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妃[强强] 作者:五色曼陀罗
第23节
遇君焱心如死灰,面似寒冰,缓缓拔剑,冷然道:“那我就来领教一下吧。”
☆、141伤害
苏玉珩在牢狱中昏昏欲睡,右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跳个不停,他本不信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种不安的跳动足以让他心烦意乱:君焱不知道现在还生不生气,生自己的气也不要紧,只是他腹中胎儿即将分娩,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他情绪波动的影响,君焱他又会不会吃苦。
想到这里,苏玉珩伸手入怀中,摸出了那封休书,上面的每一笔划都刚劲有力,像是遇君焱这个人一样,透着一种永远不服输的刚烈。
“君焱,你以为一纸休书就能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么?”苏玉珩捧着那封休书,轻声细语,仿佛他捧着的是遇君焱精致倔强的脸庞,“我们之间的羁绊太深,早就理不清了,就算不是王妃,我也会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的。”
“王妃!”这时朱斌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王爷来你这了么?”
“王爷?没有啊。”苏玉珩心觉不妙,问道,“怎么了?王爷不见了?!”
“是。”朱斌也慌了,“我刚刚去他房间找他,发现他不在屋子里,佩剑也不见了,问守卫也没有人看到,我以为王爷回来找你……”
“放我出去1”听到这里,苏玉珩再也沉不住气,遇君焱究竟回去哪里?那样即将临盆的身子他还能去哪里?!
“放了你……这……”朱斌犹豫起来,私放人犯可是死罪,若是被王爷知道……
“快点!”苏玉珩急道,“我要去找他!”
“这……”朱斌又一想,自己是王爷的近侍,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光自己得死,自己的家人也都会跟着赔上性命,索性赌上一次。
朱斌找来钥匙将苏玉珩放出监牢。苏玉珩跑到遇君焱的房间附近查看,并没有发现脚印,难怪没有守卫看到他,这样说来遇君焱应该是偷偷离开军营的。苏玉珩纵身跃上屋顶,果不其然发现了脚印,看方向是向西南方走去。
西南方是一片树林,君焱独自一人去那里做什么?苏玉珩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向西南方向追去,跑到树林里的时候,隐隐听到打斗之声,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发疯似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果然看到了半身染血的遇君焱。
苏玉珩认出围攻遇君焱的一众人中有一人正是那日打算刺杀他们的青衣会老者,暗自后悔当初就应该杀了他以除后患!他担心遇君焱安危打算速战速决,暗扣了一把毒针,绕到那些人身后,趁着他们不备撒出毒针,将遇君焱救下。
“君焱!你没事吧?”苏玉珩扶着遇君焱,他的身上走斑驳血迹,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呃……苏……苏玉珩?!”遇君焱有些空洞的眼神在苏玉珩的脸上定格了一段时间之后瞳孔骤然收缩,挥手一掌打上了苏玉珩的胸口。
苏玉珩猝不及防被遇君焱打了一掌,瞬间觉得喉咙处一股腥甜。
“君焱~咳咳~是我。”苏玉珩抹了一把嘴角上咳出的血沫,以为遇君焱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对自己出手,想要去扶他,又被他一挥剑差点将左手的四根手指削了去,不解道,“君焱,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玉珩!”
“呵~苏玉珩,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遇君焱艰难的直起身子,用剑指着苏玉珩的心口,“你就算化成灰我也不可能不认识你!”
“君焱你……你这是做什么?”苏玉珩见遇君焱反常,以为他中了蛊毒,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想为他把脉,遇君焱挣扎几下,低吟一声抱住肚子弯下了腰。
“君焱你怎么了?”苏玉珩大惊,“肚子疼么?是不是孩子……小心!”
在遇君焱一剑刺来的同时,苏玉珩扑过去抱住他转了个身,用背挡住了凤勉射来的暗器,然后挥手一掌,一股强劲内力从他的衣袖中泻出,将凤勉击退数步摔倒在地,但他的左肩却被遇君焱的长剑贯穿。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流下,遇君焱恍恍惚惚的抬头,对上苏玉珩关切的眼神。
“君焱,有没有被刺中?”
遇君焱木然摇头。
“那就……咳咳……那就好。”苏玉珩觉得背上和脖子上几处地方又麻又疼,猜想凤勉的暗器上肯定有毒,但他自己说无论如何取不出背上的暗器的,现在遇君焱的情况更不容他去处理自己的强势,还好他没有被毒针射中,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我们先离开这里。”
遇君焱看着苏玉珩冷然:“你既然要杀我,又何必假惺惺的来救我为我受伤?”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要杀你?”苏玉珩一脸莫名其妙,他见遇君焱瞳仁清明,不像是中了蛊毒,但若没有中毒他又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君焱听话,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这件事我以后慢慢和你解释。”苏玉珩见遇君焱的身体颤抖得厉害,“我们先找一个隐蔽些的地方,让我为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遇君焱冷笑:“检查?检查什么?”
“当然是检查你腹中胎儿的情况了。”苏玉珩说道,“朱斌马上就带人找过来了,我们必须马上藏起来,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怀有身孕。”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怀孕?真是替我着想啊!”遇君焱的嘴唇已经疼得泛白,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阴冷,“你既然已经将我怀孕的事说了出去,又何必在乎多些人知道?!”
“什么?什么叫我把你怀孕的事说了出去?君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玉珩彻底糊涂了,遇君焱能以男子之身怀孕,这样关乎生死的秘密自己就算是父亲都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哼!你还和我装糊涂?对了,我怎么忘了,你苏公子最擅长的不就是装傻充愣么?”遇君焱还要再说什么,忽然没有一皱,狠狠地咬住下唇,唇边溢出一丝轻微的sheny,“呃……”
“王爷~~王妃~~”
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叫他们两个,苏玉珩知道,是朱斌带人寻来了,心中大急,一把抱住遇君焱:“来不及了!我不管你误会了什么,现在都先和我走!”
苏玉珩抱起遇君焱向树林深处跑去,每跑一步,便觉得背后的伤口痛上一分。
好烈的毒,苏玉珩心想,咬咬牙,暗提一口真气,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142生产(上)
苏玉珩抱着遇君焱躲到一处较隐蔽的山洞里,他用树枝遮住动口,这样从外面看来不易被发现,然后回来,伸手要去脱遇君焱的裤子。
“做什么?滚开!”遇君焱忍着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痛挣扎着,“别碰我!呃……”
“别乱动!不要出声!”苏玉珩费力的禁锢住遇君焱,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遇君焱被他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就算心里再恨苏玉珩,自己这幅样子也绝对不能让朱斌以及将士们看到,而且,随着腹中一阵一阵愈发规律的疼痛,遇君焱觉得这绝不仅仅是胎动那么简单,自己恐怕是要生了。
苏玉珩见遇君焱终于安静了下来,松开手俯身为他检查,随后紧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说道:“君焱,你要生了。”
意料之内的回答,遇君焱闭着眼睛,没有理他。
山洞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孩子却很不会挑时候的在这时狠狠挣扎一下,剧痛瞬间传遍遇君焱的全身。遇君焱下意识的咬住自己的手腕。
“嗯!”只一下,嘴里便充斥了血液的腥甜。
苏玉珩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担忧,心疼他将要在山洞这么简陋的环境里艰辛生子,担忧他刚刚经过恶斗,身上有伤,内力受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分娩所带来的剧痛。
苏玉珩掏出一个瓷瓶,拔下塞子倒向手中,两粒泥土色的药丸滚落入掌心,苏玉珩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这涪陵续命丹是自己留来保命的东西,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还有两粒。
苏玉珩将一颗丹药放入自己口中,另一颗放到遇君焱嘴边,柔声说:“来,把这个吃了。”
“我才不吃……你的东西!”遇君焱夺过丹药奋力一仍,涪陵续命丹飞出了山洞,消失不见了。
“你……你疯了么?!”苏玉珩眼见这救命的丹药被遇君焱随手扔了,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但现在的情况他不敢出去寻药,再说就算出去了,那药那么小,落入泥土中又怎么能找得到。
“疯了?哈哈~我自然是疯了!”遇君焱疯狂的笑着,笑得咳嗽,笑得眼角沁出眼泪,“我就是疯了,才会把你当做最能相信的人!才会被你当傻子一样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不自知!”
苏玉珩见遇君焱胎动得厉害,隔着衣物都能看到巨腹上鼓起一个个小丘,咬了咬牙,将口中的丹药嚼碎,嘴对嘴送去遇君焱口中,叫他仍在挣扎着不肯吃,情急之下点了他的穴道强迫他咽下。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苏玉珩觉得自己背上的麻木感觉越发明显,稍稍一动就撕裂般的疼。暗运内力勉强封住几处穴道阻止毒性蔓延。
苏玉珩心中有气,问道:“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我将你的秘密泄露出去了呢?!”
遇君焱疼的浑身筛糠般的颤抖,吃力的掏出一张信纸甩到了苏玉珩的脸上,狠狠说道:“若不是你……呃……你说的,那个凤勉怎么会知道我是百里族的圣童?!”
苏玉珩打开信纸,在看到信的内容时候心中一惊:凤勉怎么会知道遇君焱是百里族的圣童?
“怎么?无言以对了?”遇君焱见苏玉珩变了脸色,以为他心虚,冷然道,“现在,你还敢说没有出卖我?”
“虽然我不知道凤勉为什么会知道你是百里族人。”苏玉珩反倒是冷静下来,“但是我可以对你发誓,我绝对没有将这个秘密说给任何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
“无论你信不信,我能解释的只有这些。”苏玉珩道,“不过既然凤勉知道这件事,他的命就留不得了。”
“呃!”
遇君焱猛的一挺身,头向后仰起,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竖起,像是随时都要冲破皮肤一般。
“君焱!”苏玉珩扶着遇君焱倚靠在山洞的石壁上,为他检查了下ti,无奈说道:“看来孩子已经等不及了,君焱你留些力气,羊水还没有破,先不要用力。”
“呃嗯呃”
遇君焱抬手去抓身后的石壁,粗糙的石壁磨破他的手指,泊泊流着鲜血。
苏玉珩见状急忙脱下外袍,将袍子撕成布条系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垂下来打了一个结,对遇君焱道:“来,君焱,抓住这个!”
“滚……你滚开!呃啊!——”遇君焱抬手去推苏玉珩,自己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巨腹被压得变了形,即使坚忍如遇君焱也被这种撕裂般的疼痛击败,发出一声惨叫。还好,朱斌的队伍已经走远了。
“君焱!”苏玉珩心疼的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听我说,就算你再怎么不相信我,再怎么恨我,现在都必须要配合我,必须听我的!让我帮你把孩子接生出来,否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有生命危险!”
“不要……不要碰我……你走……”遇君焱的双眼有些失神,本就的抗拒着苏玉珩,用手推他,那双手却没有丝毫力气。
苏玉珩心中像是被刀刺中一般,这样无力的手,哪里是纵横沙场的遇君焱。他是尊贵的福王爷,是开国功臣,本应该高床软枕,现在却要在这个四处漏风的山洞里为自己承受分娩之苦。
“君焱,听我说,省一些力气,让我帮你,好不好?”
“不……呃啊——”遇君焱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新一波产痛折磨得惨叫出声,双手抓紧苏玉珩为他打的结,手臂上紧绷的肌肉裹着一层薄薄的汗水,被透过缝隙射进来的光照上,泛出让人心疼的光晕。
“来,君焱,咬住手帕!”苏玉珩将一块白色手帕卷好塞入他口中。
“嗯——呃嗯——”遇君焱无力的甩着头,似乎要摆脱这种痛苦。
“先不要用力!深呼吸……注意呼吸!”苏玉珩说道,他环住遇君焱,扶着他站了起来,“来,君焱,要在我身上。”
“不……不要……腰要断了……嗯啊——”孩子的下坠顶得遇君焱苦不堪言,但他却固执得不倚靠在苏玉珩的身上。遇君焱面对石壁,双手抵在石壁上,仰起头狠狠地咬着手帕,忍受着越发绵长的宫缩。
一股清流缓缓的顺着遇君焱匀称结实的腿流了下来,遇君焱吐出手帕,身子晃了几晃,脱力晕倒在地上。
☆、143生产(下)
“君焱!”苏玉珩按上遇君焱的人中,眼见他高耸的肚子狠狠抽搐一下,遇君焱紧闭的双眼猛然圆睁,口中迸发就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
苏玉珩擦着遇君焱额头上源源不断的汗水,沉声说道:“君焱,听我说,孩子已经进入产道,现在开始用力!”
“不许命令我!”遇君焱像是被拖到岸上的鱼,起伏着胸口大口喘息,语气却分外冷厉,“这个……呃嗯——这个孩子是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无论……无论你曾经对我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生下他,算是……算是还了你往日的情义,从……嗯啊——从今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好好,你说什么都好。”苏玉珩深知遇君焱倔强的性格,也不和他多做争辩,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暗想你说两不相欠就能两不相欠了么,咱们之间的联系岂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斩断的。
“君焱,你省下些力气,等到疼的时候就向下用力。”
“我知道!用不用你说……呃——啊——”遇君焱猛的挺起身子,挣扎着抓住布结,弯曲着双腿尽量大的分开,原本因受伤变得惨白的脸此时涨得通红,伴着撕裂般的痛楚发出一声惨叫。
“嗯啊——啊——”
遇君焱抓起刚刚吐出的手帕塞进嘴里,伴着阵痛一下一下有规律的用力。
苏玉珩见遇君焱一张俊脸痛得扭曲,却没有过多无用的挣扎,一下一下的用力,连掩在喉咙处的sheny都饱含倔强。胎儿在他一次次的用力下缓缓下移。
苏玉珩俯身去为遇君焱检查,却看到在小小的xue口若隐若现的不像是胎儿的头,而是……手!
“君焱!停下!不要用力了!”苏玉珩急忙阻止道,但是遇君焱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仍是一下一下本能的用力。
“快停下!”苏玉珩揽过遇君焱的身子,在手离开布结的时候,遇君焱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苏玉珩怀里,口中白色的手帕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半,刺痛着苏玉珩的眼睛。
“君焱……”苏玉珩拿出他口中的手帕,扶着他的脸,轻声叫道,“君焱……君焱你看看我……”
遇君焱却像是失去了意识,只是大口的喘息,唇齿连溢出含糊不清的sheny:“疼……好疼……”
“君焱,孩子的胎位不正。”苏玉珩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这样残忍的事实告诉正在承受产痛折磨得遇君,“我要……我要把他推回去,你……你忍着些。”
“疼……好疼……”遇君焱依旧是喃喃的叫着痛,没有对苏玉珩的话起丝毫的反应。
苏玉珩扶着遇君焱躺在地上,自己则跪在地上,用一块干净的布巾堵在他的xue口处,将胎儿若隐若现的小手推了回去。
“啊!嗯啊——”随着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遇君焱猛的抬起上半身,汗珠说着他纤长的脖子流了下来,“好疼!不要……不要推!”
“君焱,孩子的胎位必须正下来,你再忍一忍,一定要再忍忍!”苏玉珩看着痛苦挣扎的遇君焱心疼不已,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停下。
“疼……嗯啊——要裂开了……肚子要裂开了!”遇君焱胡乱的蹬着腿,再也伪装不了那份从容,像所有的产夫一样哀嚎挣扎。
苏玉珩狠了狠心,不理会遇君焱哀嚎,一点点将胎儿推了回去,然后用双手覆在他高耸的巨腹上,用力的揉了起来。
遇君焱左右甩着头,声音嘶哑得几乎是在哭喊:“呃……啊——啊——!!!”
“君焱,我知道你痛,但是胎位必须要正过来的,不然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相信我,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遇君焱的呼吸越发急促,虚软无力的抗拒着:“不……不要……住手……”
遇君焱的惨叫声一声声不间断的从唇间溢出,苏玉珩那双医人无数的手此时不受控制的随着遇君焱腹部的收缩而颤抖。
“嗯啊——好疼!啊——”遇君焱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肚子,像是要尽快拜托这种非人的折磨。
“君焱快住手!”苏玉珩抬手去捉遇君焱的手,却意外的扑了个空,定睛一看,原谅刚刚是自己眼花,看到了不过是一个手的影子。
“君焱,来,不要乱动。”苏玉珩扶着遇君焱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起为在腹中迷路的胎儿顺着胎位,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君焱,我们一起帮咱们的孩子把胎位正过来,好不好?”
“疼……玉珩……我好疼……”遇君焱无助的摇着头,脸上是泪水和汗水混合成的薄薄水膜,睫毛颤抖着,口中含糊呢喃着心中那个人的名字,毫不掩饰的将脆弱表露无遗。
苏玉珩见遇君焱身上的衣物已经全被汗水浸湿,几乎能拧出水来,怕他着凉,轻轻为他将衣服褪下,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身上,他没有看到,自己背上蔓延开的一根根紫黑色的血管,像是一张缚在身上的蜘蛛网。
“嗯啊——好疼——啊——”孩子的胎位在两个人的努力下终于正了过来,产程变得迅速起来,宫缩发作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持续的时间却越来越长,遇君焱连喘息的空余都没有,只顾得紧绷着身体叫喊sheny。
“君焱,憋住一口气,缓缓用力,你可以做到的!”苏玉珩在遇君焱的耳边鼓励着。
“不……呃啊——不行……疼死了!”泪水顺着遇君焱的眼角不断流下,他在苏玉珩怀中抽泣着,“不行……我没有力气……我……啊啊——”
苏玉珩知道,长时间的疼痛使得遇君焱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但是现在在山洞里,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为他催产的药物,几经斟酌,苏玉珩只好颤抖着低声说道:“君焱,我帮你,你一定要挺住!”
“啊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回荡在树林,将停在树上的鸟雀惊得飞起。苏玉珩将一只手抵在遇君焱嗯后心,运起内力护住他的心脉按在遇君焱的巨腹上向下压去,遇君焱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不要!快停下!呃啊——”
“君焱,你听我说,我从没有背叛过你,苏玉珩这辈子也只爱过你遇君焱一个人。”苏玉珩觉得自己背后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一般,他知道在剧烈的产痛下自己的话遇君焱根本就听不进去,但这些话现在不说怕是以后没有机会再说了。
苏玉珩将内力缓缓传给遇君焱,随着手的下压。遇君焱的肚子变成了梨形,一声声哭喊击入心脏,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眼中的遇君焱像是隔着一层水雾看不真切,但是他使劲闭上眼睛,却挤不出一滴眼泪,看着越发模糊的遇君焱,苏玉珩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嗯啊——他……他要出来了!啊!啊——”
随着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精疲力尽的遇君焱晕倒在苏玉珩怀中。
“君焱,是个男孩儿呢,我们有儿子了。”苏玉珩俯身在遇君焱额头上轻轻一吻,“真是辛苦你了,我们的孩子,以后就要由你来照顾了。”
苏玉珩说着,觉得胸口一阵闷头,捂住嘴咳嗽一声,放下手,看到掌心处赫然一滩红得发黑的血。
☆、144始作俑者
孩子刚刚出生,在这荒山野地不能久留,苏玉珩正在犯愁怎么把遇君焱和孩子送到一个暖和的地方,忽然听到山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重心不稳,那人应该是受了重伤。
苏玉珩拿起遇君焱的配剑小心翼翼的走出山洞,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向自己的方向跑来,然后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跌倒在距离自己十步左右的地方。
看着他抽搐的身体,苏玉珩断定他还没有死,凭借着医者天生的怜悯,他走过去,蹲下身子搭上那人的脉,虽然现在还有气,但心脉已碎,人是就不活的。
“你……帮我……帮帮我……”那人吃力的抬起头,一张脸几乎自己看不清本来的面貌,紧紧攥着苏玉珩的裤腿,口中喃喃,“帮我……”
“抱歉,你的心脉已碎,我也……无能为力。”
苏玉珩以为他想让自己就他,不想那人却说:“你帮我告诉我爹……让他……小心金言!”
“金言?”苏玉珩皱眉,“你是说青衣会的金护法?”
“就是……就是他!咳咳~”那人又咳出来几口血,“他要夺帮主的位置……”
“帮主?父亲?”苏玉珩瞪大眼睛,“你是凤勉?!”
凤勉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从衣袖上撕下来一块布,以手指蘸血写下四个字:金言杀我。
将玉佩和布递给苏玉珩,“你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我父亲凤久,他认得我的字迹,定会相信你,自然……也会重重赏你。”
苏玉珩心想这样也好,自己本来就是要杀了凤勉不让遇君焱是百里族圣童的事情泄露出去,如今正好省去了他的事,但他倒没想到金言看上去对凤帮主忠心耿耿,原来竟是想要鸠占鹊巢,夺去他帮主的位置。
忽然,苏玉珩想到什么似的急促问道:“我问你,是谁告诉你遇君焱不是王爷的?!”
“金……金言……”凤勉快不行了,说话都含糊不清起来,“他说那个男人怀孕了,能怀孕的男人,只有……只有百里族圣童……在百里族……只有……只有圣童才能生下……圣童……”
苏玉珩又问:“明明是你自己派人杀的苏果,为什么怀我们断了你的财路?”
“我……从没……派人杀苏果……”
凤勉没有派人杀苏果,那是谁派来的?凤勉用蛊毒控制图路族长,他的毒术又是和谁学的,前因后果一联系,苏玉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从一开始就是金言布下的一个局,他们则是他算计好的相互抑制的棋子。凤勉也好,自己和遇君焱也罢。都被金言一步步的带入圈套之中而不自知,都被他给耍了!
苏玉珩终于明白为什么遇君焱的秘密会被泄露出去,金言精通医术,自然对百里族圣童有所了解,也自然看得出遇君焱的肚子并不是因为肥胖而是有孕在身,他将这些事情告诉凤勉,就是知道他性格鲁莽,定会用此事来要挟自己和遇君焱从而借自己的手来杀了凤勉,没想到赶上遇君焱生产在即,两个人都顾不得杀凤勉,金言才只好亲自出手。
“金言那个……咳咳~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就算做鬼也……不会……”凤勉话说一半,忽然脖子一歪断了气,紧紧攥着苏玉珩裤腿的手也垂了下去。
林子深处再次隐约传来脚步声,苏玉珩猜想那定是追着凤勉而来的金言,急忙收好他临死前给自己的玉佩和血书,重新藏回了那个山洞暗中观察。果然,不多会儿的功夫,金言快步跑了过来,检查了凤勉的尸体,确定他已经死透了,却没有做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躲在他的尸体边一动不动。
一会儿的功夫,凤久也跑了过来,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凤勉和呆坐在他身边的金言,先是一愣,然后普通天下所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父亲一样涕泪纵横,颤声问金言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到底是谁竟敢害我儿性命?!”
“属下无能,终是晚了一步,找到凤勉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属下学艺不精,没有回天之力,医不好他的伤!”金言上前扶住凤久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说道,“帮主,凤勉已经去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切莫过于伤心。”
“我的儿子死在我这个黄土埋了半个身子的老头子前面……”凤久掩面而泣,“你让我……怎么能不伤心啊!”
苏玉珩躲在山洞里看着,警惕的盯着金言的一举一动,叫他扶在凤久背上的一只手缩到衣袖中,心说不妙,从身边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想要扔过去,却在再次想要瞄准的时候觉得眼前又是一阵模糊,金言的身体瞬间在眼中变成了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依旧没有清楚一些。
当务之急,苏玉珩决定赌一把,他将石子随意的向外一抛,凤久和金言同时向声响的方向警觉望去,金言心中暗叫一声该死,偷偷的将衣袖中藏着的暗器收了回去。
“谁?出来!”凤久望向了山洞的位置冷冷开口。
金言随着凤久的目光看去不由心中一惊,这么怎么还有一个山洞?!而且山洞里还有人,那么刚刚自己的行迹是不是已经被山洞里的人看到了才发出声响来提醒凤久的?金言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心中又是担心又是焦距,缓缓的向后挪了挪,一旦情况不对自己也能有一个逃跑的机会,但是他刚刚动了两步,就听山洞里一个声音冷冷说道:“怎么?金护法,想跑么?”
“苏小兄弟?”凤久听出来那个声音是苏玉珩的,叫他赤裸着上身从山洞里缓缓走出来更是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你一直在这里么?看没看到是谁杀了我的孩儿?”
“知道。”苏玉珩抬手一指金言,“就是他,他杀了凤勉,而下一个目标便是杀了凤帮主你取而代之坐上青衣会帮主的位置。”
“胡说!一派胡言!”金言显得有些激动,“帮主,您可不能中了这小子的离间计!我刚刚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凤勉已经死了,周末却没有丝毫逃跑的痕迹,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江湖上有谁的轻功能够这么好,现在看来,凶手原来不是逃走,而是躲起来了!”
苏玉珩不慌不忙:“金护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杀害凤勉的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现在却来贼喊捉贼,挑拨我和帮主只看的关系!哼,你还真是卑鄙!”
“呵呵,我就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苏玉珩拿出了凤勉给的玉佩,问凤久道,“凤帮主可认得这玉佩?”
凤久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叹气道:“怎么能不认识,这是凤勉小时候我亲自挂到他脖子上的。”
“那凤帮主又认不认识这个。”苏玉珩说完展开手中染血的布,上面有四个干涸血液写上去的字:金言杀我。
苏玉珩看着金言的方向问道:“金护法,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
☆、145分道扬镳
自己儿子的字迹,凤久怎么可能认错,他颤抖的接过苏玉珩手中的血书,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金言,咬牙问道:“为什么?从你入青衣会那一天起,我一路提拔你到四大护法之首的位置,为什么你要恩将仇报杀我孩儿?!”
“哈哈哈~~护法?你以为我稀罕那个护法的位置?我要的是整个青衣会!”金言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索性不再想着逃跑,狂笑道,“这些年你确实很照顾我,我像条狗一样对你言听计从,也算是报答了你的恩情,但我最想要的你却给不了我,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被你惯坏了,根本就担不起帮主的重任,你嘴上虽然不说,实际上却是盼着他能接替你掌管青衣会是不是?”
“不错。”凤久点头道,“我是盼着凤勉有一天能够幡然领悟能够争气一些,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他?他虽然性子蛮横了点,但是对你一向算是尊敬吧?你怎么能对他下得了手?!”
“我只有杀了他才能彻底断了你的念想,青衣会才有可能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咳咳~~”金言话说一半忽然从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你!”苏玉珩大惊,“你服毒了?”
“哈哈~~与其被你们……你们折磨……还不如自行了断!”金言看着苏玉珩,森然笑道,“不过小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中了我特制的毒药……活不了多久了……哈哈……”
“什么?小兄弟你中毒了?”凤久看向苏玉珩,瞥见他背上的皮肤,大吃一惊,他的背上布满了黑紫色的血管状的纹路,就算是在江湖上打拼多年见多识广的凤久都觉得毛骨悚然。
“把解药拿出来!”凤久用手掐住金言的喉咙,狠狠说道。
“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不介意你让我少受些苦将我杀死。”金言冷笑道,“一个人死太孤单,我定是要拉一个人去同我作伴的,帮主你说……是不是?”
伴随着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黑色的血顺着金言的嘴角流了下来,他带着冷笑垂下了头,断了气。
凤久气急败坏的将金言的尸体扔到地上,转头看向苏玉珩,只见他身子像是醉汉一般晃了极限,让后膝盖一弯摔倒在地上。
“小兄弟!”凤久上前扶他,安慰道,“你不要相信金言的话,天底下又不是他一个人会用毒,来,我这就运功帮你把体内的毒给逼出来!”
“没用的……”苏玉珩摸上凤久的手臂,阻止道,“我自己就是医生,知道这毒的厉害,凤帮主不要在我身上耗费功力了。”
“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我现在可能已经被金言杀了,为你疗伤怎么能说是耗费呢?”
“凤帮主,我……我求你一件事……”苏玉珩虚弱的说。
“什么求不求的。”凤久说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事,一定不会推辞!”
“你……救救他们……”苏玉珩抬手指向山洞,“救救……他们……”
凤久走进山洞,看到了昏迷中的遇君焱和他身边用衣服包起来的新生婴儿。
“这……”凤久满脑子的问题,但他清楚现在不是说他好奇的时候,新生儿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夭折,于是上前抱起孩子,对苏玉珩说道,“小兄弟,你们跟我走!”
遇君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中,苏玉珩坐再床边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他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婴孩。
“苏……玉珩。” 遇君焱见苏玉珩明明看到自己醒来却半天没有说话,沉默许久终究沉不住气,先开口道,“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君焱你醒了!”听到遇君焱说话,苏玉珩才兴高采烈的起身,将孩子抱到他的身边,说道,“是个男孩呢,你看,多好看!”
遇君焱接过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和甜梦刚出生的时候有什么区别,新生儿难道都是一个样子的么?
“福王府需要一个男孩来继承爵位,这孩子我留下,至于你,既然我已经写下休书,回到帝都后你就搬回苏府去住吧。”历经生死,遇君焱仍旧心有戚戚,苏玉珩这个人心思太重,太过危险,他不敢留在身边。但话一说出口他又不禁后悔,自己真的要将他赶走么?真的要过见不到苏玉珩的生活么?
“好,我知道了,回帝都后我就不同你一起回王府了。”苏玉珩平静得话语打破了遇君焱内心的挣扎,他竟然这么平静的接受了,甚至没有一丝不舍和挽回?或许他早就想离开王府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政见差异这么大的人,生活中也会有许多不同吧,从前没有发觉或许只是他让着自己,现在他不愿意继续忍受自己了,是么?
遇君焱疲惫的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苏玉珩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遇君焱住在凤久为他安排的房子里,身体康复得很快,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凤久告诉他,苏玉珩已经先行一步了。遇君焱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心情,他就那么想要逃离自己身边,那么想要离开自己,竟到了不愿意与自己同行的地步。
苏玉珩的确比遇君焱早离开很久,以至于在遇君焱心中暗暗骂着他的时候苏玉珩已经站在了帝都的皇城外。
花雨仙回到宫中,发现梳妆台前竟放着一枚飞镖,尾部刻着一个小小的青字。她拿起飞镖想了想,转身出去走向花园。
“娘娘。”苏玉珩从一座假山后面走出来,站到花雨仙面前。
“你是……玉珩弟弟?”花雨仙看着一身青衣温文尔雅的苏玉珩,面色一变,警惕道,“你……不傻?”
苏玉珩没有和她解释什么,只是拿出一块令牌,问道:“娘娘可认识这个。”
花雨仙的目光从令牌上扫过,说道:“见青衣领如见帮主本人,我自然认得,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娘娘不用紧张,若不是凤帮主自愿给我,我定是没有那个本事抢来的。”苏玉珩正色道,“我貌似前来,只是希望娘娘向皇上转达一件事。”
“哦?”花雨仙问,“何事?”
“西瓦君王想要议和。”
☆、146再见
“什么?西瓦愿意议和?那可是好事!”花雨仙喜上眉梢,但是很快又警惕下来,“这等大事应该有急报送到皇上手中,怎么会由你来告诉我?”
苏玉珩害怕遇君焱获罪,扯谎道:“我们遇到了埋伏,前来送信的人被人杀了。”
“哦?谁这么大的胆子?”花雨仙问。
“金言。”
“金言?”花雨仙一愣,不确定的问,“你说……哪个金言?”
苏玉珩回答:“就是娘娘想到的那个金言。”
“金大哥?怎么会?”花雨仙一脸的不相信,“他为什么要杀信使?”
“应该是误杀。”苏玉珩将金言如何背叛青衣会,如何杀害凤勉还妄图夺取帮主之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花雨仙听,当然其中对遇君焱不利的地方全都被他圆了过去。
“想不到他竟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花雨仙狠狠说道,“枉我一直敬重他,将他当兄长看待……呸!”
遇君焱回到皇城,得知皇帝已经下令和西瓦议和,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恹恹的回到王府,被告知苏玉珩根本没有回来过。
连自己的行李都不要了?遇君焱冷笑,这么想走就再也不要回来!遇君焱觉得心里有一口闷气,上不来下不去,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摆了一道,换做普通人也会气愤,更何况是素来高傲的福王爷遇君焱。他以养伤为由在王府待了两个多月没有出门,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每每看着一儿一女眉眼中依稀带着几分苏玉珩的样子,遇君焱都会觉得很难受,两个多月了,他竟然真的没有回来看望过他们,就算是不见自己,也总要见见孩子吧,他们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终于有一天,遇君焱再也沉不住去,命人备马去苏府,到了门口却被告知苏大人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了,据说走的时候还挺急,只收拾了些银子和换洗衣物,家中大部分家具古董都给下人们分了。
遇君焱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告老还乡,自己以前就查过苏家底细,苏大人往上三辈都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可以说这里就是他的故乡,就算他要辞官,也不应该举家搬走啊。
而且这样一来,苏玉珩的消息就彻底断了。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之中,不知去向。
遇君焱不想继续住在那个充斥着苏玉珩痕迹的王府,他向皇帝请命,镇守元国与西瓦的交界处,即使是他们提出求和,对于那样的蛮人也不能放松警惕,而且遇君焱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天高皇帝远,自己就能够多花些时间陪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看着两个孩子从牙牙学语到能够清楚的叫出父王,遇君焱第一次觉得生活中还是有比领军打仗更让他有成就感的事情。
遇君焱在边关一守便守了三年,这三年来苏玉珩三个字成了他的心病,他的忌讳,总是尽量的去避免触碰,遇君焱知道,对于那个人自己始终没有放下,他曾认为感情的事不过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没必要强求,更没必要作茧自缚的将自己陷入痛苦之中,但事情到了自己身上他终于明白,人的感情很多时候自己是控制不了的。
这一年,皇后花雨仙在生下两位公主后又给皇家添了一位皇子,这是皇帝的嫡传长子,也将是未来的太子。这一年,皇帝大赦天下,遇君焱也回到了自己离开三年的帝都去给小皇子过百岁宴。三年后的他更加冷漠,更加寡言,一张俊脸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这一天,他再次见到了青衣会的帮主凤久,一如三年前一般结实硬朗,满面红光,时间好像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印记。
皇后花雨仙出身草莽,青衣会算是她的娘家,皇帝竟然能将这些人请来喝满月酒,可见对这位花皇后的宠爱。
“凤帮主,别来无恙。”遇君焱主动过去打了招呼,凤久从来没有明说过,但遇君焱猜想他是知道自己是百里族人这件事的,三年前自己就层出言试探,希望能够利诱封口,但凤久只是说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这也算是给遇君焱的承诺。如今三年后再见,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主动问好的。
“哈哈~福王爷,别来无恙”凤久拱手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青衣会的帮主了,帮主这个称呼还是免了吧。”
“哦?不做帮主了?”遇君焱觉得奇怪,他三年前听他说过,独自凤勉被金言杀了,那么继承帮主之位的人又是谁?遇君焱想起后来听凤久说,苏玉珩的确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份,是精通医术的金言猜出来自己是百里族圣童,只可惜那个时候苏玉珩已经离开了,自己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怎么又想起苏玉珩了!遇君焱心中暗暗骂着自己。
“二弟,义父。”花雨仙抱着小皇子笑着走来。
“娘娘。”两人齐声道。
遇君焱为小皇子献上自己的贺礼,诧异的发现凤久竟然带了两份贺礼来。
“这个是他让我带来的。”凤久对花雨仙说道,“他不方便来。”
花雨仙接过礼物笑道:“帮主真是有心了。”
帮主?遇君焱心想,青衣会的帮主么?他怎么没有亲自过来呢。不方便么?难道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耽搁了,真是可惜,本想渐渐这位能让凤久退位让贤的新帮主究竟是怎样的角色。
遇君焱的眼睛无意中瞟了一眼礼物,这一眼却让他头皮一炸。他看到一个贺字,虽然写得有些斜,但遇君焱认得出,那是苏玉珩的字。苏玉珩就是新任的青衣会帮主!
整个晚宴上遇君焱都魂不守舍,时刻盼着快点结束,好不容易可以走了,他便偷偷的跟在凤久的身后,心想着跟着他一路找去,或许就能再见到苏玉珩。
“义父!”送凤久出宫门花雨仙忽然身子一顿,低叫一声,“有人!”
凤久却早就知道了似的,笑着说道:“无妨,他想跟,就让他跟着好了。”
“可是帮主不是再三嘱咐……”
“他曾经不肯说是怕自己不久于人世。”凤久道,“现在我看他身上的毒已经基本抑制住了,虽然内力受损,眼睛也……但总还是活着不是,只要活着,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
花雨仙听他这么说,点头道:“也是,或许他见了二弟,会开心一些,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
遇君焱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跟踪凤久到城外一家小小的药铺,翻过不高的围墙,便闻到浓重的药味,里屋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凤伯伯,您回来了。”
遇君焱像是被钉到地上一般一步都迈不开,耳边响起的声音和脑海里那个萦绕许久的声音交缠融合,竟是丝毫不差。
“苏……玉……珩……”
☆、147眼盲
遇君焱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凤久很是头疼:你真的当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么?跟了我一路就算了,现在还出声音?真以为我听不到?要不是玉珩现在内力受损耳力远不及从前听不到你的声音,他要是真的知道是我故意把你带到这里来的还不得抱怨死我!
“回来~~嗝~回来了~~”凤久灵机一动,声音发飘的走进屋子。
“我和您说过多少次了,酒这东西,小饮怡情,大饮伤身,您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苏玉珩皱着眉头低声念着。
“嘿嘿~~没~没喝多!”凤久打着酒嗝笑嘻嘻道,“我困了,先去睡~~睡觉~”
“性,快去吧,小心脚下啊!”苏玉珩无奈道,这时候才听到院子里还有脚步声。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苏玉珩心中奇怪,转过身子,问道:“阁下……是来看病的还是抓药的?”
这么个小小药铺,劫财定是会让歹徒失望,劫色就更没有了,会这么晚来这里的人,除了看病抓药,苏玉珩想不出其他理由。
遇君焱看着苏玉珩缓缓转身,在与自己面对面的时候,他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与三年前相比,眼前的苏玉珩消瘦了很多,脸上也缺了些血色,明明还没有入冬,他已经裹上了厚重的大氅,但相比于这些,更令遇君焱震惊的还是苏玉珩的眼睛,他虽然看向自己的方向,眼神却没有对自己相对,无论遇君焱多想骗自己说没事,但苏玉珩无神的眸子和手中拄着的竹杖却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苏玉珩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瞎了?明明三年前眼睛还好好的!明明离开的时候眼睛还好好的啊!
“怎么……不说话?”苏玉珩微微侧头,眼睛看不见,只好用听的,他能确定面前站着人,因为他能听到那人凌乱而颤抖的呼吸声,但是为什么不说话呢?
“师父,您在和谁说话?”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随着声音,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走了出啦,看到遇君焱先是一愣,随即问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南。”听到小南的话,苏玉珩急忙问道,“病人情况如何?”
小南道:“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嘴唇也透着灰白色,唇角抽搐,不不,手和肩膀也在抽搐。”
苏玉珩皱着眉听小南说完,急忙道:“快!先扶到里面去!”
遇君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那个叫做小南的男孩儿扶进屋子的,只觉得两条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若不是靠着他,自己动一动恐怕都要摔倒在地上。
“师父,这位公子的手好冰啊……”小南扶着遇君焱做到椅子上。
“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苏玉珩从大氅里伸出右手,摸上遇君焱的手腕,感觉到在自己的手指触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他剧烈的颤抖一下。
“别紧张。”苏玉珩温和说道,“先让我帮你把把脉。”
苏玉珩觉得这个人脉象急促,呼吸沉重浑浊,但他的五脏似乎没有什么问题,问小南道:“受外伤了吗?”
小南看了看:“没有,衣服都干净得很。”
苏玉珩问:“公子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没人回答。
小南在遇君焱耳边大声的重复了苏玉珩的问题,遇君焱仍是没有反应。
“师父。”小南放弃了,“我觉得这位公子的耳朵不太好使,别再是聋了吧。”
通常人被人说成聋子定是不高兴的,就算是耳朵真不好使的,被人这么说更是会生气,遇君焱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师父,我看他是一点儿都听不见。十聋九哑,估计也说不出话来。”小南拿过来纸笔,在上面写道:“公子,您哪里不舒服?”
然后推到遇君焱面前,心想着衣着这么讲究的公子哥,就算是残疾,家里也会让他读书识字的。
遇君焱接过比,颤抖着在纸上歪歪斜斜的写下一个字:疼。
“师父,他说疼。”小南转告苏玉珩,
苏玉珩说:“你问他,哪里疼?”
小南在纸上写道:“哪里疼?”
遇君焱写下:“心!”
小南道:“师父,他说心。”
苏玉珩摸上遇君焱的胸口,皱着眉头,口中含糊的嘀咕着什么,然后顺着他的胸口向上,摸上脖子,再到脸,再到头顶。遇君焱颤抖得愈发厉害,他以为苏玉珩认出他了,其实是多虑。失明的人感觉较常人敏锐得多,那是从下训练出来的,苏玉珩的眼睛瞎了的时候已经成年,错过了最好的训练时期,再加上他失明的时间较短,根本不可能通过用手摸来分辨人的相貌。
“公子放心,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可能是天寒引起的身子发热,我给你开几副汤药,你回去喝了休息,静养几天就没事了。”
小南将苏玉珩的话原原本本的写在了纸上给遇君焱看,遇君焱想留在这里再多看苏玉珩几眼,却想到心中还有无数谜团未结,只得起身告辞。
转过天,睡醒了的凤久刚刚打开窗,就看到远处墙上坐着的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遇君焱。
凤久几个起落来到遇君焱旁边,笑着问道:“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遇君焱回答:“我昨晚一路跟着你来到这里的。”
“哦?是么?”凤久故作惊讶,见遇君焱神色憔悴,问道,“王爷不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吧?”
遇君焱点点头:“我有几个问题请凤帮主一定要如实相告!”
凤久点头:“你问吧。”
“三年前……” 遇君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苏玉珩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会看不见?”
凤久叹气道:“玉珩中了金言的独门□□。那个混蛋至死没有说出解毒之法。”
“毒……”遇君焱想起那时,苏玉珩挡在自己身前,后背中了暗器,是了,他早该想到,那些暗器上肯定是淬了毒的,想起什么似的又问,“我记得他有一个药丸,叫什么……什么续命丹,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那个也解不了金言的毒?”
提到药丸,凤久的眼神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深沉许多:“涪陵续命丹玉珩一共只有两颗,当初在山洞里他想要和你一人一颗,却被你……却被你扔掉了一颗。他怕你在生产时遇险,就把自己的药给了你。后来,虽然我在洞外的地上找到了那颗丹药,却为时已晚……它毕竟是药不是仙丹。”
“你是说,我扔的那颗……”遇君焱回忆起当天山洞中的种种,颤声道,“是我……是我把要扔了。是我……害了他!”
☆、148前因后果
遇君焱恨透了自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害得苏玉珩解不了毒双目失明的罪魁祸首竟然会是自己,难怪,难怪苏玉珩当年会不辞而别,会避开自己,他定是不愿意待在这个害瞎他的人身边的。
遇君焱像是丢了魂儿一般跌跌撞撞的离开药铺回到王府。凤久告诉他,这三年来苏玉珩在各地开了数家药铺,这次来帝都的目的之一也打算在这里发展,只是怕惹来注意,就没有将药铺开在城里。
遇君焱这个号称是铁打的身子在回府后莫名其妙的大病一场,卧床不起,发烧烧得眼睛都红了,每天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梦中再次回到了那个山洞,一次次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亲手将药丸扔掉,亲手断送了苏玉珩的光明,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遇君焱向来不信鬼神,这次他却觉得,自己的报应到了。
“皇上,福王手握兵权,佣兵自重,着实是个大威胁,留不得啊!”
书房内,几位大臣正跪在地上向遇君谦说道:“再这么放任下去他定是会给皇权带来极大的威胁,还请皇上早日定夺!”
遇君谦被他们扰得不厌其烦,他心中也明白,遇君焱的权利太大了,大到足够给自己致命的威胁,但是自己这江山是他帮忙打下的,皇位也是他为自己争来的,若是真的处置他难免会令将士心寒,落人话柄,但若是放任不管,一旦有一天他要造反,自己恐怕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皇上,福王求见。”
“他来了?”遇君谦皱起眉,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位大臣,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朕自有定夺。”
遇君焱满脸病容的走上前,行了君臣之礼,然后从衣袖拿出一样东西。遇君谦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眼睛一亮,他手里拿的正是可以调兵遣将的虎符。
遇君谦问道:“二弟这是何意?”
“臣这些年南征北战,身上旧伤累累。”遇君焱咳嗽几声说道,“今交还虎符。交上兵权,望皇上恩准我在帝都养病。”
“你、你要交还兵权?”遇君谦大吃一惊,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担心着他手上的兵权太重,他竟然主动交了回来,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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