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妖道再临 作者:公子于歌
第12节
“因为我的肉身在白家地宫。是你当初说的白家人的奇怪态度点醒了我。你想,作为天师,又是白家最重要的人,他们家的地宫里藏了谁,白正道会不告诉他么,瞒得住他么?”
林音音恍然大悟:“你的肉身能进白家地宫,定是经过白天师首肯的。”
“快去吧,如今所有指望,都在这个白天师身上了。我与他也算有一面之缘,或许他是其中的关窍。”
林音音点头,脸上却有犹豫神色:“只是眼下你身边没人陪着……”
“你既然相信,他把我们安置在这里,这里定然是安全的,快去吧,别耽误了时机。”
送走了林音音之后,林云深突然坐起身,趴在榻沿上就吐出一口血出来。
看来这陈氏的保命金丹,也保不住他的命了。他只觉得浑身寒冷,哆嗦着躺了下来,
白隐要快点回来才好,赶在他死之前。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他重生之事造成的,若他没有占据了杨柳一的身体,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沉沉睡去,竟然又做了一样的梦,梦中白隐死人一般躺在他怀里,任凭他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
“白隐,白隐,你不会死,我救你。”
他嘴里呢喃着,眼角却落下一滴眼泪来,眉头紧紧锁着,似乎异常痛苦,困在梦魇之中无法醒来。模模糊糊中,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声音如此熟悉,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前却是他魂牵梦绕的一张脸。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猛地坐起来便抱紧了他,眼泪滚滚而落,他从未有过的脆弱胆怯,道;“白隐,白隐,我梦见你死了。”
☆、第54章 坞城篇:真相
白隐的怀抱依然结实而温暖,大手抚摸着他的头,说:“你是做梦了。”
林云深整个人却还沉浸在梦境里面,那梦如此真实,好像真实地发生了一样。他搂着白隐去亲他的脖子,白隐似乎躲避了一下,声音略带了些窘迫说:“你怎么了。”
“我说林云深,能不能要点老脸?”
林云深一愣,搂着白隐的脖子抬起头来,结果就看见了卢元鹤、林音音,还有白鹇站在他跟前。
他赶紧松开了白隐的脖子,讪讪地咧开嘴角。
白隐嘴角带着笑,说:“梦见我死了,你就这样舍不得啊。”
“废话,小猫小狗死了,我也……你怎么会在这里,事情都解决了?”
“你都昏迷三天了,”白鹇说:“我们来的时候,见你昏倒在床上,地上还吐了血,可吓死我们了。”
“你可耗费了修兄不少的灵力,”林音音说:“不过好在没有白费,你总算是醒了。”
“你现在没事了么?”
白隐还没回答,卢元鹤就道:“哪有那么轻巧的事,我爹他们说了,限我们七日之内找到栖霞里屠村的元凶,或可戴罪立功,不然白隐照样要回去领罪。”
“那把剑交给白天师,他也没办法让陈明月现身么?”
“陈明月和那剑灵早已经合二为一,恐怕永远都被封在剑里面了。二叔说,若剑灵再作祟,他们便要做法融了那把剑,到时候陈明月的魂魄和那剑灵恐怕都要灰飞烟灭了。不过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些,是要尽快找到为你夺舍之人,尽快让你脱离此身,这副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卢元鹤说:“那咱们就闯进陈家,去找那个陈秋灵问清楚啊,他不是最值得怀疑的人么?”
白隐点头:“他的确是最可能的人,如今知道你是林云深的,除了我们几个,二叔,就只有陈秋灵。”
白鹇也跟着说:“当时四大玄门的高手拦截在客栈外头,师叔去拖延时间,派我偷偷带林师叔从后面走。当时四大玄门的人过来,是为了师叔而来,他们要抓的是所谓的妖道白隐,他们并不知道林师叔便是林云深。可是我们在半路上却遇到了陈秋灵和他的手下,他竟然直呼林师叔的名字,可见他早已知情杨柳一被夺舍的事。这般机密的事,连我当时都不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巫行道呢?”林云深扭头问:“既然我都昏迷三天了,那他去查的怎么样了,回来了么?”
“奇就奇在这里,他去了之后,到现在都没回来。昨夜我去问了宣良,他说并没有听说陈家抓了什么人。”
“陈秋灵和巫行道有私情,即便他抓了巫行道,定也不会叫人知道。”卢元鹤说:“依我看,咱们就直接闯到陈家,把陈秋灵抓来问问。他虽然是陈氏门主,功力却不过尔尔,咱们有白隐这样的高手,又有白鹇这小伙子,还有本大公子和林姑娘,几个人还怕不是他的对手?”
“你以为咱们进去,对付的只有一个陈秋灵,你当陈氏的子弟是死人么?”林音音说:“这事不能硬来,到底他如今还是四大玄门的门主,我们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林姑娘说的对,”林云深靠在白隐怀里:“你用五鬼灵花探一下虚实。”
“我试过,奇怪的是,五鬼灵花进不了陈家,”白隐说:“我正想等你醒了问你,可是有什么法阵能克制五鬼灵花?”
“阴山术中倒是有一个法阵,只是那法阵诡秘,我并不十分清楚。陈家为何会有这种法阵,我记得我当时之所以学这个,就是因为这五鬼灵花正邪符篆阵法都不怕,是刺探消息的利器。寻常人连五鬼灵花的施法咒都不知道,又如何做出破解克制的法阵来。看来这个陈秋灵这些年潜心研习玄术,如今功力不容小觑。”
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隔着石壁都听得清楚。众人都是一愣,林音音做了个嘘的动作,自己却靠近了石门。那里设置了一个小巧的机关,轻轻转动,便可窥见到外头的情形。她凑上去一看,却见扶着一个显然已经受了重伤的人。
她赶紧打开石门,喘着气将那人扶了进来,林音音才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居然是巫行道,肩头显然受了重伤,鲜血都染透了衣服,身上一股寒冷的血腥味。
“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白鹇说着便蹲下来帮他解开了肩头绑着的衣服,显然是巫行道割破了自己的袍角系上去止血的。巫行道被他碰到,原本昏昏沉沉的眼睛忽然有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说:“你们等着,我去拿药。”
林音音担心他,便跟了出去。一边朝外走一边说:“你不要出来。”
“你没事吧?”
停下来,摇头笑道:“我没事。”
“是你救了他?是谁伤的他,你可曾看清了?”
摇头:“是我一个手下发现的他,见他已经受了重伤,大概是失血过多,人已经走不动了……你放心,我回来的时候,四处打量过了,没人跟着。”
他话音刚落,林音音却突然扑向他。两人扑倒在地上,身后屏风却被什么击穿了,屏风边角的檀木上,也扎进几块利器。一看,立即翻身护住了林音音:“是门主的梅花镖!”
他这话说完身体便是一颤,接着便是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林音音抱着他打了个滚,见他背后已经是血红一片,鲜血流出来,温热了她的手掌心。
林音音惊惧地抬眼去看,就听铃声阵阵,寒冽夜空中一轮寒月,一身白衣的陈秋灵翩翩而来,手里一枝红色梅花。
可诡异的是,他不过手上一甩,那梅花竟像是变成了利器,直朝他们刺了过来。林音音出来的时候并未佩剑,眼看着就要被梅花刺中身体,密室之中却飞出一人,剑影形成了一团光晕,将那梅花挡了出去。接着便见白隐已经挡在了她跟前:“扶他进去!”
他说罢便持剑凌空而起,林音音咬着牙将推进石门之后,冲着里头喊道:“白鹇,我的剑!”
“接着!”
林音音接过白鹇抛过来的剑,将石门合上,便也加入到缠斗中去:“修兄,我来帮你。”
陈秋灵一个旋转,落在了园中一株梅花上,身体轻盈,不似凡人,那俊美容貌却多了几分邪气,长发披散着,道:“原来大名鼎鼎的两个妖道,也都不过如此。”
他说着忽然脚下一踮,便凌空而起,可他袖子一挥,却有无数梅花凝聚到他掌下飞舞着,旋转着,俄而他袖子一挥,道了一声“去”,无数梅花顿时变成了利剑一般朝他们刺了过来。白隐的开阳剑极刚,而林音音的赤练剑极柔,两人配合,竟也只跟陈秋灵打了个平手。梅花镖被打散,旋即又变成了梅花本来的样子,飘飘洒洒,碎落一片。那情形,直叫石门后面窥看的卢元鹤也惊呆了。
“这不是……”他惊慌回头:“陈秋灵用的,竟然是你当年用过的花杀,他使的是阴山术!”
花杀,是阴山术制敌杀人的最有名的一招,之所以有名气,是因为和阴山术大部分黑暗诡秘的法术不同,这一招看着极美,繁花飞舞,实则朵朵取人性命。而当年金蚕蛊一案上,林云深的徒弟刘清台用的便是这一招,当时杀了无数人,留下了花杀这一称号。
“他怎么会阴山术?”卢元鹤道:“难道,他不是陈星河,是陈明月?!”
卢元鹤不过脱口一句,却让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念头浮现在心中,林云深扭头去看巫行道,却见巫行道神色更是骇然。
陈氏两兄弟,双生子,长的一个模样。
巫行道心里却是一阵疼痛,找不到原因,却只觉得眼泪盈眶,心痛不能言语。
犹还记得被他重生的杨柳一看着他,眼中泪光闪烁:“我一直不敢问你,陈氏两兄弟,你最爱的是谁?”
他低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他到底对不住陈明月,便说:“明月,是你。”
谁知道杨柳一呜咽一声哭了出来,好像前生诸多委屈,都在眼泪里了。他嘴里说:“我不信,我不信,你最爱的明明是陈星河。”
他爬起来,擦干眼泪说:“前世都是孽缘,愿此生不要再见。”
巫行道低吼一声,突然拍地而起,拎起地上的剑便朝外走。肩膀鲜血滴在地上,白鹇想要拦他,却被卢元鹤拽住了手,他们看着巫行道戴上了帷帽,面容便已经是一团黑色雾气。
林云深看着他手中的剑,神色骇然:“那不是……”
那是杨柳一的剑,是他一路上带着的剑,不是已经送往白天师手里了么。
难道他是因为去盗剑,所以受了伤?但是他已来不及细想,巫行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石门之后,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第55章 坞城篇:决斗
梅花飞舞当中,忽然响起了巴乌声,这比笛声要低沉许多的声音却多了凌厉之音,俄而那乱舞的梅花忽然都追逐巴乌声而去。而白隐身体在空中倒退,陈秋灵冷笑一声,默念了一句咒语,那梅花忽然聚成来一把剑的模样,直往白隐胸口刺去。白隐往后退的却不如那梅花剑快,梅花剑从他腋下刺过去,陈秋灵又调动过来,再向白隐攻去。林音音的赤练软剑砍了一下,那梅花被砍乱,却又瞬间聚集,这一下成了两股剑,一个刺向她,一个刺向白隐。白隐还有能力躲过去,可是林音音那一剑还没收回来,就被刺中了肩膀,手中赤练剑和人一起落了下来,却正落入一个黑影怀里。
巫行道将她放到地上,旋即凌空而上。那边陈秋灵已经上了杀招,巫行道将白隐推到一边,起身去迎那梅花剑,剑端眼看已经到他胸口,却突然折返,瞬间飘散成落花。巫行道持剑而上,陈秋灵面色一惊,却后退了许多,立在梅花树上惊道:“你受伤了!”
“你是陈明月,还是陈星河?”
陈秋灵一愣,在月色下露出凄艳笑容:“我是陈秋灵。”
“你是陈明月,还是陈星河,说!”
“我是陈明月如何,我是陈星河又如何?”陈秋灵眉间柔情褪去,只剩下刺骨寒冷:“我若是陈明月,你就要杀了我么?”
“你杀了星河。”巫行道声音略有些颤抖。
“若是我杀了他,你就要替他报仇么?”陈秋灵大笑出声:“果然偏心,当年你以为陈星河杀了陈明月的时候,为何不说替陈明月报仇?”
巫行道沉默不语,却举剑刺了过来。只是他如今身受重伤,根本不是陈秋灵的对手,但是陈秋灵显然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只是防守,却并未进攻。
“巫兄,你该知道,我修阴山术就已经十几年之久,别说你,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林云深,都未必是我的对手,我又对你所修的黑巫术了解甚多,从小又研习玄门□□,放眼望去,这天底下有几人是我的对手?”
他说着眼睛忽然盯上了巫行道手里的剑:“这不是你的擎羊剑,是我弟弟的长庚!”
“你也配叫他一声弟弟!”巫行道说着又刺了过去,陈秋灵又是轻轻一躲,脚踩到那剑刃之上,却又飘了起来。周围阴风阵阵,忽然几团黑雾涌了上来,巫行道口中念念有词,那黑雾却幻化成人头的形状,张开大口就朝陈秋灵吞了过去。陈秋灵躲闪不及,人便融入那黑雾之中。白隐扶林音音站起来,两人仰头朝上看,白隐口中念念有词,剑指写空符,正要施法,却被林音音拉住:“莫要再招复生鬼,你的名声就是毁在这上头。恶鬼无情,虽然是由你控制,可万一出了意外再出人命,你可就更逃不了干系了。陈秋灵对巫行道处处避让,巫行道不会有事的。”
白隐喘着气抬头看去,却见巫行道自己也幻化成一团雾气,纵身投入那黑雾之中去了。
“那把剑,好像是杨柳一的那把剑……”林音音说:“不是送到白天师手里去了么,怎么会在巫行道手里?”
“或许是巫行道怕二叔他们融了那把剑,所以偷了出来。”白隐叹息:“看来他对那剑中人颇有深情,能从四大玄门手中偷得此剑,他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小。”
他话音刚落,那团雾气就突然散开,巫行道从空中落了下来,白隐要去接他,却见巫行道在空中打了个旋转,举着那剑又凌空而上,落到了墙头之上,而陈秋灵白色衣衫上沾染了鲜血,却不是他的血,是巫行道的血。
巫行道落到墙头上之后,便又是一口血吐出来。陈秋灵眉头微微耸动,嘴里却冷笑道:“你拿着这邪剑做什么呢。难道听说我弟弟的魂魄在里头,所以你想让我们兄弟叙叙旧?还是你恨我夺了他的舍,想要替他还阳?陈星河屠杀这么多无辜性命,想要复生,那是不可能的。”陈秋灵道:“他即便重生,会受到多少折磨,杨柳一那个残躯,能让他活多久?还是你巫行道再耗内力功德,替他再寻一个躯体?可是怎么办呢,是人总是要死的,他这辈子做邪祟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将来死了魂魄必入地狱,十八般酷刑也要他尝个遍。你想到这些,可替他心疼?”
白隐仰头道:“巫行道,莫要被他说动了心神!”
“哈哈哈哈,”陈秋灵低头看向白隐:“我倒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痴情人。可林云深那个妖道,又能比陈星河好到哪里去,将来也是要到地府受酷刑的下场!”
“那你又如何!”林音音按住白隐,冲着陈秋灵喊道:“你恶贯满盈,又会如何?”
“我怎么能和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提并论呢?”陈秋灵道:“我这辈子,也不过只杀过一个人。这人污损陈家声誉,是为不孝,陷害兄长,是为不仁,还妄图染指门主之位,就是不义,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
“功过是非,他已经死过一回,你为何还要杀他第二次,施法夺他的舍!”巫行道说:“他若是不仁不义,你又是什么!”
“他若是老老实实地做他的杨柳一,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替他还了魂?说起来也是荒唐可笑,我刚知道他被你复活的时候,不但不生气,心里还是高兴的,因为死的是陈家的大公子陈明月啊,你救的,是陈明月,说明你对我,也不是无情无义……你对杨柳一好,便也是对我好……”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即眼神变得阴冷:“可是他是陈星河啊,是我从小就心狠的弟弟,他怎么会甘心就这么被我取而代之了呢。他竟混入我陈家来,要做我的弟子。我自己的亲弟弟,一起生活十几年,他就算换了个身体又如何呢,难道我就认不出来?还想要借机报仇,取我性命,真是自不量力。”
他说着看向巫行道:“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他死的很惨,灵力全无,四肢全废,他的魂魄,是我施法生生从里拽出来的。魂魄离身之痛,可比割肉削骨还要痛上百倍!”
巫行道颤抖着,忽然涌出眼泪来。陈秋灵声音带了悲悯之色:“我可怜的小弟弟,临死的时候还对我说,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我。他到死都恨错了人。他该恨的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两兄弟即便不和,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我们两个,都葬送在你巫行道的手里了。他不是被我杀死的,我杀他之前,他的心先死了,在他以为我和你早有苟且之后……可是巫行道,我们两个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我陈明月,怎么可能听见你口中喊他的名字,还能与你发生什么呢……”陈秋灵也笑出眼泪来:“我不说清楚,是心里有恨啊……可是巫行道,这么拙劣的谎言,你却不假思索就信了,在你的心里,我陈明月就如此不堪么。我竟不知在你心里,竟如此轻贱我!”
巫行道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那一夜的他,紧紧搂着陈明月,身下人紧张地问:“你,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只做至交……”
他不知道当听到他嘴里呢喃着:“星河,星河,我心里全是你”的时候,陈明月惨白的脸色,和僵硬的四肢。巫行道咬在他的脖子上,咬出血痕来,他却只觉得心更疼。
陈秋灵自嘲一般冷笑出来,忽然身形一闪,只在瞬间,便已经移到了巫行道跟前:“你既然如此深爱我弟弟,但他已经死了,你为何不相随他一起死了,我们彼此都落得干净。”
巫行道忽然笑出声来,眼神里带了一丝癫狂和狠毒,看着陈秋灵道:“我活着,是因为我以为死的人是你,活着当了陈氏门主的,是我爱的陈星河。”
陈秋灵闻言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一掌便打在了巫行道胸口。巫行道口吐鲜血,却仍是笑:“我们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巫行道的血流到手里的那把剑上,那把剑突然晃动起来,竟突然从手里挣脱开来,直往陈秋灵刺去。陈秋灵大骇,身体躲闪过去,随即冷笑出声:“怎么,我的好弟弟,你要杀我么?”
“是剑灵。”林音音道。
白隐摇头:“也或许是陈星河。”
剑灵与陈星河,早就不分彼此了,他们合二为一,指使着那把剑与陈秋灵缠斗,陈秋灵的法术竟然对它丝毫不起作用,眼看着那把剑直刺入陈秋灵腹部,陈秋灵以灵力挡之,那剑刃却似乎还在往里钻,似乎想要穿透他的身体。白隐叫了一声“不好”,起身而上,伸手握住那剑柄,便向外猛地一抽。
陈秋灵还不能死!
“修兄,小心!”
原来那把剑似乎发了狂,在空中剧烈挣扎起来,白隐抓着剑柄,被剑身带的踉踉跄跄几欲坠地,最后竟然倏地挣脱了他的控制,又往陈秋灵而去。陈秋灵手中多了一道亮光,那是他的玄剑启明。
他口中念念有词,启明剑便与长庚剑陷入缠斗之中。陈秋灵见机便伸手去抓已经重伤的巫行道,白隐护着巫行道与他斗法,只觉得风声鹤唳,冷风阵阵,一回头,就见陈秋灵凄厉的一双眼,掌中细碎梅花,直朝他眼睛刺来。
“小心!”巫行道忽然将他推开,自己起身去挡,或许他知道陈秋灵不会杀他,会及时收手,也或许他已经拼死一搏,但这一次那梅花镖并没有因为是他而中途该向,直刺入他的胸膛之中。
“巫行道!”白隐在身体下落的瞬间伸手去捞巫行道,却被一股灵力冲开,是陈秋灵。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巫行道,就在那时候,好像那把长庚剑也意识到巫行道受了伤,以为陈秋灵要杀他,突然转向,朝陈秋灵刺去。陈秋灵将巫行道接在怀里:“你……”
巫行道忽然抱住了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二人翻转过去,那把属于陈星河的长庚剑,便刺入了巫行道的身体。
陈秋灵满脸惊慌无措,竟撒开了手。巫行道的身体随即坠落下来,落在了白隐的怀里。
这一切都不过须臾之间,下面的林音音甚至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隐抱着巫行道落到地上,封住了他的穴道,便要替他拔剑。巫行道却握住了他的手,摇摇头,嘴里鲜血流出来,说:“不中用了。”
陈秋灵呆呆地落到一株梅花树上。那梅花树上的梅花已经落尽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他的白色衣裳上,还沾着巫行道的血,像是晕开的一朵朵红梅花。
☆、第56章 坞城篇:死亡
空中的启明剑也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声响。陈秋灵道:“你以为你替我挡剑,我便会感念你?”
巫行道嘴唇微微颤抖,抬头看向陈秋灵:“你说的没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兄弟两个。我死了,就都干净了。”
陈秋灵眼中含泪,冷笑道:“你想死了跟我弟弟做一对鬼鸳鸯,你想的美。你们俩就算做了鬼,我也要做法让你们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林音音怒道:“陈门主,你何必如此狠毒。你难道不知道,缘分不能强求。巫行道自始至终,心里只有陈星河,你因妒杀人,心里难道能安乐么?”
“你住嘴!”陈秋灵陡然发怒,地上启明剑突然朝林音音刺去,林音音纵身一躲,那剑便削掉了她一缕头发,飘落到地上。
“明月,收手吧,”巫行道说:“不要杀人,你还能继续做你陈氏门主,若杀了他们,你的门主之位也做不成了,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陈秋灵怔怔地笑了出来,说:“是啊,我原来什么都有,有亲有友,有名望有地位,还有心上人。如今除了门主这个位子,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着突然从梅花树上飘落下来,但是巫行道却露出惊惧神色,似乎很是惧怕他触碰。陈秋灵愣在原地,道:“我要救你,你定然不肯,我竟然糊涂了。”
巫行道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好像每一下呼吸都可能是最后一次。白隐慌忙将灵力输送他体内,陈秋灵撂下一个瓷瓶,道:“切莫叫他死了,不然我让你们都替他陪葬。”
他说罢就凌空而起,身上没有了梅花香气,都被血腥味掩盖了。
白隐将巫行道扶到密室之内,便要输送灵力给他。巫行道说:”不用再耗费你的灵力了,我已经是不中用了。”
”你别说话,我试试。”白隐说着,便要再试一次,巫行道摇头说:”我有别的,想请你帮忙。”
”你说。”
“我知道一种法术,可……可将我魂魄融入剑中。如今真相大白,我既与陈明月素丝未染……我也有颜面去见他了。”
巫行道的话说完,众人全都愣住了。白鹇最是年轻,心思也软,听到他的话,叹息了一声,扭头去看林云深。
林云深说:”你若如此做,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巫行道默默地说:”陈秋灵说的有道理,星河虽然可怜,可……也确实害了很多人。若作法将他的魂魄从玄剑中逼出,他魂魄入轮回轨道,恐怕也不得好结果,倒不如一世封存在这剑中,免受许多苦痛”
他说着闭上眼睛,脸上尽是痛苦神色:”可他一个人在这剑里太孤单了……当年我将他重生,他问我最爱的人是谁,我以为他是陈明月,为了宽慰他,说是陈明月,他当时听了只是哭,他是很倔强要强的人,竟然哭成那样,定是被我伤透了心……我……我欠他的,终要还他。”
巫行道用尽最后一口气,作法将他的魂魄融入长庚剑中。
林云深将那剑收了,指着地上的尸体说:”扛着巫行道的尸体,去找陈秋灵。”
卢元鹤惊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隐替他回答:”陈秋灵刚经过一场恶战,灵力定然消退了不少。他又打伤了巫行道,恐怕此时心神俱乱,要是我们带着巫行道的尸身前去,他看到了必定方寸大乱,这是我们的好时机。”
卢元鹤满脸惊异:”这巫行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这一边的,也算是朋友了,哪有朋友刚死,不想着如何敛葬掩埋,却还要利用他尸身的。这种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林音音听了一把推开他:”你是君子,我们不是。修兄说的是,那陈秋灵法力了得,恐怕除了白天师,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我们几个若等他回过神来再去和他交手,未必会有胜算。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要杀他,不过是让他解开一道封咒,告诉我们一些来龙去脉。巫行道的魂魄已经与剑灵浑然一体,这个尸身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罢了,就算是给了陈秋灵又有何妨。”
卢元鹤撇撇嘴,扭头看白鹇,见白鹇朝他摇头,便没有再说话。
他明明是慈悲心,倒显得他娘们兮兮。果真是一群妖道,跟他觉悟就是不一样。
和林音音伤势都不轻,但是却都要跟着前往。众人到了陈家,白隐开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总算是到了摘星楼。
卢元鹤喊道:“陈秋灵,你心上人的尸体,我们给你送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人从楼上飞下,抱起巫行道的尸体,便又回到了楼上。
陈秋灵坐在廊下,低头看着怀里的巫行道。他长发凌乱,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众人仰头看着,陈秋灵道:“我说过,若是他死了,我要你们陪葬。”
“这可不能怪到我们头上,我们也尽力救治了,奈何他伤的太深,又一心求死,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陈秋灵闻言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泪光,却是面无表情:“他……一心求死?”
“他知道原来死的是他心上人,你又说他心上人即便活了将来也要下十八层地狱,还说这一切都是他的罪孽,他怎么还会活……不是你叫他死的么,如今他死了,你又伤心。”
陈秋灵茫然道:“我又不是真叫他死。”
他说着低下头来,摸着巫行道冰冷的脸,头微微侧着,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突然起了一阵很大的风,满园的梅花簌簌掉下来。卢元鹤叫了一声不好,就见他们已经被漫天的梅花给包围住了。
要是这梅花袭击过来,他们就算功力再了得,也要成了刺猬了。
卢元鹤赶紧朝楼上喊道:“我说陈门主,你敢杀我,你还活的成么,我爹肯定会替我报仇的!不如你杀他们,我跟他们可不算是一伙的,我只是来看个热闹。”
他说着就要往一边逃,谁知道刚走了一步,就被那图梅花给逼了回去。白鹇伸手拉住他,说:“站我身后。”
那梅花团团将他们围住,即便站到白鹇身后又和站在他跟前有什么区别。可卢元鹤还是站了过去,听得陈秋灵说:“我知道他死之前,为了防我招魂,必然做了法,叫我找不到他魂魄。你们把他的魂魄交给我,我便饶你们不死。”
“你既然知道他不愿叫你知道他魂魄在哪里,你现在又何必强求。”
“少废话,”陈秋灵的脸上还带着泪珠,那脸庞白净,竟有几分秀气脆弱:“不然我即便死了,也要让你们给我陪葬。”
“陈门主好大的口气。”
林云深一听那声音,就捉住了白隐的衣服:“是秦川。”
他话音刚落,就见韩秦川的碎魂铃直击那些梅花,凡过之处,梅花竞皆飘散。原来这些梅花俱都被魂灵附体,陈秋灵才能掌控了它们。
陈秋灵将巫行道的尸身放到地上,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韩秦川:“我就知道,韩大门主这位当事人,怎么能不露面。怎么,如今你看到这两个妖道亲亲我我,是否已经后悔当初复活了林云深,却执意不愿知道他重生为何人?若是他醒来是在你怀里,或许今时今日,又是一个景象。”
听到陈秋灵这话,不止林云深,就连白隐等人也都惊住了。
卢元鹤结结巴巴地扭头道:“林云深,原来为你夺舍的,是……是韩秦川!”
“当日你找到我,说要帮我,我这些年一心感念你的功德,处处扶持你们陈氏上位。今时今日我才知道,原来都是你的阴谋罢了,你竟然借用我的手来杀自己的弟弟!”
陈秋灵冷笑:“杀人夺舍这种损阴德的勾当,我身为陈氏门主,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将来业障报到我头上,不是又多了一桩罪孽?”
他说着扭头看向林云深:“你看看,你自诩大名鼎鼎的妖道,是否也迷了眼睛。夺舍是极伤元神的事,不止夺舍者本人会伤心脉,就是参与夺舍的人,也会折损灵力修为,非死即伤,这是逆天改命的结果。我与你素不相识,又怎么会替你伤了我自己。封咒虽然是我布下的,可为你夺舍的不是我,是你这位好哥哥……真是感人至深,若我有这样的好兄弟一心为我,我又怎么会到这个田地。林云深,我真是嫉妒你啊。”
“少废话,这封咒,你解还是不解?”
“韩门主这么急,是怕我说出你心里头的秘密么?”陈秋灵冷笑,看向林云深:“你知道你这位好哥哥为什么替你夺了舍,却谁也不告诉么?他又为什么为你夺舍,却不肯看一眼你重生之后是何模样?”
韩秦川面色一凛,举剑便攻了上去。陈秋灵衣袖一甩,那梅花便朝他击了过来。碎魂铃将它们俱都击碎,陈秋灵却趁乱飞下高楼,抓住韩秦川的衣襟,用力一推,韩秦川便直落下去。白隐纵身扶住了他,两人落到地上,韩秦川却已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第57章 坞城篇:纠缠
“秦川!”林云深想要起身扶他,奈何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了。陈秋灵哈哈大笑起来:“韩门主,你可真是自不量力,自你替林云深夺舍之后,别说是我,就是我随便一个手下,你都不是对手。你已经伤及命脉,这些年靠我陈氏的保命金丹,你才能苟活到今日。当年名冠玄门的韩百里,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样过的。你一次次败在他人手下的时候,想必心里也不好受吧?”
韩秦川捂着胸口,眼睛通红:“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凭你你杀弟窃位的罪名就难逃一死。”
“但是那样一来,你心爱的弟弟死而复生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你说,是一个杀了自己弟弟的人罪孽重,还是一个朝廷下令猎杀的妖道罪孽重?要你的云弟替我陪葬,你也舍得?”
白隐脸上竟露出恐慌神色,扭头看了林云深一眼,举剑指向陈秋灵:“休得胡言!”
林音音道:“依我看,少跟他废话,我们一起上,还怕拿不下他!”
陈秋灵猛地看向她,眼神冷冽至极:“那你就试试!”
他话音刚落,白隐,林音音和韩秦川俱都已经举剑而上,林云深道:“一蹴而就,白鹇,你也去帮他们!”
“可是杨师叔,我要保……”
“快去!”
白鹇仰头看了一眼,一咬牙,举剑就上去了,卢元鹤“哎呀哎呀”慌乱地犹豫了一下,拔出剑来,便也凌空而上,只留下受了伤的守着坐都坐不起来的林云深。林云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赶紧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到了他身上。
只是他看林云深的神色不对,原来白隐给他输了灵力,脸色已经好看许多,如今却又是惨白了,死死盯着上头看。
陈秋灵的功力确实了得,这人天分极佳,又修习了不同派别的玄术,几十年下来的所成,即便是当年的他恐怕也不是对手。
上头传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便见卢元鹤张牙舞抓的落了下来,幸好白鹇眼快,施法咒捞了他一把,减缓了他落地的速度,但是他这一分神,却被梅花刺中了胸口,闷哼一声,便也跟着坠落下来。林云深慌道:“卢元鹤!”
卢元鹤闻言抬头看去,看见白鹇直落下来,便纵身将他接住,只是他也受了伤,灵力不稳,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林云深抬头看,只见白隐三人眼看不是陈秋灵的对手,抓起担架上的玄剑便举了起来,白鹇慌道:“不可!”
林云深已经将玄剑高高举起:“陈秋灵,巫行道的魂魄在此,你来取。”
正在缠斗中的陈秋灵闻言扭头看来,白隐趁机将腰间巴乌施法攻了上去,正中陈秋灵肺腑之处,陈秋灵踉跄着后退了数步,俄而那梅花竟将他团团围住,再看不清他人在哪里。林音音将赤练剑刺入那团梅花之中,却仿佛被缠住了一般,再也抽不出剑来。
那团梅花突然炸开,无数凌厉的梅花寒光闪闪,白隐一把将林音音抱住,手中开阳剑旋转着形成了一团光晕将二人团团护住,韩秦川也甩出长虹剑,同样旋转成一道屏障,将梅花镖挡在身外。却就在这一瞬间,陈秋灵的身影从纷乱梅花中闪现出来,直冲林云深而去。
“云弟!”韩秦川大叫一声,伸手握住长虹剑,便朝陈秋灵攻去,但是他的剑一握在手中,那本来形成的屏障也瞬间消散,无数梅花刺入他身体,即便林云深在地上也听到血肉之声。陈秋灵惊惧回头,似乎不敢相信有人不顾千花钻心之痛,就在他回头的当下,长虹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他痛的颤抖了一下,一掌打在了韩秦川胸口,直将韩秦川打了出去,长虹剑也在这时候抽出了他的身体,带着温热鲜血,飘洒出来,染红了几瓣梅花。
空中的梅花瞬间变得柔软,飘飘洒洒落下来。但是最先落地的,是陈秋灵和韩秦川的身体。
“秦川!”林云深颤抖着滚下担架,朝韩秦川爬了过去。白隐已经抱着林音音落了地,快步抢先扑到韩秦川身边,将他抱了起来,掌心贴住他后背,便将灵力输送了过去,韩秦川眼中无神,怔怔看着他。
“你不能死,”白隐的声音冷淡中带了急切:“你不能死。”
韩秦川却在这时候露出了一抹苦涩微笑来,眼睛看向已经爬过来的林云深。
“云弟……”
林云深眼含热泪,抓住了白隐的胳膊:“你救他,救他。”
白隐身体颤抖起来,显然是拼尽了全身灵力。林云深猛地回过头来,看向身后躺着的陈秋灵:“剑”
卢元鹤将长庚剑扔到了他手里。林云深道:“你不是要找巫行道么。他的魂魄和你的弟弟一起,都在这剑里。”
他说罢双手握住剑柄,便直捅入陈秋灵的胸口。
“不可!”
韩秦川忽然坐起,伸手要阻拦他,但是他身体已经毫无力气,便又坠落地上。白鹇已经扑了上来,抱住了林云深:“师叔,你的封咒还要他解!”
他说着一手便搭在了陈秋灵后背,输送灵力保他最后一口气。陈秋灵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长庚剑,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他颤抖着嘴唇,扭头去看旁边的韩秦川,忽然笑出声来,每笑一次,鲜血都从嘴里流出来一些。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即将逝去,他嘴唇颤抖着道:“我……我帮你解咒,你……将我的尸身和……巫兄葬到……一起……能守着个空壳子,也……也是好的……”
他眼中光彩尽逝,只有嘴巴默默颤动,似乎念念有词,最后终于嘴唇也不动了,只有一双眼睛,木木地睁着。
林云深扭头看了韩秦川一眼,昏倒在地上。白鹇虚脱地坐到地上,抱着他,喊了一声:“师叔。”
他感觉林云深的魂魄几欲离体,旁边的白隐浑身是汗,掌中光晕渐微,卢元鹤一掌将他的灵力打断:“你疯了,再输下去你的命也尽了。”
林云深觉得神思恍惚,好像魂魄随时都可能出窍一样。他记得他刚在杨柳一的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好像沉下去了,就不会再醒过来。所以他一直用力往上挣,想要挣脱开去。如今却反过来了,觉得自己很轻,一直在往上飘,好像飘出去这具身躯,便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师傅,师傅。”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睁开眼睛一看,却是一张俊秀年轻的脸。
这张脸他几乎快要忘却了,这是他的徒弟刘清台。
刘清台满脸都是焦急神色,说:“我听说这些日子师傅一直苦修,怎么也得当心身体才是。”
“你不是去朝仙会了么,怎么回来了?”
刘清台闻言脸上瞬间有了光彩:“师傅,我得了第一,你看。”
刘清台说着,便将赤黄绶带拿了出来。
林云深立即坐起来,哈哈哈大笑了两声,说:“哎呀,你把他们都打败了?”
“和我比试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师傅你没能亲眼看见真是可惜。那些名门正派的脸都绿了。”
“好好好,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林云深说:“你得了第一,那第二第三的是谁?”
“第二的是卢氏的卢雪同,陈氏的陈法安得了第三。”
“卢雪同可是卢正道的关门弟子,卢正道一直说他天分高,是年轻一代的翘楚,竟也不是你的对手。”
“他们的师傅,哪有我的师傅厉害。”
“不错不错,给为师长脸了,我还一直担心你被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呢。”
“师傅这么厉害,教出来的徒弟能差到哪里去。师傅,最解气的是那个长洲韩氏的门主韩秦川,他脸最难看。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拦住我,叫我捎话给你呢。”
“哦?”林云深问:“什么话?”
“他说,你不要以为如今法力高强,就没人能奈何你,要知道登高跌重,树大招风。”
林云深说:“他这人就是这样,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来了几次,都被我打回去了,想必心里恨着呢。走走走,你朝仙会上能得第一可不简单,为师要当着你师弟师兄们的面,好好夸夸你。”
“师傅要奖我,不必当着他们面夸我,那些不过是场子话,我不在乎。师傅要想奖我,我倒是心里有个愿望,还请师傅能满足我。”
“别说一个愿望了,十个八个,师傅也满足你,说罢。”
“我……师傅,你可听说,修道之人,若有道侣,修行可事半功倍?”
林云深一愣,看向自己的徒弟,却觉得刘清台面色微红,颇有些扭捏,这可不像他平日作风。
他皱着眉头,心里暗叫不好。果然,刘清台说:“徒弟……徒弟想和师傅做道侣。”
“混账!”林云深面色微红,指着刘清台的鼻子:“这种混账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可知道什么叫道侣。”
“我知道什么是道侣,你我是师徒,做道侣是乱了辈分……可是师傅,你不是常说,名门正派最是这些繁文缛节,我们藏青派,素来不管这些世间眼色,再说了,我虽然不及师傅修为深,可师傅常说我有天分,悟性高,我和师傅做道侣,也不会亏了师傅,我会更勤勉,争……”
“够了!”林云深脸色通红地将赤黄绶带扔给他:“我看你得了第一,便不知道太高地厚了,你以为你是我最钟爱的徒弟,我就不敢处置你?”
“师傅,徒弟不会叫你失望的,定终生侍奉师傅如……”
“来人呐!”林云深不等刘清台说完,就赶紧推开门:“门法伺候!”
院里一片夏意融融,树木青翠,院落开阔,数百子弟正在院中练剑,而对面藏青峰耸入云天,一道九天瀑布垂直而下。
☆、第58章 坞城篇:金蚕蛊
林云深盘坐在室内,一边听杖责之声,一边揽镜自视,心想莫不是自己真如白隐所说的不男不女,才让爱徒有了这样荒唐的念头。
看看镜中人,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男不女的样子,不过是散漫一些,穿的不成体统。可他从前在白家尚且如此,如今自己自立门户,做了老大,难道还要委屈自己?
自然是潇洒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谁能管得着。
杖责完毕之后,夜幕低沉。他推开房门,却见刘清台还在院子里跪着,赤黄绶带沾染了鲜血,实在有些可惜。他走过去,冷冷瞧着刘清台问:“怎么样,板子可把你打醒了?”
刘清台道:“弟子鲁莽,冲撞了师傅,罪该万死,可这绶带还请师傅收下。弟子承蒙师傅教导,才有今日成就,这绶带不为私情,只代师恩。”
他这才将绶带接在手里,那上头有些血迹,沾染了他的手指头。这是他最钟爱的徒弟,还替他出了风头解了恨,却还要受他杖责,他这个师傅,也实在有些不通情理。他半天才道:“……你能拔得头筹,为师其实也是很高兴的。”
他收了这么多徒弟,最得他心意的,也就一个刘清台。刘清台面相很有些白隐的味道,行事作风又有几分像他兄长韩秦川,这两个可是他觉得最优秀的男儿。
“起来吧。”
刘清台闻言这才站了起来。林云深说:“再过两日,为师打算闭关修炼,藏青山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你打理了。好好敦促你的同门,不许他们出去胡闹。上次你小师弟用鬼捉弄邻村的人,闹得人心惶惶,以后可不许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师傅又要闭关么?我见师傅最近太劳累了,不如暂缓几天。”
“下个月是我师傅生辰,我想在此之前练会一个法术给他老人家祝寿。”
“师傅不是说,当年他把师傅给撵下山了么,怎么师傅还要去给他过寿?”
林云深眉眼一挑,颇有些自负地说:“我就是叫他知道,我如今自立门派,也做了师傅了,而且我手下的弟子很厉害,打的那些名门正派落花流水。他当年撵我走,我就要他看看我下了山活的也很好。”
刘清台点头说:“是该叫他知道师傅的厉害。”
三日之后,林云深要闭关,召集了旗下所有弟子。他的藏青派创立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就能有数百弟子,就是因为没有门槛,人人都可来学习。是时因为朝廷尚道,所以玄门获得了空前的社会地位,不再只是穷苦人家才送子弟入玄门。而玄门世家选弟子,要求是非常严格的,要么家世好,要么就是有天资。这就导致很多穷苦人家资质一般的子弟很难学的玄门法术。他创立藏青派,什么人都肯收,虽然壮大了门派,可是旗下弟子良莠不齐,也是个大问题。他弟子虽多,像刘清台这样有天分的屈指可数。因此在闭关之前,他得一一交代了,叫他们封了山,在此期间不准人进来,也不准人出去。
林云深闭关修炼了二十一天,并不算久。出关的时候原以为刘清台等弟子还会像往常一样在门外迎候他。但是他走出门,看到的只有遍野横尸,还有一支毒箭。
幸而他法力高深,不过手掌一转,那毒箭便刺在了门槛上。接着便是天罗地网,数十个玄门高手蛰伏在四周,要诛杀他。他法力虽然精进了不少,可闭关期间滴水未进,体力上却有些不支。
“这妖道已经体力不支,摆阵!”
来的人当中,以卢氏的人为主,卢氏的锁魂阵很是厉害,据说即便是卢正道本人深陷其中也很难脱身。只是他们修的是玄门□□,对阴山术并不了解,因此才费了这么多周章。林云深见遍地横尸,心痛不能自己,阴山术本就要靠心念压制邪气,如今出关突遇变故,双眼已是赤红。
“这妖道入了魔了,千万不能让他逃走危害人间!”
林云深冷笑一声,不过须臾之间便断了几个人头。锁魂阵还未摆好,便已经溃不成军。林云深立在一棵竹子上,身形随着微风摇曳:“今天就让你们的血来祭奠我的徒弟。”
他的话说完,天色忽然变了,起了很冷的风。俄而那已经死了多时的藏青山子弟,竟全都爬了起来。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只听林云深道:“我的好徒弟们,去,啃光他们的肉,喝干他们的血!”
群尸闻言群起而上,将那些玄门子弟团团围住,哀嚎声遍布天地之间,直叫人头疼难忍。那些已经被金蚕蛊毒的肠穿肚烂的藏青子弟像是发了狂,即便刀剑砍断了他们的双腿,他们也挣扎着往前爬,似乎即便剁成肉泥,也要将他们活活吃了。早有弟子受不了那血腥气吐了出来,却转瞬被群尸撕扯的不见了踪影。林云深立在竹子上,双眼赤红地看着他们。
“好厉害的妖法。”
几个白色身影翩然而至,其中一人直朝林云深而来。林云深冷笑一声,施出一道阴山咒,但叫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道极其阴毒的符咒居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将他反噬,林云深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血腥气,忽然从身后飞出一人,将他接在怀里:“师傅,快走!”
是他的弟子刘清台。
他两百零三个弟子,如今只剩下一个刘清台了。
林云深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人的相貌,便被刘清台带着越过竹林而去。那几个白衣男子落到地上,为首的却是卢正道:“陈门主刚才那一招,我倒是从未见过。”
陈秋灵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些旁门左道,正好用来对付这些旁门左道的妖徒。”
卢正道也没言语,默默念了几句咒语,那些疯狂的尸体像是突然被抽去了魂魄,全都四散倒在地上。看看他们派来的几十个弟子,已经死的所剩无几了。
“雪同,你过来。”
那唤作雪同的年轻人满身血污走到跟前,跪下道:“师傅。”
“他们是因蛊毒而死?”
卢雪同默而不语。陈秋灵微微一笑:“对付这些妖孽之徒,就得用非常之法。卢老门主莫要怪他才好,他也是替咱们名门正派出气。满堂济济人才,竟都输给一个修邪术的小伙子,将来你我名门正派要立于何地。这些人妖魔鬼怪全都见过,要是光明正大地与他们斗,怎么斗的过他们。你我又不便出马,雪同与法安两个,修的又是正经玄术,不想点法子,恐怕损兵折将反而没有胜算。”
卢正道说:“这些修邪术的人,不死将来必乱天下。你我是玄门之首,自然该斩妖除魔。我不是觉得这有错,只是这金蚕蛊太阴毒,杀了他们也就是了,何苦让他们受这些折磨。”
陈秋灵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只开口唤了陈法安过来,说:“卢门主的话你可听到了,要记心里,下次可千万不能想这样阴毒的招数了。”
那陈法安舔了舔嘴角,却没说话,脸上颇有戾气,好像这血反而叫他很兴奋。
等到回去的时候,卢正道问说:“金蚕蛊是谁的主意,是你的么?”
卢雪同摇头:“不是,弟子哪能想到这些……”
“是陈门主授意的?”
卢雪同还是摇头:“是陈法安下了蛊才告诉我的,我也吓了一跳,实在是惨……不过我们上山诛妖,都是见机行事,下毒未必是陈门主的意思。”
卢正道沉吟了一会,问:“你和陈法安关系如何?”
“还好,他这人颇有些乖戾,我见他心里便有些发毛,与他不是很亲近。”
“找个机会接近他,杀了他。”
卢雪同一愣,抬头看卢正道,卢正道说:“这人心性太毒,不知道陈门主为何收他做弟子,若不除去,必成大患。”
“是,弟子知道了。”
卢雪同又问:“师傅,那个林云深……子弟无能,还是被他逃掉了。”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和其他几位门主自会处置。都说阴山术邪性,我今日倒是头一回见,果然阴邪无比,不除去必成心腹大患。”
“不过他那个徒弟,肯定活不成了。”卢雪同说:“他也中了金蚕蛊,只是他法力高,暂时压制住了,可是金蚕蛊这样的极毒之蛊,最多三天,他必也肠穿肚烂。”
卢正道叹息了一声:“可惜了。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若不是跟了林云深,也是一代大师啊。”
他的叹息消逝在风里,而刘清台抱着林云深,用尽最后一点灵力,将他放到了地上,喘着气,额头都是豆大汗珠:“师傅,弟子无能,只能护送你到这里了。”
☆、第59章 坞城篇:再见
林云深扣住他手腕,惊道:“你……”
“弟子也中了金蚕蛊……”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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