摊牌,逼自己,更逼哈利!!
这是怎么会回事!”
门被打开,哈利条件反射地躲过袭来的灯柱,诧异地看着房内发生的一切。
隔着高速漂浮的零碎物体,汤姆紧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他一定会害怕地躲开他,他也一定会失控地指着他大喊怪物,他不过也是人类中平庸的一员罢了!他想咧开嘴笑,但肌肉一动就扯动了脸上那道挣拧的血口,只好狠狠握拳,指甲陷入手掌,密密麻麻的疼痛让汤姆的大脑无比清晰。他收回视线看着那个蹲在房间中间的比利,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比利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已经满是血痕,怀里的兔子也挣扎着希望躲开尖锐的玻璃碎片。
“汤姆!”哈利喝了一声,一向温和的声音竟有银杯乍破的冲击。他竟然没有喊他怪物?孩子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全身肌肉紧绷,将全身的力量疯狂转化。
“汤姆,冷静下来。”那个黑发青年并没有先关注比利的伤势,神色平和地朝他走来,一步一步靠近。汤姆疯狂地运转着魔力,各种各样的装饰化为武器,向哈利袭去。
就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的冷漠让他胸腔闷痛,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那就挖掉它们!
汤姆努力地喘气,缓和那几乎窒息的感觉,眼神枭戾。
可那个青年一步都没有停下,每一步都坚定有力,每一步都如同踏在他心脏上。任何飞过来的摆饰都伤不到他,如同被罩在一层保护膜中,莫名其妙地偏移了方向。孩子愣愣地着哈利,敏锐地感到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心中掀起巨浪,一种几乎不可能的猜想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力量似乎被压制了,在房中高速移动的物品瞬间停住,下一移,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别怕,汤姆。”本应该最害怕的那个人扯出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反过来安抚最不应该害怕的他。
汤姆停住了所有动作,他近乎痴迷地盯着那双眼睛。
——因为那双眼睛里,有惊讶,有诧异,有了然,有担忧,独独没有的,是害怕。
☆、1932年12月23日(2)
巫师的魔力与生俱来,但始终潜伏在血液中,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引为己用。巫师们将这个过程称为——魔力醒觉。而魔力醒觉的必然后果,是魔力暴动。
可只有汤姆知道,这只是一场蓄意的报复。
被魔力摧残过的房间格外凌乱。家具散乱地落在地上,破碎不堪。没有它们高速旋转带起的风声,整个房间显得格外安静,连比利的啜泣声都一清二楚。哈利站在伤痕累累的房间里,面容没有丝毫血色,他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处理这件事。他看着这一切,胸口如同堵了一大块岩石,闷地喘不过气。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汤姆又遵循着历史朝前迈了一大步。
在哈利魔力的压制下,一切都停了下来。
在哈利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从未对其他人有过如此复杂多变的感情,可汤姆就是个例外。上一秒,他还在为那个孩子的冷血残忍而心寒,但下一秒,看着他孤傲地站在他跟前,哈利又开始止不住地心疼。
汤姆站在他面前,孤傲地半仰着头对上他的目光,一道血口从眼角划到鼻梁,堪堪绕过眼睛,光是看着就让哈利觉得一阵刺痛。可那孩子仿佛感觉不到一般,面容平静地让人看不出端倪,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被浓郁的黑掩盖。
他看上去很平静,可哈利就是能莫名地察觉到孩子平静下躁动不安的情绪。纵然他以后如何叱诧风云雄霸一方,如今,他也只不过是个需要人指导的孩子罢了。
还没等安慰的话出口,身后就传来一声尖锐的斥骂。
“哈利别过去!他是个怪物!”比利终于从死亡的压迫中回过神来,也真正地开始害怕那种力量。他抱紧了怀里的兔子,瞳孔紧缩,那种力量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掌控的!他朝哈利喊道,歇斯底里,指着汤姆的指尖因为害怕而发抖。这一声并不是因为某种目的的作秀,而是真真切切的害怕与恐惧。
哈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那个骄傲的孩子眼瞳一缩,面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哈利的呼吸也随之一顿,心一阵刺疼。谁说童言无忌?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比利因为害怕而彻底失控,埋下了他的计划中唯一一个也是致命的败笔。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去死!”
一声又一声的怪物,直戳人的脊梁,压得人直不起身。哈利看着身旁孩子死寂的表情,恨不得伸手捂住孩子的耳朵,为他隔绝这些谩骂。他理解那种感受,那种……被人喊做‘怪物’的感受。被排斥、被孤立、被厌恶、被围观……更何况,他只是一个还没满五岁的孩子,一个孩子,能承受多少声‘怪物’?
“闭嘴!比利!”
冷厉的声音让比利蓦然一愣。比利一抬头,就看到哈利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哈利如此严肃冷厉的表情。
哈利看着那个一向乖巧的孩子眼中的害怕与厌恶,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想法错得如此彻底。比利终究只是一个不懂得魔法的普通人,本不在一个世界的人怎么能互相理解,不互相理解的两个人怎么能一同成长?
哈利抿了抿嘴唇,走到比利身边,稍微放柔了那冷厉的语气。
“比利,跟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汤姆站在房间里,魔力的严重超支让他动都不想动一下。只要动一下,就会让他已经僵硬地膝盖软下去,定会连站都站不稳。房间被魔力摧残过后,如同废墟。窗外血红的残阳,洒在房间内竟然带出一种败落的沧桑。
某种意义上,他赢了。他让比利害怕地差点发疯,他让哈利的脸色瞬间苍白,这些他都做到了,可孩子喉咙如同被鱼刺卡住,吐不出咽不下,一种无法掩饰的失落从脚尖涌上头顶。他愣愣地站着。
窗外从传来木制的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依稀还能听见车夫高扬的音调——“是伦敦街19号叫的车吗?”
孩子止不住地挑起一个冷笑,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与无措。是了,接他回孤儿院的人来了。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不是?他显露出力量,让他们畏惧,然后他们就会像急着摆脱病毒一样把他送回孤儿院,然后他又能不在乎一切规矩地打架,又或者能成天在街道上乱逛……
孩子突然觉得眼角涨得发酸,想伸手遮掩,但手却无力地垂在两侧,甚至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蛇敏锐地察觉到孩子几近崩溃的情绪,只是缠在孩子骨节凸显的手腕上,不出声。
门突然又被打开了。先前牵着比利走出房门的哈利提着药箱,推开了门。
汤姆连忙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珠上的水汽,绷紧牙龈,如同排斥外来威胁的幼狼,直定定地看着来人。
“我……给你上药。”哈利抿抿唇,向孩子亮了亮手上的药箱。
孩子脸上那道从眼角划到鼻梁的伤痕触目惊心,可他毫不在意。孩子的眼睛如同海沟中黑得不见底的海水,他直勾勾地对上哈利的眼睛,口气平静:“你怎么不怕我?”口气平静地理所当然。可只有孩子自己知道问出这句话有多困难。
哈利想笑,却又一阵心疼,猛然袭上鼻尖的酸涩感让他连笑容都支撑不起来。
哈利把药箱放在斜倒的床头柜上,在汤姆陡然凌厉的视线中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孩子的视线平齐。
“我为什么要怕你呢?”他无奈叹息,眸子如同往常一样温润清澈。
孩子咧了咧嘴角,扯动了脸上已经开始干涸的伤口,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因为我是个怪物。”依然是那么理所当然。是啊,他是个怪物,这个结论甚至连汤姆自己都找不出理由反驳。汤姆突然觉得胸口堵得难受,闷闷的不得不让他长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呼吸。
“不……”
孩子抬眼,看着青年那副惶然无措的模样,眼角集聚的愤恨、失望、难过越来越重,几乎就要凝成一团夺眶而出。
“你不是也打算把我送走吗?”汤姆打断了哈利还未出口的话,孩童尖锐的声音如同利剑点穿事实,黑眸终于不再以平静掩饰,怒火翻滚如同暴风雨前咆哮的乌云。孩子全身紧绷,连牙龈都绷紧,说话间牙齿相磕,“不用假惺惺地给我上药了,直接让我收拾东西就可以了!”
“你不是讨厌我吗!”
哈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这个情绪好不容易爆发一次地孩子,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既然你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收|养我?”哪怕已经忍不住眼眶滑落的眼泪,那个孩子依然气势嚣张,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戾气。
哈利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哭了。不同其他孩子哭泣时抽抽搭搭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只是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掉落,眼眶发红,可表情恶狠狠地不见一丝伤心难过。那个孩子发狠一般用手背抹去脸上的眼泪,丝毫不顾脸上的伤口又被扯动。眼泪和着鲜血在脸上蔓延。他哭泣的时候也似狼一般,呜咽声在喉咙里翻滚,威胁着拒绝别人的靠近。
汤姆狠狠抹掉眼泪。哭?哭有什么用!他不需要眼泪来博取同情。
耳边又是一声叹息,身子被突然的力道拉了一个趔趄。
接着,就是温热的触感。鼻尖埋进柔软的衣服里,吸入鼻腔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几乎冰冷僵硬的背被什么柔软暖和的东西缠上,脖颈边一阵瘙痒,带着水汽的呼吸轻柔地喷洒在皮肤上。只是一瞬间,让汤姆恍惚觉得自己从冰窖爬上进了温室。
背后的手笨拙而有节奏地拍着,如同哄孩子睡觉一般。
“别哭,别哭。”抱着他的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个情绪崩溃的孩子,只能傻乎乎地拍着孩子的背,笨拙又无趣地一遍又一遍重复,别哭。
若是有经验的人肯定知道,孩子哭得时候经不得安慰,越安慰,哭得越厉害。
可哈利被汤姆的眼泪慌了神。
孩子还在恍惚之中,周身上升的温度更加助长了鼻尖的酸涩,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已经被这个怀抱带来的安全感驯服,温顺地抓着这个人的衣襟,将脸埋得更深,眼角流淌地更加肆意。
全身的戾气似乎在瞬间散了个干净。
这个人……是哈利。汤姆睁着眼睛,额头抵在青年的肩上,愣愣地感受着周身的温暖。
耳边,他还在不停地重复,手足无措地只懂得用拥抱安慰孩子。
“你不是怪物,汤姆。”他犹豫了一下,叹息一声,还是决定说出口。
汤姆揪起哈利的衣服,将脸上的血渍与泪痕全部插在青年身上,孩子气的动作让哈利忍不住揉了揉他梳理得整齐的头发。
孩子从哈利怀抱中抬起头来,眼眶还有些发红,连带着苍白的皮肤都红润了几分。小汤姆的黑眼睛直定定地看着哈利,水汽竟然柔和了略带戾气的目光,让人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以后长大了也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孩子。哈利扯了扯嘴角。
“看着。”哈利朝孩子微笑一下。他一挥手,轻轻叨念了一句“恢复如初”。
原本散乱在地上的画框、桌布、台灯……它们都漂浮起来,有条不紊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连打碎的玻璃杯都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拼接了回去,没有一丝裂痕。
不出三十秒,一切都恢复原样,如同什么也没发生,就像咒语所说,恢复如初。
汤姆已经骇得呆愣在原地,先前在脑海中涌现的、被他毫不犹豫否决的猜想如同萌芽一般飞速抽长,能让人晕厥的狂喜兔如同海啸铺天盖地,甚至让汤姆无法反应过来。
哈利转过头,很认真地盯着孩子的眼眸,说:“我们都不是怪物。”
哈利看着孩子那双纯粹的黑眸中闪过无法掩饰的狂喜,不觉又是一阵心酸。
汤姆不知道哈利的心思,正如哈利不知道他的一样。汤姆无法掩饰自己的欣喜,他的欣喜来自于他与哈利之间这种力量的联系,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与哈利是相同的,代表着哈利不是普通而愚蠢的人类,代表着哈利能达到人类无法达到的高度,代表着哈利有资格与他站在一起!
这种被满足独占欲的快感才是汤姆真正欣喜的原因!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孩子问如是。
“不,还有很多很多人跟我们一样,都是巫师。”
汤姆抿了抿唇,垂下视线遮住眼眸中透露出的失望。
不过也没关系,方才还在哭泣的孩子磨了磨牙,隐蔽地露出一个微笑。至少,在圣诞节被送回孤儿院的人……不是他了。
☆、1932年12月24日
比利第二天就走了。他就这样在这不见硝烟的战争中迅速退场,带着一身的开始结痂的伤口,抱着那只灰不拉几的兔子,彻底退出了汤姆的视线。汤姆站在哈利身旁,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把购置的新衣套在比利身上,动作轻柔地帮他掖好领口。
比利撕心裂肺地哭着,抱着兔子,哭得淅淅沥沥,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嚷着:“他明明是个怪物……”
“我……很抱歉,比利。”哈利最后一次将手按在孩子柔软的头发上。
汤姆站在哈利身侧,半仰着头看着青年脸上难过悲伤的表情,只觉得一阵刺眼。
孩子在心里明白。这一局,若单论人心,该是比利赢了。
汤姆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用手指逗弄缠在他手指上的蛇,眸子如同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深夜。
他应该高兴,毕竟那个比利终于退出了他的生活。但送比利离开时哈利的表情却让他怒火中烧。伏藏在灵魂、骨髓隐秘之处的原罪“嫉妒”再一次冒出了头,逐渐滋生蔓延。斯莱特林天性里可怕的占有欲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而减弱几分。
汤姆并不愚蠢,甚至还睿智聪明得可怕。孩子心中很明白,两人之中,哈利自然更偏爱比利一些,否则当那只兔子受伤的时候,哈利怎么一点都不曾怀疑比利的话是真是假?如若不是他与哈利同属巫师,恐怕他和比利的位置就应该换一下了吧!
思绪至此,孩子的表情蓦然阴沉下来。
壁橱中的炭火烧得正旺,原本摆了两张小床的房间撤去一张,显得有些空旷。汤姆看着那块空出来的地板,眼眸深邃。
比利对哈利的示弱、讨好,装出来的温顺、听话、柔弱,别有用心的哭泣、吵闹,适当的任性……一幕一幕地在五岁未满的孩子脑海里重演,孩子冷静沉着地分析盘算着。比利不愧是把握人心的好手,能将“被收|养的可怜孩子”这个角色诠释地恰到好处,伪装得能轻易地夺得哈利的同情与爱惜。
他不得不开始审视比利所展现出来的奸诈与圆滑。聪颖无比的孩子始终坚信力量是掌控命运的唯一途径,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阴谋诡计、掌控人心的认可。汤姆的手指在蛇冰冷的身体上摩挲着,如同找到了方向一般双眸放光。既然比利可以做到,他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力量与人心的完美结合,能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他的脚下!
也许睿智冷静并不可怕,但能在一次次对峙中不动声色地吸纳对方的手段,那就不可谓不可怕了。若是哈利听到了这孩子的心声,会不会被惊得立刻逃离?可惜他听不到。
五岁未满,汤姆已经意识到伪装与掌控人心的力量,不假时日,也许他就能悠然惬意地坐在幕后,把玩人心,操纵一切阴暗之事,表面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历史再次加快了进程,加快了由孩童汤姆·里德尔到少年汤姆·里德尔的转变。命盘隐藏着夜幕之后,对自己的布局满意点头。
「汤姆,你不高兴吗?」轻轻咬住汤姆手指的蛇松开嘴,勾着尾巴,问道。
「真好相反,我很高兴……」汤姆开口,嘶嘶的蛇佬腔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突然从床上爬下来,将缠在手腕上的蛇放到床褥上,抱起大半个身子高的枕头,黑黝黝的眼睛闪烁着一种诡异的、勉强可以称得上愉悦的光芒,「你今晚呆在这里,不许跟过来。」
汤姆抱着枕头,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黑漆漆的走廊都无法冷却孩子内心的雀跃。想着那样能与哈利那样亲近,偶尔装傻也没什么。孩子还没有意识到,他对哈利的存在总是不经意就原谅,哪怕方才他还告诉自己恨他入骨。
“哈利?”汤姆抿了抿唇,敲响了哈利卧室的门。
孩子站在门外面,他知道门没锁,但他选择了乖巧地敲门。听着门内被子摩挲窸窣的声音,汤姆甚至能想象哈利是怎么掀开被子走下床的。
门被推开。
哈利绝对想不到汤姆站在他门前的目的。他的头发乱翘着,平常温柔和气的形象完全被打破,他呆愣地看着才刚到门把高度的孩子,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哈利愣愣地看着未来的黑魔王穿着他仅为恶趣味买来的狗骨头睡衣,身后拖着质量不大但体积大的枕头,黑黝黝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虽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一脸讨好,却蓦然让哈利觉得眼前站着的不过是一只讨要骨头的狗崽。
“汤姆?”哈利犹豫了一下,挑高眉头问道。
汤姆这时候扭捏了一下,要他学比利那样哭得稀里哗啦抽抽搭搭的,他可学不来!可他又蓦然想起昨天自己在哈利怀里落泪的样子,不禁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嘴唇,对着哈利那双没戴眼镜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眸,原本想好的说词一瞬间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孩子干巴巴地说着:“房间里……就我一个人。”
哈利愣了一下,又马上反应过来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有些忍俊不禁。
“那跟我睡怎么样?”青年笑眯眯地给个台阶。
“好吧。”汤姆就顺水推舟地答应,努力保持自己表情的淡定。
哈利侧过身子,看着孩子拖着枕头走进房间,纵然表情再怎么淡定,也掩饰不住眸子里闪烁的光芒。
房间里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柔和的光芒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温暖。床上的床褥被胡乱地搅在一起,看得出方才哈利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盖的被子。床头随意地摊着一本笔记本,中间夹着一只炭笔。当汤姆敲门的时候,他正在计划着邓布利多军的训练方案和对敌方案。
汤姆走到床边,一向果断的孩子,竟然有些无措。他站在床边,扭过头看着哈利,虽然表情还是硬邦邦的。
哈利忍不住在孩子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这样子笨拙的汤姆,只是一个害怕一个人睡觉的孩子,让他无法将他与伏地魔连接在一起,自然也没什么芥蒂。
哈利托着孩子的腋下,一把把孩子抱上了床。汤姆窘迫地任青年把自己放到床上,沉默着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哈利笑眯眯地把被子拉开一个口,自己迅速地钻了进去。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哈利本就畏寒,他的被窝自然也被扔了不知道多少个保温咒,一转进去,暖和惬意地让人想呻吟。
“保温咒。”哈利笑着解释,把自己的枕头拉倒一边,帮孩子把枕头摆好。汤姆来了,他也没心情再想什么训练方案了,把本子放到床头柜上,按灭了柔和的灯光。
“明天是圣诞节,今天早点睡吧。”哈利把被子掖到汤姆颈部,却不经意碰到孩子的脚,冰得跟铁块一样。
哈利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竟然赤脚走过来的。
“汤姆,睡过来一点,我给你暖暖。”哈利凑近汤姆,捞起孩子的脚就往自己的肚子上贴。他曾看过佩妮阿姨就是这样给达利暖脚。这样一个动作就一直让哈利记在脑中,在不自觉的时候就无意地拿出来用。
虽然佩妮对哈利并不好,但不可否认,她对儿子达利无微不至的爱。你们小时候是否也被这样暖过脚?
这个承载着关心与爱的动作,让汤姆的身子僵了一会。青年的小腹平坦而温暖,光滑的肌肤如同上好的丝绸,温度从脚升腾到头顶,如同把整个人都放在温水之中,一瞬间都展开一样舒畅。
不知道为什么,汤姆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
孩子连忙把脸往被窝里埋。被阳光晒得蓬松的被子暖和干燥到了极点,柔顺剂的香味从被套上传来。孤儿院阴冷沉重得跟石头一样的被子根本无法相比较。
脚渐渐暖和了。孩子抽动一下,把脚从青年的睡衣下拿出来。哈利拉了拉睡衣,看着身侧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伸手圈住了孩子瘦弱的身板,极其认真地看着孩子头顶的发旋:“汤姆,我希望你能坦诚一点,就像今天这样,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不要总是忍着,汤姆。我很笨,看不出来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汤姆盯着哈利前襟的扣子,沉默许久之后才闷闷地哼了一声表示明白。
哈利抿唇微笑了一下,把脖子往被窝里缩了缩,闭上眼睛打算睡觉,这时候,孩子突然发问了。
“你会把我送回去吗?像送比利一样送回去。”
“不会,我会供你上学的。”哈利抚弄了一下孩子柔顺的黑发。
孩子突然把头从被窝里拿出来,眸子竟然熠熠发光,如同洒满了星光的黑夜。汤姆看着青年平静的眼睛,问:“你不会抛弃我吗?”
哈利就这样对上孩子的目光。他笑了笑。
“当然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哈利的话突然顿住了,平和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深邃,神色竟然染上几分悲哀。他沉默了一会,才露出一个稍微有些苦涩的笑容,“只要你还需要我。”
可惜,你只会恨不得杀了我。
“睡吧。”青年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先行移开了视线,闭上了眼睛。
汤姆观察着青年的每一个表情,神色复杂地抿抿唇,阖上了眼睛。
身边人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孩子安静地睁开了眼睛。黑得纯粹的眸子分不出情绪,习惯性冷着脸的表情更加看不出端倪。孩子看着那张离他咫尺的脸,保持这个动作保持了一会。他稍微支起身,推开了自己抱过来的枕头,不动声色地将脑袋凑近了哈利的枕头,再一次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夜色逐渐浓郁,街道上万盏灯火依然明亮柔和。这是12月24日的夜晚,圣诞节前夕,平安夜。万家灯火,愿人平安。
☆、1932年12月30日
聪明绝顶的孩子逐渐掌握了伪装的技巧,并逐渐运用地熟稔。尝到了甜头的汤姆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骨子里的偏执、暴戾收敛起来,以一个真正孩子的形象包裹自己。如果哈利喜欢,他并不介意伪装成只会犯傻的蠢货。
正如哈利自己说的,他确实很笨,在社交这一块更是笨到了极点,他丝毫没发现孩子不正常的转变,他只是单纯地为汤姆高兴,或者说,单纯地为汤姆每一个改变高兴,虽然那只是孩子刻意表现出来的。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留下所有的理由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没有比利的干扰,他将所有视线都灌注在汤姆身上,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虔诚地祈祷孩子的改变。
壁炉中火烧得正旺,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哪怕窗外飘着雪,也不能让哈利的体温下降半分。
“兰花盛开。”哈利盘腿坐在床上,屁股下是晒得暖烘烘的被子,直着上身手持魔杖,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痕迹,一朵漂亮的米黄色兰花瞬间在杖尖盛开,煞是漂亮。
孩子也盘着腿与哈利对坐着。 纵然他偏激地认为这种魔咒只是浪费魔力的存在,但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兴奋与好奇。
那个青年目光闪烁,如同孩子发现什么好玩的一般,按捺不住地将自己的魔杖往汤姆手里塞,示意着汤姆挥一挥:“汤姆,你来试一试!”
汤姆无法说明白那是怎么一种感受。手指触到杖柄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皮肤直窜骨髓,快意得连灵魂都开始颤抖。方才哈利握着的位置还残留着温度。孩子蓦然攥紧了魔杖,深邃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眸底涌出疯狂的渴望。
魔法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玄妙!
手中的魔杖显然经过了时间的磨砺,杖身的木材因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战斗而显得坚硬干燥而沧桑。把它据为己有!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立刻在脑海中生根发芽,但孩子绝不会为了区区魔杖而抛弃最大的利益。孩子低着头,压抑着眼中癫狂的偏执,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哈利的视线。
“来,汤姆,跟我做,兰花盛开。”哈利做出挥舞魔杖的姿势,还兴致勃勃地为汤姆讲解需要注意的细节,“手要抬高一点,对,就这样。”
哈利现在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热衷于老师这个职业。这种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自己的教导下渐渐明白的成就感会让人上瘾。
汤姆冷着脸,手臂僵硬地摆在空中。难道施魔咒还要摆出这样愚蠢的架势?他在心底冷哼一声,照着哈利的姿势画了一个轨迹。
“兰花盛开。”
咒语念完,杖尖立刻开始闪烁光芒,可除了喷射出来的几点火星,再无他物,更没有什么兰花。
向来高傲的孩子立刻阴沉了脸色。首次施咒就遭遇失败让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更加暴躁。
“别着急,汤姆,再试一次。”
随着那个人颇为柔和的鼓励,一缕温热的能量也从魔杖传到了手上,在顺着神经到达大脑。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升腾,让孩子一愣。
汤姆无法抑制心中涌起的诧异。这明明只是个死物,但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由魔杖传来的友好……是主人的意念么?看向哈利,那副带着鼓励和温和的表情直直击入汤姆心底,让汤姆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曾经是他永远都不敢奢望也不会奢望的一种表情。孩子从没有奢望过任何人给他鼓励。哪怕是那个一向很照顾他的、已经死了的年轻保姆,也只会无奈地叹气希望他少惹些祸。那种满含着希冀、支持与信任的目光,是他第一次看到,从哈利眼中看到。
手臂几乎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不需要汤姆下指令,咒语自动从喉咙里滚出:“兰花盛开。”
杖尖终于吐出了娇嫩的花苞,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无声地开放了花瓣,一种嚣张肆意的美感在花骨朵上张扬。汤姆向来觉得这种东西无比矫情,可不知怎么的他就被这朵花迷住了眼睛,久久不能移开。
“真棒!”那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魔力从身体流向魔杖最后释放出来的感觉还残留着,比起之前他只能胡乱地将魔力逼出身体,用魔杖施咒能将魔力发挥到最大值,这种随意操控的感觉让汤姆有些痴迷。
看着那朵在杖尖不断旋转的兰花,孩子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汤姆!”盘腿坐在对面的哈利突然出声,连眼睛都因为诧异而瞪大了几分。而后,他又立刻笑弯了眼睛。翠色的眼珠子绿得仿佛有什么在里边流淌。
孩子甚至还来不及把嘴边的微笑收回去,就被一只手捏住了嘴角的弧度。
哈利凌乱的头发搭在额头,遮住那道看得不是很明显的伤疤,眼镜镜片反射着微光,镜片下笑弯的眼睛无不透露着他的开心,他说:“汤姆笑起来真好看!”
这是孩子在哈利面前第一次露出除冷笑以外的笑容。
哈利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如此激动。大概……是因为那个笑容让他看到了一丝与伏地魔的不同吧,伏地魔可不会这样笑。
只是那孩子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不再阴沉、嘲讽,就像其他孩子那样,笑得嚣张、得意、活力四射。出色的容貌、整齐的着装让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备受宠爱的贵族少爷,他不再是那个从孤儿院出来的汤姆·里德尔。他从心底为那个笑容感到高兴。
汤姆只是觉得很奇怪,一个微笑而已。黑眸闪了闪,他将笑容挑得更大。
哈利单纯地为他每一个改变高兴,为他每一个表情高兴。他千方百计逗他微笑,而后自己又为他的微笑兴奋不已。傻到极点的举动,真傻。
孩子的嘴角依然高挑着,黑黝黝的眸子却直勾勾地盯着哈利的笑容,那么纯粹而不加掩饰的高兴不经意地让孩子坚固的内心逐渐瓦解。这个人笑得那么开心,仅仅……只是因为他。这种感觉,如同掌控魔力一般……令人着迷。
汤姆看着哈利的笑容急促地抿了抿嘴唇,恶狠狠在心中宣誓——他要哈利一直呆在他身边,纵然他比自己年长,哪怕死了,也要做成标本摆放在身边!
爱尚未醒觉,独占欲已经扭曲。
一切都有序不紊地进行着。汤姆的身份证、入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但哈利却出于汤姆已经醒觉魔力的考虑,决定等到汤姆能将魔力收放自如后,再让他上学。于是汤姆每天的活动除了玩之外,就是跟哈利学习魔法了。
他们一般在书房进行教学。书房没有太多书,唯一显眼的恐怕就是哈利书桌上那一大叠的稿纸了吧。
汤姆曾快速扫过稿纸上的内容,纵横的队形和布阵是他这个年纪无法理解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记住稿纸上最常出现的一个词——邓布利多军。
邓布利多是谁?孩子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凭着记忆将稿纸按顺序叠回原位,还谨慎地拂去落在稿纸边上的一根头发丝,然后没有表情波动地掩上门,退出书房。
汤姆一踏进自己的房间,就看到盘在枕头边那条青色的小蛇。
汤姆伸手,让蛇爬上自己的手指。
「怎么?」汤姆一扬眉,露出一抹满是快意的残忍微笑,「比利的兔子……好吃吗?」
蛇吐了吐芯子,如同人在吞口水一般,看来味道是不错。
「汤姆,为什么不让我整个吃掉……我都吞下去了,可是因为汤姆,我才把消化了一半的兔子又吐出来了……」蛇很是哀怨,不高兴地扭动着身子。
汤姆不说话,只是笑得眉眼弯弯地抚弄着蛇冰凉的表皮。
汤姆愉悦地在床边坐下,只要一想象比利看到被胃酸腐蚀掉一半兔子时的表情会是怎样,他的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扬。
「然后,然后,汤姆!」蛇邀宠一般地在汤姆手掌上打滚,「我还让同伴把那只兔子吊到房梁上了!等那个比利看到准会被吓死!」
「干得真好……」汤姆嘶嘶地吐着词,眯了眯黑得纯粹的眼睛。
“汤姆,吃饭了。”还没等汤姆话音落下,门就被推开,露出那一双绿得发亮的眼睛。是哈利。
蛇立刻窜进了汤姆的袖口,速度快似飞剑。
“赶快下来……天,我忘记关火了!”哈利连忙转身,孩子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哈利是什么表情。透过门缝看着青年矫健跑下楼的背影,汤姆突然莫名地觉得他是在……逃离?
蛇从汤姆的袖口探出头来。
「你确定哈利听不懂我们说话吗?」方才因为比利兔子的死亡而颇为高兴地汤姆却蓦然冷下脸,目光深邃凌冽。孩子抿着嘴唇,回忆着饭菜他与蛇的对话,一想到哈利也许也能听懂,心中竟然开始慌乱。
蛇歪了歪脑袋,用它那不大的脑仁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又不是所有巫师都能听到蛇说话的……」蛇不高兴地缠在汤姆手腕上,闷闷不乐的决定不再开口。汤姆以为蛇语者是什么!像兔子一样满地爬吗?
那可是伟大的斯莱特林后裔啊!
☆、1935年9月31日
一晃三年过去。
得到了足够的营养,孩子瘦削的身体开始逐渐抽长,原本就精致漂亮的五官展开,上挑的眉眼显出一种凌厉的英气,只不过被善于伪装的他掩盖的彬彬有礼,乖巧十足,今年的他,已经有七岁了。
别说汤姆,连蛇都蜕皮了几次,长大了几分。纵然在三年之前,汤姆几乎已经能确定哈利不懂蛇语,但生性多疑的他还是限制了蛇的生长速度,以免袖子藏不下它的个头。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哈利了。三年过去,时间似乎没在这个青年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身上的时光流速仿佛被定格了一般。三年下来,目光依旧澄澈温润,没有一丝沧桑阴霾,似乎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改变多少。
三年的时间,足够汤姆不动声色地了解这个人的一切。比如他额头上那个始终被刘海遮着的伤疤是闪电型的,再比如他脖子上银色的沙漏始终不曾离身。哈利在伦敦没有好友,也从不出去跟人打交道,他似乎更喜欢坐在书房里,隔绝外界一切声音地在稿纸上写写画画,规划他的邓布利多军训练内容。
汤姆不止一次觉得哈利很神秘,他似乎就是凭空降落在他面前,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会到哪里去。这让汤姆有种迫切想要抓住他的感觉。
孩子的眼眸暗了暗,敲响了书房的门。
“汤姆?”哈利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满书桌的演算预计中抬起头来。哈利朝孩子笑了笑,又接着埋头继续他的工作。
汤姆也扬起微笑走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有多急躁。哈利这几天都关在书房里,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他恨不得澡都不洗,就如同要赶在最后期限前完成任务一样。哈利这种姿态,莫名的让汤姆有些不安。
“哈利,学校下个月要组织去秋游,家长可以一起参与。”汤姆轻车熟路地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希翼渴望这次旅游,把手中拿着的通知单递到哈利手边,视线飞速地从哈利的稿纸上擦过。果不其然,又是邓布利多军。
哈利竭力想让汤姆融入麻瓜之中,以减弱汤姆对麻瓜的痛恨。出于这个目的,他把汤姆送入学校。七岁的汤姆,正是小学二年级。
“汤姆想去吗?”哈利放下手中的工作,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接过通知单细细阅读上边的注意事项,边看还边征求汤姆的意见。
汤姆似乎心不在焉,一只手搭在手腕上,轻轻挑弄小巧的腕扣,垂着眼睛睥着那张通知单,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全是不屑。
“我很想去。”汤姆抬起头,眼睛如同洒满了星光的夜空,熠熠生辉。
真是把握得恰到好处的表情。汤姆阴暗地挑起唇角——这样的表情最能让哈利心软,哈利也会顺理成章地加入这次旅游……
哈利抿唇点头,表示答应。他拿着笔,在签字栏爽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一点,提笔,把通知单递给汤姆。
哈利突然想起什么,动作顿了一下,继而笑着开口:“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就如同在说要出去一趟买调料一样风轻云淡,在另一个人听来却是利剑入心。
瞳孔蓦然收紧,但黑色的虹膜与瞳孔浑然一色,根本无法看清孩子的情绪波动。他捏着通知单的手蓦然用力,在纸张上捏出几道皱痕。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面容依然是能够去旅游的开心表情,声音却不自主的冷却下来:“哈利要去哪儿?”
哈利靠在椅背上,手不经意地攥紧前襟,隔着布料摩挲那个银色的漏斗。他咧着嘴,笑得越发温和深邃:“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的确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在这个孤身一人的时代,哈利想回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属于他的时代。哪怕动乱不安,那里还有他的朋友、他的老师、他的同伴。仿佛只要回去,他就能从那块战乱的土地上汲取到足以让他支撑下去的能量。
汤姆定定地看着哈利,越发觉得那个表情无比刺眼。
“我会请保姆来照顾你,我不在的时候要听话。”哈利亲昵地捏了捏孩子的鼻梁,闪烁着光芒的无不透露着他愉快的心情。
保姆?保姆都请了!
离开我,就那么让你愉悦?心中不可抑止涌起的阴郁几乎能把人淹没,如同被人背叛一般怒火中烧。
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哈利,那么哈利的世界里也只能有汤姆·里德尔和哈利·波特!
纵然汤姆在怎么伪装,与生俱来的偏执与扭曲不会因为伪装而减少半分。压抑了许久的本性,只会在适当的时候爆发得更为激烈。
“你是要抛弃我吗,哈利?”内心愈是癫狂,表面愈是平静。高出书桌一个头的汤姆站在书桌对面,隔着满桌子的稿纸与哈利对望。
初听这话,哈利愣了愣。孩子的目光直勾勾地与他对视,平静得连他都看不出任何波澜。
哈利微蹙着眉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心里无奈苦涩。都三年了,这孩子依旧没有一丝安全感,随时警惕,对任何事都敏感地过分。
“我很快回来,五个月之内,一定。”哈利俯身趴在桌子上,凑近站在书桌对面的汤姆,漂亮的绿眼睛与孩子的黑眸视线相缠,不大的声音却语气坚定,“这不是承诺,是誓约。”
哈利还是走了。汤姆没有任何挽留,从头到尾,他也只是问了一句——“你是要抛弃我吗?”
那张哈利签了字的通知终究还是交了上去,只是在备注那儿加了一行小字:家长不参加。
汤姆拿着钥匙开了门。正值傍晚,略暗的阳光只能稍微为这栋房子提供一些照明,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显得有些阴森。
汤姆进门,将书包随意地扔到一边,脚上干净的白袜子直接踩上地板。
一阵菜香从餐厅飘过来,熟悉的味道让孩子的眼睛都开始发亮。
汤姆抿紧了嘴唇,身侧的手不自禁地攥成拳,脚下的步伐也丝毫不满,飞速跨上楼梯。
楼上的光线更暗,几乎陷入黑暗。汤姆站在走廊口,浑身的血液因为方才大幅度激烈的动作而鼓动,在血管中簌簌而过。
正因为楼上的光线暗,所以从哈利房间的门缝底下透出的灯光就格外明显。
孩子第一次为光明而动容。
汤姆佯装淡定地迈开脚步,却止不住越来越急促的步伐,他的手终于触到了哈利房间的门,喉咙也抑制不住地滚出声音:“哈利!”
房间的灯光一瞬间刺得汤姆眼睛疼。
“我,我只是……来打扫的。”陌生的女人唯唯诺诺地站在房间内,还保持着抚平床褥的动作。
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就冰冷了下来,从黑眸中投射出的视线也在瞬间冻成了冰柱。
瘦削漂亮的孩子站在门口,阴沉的眉眼让整个房间的温度迅速下降。
“汤,汤姆。”那保姆在孩子的目光下有些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这毕竟是她的照顾对象。
站在门口的孩子一下子又展开了笑容,漂亮的眉眼,彬彬有礼的笑容让保姆觉得奇怪: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
“阿姨好。”孩子很有礼貌地叫到,乖巧的面容让人找不出一点阴暗的端倪,“这里以后我来打扫吧。”
那保姆为难地看着房间:“这……这是我的工作。”
“我来就好了。”孩子的声音冷了几分,连面容上的笑容都收敛了。
保姆看着这颇有礼貌的孩子,渐渐也放开了原本的拘谨。憨厚的保姆只当这孩子不好意思,笑着摇头:“汤姆不用客气,我的工作就是帮你们打扫……”说着便要拉平被子上的褶皱。
“出去。”汤姆低着头掩饰自己已经忍不住暴戾起来的目光,声音平常无二。他盯着那女人触到床褥的手,极富攻击性的眼神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豹子。
保姆虽然疑惑,但这孩子的语气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房间。
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奇怪?保姆缩了缩脖子。
保姆也逐渐开始摸清汤姆的脾气。自从那次之后,汤姆就微笑着跟她说将房间的打扫工作交给他。
要是其他的小孩跟她这样说,她只会以为小孩子心血来潮。可是她却无法把汤姆的话当作心血来潮。
那孩子明明很礼貌也很和气,脸上的微笑让人看了很舒服,可是那双黝黑的眼睛却让人发怵。保姆有些心悸地按了按心脏。
深色的眼瞳并不少见,但纯黑色的眼睛,哪怕在黄种人之中都不多见。黝黑黝黑的,深不见底,无比阴沉。
真是奇怪。
孩子无法忍受保姆的手在自己和哈利的床上摸过,打扫工作便由他自己来。
汤姆站在哈利的房间中,熟练地用魔法操纵着所有的打扫工具。若是哈利看到了这一幕,定会对这孩子熟练运用程度感到吃惊。那次魔力动乱之后,汤姆就不曾在哈利眼前暴露出所有实力。
汤姆的猜疑随着哈利的离开越来越多。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哈利这样说过。既然要远游,为什么连一套换洗的衣物都不带,连钱包都没有拿?
孩子站在敞开的衣柜前,对着衣柜中不多的、却叠得整齐的衣服,神色阴晴不定。
蛇从汤姆的袖口爬出来,迷糊的语气似乎刚睡醒。已经有半个手臂长的它蛇皮上的花纹逐渐清晰,青色的蛇皮上黑色、黄色的斑点能让人起鸡皮疙瘩。蛇不明所以地看着汤姆从哈利的衣柜中拿出一件衬衫:「汤姆……你在干什么?」
汤姆将衣服捧到鼻尖,嗅了嗅。
衣柜里特有的樟脑丸的气味,洗的干净的衣服上甚至还有洗衣粉的味道。除此之外,就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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