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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节

    兽医 作者:络缤

    第31节

    “一会我们吃什么啊?我备的那些材料都被糟践得差不多了,干粮也是,能吃的没多少。”

    严晃直接笑了起来,“清河,你可真是糊涂,这么多狼肉在这还问吃什么!”

    赵清河这才反应,不由拍了拍脑袋,“瞧我,都忘记这茬了,真是被吓得发蠢。”

    常廷昭望着遍野尸首,不由冷哼道:“这么多狼皮正好做回京做礼。”

    大家伙也没闲着,赵清河与厨子们一起准备早饭,其他人则开始剥皮。因是不讲究,剥皮速度很快,等早饭弄好的时候,基本上也都剥好了。只要不是被炸得太难看的,基本都被剥了下来。

    赵清河无奈道:“这么多狼皮如何带得动,咱们的马都不够了。”

    常廷昭大手一挥,“两人一匹,其他马用来驼物。”

    一行人便是这般出了山林,十来匹马身上还驮着带着血腥味的狼皮,招摇过市。

    所经城镇的百姓们老早就得了消息,大败西戎的常将军凯旋归来,纷纷出门去瞧这少年英雄,结果一看到这阵仗全都吓了一跳。

    一老汉搓搓眼睛,“那马背上是坨的可是狼皮?”

    “是,是狼皮,我的天啊,咋这么多狼皮啊,一二三……这么多匹马驮着得有上千吧?”

    “瞧那样子好似新剥下来的,莫非是常将军一路打的?”

    “不会吧,常将军这才多少人啊,那狼可凶猛着呢,就算常家军再凶猛也打不来这么多吧?”

    “有啥不能的,常家军是啥,天兵天将!你没听说打仗的时候还有雷公助阵呢。”

    “啥雷公助阵啊,明明就是大炮仗。”

    “哄谁啊,炮仗谁没玩过啊,哪有这么大的动静,听说能炸死人呢。”

    “那是你没见过世面,这炮仗可不是平时咱们玩的那些,可厉害着呢。据说是一个叫赵清河的兽医发明的……”

    “兽医?!他娘的,兽医还能干这事?”

    赵清河骑着马与常廷昭并行,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一出大林子,在第一个城镇的时候严家就准备了马匹和马车,足够驼这些狼皮。可常廷昭偏不用那马车,而是依然像之前一般用马这般驮着,毫无遮盖,只是每一匹马驼得少了不少,分成几十匹在驼,就怕其他人没瞧见似的。

    而一路上只要有人烟的地方,都会有百姓拥簇,一路走来都十分高调,就差没敲锣打鼓叫唤常廷昭在此了。赵清河起初还不明,后来看一路再无人骚扰顿时明了。这是故意显眼,才好让一些人不好下手。大佑人对西戎积怨很深,可谓世仇,如今竟是把西戎打得落花流水,百姓如何不兴奋,皆把常廷昭奉之为英雄。若是英雄出了意外,必是会引起民愤。

    而马匹上的狼皮更是活生生打着某些人的眼,令其不敢动弹。最关键是已经入了严家地盘,想要做手脚没那么容易。严家势力遍布大佑,只要有人有盐的地方就有严家。明帝为何忌惮严家,便是如此。

    “这般张扬,会不会惹来祸端?”赵清河颇为忧虑道,一路上常廷昭被百姓拥簇,虽说自个心底也跟着骄傲,却也不免担忧这样的事传到上面会变成什么样。功高震主的后果,可就是死路一条。

    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搂入怀中,“不管如何都会惹祸,倒不如张扬痛快一把。况且这般造势,进了京想要动我也得先堵住悠悠之口。”

    赵清河想想也是,如今都已经另有所谋,还有何可惧,眼瞧着就要到京城,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不知为何,我心里直打鼓。”

    常廷昭亲吻他的额头,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有我在。”

    赵清河叹了口气,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回了京只怕麻烦不比在要塞少,你家那烂摊子可如何收拾?你哥难以有子,只怕你父亲一回来,六皇子就要发作了,世子之位必是难保。你又要娶我必是无法继承世子之位,冯侧室一派亦是不可能将世子之位传给他,你们家可还有能信任的兄弟可接任?若是没有,只怕六皇子也会借着这个由头将常家兵权收回。”

    常廷昭眼眸暗了暗,常家原应有七子,已经丧了两个,除了常廷恩他皆不信任。他并不稀罕这世子之位,只是这怕这世子之位与常家兵权息息相关,若是弃了他虽不可惜这权势,但是只怕以后处境更加危险。

    “我们已经搭上十三王爷和严家这艘船,到底谁是世子已经不重要。只要在那之前握紧兵权,就无所畏惧。只是只怕不能这般快搬离国公府,若我独立门户,这兵权必是会被逼迫交出去。对不起,我食言了。”

    赵清河笑了起来,佯怒道:“你我之前还需这般客气?况且我也想瞧瞧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就算嫁给你为妻那也不是妇人,在后宅能受什么委屈,你爹的女眷避都避不及。只要你别给我寻事纳妾,咱们关着门过日子有何可担忧的。”

    常廷昭摇头叹道:“你若这般模样,我倒是不敢将你娶进门了。”

    赵清河不解,“为何?还怕我坏了你们家的规矩不成?”

    常廷昭叹道:“后宅腌臜事不比前朝简单,里边弯弯绕绕多着呢。你只要嫁给我为妻这些事就避不了,其他先不提,光我祖母就能让你头痛的。”

    常老夫人出身平民,含辛茹苦将定国公拉扯大,性子刚烈倔强,对待儿子孙子那是打心眼的好,可对待儿媳和孙媳这便是不好说了。况且赵清河还是男妻,常老夫人必是更加看不顺眼,必是会刁难。

    定国公也是个战场摸爬滚打出来的硬汉子,可在常老夫人面前都不敢粗喘一声。当年定国公破坏了与定国公夫之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契约,其中就有常老夫人的手笔。

    当年常夫人是下嫁于定国公,那时候定国公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而常夫人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出身书香门第。当时定国公对于这个知书达理、貌美如花的妻子十分敬重和宠爱,哪怕几年未有所出也不曾动摇要纳妾,甚至拒绝了常老夫人安排的通房。

    那个时候定国公也是京城里有名的痴情种,不知多少妇人艳羡常夫人好眼光寻了个好夫君。实际上日子并不似外头想的过得那般舒坦,常老夫人着急抱孙子,又因为瞧不惯常夫人那做派,平日甚为刁难。起初还罢了,后来定国公渐渐爬上高位,而常夫人娘家越发不显,使得常老夫人瞧常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常老夫人甚至在定国公准备出征的时候十分强硬的将冯侧室抬进了门,常老夫人的理由很简单,那场仗十分凶险,很有可能会回不来,必须要给常家留个后。

    当时情况紧急,常夫人虽是委屈,却也无可奈何。当时常老夫人使了手段,定国公和常夫人得知的时候人都已经抬进来了,且当晚定国公就糊里糊涂的跟冯侧夫人入了洞房。

    具体当年如何,常廷昭已经很难查出来,只知道这祖母并非那些名门出来的贵妇人,行事难免沾染市井乖张。而冯侧夫人的肚子十分争气,还真的给怀上了,虽然没多久常夫人也发现怀上,那个时候冯侧夫人已经站稳脚跟,加之当今皇后也被封为丽嫔,更是无法动弹。

    虽说定国公后来陆续纳妾,当初的‘情非得已’兴许只是惺惺作态,其实心里早就乐意便顺水推舟,可这一切的发生,也能瞧出常老夫人手段如何。

    赵清河听此不由皱眉,“你祖母不会故技重施吧?”

    常廷昭苦笑,“为何我不愿意回家即是这般,每次回去总有‘惊喜’。我知道祖母也是为我着想,可这样的疼爱让我喘不过气来。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样的疼爱好像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孙子而疼我,而是因为我能将常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才疼我。这样揣摩长辈虽然不敬,但是……哎。”

    赵清河搂住常廷昭,“我可没有你母亲这般良善,被设计了就认了。我管那些人是与你有一夜情还是肚子里揣了一个,我都会毫不留情的处理掉。当然,这一切前提是你蠢得要死被下了药,莫名其妙上了别人的床。啊,不行,我一想还是觉得恶心得慌!若是真那般,你这根玩意我都不想再用了。警告你,不许你那么蠢!”

    原本还略微忧愁,听了这话常廷昭顿时乐了起来,“我自是一心一意只想我这玩意埋进你这销=魂处,但是你也得看住了,莫要让他醉了晕了进错地方。”

    赵清河眯着眼,笑得诡异,“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常廷昭直接捏了他那处一把,“想阉了我没门!没了这玩意还怎么让你爽。”

    赵清河挑衅道:“谁说不能爽的,这男子就这点便利,咋样都能用。”

    常廷昭直接将赵清河一把抱起,压倒在床上,恶狠狠道:“看来这几日体恤你辛苦倒是让你忘了那滋味,今夜为夫再让你记住。”

    一夜春=色无边。

    连续奔波数日,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城。不似其他地方一听闻常廷昭归来,街边到处都是百姓拥簇投花,当地官员也早早赶到夹道欢迎。京城显得平静许多,只有些许百姓候着,官员更是无一人前来,甚为冷清。与往常功臣归来全京城轰动的模样大为不同,常廷昭见此只不过是笑笑,眼底里闪过一丝嘲讽。

    “师父,师父!”

    赵清河听到一熟悉声音,循声望去不由乐了起来,

    “侯哥儿!一年多没见竟是长高了不少!”

    侯哥儿大老远就挥着手朝他们奔来,从前瘦猴子似的侯哥儿越发精瘦了,不过也长高了一大截。赵清河不由心里发酸,从前侯哥儿与自个差不多高,如今怎的窜这么快比他高半个头。赵清河原本想下马,如今一看顿时打定主意暂时不下来了。瞧瞧自己的模样,已经这年纪了只怕很难达到上辈子那身高了。

    侯哥儿一脸激动,眼眶红红的,“师父,徒儿想死你了!”

    赵清河摸摸他的脑袋,“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为师战死了呢……”

    侯哥儿直接打断,“呸呸呸!师父这种话怎可以胡说。”

    两人寒暄了几句,侯哥儿这才发现后边的马背上的狼皮,不由瞪大眼睛,“怎么这么多狼皮啊?师父,您还做起这生意?”

    赵清河笑了起来,“你当师傅钻钱眼里去了,都是这些壮士打的,怎么样厉害吧。”

    侯哥儿直接哇了一声,“这得有上千匹吧?瞧着个头还不小,你们也太厉害了。不过,咋有这么多狼啊?”

    赵清河这下笑得更灿烂了,声音颇为响亮道:“兴许是哪个歹人召来的吧,我听闻民间有一秘术,可以引来狼群。”

    侯哥儿直接唬了一跳,“哪个歹人竟是如此大胆!还想不想活了!”

    赵清河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那些狼皮一脸得意。

    常廷昭将赵清河送回青园,清洗了一番,便要独自进宫。

    赵清河给他整理衣服,颇为担忧道:“务必小心,要不我把最后一颗炸弹给你?”

    常廷昭亲了他一口,笑道:“你那一颗能顶什么用,还不如送我一把刀呢。别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别说没登上这位置,就算上去了,想要灭我也没这么容易。”

    常廷昭入宫,一路上敏锐的发现如今宫中的侍卫、太监等都是陌生的面孔,只怕里外早已被换了个遍。

    “常将军,还请在此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通报。”太监毕恭毕敬道,随即进了御书房。

    常廷昭不由皱眉,虽说早就知道六皇子监国处理国事,可如今竟是进了这御书房,这在大佑御书房可只有皇上才能使用。哪怕六皇子现在是监国,若无皇上在场,他是无权在此办公。这六皇子竟是嚣张,而明帝迷恋仙丹已经到了完全不问世事的地步?

    至少过了两刻钟太监才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没有任何解释,直接道:“常将军,请。”

    常廷昭挑眉,却也不动声色的迈进御书房。六皇子倒是没有逾越,并未坐在皇上宝座,只是在一旁椅子上看折子。一看到常廷昭,六皇子顿时一脸激动,

    “常将军大胜归来,真乃我大佑之幸!”

    常廷昭拱手行礼,“不辱使命。”

    六皇子面带微笑,一副和善模样,“听闻这次多亏了什么大炮仗?可否属实?”

    常廷昭一脸淡然,“确实托了这玩意的福,若非有那玩意把西戎军马炸晕,兴许不会这般顺利,再磨个一两年也是正常。”

    六皇子颇为不满道:“既然有此物为何不赶紧拿出来,这场战事拖了一年多,耗资巨大惹得怨声载道,为了镇民愤可是着实让我头痛不已。”

    常廷昭面色并未有异,也未解释,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了六皇子。

    六皇子结果那沓纸张,不解道:“这是何物?”

    常廷昭依然面无表情,让人不知是何意,“研制这种大炮仗所需要的费用,之前因为不知是否能研制得出来,所以一直是微臣自个掏腰包填补这个窟窿,现在微臣可是穷得只剩下里衣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六皇子一看那清单不由咋舌,面上却不显,“你这是何意?”

    常廷昭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讨钱,微臣打了胜仗那是理所应当,不敢求赏赐。可这些都是军中所用,一切为了打胜仗,也因此打了胜仗,应为朝中所出吧?”

    六皇子直接将那清单放置一边,不再看一眼,“此事并非我能做主,班师回朝再等父皇定夺,常将军立此大功必是不会亏了你。此次召你前来是有另一件大喜事。”

    常廷昭心底一沉,“六皇子有什么喜事?”

    六皇子笑得灿烂,“并非我有喜事,而是你常将军的。”

    ☆、第80章

    常廷昭不由眉头一拧,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一副冷硬的模样。

    “不知六皇子这话是何意。”

    六皇子笑道:“常将军年纪轻轻却屡立奇功,如今又大败骚扰我大佑多年的西戎,可谓百年难见的奇才,为天下有志之士典范。”

    常廷昭依然表情淡淡,“尽力而已,当不得这般夸赞。”

    六皇子站了起来,走到常廷昭身边,“常将军为国奔波劳累耽误了自个的终身大事,如今已过二十却依然孑然一身未曾有后,实在令人唏嘘。父皇如今虽然专心炼丹修仙却一直惦记此事,特命我挑了一名温柔贤良的佳人陪伴你左右。”

    常廷昭幽暗的眼眸望向六皇子,“多谢六皇子关心,我今生绝不会娶女子,皇上也曾答应不会逼迫微臣。”

    六皇子笑了起来,“常将军三年前拒婚天下皆知,父皇又如何会这般糊涂会再选女子匹配于你?”

    常廷昭依然未有其他表情,让人不知心中如何想法。

    六皇子却并不在意,又缓缓道:“此人乃忠义侯之子,虽是庶子却颇具才气,其亲母为侧室,长相俊俏,性格温和,与你必是绝配。”

    常廷昭不由心中冷笑,忠义侯乃六皇子王侧妃之,虽然这些年忠义侯有所落败,可王家依然是名门大族。虽是庶子嫁于人做男妻于整个侯府而言面上也会无光,不免有卖子求荣之意。

    “忠义侯竟是舍得?”

    六皇子不同意道:“常将军乃大佑功臣,就是侯门嫡子那也是配得的。”

    常廷昭挑眉,“听闻卫国公有一嫡子才貌无双……”

    六皇子直接瞪眼,卫国公可乃六皇子岳丈,在朝中举足轻重,这常廷昭还真敢想!

    常廷昭嗤笑一声,未等六皇子开口直接道:“多谢六皇子关怀,不过我的妻子自有我做主,不老您费心。男子不同女子诸多束缚,想做我的妻子,还得与我相处,若是合适才有资格嫁于我,不是什么人我都会娶的。”

    六皇子噎了噎,怒道:“放肆!古往今来哪有这般娶妻的,成何体统。”

    常廷昭一脸无所谓,“有些规矩确实要遵循,有的倒也无所谓,否则都按照规矩我这打败西戎的炮仗也没法子弄出来。你情我愿之事谁也不亏欠谁,又是两个男子不惧名声。民间契兄弟皆是如此,最后未成婚的也不少,我也不算是独创,不过是京城男男成婚不多见,六皇子您不知晓内情而已。”

    六皇子冷哼,“常将军果然大胆,竟是连皇上的旨意也敢不从。”

    “皇上的质疑微臣不敢不从,若并非皇上旨意我又何必听信。”

    常廷昭挺直腰杆站在六皇子身边毫无畏惧,身板高大硬朗,令六皇子也不由觉得气势被压了一筹。

    六皇子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狭长的眼睛朝着常廷昭射来,“常将军这话莫非暗指我假传圣旨?”

    常廷昭拱手,“不敢,只是皇上从前答应微臣,只要能打败西戎婚姻之事由我自己做主,就是家父也不可插手。”

    六皇子眯眼,“此事为何别人不得知,父皇若有此意如何还会指婚。”

    常廷昭对上六皇子的眼睛,声音比平时低沉,“臣也十分疑惑,兴许是六皇子听岔了,并非是给臣指婚。”

    六皇子冷哼,“我的耳朵又不是摆设,这样的话还能听岔。父皇既然将此事交于我必是斟酌再三,一切皆为大佑为常将军所想,常将军就等着回去准备婚事吧。”

    常廷昭一脸不悦,“六皇子莫要强人所难,臣在浴血奋战可不是为了胡乱娶一个男子进家门,我已有心仪之人,六皇子美意我心领了。”

    六皇子猛的拍桌,“放肆!忠义侯之子嫁于你那是皇上恩典,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常廷昭冷哼,“委屈不敢说,可皇上之前明明答应臣不会插手此事,如今怎会出尔反尔?我要见皇上,没得我立了功这点事还反悔的道理,这不是奖赏这是惩罚,难道我打败西戎立功还是错了?”

    六皇子拧眉,脸上藏不住的怒意,“父皇修仙正处要紧时刻,若是被人打断必是会误了成仙良机,你这时要见父皇是何居心?!”

    常廷昭瞥了他一眼,“总之不见皇上没有皇上的旨意,莫说那什么狗屁忠义侯之子我不会娶,就是你六皇子下嫁我都不收!”

    六皇子直接涨红了脸,指着常廷昭的鼻子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常廷昭才不惧他,“这事是皇上亲口应我,不管去哪都是我有理。六皇子一直阻挠我见皇上,听闻皇上已经许久未曾露面,就连后宫妃子都难得一见,莫非有何隐情不成?”

    六皇子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恢复正常,冷哼道:“常将军莫非怀疑我囚禁父皇不成?”

    常廷昭一脸无辜,“我可没说这话,是六皇子您自个说的。六皇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将皇上囚禁起来!我要见皇上!”

    常廷昭直接嚷了起来,那番模样哪里还是大杀四方的大将军,就一个地痞无赖。

    六皇子差点破口大骂,阴恻恻道:“这是何地岂容你嚣张!常将军莫要因功自傲,以此要挟。”

    常廷昭冷冷道:“我乃朝中之臣,想要见皇上商议朝中大事如何不成?六皇子屡次阻拦,若非心虚何至于此?”

    六皇子怒道:“常将军好是嚣张,父皇之前就命我监国,以便专心修仙,文武百官都金口玉言,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常将军这时候竟是无端怀疑不说,还要为这点小事扰父皇,莫非成心让父皇无法羽化登仙不成!?”

    常廷昭这时却软了下来,只道:“总之赐婚之事,若是不见皇上,那就是六皇子居心叵测胡乱给我塞个歪瓜裂枣。我从前就曾经说过,此生只娶一人,现在我已经寻到那人正准备办婚事。若是六皇子执意让我娶个恶心我的,我誓要到皇上那里说道说道。君无戏言,怎的能出尔反尔。”

    六皇子眼眸子暗了暗,“既然常将军不信我,我只好叨扰皇上,若是有何后果……”

    常廷昭直接打断,“我愿一力承担责任,总之无论什么事都要让我见到皇上之后再说,我只信皇上亲自为我挑的人。”

    六皇子冷笑,“那常将军就等着做新郎官吧。”

    常廷昭一直暗沉的脸终于露出一抹灿烂,“必是会请六皇子一杯水酒。”

    常廷昭离去,六皇子狠狠的砸碎了身边的瓷瓶,旁边的太监连忙奔了过来,“殿下息怒,未真正坐上这宝座之前还得谨慎。”

    六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道:“这个常廷昭实在不识抬举!”

    太监也连忙符合,“可不是,忠义侯之子给他做妻那是天大的脸面。这常将军实在太嚣张,竟敢这般与您说话。”

    六皇子冷哼,“我偏要让他不如意。”

    太监不明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殿下为何执意如此?就算将王公子嫁了过去,也不见得能够拉拢。”

    六皇子刮了他一眼,“蠢奴才,为何要拉拢此人,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摆在那我还嫌碍眼。这般作为自是有我的道理,我是绝非让他娶那什么赵清河的。想要见皇上,哼,等我爬上那个位置,让他一双眼珠子挂于我胸前,天天让他瞧见!”

    六皇子笑得阴狠,惹得太监浑身一抖,背上冒出冷汗。

    大老远常廷昭便是看到一群人站在定国公府门口,常廷昭没来由心底一沉。

    “老夫人,瞧,是四少爷!”一个奴仆瞧见常廷昭嚷了起来。

    常廷昭翻身下马,跪在常老夫人跟前,一脸激动道:“祖母,孙儿不孝来迟了,让祖母在门前久等真是罪该万死。”

    常老夫人看着常廷昭不由红了眼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冯侧夫人此时插话道:“四少爷你在外头不知晓,这一年多老夫人每日都念叨你,身子骨都消瘦了不少。”

    常廷昭并未理会冯侧夫人,搀扶着常老夫人道:“祖母,孙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常老夫人拭掉眼角泪水,“这是为朝廷为皇上办事,理所应当,我孙儿出息祖母也跟着高兴。”

    冯侧夫人不由叹道:“也不知老爷何时回京,老爷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又得耽搁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听闻那地方风刮得跟刀子似的,甚是难熬。哎,怎的老爷就没能提前回来。”

    常老夫人一听原本的喜色又变成了忧色,虽然战事已停,可人没回来就不免担忧。从前不是没有过出尔反尔的事发生,而冯侧夫人这话明面上不觉得有何,可不由引人深想。一直都是常廷昭领兵,按理说应是定国公先回来,常廷昭在那处守着才是,怎的就调换了过来?

    常廷昭淡淡道:“祖母无需担忧,父亲有大军守护更为周全,这也是皇上体恤。若这次回来的是父亲,只怕如今已经命丧黄泉。”

    常老夫人大惊,“这是怎么个说法?”

    常廷昭将途中遇到狼袭之事一一道出,其中凶险令人不寒而栗。

    常老夫人顺着胸口,“还好,还好,怎会有这么多狼,实在太可怕了。多亏老天保佑你我的乖孙儿没事,否则可是要了我这条老命。”

    一旁的常廷辉不由笑了起来,“四弟越发喜欢逗祖母了,若真有这么多匹狼,四弟紧带这么些侍卫如何能抵得了。”

    常廷昭并未瞧他,只道:“一群畜生不足为虑,人都不惧何况这畜生。祖母,这狼皮虽说没有虎皮漂亮,却也十分暖和。一千来张皮子,可以给您做好几身衣裳了。”

    常老夫人也不由瞪大了眼,“竟是真有这么多?都带回来了?”

    “因为仓促还未处理,所以让人去折腾,过几日便是能瞧见。”常廷昭未管其他人如何反应,望了望四周,“怎不见我二哥?”

    常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一会去瞧瞧吧,自打失了孩子就一蹶不振了。”

    常廷恩带绿帽子之事经他周旋外人并未得知,就连常老夫人也被蒙在鼓里。常廷恩虽然平日身子骨虚弱,却也不至于这般。常廷昭再也耐不住,与常老夫人告罪便是奔到常廷恩的院中。

    一打开房门,一股浓浓的药味迎面扑来,常廷昭窝在床上一脸蜡黄,已经瘦得不成人样。

    常廷昭眼眶直接红了,“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常廷恩虚弱一笑,“哥没事……”

    常廷昭失声叫嚷起来,“这还叫没事!莫非死了才叫有事?”

    常廷恩噎了噎,常廷昭自觉失语,“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出去,这里你不能待了,再待下去就真的没命了。这京城既然没有能救治好你的大夫,我就带你去其他地方寻名医。”

    常廷昭笑了起来,撑着身子靠在床沿,“你又说傻话了。”

    常廷昭依然固执道:“这次我绝不再信你的话。”

    “我真没事。”

    常廷昭直接瞪圆了眼,常廷恩望向屋外,常廷昭顺眼望去不由眉头紧蹙。院子里人来人往,他两在屋里说什么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常廷昭直接起身,对着院子一吼,“都给我滚!把我哥伺候成这副模样,统统杖毙。”

    院中奴仆吓了一跳,纷纷跪下叫屈。

    常廷昭不耐烦直接操起棍子乱挥起来,“还敢狡辩,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奴仆哪还敢继续在这院子里待,全都散去无一人敢留。常廷昭还不放过,跟个猛兽似的奔出去追赶,见一个打一个,把好几人打得练练哀嚎,只惹得常廷恩的院子附近都不敢有人逗留。

    常廷昭这才满意回了院子,便是看到常廷恩站在院中,心满意足的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虽然依然消瘦脸色蜡黄,却并不似方才在屋里那般似乎就要归去的模样。

    “哥?你……”

    常廷恩笑得灿烂,常廷昭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面容上看到这般模样,不知不觉眼泪竟是落了下来。莫非这是回光返照?常廷昭心里更加慌乱了。

    “哥,你等着,我去给你寻大夫去。”

    常廷恩一把抓住他,“回来!毛毛躁躁的,哪里还像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

    常廷恩那点力气压根比不上常廷昭,想要甩开十分容易。可常廷昭也能感受到不同,从前常廷恩可没有这股力气。

    “哥,你,你……”常廷昭直接结巴了。

    常廷恩觉得好笑又心酸,“我是真没事了,这般模样是故意为之。”

    常廷昭依然疑惑,“哥,你不会是讹我的吧?”

    常廷恩并未直接答复,只道:“十三王妃为我寻来名医,我身无长物世子之位怕也保不住,你代我去谢他。”

    常廷昭确实听说过云熙为常廷恩寻来了名医,只是平日两者为防他人猜忌通信极少,所以并不知具体情况,只知道略有好转。可方才常廷昭一看常廷恩这副模样就慌乱了起来,哪里还记得起那些。

    而且常廷恩身染顽疾,从前找了数名大夫都治不好,那名医真有这般厉害?常廷恩身子骨不好在常廷昭脑海里根深蒂固,现在常廷恩这副模样哪里又像好的,不由怀疑是常廷恩故意欺瞒他。

    常廷恩哪里不明白常廷昭的想法,道:“我这身子骨想要大好确实不可能,只要悉心调养,却也不会更坏了。听大夫说,若是好好养着,以后四处走走不成问题。这般消瘦也是之前带的,一时半会想要养回来必是不会这般容易。我又故意穿着宽松大衣,脸上也涂了东西,所以才会看着骇人。”

    常廷昭依然不敢相信,“真的?”

    常廷恩笑道:“从前大夫不也说过,我这身子骨大好不成,好好养着却也与常人差不离。”

    “可是……”

    常廷恩叹道:“是我疏忽了。”

    原来,那些太医诊治的并无问题,开的药方也对。只是平日为了求子,常廷恩除了要吃那些药平日还会吃药膳以及一些补药,偏这些药膳和补药里有与他吃的药方相冲之物。若是常人吃着倒是无异,就算吃多了最多拉个肚子就完事,压根查不出什么。可常廷恩这身子骨就受不了了,加之长年累月,所以一直不见好反而还更重了,正是这个缘故。

    那些太医兴许也知晓一二,故意隐瞒也不足为奇。而外边请来的大夫了解不多,男子为求子而吃药实非什么光彩之事大多不会外谈,所以才会出了纰漏。

    可自从崔云婵出了事,常廷恩又被恶心到了,原本就对子嗣并不在意如今更是没有了强求的理由。因此那些药常廷恩并未再吃,后来又有云熙寻来的名医,这名医不似其他大夫,毫不遮掩询问,最终查出究竟。

    常廷昭握紧拳头,牙齿磨得咯咯响,“真是好歹毒的心!”

    常廷恩也叹道:“如今那些吃食还是不干净,我这院子里的人太杂,想要处之并不容易,需从长计议,所以现在只能佯作这般模样自保。哥是不是很窝囊很没用?”

    常廷恩院子里的奴仆有崔云婵带来的,有冯侧室安插的,有常老夫人派来的,还有常夫人从前留下来的人。若真是要处理还真是不容易,若没有个顺当的名头,麻烦不说下次再派来伺候的也不定就没有心眼,还不了解更是糟心。

    常廷昭见到常廷恩这般不由心底难过,“哥,让您受委屈了。”

    常廷恩不由笑了起来,“你这是故意臊我呢?”

    常廷昭也终于露出笑脸,“哥,你再忍忍,那些人嚣张不了多久。”

    常廷恩嘴角微微勾起,眼睛望向远处,“我忍了这么多年,如今哪里还有忍不得的。从前身子骨虚想不了太多事,如今也能帮衬你一二。”

    十三王妃秘密派来名医为常廷恩诊治,常廷恩已经觉察到了一二,两兄弟虽是未说明,却也明白以后要走什么路。这也是常廷恩如今还忍着的原因,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国公府,必是要为这个弟弟为自己支撑下去。

    常廷昭咧嘴一笑,轻轻朝着常廷恩的肩膀捶了一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廷昭第二日上早朝,众人纷纷前来报喜。常廷昭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一副冷面孔没有多余表情。只是周身的冷冽之气越发浓重,令人不敢靠近。有人不由想起传言中常廷昭率兵怒斩西戎三十万大军,血流成河,尸体遍野,令人不寒而栗。

    六皇子依然代替明帝处理朝中之事,大臣们一一将今日之事上奏处理之后,六皇子扫向常廷昭。

    “常将军大胜归来,父皇闻言十分欣喜,特提你为正二品神武大将军,赏仙丹十颗。”

    朝中之人不由议论纷纷,谁人不知这明帝看仙丹看得比什么都重,而且练就一颗并不容易,竟是一下子赏给常廷昭十颗,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常廷昭跪谢,面上依然无表情。能有表情才怪了,这是屁奖赏,简直就是来恶心他的。这仙丹就是毒药,还不能卖钱,若是让赵清河知晓必是气得捶胸顿足。

    六皇子微微一笑,又旧事重提,“父皇念你孤家寡人实在冷清,特将忠义侯第四子嫁于你。”

    不等常廷昭开口,拿出圣旨,“常将军接旨。”

    常廷昭却站了起来,“这必不会是皇上旨意。”

    朝中顿时沸腾起来,六皇子没想到他在文武百官面前也敢如此说话,不由大怒,“常廷昭,你好大的胆子!”

    常廷昭冷哼,“六皇子,不若你去将皇上请来,这若是皇上心中的圣旨,我常廷昭将以后唯你是瞻。”

    六皇子眯眼,“常将军你这是何意?”

    贺国舅阴阳古怪的声音响起,“谁人不知皇上再修仙不见凡人,常将军你对圣旨视而不见已经犯下大罪,如今又想干扰皇上修仙,这可是重罪!”

    常廷昭油盐不进,“重罪不重罪等皇上来了再说。”

    六皇子冷笑,“圣旨上可盖着皇上玉玺,也乃皇上亲笔……”

    常廷昭直接打断,缓缓开口,“皇上曾经亲口答应我的婚事我做主,若是有人帮我做主还是借用他的名声,那说明其中必是有异。”

    ☆、第81章

    常廷昭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众臣议论纷纷,常廷昭虽是武将却并非莽夫何以会这般说话?六皇子虽然现在还未继承大统甚至还未成为太子,可如今监国就可瞧见皇上态度。六皇子一党在朝野势力有目共睹,常廷昭虽手握兵权,可这般嚣张也不由令人往深想。

    六皇子目光阴冷,“常廷昭,你好大的胆子!你这话是何意!”

    常廷昭毫不畏惧,目光灼灼,“皇上闭关已久,朝中大臣后宫嫔妃皆难得一见。虽有六皇子监国却也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又大败西戎,此乃大佑大事,如若皇上依然未出面会令众臣、百姓心中不安。”

    礼部尚书李忠庆道:“常将军这话实在不妥,皇上闭关修炼仙丹乃众所周知之事,如今仙宫未曾建设完毕这时候叨扰皇上,若是断了皇上修仙大计谁来承担后果?皇上必是会在恰当的时机自行出关,何必急于一时。”

    一直闭目养神的十三王爷此时悠悠开口,“真是笑话,皇上修仙连赐婚这种琐事都管得,面见众臣这种大事又如何会叨唠了皇上?莫非那仙道领皇上修的是月老仙人不成?这可不成,皇上乃何许人,羽化登仙在仙宫也得担任要职,做个月老岂不是埋没,这仙得重新修。”

    李忠庆直接瞪圆了眼,这世上哪有这道理。可十三王爷从来行事就荒唐,说话更是不着边际,还不能得罪,否则指不定回去的轿子里就藏了毒蛇毒蝎。十三王爷有先皇所赐免死金牌,虽说十三王爷已经近似闲散王爷,只在太仆寺里管理马,却也不是他这种人能惹的。

    十三王爷这话虽说不靠谱,却也有道理。赐婚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管,如何就不能出来见众人一面?况且皇上为何想要修仙,那是想要长生不老,并非不是不想当皇帝。反而是因为太想一直当皇帝了,所以才会去修仙。如何会大半年都不见人影,手上的权力慢慢被六皇子一派分割,如今朝中以六皇子一派独大,若是这般下去,只怕皇上再出来,也做不成皇帝。

    这些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平日被六皇子一派所压,又无法见到皇上只能讪讪作罢,可现在有人起了头,便是纷纷附议。

    六皇子一派虽说现在在朝中嚣张,其实根基尚浅,贺家从前不过是小门小户,祖上只是个小地主,直至国丈领了个七品小官才与这官家沾了边。直至贺皇后成了皇后这些年才慢慢开始培养势力,贺家才成了名门大族。

    朝中不少臣子都并非六皇子一派的人,只是朝中势力分割颇为分散,太子又不成器,这才使得六皇子势力在朝中横行。枪打出头鸟,众人纷纷自保,如今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此时不顺势推一把更待何时。

    朝中不少老臣,平时如同哑巴,这下子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说,还倚老卖老。那架势好似今日若是见不到皇上,就要血溅当场一般。

    可六皇子一派也不是纸糊的,否则也不能横行。况且当初可是皇上自个宣布要闭关,将所有事务交予六皇子打理,让外人勿扰。如今想要一见岂不是违抗圣旨,若是叨扰了皇上修仙谁也承担不起。六皇子一派咬紧这一点不放松,从前不是没有人质疑,也是咬紧这一点,众人虽是怀疑什么想见到皇上却也无可奈何。

    常廷昭见时机差不多,便又添了一把柴,从兜里掏出一份圣旨。

    “六皇子信誓旦旦说是皇上赐婚于我,可君无戏言,若真是如此,这份圣旨又如何说法。”

    六皇子心底一沉,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吵嚷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顿时心里明了,怪不得这常廷昭方才这般肆无忌惮,原来早就留有一手。可众人不由想到了其他,不由暗叹这哪里是常廷昭留有一手,明明就是当今皇上在下一盘大棋。怪不得皇上突然迷恋仙丹修仙不可自拔,原以为是皇上年纪大了开始不理事,如今看来并非这般简单。

    常廷昭将圣旨交给三朝元老翰林院的院士路文联,路文联一看,点了点头道:“确实乃皇上亲笔。”

    路文联是有名的老学究,从先皇在世起就哪一派也不沾,为先皇和当今皇上所尊敬,他所说的话也最是公正有说服力。

    六皇子将圣旨拿来一看,脸色煞白,原来在出征之前明帝许诺,只要常廷昭能够大败西戎,就给赵清河和常廷昭赐婚,赵清河虽为男妻依然可以在朝中担任官员。

    如今六皇子还有何想不明白,他被父皇给涮了!这段时间他的一举一动只怕全都被明帝看在眼里,这大半年是对他的考核,而非真正沉迷修仙撒手不管。只要时机一到,就趁势而出清理门户!

    赵清河正在青园里整理资料,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贴在外边的招徒题目一直没有断过,只是将周期放长。这一年多以来递交的答卷多得能埋死人。尤其这段时日有人得知西戎大败与赵清河有关联,深知这位兽医博士以后必有所为,前来考试的人更多了。

    还好侯哥儿这段日子一直没闲着,全帮着他整理,倒是没有混乱。

    侯哥儿道:“师父,徒儿不知道这般挑选徒弟是否合理,可徒儿这段时日一直整理这些题卷觉得对徒儿医术有极大帮助。”

    赵清河出的题属于开放性,且有误导性,答案正确与否并非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探讨的过程中进行思维碰撞,开拓视野。每次赵清河一出题,有心之人一看到就开始争论不休,个个吵得面赤脖子粗,虽说场面颇为滑稽,却让不少人从中得了更多的启发,而不是拘泥狭隘的限制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能探讨出更为合理的治疗方案来。而侯哥儿一直整理这些卷宗,更是从里边的论证中瞧到自己从前未曾注意的地方。

    现在赵清河只要一出题,不少人就开始撸着袖子开始准备‘吵架’。如今不少人已经悟出其中道理,能不能拜师显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与人辩证中提高自己。

    赵清河笑道:“如此甚好,这段时日也不知你学得怎样,如今你那几个师兄可是能独挡一面了。”

    侯哥儿羡慕不已,却也自知还急不得,他入门太晚,如今只不过是刚沾了点边。

    “徒儿如今是暂时是赶不上了,不过徒儿深信以后徒儿也会和众师兄一样出色的。”

    两人正说话,竟是圣旨到了,当归和侯哥儿大惊,赵清河却颇为冷静。之前常廷昭就提前打了招呼,赵清河也知道接圣旨需要准备什么,倒也没有十分慌乱。

    太监拿着圣旨,用尖细的嗓子念着那十分拗口的内容,赵清河虽然听的时候反应略慢也大概知晓其中内容。原以为就是赐婚,怎的他还成了什么忠义侯的义子了?

    领了圣旨,赵清河给太监塞了重礼,问道:“公公,可否告知为何皇上让我认忠义侯为义父?”

    太监垫了垫那红包,这赵清河倒是个大方的,出手可真阔绰,原以为就是个兽医,怕是没什么油水,没想到倒是识趣得很。见赵清河只是疑惑却并未因为嫁给一个男人而懊恼,便是道:

    “先恭喜赵博士了,常将军刚立了大功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赵博士以后必是能享大福。只是这朝中之事咱家也不好多言,不如等常将军回来再与您细说。皇上可是发话,您是男子无需像女子一般还要闭门待嫁,不用拘礼。”

    赵清河这才没再问,只能焦急的等候常廷昭归来问个明白。

    太监一走,侯哥儿连忙凑了上来,笑眯眯道贺,“恭喜师父得尝所愿。”

    赵清河没好气的拍拍他的脑袋,“说得我好似多恨嫁一样。”

    赵清河等得心焦,这忠义侯是谁他都不知道,怎就糊里糊涂做了人的义子?这大佑可不比前世,认个义父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在大佑只要是正儿八经认义父的,那以后就跟亲生父子差不多。赵清河也有继承权,而忠义侯若是亡了他也得披麻戴孝守孝三年,麻烦着呢。

    常廷昭一进门就被赵清河拉进了屋子,常廷昭笑道:“不过是一日未见就这般想我?想要了?”

    赵清河瞪了他一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赐婚赐出个爹来了?”

    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搂入怀中,先狠狠啃了一把,这才道出其中详情。

    明帝喜好仙丹是真,可修仙却是假的。明帝是何人,为了这个位置可是使尽手段如何会舍得手中的权力。这段时日不过是借此瞧一瞧他若是不在,朝中会有何动静罢了,借此瞧清众人面目。

    之前朝中为重立太子之事争吵不休,明帝甚为恼怒。他还活着呢就开始考虑死后之事,这不是诅咒他快点死吗。且明帝当年获得皇位其中也有猫腻,当年的明帝并非太子,也是使了计策夺过来的。其中功臣自是不少,自从登了大位就一直被这些从前扶持他的大臣们遏制。每每都用一些旧事压他,这让明帝十分不喜。

    这段时日故意隐退,让六皇子监国,也是让那些人瞧瞧,若是他不在,那些人处境会如何。他们的一切都是他所赐予,没有了他以后会如何艰难。贺家如何模样明帝最是清楚,跋扈嚣张,只有一分权力能使出七分的劲来。六皇子平日瞧着聪颖,可脾气暴躁无容人之心,哪里受得了指手画脚的人。只要有机会那就是一条疯狗,压根不管不顾的狂咬,才不会管那些名声礼教,更不管后果如何。这种人很蠢,但也是必须存在的。只要用得好了,能扫清不少障碍。

    而赵清河成了忠义侯义子也是明帝故意圆了两个矛盾的圣旨,并且将六皇子软禁他的事实压了下来,只道是其中误会。而赵清河成了忠义侯之子,那么两份圣旨也就没了冲突。六皇子那份赐婚圣旨上只写了,忠义侯第四子,并未清楚写明对方姓名。

    就算众人皆知这段时日不过是明帝故意隐退看戏,把自个的儿子当枪使,却也不能落人口舌。

    赵清河嘴角抽抽,之前其实早就听常廷昭透露一二,只是并不知道太多,如今听全不由道:“这不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常廷昭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张嘴够毒,我喜欢。”

    赵清河却是拧眉道:“皇上让我做着什么忠义侯的义子怕也不是为了自圆其说这么单纯吧?”

    这明帝连自家儿子都设计,一件小事后边都是隐藏着七拐八拐的心思,他才不信这事背后没有深意。

    常廷昭捏着赵清河的手,“互相牵制罢了,于你不是什么坏事。你虽说这次发明了炸弹立了大功,可实在太扎眼,我必是会隐瞒不少,这军功分到你这也不剩下什么。你现在若成了忠义侯义子,身份自是不同,嫁给我其他人也不敢轻瞧。”

    这是之前便说好的,赵清河也不敢担这么大的事,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很清楚。只是这忠义侯是那六皇子侧妃的父亲,怎么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沾染了他们,以后岂不是会有不少麻烦事?”

    常廷昭笑道:“怕他们作甚,这可是皇上做主,他们不敢对你如何。”

    赵清河点了点头道:“总归很快就要嫁给你,想来那忠义侯也不能拿我如何,只是不管如何也不能越过我父母。”

    “这是必然,你现在书信一封让他两老,我会安排人护送他们进京。”

    赵清河想到赵老汉老两口不由会心一笑,虽不是真的一家人,可他一直把两老当做亲生父母一般看待,弥补心中缺憾。

    “对了,那现在六皇子一派如何了?”

    明帝不在的这段时日,六皇子一派可是十分嚣张,从贺监军就能看出端倪来。而且又有软禁明帝的嫌疑,虽说明帝明面上并未说什么,甚至还帮六皇子圆了过去,可大家伙心知肚明。明帝必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这般作为原本就为了打压六皇子的野心。

    明帝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他在位时,就有人想要谋他这个位置。之所以太子平庸这些年却没有被动弹,不止因为先皇后以及一些老臣的力挺,更是因为这个儿子没有让他感到很大的野心。

    常廷昭笑了起来,“不过是一群疯狗,咬完人了自是被关了起来。”

    六皇子如今被派去操办建立行宫之事,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了。这也是六皇子自个做的孽,非要把那‘仙宫’建立在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还是在雪山之上,长年累月都冻得要死。原本是想让明帝远离京城,以后想要如何也方便,如今倒是把自己弄过去了。而皇后如今身染顽疾需要静养,所以后宫之事已经全都交予严妃处理。

    皇上虽然掩盖了六皇子的罪行,今后六皇子还会有回朝的机会,只是再回来之时想要动作,那些势力也早已不在了。

    赵清河顿时乐了,“活该!六皇子以后是做不成皇帝了。对了,太子呢?”

    常廷昭不由蹙眉,“用药吊着呢,活不了多长时日。”

    “太子若是没了,那岂不是严妃之子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咱们是不是就不用争了?”当今皇上子嗣并不充盈,不少皇子很小就夭折,如今还在的算上太子也就四位皇子。太子命不久矣,六皇子基本没戏,八皇子乃宫女所生,又无过人才智也可踢出,只剩下幼小的十一皇子。

    这般行事看来,十一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年纪尚幼,无法有叵测之心,等到他长大之时,明帝已经老矣。

    常廷昭眼眸子暗了下来,“得看皇上是否有容人之心。”

    常家手握兵权,是最为被明帝所忌惮的。六皇子不过是在朝中拥有自己的势力就让皇上这般忌讳,常家更是会被视为眼中钉。这些年明帝已经瓦解了不少老臣势力,常家之所以还能握兵权不过是还用得上罢了。如今西戎已不足为患,常家手中兵权必是不稳。

    而皇上此时必是不会着急立太子,十一皇子也并非十拿九稳能当上皇帝。这么多年,其中变故实在太大了。若皇上想要扶持十一皇子,也不会之前这般打压严家。

    “如若交出兵权呢?”

    “没有了立身之本,就如同砧板上的肉。”

    六皇子一派之前之所以这么嚣张,何尝不是明帝所纵容。已经有篡位之心明帝都没有将六皇子如何,只怕心中忌惮存了遏制之心,不希望一家独大,若是必要恐怕还会放出来咬人。

    赵清河皱眉,心中更为忐忑。这明帝可不似六皇子一派这般嚣张容易出事,只怕更难对付。

    常廷昭见此不由道:“我既与十三王爷和严家成为同盟,自是为了留条后路。你无需太过担忧,只需安心等着做新娘子就好。”

    赵清河想到了什么,抓住他的衣服道:“我先声明,坚决不盖红盖头也不带那什么凤冠霞帔。”

    常廷昭笑了起来,“两个男子成婚本就没有这习俗。”

    赵清河这才舒了口气,“嫁给你本来就是亏了,凭什么你做丈夫我做妻子,若再这般让我受辱,哼哼——”

    常廷昭眯眼,声音压低威胁,一副若是你敢说不嫁就掐死你的模样,“怎么?”

    “罚你一年不许碰我!”

    常廷昭咧嘴一笑,“不碰你,让我艹你就行。”

    “混蛋,大半天的瞎折腾什么呢!我还得整理资料,赶紧开张瞧病呢。”

    夏天衣裳本就单薄,常廷昭没几下就将赵清河扒了个干净,反应之事已经被压到了床上。

    “你先给我瞧瞧病吧,这一年多都没做痛快过,都快出毛病了。”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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