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 作者:络缤
第23节
当归连连应下,“小人记住了,对了,之前寻你的不仅仅是想来找您看病的,还有想要拜师学艺的。不过您一直未见,现在倒是没多少人前来了。”
赵清河不以为然,“这般容易退缩想来以后也下不了多大功夫去学习医术,不来也罢。今日起我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在门口贴一道病例,若是想要拜师学医就要先去辩症是何病,并且还要对症下药,述说其中道理,我会根据答案决定是否收徒。”
这般做法并不算稀奇,从前也曾有过先例,虽是不多也不算独创,令人惊奇。只是赵清河如今名声大震,从前又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实在太具有传奇色彩,让人想一探其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消息一传出哪怕是无心拜师之人都好奇到底是何病症,因此赵清河第一天将病例贴出就引来不少人围观,纷纷好奇这身怀绝技的年轻大夫是否还有其他本事。
可令人诧异的是,贴出去的病例瞧着并无稀奇之处,倒是令人摸不着头脑起来。
“行走、站立时头向下垂,四肢缩于腹下,腰胯疼痛,曲腰弓背,把前把后,气促喘粗,唇舌鲜红,脉沉迟……”
“这不是五攒痛吗?因劳役负重,奔走太急,卒至卒栓,失于牵遛,气滞血瘀,凝滞经络,侵于四肢而发病,并非什么稀奇的病症,平时最是常见,这也能做题?”
“不应该吧,赵博士可是会那神技之人,不可能会出这般简单的题目。”
“那也不一定,兴许他只会那一手,其他平平无奇也不一定……”
“我觉得并非五攒痛,应为败血凝蹄,你瞧……”
众人纷纷议论,总觉得赵清河不可能会出这般简单的题目,因此都不敢轻易交答案,甚至还开始当场辩论起来,一个不服气一个。
而有些笃定答案之人又觉得赵清河用这样的题目考人想必医术也不会怎样,开膛破肚取异物又如何,兴许是运气好也不一定。
有的牧畜命硬,就是肚子被捅个大窟窿也死不了,兴许这赵清河年纪小胆子大碰上也不一定。拜师之事可大可小,他们仅仅凭这么一个小小的事就拜师,着实不够稳妥,还是再瞧瞧的好。
结果第一天竟是无人前来答题,后边来的人也并不多,可递上来的辩症却都书写十分详尽,洋洋洒洒一大片,还牵扯了其他。
赵清河只是让当归将交卷之人名字记下,便无后续。他现在不着急收徒,他如今还有其他事要做,手下还有五个水平参差不齐的徒弟,所以这次不似从前一般轻易收徒先晾着慢慢挑选。
赵清河正在屋里书写,当归进来道:“赵大人,太医院的钟子博钟大夫求见。”
赵清河挑眉,“你可认得这钟大夫?”
当归摇头,“小人一直在这太仆寺里,并未接触过太医院的人,就连他的姓名是他自个报的名儿,我之前并不认识。”
赵清河便是不再问,让他将钟子博领进来。
“钟子博拜见赵博士。”钟子博恭恭敬敬的给赵清河作揖行礼,这钟子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俊朗阳光,倒是省得一副好相貌。只是脸色泛着异样的苍白,不像是病,却瞧得有些不自然。
赵清河给他回了个礼,直接开门见山道:“钟大夫寻赵某有何事?”
钟子博噗通跪了下来,一脸诚恳道:“听闻赵博士有那开膛破肚之绝技,钟子博未曾想有生之年竟然有机会遇见如此神技,实在是向往至极,还请赵博士收我为徒。”
赵清河笑了起来,“钟大夫想要与我学兽医?”
钟子博微微发窘,老实道:“不瞒赵博士,钟子博是想要学此术使在人身上。”
赵清河摇头,“你也是医者,也应是知道人与兽并不相同。所谓隔行如隔山,虽说医理相通,不少方子人兽皆是用得,可毕竟不是一回事,我这一套可不一定能在人身上使。你抬头看看墙上的这些图,我之所以敢下刀。因为我对牧畜十分了解,他们的血肉内脏血管等等如何长的我都十分清楚,所以才敢开刀。我就算收了你,能教的也只是给牧畜下刀,放到人身上却是用不得的。”
钟子博这才抬头望着墙壁上花花绿绿的图纸,更加眼热起来。“不瞒赵大夫,其实我的祖上乃仵作,直到我的父辈开始才慢慢转入人医。”
赵清河睁大了眼,没想到钟子博竟是会与他说这些,更没想到钟子博的祖上竟是这般牛逼的存在。赵清河一直觉得做法医的人实在是厉害,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他虽是医者,可依然瞧不得那些,更何况他是兽医,平日接触的死者都不是人。
赵清河并未言语,继续听他说话。
钟子博又道:“如今我还有几个叔叔仍是仵作,我在义庄也出入自如,那里边经常有些无主的。所以我会比一般大夫要更加了解人体,只要我能从赵大夫这里学到一些技巧,我深信我可以融会贯通转用到人体上。”
这话虽然说得含糊,却也让赵清河听明白了,这分明是暗示他学到一些基础之术之后,他可以在尸体上演练,然后慢慢摸索出在人体动手术的要领。这人倒是个大胆的!让他他十分满意!
人兽确实有许多相通之处,不少实验现在小动物身上尝试,然后转移到人体上,差别并非很大。而外科手术更是如此,若钟子博真是个伶俐的,又有这么个天然条件,兴许还真的可以从他这学了然后使用在人身上。
赵清河想了想,提起笔在纸上写了最近刚配置出来的消炎方子,只有药材没有剂量。“你看看这个方子,若是给人用可是用得?”
钟子博接了过去,细细查看,颇为佩服道:“此乃清热解毒,消炎退肿之方,配得极为精巧。人也用得,且药材都较为低廉,比平时我用的方子要省下不少银钱。”
赵清河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乃人医拜我为师不怕被人笑话?”
赵清河的名声打了出去之后,确实也有人医过来想要学习医术,却是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或者是直言想要学赵清河开膛破肚的绝技,却不会拜师。
在大佑人医瞧不起兽医,且若是拜了赵清河为师以后旁人知道只怕是会被怀疑医术,毕竟一个跟着兽医学习医术的人,外人听了怎么都会觉得不大靠谱。因此就算想要学赵清河的绝技还遮遮掩掩,只是想学的此术以后再有其他计较。
这样的人赵清河如何会收,一边瞧不起他,一边又想学他的东西,哪有这么好的事,查明真相之后立马给拒了。而这钟子博不仅是人医还是这太医院里出来的,比普通大夫更是要清高,他敢这般登门拜师已经让赵清河刮目相看。这样的人必是极为好学,所以只要一有学习的机会,不管是谁都能矮□来与之讨教。
钟子博笑道:“我祖上乃人人瞧不起的仵作,我不仅不觉得丢人甚至觉得十分光耀,若非这般我钟氏医术也不会有如今成就,我敢说在这大医院,我父子二人的外科医术无人能及。兽医再怎么也比仵作名声要好得多,我又如何会嫌弃。那是别人不懂,其实平日我与父亲经常就用小动物尝试新药,我家的骨伤药膏就是不停在小动物身上试验尝试才有今日的成果。”
赵清河心底彻底没有了疑虑,“我可以收你为徒。”
钟子博咧嘴一笑,满脸灿烂,跪着磕头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我必是不会让师父您失望的。”
赵清河将他扶起,“我话还未说完,在教授你开膛破肚之计之前,需要你先完成另外一件事,若你能答应,我才会正式收你为徒。”
钟子博敛起笑容,一脸认真,“师父请说,只要是徒儿能办到的必会竭尽所能。”
赵清河将护士班一事告知给钟子博,他毕竟是兽医若真的要开护士班,还是需要一个人医支持,这样才能更准确的下药,指导如何缝制包扎伤口等等。
“你若是想要拜我为师,首先要学这些,且要琢磨如何使在人身上,然后还要去教授给其他人。你若是答应,我必会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
钟子博直接激动得无法言语了,原本以为是什么刁难之事,毕竟有一技之长之人往往性格古怪,喜欢出一些刁难的题目,没想到竟会是如此好事!
这可不仅仅是学习医术的事,还是让他有机会建功立业的大好事。虽然他一直坚信自己的外科医术在太医院不一般,可实际在太医院他们父子一直地位不高,他们的出身让众人看轻。
因此平日这样的立功机会绝对不会落在他的头上,没想到他只是想拜师学艺,还能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师父,这,这简直就是太便宜我了!”钟子博楞然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赵清河笑着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谁也不知道何时出征,我们现在的时间十分紧迫,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学到我的技艺且还要能转换在人身上。而且还要学好学精,否则如何传授他人。这可是事关千万个为国奋战的将士们性命之事,马虎不得。”
钟子博信誓旦旦道:“徒儿会刻苦努力,必是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是干不了这事也有可能落到别人头上。”
兴许是被这一句话刺激,也许是因为钟子博本身足够努力,后边钟子博的表现让赵清河十分满意。这钟子博还真是未吹牛,本身的外科医术过硬,所以学起来比其他人都要快得多。加之十分勤奋刻苦,没几日便是学会了缝制伤口,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外科手术操作上就赶上了其他徒弟,可谓进步神速。
时间紧迫,赵清河看钟子博学得差不多,便是将他召到身边,问道:“我教授于你的那些,你可否能用在人身上了?”
钟子博一脸自信道:“可以。”
“确定?”
钟子博并未回答,而是撩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大腿,赵清河竟是看到上面有个疤痕,已经结疤,如同蜈蚣一样歪歪扭扭,是用他教授的法子缝合的!
赵清河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钟子博笑得灿烂,见牙不见眼,悠然自在,“是我自个割的。”
赵清河立马明白了过来,直接不知道如何言语了,“你,你真是太胡闹了!”
这就是后世现代人难以逾越古人的地方,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像钟子博一样先在自己身上尝试,亲身去体验这个治疗的效果。虽说后世护士在学习扎针的时候也要互相在彼此身上尝试,可这划自己一刀实在比那恐怖太多,让他自己割自己一刀压根下不去手
钟子博依然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好像不是割在自己身上一样。“师父,我缝得还不错吧?所用的药物也都是你开的那些,只是剂量上有所不同。”
赵清河直接捶了他一拳,怪不得好像几天之前钟子博走路有些怪怪的,原来竟是在自个身上尝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这般糟践自己的身体,就算是想要学医术也不能这样。”
钟子博却一脸无所谓,“我父亲也知晓,原本还想在自己身上划一刀让我试着缝合呢。师父,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轻重,下手的时候都逼着要害的,就是皮肉伤,当不得什么。”
赵清河直接瞪了他一眼,“即便如此,以后不能再这般了!”
钟子博依然笑而不语,赵清河就知道他没有听进去。怪不得一个仵作之后能在太医院有一席之地,原来竟是这般过来的。这样的疯狂劲,简直让人害怕。
“既然你这已经没问题,护士班也就要开起来了。你做好准备,过几日就要教授他人。记住,不懂的千万莫要含糊,先问我再传授给他人。还有,不许你把你这一套教授给其他人,我可不希望我的这些护士还没有上战场就弄得一身是伤。”
钟子博嘿嘿傻笑,连连应下。
晚上赵清河将这事告诉给常廷昭,“没想到我运气这般好,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要能耐,想来没多久真的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不过这钟子博也忒狠了点,自个划自个那么大一个口子,想想都瘆人。”
常廷昭也十分肯定两父子,“钟氏父子确实有些能耐,仵作是贱籍,他们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不易。”
“你的人可都找好?护士班现在可以开了,钟子博已经完全有那个能力教授他人。”其实钟子博本身就是外科大夫,早就有本事教授他人,只是赵清河为了观察他才拖了这么久。毕竟这世有不少医疗理念是错的,且对消毒杀菌并不重视,他需要灌输给钟子博这一思想,才能放心后面的事。
常廷昭点头道:“只等你这边开口。”
赵清河想了想道:“后日便开始吧,这事不弄好,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
常廷昭为他揉揉太阳穴,“莫要太费神,有我呢。”
赵清河靠在他的胸口,“为你分忧是我分内的事。”
常廷昭心里那叫个乐,亲了他一口,“贤内助。”
护士班正式开班,原本打算是寻那些孤儿去学,后来常廷昭改主意让军营里身体颇为瘦弱之人去学。这般一来又是兵又是医者,在战场上也更能灵活些。
可这般一来,这护士班就不好在青园里开了,便是直接搬入军营里去。常廷昭专门辟了一处作为教室,钟子博和赵清河两人每日都会进出军营,倒是让两人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有时候还会留宿军营。
不过如今出征之日将近,两人都忙得团团转,也并不能成天厮守在一起。不过能偶尔见到已经让他们十分满足,至少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护士班之事也传如何其他兽医博士耳里,廖应淮当场拍桌,“这赵清河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连人医的事都能插手,这般看来药材之事必是要落入他的手里了。”
关会皱紧眉头,“贺大老爷可是说了,这事无论如何也得拿下,否则只怕我们两人的兽医博士之位不保。”
之前他们暗自放老鼠之事已经被皇上有所察觉,虽然皇后求情最终未把他们如何,可现在两人地位已经不能与从前一般同日而语。现在这赵清河还如此得了皇上和常廷昭的青睐,只怕药材之事更是悬了。
廖应淮气恼道:“我们又能如何,如今这牧马监已经没有我两人说话的份!你没听说那赵清河出题收徒之事吗?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人候着题,比报考牧马监兽医还要厉害。如今还把这小子吹得神乎其乎,不过几道破题,真是不知所谓。”
赵清河出的都是些简单常见的病例症状,可也最容易产生争议。况且平日里大家就喜欢较劲,谁都不服谁,现在有了机会谁都想一争高低。结果争得唾沫横飞,反倒是没了个结论。尤其又怕写得过于简单,被人嘲笑,更是热闹不已。
关会冷冷一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撞了大运就敢自诩神医。那我们就让他成也神医败也神医。”
廖应淮来了兴致,“何意?”
关会挑眉,“他不是神医吗?若是有他看不了的病,那也就没这般吹得厉害。若是失了脸面,这药材之事也轮不着他出手了。”
廖应淮眼珠子一转,“你可是有了点子?”
关会在廖应淮耳边说了几句,廖应淮顿时眼睛一亮,“就这么办!”
☆、第59章
一大早,赵清河刚吃完早饭,就开门迎客,今日空闲,便是让当归可以多放出几个号。
现在每日青园未开门就有人在外边守候着,不管赵清河多年轻,可能拿下这兽医博士称号便是让人颇为信服,况且还刚动了这么一台手术,名声大噪。许多人都乐意让这小大夫瞧病,不会再因为他的岁数而看轻他。
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佩雅公主每个一段时间就让赵清河入宫给小犬诊平安脉,除了赵清河其他大夫都不相信。就连当今皇上也对赵清河称赞有加,就连如此大人物都这般器重赵清河,谁还会不信。再加上无人再敢暗中使手脚刻意阻拦,因此每日一大早二十个名额就已经排满,若非急病甚至已经排到了好几日之后。
赵清河命当归将他接诊的消息传出去,不拘是何人带来的何种牲畜都可以过来看诊。起初让不少老百姓仍然还有些不敢入,毕竟其他兽医博士可不是这般好说话的。可自打有第一个吃螃蟹之人后,发现赵清河还真的言出必行,也就放心寻他瞧病去了。
这般一来青园每日都十分热闹,因是不拘是何牲畜,每日瞧病的马牛羊猪等等皆有。
“师父,这匹马口色鲜红,呼吸粗喘,常打哈欠,味带酸臭,且回头瞧腹,欲卧而不敢卧,脉洪大有力,徒弟以为应为伤料之症。应是消积破气、化食宽肠,可下消积破气散。”魏远志看完那牛,对着赵清河道。
赵清河并不着急回答,望向其他徒弟,“你们以为如何?”
其他人也皆是点头,纷纷认同魏远志的诊断结果。
吕双元道:“或是下化谷三消散也可,这马应是刚患的病,病情并不算严重,而若是不治后则精神倦怠,闭目低头,不愿走动,牵行如醉,口色青紫,脉沉涩。”
赵清河满意的点了点头,命当归将之前制作好的胃导管取出,道:“灌入药之前,可以先用这胃导管放出腹中的气体及胃内容物,可以缓解症状。”
说罢从口中插入,命几位徒弟细细观看如何操作,果然有气体从管中放了出来,原本颇为痛苦的病马顿时变得舒坦不少。
“然后再给他灌入食醋半斤至一斤,或是咸菜水一斤至两斤,制止腹中之物发酵,防止病情更加严重。而你们方才说的方子确实当用,只是两个方子都需要十来种药材,成本颇高,尤其是那化谷三消散还需加麻油四两内服,于普通百姓而言乃不小负担。现在病情并不严重,可换辣椒一两,萝卜一斤,神曲二两捣碎调匀灌服。”
几位徒弟还没发话,那马的主人连连称赞道:“这药方好,赵大夫果然医术高明!我家里种有萝卜和辣椒,若是这方子就能治可是省了我不少银钱。不瞒几位大夫,为了买这匹马家里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为了伺候好它,我还给它豆饼玉米吃,就希望它好好的,能给我们家赚家用,哪晓得这就给病了。”
这马主人乃车夫,一家生计都靠这匹马。
赵清河笑道:“大叔,以后可不能喂这么多精料给它,尤其是劳役之后。你这马就是因为劳役之后,乘饥吃草料或是豆类玉米灯精料过多,又大量饮水而发病。以后劳役之后休息再喂,适当控制饮水和豆、麦玉米之类的精料。”
马主人拍拍脑袋,“原来是这般,哎哟,我家马儿是因为吃撑了得的病啊?”
大家伙顿时笑了起来,赵清河又叮嘱道:“这几日莫要使役和喂饮,用草把子给它揉揉肚子。”
马主人哪有不应的,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原本以为这次看病要被刮一层皮,哪晓得竟然如此便宜,心里能不美吗。
那马主人离开,赵清河对着几位徒弟道:“于老百姓而言牛马猪羊等牧畜都乃家中重要财产之一,一旦遇病可使百姓富者至贫,贫者至尽。且这些牧畜都乃经济作物……”
赵清河顿了顿,想着怎么解释这经济作物,愣是半天没想出来,便是只能道:“都乃有成本的,不像人命是无价,因此在下药的时候不仅仅要追求疗效,还得控制成本。”
吕双元和卢可两人耳根微微发红,他们二人之前确实并未在意这个。
吕双元羞赧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确实不曾考虑过这个,以后会在这上面多下功夫。”
卢可也连忙附和。
这也不怪两人,两人都是在牧马监学习医术,四位兽医博士皆是只看那有身份之人家的牧畜,而且一般还只看千金难买的宝马或是贵人宠物,这般一来根本就不会计较药物的成本,只追求能治好。
上行下效,而别国的兽医又有私心,更是不会传授这个思想。这导致牧马监的兽医也就都未曾注意过这个问题,只管治得好,并不管如何控制成本。
所以这一点吕双元和卢可没有周路和魏远志做得好,甚至不如侯哥儿。
赵清河点了点头,“你们现在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晚,你们二人的医术是五人中最好的,已经可以独立行医。以后除了与我学那开刀动手术,其他时候也应多琢磨如何用更便宜的药方治病。”
“是。”
赵清河在屋里书写病例,现在他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回忆前世遇到的病例并记录下来,努力尝试治疗方法全用中药代替,然后编辑成册,平日可以给几位徒弟教学。
他独立行医就有好几年,而之前又与外公一起看了不少,曾经遇到过不少奇奇怪怪的病例,现在想要全部回忆起来还真是有些难度。
赵清河在屋里抓头挠腮,有一个病例记得模模糊糊,印象中还颇为经典,可要下笔却有脑子一片空白,着实把他烦得不行。偏偏这时候外边一片嘈杂,不知发生了何事,让他更是无法下笔。
这时候当归跨门而入,赵清河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吵吵嚷嚷的?”
当归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农,硬是要你来瞧病。我说了今日的号已经排完了,让他明日再来,他就是不听。”
“吕双元几个瞧不了?”
赵清河一般都是上午看病,下午都是几位徒弟在前头会诊。吕双元和卢可已经有这个实力单独给人瞧病,且几个徒弟一起,也不怕出岔子,又能让他们多锻炼。一般来看病的虽然不能让赵清河亲自问诊,可一般老百姓也不会计较这个,只求有人治即可。
而且若是徒弟治不好,赵清河都会出手,那几个徒弟又都是牧马监出来的,所以大家也都颇为放心。
当归撇撇嘴,“哪里是瞧不了,不过是个普通的风寒而已,可这老农非要让你出诊,而且就得现在。”
赵清河微微皱眉,有些人依赖‘专家’这并不意外,只是这牧马监可比前世的公立医院牛气得多,尤其他还是有品级的,平常老百姓哪里敢这般闹腾。要知道当初他贴出告示说明自个不管是谁家的牧畜都看时,最初几日压根没老百姓上门,都觉得兽医博士都是给贵人看的,哪里会给他们这小老百姓的牧畜瞧病。
这老农怎的如此大胆?若是急病就罢了,若只是普通风寒,何必去得罪人?这不免让赵清河觉得有些蹊跷。
“我去瞧瞧吧。”
赵清河刚走到前堂便是看到一个老农打扮的中年男子在那叫咧咧,“快把那什么赵神医叫出来,他自个说不拘什么身份的人带着牧畜都会瞧病,怎么现在又说话不算数了?没得这么哄着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玩的,我可就是冲着他的名声才来的,千里迢迢的怎么能说不看就不看。”
周路压抑着怒气解释,“我们赵大夫每日只看二十例,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你不管问谁都能作证。你若非要赵大夫瞧,明日再来就是,反正你这病也不急。”
那老农却是不依不饶,完全不理会周路,在那拼命大声嚷嚷,“赵神医难道浪得虚名,连我家的猪都瞧不得吗?还说是什么神医,不会是哄人的吧!赵神医连猪风寒都不会看啊,大家来瞧瞧啊。”
老农的声音很大,引来不少人围观,纷纷在那窃窃私语。赵清河少年得志,这让不少人十分关注,这青园一有个风吹草动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周路气急,“你这人怎么这样……”
赵清河从后边走了出来,拦住要暴怒的周路,“可是你寻我?”
老农上下打量着赵清河,“你就是赵神医?”
赵清河笑着摇头,“我不是。”
这话一落,旁边围观的人都起哄,不明白赵清河为何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老农也听得清楚,嗤笑道:“什么捞门子的神医,竟是连自个都不敢认了。”
几位徒弟听得都气愤不已,哪里来的老农竟是如此不讲道理,到底是给自个的猪瞧病的还是来找茬的。
赵清河依然笑眯眯的,“我确实不是什么赵神医,我虽然也姓赵,却不是什么神医。所以你叫赵神医,我自认不是叫我。”
老农怔了怔,没想到赵清河竟然会这般说话。这世间医生谁不稀罕别人叫自己医生神医,这赵清河倒还要撇得清楚。
老农眼珠子一转,又道:“竟是连神医这个名头都不敢应下,只怕医术也不如何,竟是还有人说你是华佗再世,真是有眼无珠。”
赵清河依然无所谓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华佗再世,我还想安安稳稳再活五百年呢,可不想像他死于非命。”
老农直接噎住了,气恼道:“你是大夫还是说书的,怎么耍嘴皮子这般溜,这看病行不行啊!”
赵清河一派天真,“原来大夫不可以嘴皮子溜,我从前还真不知道,多谢大叔赐教。”
赵清河还当场鞠躬作揖,直把老农气得够呛。
老农顺了半天的气才想起今日是要来干什么的,将身边的猪踢到跟前,“你快来瞧我这猪是得了什么病,说得比唱的好听,只怕浪得虚名。”
说话十分不客气,让周路几个气愤不已。
赵清河却并未理会他,转向几位徒弟,“你们方才看诊,以为是何病?”
吕双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个保持平静,“这猪体温高热,精神倦怠,食欲废绝,口渴贪饮,粪便干结,尿短炽热,呼吸迫促,咳嗽不止,看症状应为感染了风寒。”
这时候卢可却皱着眉头疑惑道:“可感染风寒脉象应为脉浮数或者脉浮紧,可不知为何我方才诊断为脉细数,让我们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赵清河听闻之后便是上前去查看,想要细细把脉,那老农却嘚啵嘚啵说个不停,“昨夜翻北风,我家猪圈给掀没了,今天就这模样了,应该就是感染风寒了吧,大夫赶紧开药吧。”
赵清河并未搭理,继续查看,还低头去倾听,只听那咳嗽气喘似拉锯声。赵清河不有微微皱眉,翻过那头猪,发现耳、颈及其腹侧皮肤出现红斑,用指一压,并不退色,于是又将那猪的嘴掰开想瞧清楚。
老农又那叽叽喳喳起来,“哎哟,还被吹是神医呢,怎么瞧病比徒弟还慢,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过是个风寒,咋还瞧个半天,快点开药吧,我家里边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周路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呛道:“到底是你是大夫还是我们是大夫,你若是这般着急就寻别人看去!”
老农也怒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了,你们看不好还不让我说了?还什么兽医博士竟是连风寒都看不了,连徒弟都不如,也好意思顶着这个头衔,早早回家吃奶去,省得在这祸害。”
这下就连卢可都气得眼睛发红,侯哥儿直想把这老农打出去,被魏远志拦住了。
赵清河却依然不动声色,仿若那些嘲讽并未说的是他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那老农,“你真是农夫?”
老农不明所以,心里暗叹这赵清河倒是好脾气,这节骨眼了也不生气还问他这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家世代都是农人,家里头穷家当就这一头猪,还想着以后生小猪发大财,若是治坏了就是断了我家的生路!”
赵清河又上下打量他,问道:“你这头猪之前可有何异样?”
老农不耐烦道:“我都说了几百遍了,昨日翻北风把我家猪圈顶盖吹飞了,我家穷房子破烂,顶不得用。然后又下了点雨,然后这猪一着凉,今日就这样了。赶紧下药吧,我还得回去干活呢。”
“你家有多少田地?”
老农差点没暴跳起来,“你是给我家猪瞧病呢,问这么多做什么!”
赵清河笑道:“问清楚才好给你家的猪治病。”
老农却没上当,“这是什么道理,我从来没听谁说过治病还要问家里有几亩田地的。”
赵清河耸肩,一脸嚣张,“所以我能开膛破肚救治病患,其他人却不能,你不就是冲着这个才非要找我瞧病的吗。”
老农撇撇嘴,无法只能老实交代,“没多少也就是几亩田地吧。”
赵清河又问,“这几日在秋收,今年收成可好?”
这家伙怎么这么烦!老农恨得牙痒痒却老实回答道:“还成,跟往年差不多。”
赵清河听此没再问,直接道:“这猪得了重病,今晚得在这留宿治疗,明日你再过来领吧。”
老农直接瞪大了眼,“什么?!你这大夫真是了不得,不过是个普通的风寒竟是这般麻烦,莫非想要把我这头猪给贪了去?大家听听啊,这什么破大夫,治不好我家的猪就算了,还想宰了吃肉。”
老农大声吼,顿时引来更多的人围观,直把青园门口挤得满满当当。赵清河却是不着急,慢悠悠的命当归去拿消毒水,“全青园都要消毒一遍,包括人也得撒一遍药粉,这猪得了出血性败血病,属于急性传染病,十分危险。”
赵清河话一落,老农的直接消了音,瞪大眼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这猪的病还能让人也得了病不成?”
赵清河笑道:“你可知鼠疫?鼠疫虽是老鼠身上带的病,可也是能让人没了性命。”
老农吞咽了一下口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你,你说我这猪也得了那玩意?”
赵清河眨眼,“我说了吗?不用怕,虽然遭点罪,却是很好医治的,放血吃药即可。”
老农直接白了脸,声音都发了颤,“你是哄我的对不对?我这猪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哪有你说的这般玄乎?”
赵清河笑了起来,“是不是感染风寒你应是最清楚,若我没说错,这猪很并非是昨日得了病,且你来之前还灌了药,让这猪的咽喉瞧着没有之前那般肿胀。”
老农直接瞪大了眼,“你,你如何得知……”
老农想收回话已经来不及,恨恨道:“就算如此又如何?”
赵清河冷哼,“你若是真心疼你家的猪为何故意隐瞒病情?莫非是想要故意我治错了不成?我倒是奇了怪了,不管哪个大夫也不会打包票自己不会失手,律法可没有规定非要大夫赔偿。
难道为了让我治错治死,宁可死了自个家里最宝贝的猪?你还自称是农人,现在早已过了秋收你竟是不知道?还有你这手连个老茧都没有,一看就是从未曾做过农活的,还自称世代皆为农人,你好意思嘛你!”
赵清河这么一说围观的人都觉得蹊跷不已,再次打量这老农越发觉得不像是那农人。这人虽然生得粗,可一瞧就是平日极少干活的,哪有农家汉子的模样,倒是像个在城里无所事事的闲汉。
老农梗着脖子争辩,“我家不用我干活怎么的,不行啊?”
赵清河依然笑笑,“行啊,谁说不行的?只是莫要顶着这名头,否则全大佑的农人非跟你急,平白败坏他们的名声。还有,你若是有这功夫,还不赶紧消毒,真想一身病疫吗?我猜你可不仅仅跟这头病猪待在一起,还有其他不少吧?应该还有死了的,啧啧……”
老农被赵清河的怪笑惹得毛骨悚然,赶紧问那当归要消毒的东西,赵清河道:“这可是要花钱的,银钱带够了吗?”
老农虽然怀疑,可又害怕,只能妥协,“少不了你的银子!”
赵清河满意的点头,又开了一副药让当归迅速去熬制,端给这老农,“喏,把这副药灌下,明日过来领你的猪。家里若是还有病猪赶紧处理掉,莫要离近了,别人都恨不得永远不得病,你倒是好,偏喜欢跟病体在一起,嫌弃活太长不痛快想早点歇菜啊。”
老农之前已经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看到这黑黝黝的药,什么都忘了端起来就要往嘴里吞,可刚放到嘴边又停了下,“你不会想害我吧?”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我傻了啊,在我的院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害你,我可没嫌弃自个的命太长。”
而此时包括赵清河也拿着同样黑黝黝的药水灌入腹中,当归还振振有词道:“终于不用死了。”
老农这时候哪还会犹豫,直接端着碗就灌进腹中,天啊!怎么这么苦!正想吐出来,赵清河幽幽道:“这病若是不赶紧吃药,只怕晚矣,还好来得及时否则熬药的时间都没有了。”
老农哪里还敢吐出来,直接憋着吞了下去,一碗药水下去,整个人脸都绿了。走出青园的时候,人都是飘忽的。
当归见人远去,捂着嘴偷笑,“赵大人,那碗药下了这么多黄连,这下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魏远志却有些担忧道:“咱们这么哄他,会不会对师父您的名声有损?”
原本几个幸灾乐祸的人此时都安静下来,都担忧不已。
赵清河笑了起来,不以为然,“他故意找茬,我还不能反击不成?况且我那药确实可以泻火解毒,我没什么可惧怕的。而且……算了,不说那些,我们赶紧瞧瞧这猪吧,再晚了可是真的要死了。”
吕双元看那猪不解道:“师父,这猪并非是风寒?方才你说这是什么败血症?”
赵清河解释道:“出血性败血病,其实就是锁喉风。”
几人顿时恍然大悟,吕双元连连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锁喉风。”
外表的症状与不少病例相似,而喉咙肿胀是与其他病症区分的关键之一,偏偏那人竟是提前灌入了暂时消肿的药物,让他们一时被迷惑。这锁喉风必须要赶紧治疗,若是以为是普通风寒,没多久就会因为耽误治疗而窒息死去。
“这个人好歹毒的心!他这是要故意害师父呢!”如今大家哪里还不明白,侯哥儿直接跳起来恨恨道。
周路更是咬牙切齿,“我就说一个普通的农人哪里会这般嚣张,就算是刁民,却也不敢轻易与牧马监作对,原来竟是别有用心。”
魏远志则不解道:“他这般到底是为何呢?就算治错咱们也不用赔给他猪,哪怕赔他之前也赔了一只,已经抵掉了,这也不上算啊。”
赵清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却不想让几位徒弟烦恼,便是道:“不管到底为什么,这猪是无辜的。咱们治好明日还给他,以后见到这人绕道便是。”
锁喉风并不难治,只要摸清症状,及时对症下药即可。赵清河直接交给几个徒弟处理,自个回到后院。
“当归,你出去买些点心吧,多买些,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赵清河掏出钱递给当归。当归乐呵呵的接过,一蹦一跳的跑了。
赵清河见他走远,拿起个哨子吹了起来,没多久一个衣着普通,瞧着毫不打眼的人窜了进来。
常廷昭晚上出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一来就捏了赵清河的翘=臀一把,“老婆大人,你真是太称我心了。”
赵清河拍掉他的手,心里虽然猜到了七=八分,却依然明知故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今日你那事做得棒极了!这下就算一下子端掉那几个老匹夫,这药材之事也只能由你经手了。”常廷昭狠狠亲了他一口,搂着他一下就滚到了床上。
赵清河眼睛亮亮的,“抓到后头的人了?”
常廷昭眼中散过一丝冰冷,“这几个老匹夫越发丧心病狂,如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原来今日那老农离去之后,赵清河召来常廷昭派在潜伏他身边听他行事的暗卫,让他跟踪那老农。原本只想着这头猪被困在他这,那后头之人必是还会有后招,会再去寻那老农,提前知道有何阴谋也好防范。
赵清河没想到幕后之人竟然是心狠手辣的,这老农之前在赵清河这喝了一碗药,那人竟是想趁机将老农毒死,然后赖在赵清河的头上。结果竟是直接被赵清河派来的人捉拿,若是仅仅有后招想再从牧畜上使坏,就算抓住也不能如何,可这想要害人命就不同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就算有皇后撑腰也难以护住,而皇后也必是不会为了这么个人物在皇帝面前落了挂。皇上又不是蠢的,哪里不清楚其中门道,皇后现在撇开关系还来不及呢。太子还未被拉下马,若是皇后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以后六皇子更是没了机会。
赵清河听罢不由皱紧眉头,真是利欲熏心的老头子!若这次害他不成,只怕后边便不是想要借用医闹而是直接想害他的性命了。
“这次能干掉几个?”
常廷昭冷笑道:“廖应淮是逃不过了,大刑伺候一番必是会供出同伙。关会就算不进去,这牧马监也待不得,已经不足畏惧。被舍弃的卒子,不消我们动手,这处境也会艰难。”
赵清河十分满意,“还有两位兽医博士不知是何人品?平日似乎极少见到,他们会不会插手这些事?”
“另外两个倒无妨,从前只是跟从,并非主谋,不过我会派人盯着的,你无需在意他们。”
赵清河并没有什么担忧的,他相信常廷昭能把事情处理好,保护好他。他只需适时出手,为他分担即可。
赵清河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在常廷昭胸口,“还未有要出征的消息吗?”
常廷昭摇头,“朝中争吵得厉害,只怕没有那么快。况且现在我这支骑兵比起西戎还略逊一筹,也不易出兵。”
赵清河暂时放下心来,若是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常廷昭用命去争这个功劳,“这般也好,多准备些时日才有必胜的把握。正好这段时日我也可以研究些玩意,哎,若我知道要穿越到这里,应该学习如何制药!别的不说,把青霉素研究出来就可以解决很多事了。”
前世最反感就是动不动就用抗生素,可真的到了没有抗生素的世界里,才知道这样的药物是多么的珍贵美妙。他倒是看过青霉素的历史,可是让他发明这玩意,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常廷昭亲吻他的眉头,“莫要想这么多,你现在就做得很好。若你什么都会了,还要我做什么?”
赵清河笑了起来,“你负责在家中貌美如花。”
常廷昭摸摸自己的脸,“甭说,我还是京城四大美男子之一,难得一见的俏郎君,这事我做得。”
第二日一大早当归就火急火燎的敲门,“赵大人,赵大人!”
赵清河不耐烦的睁开眼,全身腰酸背痛的,昨晚又荒唐了一夜。身边床铺已空,常廷昭早已离去。
赵清河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道:“什么事啊?这么大早的。”
当归一看到他就吼道:“出大事啦!”
赵清河掏掏耳朵,这当归人小声音倒是挺大,懒洋洋问道:“什么大事啊?”
当归两眼都透着兴奋,“您知道我今儿出去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赵清河摇头。
当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廖大人被刑部抓起来了!”
赵清河失笑,“别人被抓起来有什么好笑的。”
当归抬高下巴,“当然好笑了,原来昨天那老农是假的,故意拿个病猪想要误导您,让您治死了以后好毁了您的名声。而后边的指使人竟是廖博士!这就算了,昨天竟然还想杀人灭口然后诬陷到您头上,可老天有眼不仅没让他得逞,还把他给抓起来了,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赵清河虽是早已得知,却依然做出一副惊奇的样子。
当归以为他也十分意外,十分得意卖弄自己的情报。据说他名下的徒弟刚开始还连夜去给他求情,哪晓得知了真相之后全都反过来唾弃他。这样歹毒之人如何会有什么高明医术,真真是误人子弟!
赵清河拍拍他的脑袋,“好了,瞧你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这种人不必记在心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当归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又兴高采烈的跑去寻其他人说话去了,这种坏人遭报应的事,他最喜欢说了!
赵清河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廖应淮因为嫉妒赵清河的医术而想谋害他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这让更多人知道了赵清河的名字。廖应淮在兽医里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到底是何人竟是让他嫉恨到要杀之而后快的地步。若非那人医术高明,如何会惹得一个老大夫下此狠手。
加之之前赵清河开膛破肚的事本就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更是将他的名声大震。哪怕是不关注这一行的人都知晓有个兽医赵清河,医术高明到让这其他兽医博士想要害死的地步。
有人甚至想到了扁鹊,当初秦太医不就是因为嫉妒扁鹊,而使人刺杀之。若之前有人怀疑赵清河乃华佗再世为夸大其词,如今却是再无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重申:本文中治疗案例皆出于各中兽医书籍,资料,均为生搬硬套、形而上学、【夸大其词】,请勿参照使用。否则治死算你的,治好算我的
☆、第60章
“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在场!”严晃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为自个错过好戏深深后悔。
赵清河眼皮都没抬,只问道:“你现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想不想学医术了?”
提起这个严晃立马一肚子的怨气,“说起这事我就来气,我是什么人物竟然让我去干那些事,还不如在你这学习医术还有意思呢。可我好歹是朝廷命官,我哥说这种时候怎么的也得露露脸,真是无趣透了。”
邻国瑞国使团近日来到大佑,其中还有瑞国公主和亲王,据说是要来和亲。瑞国乃沙漠中的国家,与大佑一直交好,严晃作为礼部主客清吏司司务自是要去接待。
赵清河也知道这事,说这也是为了叮嘱他,“你若真想学医术,那每日都得抽些时间看看那本《司牧安骥集》,学什么东西都不可断断续续,否则再捡起来的时候又是新的开始。”
严晃虽然经常不靠谱,也算是个好苗子,不管他以后做不做兽医,学点东西也比他闲晃强。依照赵清河的经验,有钱得蛋疼的人,若是没个正事,很容易陷入赌博。这是一个无底洞,赵清河把严晃当做朋友,自是不愿意看到严晃走这条路。
严晃连连点头,“我每天晚上都抽一个时辰瞧呢,有我哥在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他,我的功课可一天都没有拉下。说起来我哥可真厉害,竟是连药理也知道一二,问他什么都知道呢。”
严晃捧着脸两眼冒星,全身冒着粉红泡泡,直闹得赵清河不忍直视。
“行啦,知道你哥厉害,在我这发什么花痴,瞧得怪瘆人的。”
严晃嗔了一眼,“讨厌,我哪有。”
这下直把赵清河恶心得全身起鸡皮疙瘩,这严晃自打被严恪上了手,越发让人受不了了。赵清河不由反思,自个会不会也这样?这也忒吓人了吧。很快又笃定,绝无此事!他依然纯爷们的一逼,严晃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与常廷昭有奸情呢。
还好严晃也知道收敛,只癫狂了一会便是恢复了正常,“对了,你知道吗,瑞国人还骑着骆驼来的,哇,那骆驼长得可真有意思!我哥说那驼峰装着他们的粮食,可以让它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需进食,你说要是饿它们一段时间,让他们把里头的粮食吃空会不会就变成马一样?”
大佑骆驼数量很少,而这京城更是没有这玩意,因此严晃还是第一次见到。
赵清河顿时给噎住了,这让他可怎么回答?!憋了半天才道:“你问你哥呗。”
严晃直接红了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扭捏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让赵清河直觉有情况。只不过这具体内容他还是莫要窥探的好,这两兄弟有时候实在是雷人。他觉得他和常廷昭已经够黏糊了,这两人更是离谱。
赵清河不想再见到他这模样,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今日怎的有空?瑞国人还未离去吧。”
严晃瘫在椅子上,“这几天都快累死了,好歹让我歇口气。这些瑞国人麻烦的很,为个屁大的事都能闹得我们团团转,要不是我哥压着真想给他们一个榔头。成天吵得我脑袋疼,真心烦。对了,你知道吗,这帮家伙竟是好几天都不洗一次澡,脏死了。我大老远都能闻到他们那股味道,那公主不知是否也如此,若是这般,啧啧,要是真的和亲那谁娶了她可真是倒大霉了,娶了个脏婆娘。”
严晃来自阳城,那里潮湿炎热,像严晃这样的富家子弟每日都是要沐浴的,自是看不惯这般作态。
赵清河笑了起来,“又不会嫁给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而且瑞国乃沙漠中的国度,水少所以十分珍贵,喝的水都快没有了,哪能天天沐浴,养成这样的习惯并不出奇。”
严晃撇撇嘴,“可这里是大佑,也不知道入乡随俗。对了,你说那公主会不会嫁给我哥?我哥可是京城四大美男之一,他又是要去接待这些人的,会不会那公主一看到我哥长得帅气,就要嫁过来?”
严晃一脸紧张,可赵清河依然忍不住想笑。
那天刚听常廷昭说他是什么京城四大美男,还以为他是胡诌,原来还真有这事。到底是谁闲得蛋疼去排这些,也不知道还有两位到底是何人。这京城还真是小,就这么四个,他就认识了两个。不过这两人确实都乃人中龙凤,不仅人长得俊俏,又十分有才华。常廷昭擅长武,严恪擅长文。若非严恪避嫌未曾去科考,否则文状元也是能拿下的。
严晃不高兴了,“你笑什么笑,我着急着呢。”
赵清河白了他一眼,“不是我瞧不起你哥,若是瑞国公主真要过来和亲,怎么也轮不到你哥啊。瞎操心什么,说出去还要被人笑话,到时候反倒成了痴心妄想了。”
虽然不大高兴自家哥哥被这么看轻,不过严晃依然心情大好,藏在心里的阴郁也全都散去,“对哦!嘿嘿。”
“你要没事就自个先玩去,我明日还要去趟军营,正在准备些资料,暂时没空搭理你。”护士班已经培训了一个多月,明日是第一次考查,赵清河得亲自去瞧瞧。
严晃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可也没说些什么,只道:“我一会也得找我哥去,今晚上还有晚宴呢,我也得跟着去。你不知道那些瑞国带来的舞姬多不知廉耻,那大白腿都露出一大半,我可不能让我哥着了她们的道。”
赵清河笑着摇头,暗叹严恪手段高明,明明是他哄骗的严晃,将他勾搭到手,心里必是喜欢得紧,结果倒是让严晃患得患失的。
赵清河好心为严恪解释,“你哥哪里是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况且也不是这般胡来的人,你这般小瞧他,他可非要生气不可。”
严晃得意的点头,“这倒是,不过我还是得去瞧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人穿得这么少。啧啧,听说大半个奶=子都露出来了……”
赵清河嘴角抽抽,深深为自己刚才愚蠢的想法感到耻辱,什么吃醋霸道,原来这才是真实目的。
“小心别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你哥可不会好心帮你塞回去。”
严晃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又突然想到什么,一脸兴奋道:“你知道我准备了什么回礼送给瑞国人吗?”
赵清河不解的摇头。
严晃得意道:“哈哈哈!是一只小熊!他们那都是沙漠没有山林,肯定没这玩意。嘿嘿,我这想法不错吧?听说那公主可喜欢了,成天逗弄着玩呢。”
赵清河诧异,“你是哪里弄的这东西?”
“嘿嘿,捡来的,运气好吧?”
赵清河睁大眼,“这玩意还能捡?”
严晃笑嘻嘻道:“是啊,我京郊有一处山庄,之前就听说有熊瞎子下来祸害粮食,这次秋收更是糟蹋了不少。我哥便是命人去将这熊瞎子给宰了,结果不仅打了大的还发现了一只小的,拿回来的时候还小小一团,特别的可爱,要不是我哥不让我养着我才舍不得送给瑞国人呢。对了,我那还有熊胆,你要不要啊?”
赵清河连忙摆手,“不用了,你自个留着吧。”
严晃也没勉强,“也好,我爹最近要来京城,我送给他老人家好了,省得他老说我没心没肺的。”
严晃没多久便是离开,结果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原来是瑞国使团带来的骆驼不知道怎么得了病,如今瞧着不好了,下边的人连忙报告给严晃。严晃第一个就想到了赵清河,便是过来请他去瞧瞧。
赵清河带着魏远志和吕双元两个徒弟,便是奔往使团的住所。
吕双元颇为兴奋道:“师父,我还见过骆驼呢,我们大佑也不好养这个,您竟是连骆驼的病都会瞧。”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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