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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妻君犯上 作者:流年忆月

    第13节

    晏苍陵蓦地拥紧了他,惊慌道:“璟涵,别说了,别说了。”

    “不,我要说,”季临川双眼空洞得看不见边,惊愕之中如透过重重回忆,看向过往的恐惧,“我不知幸是不幸,他不喜主动强上,而是变态地喜好折磨他人心智,迫使他人从心底上屈从于他。那段时日,整整一个月,他为了逼我就范,用了无数个折磨我心智的法子,试图让我屈服。那段时日我快疯了,我屡次想死,可我想到为我而死的拂心,我又不能死,我已背负了太多的罪孽,不应再用死而惩罚我爹娘。我反抗,试图逃跑,却被他割断了手脚筋。我已逃不出去,只能等死,可我未想到他也累了,他得不到我,也没了兴趣,不再来寻我,而之后未过多久,我便迷迷糊糊地被送到了芳城。至于我会被送到芳城,经过如何,我什么都忆不起来了,那段时日,我如同疯了一样,真的疯了一样。”

    ☆、第五十九章 ·解开

    晏苍陵一句话都无法续下,抱着季临川的手力道大得将近将人揉碎。

    当过去的恐惧在话中落尽时,季临川好似失却了所有的气力,他虚晃着抬起了手,刺红的木银链在风中斜斜荡荡,如若浮萍,摇摆不定:“我曾告知过你,大丈夫当志贯天地,可当自己身陷囹圄时,方知所谓的志不过是空口白话,真正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不过是一份罪孽。慕卿啊,我真的……真的想同你好,想同你好好地过下去,可是这样满身罪孽的我,你可还看得上?可还能完整地交出自己的一片心。”月光疏漏在床上,明暗交错,将他目中的期盼映得明亮。

    他何曾不想道出季拂心之事,何曾不想正视自己的过去,可当过去的苦痛在嘴边回转的时候,他便想到了晏苍陵纯真的笑。如若晏苍陵知晓自己的罪孽,若果他知晓自己的苦痛,他可还会,将一片赤诚之心剖出,毫不避讳地说上一句:璟涵,不论发生何事,我皆在你身旁。

    季临川在害怕,害怕自己的罪孽抵不过晏苍陵的爱意。

    晏苍陵没有直接答话,眼睛落在了那一锭木银之上,遥想当年自己不过是遭小人陷害,亡命一场,季临川却是历经七年,在苦痛深渊徘徊,当年祸兮今日福,当年福兮今日祸。那锭木银中的志太小太小,承不住让季临川走出阴霾的重量。

    “璟涵啊,”晏苍陵压住了季临川的手背,深刻地几乎将他掌骨碾碎,每加深一道力,他便续上一句,似要在那瘦弱的手心里一点一点地印满自己指甲的刻痕,“璟涵,”他将两字一叠一叠地说着,将两人手心一下一下地紧着,“璟涵啊,我欣赏你的才华,我喜欢你的善良,我喜欢的只是季临川,只是季璟涵,不是季临川的过去,也不是季临川的罪孽。”

    “不是同情我?”季临川双眼微睁,水色潋滟。

    “不是。”

    “不是安慰我。”

    “不是。”

    他一口一口地追问,他一声一声地否认。

    “那是……”

    “是我爱你。”

    热切的吻随着他俯身而下,落在被咬出血色的、唇上,狠狠地舔舐,狠狠地攫取,狠狠地占有,狠狠地将自己的爱意传入对方的口中,顺着滑入喉中的津液,流入心底。

    谁说罪孽深便抵不过爱意,谁说过去苦痛日后便得不到幸福。晏苍陵没有多说什么承诺,只用两人能接受的方式,告诉季临川,这一生,他不会放开他的手。

    两人痴缠相吻,转瞬便滚到了床上,可当旖旎腾升,热气缠绕时,晏苍陵却撑身而起,敛下眸中火气,涌起半分水汽凝望着季临川:“璟涵,早些歇息罢。”

    季临川脸上晕开了一抹红,轻轻扫向晏苍陵的下身,迟疑地问道:“你……嗯,你不继续。”

    晏苍陵在他颊边亲了一口,笑道:“不了,我还不想你爹抄刀子将我剁成肉酱。”

    “嗤,”压在心底的笑容漫上眼角,方才还沉浸在过往苦痛中的季临川,在这一声趣话中,走出了阴霾,“你如此怕他,倒也是好事一桩。”

    “是么,”晏苍陵两手一环,将季临川抱了起身,搁在自己的肩头,理了理他碎乱的鬓发,“可他要将你带走了,再如何好事,也无用了。”

    “那有何怕的,我能病一日,便能病三四五日,若在病好前,你还搞不定他,那我便没法子了。”季临川动了动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的头深埋在晏苍陵的颈窝中。

    两人便这么笑着,调侃着,将那段痛苦的过去轻而易举地揭过,他当他不曾所过,他当他不曾知道过……

    月亮悄无声息地爬到了夜幕正中,打下的光影从床铺移到了窗棂,晏苍陵遥望窗外,树影婆娑,月色便碎得阴暗不明:“璟涵啊,”他倏尔凝滞了笑容,目光深沉如夜,“你可曾想过赎罪,不必再背负如此多的罪孽,用你力所能及做的事,去赎你一身的罪孽。”

    季临川有罪么,私心而言,其实并没有。他只是在意外中,遇上了更多的意外,导致了惨烈的结果。但若是不将这罪从心中赎出,季临川将一生背负着季拂心的罪孽,不能释怀。

    季临川何曾不知晏苍陵想些什么,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扬起了头,直直看向晏苍陵:“如何赎。”

    “当年之事,已无法重回,那便让将来避免再次发生。你表弟坠下湖,是因周围无围栏,只需我们将围栏建起,便可救下他人。你爹因你倾家荡产,是因天子昏聩而起,那我们便诛庸帝,谢天下!”

    一字一句如重锤敲入心底,季临川心神一荡,在心底的余波中朝旷远处而去,他会心一笑,挽紧了晏苍陵的手,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晏苍陵报以一笑,在他颊边落了一个吻:“世人皆说登高则寂寞,璟涵,你可愿一直相伴,解我寂寞之苦。”

    “你若不弃,我定不离。”

    “我想弃你也不成了,”晏苍陵笑道,“我若丢下你,日后尚有何人给我出主意?你如此聪慧,打从来到我的身边,便给我解了不少的难题,璟涵,若没了你,日后帝王身侧的虚席,又有何人来坐。”

    “贫嘴。”季临川嗔了一句,将自己的身体掰了过去,背对着晏苍陵,但掩在长发间的,分明是盎然的笑意。

    晏苍陵不再同他打趣,看夜幕已深,遂给他撩了撩被,作势要走:“夜深了,早些睡罢,明日记得起得晚一些,不然你爹便要将你拽走了,那我睡过去找不着你怎办。”

    “嗤,”季临川笑了出声,“可长夜漫漫,我无心睡眠,慕卿,陪我聊一宿可好。”

    晏苍陵离去的脚步便顿住了,迟疑了半晌,又将脚步折回,无奈地揉着眉心:“你想聊些什么。”

    “便聊聊你的计划罢,”季临川莞尔一笑,拉过晏苍陵的手,将其扣在自己的指尖,紧得无法分离,“你道我要赎罪,可这诛庸帝若无我的参与怎地可以。”

    “也罢,我也一并告知你罢。”晏苍陵掸掸衣袖,在一旁坐好,将人抱进怀中亲了又亲。

    季临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认真地将双耳灌注在晏苍陵的唇上,聆听着他的心头计划。

    当道出利用反诗对付吴其康后,季临川止住了晏苍陵接下的话,掐指算了一算,拧眉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晏苍陵瞧他似乎有话要说,遂先依着内心计划好的事情道出:“我在吴其康的府上安排了人,只消长焉将天子的命令传到我的手中,我便将一些谋反的事物,放入吴其康的房内,嫁祸于他。”

    “若是如此,那未免太过容易。一般若是谋反,又岂会如此昭昭让人发现自己野心。”季临川打断道。

    晏苍陵沉吟一瞬道:“天子此人多疑胆小,不论这罪证有多明显地不可能,都不会怀疑。”

    “不成。”季临川摆手道,“此计不成,虽然天子多疑,却不代表他身侧的人多疑,如此昭昭让人一看便明了,岂非在公然告知他人,有人在故意陷害吴其康,若是如此,这陷害之人是谁,谁又有如此本事将人混入西平王府。”

    晏苍陵浑身一震,眉心蹙起:“你说的也甚是在理,是我疏忽了,若是有心人沿着这条线查下去,很有可能会查到我。”

    “是以我们不可做得如此明显,不,哪怕做得明显,也不可让人顺着这明显的痕迹,查到你。”

    “那你以为如何?”晏苍陵挑眉问道,“不若我们小心地带人去他府上,将谋逆之物放于密室,再想法子引导朝廷之人朝密室而去。”

    “也不大妥,无论如何引,都容易被人发觉。”

    “这不成那不成,璟涵你倒给我想个绝佳的办法来罢。”晏苍陵含着一口笑,啄了季临川的脸颊一口。

    “奇也怪哉,”季临川眉头微微挑起,“吴其康明明便心存异心,为何还需你动手脚方能将其扳倒。”

    “璟涵,你的意思是?”晏苍陵顿悟地睁大了眼。

    然而,季临川却调皮地掀了掀眼皮,将眼阖上,轻一撞开晏苍陵的肩头,撩被睡下:“我困了,你自个儿想去,这吴其康身周可有一些对他不满的女人或是同他一样有心皇位之人。”

    短短一句,赫然在晏苍陵的心底点上了一盏明灯,他高兴地一拊掌,乐得抱着季临川啃了一脸的唾沫:“璟涵,你当真厉害!不同你说了,我赶紧办去!”

    “诶,回来,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办,别个人不睡么。”季临川瞪了晏苍陵一眼,“先洗洗睡去,明儿早再办事。”

    晏苍陵讪笑几声,摸了摸脑袋,便依言阖门下去了。

    寂静的房内只留得季临川一人,他将手抬起,一边又一遍地摸着那锭早已磨平了棱角的木银,嘴角一扬,笑意弥漫。

    ☆、第六十章 ··姚亮

    虽说季临川已将过往都一一告知,但晏苍陵犹是不敢放心,当时那铺主曾说季临川被送来时,双眼无神,毫无神采,分明是大受刺激,形若癫狂。虽季临川言道自己并未遭受天子侵犯,但得不到人的天子十之八九会对季临川做些非常人能忍的恶事。

    当时季临川在宫中发生了何事,经历过了什么,那将季临川送走之人又是谁,晏苍陵心想,他必须一一查清。

    第二日一早,晏苍陵便匆匆地唤来了许颂铭,一面要他将季临川的过往告知长焉,让长焉在宫中查,一面要他去查吴其康身边有何可利用之人。

    许颂铭颔首领下,应了一声,便欲折身离去,但脚步方在门槛上留下一个足印时,他又转了回身,躬身问道:“王爷,刺史大人拖我给您带话,请问您当日在北城遇见的那群难民,您打算如何处置?”

    晏苍陵顿了一瞬,好半晌方回想起许颂铭口中的难民,原是指那一日他同季临川去落霞山时,在城门遇见的一群人,他眉峰微蹙,单手叩击着书案,在声声规律的敲击声中,缓缓念道:“你可曾派人查探过他们的底细。”

    许颂铭颔首道:“刺史大人已经查过,这群人来自南州一带,盖因所居之地,天干地旱,无法为生,又不知从哪儿来的消息,听闻芳城有空地,适宜种植他们的谷物便拖家带口的来了。”

    “适宜种植他们的谷物?”晏苍陵蹙眉道,“天下之大,可种之地如此之多,为何偏生选了芳城。”

    “刺史大人亦曾问过他们,而今刺史大人已将谈话内容录下,让某代为转交王爷您。”

    晏苍陵取过许颂铭呈递来的一封信函,一手扯开,将录满密密麻麻字体的纸张抖了一抖,目光在其上走了一遭,眉头时而凝起,时而舒展,末了将纸张朗笑着一扬:“哈哈哈,柏津同他爹当真是给我办了好事,瞧瞧,他们给我查着了什么!”说着,将纸张递给了许颂铭,看许颂铭惊愕着双眼将其读完后,手指朝着这张纸,点了又点,“好东西,好东西,接下来便好办多了。”

    许颂铭会心一笑,对着晏苍陵再三躬身:“恭喜王爷。”

    “不说了,”晏苍陵笑着扬手,提步便走,“我去寻璟涵。”

    说着,人便化作了一团旋风,朝朝临阁刮了过去。但晏苍陵他人的脚步还未进阁,耳朵便先一步听到俩父子的争吵声。

    “璟涵,你当真是身子不好,不是在故意拖延?”

    “爹,你这是何话?莫非我还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么。”

    “原先爹我对你的话深信不疑,可如今爹却不得不怀疑,你被那人带坏,故意骗着你爹了。璟涵,你当真是不知世故,现今你跟着他有何好下场,你不为你爹着想,也要为你娘着想啊,莫非你想你娘届时看到的,只是你的一具枯骨么。”

    这声落下后,季临川久久都未答话,他的沉默让在外头偷听的晏苍陵,心都跟着直坠谷底。若是季临川屈服了怎办,若是季临川顾及到他娘,要离开他该怎办。

    一瞬的沉默,于晏苍陵而言,便是一瞬的心寒,他等了许久许久,久到近乎绝望时,却听季临川一字一顿地念道:“爹我累了,想歇会。”

    “你!”季崇德的声音梗得不上不下,最后只听一声哐啷声落,阁里头便传来了重步离开的声音。

    晏苍陵为免同季崇德撞上,遂翻身上了房顶,待看季崇德远离后,方跳下地来,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走至季临川的身边。

    “璟涵,”他深深一唤,声腔中盛着抖意,“你……”

    “你听着了?”季临川正靠在床头,抿唇抬首,轻勾出一抹笑,“怕什么,我不是还在么。”

    “可你能撑得一时,却撑不得一世,若是你爹执意要走……”

    “慕卿,你来是要同我说这些的么?”

    季临川一出声便让晏苍陵的话止在了嘴边,双唇动了数次,出口的只有一声叹息,晏苍陵道:“璟涵,罢了,我不多问,你自己心有打算,我来是同你说一事的,瞧。”将手里的这张纸送到季临川的面前,晏苍陵登时将方才下拉的嘴角扯到了高处,咧开一口大白牙,“此乃调查我们上次出城时碰上的那群难民的身份,其中这教书先生,竟还非一般人物,也亏得柏津同他爹有本事,将这等秘密都查了出来。”

    季临川抿着一口笑,将纸张内容上下看了一遍,笑容愈发深弥:“若能得此人相助,后头的事情便顺利得多了。啊,是了,”他一拊掌,笑容越扩越大,“我若未记错,那教书先生手上有一种药,可让字迹全消罢。”

    “唔,”晏苍陵摸着下巴道,“确有此事,怎地?”将季临川目中的慧黠收入眼底,晏苍陵厚着脸皮凑了过去,“莫非你有何锦囊妙计。”

    “有,”季临川拉低了晏苍陵的胳膊,将自己的唇凑到了他的耳边,嘀咕道,“爹已申到了过所,怕是撑不得几日,他便会带我离去,届时我若在过所上动些手脚……”他狡黠一笑,低声将后续的计划都一一道出,晏苍陵听得眉开眼笑,拊掌大乐:“好,便这么办!”

    “璟涵,你当真是我的福星,”晏苍陵抱着季临川,轻轻地啄了一口,觉得还不过瘾,乐得又吻了几个红印,非将人弄得脸颊发红,将自己推搡开了,方乐洋洋地放开手,“璟涵,你说接下来我该怎办呢。”

    “什么怎办,”季临川红透了脸,将晏苍陵推得更边,错开他喷洒在自己面颊的呼吸,“你问的什么。”

    “我深以为这教书先生可为我所用,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将其收拢手下,璟涵,你有何妙计,不妨说说。”

    “能有何妙计,你瞧他缺什么,便给他什么,接着再限制他出城,如此一来,你还怕不跟着你么,你莫忘了,他原先的身份是什么。”

    “哈哈哈,”晏苍陵大笑,捏了捏季临川的脸,直觉触感顺滑,越摸越是带劲,非得亲上几口,用唇体味其中味道,方抱着红扑扑的季临川道,“璟涵你果真厉害。那便这么办罢,稍后我便接见他,待我得到了那瓶药后便交给你,你去对付你爹。”

    “嗯,嗯……”季临川甩了甩头,红着脸瞪了晏苍陵一眼,一巴掌将他推远了。顿了一瞬,又怯怯地伸出小拇指,轻轻一勾晏苍陵的小指,牵出两人的情丝缱绻,“此乃我们的秘密,你不可告知我爹。”

    “不说。”晏苍陵莞尔一笑,大拇指按上了季临川的,两两相贴。

    稍后,同季临川耳鬓厮磨了一阵后,晏苍陵便去接见了那些难民。

    乐梓由听闻消息,早早便已等待,带着晏苍陵去了临时辟出的收容房舍,摊手道:“他们便在里头了。”

    一眼望见众人,只见那群人面色饱满,比之初见时落魄糟蹋的模样好了不少,连那枯瘦如柴的教书先生都变得圆润许多,原先凹陷的双眼好歹多了几分神采。一见晏苍陵到来,那些难民蜂拥而上,怀着恳切的目光盯着晏苍陵,若非有一老者呵斥众人退下不得惊扰晏王,只怕现下他们都将晏苍陵重重包围。

    晏苍陵迈步向前,直接行到教书先生面前,直言道:“我有话同你说,随我来。”声音落时,人已经折身离去,教书先生顿了一瞬,唤大伙儿稍安勿躁后,便跟上了晏苍陵的脚步。

    到了另一处无人的房舍角落,晏苍陵挥袖反身,凌厉之势从身而出,赫然如同宝剑而出,逼人寒涔:“我无心多说废话,你亦是直爽之人,我便开门见山地说罢。你的身份来历我已查清,你名唤姚亮,”他一摆手,止住教书先生惊愕中欲辩驳之言,“不必担心,我不会对你如何。我已查清,你在多年前乃是怀江起义军的军师,但起义军最后却在宿江一带被朝廷军队攻打,全军覆没,而你却不知所踪。瞧你同那群人的关系,似乎你这些年都在那小村庄中隐居,那为何此时此刻却忽而入世,你便不惧被人发现你的身份么?尚有,你究竟是如何带着那一份摆明便有问题的过所到来此处的。”

    晏苍陵一口气便将问题道出,却不匀给姚亮辩解之机,便将自己的目的告知:“你不必急于开脱,我无心伤害于你,我只想你能助我。若你不愿助我,我亦不会如何,是走是留随你便,只是我可惜有一人才将从此被埋没,不得中用。”

    “我说,王爷,”此时此刻,姚亮方终于挑了一个晏苍陵说话的缝隙,将话插入,“你究竟想作甚?”

    “我想作甚?”晏苍陵轻声一笑,面上皆是凌厉之色,“我想做你当年曾做过之事。”

    姚亮抖了一阵,惊愕地睁大双瞳,须臾又敛下了惊讶,摇了摇头:“谋逆之事,要命,要命诶。”

    “要命,可你却还是做了,”晏苍陵莞尔,“当年你可做,今日我便可做。”

    姚亮讶道:“你对一陌生人道出你的反心,便不怕我将其告知天下,让天子判你一谋逆之罪?”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敢如此开门见山地道出我的心思,自然有十足的把握你不会说出去,”晏苍陵眼底撑满了自信,“当日你让同伴不给守卫下跪,可见你身有气节,但你却为了挽救你的同伴,不惜给我下跪,足见你对他们的真诚。若是我能许诺他们后半辈子无忧,何惧你不助我。”

    “王爷真是好自信,”姚亮一撇嘴巴,对晏苍陵所言之事不屑嗤鼻,“但他们后半辈子无忧,又岂是王爷三言两语便能说到做到的。哼,我姚亮没甚本事,王爷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废话多,”姚亮不似晴波那般难以对付,直脾气一个,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最是适合他,是以晏苍陵也不同姚亮拐弯抹角,取过纸笔,挥就一笔,淋漓飒飒地写下一大段的保证话语,“我也不同你废话,此乃我所做的凭证,我定保他们后半辈子无忧,且不会将你身份道出,当然你若深觉我仅凭一张纸不足为信,那我无话可说,咱们一言不合,你便带着你的同伴离去,我亦不会强留。”

    姚亮双唇一咬,盯着那张白纸上的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足见着信人的真心实意,他将那张纸拿起,竖着眉头看了半晌,迟疑问道:“你想我助你什么,我可不保证我能帮到你。”

    “简单,”晏苍陵笑道,“先将你的过往告知我。”

    ☆、第六十一章 ·御相

    “十年前在怀江一带,百姓因常年经受涝灾,无粮可食,居无定所,官府毫无作为,还变本加厉加重赋税。当时也曾有人逃往京城,使了许多的关系将此事告知天子,不想天子当时醉心于酒色之中,毫无作为,视而不见。逃亡之人逃回怀江之后,将此事告知同伴,一传十,十传百,众人对天子的厌恶情绪暴涨,最后组成了起义军,打着旗号,反了天子。而我便是其中的军师。”

    姚亮将这段过往道完后,晏苍陵顿了一瞬,颔首示意姚亮继续将事情经过道出。

    姚亮双眼放空,透过空中飘扬的尘埃,好似看见了黄沙漫天,沙场喧嚣,他将过去的辉煌事迹一一在嘴边走了一遭——好似要将一辈子的话道尽,把曾经历过的热血战绩告知所有的人。当战斗的余音在姚亮一声叹息中结束时,晏苍陵心头一滞,随着将神思从那旷远的战场上拉回,静静地凝望着姚亮的双瞳。

    “起义军败了。败在我一次错误的指挥之下,全军覆没。”

    晏苍陵双瞳一缩,眼珠沉沉地垂下,不发一言。

    姚亮苦涩地一笑,化不去的沉痛漫上眼角唇瓣,融为了一声叹息,接着将自己的过往念道。原来当年他害得起义军全军覆没后,无颜见人,怀愧逃亡,无意中到了南州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严村,便隐居了起来。几年过去,他看着这小村庄同自己当年所居之地一般落后,干旱天灾连连,村民颗粒无收,难以果腹,而赋税甚重,压得村民难以喘气,姚亮见之,再生了造反之心,可一思及自己的过去,又犹豫了。

    接连几年闹荒后,姚亮便想带村民到别地开垦,远离这贫瘠之地。当时听闻芳城有一种林地十分特别,适合村民手中的谷物耕种,遂想带着他们前去。奈何当地官府不肯派给他们过所,姚亮无奈之下,只能教授村民自己当年在起义军中最擅长之事——挖地道。花费了数年的时间,终让地道修成,姚亮遂带着村民偷偷从地道偷偷卷家带铺地逃走。因为南州一带,多山地丘陵,是以为了能顺利到达芳城,他常带着村民走山路,避免被人查出他们偷渡出关之事。

    听到这里时,晏苍陵滞了一瞬,怪道这姚亮能带着如此有问题的过所,通关到来芳城。

    姚亮睇了晏苍陵一眼,继续解释,原来到芳城后,村民交出的那份过所,其实乃是他先前为了方便偷渡,而先一步以个人名义出关而申的,后头被他用专门的药剂化开部分字迹,再重新模仿写上去其余村民的名字,但因路途奔波,过所带在身上久了,浸了不少的汗渍,以致被药剂化开之处的字迹有些都模糊不清了,而原先这份过所上只录了他一人的名姓,是以录名之位狭小,无法将一大群村民写群。至于他的名字,他故意用药化开了部分,以免被人发现。而他敢如此大胆地当着晏苍陵面甩出有问题的过所,实则还是存了一份想投奔晏苍陵之心,期望可借由此事,引起晏苍陵的注意。

    当过往在口中尽了的时候,姚亮眸光已沉得看不见边,晏苍陵偏过了脸,并不直视姚亮。

    “我知晓,你定是要笑话我了,呵呵呵,哈哈哈,”姚亮疯狂大笑,“我没用,当年若非我一人失误,焉会造成大伙儿的丧命,是以……”他顿了一瞬,艰涩地笑道,“我额外珍惜这些村民,希望能待他们好些,以赎清我的罪孽。”

    晏苍陵却不续他的话,转而沉吟道:“你为何不投奔吴其康。”

    姚亮一滞,疯狂的自嘲换做了对吴其康的嘲讽:“他?哼!我曾向他毛遂自荐,但他却认为我乃一乞儿,派人将我赶了出去,我便只能回到村庄里了。嗤,吴其康此人,非是我说,此人生性多疑,若非仗着他手中十数万藏在深山中的西平军厉害,他算个屁!”

    “且住,藏在深山的西平军?”晏苍陵打断了姚亮,双瞳瞪大。

    “嗯,”姚亮撇嘴道,“当时我们挖地道时,无意中发现了此事,但因同我没多大关联,我便未管了。至于投奔你,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这些村民走不得远路,听闻你口碑不错,我便带着大伙儿来了。”

    晏苍陵嘴角一扬:“好事好事,藏在深山,总有要出山之刻。既然你已将过往告知,我也不多废话,稍后我便派人将我的地分一半给他们,并给他们安排住所。至于你是否乐意助我,考虑后再告知我不迟。你若乐意相助,我定不亏待于你,但你若要助我,便得做好将脑袋担着的打算。”

    “不必考虑了,”姚亮一挥袖,“不便是帮你谋反么,帮你便是,我本是罪人,何惧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爽快!”晏苍陵一个拊掌,又以极快的速度将语调一转,“既然如此,便先借我一些你的药剂给我用用罢。“

    姚亮眼皮子狠狠地一抽,古怪地盯着晏苍陵。

    姚亮是个人才,日后若能得以善用,定成大器。于是,为了能考量姚亮的能力,晏苍陵带着姚亮回了府,将其交由谘议参军,望姚亮能跟着学到些东西。

    得来的药剂被高高抛起,晏苍陵笑得边上的花儿都失却了颜色。安置了姚亮后,晏苍陵快步去寻了季临川,笑吟吟地将自己的胜利品递给他:“璟涵,你瞧我将东西给你弄来了。”

    季临川等晏苍陵等得眼都泛了困,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蹭着被褥如鱼一般怡然自得地钻入晏苍陵的怀里,眨眨眼,醒了醒神:“呀?”将那药剂取过,摸了半会,又打开了闻了闻,“试试。”

    “好。”晏苍陵小心地将季临川掰出怀中放好,唤人上来同过所相同材质的帛布,大笔一挥,在其上写下数字,接着再将药剂一倒,竟果真将上头的字迹给消了个干净。

    “啊,”季临川神奇地看着这消字的过程,晃动着晏苍陵的胳膊,指着那帛布惊奇不已,“好生厉害。”

    “那是,”晏苍陵得意得鼻头都昂上了天,“也不瞧瞧是谁弄来的,哎哟!”他叫了一声,揉了揉自己被撞的肩膀,“璟涵,你怎地又撞我。”

    “又并非你制出的,得意些甚呢,”季临川瞪了他一眼,摸着药剂笑道,“聪慧的是他人,又不是你。”

    “璟涵,”晏苍陵蔫蔫地拖长了音,双手一环,将人拢在了怀中,鼻腔中皆是不满,“你夸他人,不夸我,我不乐意了。”

    “呀?”季临川顿悟,轻轻一拍晏苍陵的脸颊,笑道,“你不乐意些什么,莫非还想我夸你不成。”

    “为何不能夸,”晏苍陵嘟囔道,“我不好么。”

    “好,”季临川两眼都弯成了月牙,两排白牙一咧,笑得无辜极了,“你给我欺负,自然好。”

    “……”

    晏苍陵气哼哼地将季临川丢开,双手环胸走了,留得季临川在他身后捂嘴偷笑。

    此后几日,季崇德果真提出了带“病好”的季临川离开,晏苍陵也未挽留,给季临川递了一个眼色后,便去办自己的事情了。季临川离去的同一日,许颂铭将吴其康身周之人的调查结果告知了晏苍陵,原来这皇位非但是吴其康一人觊觎,他的亲儿也一并想坐上这个皇位,吴其康带着季崇德上京后,他亲儿便蠢蠢欲动,准备将吴其康的势力夺至手中。但当许颂铭问及是否要从吴其康之子身上下手时,晏苍陵却以那人尚有别用而拒绝了。

    经由再三考虑,晏苍陵将下手目标放至了吴其康的一名妾室之上。为保计划顺利完成,晏苍陵先了一步前往那被自己大火燃尽的棺材铺,孤身一人在棺材铺等了几个时辰,终于将铺主给等到了。

    俩人一见面,晏苍陵便开门见山地许以重利,让铺主帮他走一趟镖。有钱到手,铺主自然爽快地答应,但当晏苍陵提出任务内容时,铺主的脸色顿僵。

    “你说什么?!要我扮作女子混入西平王府?!”

    晏苍陵笑意盎然,不疾不徐地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在铺主的面前一摇三晃,勾得他的眼都馋了:“做是不做,随便你。”

    二话不说。

    “做!”

    “成,”晏苍陵拊掌,先将自己对付吴其康的计划大意道了一遍,接着续道,“我要你做的事情极其简单,我已查好,吴其康有一妾室早早便同总管勾搭成奸,只是碍于吴其康在,两人不能私定终身,你只需扮作这妾室的贴身丫鬟,混入西平王府中,在这妾室耳边吹吹凉风,鼓吹她对付吴其康,届时当吴其康真正获罪时,你便可抽身离去。呶,这便是那丫鬟的习性,以及她出府的时辰,依着上头所写的内容,你去办定万无一失。”随着话音落下时,一封书信便放至了铺主的手中。

    铺主脸上青白交错,嘴角抽了再抽,一堂堂男儿扮作扭扭捏捏的女人,简直是侮辱,可这钱都落到了眼前,不拿又岂非浪费,脑中两小人打起了架,终究是被银钱晃瞎了眼,迫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此事。

    晏苍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甚好,接下来的事便靠你了,至于你铺子么,我定给你盖个全新的,给你钱亦不会少。诶,是了,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呢。”

    “我?”铺主一瞥鼻子,得意洋洋地叉腰道,“老子便是武功盖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成御相……”

    “御相……鱼香……肉丝?”

    “……”

    咕隆,晏苍陵的肚饿了。

    ☆、第六十二章 ·捉弄

    另一厢,季临川同季崇德正坐在出城的马车之上,季临川从始至终,皆靠在车厢边上,阖眼安睡,不发一言,安静得让季崇德都冒出了满肚子的疑惑泡泡,巴不得掀开季临川的嘴,问上一句:你当真如此安分地同我走

    季崇德都深觉自己快疯了,儿子拂逆自己时,他便会暴跳如雷,但儿子乖顺时,他反而不习惯。

    季临川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眼珠子滚到边边角上,瞅了他爹一眼,又狡黠地滚了回来,继续装睡,而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一瓶药剂。

    到了城门,季崇德出示了手中的过所,经由城门守卫确认无误后,得以放行出了城门,然,在其离开后,城门守卫便上了马,快马加鞭地往晏王府的方向赶去。

    出城后,季临川也都未吭上一声,安安静静地跟着他爹赶路,只在停下歇息时,方说上一句话,而这话也短得不可思议,那便是:爹,喝水。

    季崇德胡子都吹到了天,沿着眼眶溜了一圈,接过季临川手中递来的水,便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殊不知,在水袋之后,印着的是季临川狡黠的笑。

    这水中被落了助眠的药,一旦此药入喉,若一入睡,便会睡得极其地沉,是以方上马车不久,季崇德便泛起了困意,而季临川早早便装作同困地阖眼睡去。季崇德看季临川也未有何不对劲之处,打了几个呵欠,便睡了过去。

    看季崇德睡熟了,季临川嘴角一弯,赫然睁开了晶亮的双瞳,戳了戳他爹,确定他已睡熟后,便在他鼻尖那儿放了一瓶无色无味的药,使他睡得更香。做完了这一切,季临川坏笑着从他爹怀中掏出了过所,将其展开,旋开那瓶一直攥在手心里的药剂,滴了上去,不消半会,这过所上目的地及日期的字皆消得一干二净,只余下出发地的信息。

    事毕后,季临川似个做坏事的孩子,心头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东张西望,看周围毫无动静了,方抿着唇,睁大了眼,将过所放回他爹怀中。

    一旦放稳,他便如被烫了般将手抽回,乖乖地扯紧了衣裤,挺直腰板木着双眼端正坐好,屏气凝神了好一瞬,眼珠子转了一转,在触及到季崇德时,又触电般缩回了目光,反复数次,他方小心地看向季崇德,发现季崇德一直都未醒转后,方松下了身板,吁了一口粗气,缩成一团,继续靠在一边熟睡。

    当季崇德于梦中挣扎,终于走出梦境时,入眼的便是季临川缩成一团,安睡的模样。季崇德一扶额头,甩了一甩,看季临川还在身侧,便未怀疑自己突而睡熟之事了。

    然而,当到了邻城,将过所掏出之时,季崇德便傻了眼了。这过所上的字迹只余下了出发地芳城的,而后一众通关之地以及目的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一来,城门守卫焉会放人入城,挥挥手就将季崇德给赶走了。

    季崇德气上头顶,瞅了季临川半晌,瞪得眼都直了,都无法从季临川他无辜的神情中瞧出一点儿不对劲来,他又见目光放向车夫,这更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扯过过所,便对着季临川噼里啪啦地问:“究竟怎地回事。”

    季临川无辜地转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皱眉摇头,反问什么怎地回事,爹一直拿着过所,我又怎知。

    季崇德是又气又恼,打从回来同季临川与晏苍陵两人接触后,他的脾气是愈来愈差,都快成一座火山了。

    万般无奈,他们身上干粮不多,亦不能露宿荒野,在季崇德再三劝说守卫不成后,唯能打道回芳城。

    为了节省干粮与水,父子俩皆是能省则省,以致回到芳城时,俩人都虚脱无力,落魄糟蹋,这守卫一见他们俩,都瞪直了眼,不住地说季前辈,您们这是被晒干了么。

    季崇德早已累得无话可说,将过所一扬,便要进城。可哪知,这守卫竟然不认这过所,言道上头连个目的地和日期都未有,分明便是造假的,不予进城。

    季崇德的气得头顶冒烟,那不让进,这也不让回,这分明是要让他们露宿荒野,做野人去也。

    他急得抱胸团团转,眉毛都竖了起来,沉着脸看着季临川,总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丁点儿的不对劲来,可如何看,都觉得季临川是无辜的。

    最后双方僵持许久,季临川扯了扯他爹的衣袖,轻声道:“爹,不如拜托晏王罢。”

    “拜托晏王”,四字敲入心中,季崇德哪还想不到这是这两人搞的鬼,看季临川眼底分明是狡黠的笑意,季崇德抖着手指指着季临川,“你……你……”“你”了好半会,皆你不出一句顺溜的话来。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季崇德只能哽着脖子,咬牙切齿地通过守卫联络晏苍陵来救人了。

    晏苍陵笑眯眯地赶到,装腔作势地呵斥了一轮,便将季崇德迎进了城中,带着他们回了晏王府,好茶好水的招待,话语间流露出心疼两人奔波劳累的关切之意。

    季崇德看这两人暗地里互送秋波,眉目传情,气都从鼻孔里喷了出来,哼哧哼哧地拂袖便走,直接跑去练武场,挑了一把长枪,同乐麒斗了起来。

    季崇德深知自己是走不成的了,这两人摆明是站在一条线上,故意耍弄自己。再者,他能进城,全靠着晏苍陵帮助,在人情上而言,又是欠了晏苍陵的,是以于公于私,他都不好在明面上同晏苍陵作对。

    费尽心思,终于将季临川留下了,晏苍陵笑着朝季临川挤了挤眼,拥着季临川给了一个深切的吻后,便带着他回房,伺候他歇息了。

    之后数日,季崇德因着不能出城之事,没少找晏苍陵的麻烦,早早一起身,便提着一杆枪单枪匹马地冲去找晏苍陵,非要晏苍陵同他斗上一场。晏苍陵甚是无奈,只好应承了他。

    两人斗起后,发觉对方能力确实不俗,遂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而季崇德对晏苍陵的看法亦在不知不觉中有所改变,对晏苍陵的了解也愈发深弥。

    这一日,在两人又缠斗之时,一封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落到了季临川的手中——许颂铭在这段时日都看在眼底,深觉季临川成为当家人是早晚之事,是以看晏苍陵忙于同季崇德打斗,便将傅于世送来的信交由了季临川,由他来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傅于世的书信内容写得极其简单,大意讲了当时在朝议中发生之事,末了还提到,让晏苍陵尽快决定接下来的计划。

    季临川看罢后,摸着下巴思量了半晌,问道:“我记得当初慕卿曾同我说,李桀按理应是同吴其康差不多时刻入的京,而那时慕卿为了让天子先听闻吴其康带的坏消息,便让人拦住了李桀,却不知而今李桀可回了宫。”

    “说到这事,不知可是冥冥注定,”许颂铭沉稳的嘴角勾出了上挑的笑容,“李桀被王爷装作恶贼的手下吓了一跳,车夫似乎也生怕再来一遭抢劫,俩人惊魂失措,失了方向,将马匹乱赶,也不知怎地,便给赶到了沙漠之中,恰时遇上了沙尘暴,至今恐怕还在沙漠中游荡呢。”

    季临川莞尔一笑:“若是如此,死了当好,若是不死,便依照慕卿先前所做的,在吴其康谋逆的罪名落到天子耳中后,再让李桀回京。”

    “好,某知晓。公子接下来打算如何。”许颂铭问道。

    季临川沉吟一瞬:“听慕卿道,他已让成御相潜入吴其康府上?”他顿了顿,收到许颂铭赞同的目光后,续道,“但我要在这其后加上一计,务必保证吴其康失利又失兵。”

    “失兵?”一道声音陡然切入俩人之间,季临川回首一看,只见晏苍陵揩着额上的汗,款款走来,脸上挂满了疑惑。

    季临川会心一笑,上前去给晏苍陵擦拭热汗,又将湿了的锦帕丢入晏苍陵怀中:“不错,你忘了吴其康手中,有一队旁人皆不知的西平军么,我们不知,但他的亲子却是知晓的,只需我们利用得当,不但吴其康一人倒,连他的势力也一同倒。”

    “哦?如何做?”晏苍陵眉间燃起了兴趣,亮着双眼问道。

    季临川拉着晏苍陵到了一侧,换人上来纸笔,提笔便画,将其中关系顺给晏苍陵瞧,掷笔之时,晏苍陵已笑得脸上都开了花,也不管许颂铭在场,抱着季临川便是几下狠狠地亲吻:“璟涵,你果真厉害,果真厉害,我佩服,佩服啊!”

    “嗯……嗯。”季临川再次红了脸颊,余光瞥向尴尬地别过脸去的许颂铭,热血轰地上了头,他们竟在当众之下接吻,如何了得。

    推拒的心念一生,季临川便是一巴掌啪地打了过去——

    “啊啊啊!璟涵,我的脸要破相了!”

    ☆、第六十三章 ·诛王

    在晏苍陵同季临川谈论如何对付吴其康时,成御相也带着任务,前往了南相——西平王府所在地。数日后,成御相成功混入王府之中,跟在吴其康那妾室耳边吹了几口凉风,果真让妾室起了灭了吴其康的心。

    在妾室的推波助澜与恶意陷害下,数日后,朝廷之人前来西平王府时,竟从府中搜出了龙袍、玉玺等谋逆之物,朝廷众人皆惊,当即将全府之人拿下,押解上京,听候天子发落。眼看时机成熟,成御相便先一步离去了。

    虽有物证,但为了取信于天子,人证亦不可落下,遂在之后,部分朝廷之人依言到南州配所,询问所长季崇德暴动同西域人囚犯之事。

    然,所长早早便从晏苍陵派去故意透露风声的人口中,得知吴其康因谋逆之事被拘宫中,正待自己作证诉冤。

    所长对吴其康抢了自己功劳正是愤愤不平,得知如此消息,既是幸灾乐祸,又是庆幸当时将反诗送给天子的并非自己,是以在对吴其康的不满,以及出于自保的考虑之下,所长对朝廷之人的问话矢口否认,一口咬定季崇德并非犯人暴动的主使者,真正主使暴动的则是吴其康,季崇德的主使暴动以及谋反,皆是吴其康为了陷害季崇德所为,至于那所谓的西域人囚犯更是无稽之谈,配所内从未出现过西域人。为了取信于朝廷中人,所长还拉出了数位新来的犯人,暗中逼着他们装腔作势地作了伪证,将朝廷众人唬得服服帖帖,提着几把大刀,怒气冲冲地赶回京城给天子报信去了。

    便在朝廷众人赶回京城途中,成御相先一步回芳城将任务的情况报之了晏苍陵,晏苍陵听后拍着成御相的肩头哈哈大笑,随之抽出一张万两银票,往成御相怀中塞去。

    然,便在成御相乐滋滋地接过银票,准备一蹦一跳地离去时,晏苍陵却坏笑着送出一句:“此乃你往返京城的费用。”

    成御相心头一跳,揪着晏苍陵的衣襟便吼道:“此乃何意。”

    晏苍陵笑眼眯眯地同他解释,言道他的轻功高绝,又熟路,遂便让其帮忙快马加鞭将一封书信送至京城的傅于世手中。

    想想自己为了一点银钱便拉下了脸,扮作女装千里迢迢跑到那等干旱之地,而今方能归来歇上一会,便要他再行远路,成御相安能乐意。

    晏苍陵也早早算准他不会乐意,遂又扬了一张银票道:“做不做随你。”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果真不假。

    一见着钱,成御相的眼亮如白昼,哗地一下扑了上去,差些要抱着银票亲上几口,连连点头答应。

    晏苍陵毫不耽搁,丢给成御相一封书信,唤其定要赶在朝廷众人将吴其康谋逆的消息带回京之前,将书信交于傅于世手中,片刻不可耽搁。成御相也肃整了容色,颔首应下,当天匆匆睡了几个时辰,补充足了体力,便驾着晏苍陵准备好的快马出发了。

    京城同芳城相距甚远,从京城派人到芳城后,安天仁睡得都不安稳,每每于梦中见到吴其康狰狞着一张脸,将一把锋利的剑刺入自己心口,大惊之下,更是忧得难以入眠,辗转反侧,生怕自己一睡过去,便于梦中一命呜呼了。他的身体在多年的纵欲之中,早已亏空,而今又难以成眠,身子更是撑不住,未及多时,便病倒在床,无法上朝,朝廷笼罩于一片阴沉之中。

    为免他人趁自己病倒之时,觊觎皇位,安天仁遂破格擢升自己的心腹兼床笫之臣王恩益,命其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高权重,同中书令、门下省侍中地位相当,甚至可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恩益独揽大权,野心随之显露。趁安天仁病倒之际,将各方权势揽于手中,但凡有对己不满之臣,则赶的赶,诛的诛,一时弄得朝中人心惶惶,谁人皆不敢出一口大气。同时为能获得权势支持,王恩益重用酷吏同宦官,弄得朝中乌烟瘴气,以致百官为夺朝中一席之地,派系倾轧,结党营私,懈怠公务,朝中一片腐败。

    其中能安于一地,不为所动的,唯有寥寥几人,而傅于世便是其中之一。

    在王恩益对朝中百官施压之时,匆匆赶来的成御相暗中联系了傅于世,验明彼此身份后,将晏苍陵的书信交至了傅于世手中。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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