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 作者:朗朗明日

    第3节

    林俏俏恶狠狠的转过身来，盯着陶旭睿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做事这么不入流，一诺如何，不关你的事情。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还用不着外人插手。我不希望任何人说一诺的不是，不然，我一定要这个人后悔。”

    林俏俏对着方一诺的维护，让本来还有些心虚的陶旭睿心中恨的不行。方一诺不爱林俏俏，他欺骗了林俏俏，可林俏俏还这么维护他。让陶旭睿怒火中烧，理智都快烧完了。

    他对着林俏俏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他大学的时候就因为性向问题被劝退了。他是个同，怎么可能爱你？你不过是他生育的工具，一个正常人的幌子，这样一个男人凭什么得到你的爱。俏俏，你可以恨我，但我绝对不会看着你被人这么对待。”

    他的挚爱，却是旁人的遮羞布，被如此欺骗。当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陶旭睿心疼的无以复加。他是做错了，但他会改的，会弥补，会让林俏俏的幸福的。方一诺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林俏俏，他不能看着林俏俏为了恩情毁了自己的一生。

    陶旭睿本就不甘这么放手的心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告诉自己没有人能这么对对林俏俏，既然方一诺是这样的人，他就更不能让林俏俏留在方一诺身边。

    心疼过后，陶旭睿心中有那么一刻是窃喜的，可却又为这种窃喜而痛恨自己。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卑鄙的人了，可要他眼睁睁的永远失去林俏俏，他又做不到。

    林俏俏气急过后，脑子清醒过来，也冷静了下来。她冷笑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世上还有个词叫双性恋吗？一诺当年是爱错了人，可这不代表他不能爱女人啊？我当年还瞎了眼的看上了你，就不准一诺迷糊了眼了。不就是和男人谈场恋爱吗，那是他之前的情史了，又有多少关系。谁年轻的时候敢保证自己没爱错过人？”

    “至少，现在一诺是全心全意对我和孩子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最清楚，用不着旁人说三道四。至少，一诺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敢说，在他身边，我是最有安全感的人。因为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背弃我还孩子的。再说，爱不爱的是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不要说得自己多么高尚，方一诺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我不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因为你们不配。”林俏俏越说越激动，眼睛里却尽是冷漠。

    陶旭睿被这样的林俏俏吓到了，曾几何时，林俏俏也是这么无条件的维护他的。可现在，林俏俏所以的信任和在乎都给了这个名叫方一诺的男人的身上，让陶旭睿心中茫然无措。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说方一诺。把林俏俏推出去的不就是他自己，可就这么放手吗？不，他做不到。

    “俏俏，你别自欺欺人了。方一诺能为了个他的情人不顾一切，怎么还会爱上别人。”陶旭睿尽量压着自己的怒气劝说林俏俏。

    “不对，你怎么知道一诺的事情了，你查我们？不愧是陶老板啊，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可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想用这些事情来离间我和一诺的感情，我劝你省省吧，你既然查了一诺的事情，就该知道，对他好的人，他从不辜负。”林俏俏斜着眼睛看他，眼里的不屑清清楚楚。

    陶旭睿是派人去查了方一诺，但却还没回消息。知道这些都是季秦派人给他送的消息，告诉他，希望能和他合作的，两个人各取所需罢了。

    现在被林俏俏这么一问，陶旭睿毫不犹豫的就把季秦给卖了：“别傻了，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方一诺的前男友找来了，你认为你能抵得过他们多年的感情。”

    好吧，陶旭睿还真不知道季秦和方一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两个人曾经很相爱，因为误会才会分手。而现在前男友找回来了，他自然要在林俏俏面前给方一诺上点眼药水。务必要让林俏俏相信方一诺对前任用情至深，自己才能有机可乘不是。

    可陶旭睿算错了，林俏俏即使不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但对季秦这个王八蛋那是不爽很久了。以前两不相犯就算了，现在竟敢找上门来，真当她是吃素的。

    现在还在后面出这些歪招，那她更要护着方一诺，让季秦这个渣渣去死一死才好。

    “不劳你费心，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一诺是夫妻，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不然，咱们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那姓季的有什么脸面来和我抢。想做小三，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本，我静候着他。”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理陶旭睿半步。

    而坐在陶旭睿身后用绿色大花盆挡住的季秦却因为林俏俏的话，几次勒起了青筋。等林俏俏和陶旭睿陆续离开，季秦才站起身来，看着林俏俏的眼神却是沉的吓人。

    ☆、第十三章

    今天一早进公司，方一诺就感到了有些不对劲，那谁，怎么一个个都成公司劳模了，一刻钟都没得闲。就连前台小妹都不逛淘宝了，难道是老板来视察了？不对啊，一般老板都是掐着点在周一和周五的时候来的，现在才周二，他们公司的老板什么时候这么空了。

    没等方一诺疑惑多久，肖虎臣就给他解惑了。原来，还真是上面要来人了，不过，不是他们公司的余总，而是这间酒店的大boss过来。他们这些打工的自然要勤快些，不然，还要不要加薪，拿不拿奖金了。

    作为给大俗人，和自己工资待遇挂钩，方一诺自然也就上心了。赶紧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好，宁可多做，不可疏忽，不求邀功，但求无错。

    忙了一早上，最后，方一诺跟着众人一块去吃了快餐。路上，肖虎臣笑着和大家说道：“这酒楼的老板可厉害了，本来是打算周五过来的，结果他秘书又安排到了今天。下午两点半来现场查看施工进度，咱们余总可是提着心呢。听说那位做事可挑着呢，要是不如意，让我们返工，这损失的钱不说，面子可就丢大了。”

    方一诺和众人心里都有数了，各自盘算着手底下的活干的如何，有没有不合格的，就算有现在也得糊弄过去，要是真在自己手下分派的活计出现了差错，被大老板记住，那他们在这公司也就混不下了。

    中午谁也没休息，赶紧加班加点的忙工作，务必要给老板留下一个“我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氛围。连带着方一诺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不会好意思打个瞌睡，等到下午两点正式上班的时候，方一诺就显得有些没精神。

    两点半要开会，他们拿了资料，一起就去了会议室。前台给每个人送上茶水，方一诺破天荒的要了杯咖啡提神。看得肖虎臣玩笑的对着方一诺道：“怎么喝咖啡提神了？难不成你紧张了。其实那位也不是多难处，听说出手十分的豪爽，对他满意的人相当的提挈。你平时做事就认真，放心啦，我们都是小喽喽，怕是余总都和他说不上几句话，就咱们这样的，在这连打酱油的都算不上。”

    知道肖虎臣是好意，方一诺笑笑道：“没事，就是中午没休息，没什么精神。”

    很快人来齐了，方一诺翻着手里的资料，心中则是盘算着今天会不会加班。这次的结果无外乎两个，大老板十分满意或者是不满意。要是十分满意，余总肯定会有所奖励，请客是免不得的。而要是不满意，余总很不高兴，他们留下挨批也是可以预见的，怎么看今天晚上都得晚归。

    这么想着，方一诺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俏俏，晚上公司有事，可能晚归，别等我吃饭了。

    刚刚发完，调好会议模式，肖虎臣就推了推他。小声说道：“人来了，站站。”

    方一诺这才发现会议室里的人都站了起来，赶紧也站了起来。大门开了，进来不少人，领头的余总笑着和另一位男子说着话。会议室里很静，方一诺却觉得自己过些日子得去烧烧香了。

    季秦和余总寒暄着，可从进到会议室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扫着放一诺。看他瞧着自己皱起了眉头，脸色很差的样子，季秦心中一梗。脸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是平静不了。

    昨天调查之后他发现方一诺竟然就在他投资的酒店承建商公司里做工程师，可他竟然不知道。不过，就算早知道，他也不敢来找他。不过，等他能去找方一诺的时候，就遇见了方一诺，在他看来就是他们的缘分。

    但这缘分之中却夹着了林俏俏母子，一想到今天他亲耳听到的话，季秦心里止不住的怒气冲天。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让方一诺更加反感他。不过，季秦心中觉得陶旭睿十分的没本事，不然，也不能把事情越弄越糟。

    季秦低下头来，按下心中的千头万绪，抬起头来，一脸的高冷之状。

    然后，他走在半路停了下来，装作不禁意间发现了方一诺，用着带着惊喜的口吻对着方一诺道：“一诺，原来你在这儿上班，余总还真是慧眼识英雄啊。我和一诺认识那么久，他这人做事没得说就是脾气倔，倒是要麻烦余总多多照顾了。”

    方一诺眉毛皱的都快能夹死蚊子了，这人可真能扯啊。他们算算快有三四年没见了，这么熟悉去口吻，关照的口气，好像他们是多要好的关系似得的。几年没见，看来这人其他脸皮厚了不少。

    余总这么多年的商场不是白混的，他和季秦认识有几年了。这人是出了名的难攀交情，偏偏能力后台手段样样不缺，生意越做越大，到了现在，他这样的身价在季秦眼里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虽然他和季秦的交情不算熟，但也知道，一般的老同学绝对不会让季秦这么的关照的。虽然奇怪方一诺什么时候和季秦有这么深的交情了。不过，这件事情对他有利，他对此倒是极为的热情的。

    “这真是缘分啊，没想到一诺和季总是老同学。旧友重逢，季总您可得好好谢谢我这个中间人了。既然是一诺和您是熟人，那下午就由一诺陪着您查看施工现场。他是工程师，也可给您讲解一二。”余总笑着对季秦说道。

    季秦本就想多找机会和方一诺相处，余总这么上道，他哪有不答应的。转而就笑着对方一诺道：“那就麻烦一诺了，晚上我做东，咱们可得好好叙叙旧。”嘴里说着话，还哥俩好的拍了拍方一诺的肩。

    方一诺后退一步，压下心中的火气，告诉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他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人毁了工作。即使他不在这儿干了，也不能直接就这么撂摊子走人。按下自己想揍上眼前人脸上的冲动，他站着半天没反应，一时间会议室里更显得静了。

    方一诺这个反映落在众人眼里却是有了万千心思，肖虎臣一直比较护着方一诺。怕方一诺刚刚的失礼给老板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心里虽然嘀咕方一诺和季秦的以往怕是不简单，让好脾气的方一诺都忍不住挂了黑脸，可现在场面尴尬着也不是个事情。

    连忙道：“一诺今天身子不好，嗓子疼，说不了话了。季总可不要见怪啊，你们老友重逢，他心里还不知道多高兴呢，这不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季秦自然知道方一诺不是身体不适，他是不乐意搭理自己。现下也就顺着肖虎臣的话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余总，我可得给一诺请个假了。今天现场就先别看了，我和一诺先走一步，送他到医院看看，再叙个旧。”

    方一诺被肖虎臣推了推，只能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余总哪有不答应的，连例会也是精简了再精简，在季秦连续看了两次表又朝着方一诺看了两次后，余总就迅速的结束了会议。然后笑眯眯的对着方一诺道：“一诺啊，你就和季总去叙叙旧，你身子不舒服这几天就在家休息。我们公司可是以人为本，最是人性化的公司了。工作尽管要紧，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别太拼了，你为公司做的贡献，我都是有数的。”

    然后，方一诺就跟坐上了季秦的车。其实，他可以甩头就走，但最后，方一诺还是决定和季秦好好谈一谈。苍蝇再讨厌，要是不能一拍子拍死，那只能把它赶走了事。他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像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都不用太顾及。既然遇到了，他也不能逃避，该表的态是一定要表的，该说得话一定要说。当然，要是能直接让季秦从他生活里消失掉那就是喜大普奔了。

    方一诺明白，他几年前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季秦所在的城市，避开他。但现在却不行了，有了家就有了责任，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为难自己的家里人，让家里人跟着奔波劳累。所以，即使再不想搭理季秦，可在他的老板同事面前也不能太出格。

    坐上车，两人谁也没先说话，季秦从车上的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可乐，递给了方一诺道：“喝罐？”

    方一诺看着季秦递过来的可乐楞了楞，他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喝可乐，只不过，庄楠有亲戚在可乐厂里上班，每年暑假都会有免费可乐。庄楠都会给方一诺送上两箱，而他一直都是住校的，可乐也就放在了宿舍里。而当初季秦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看着他每天喝可乐，以为他喜欢，每次回宿舍都给他带。

    那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季秦带着冰可乐过来，对他说：“喝罐？”

    季秦看着方一诺楞着，也想到了高中那时的情形。他那个时候还把方一诺当做个小可怜，见不得旁人欺负他，起先是因为一个宿舍。后来是发现方一诺是个对他胃口的人，他是把方一诺当小弟护着。

    一个私立高中，都是一群拽得八万的小屁孩，而方一诺这个拿着低保的小子却常年在学校的成绩红榜上最显眼的位置。自然引得那些心高气傲，所谓的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恨得牙痒痒，那时，即使顶着第一名的学霸名头，方一诺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比方一诺大一级，却阴差阳错到转学到了方一诺所在的中学，更是神奇的住进了同一间宿舍。季秦想，或许这就是缘分。可惜，他之前不懂，又太偏执了，最后，等发现自己心的那个人早就在身边了，却又亲手把人给推走了。

    车厢里的冷气开的很足，没一会方一诺就感觉到了凉意，季秦固执的举着可乐，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看着方一诺。眼睛里的倔强却在告诉方一诺，这可乐非给他不可。

    方一诺心中叹气，永远是这么霸道，从来不顾他的想法就自以为是的帮着他做决定。果然，季秦还是那个季秦，他还是高估了。

    方一诺生出一股怒气，他的人生不需要别人的安排，开口道：“可乐喝多了不好，我已经不喝了。谢谢！”

    硬邦邦的声音让季秦的脸色变了变，他垂下脑袋，即使方一诺不去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失望难受的。若是几年前，他肯定是舍不得让季秦难过的，可现在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心疼了。

    方一诺，你看，你以为一辈子放不开的人，也抵不过时光。你高看了你对他的感情，果然，人是抵不过时光的，没有什么能永不改变，你变了，他也是。方一诺自嘲的在心里想到。

    “叶柔好吗？你们该有孩子了吧？真是很抱歉，我当年应该有些风度的，既然决定成人之美，就该做漂亮些。那时候，还是太不成熟了，搁现在就不会了。”方一诺淡淡的问道，这话要是在三年前，他从不会提起叶柔这个名字，更不会就这么云淡风轻的和季秦说话这样的内容。不骂句狗男女就是他风度好了，还问他们好不好，不如问他们什么时候死一死。

    但总归是不在意了吧，所以，能问出口了。

    他从来都会假意的客套和敷衍，只是，他从来舍不得对自己心中的人如此罢了。

    季秦睁大的眼睛看着方一诺，他慌的心跳的拍子都有些不稳了。就如同方一诺第一次木愣愣的问他：“叶柔是谁？”

    那个时候，他惊慌失措的都不敢抬头看方一诺的眼睛。当时觉得天塌地陷不过如此，他连和方一诺解释的勇气都提不起来，而那个时候他竟然还不明白。若是不在乎，他那样的性子，有怎么会慌，又怎么会怕，只有在乎才会紧张。可惜，他把那当做了愧疚，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第十四章

    叶柔，这个横在他们之间拨不出的刺，今天就这么被方一诺毫不在意的拿到了台面上来说。而季秦却没法坦然的面对方一诺说话的内容，他心中甚至是躲避一切叶柔的消息，特别是在方一诺面前，就好像这样做能避开以前那些难堪的往事。

    方一诺也不逼着季秦，他觉得车子里有些冷，打开了车窗通通风。一阵热风扑面，季秦也好似回了神。再想逃避这个话题，可终究是他做下的那些事情，并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开的。

    季秦正了脸色，看着方一诺的侧脸，开口道：“我已经很久没和叶柔联系了，当年，是我的错。我没看清心底的人到底是谁，更太自以为是了，所以，才会做出那些荒唐事。”

    方一诺打断了季秦的话，皱皱眉道：“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需要了解你们之间的问题。我想，我和季先生已经互不相欠了。我现在有妻有子，即使你再想要一个靶子做你的挡箭牌，我已经不适合了。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

    “不，一诺，我，我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我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虽然说不上随心所欲，可至少能有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的能力。当年的事情，一开始我承认是利用了你，但后来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只是，只是叶柔是我心中一直的执念罢了。我当年已经收手了，和你好好走下去”季秦极力解释着。

    方一诺脸上却没有半点动容，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种客气而疏离的笑容。

    “季秦，别再说了，这辈子，我可以原谅爱人犯错，可却绝对不去做任何人的挡箭牌。你心中不管是有白月光也好，朱砂痣也罢，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去管，当年的事情，我自己多少有些责任。识人不清，爱错了人罢了。即使被你摆了一道，做了回靶子，我也认了。毕竟，季公子你能为了利用我，之前也算下了血本。人都是自私的，你想用我来保护你的心上人，我能理解，但不接受。当初我蠢，我认，但我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方一诺看着季秦的眼睛说道。

    季秦脸色沉重，最不愿意的一面最终还是被方一诺一针见血的提了出来。他当初怎么就那么傻了，怎么就会认为叶柔是他心中挚爱，为此甚至不惜去伤害方一诺。

    明明，他第一眼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是心疼他的，是想把他当弟弟照顾的。最后，为了一个女人，他稀里糊涂的就用方一诺树靶子的念头。可若是他对方一诺没有感觉，心房那么重的方一诺怎么会看不穿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只有他自己，固执的坚持着，好像在坚守年少时的梦想，更好些像众人证明他不是个被束缚就能压垮的人。他一直心高气傲的以为一切会如他所想的那样，可真到了那一天，他才明白，人心是最不可操纵的。他连自己的心都丢了，还如何走下一步路。

    车厢里一时间沉闷下来，季秦握紧了右手，半响又松开道：“一诺，当初是我混淆了自己的心意。或许，年少时，我喜欢过叶柔，也曾利用过你。但之后的那些日子里，我心里的人是你。只是，我被执念蒙住了眼睛，没看清楚。”

    “你当年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全部，我当初已经后悔，想和你好好走下去。可偏偏，在那样的时候被你以那样一种我无法否认的方式知道了真相。我当时就想告诉你，我错了，请你原谅我。但，我那个时候还太过势单力薄。我爸妈已经给我下了最后的通知，我不敢去找你，怕伤害到你。你看，是不是很可笑，当我真正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就会因为在乎你而变得束手束脚。但却知道的太晚了，而老天爷也看不过我挥霍了你对我感情，让我尝尽了自己亲手酿下的苦酒。”季秦痛苦的说道。

    他以为他爱的是叶柔，所以一开始会毫不犹豫的去利用方一诺去保护叶柔。可他知道自己爱的是方一诺的时候，却又因为自己的弱小而不敢去接近他。一旦在乎了，就意味着被拿着了咽喉，他无法看着方一诺被刁难被毁了，只能按兵不动。然后，慢慢的积蓄力量，希望有一天能和方一诺破镜重圆。

    “是吗？你的故事很动听，但我却不喜欢。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原地不动的，我不是，你也不是。你凭什么认为，你在用我做了靶子之后，还能让我心无芥蒂的重和你再续前缘？我到底是多没有骨气，多下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等着被利用。你不爱了，就要我做靶子，帮你心爱之人遮风挡雨，承受刀光剑影。你爱了，就要我接受，抛妻弃子，欢天喜地的和你在一起。我是人，我不是你手中的提线木偶，由着你摆布。”方一诺讽刺的看着季芹。

    他本来不想说得这么难听，可当年的事情到底给他留下了伤痕，以至于他到现在看着风平浪静，心中早就波涛汹涌，质问的话也不由自主的说出来口。

    感觉自己这样说好像没了风度，方一诺转而说道：“抱歉，刚刚失态了。季秦，我现在有妻有子，你不要再和我说情情爱爱。那些在我看来都太虚，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幸福。我希望一直这么幸福下去，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想，我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既然已经各归各道，就不要在有交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方一诺本来就没打算兜圈子，直接说出来，意思就是让季秦有事没事别在往他面前凑，别来打扰他。他是真没心思和季秦玩这些把戏了，要依着方一诺几年前的心思把季秦对他的伤害还回去。可现在他有了犇犇，有了一个家，又何必再和季秦纠缠上。

    季秦却是笑了，这种笑带着些悲伤，又带了些自嘲。

    “林俏俏，陶旭睿是她前夫，她心里的人是谁，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我是不会放手的。”季秦盯着方一诺的眼睛说道。

    “我们有孩子是事实，不管她以前爱的是谁，以后，我会陪在她身边这就够了。季秦，不要再来打扰我，就给你我的当年留些回忆吧。不要让我觉得，我一错到底。”方一诺压下心中的不快，不紧不慢的说道。

    车厢里，季秦并没有答话。他并不是个伟大的人，更不觉得自己能忍受自己所爱和别人恩恩爱爱。但说这话的是方一诺，他亏欠最多的男人，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更无法违心的说会放手。所以，只有沉默以对。

    车子停在了酒店的门口，方一诺起身打开车门下车，看着车里的人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再见。”心里想着的却是再也不见。

    已经出了公司，方一诺是不准备回去的。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怕是明天到公司就有得烦了。果然，和季秦沾边的东西就意味着麻烦。以前他就明白，现在更是深受其害。

    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看着时间还早，方一诺打车去了大菜场，挑挑拣拣，奋战了许久，大包小包的买好了各色的食材回家。他心情烦乱的时候，以前喜欢抽烟，打扫卫生；后来有了犇犇，烟是不愁了，却是会去做饭。

    一到家，林俏俏瞧着方一诺大包小包的食材就笑道：“你这是去了城中最大的菜市场吧，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我和犇犇真是有口福了。”

    说着，还动手帮着把东西归置了，该摘叶的摘叶，该放冰箱的放冰箱，忙了大半个小时才把食材弄好。

    林俏俏看着才五点不到，拿了口蛋糕端了杯热茶给了方一诺，两人一起坐在了客厅的小茶几上。

    “今天这么早回来，不是说要加班吗？一诺，你是不是有事啊？”林俏俏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方一诺端着茶水喝了两口，细细的吃了口蛋糕才开口道：“没什么，我今天在公司遇到季秦了。他是那间酒店的老板，拉着我出来叙旧，这才能这么早回来。”

    “什么，他竟然真敢去缠着你。他怎么好意思，脸皮真厚。一诺，你没事吧？”林俏俏紧张的问着方一诺。

    “没事，能有什么事情。俏俏，你以后要是遇到季秦就绕道而行，别理他。他这个人对别人狠，更对自己下得了狠手。”方一诺知晓林俏俏心中怕是有着整整季秦的想法，可真要对上，林俏俏却肯定不是季秦的对手。

    林俏俏听方一诺这么说有些不服气道：“一诺，咱们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是有证的。在古代咱就是个大房，那季秦连小妾都算不上，我还能怕他。”

    听着林俏俏论七八糟的比喻，方一诺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俏俏，知道你厉害行了吧。不过，你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就是跟我比狠，你都比不过我，更何况是他？”方一诺眼睛中闪过讽刺。

    ☆、第十五章

    林俏俏楞了楞，这还是第一次方一诺对她这么说一个人。这季秦到底做了什么，令方一诺这么忌惮，这可不像是方一诺的性子。

    或许是林俏俏的疑惑太明显，又或许是方一诺心里烦躁，急需要一个人来倾述。方一诺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身体微微放松。指着沙发道：“坐，原来我想着这辈子也不会再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了。若是没有你们，或许，他再敢找上我，我务必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没必要了，俏俏，我知道你为我抱不平，但事实上或许我也并不那么无辜。”

    林俏俏一愣，看着方一诺，坐了下来。

    方一诺望着林俏俏不相信的眼神心中有些苦笑，他这几年做的太好了，又有谁能相信，当年，他是那么的自卑又自傲，对于季秦这个第一个让他动心的人，确实是太过冲动了。有许多事情，好像忘记了，可这个时候却又那么鲜明。

    那一年，方一诺十五岁，一米六九的个子，九十斤的体重，长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留着一个刺刺的小平头，瘦瘦弱弱的半点没有同龄人该有的阳光和开朗。

    两年时间，让他从一个打架不要命，闹事经常有的叛逆小子成了初三年纪的优等生。甚至，他的中考成绩排名达到了全市的第三名。按理，这样一个武能打退小混混，文能问鼎前三甲的人物合该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可偏偏，在方一诺前十三年时候里有个不光彩的出身，而后两年即真相大白，而他浪子回头，发奋努力，可那么多年的疏远，也让方一诺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的环境里，方一诺的性子最是敏感。他看过太多的鄙夷不屑，最受不住的就是旁人的同情和怜悯。前者令他仅剩的自尊心像没了遮羞布般的难熬，后者却令他避无可避的明白自己总是被抛弃的命运。

    年少的他，还没以后的豁达和开朗，无法抒发的郁气只能让方一诺变的冷漠，成为旁人眼里独来独往，不易相处的少年人。就算有人想伸出手来搭一把方一诺，也给方一诺冷漠的态度弄的望而却步。

    中考，虽然不像高考那样的重要，但踏入一所好的高中也就意味着一只脚迈进了大学。依方一诺的成绩，怕是在哪一个平凡的家庭都会欢欢喜喜的为选择哪所高中而商量着。

    但方一诺却没能有幸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他不是孤儿，却比孤儿更尴尬。从十三岁时就一个人生活，若不是林宗平的帮衬，或许他十三岁那年也就辍学打工，去混社会了。

    本来，按照方一诺的成绩上全市最好的公办高中是没有多大问题的，甚至能分到提优班。但那样就意味着，他要一直让林宗平供养他。因为，除了每个月的低保补贴的几十块钱，当时的方一诺没有任何其他收入来源。

    林宗平和他非亲非故，能帮助他两年已经是仁至义尽。即使，林宗平已经表示，只要方一诺成绩好，他会供到方一诺大学毕业，但一直以来的生活经验让方一诺害怕这样成为别人负担的日子。

    所以，当市里最好的私立中学找到他，答应给他一万块的奖金，免除学杂费，每学年还能申请助学金和奖学金。最最重要的是，私立中学和他签署了一份合约，只要他能被重点大学录取，依照大学名气排名，他会有三到五万奖金。

    就是这最后一条，让方一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所私立中学。方一诺想上大学，但他不想依靠别人，他需要钱。即使他知道这所私立高中都是富二代官二代所在的学校，像他这样的平民学生在里面会被孤立，会憋瞧不起，他也没有犹豫。

    岚仁附属中学，打着是全省最好的学院分校的牌子，也能算得上是四星级的高中。且学校里有外教直接上课，英语教程那是全市一流，更是横扫各种艺术体育竞赛的大奖，但每年的大学升学率却有些不忍直视。

    原因很简单，这儿的学生都奔着出国去的。成绩好的，不用说，哈弗，剑桥，国外名校申请个遍，总能逮着一个。成绩不好的，更不用说，与其在国内花钱捐个二流大学的文凭，不如去喝喝洋墨水，以后说起来好歹也是在国外混过。不管海归还是海鳖，至少听着就高大上不是。

    于是，岚仁附中里就出现了两级分化。优等生天天忙着靠托福雅思，成绩不好的，那就天天混混日子，泡妞打架炫富，就没有不干的。等高考一结束，参加高考的学生的成绩那都是中游的，考本不算难，但要想考个好学校，那是很困难。

    本来，有些学校里就流传着岚仁高中各种不靠谱，所以，一般中升高的时候，那些拔尖的学生一个个都冲着最好的公办高中去了。就是要上岚仁也都是奔着本部去的，岚仁附中招收的生源一直不尽人意。上回岚仁附中的高考成绩单太不拿手，让岚仁附中的校长是丢尽了面子，还把他特意在点明到了教育局里批评。于是岚仁附中这才下了血本，找来了一群好苗子，务必要考个来个一鸣惊人。

    可惜，好学生的家长们一般是不大乐意让孩子去上这种分校的。在他们眼里，岚仁附中就是一群有钱有闲的人去上的。他们的孩子哪能跟着这种人在一块，这要是近墨者黑，带坏了他们的好孩子，他们找谁哭去。

    所以，这才开了这么优厚的条件给方一诺。还答应他，只要他每个学期的成绩在年纪前三，那每学期就会给他三千的奖学金，加上每个学期的还有一千块的助学金。一个学期四千块，他都能用一年了，这样一来，只要他认真学，连奖金都不用动就能有生活费了。

    那个时候，什么前途，什么理想，不如和方一诺说票子来的实在。岚仁附中就是凭着财大气粗直接砸钱的方式，把方一诺这个全市第三的好学生给招了进去。

    不过，毕竟像方一诺这样的学生是少数的，于是岚仁的特优班因为人数不达标只要宣告流产，一诺也被分到了普通的新生班里。

    当时，林宗平知道后叹了好一段时间的气。最后，拿了五千块钱托方一诺的班主任给方一诺，说是方一诺的初中学校因为方一诺的好成绩而奖励的。林宗平怕是也看出了方一诺不肯轻易接受旁人的好处，就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一个少年人的体面和尊严心。

    不过这个善意的谎言也只在方一诺高考之后回初中的时候就被揭穿了，但当时却真的帮了方一诺很大的忙，让他有足够的底气能为未来铺出一条看得见的光明之路。

    但岚仁附中的日子并没有方一诺想象中的好过，拔尖的成绩，瘦弱的模样，贫困的家世，给方一诺除了带来羡慕的视线，也带来的嫉妒的眼光。而方一诺的这些条件就差写着他很好欺负的字样在脸上，也让他一开始的时候很被动。

    302宿舍，四人间的宿舍却只住了方一诺一个人。别以为这是优其实是因为这个宿舍本来要住进一个特别霸道不讲理的新生。在初中就多次打伤室友，正因为如此，才会在为岚仁附中捐献了一座图书馆被收了进来。新生之中自有门路广的，没几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方一诺性子虽然独，但也不傻，这些消息他也明白。

    可最后，他还是被分到了和这个同学一组。等过了许久他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当时他们班的好多学生的家长都意思过了，而他这个半点表示也没有的人，自然就被放到了旁人避之不及的同学身边。

    可惜，等开学两天不见新同学身影之后，众人才得到消息，也不知道那小霸王吃错什么药了。人家不玩高中了，直接飞到澳大利亚去吃面包喝牛奶，去享受国外的太阳和沙滩了。

    然后，方一诺就一个人住个宿舍了。

    岚仁附中占地面积光，风景美，可物价消费那也是很漂亮的。在人均工资不到八百元的年代，一顿饭最少要六七块钱，这样的消费确实难以让拿着低保，坐吃山空的方一诺接受。

    每天按吃最便宜的饭来算，一个月下来也要四百五，还不算其他生活用费。即使方一诺有一万五千块的奖金也有些吃不消，恨不得每天只吃一顿饭。不过，在饿晕过一次之后，方一诺也不敢太饿着自己。主要是到时候问起来，知道他是饿昏的，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他每次一到星期天就到跑到小超市买上几毛钱一个的面包或是批一箱子方便面回去，两样换着吃。实在吃厌了，才会去食堂吃个最简单最便宜的饭菜。然后，就是庄楠家会给他送点吃的，要不就是林宗平烧一锅干菜炖肉或炖两个猪蹄，让方一诺就着馒头吃上几天。

    林宗平的厨艺其实并不怎么样，但这两道菜却是方一诺心里最温暖的味道。

    但方一诺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性格，放假了也都宅在宿舍里。林宗平和庄楠都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一个月去一次已经很不错了。庄楠和他不是一个学校，也只能好几个月来找他一次，每到这个时候，方一诺总是会生出一种错觉，他也是个有人关心有人在乎的孩子。

    而林宗平一直送饭送吃的送了到方一诺高中毕业，每次当方一诺陷入谷底的时候，就会想起林宗平，想起他对自己的善意和帮助，这份情，方一诺铭记了一辈子。

    同时方一诺也是感激的，要不是当初岚仁学校假期的宿舍有老师住不断水电，又有林宗平找了关系，让他能在假期的日子里有个落脚的地方，可以呆在宿舍里，不至于无家可归。

    在半个学期里，方一诺差点把面包和方便面吃吐了。一直到后来，方一诺喜欢吃蛋糕却绝对不会碰面包，而再美味的方面便在方一诺眼里还不如一碗白米饭来的舒服。

    而每年，一到访寒假的时候就是方一诺最难受最尴尬的时候。因为他没有落脚的地方，更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宿舍里的老师在年底三十之前一定会回去。学校要封校十多天，这段日子，林宗平总是想把他接过去，可方一诺却不愿意打扰别人的一家和乐。

    林宗平拗不过他，可也不能放任他在外无家可归，就会把他带回自己工作的学校里，让他看学校大门。其实，那儿有门卫大爷，林宗平不过是给他一个可以留下来的借口罢了，再借着这个理由给方一诺一点工资。

    中二病的方一诺自尊心尤其的强烈，并不肯任意旁人的施舍，尖锐的像个刺猬，张开浑身的刺。不管恶意的还是好意的，因为怕被伤害，所以一律拒绝。而林宗平却一直包容他，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那份摇摇可坠的玻璃心。

    从初二的暑假开始，方一诺寒暑假都会去那所学校的门卫室守着，累了就去后面的休息室休息，一直等到能去住校。到了高中还是如此，林宗平还为此给方一诺提了工资，一寒假给了四百块，都快抵得上合同工一个月的正经工资了。

    而等高中第一个寒假结束后，回到学校的方一诺忽然发现自己多了个舍友。

    ☆、第十六章

    方一诺第一眼看见季秦的时候，季秦头靠在宿舍床上，闷头不理人，两只眉毛看着就能夹死蚊子似的。脸上就差写着“我心情不好，别来烦我”的字样了，方一诺从小看惯了旁人的脸色，一看季秦的模样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个舍友怕是正烦着呢。

    他在学校只有一个任务，好好学校，稳坐前三，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稳稳妥妥的拿到奖学金，才能有个前途光明的未来，让那些一直看不起他，一直抛弃他的人看看，他的未来绝对不会是他们断言的那样卑微难堪。

    在那个年代，最能让方一诺改变命运的，除了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之外，方一诺别无他选。所以，他在岚仁高中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独行侠。

    对于新舍友，方一诺直觉季秦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没心情去交好。所以，两人住了一晚上也都没说上一句话。

    而第二天一早，方一诺早早的起来背英语单词，他以前是一个人住，只要在宿舍里背就行了。不过，现在有了新舍友，方一诺也不想打扰旁人睡觉，穿戴好就准备拿个面包先去宿舍楼顶的阳台上去读会单词。

    而路过季秦床边的时候看了一眼，却发现季秦头上冒着汗。那个时候九月份了，早晚的温度绝对不会热的让人直流汗。季秦的样子倒像是不舒服，方一诺倒不是热心肠，但在林宗平的影响下，也不是冷心冷血的人。

    想想，方一诺还是上前轻轻的喊了句：“同学，你怎么了？”

    结果，季秦并没有答应。

    方一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伸手在季秦额头上摸了下，温度很高，确定季秦是发热了。那个时候才五点钟，宿舍的大门得六点才开，当时的手机还不普及，不过岚仁高中算是当时全是宿舍最好的条件之一了。在每层楼里都安装了一部电话，投币用的，电话上面还有学校值班室的联络号码。

    方一诺正准备下楼去打电话找老师，手就被人抓住了。季秦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了一眼方一诺，也不知看清没看清，嘴里却说道：“我不要看医生，我带了药，在桌子上。”

    方一诺昨天的时候就瞧见了宿舍里都了很多的东西，不过，别人的东西他一般不去关注。现在往宿舍上的课桌上看去，果然有药。

    走到桌子旁才发现这些药不仅要消炎的，感冒退烧的，还要纱布药酒，看着倒想是包扎用的。既然有药，从温水瓶里倒了杯开水，看了看说明书，也不知道吃那些好。

    直接拿了药到季秦面前晃晃道：“喂，醒醒，你看你得吃那些药？”

    季秦艰难的睁开眼，看了看面前举着的药，开口道：“黄色的一片，白色的两片，还要药酒擦腿上的。”

    方一诺一听把被子掀开，一看季秦的腿上都肿了起来，瞧着倒像是被打的。他赶紧把药给季秦喝了，然后又拿着药酒裹些纱布擦在了季秦的腿上，怕药水弄在床上，还用纱布包了下。

    等忙好了，方一诺出了一身的汗。心中想着，他这新舍友够牛的，这伤看着倒是像家里人给揍的，也不知犯了什么错了。

    心里嘀咕，而手上也没慢，瞧瞧快六点了，带着书包关好门就下楼了。找了宿管阿姨反应了一下季秦的情况，让宿管阿姨照看着些就自己去了教室。

    七点钟，教室人都满了，方一诺的位置在第四组的最后一排，他一个人坐。本来排位置的时候，不管按方一诺的成绩还是个子都不该坐最后的。但谁让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那小霸王会来上学的，大家都不乐意和这小霸王做同桌，于是这等好事就被一直不搞小团体，又一直稳坐第一名成绩的方一诺给排上了。

    方一诺倒是很喜欢一个人坐最后，谁也不来烦他，落得个清静。原来班主任希望他能做个班干，暗示方一诺在班上从班长到课代表都可让方一诺自由选择。结果方一诺忒不上道，觉得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用些功，挣些奖学金，竟然半个班干都没竞选，算是让班主任尝了一把“不识好人心”的滋味。

    要不是方一诺的成绩实在是给他长脸，让他一扫在其他班主任面前的低迷成绩，就凭着方一诺这么的没有集体观念集体荣誉，班主任就得狠狠的卡一卡方一诺的奖学金。于是，班主任对方一诺是又爱又恨，他自己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桌子上堆着一对厚厚的书本，即使才上高一，练习册试卷已经可以用堆来算了。等早读课上完，方一诺背完了单词又背了两篇古文，也知道了他新舍友的名字，季秦。

    高二年纪新来的转校生，听说原先在本市最好的高中念书，因为和那学校里的女同学早恋，被家长发现，立马把他转到了这所学校来。

    而高二年纪的宿舍都是满的，季秦这个编外人员只好屈尊降贵的来和他这个高一的挤宿舍了。听闻季秦的爸妈就看中岚仁中学离着季秦原来的学校最远才把人送进来的，为的就是断绝自己儿子那段未开花的初恋。

    而这些消息并不是方一诺特意去打听的，而是一早上坐他前面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季秦好帅啊，以前就是xx校草，没想到会到我们学校来。”

    一会“听说季秦进了一班，以后不就跟我们在我们楼上了。”几乎三句不离季秦，弄得方一诺要塞个耳塞才能让世界安静了。

    这一天，一直到上完晚自习到宿舍，方一诺才发现他的新舍友并没有去上课。把门打开，忘记宿舍还有个人的方一诺把自己吓一跳。

    季秦的烧已经退了，躺在床上看书，昏暗的灯光下，侧着的半边脸略显得有些苍白。方一诺扫了一眼，心中暗道：这舍友长的还真蛮好看的，难怪被那么多女孩子喜欢。

    季秦也被门响的声音惊了一下，看到方一诺，还有些病容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来道：“哥们，早上谢啦！”

    被人感谢，方一诺不可能无动于衷，连忙道：“没事，我也就是顺手之劳。你现在没事了吧，你怎么不回去休息个两天。”

    季秦摇了摇手中的书，又指指自己的腿，带些苦恼的说道：“我得好好读书，你看，我都被我爸揍成这样了。他给我下达死命令，要是这学期成绩达不到要求，就得把我送到国外接受资本主义的教育去了。”

    这话搁谁说方一诺也能听一耳朵，可就他听得那些传闻，知道眼前这位主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不然，也不能早恋到让家长把人给转校了。不过，每人都要每个人的隐私，他也不是那样追根问底的人。

    拿了水瓶准备打水，方一诺看着季秦病病弱弱的躺在床上，就动了些恻隐之心，道：“我去打水，也给你打一瓶吧。”

    “谢谢，麻烦你了。”季秦略带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打了两瓶水，回来洗了洗，刚刚准备爬完床，方一诺就听见咕咕咕的声音。他听听自己的肚子，心中怪道：我今天晚饭吃了两个面包，怎么肚子还饿啊？

    回头仔细一听，还真不是他饿的肚子叫了，而是季秦的肚子。

    季秦平时在外一直就没有这么囧过，他匆匆忙忙的被自己爸妈塞到这所学校来。家里也就准备了基本的生活用品，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他爸妈也没有给他买零食的习惯。

    今天一天他都不舒服，腿都是肿的。宿管阿姨也就早上给他带了两个包子，一直到晚上他都是空着肚子的。他倒是有手机，可惜被他爸妈给没收了，这儿又是新学校，没个认识的熟人，这才把肚子给饿叫了起来。

    饿肚子的滋味，季秦或许是第一次，可对方一诺却是不陌生。他楞楞的看了看季秦，忽然有些同命相连的感觉。所以，那个时候的方一诺脑子一热，也没想那么多的就开口道：“那个，我要泡面，你要不要来一份。”其实，天知道，方一诺情愿去喝凉水，也不怎么想去碰方便面。

    但潜意识的，方一诺就想着给旁人维持那一点面子。

    季秦先是囧了囧，然后笑着说道：“那就麻烦了，谢谢！”

    然后，方一诺好人做到底的泡了两包泡面。

    他们坐在椅子上，端着瓷缸吃面，季秦吃的极快，而方一诺搅着泡面，一点食欲也没。在季秦看过来的时候，才装作很饿的吃两口。

    但季秦却是从小在人精里长大的，哪能瞧不出方一诺根本就没食欲，是为了让他面子上好过而陪他一起吃面的。这个时候，季秦看方一诺的时候眼睛里就带了点笑，心里也在来岚仁之后有了点温度。

    “我叫季秦，现在在高二一班，学理科的。”季秦把最后一口面吃完，忽然开口说道。

    方一诺忙把嘴里硬塞进口的面咽下去道：“我叫方一诺，高一九班的，我还没考虑好选文选理。”

    方一诺只以为是平常的互道姓名，而在季秦刚刚主动开口却把是准备把方一诺当自己朋友的前奏。

    接下来的两天，季秦的腿不方便，都是方一诺帮季秦给带的饭，而每次除了饭菜还有找回了的零钱都一道给季秦。季秦几次让方一诺和自己一道吃，都被方一诺拒绝了。

    等季秦腿没事了，算是把方一诺当他的朋友了。等上了课，方一诺的大名他也耳闻到了。毕竟，在一群有钱有权的学生面前，像方一诺这样贫困却成绩优秀的励志学生，简直太醒目了。就像狼群里来了一只羊，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而季秦也明白了，宿舍里那么多的方便面和面包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时候，他的心有些酸酸的。他自认为把方一诺当朋友了，就想帮衬一把。

    所以，等午饭晚饭的时候，就到方一诺的教室找方一诺，说是刚刚来学校不熟悉，麻烦方一诺带他一下。

    然后，到了食堂，季秦就拉着方一诺到了后厨哪儿，方一诺头一次用两块钱打了一份员工套餐。

    端着饭盒，方一诺有些不好意思，心里觉得不该占这便宜。季秦却在方一诺拒绝之前道：“你要当我是哥们咱们就去吃饭，这难道不是你花钱买的吗？我有一个同学，这食堂就是他的一个亲戚开的，这也就是给他们员工还有学校老师的内部价，但他们也不会亏本的。我给你申请了个名额，你以后拿着这个牌子就到后厨来买饭。”

    看着方一诺还有点犹豫，季秦道：“别磨叽了，你还当我是不是朋友啊。”

    方一诺接了牌子，不过，第二天还是吃得方便面和面包。季秦知道后，心中气恼的同时也有些明了，干脆以后吃饭直接等着方一诺去食堂，不管是拉还是拖，总能把人拽过去。

    这么一来，两人倒是同进同出，除了上课，剩余时间那点时间都在一块了。人的感情是处起出来的，即使一开始，方一诺并没有打算和季秦有什么交集。但渐渐的，方一诺还是把季秦当做了好友。

    因为方一诺心中明白，季秦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帮他，关心自己。方一诺是个知道好的人，特别是知道别人对他好的人。所以，对于季秦，即使嘴上说不出什么感人的话，可心里却是都把好记住了的。

    季秦来岚仁之后很快就混开了，他长得帅，家世好，会打篮球，会弹钢琴，还写的一手好字，关键是成绩还挺不错，简直就是高中女生们心中的男神。从他来岚仁半个月就挤掉原先岚仁高中男神榜的no1，就可见他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

    而在人前，季秦也确实表现的风度翩翩，也只有跟方一诺一块的时候各种吐糟，露两分真性情。

    而正是季秦的这两分真，让方一诺很珍惜季秦这个在高中之中第一个交到的新朋友。

    ☆、第十七章

    季秦是个十分有想法的人，且还是个有行动力的人，从他来了宿舍之后，宿舍里就多了许多东西。偷偷接的接线座，小电饭锅，各色米菜零食，都被他严严实实的塞在柜子里。每次都能躲过来查卫生的宿管阿姨，神不知鬼不觉的和方一诺下晚自习回来弄宵夜吃。

    方一诺自认为骨子里不是乖乖崽，可也绝对没有季秦这么能捣鼓。不过，依着季秦的那厚厚的钱包，想吃什么到食堂去绝对是省心又省力。能在宿舍这么做，也是为他着想，想让他吃的好些又不让他负担不起。

    方一诺其实是不会做什么菜的，但他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在做了几次后，他就能在小电饭锅里下面煮饭，还能做出各种花样来。晚上的夜宵让季秦直呼好吃，很是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

    宿舍就他们两个人，季秦在外风度翩翩，但作为一个大男生，你别指望他多会做卫生。所以，宿舍里的卫生大部分是方一诺在做，有时候，一顺手就给季秦拾掇了，把季秦的狗窝给弄的整整齐齐，常被季秦拍着肩膀道好兄弟。

    方一诺之前除了庄楠并没有什么朋友，而且和庄楠和他的交情也没有后来的那么深，他们之间因为一些事情始终隔着一层似的。但在季秦这儿，方一诺真的感受到了朋友这个词的魅力。

    会顾及他的自尊，会帮助他，会和他聊小秘密，这样的感觉在他之前的人生里都没有感受过。

    他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开朗了很多，也不只抱着书本，没事就会被季秦拖到篮球场上，他不会打，但就是在旁边看着他们打，心情也能跟着开心。渐渐地，方一诺发现，其实岚仁高中也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人人都不好相处。

    只不过这群人高傲却是真的，但对于方一诺这个优等生却并不是都反感的。至少，季秦交好的同学朋友就没怎么为难过方一诺。但以前方一诺一直独来独往，一副不搭理人的高傲清冷的模样，这些人自然也不会主动交好方一诺的。但当有季秦这个中间人，带着方一诺去接触，虽然谈不上深交，但也能聊上几句。慢慢的，方一诺的社交圈大了许多。

    而同班的许多女生对于季秦这颗校草那是觊觎已久，早就蠢蠢欲动了。一开始方一诺在班上就是个隐形人，但冷冷的面容，永远低头做试卷的神情，都告诉旁人，这个人不好接触。不过，男神的魅力还是巨大的，有些女生打听到方一诺和季秦住一块，立马就动了心思。

    主要是比起越过高二学姐直接杀到季秦面前那种大风险，承受一些方一诺的冷脸还真算不上什么。因此，当有一天方一诺从桌子里掏出一份彩色信封和一份巧克力的时候，纯情的方一诺立马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结果，打开一开，是人家麻烦方一诺带给季秦的，把方一诺弄的哭笑不得，也正好解了他怎么想理由不伤害的拒绝人家的时间。

    不过，鉴于季秦就是在其他学校早恋被父母打包到岚仁的，方一诺也不敢把这东西给季秦。做了一上午的思想斗争，方一诺还是把东西还给了那叫汤丽的女生，表示让汤丽直接给季秦就是。

    而方一诺小看了汤丽对于男神的在乎程度，走曲线救国路线，不去堵季秦，反而是时不时的和方一诺套近乎。她想得简单，认为她要是和方一诺有交情了，方一诺又是季秦的室友，平时只要在季秦面前提她几句好话，不就给自己的男神留下好印象了吗？

    但在外人眼里，就是方一诺和汤丽两个人有了小暧昧，没多久就传到了季秦的耳朵里。

    找了个时间，两人在宿舍煮东西吃，季秦装作不禁意的问道：“一诺，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说着，还狭蹙的对着方一诺挤眉弄眼。

    方一诺当时在吃鸡蛋，听到这话差点没噎死，咳了半天喝了大半碗的水才把喉咙里的鸡蛋给咽下去了。季秦也没想到会噎着方一诺，摸摸鼻子，气虚的说道：“那个，我就是好奇一下，是什么样的女孩能把你这个书呆子给拐走了。”

    “没有的事，我，”方一诺想说的是汤丽喜欢的是季秦，可想想这不是要做媒的节奏吗？想着头一次看到季秦的肿着腿的模样，要是这次季秦又早恋了，回头被他爸揍了，他不就是帮凶了吗。

    再说，打心眼里方一诺是准备做个益友的，可不是准备做损友的。所以，他到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沉默了。

    可这样的支支吾吾在季秦眼里倒是显得是少年人害羞不好意思说的表现，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心知肚明的表情笑了笑。

    惹得方一诺心中越发的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样说。最后，想到季秦这一段时间常常坐在椅子上看那音乐盒，觉得季秦还是想着那个早恋却被家里棒打鸳鸯的女孩，没有忘情。

    方一诺觉得自己不是事儿妈，以前也从来没有多管闲事的先例，但对于季秦这个朋友，被他归为自己人。他还是开口劝道：“季秦，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知道，我们现在还太小，许多东西都做不了主。要是你真有喜欢的人，就更要好好努力，等自己有能力了，以后你就能保护自己的爱人了。”

    季秦听了这话眼睛沉了沉，很吃惊方一诺这个好似只会读书的傻小子能说这么煽情的话，心里觉得方一诺真有喜欢的人了。

    也许是方一诺的眼睛太真诚，也许是太压抑，季秦忽然问了个问题道：“一诺，你说要是当初刘彻许给陈阿娇一个金屋藏娇，然后登上了皇位。结果，最后，陈阿娇也就落得个退居长门宫罢了。你说，若是你有一份别有用心的爱人，你会怎么对这段感情，这个爱人？”

    “当然，别有用心是在不伤害也不爱的你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办？”季秦脸上难道的出现了一丝迷茫。

    方一诺一听，心里一紧。他一直觉得季秦即使笑得再开怀，可眉目间总是有股忧愁，原来，他先前的那段感情这么坎坷吗？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我以为只有小女孩才会想这个故事，没想到咱们季大公子还有颗林妹妹的心啊。”打趣了两句，但发现季秦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痛苦，方一诺想想，还是道：“我想，要是我遇到一个别有用心的爱人，我先好好教训一下，然后，该忘的忘，该放的放，再找个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呗。难不成，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还要赔上一辈子吗？大不了，我和她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当路人就是了。”

    听了这话，季秦垂下了眼睛，半天没有说话。方一诺也没再说什么，让季秦一个人静一静。

    那个时候，方一诺还没意识到，那天晚上，那段对话，对他意味着什么。多年后，他再想起那天晚上，却发现，原来，有许多事情是早已注定的。

    高一第一个寒假来的很快，季秦从那天和方一诺谈心之后，对方一诺更照顾了。当季家的司机来接季秦的时候，也把方一诺顺道送到了林宗平的学校的门卫室里。

    当时，方一诺脸皮还没以后的厚，还有一些少年人独有的小心思，不说面子大过天，可也不想让季秦知道自己就住在门卫室，在别人合家团圆的时候无家可归。

    他只是告诉季秦他去了一个亲戚那儿，那个亲戚是位校长。

    所以，当季秦过年的时候找到林家，才知道方一诺一直固执的守住门卫室，不愿意打扰林家的一家团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了年。那个时候，心中本就有愧的季秦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带着饭菜，寻到了方一诺的那个门卫室。

    方一诺当时在烤着炉子背书，看见雨里敲门进了的季秦楞了楞，差点把手上的书给掉到炉子里去了。

    “你怎么来了，这外面还下着雨呢，赶紧进来烤烤火。”把炉子的火烧大些，倒了杯热茶塞在季秦的手上，给他暖暖。

    季秦冻得有些僵的脸上笑了笑，既没有问方一诺为什么骗他，也没有说找方一诺费了多少时间。只是指指带过来的饭菜道：“我肚子可饿了，就等着和你一道吃呢。这是我家保姆最拿手的菜，也是我最喜欢吃的，你尝尝看。”

    说完，又拿出一个红包道：“新年快乐，红包给你。”

    方一诺也道了一句：“你也是，新年快乐！”却不接那红包。

    季秦把红包塞到方一诺的手里道：“这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给的红包，你难道也不收吗？我没有弟弟，就把你当弟弟，过年了，难不成一个红包你都不收。而且，你放心，这红包不是钱，你看看喜不喜欢？”

    方一诺迟疑了半响，最后还是打开了红包，出现在他手里的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一个地址。

    “我家在我们学校旁边买了一间公寓给我放假住，我一直没去过。这把钥匙你拿着，放假了还得麻烦你给我去做做饭菜，哥们我的胃就交给你了。一诺，你也不想哪天在报纸上瞧见，某某高中生，饿死家中的人间惨剧吧。”季秦夸张的说道。

    方一诺低着头，眼睛却是红了，在他无家可归的第三个年头，他认识了一个把他放在心里，给他一处遮风挡雨容身之所的朋友。要是说对林宗平那样的长者，方一诺是敬重感激，是想着来日的报答。那么对季秦，方一诺除了感动之外，心中还酸酸的，涨涨的，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对自己说，他要和季秦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季秦也看见了方一诺的红眼眶，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体贴的去里面找了碗筷，给方一诺留下一些空间。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季秦时常过来陪着方一诺。有的时候，季秦会带着方一诺去学校的操场打篮球，有的时候，季秦带着作业来，两人也不出去玩，就这么在一块做做作业，聊聊天，一天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一直等到寒假结束，方一诺才恍然觉得他以前最难挨的寒假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期间，林宗平也来要接他到自己家里住，被方一诺一如既往的拒绝了。但他的心被林宗平和季秦的举动温得暖暖的，身上的阴沉之气也消散不少。

    高二下半学期开始就得分文理班了，季秦也要高三了。季秦的成绩不算差，但在国内想考个特别好的学校还差点火候。方一诺以为依着季家的实力，迟早是要送季秦去国外留学的。

    这么一想，方一诺心中有些难受，刚刚有了好朋友，但过不久却要分隔两地，或许等季秦留学回来，也早就忘记了曾经有他这么个朋友。毕竟，季秦的好人缘让他从来不缺少朋友。

    不过，好朋友有了好前程，尽管方一诺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还是告诉自己要为季秦高兴的。

    而季秦却刻苦起来，每天在宿舍里都要做功课做到一两点，完全一副全心投入到高考之中的状态，看得方一诺很费解。

    看着季秦每天充满血丝的眼睛，方一诺有些烦躁。趁着季秦吃饭的空档，方一诺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阿季，这段日子怎么这样用功，难不成，你打算在国内上大学？”

    和方一诺熟了之后，季秦就不让方一诺李连名带姓的喊了，非得让方一诺跟着他家里人喊他阿季。方一诺一直就没拗得过季秦过，一个称呼也就随着季秦了。

    季秦当时吃着饭，听着这话就把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眉毛上带些压抑，一瞬间他又痞痞的开口道：“如哥们我这么玉树临风也就不去国外勾搭洋妞了，不然，要是本大爷魅力太大，这不是加剧国际矛盾吗？”

    方一诺忍住笑，眉毛弯弯的开口道：“国际矛盾？我可听不懂了，你出国怎么上升到了政治程度了，要是被政治老师知道你这么说，看她不让你背十遍的书。”

    季秦的政治课的任课老师是个中年妇女，面目严肃的和灭绝师太有一拼，最喜欢的就是让学生们背书抄书，有过罚学生抄书两本的光辉往事。

    季秦撇撇嘴道：“啊，我现在听到政治课就头疼。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孽，竟然摊上了喜欢让人抄书的老师。”

    “一诺，我不去留学了。我打算考本事最好的大学，工商管理专业。你也知道，这个专业分数高，我可不想靠家里，看我家老头子的眼色，所以只好拼一拼了。”

    方一诺一听，手上顿了顿，他心里是高兴的，毕竟，头一个好朋友，自然是喜欢能在身边的。可他不傻，本市最好的大学在全国虽然能排得上名算得是一流大学，但并是最顶尖的。要是一般人家也就罢了，可季秦偏偏和一般人家相差太多，选择本市最有名的大学，怎么也透着股不对劲。

    方一诺动了动嘴，想问问季秦到底怎么了，但看着季秦疲惫的面容，他还是没开得了口。每个人都有别人不想做知道的秘密，他自己就是，季秦不说，怕也是不想让人知道的，自己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高考三天，季秦考的十分不错，方一诺瞧着季芹胸有成竹的模样才放着提在半空的心。

    ☆、第十八章

    季秦考完了就回去了，不过，在快要放暑假的时候，季秦回了宿舍拖着方一诺去了他在学校旁的房子。三室一厅，一主卧一副卧一书房，当然，卫生间，厨房和客厅也都是齐全的。季秦没怎么来住过，这房子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季秦的，而是季秦从他表哥那儿借来的。

    屋子装潢的不错，该有的都有，但就是没什么烟火气，冰箱里都是空的，地上也有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住人的。方一诺领季秦的情，卷起袖子就开始大扫除，还去菜市场把冰箱给填满了。

    季秦在旁边看着并没有阻止，他知道方一诺的性子，能住过来就是给他面子，再不可能白吃白喝他的。

    第一次在屋子里的厨房开火时，方一诺没掌握好火候，做的菜一般般，可季秦还是很给面子的把菜全部吃完。因为他知道，方一诺是舍不得浪费的，要是他不帮着吃，或许，这些菜方一诺得吃很久。

    暑假在别的高中生那儿或许只是作业玩耍和休息，但在方一诺这儿却都了一项挣钱的任务。即使有奖金和奖学金，方一诺身上也都是紧巴巴的的。

    他已经满十六岁了，却还是未成年，想找个暑期工实在是不大容易。除了在工地上搬砖，好像也没其他可以挣钱的道了。

    方一诺找了个工地，工头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手上有不少工人。本来是不想收下瘦瘦弱弱的方一诺的，后来，听着方一诺还在上高中，家里又没了亲人，动了恻隐之心，答应让方一诺来工地上拖砖头。

    每天干一上午，不包饭，但一个月有五百块钱。这个价钱是一个全职劳工的一半了。后来，方一诺才知道，工头家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所以，特意照顾他许多。

    季秦暑假是不住在这儿的，他得回自己家去。据方一诺所知，季家对季秦管的很严。方一诺一个人住在屋子里，倒是很自在，心中也更为的感激季秦。

    第一天拉砖的时候，一上午，方一诺拉了十车，结果，那头下午方一诺躺在床上腰酸背痛的动都不想动。第二天他再去的时候，那些年长的工人们看着他可怜，时常给他搭把手。还告诉怎么拉车省力，过了一周，方一诺才适应。

    而那些工地上的工人们对方一诺这个高中生一直很照顾，有的时候，给方一诺带瓶水，有的时候给方一诺带些西瓜。工头是个很严厉的人，管起工人来也很有威严，时常有做错事的工人被他骂的狗血喷头，但他却没骂过方一诺一次。

    在工地干了几天，方一诺就明白了这些人对他的照顾，心中除了感激就更加卖力的干活了。等第一个月结工钱的时候，工头多给他一百，说是给的奖金，奖励他做工做的好。

    方一诺没推的掉，第二天买了两个大西瓜，又买了两只鸭子请工地上那些照顾他的工友们吃。工友们笑嘻嘻的接了，但却告诉方一诺下回再不许买了，不然，他们就生气了。回头却总是给方一诺带吃的喝的，有个工友老婆是卖衣服的，还给方一诺带过一身衣服。

    那工友说这衣服上有些小问题卖不出价，家里也没有这个身形的，就拿来给方一诺了，还要他不要嫌弃。方一诺心中明白，这是众人在帮他，东西收了，活也更卖力了，一大早的在家煮两油桶的绿豆汤带到工地上给大家喝。

    这个暑假，可以说是方一诺最累的，可心却是最透亮的。好像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淡去了，他的眼睛更明亮，笑容更爽朗，连话也开始变多了。

    就在暑期快要结束的一个星期前，方一诺在家做作业，门忽然响了。

    打开门，毫无意外是季秦，不过，是喝醉的季秦。

    方一诺很吃惊，赶紧把人扶着进来，扶到沙发上到厨房给季秦倒杯水来。

    季秦喝的七八分醉，满身酒气，等方一诺端着水出来，就看见季秦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方一诺瞧过不少季秦私下的模样，可现在这样烂醉如泥，魂不守舍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她走了，走了！为什么，我不就是喜欢一个人吗，为什么要拆撒我们？她的出身并不是她能选择的，难道我的幸福比不上他们的面子吗？”季秦说话说的很低，自言自语。

    方一诺瞧着季秦满脸汗，去卫生间帮着拿毛巾去了，并没有听到这话。

    等方一诺把毛巾拿过来，却发现季秦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费了大力气把人给弄到床上去，天气很热，方一诺想想还是把一个夏天都没用过的空调遥控器找出来，调好了温度，给季秦盖了张毯子才关上了门。

    季秦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等他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脑子疼的厉害，不过，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知道这儿是方一诺住的地。摇摇脑袋，扫到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杯水，知道是方一诺倒好的，端起喝了个精光，才缓解了胃里的恶心感。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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