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少年楚庄王 作者:梅弄影
第20节
这段日子,他与观浮休不是在家聊天商量对策,便是去荒郊野外练功拆招。二人斗起来风生水起,将林地弄得一塌糊涂。幸好熊侣烧了林地,观浮休会帮他灭掉,不然就得引发森林大火了。熊侣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自己居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不过仔细想想,这也许是一件幸事。有能力,才有逃离困境的资本。他相信,总有一日,他们会靠着自己的力量,摆脱藩篱。
“二位客官,来点什么?”伙计热情问道。
观浮休对着招牌念了一路,点了十来个菜。伙计笑容满面地走了,心想又来了两只肥羊。
咳,虽说浪费可耻,但对一个穷了两年的人来说,浪费点不算什么,吃不完他们还可以打包带走呢。熊侣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他俩剩下的钱,觉得还可以再骄奢淫逸半年有余。说不准再过几个月就回去了,钱留着也没用,还不如花了高兴。
酒足饭饱,烧鸡带走,熊侣愉悦地下了酒楼。马车在酒楼前停下,身穿黑袍的年轻男人掀开帘子,缓步走下马车。他将帽檐放下,露出一张俊秀面容,目若寒星,鼻若悬胆,唇若涂丹,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熊侣不禁多看了几眼,四周之人也偷偷向他看去。天下着小雨,一位高大侍卫为他撑伞,后面跟着几个褐衣仆从。那侍卫体格健壮,身穿劲装,浓眉大眼厚唇,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但神态看上去格外温厚老实。熊侣注意到,那美男子黑袍之下,似乎是华美衣袍,那侍卫腰间所佩之剑亦是价值不菲。再看这队人马,马车上的装饰似乎不同于楚国,而楚国的高官贵族他基本上打过照面,对这个年轻男人却毫无印象,看来是别国游客吧。
熊侣慢下步子,突然屁股传来火辣辣的疼,险些叫出声来。转头一看,只见观浮休恶狠狠地瞪着他。熊侣干笑两声,说:“浮休,你还想买点什么?”
“没看够?”观浮休冷声道。
“哈哈……够了够了,你看这雨开始下起来了,咱们赶紧回去收衣服吧。”
观浮休的目光落在那美男子身上,探究地看了几眼,轻轻推了熊侣一把,说:“去买点蜂蜜和盐,回去了。”
熊侣不敢多看,低头从美男子身边走过,急匆匆地买了两样东西,便与观浮休赶回家中。
雨越下越大,熊侣连忙将昨晚上洗的衣裳收了进去,在澡间暂且放着。观浮休坐在床边,等他收完衣服,勾勾手指,说:“把门关上。”
熊侣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头把门给关了,在观浮休身边坐下:“我……”
“裤子脱了。”
“啊?”
观浮休按了他一把,将他裤子褪了,熊侣脸一红,说:“浮休……你……你在生气吗?他可没你好看,哎哟,我就随便看了两眼,不至于生气吧。”
观浮休揉了揉被他掐得青了一块的屁股,想起前日夜里缠绵时的情景,不禁浑身热了起来。
“浮休,你干什么?这大白天的……”熊侣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将裤子提上来。眼下这情形,很微妙啊。
“干你。”观浮休回答得言简意赅。
“哎,上回轮你,这回该轮我了!”熊侣抗议。
“你今日看了那人多少眼,若不是我掐你两下,你舍得走?就你这花花肠子,该罚!”
“你耍赖!说好了的……唔……”熊侣挣扎,脚踹着身下的被褥。观浮休用嘴堵住他的嘴,一手按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则抓住他的要害,厮磨一阵,二人都气喘吁吁起来。
“白天……不算。”过了一阵,观浮休气喘息道。熊侣伸手推了两下,推不动,由他去了。上回观浮休耍赖,他俩你争我斗差点把屋子给烧了,今天下着雨呢,别把房子给拆了,没地儿住不知道找谁去。
“那你快点……我还想去买点面粉……家里面粉不够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观浮休低头咬了他脖子一口,“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雨缠缠绵绵下了一下午,夜里越发大了。熊侣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观浮休紧紧抱着他,还在沉睡。他叹了一声,这日子过的还真是昏天黑地。
夜雨中,一声哨声传来,观浮休警觉地睁开眼睛。
熊侣正要起身,观浮休按住他,说:“你别动,我去。”他匆匆披上衣袍,一支羽箭稳稳地插在马厩木门上,马厩里两匹马受惊,不安地来回踱步。他撑伞走了几步,将箭拔了下来,上面悬着一个小小的碧绿竹筒。回到屋内,他将竹筒打开,里面是一块帛书,只有短短一行字。
“怎么?”熊侣问。
“他明日派人接我们。”
“离上次快一个月了,不知这次所为何事。”
“管他呢,且去便是。这人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不过……我近日总有一种感觉,你我期待的那日,恐怕快到了。”观浮休喃喃道。
密室中,四人相对,熊侣从庄王看向巫臣,再从巫臣回到庄王身上,庄王终于勾勾手,说:“你二人坐下。”
熊侣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庄王道:“后日,寡人要去上庸。你二人随行,护寡人周全。”
“上庸,去那儿做什么?”上庸原是庸国地盘,现属于楚国,过了上庸,再北边就是秦、晋、宋等国交界。那里土地贫瘠,城市也不繁荣,他不知道这人突然去上庸打的是什么主意。
庄王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道:“几年前你收了庸国,寡人想去看看如今那处如何了,就当查探民情。”
查探民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熊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庄王微微一笑,说:“朝中之事已经安排妥当,蒍敖会主持大局。你们二人回去备好称手的兵器,如果手里没有,巫臣负责解决。”
“这次……”
“随行即可,若寡人需要你这替身,会另行安排。”
他二人在密室中没留多久,便领命回家去了。熊侣觉得挺奇怪,这人居然不要自己当替身了,还真是稀奇。影卫之类,他养了不少,也不缺他二人,为何非要他和浮休随行呢?
天还在下雨,告别巫臣,熊侣撑了伞,与观浮休慢慢走回小院。
“怕是有麻烦,千万莫要掉以轻心。”观浮休突然说了一句。
熊侣偏头去看观浮休,只见他神色凝重,心事重重。发丝上沾了雨滴,湿湿地黏在他苍白俊秀的面颊上。熊侣伸手替他拨了拨,说:“怎么说?”他也隐隐察觉了什么,只是没有头绪。
“若是普通出巡查访,根本用不着我二人出马。为何别的地方不去,偏去上庸?上庸再往北,可就出了楚国地界了。不让你做他的替身,定是因他要做之事只能由他亲自完成。”
必须亲自去做?那该是什么事情。
“他让我们好好准备称手兵器也是头一次。”熊侣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观浮休摇摇头,推开木门,目光落在床头熊侣带过来的行李包上,说:“把该带的都带上吧,重要的东西别落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对不住,某人很久没更文了。三次元的事情太烦杂,某人我又卡文,一放就是几个月。最近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写文,哈哈。这篇文的进度差不多是百分之九十了,某人打算在过年之前尽量写完,感谢亲们继续支持。另,感谢清月童鞋的地雷(__)
☆、【第095回】赴会
出了郢都,一路向北,经过一个又一个城镇,上庸就在不远之处。庄王饶有兴致地掀开帘子,眺望帘外风景,转头对坐在一旁的熊侣道:“风景真不错,你说呢?”
熊侣坐在庄王身边,心里直犯嘀咕。好端端的,也不知这人为何非要他在车中陪同,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啊。若被人看到车里坐了两个“大王”,不是很糟糕吗?
“啊,是啊,挺不错。”他应和,心里却想着观浮休。从今早开始,他便没见他,心里总是悬着。
“两千年后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庄王微笑道,“浮休在后面跟着,傍晚便到上庸了,你不用时时刻刻挂念。”
“我……没有……”
庄王放下帘子,转过身来,仿佛不经意般道:“浮休这个人,可不一般。不过……他对你倒是真的。他是个认死理的,如今认了你,只要不负他,他会一直念着你的好。”
熊侣惊讶地看着他,这人怎么突然说起这茬来了?
“你在我面前可以不必如此拘束,随意谈天说地没关系。”庄王放下帘子,饶有兴致看着熊侣。
“可我不想跟你说……”熊侣小声嘀咕。
“好吧。”庄王叹了声气,搭上他的肩膀,“多少人想跟寡人说句话都说不上,你倒好,我想同你说几句,却不给我面子。”
熊侣咳了两声:“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我……”确实不知道聊什么。
“行了,不想说别不勉强。只是,我俩谈话的机会,恐怕不多了。”庄王的表情倏地严肃起来,像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冷冰冰的。熊侣心里有些忐忑,见庄王没有怪罪的意思,也不好说话,二人一径沉默着。
直到落日西斜,侍从外车外说:“大王,上庸城到了。”
庄王神色肃穆,声音威严:“寡人知道了,进城。”
车队在驿馆停下,庄王下了马车,熊侣留在车上,等所有人打点完毕,才悄悄从车上溜走,去找观浮休。在屋檐上逗留了一阵,观浮休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二人在一间空余的房间暂时歇脚。观浮休解下面纱,严肃道:“他是来赴会的。”
“赴会?赴什么会?”
“他来此为的不是查访民情,他在等人。”
“何以见得?他路上没有露出半点等人的意思。”
观浮休在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划过素色被面,低声道:“除了他自己歇脚之处,驿馆里安排了几间上好的空房,像是等人前来住下。”
熊侣摸摸下巴:“这倒有点意思。他会等谁呢?”
“不知他等的是谁,一定会带来麻烦。否则,他也不会叫我二人前来助他。”
说时迟那时快,楼下传来车马之声,熊侣往窗外看去,一小队人马赶在天色未暗之际,到达驿馆,为首一人虎背熊腰表情温厚面上有疤,那人与他们竟然有过一面之缘。
“是他!”熊侣惊道。这人正是那日在酒楼外那位美男子的贴身护卫。
观浮休微微眯起眼睛,道:“原来是这位,不过……你注意的那位倒是不见踪迹。”
“咳……哪有……注意啊,只不过多看了两眼,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伐。”
二人继续守在窗边,驿站北面又来了三人,均骑黑马,身后背了长剑,看样子像是江湖客。
“秦国人?”观浮休喃喃道。
“你看得出?”熊侣看了又看,感觉只是一般江湖客,“从哪儿看出来的?”
“剑,他们背的剑是秦国样式,与楚国不大一样。身上的衣裳及穿戴也有细微的差别。”
“那……你看得出刚刚那位是哪儿的么?我看他们不像楚人。”
观浮休想了想,说:“或许是宋人,我不确定。”
待三位剑客进了驿馆,过了一刻却不见有人召唤,观浮休见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径自往床上一躺,说:“看来还有人要等,你过来歇会儿,若他们不来派饭,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熊侣点点头,在床边坐下,手指从观浮休白皙的面庞掠过,轻轻摩挲着他的嘴唇。观浮休笑着握住他的手,说:“行了,别玩了。看来最重要的人未至,我们还需静待时机。你饿了么?”
观浮休话音刚落,房门被轻轻叩响,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是银狐,你们的食物。”
熊侣连忙开门,银狐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矮桌上,道:“今晚待命,明晚会提前通知你二人。”说罢,便离开了。
“哎……你……”熊侣伸手想挽留银狐,观浮休咳了两声,示意他不用这么做。
银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观浮休道:“该我们知道的,自会知道。看来,那人目前并不想我们知道他的全盘计划。就是银狐,也未必知道,他只是奉命行事,你问了白问。”
“是嘛。”熊侣揭开食盒,里面放着两人份的晚餐,菜色不错。他笑眯眯道:“浮休,起来吃饭了。”
观浮休猜的不错,翌日傍晚,北边果然又来了一队人马。那批人马刚进驿馆,屈巫臣便亲来传信,说王命他二人于房梁上待命。观浮休与熊侣在议会之处事先埋伏,藏身于宽大的房梁之上。就算下面的人抬头向上,也看不见二人踪影。
房内静悄悄的,除了先前来了几个仆从放好糕点美酒,便无人入内。熊侣在观浮休耳旁悄声道:“他们也太慢了些,过了许久不来,当真拖沓。”
观浮休淡淡道:“该来的总要来,过不多久就该到了。”
二人不再说话,过了约莫两刻钟,四人相继而入。熊侣定睛一看,除了庄王和先前认识的美男子的仆从,还有另外二人。一人是昨日旁晚来的秦国人,目似鹰隼眉似刀锋,体格健壮身形高大,眉宇间是藏不住的肃杀之气,的确像行走江湖多年的刀客。另一人格外值得注意,按观浮休的说法,这人恐怕才是最重要的客人。
熊侣细细观察那人,那人年纪略大,或许年近五十,两鬓已开始长出白发,目露精光,表情和善,像个普通的温和的中年人。但熊侣知道,此人定不简单。
观浮休也在观察那人,目光扫过他身上的配饰,眉头微蹙。熊侣偏头看了他一眼,现在几人在下面他俩不好交流,不知浮休又发现了什么。
四人在桌边坐下,侍从开始奉上热腾腾的美食,待上菜完毕,侍从将门合上,四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美男子的仆从话不多,多半只在倾听。中年人跟庄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秦国人倒是健谈,除了恭维庄王和那位中年人,言语间有些许自大,对美男子的仆从似乎并不放在眼里,几乎不主动与他交谈。
从这些细节里,熊侣判断那位中年人应该身份不低,至于是什么身份……他听见庄王叫他“赵孟大夫”,熊侣想了一阵,觉得挺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秦国人叫季中庭,美男子的仆从叫孟之仪,熊侣可以确定这两人的确不是什么有名之人。至于这个赵孟大夫嘛……他见庄王称呼他时,观浮休的脸色倏地变了。恐怕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半个多时辰,四人饭毕,仆从将残羹收拾了,四人正襟危坐,才开始谈正事。
只听庄王朗声道:“想必诸位心里明白,此次寡人将诸位齐聚于此,是何用意。诸位应该也很好奇,为何我们身上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季中庭笑道:“在下粗人一个,没想过追根究底,还是楚王想的深远。不知孟兄及赵孟大夫是否清楚。”
孟之仪摇摇头,说:“在下愚钝,并不知晓。只知自己的能力,自年少时便有,几年前突然变强,如此而已。”
赵孟大夫摸了摸胡子,微笑道:“老夫曾探究过此事,不过史上记载甚少,不得其解。不过……”他脸色忽地沉了下来,“老夫在偶然之间得一上古之书,有只言片语提及此事。”
庄王向他看去,仿佛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字,甚至任意一个表情。
“四神之力觉醒,异士出现,乃大凶之兆,世必将大乱。”
庄王眉头微蹙,等着赵孟大夫的下文。赵孟慢慢酌酒一杯,道:“我等异能之士,恐怕将招致大祸,损身殒命。”
“这该如何是好?”季中庭连忙问。
熊侣在房梁之上,侧耳听下面动静。原来庄王此次出巡,是为了这个。他没想到,庄王居然费尽心思找来了三人。如果这些人拥有五行之力,那除了庄王的另外三人,分别拥有木、金、土之力。若是大家一起发力,场面一定很恐怖。
赵孟大夫缓缓道:“书中记载了一物,名曰阴阳盘。据说此物有神力,能变更古今,使万物重生。老夫以为,若我等合力找到此物,便能解开这乱世之谜。”
阴阳盘?这人也知道阴阳盘?熊侣心中突然有不详的预感,心脏突突直跳。
“阴阳盘?”季中庭饶有兴致道:“赵孟大夫知道此物在何处么?”
赵孟大夫微笑着看向庄王,道:“听说,此物在百年前流落至楚地,后不知踪迹。不知,楚王可知其下落?”
☆、【第096回】鏖战
熊侣在房梁上听得此话,心中暗道糟了。这赵孟大夫来路不善,若几人产生争执,场面很可能面临失控。
庄王小酌一杯,道:“那不过是传言罢了,不足为信,寡人也想早日找到此物。”
“听说,郢都城内常有异象,甚至红光盖地,朱雀现世,这些难道都是假的?”赵孟大夫目露精光,咄咄逼人。
庄王轻笑一声:“如此乱世,自然什么都可能是真的。红光盖地,天有异象,与阴阳盘有何关系?寡人召集诸位前来此地,为的是协同一致,共度难关,难道赵孟大夫信不过寡人,认为寡人私藏了什么东西不成?”
“不是老夫信不过,老夫乃晋国之臣,敢千里迢迢来这上庸赴楚王之约,自然是诚心想与楚王解决此事。只是……不知楚王是否对我等有所保留。”
晋国?对了,之前伍举与他说过,晋国与宋国都有异能之士。这个赵孟大夫……难不成是晋国权臣赵盾?操!庄王居然敢把这人找来,当真是急红眼了。这几人聚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对话火药味越来越浓,观浮休的眉头越皱越紧。熊侣也从几人对话中察觉出了异样。孟之仪几乎不怎么说话,季中庭偶尔插言几句,听上去似是不经意之辞,却很有煽风点火的味道。熊侣心道:这季中庭难不成与赵孟早已相识,赴会只是为了套庄王的话?那这孟之仪又如何?他是美男子的仆从,那美男子看上去来头不小,不知又是何人。
“楚王,独吞阴阳盘可不厚道,老夫手下探子已查明,这阴阳盘确流落至楚,就连上古神器定魂珠也在楚国境内。”
“呵,赵盾,你一开始便有备而来不愿与寡人和谈吧?”
“岂敢,楚王设宴,老夫羊入虎口,有备而来又当如何?想必楚王早有准备。”
真是赵盾!熊侣在惊诧之余,谈话火药味越发浓烈,几乎要一触即发。
“楚王,此处只有四人,想必还有一人在你手中,未曾拿出手来,或许,此人早已埋伏于房内某处。”赵盾的目光向上看去,季中庭也随着赵盾看去。熊侣躲在黑暗之中,他确定这二人应该瞧不见他跟观浮休。不过,他们倒是猜对了,房内的确埋伏了异能者。
观浮休的手指动了动,熊侣握住他的手。在他们下方,庄王站起身来,往房梁上看去,道:“看来赵孟大夫与季兄都信不过寡人,实在可惜。原本只想与诸位谈论异能之事,未曾料到竟至如此地步。既然如此,我等没必要再谈,诸位离去吧,后会有期。”说罢便要逐客。
“慢着!”赵盾伸手制止,道:“我赵盾奉命来楚,寻找阴阳盘之下落。东西没拿到手,又怎能轻易离去?”
庄王微笑着,道:“赵大夫想如何?”
赵盾轻轻扬起手来,房内霎时长满了粗壮的藤蔓,将门口封住,阻止了庄王的进一步行动。原来他是木能力者。
“看来,你当真不想与我和谈了。”庄王神色微变。
“楚王小儿,三对一,你再厉害,也强不过我三人。”季中庭狞笑。
庄王向孟之仪看去,他确实没料到连孟之仪也是他们一伙的。此时的孟之仪没有说话,面上表情不变,手却伸向袖中,蓄势待发。
“好,很好,没料到你三人从三处而来,却早已结盟,寡人当真失策。赵大夫果然如人所说,老奸巨猾,令人佩服。”他向房梁看去,道:“浮休,下来。”
观浮休用眼神示意熊侣暂时按兵不动,跳下房梁,稳稳落地。
“三对二,楚王再没有五行异能之士了吧?”季中庭笑得狂妄。
的确,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五行异能之士应当只有五人。这五人能力相当,赵盾那边得了三人,当真几乎是赢定了。难怪他敢跑到楚国地界,赴这样的会。
“几位当真想在此一战?”庄王冷笑。
“不然又当如何?”季中庭道。
“若楚王肯与我等共享阴阳盘,倒不至于如此。”赵盾微笑着。
“赵老头,寡人看你是痴心妄想。此处过窄,真想一战痛快,去城郊。”说罢,他催动火能力,将缠绕在门上的枝桠烧尽。门外侍卫整装待发,刀已出鞘。
“楚王,晋国大军就在百里之外。若老夫子时之前未传回消息,大军即刻越界营救。”
熊侣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此时离子时已经不远,约莫只有半个时辰左右。若晋军在楚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越界,后果不堪设想。
庄王冷笑:“百里之外的晋军要来上庸,子时出发,至少明日傍晚才至此处,恐怕赵老头你早已死无全尸。再说,我楚军定不会让晋军越界半步。”
“别废话了,我季中庭还没试过跟五行异能者大打一场,这就先动手了。”说罢,他右手幻化成一柄利剑,冲向庄王。
熊侣躲在梁上,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人居然能幻化出兵器,当真神奇。莫非,因他是金能力异能者的缘故?
无数身穿铠甲的侍卫冲入房内,保护楚王安全。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甚至大多有些异能,却无法阻挡季中庭的攻击。在强大的五行异能者面前,他们比蝼蚁强不了多少。
庄王微眯眼眸,对站在远处的屈巫臣说:“屈卿,依计行事。”说罢,他甩开几人,与观浮休纵身而出。
三人带来的手下与庄王侍卫在驿馆中缠斗,庄王这边人多势众,这些人撑不了多久。普通侍卫阻挡不了三个五行异能者,过不了多久三人便冲出重围,向庄王追去。
见几人已走,熊侣悄悄追在后面,往城郊行去。
城郊有一队随行楚军驻扎,到了那处,这三人会被重重包围。普通士兵即使抵挡不了五行异能者,也能消耗掉他们的大部分力量。
熊侣在心中暗暗盘算,赵盾是木能力,季中庭是金能力,这两种他与庄王的火能力都能克制,能克火的是观浮休,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幸事。不过……孟之仪的土能力,他们似乎对付不了。
还未行到城郊,几人便打得难舍难分,这是熊侣第一次见识到异能者的真正力量。他虽然屡次与观浮休对招,但都有所保留。而这里是战场,所有人都想置敌手于死地,下手尤为狠辣。
漫天藤蔓阻挡了观浮休与庄王的去路。庄王右手一挥,藤蔓被尽数烧毁。赵盾皱了皱眉头,伸出双手,更多的藤蔓疯狂生长。熊侣看得出,变化出这般多的藤蔓,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况且他已经不年轻了,体力上根本比不得年轻人。
月色明朗,明晃晃的月光下,五人打得难舍难分。季中庭手持一剑,朝庄王冲去。庄王拔出腰间佩剑,两剑相击,火星四溅。火在燃烧,庄王手中的赤焰由红转蓝。季中庭神色一变,猛然后退几步。他手臂所化之利剑已经开始融化。
“楚王好生厉害。”他笑道,在空中扇了扇右臂,将左手变为利剑,向庄王冲去。
观浮休对孟之仪似乎占不了便宜,除了控制神经让孟之仪头疼之外,有些力不从心,毕竟土克水,跟孟之仪打,观浮休很吃亏。孟之仪的意志力出乎意料的坚韧,除了一开始险些失去意识,之后便集中精力,用尽全力对付观浮休。
孟之仪有移山之力,不断掀起周边之石攻向观浮休。周边没有水源,多山石,地形对孟之仪极有利,观浮休只好靠着灵巧身形来回躲避,看得熊侣一身冷汗。
他不知道此时加入战局是否合适,因此暂且在一旁寻找时机。其实熊侣心中很是疑惑,五行能力者每种只有一人,为何他与庄王同时拥有火能力,而且二人长得一模一样?
约莫过了一刻,他见观浮休着实有些招架不住,而赵盾放下庄王空出手来,有意先解决观浮休。他心道不好,悄悄绕至赵盾身后,抽出腰间之剑,将火之能力灌于剑上,全力一击。
只见火光漫天,藤蔓瞬间消失,赵盾后背中了一剑,摔倒在地。他向后看去,惊讶道:“你你是何人?为何……”
熊侣不等他废话,对着他又是全力一击。孟之仪注意到赵盾危险,左臂一扬,一大块土石挡住了火焰,赵盾捂住胸口咳了几声,回过神来,立马往前跑了十几步,转过身面对熊侣,再次伸出藤蔓。
月光下,熊侣看见奔跑中的赵盾后背长长的剑伤正在慢慢愈合。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难道就是万物复苏之力?
☆、【第097回】遇险
孟之仪的石块再次击来,熊侣全力一击,却发觉火很难克制住他的力量。真是没办法,谁让他的能力对付不了土异能者呢。他往右边躲避,堪堪躲过巨大的石块,向观浮休方向跑去。他蒙了面巾,这几人看不见他,却都极为惊讶。
庄王明明是火能力者,那这第二位火能力者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熊侣没工夫想这些,一边对付赵盾,一边躲避孟之仪的袭击。五行相生相克,水火之力都不能克土,当真是没办法。
六人鏖战之余,有人陆续赶到。熊侣松了口气,援兵到了,继续打下去,他们优势很明显。庄王看向那小队人马,神色陡然一变。熊侣正想招呼楚国军点上火把照明,观浮休道:“危险!他们不是楚国军!”
话音刚落,几十只利箭向他们射来。观浮休用剑斩断箭矢,熊侣使出火球,向这队人击去。这队人,人数不多,大约三十来人,却异常麻烦。夜深了,他们埋伏在树丛中,很难找到踪迹,也不知是赵盾带来的,还是其他二位的帮手。
林中烈焰燃烧,火光映红了几人脸庞。孟之仪的攻击越发猛烈,他仿佛不会累一般,源源不断控制山石土堆,攻向熊侣和观浮休。他二人只能靠自身的灵敏移动来躲避山石,如果硬碰,实在是太耗费体力。熊侣心想,难道他是石头做的么?都不会累啊。他气喘吁吁,一边躲避石块,一边还要躲避箭矢,几乎要忙不过来。
只听得观浮休轻喘一声,他回头去看,观浮休肩膀被利箭划伤。看上去虽无大碍,但肯定很疼。熊侣的火气腾地上来了,向着方才利箭射来的方向猛地一击,火光迅速蔓延,几人哀叫着跑出树丛,四处躲避。
孟之仪的动作一滞,看向逃窜的箭手,犹疑一瞬,又专心对付他二人。熊侣脑中电光一闪,
向孟之仪放出一道火焰,拉起观浮休,道:“浮休,你撑得住吗?我暂且离开一会儿。”
观浮休点点头,道:“只是划伤,并无大碍。”
熊侣迅速窜进树丛,追踪着方才那些箭手。直到追出去许久,看见一人隐藏在林中深处,被几人护着,身上穿着与他人有些许不同。他想,应该是了。他抓住那人,手中之火照亮了他年轻的面庞。那人肤白如玉,唇若涂丹,正是那日在酒楼遇见的美男子。
这美男子似乎自以为身处隐蔽,没想到竟被熊侣逮住,惊讶地睁大了双目。熊侣擒住他衣襟,迅速往回走。他初初判断,此人没有异能,身手也相当一般。
鏖战还在继续,见熊侣前去追箭手,孟之仪情绪有些急躁,手上动作越来越快,赵盾也逐渐恢复了力气,见观浮休将要招架不住,便联合孟之仪对付观浮休。
观浮休原本就体力渐失,身上的伤虽不严重,但灵敏度大大下降。二对一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躲开了赵盾的藤蔓,右膝被碎石击中,左面又有山石袭来,他用剑挡在面前,堪堪躲过一击,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他手中幻化出千支冰针,向他二人击去。孟之仪面前猛然竖起一道土墙,将所有冰针挡在墙外。
果真没办法了么?这里离驻军之地不过数里,按理来说援兵该赶到了,就算援兵不到,巫臣也该带着侍卫来到此地。熊侣呢?他向身后树林看去。
此时,只听得季中庭一声惨叫,庄王的手从他胸口穿过,他胸口处被烧透了一个大窟窿。赵盾一惊,叫道:“中庭!你无事吧?”
季中庭嘴角流下鲜血,慢慢倒了下去,手中利剑也渐渐变回烧焦的手臂。
在场几人都有一丝惶恐,他们恐怕都知道,五行能力者会在临死之时激发出潜能以自保,有这种能力,五行异能者有可能是不死的。然而季中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透了。他身上金能力的金光散去,就这样倒在草堆中,死不瞑目。
恍然间,几人都感到一种力量的抽离。观浮休再一次使出冰针,却发觉自己的力量的确减弱了。对边两人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面上表情有些奇怪。
庄王擦去手上的血,用左袖拂拭脸颊上一道浅浅的血痕,那是方才季中庭给他留下的。
“原来我们也会死。两位,停手吧。过不了一刻,大军便会赶到。负隅顽抗可不是聪明的举动。”
赵盾目露凶光,对孟之仪道:“他不会放过我们,趁大军未至,解决他二人。你对付楚子小儿,我对付水能力小子。”
观浮休右膝受伤,行动受制。赵盾看准了这点,以藤蔓为鞭,抽向观浮休。观浮休左躲右闪,虽然偶有将藤蔓结冰弄断,但藤蔓太多,越来越多的藤蔓缚住了他的手脚,令他动弹不得。他双目凝视赵盾,然而赵盾心智坚韧远胜常人,以他之力,只能令他头晕目眩一阵,起不了太大用处。
庄王见观浮休受制,虽然体力渐失自顾不暇,还是帮了一把,给赵盾的藤蔓狠狠地放了一把火。观浮休趁乱逃脱,暂时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避开了赵盾的藤蔓。
“孟之仪,你瞧瞧这是谁?”熊侣擒着美男子一路狂奔,朝孟之仪大喊。
等他来到此处,只见乱草中躺着季中庭通了个大窟窿的焦黑尸体,看样子是庄王的杰作。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靠!原来他们会死!
“你!你放开他!”孟之仪睁大双眸,熊侣将美男子黑袍脱下,黑袍之下的华服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哈哈,宋君,没料到你竟然就这样跑进楚国地界。不过……这种场面,似乎不太适合你这样的美人儿。”庄王见了此人,面上露出笑容。尔后对熊侣道:“你过来,将他交给寡人。”
熊侣愣愣地推着美男子向庄王走去。宋君?宋国君主?美男子?这人不会是史上鼎鼎有名的美男子国君宋文公吧?想了想宋文公的时代,似乎正是与庄王同时。唉,好端端的美男子,怎么自己往火坑里跳呢,待在宋国不好么?
他将宋君交给庄王,孟之仪睚眦欲裂,却毫无办法。就连赵盾也有一瞬的慌乱。
就在众人乱成一锅粥时,大军到了。黑压压的黑甲军,围住了这片荒地,将整个林子围得水泄不通。
熊侣扶住观浮休,见他身上多处受伤,心中悔恨不已。方才该早点回来,如果他早点回来,浮休也不会伤成这样。还好,大军已经到了,面前这二人已是强弩之末,一切都将结束。
“浮休,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都是小伤。”
庄王手中的利剑横在宋君纤细的脖颈上,他笑道:“孟兄,是任务重要,还是主上的命更重要?”
宋君一言不发,面上镇定自若,熊侣却看得出来他在害怕,只是强撑着罢了。
孟之仪愤愤地看了庄王一眼,颓然放下手中武器。众人正要松一口气,就在这一瞬,他却突然催动土能力,向熊侣击去。他双目通红,喃喃道:“此人对主上不敬,该杀!”
庄王一惊,巨大的土墙就在熊侣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向他倒去。响声之后,熊侣倒在离土墙仅一寸之处,脑中一片空白。他迅速爬起身,看向面前这片土堆。
“浮休!浮休!”他厉声喊道。土墙向他袭来之时,是观浮休猛地推开了他。
熊侣的眼睛迅速湿润了,他的浮休在哪儿?怎么不回话?面对巨大的土堆,他徒手挖着泥土和碎石块,双手鲜血淋漓都浑然不觉。
众人都愣住了,庄王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帮忙!”
将士们回过神来,举着火把靠近土堆,以佩剑作为工具,纷纷帮忙挖人。
庄王怒视孟之仪,道:“好你个孟之仪,你主上在我手中,你却敢伤我的人。”
孟之仪垂下头去,丢了兵器,双膝跪地道:“要杀要剐我孟之仪任凭你处置。主上乃一国之君,你不能伤他。”
庄王看向那个巨大的土堆。若是普通人,早就死了吧。浮休不是普通人,不过他方才受了伤……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藤蔓又开始悄悄蔓延,向着庄王脚下而去。但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庄王,而是他手中的宋君!
就在藤蔓差些击穿宋君的脑袋时,孟之仪大吼一声,猛地抓住藤蔓,将赵盾撂倒在地。
庄王向后几步,退入楚军的保护之中,眼看着面前的戏变成了一出狗咬狗。他担忧地向一旁看去,土堆太大了,挖了许久也找不到观浮休。他担心那人会彻底崩溃。
☆、【第098回】险胜
“浮休!浮休你在哪儿?能听到我叫你么?”熊侣一边奋力挖着碎石泥土,一边叫着观浮休的名字。他奋力挖到下层,双手被扎破,鲜血淋漓,就在他濒临崩溃之时,摸到了一小片衣角。
“在这里!赶紧帮帮忙!”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奋力挖着那处。听见呼声的士兵也集中过来,拂去上层的泥土和碎石。
随着碎石泥土一点点被除去,熊侣紧紧握住观浮休的一只手,心情既兴奋,也很害怕。浮休一动不动,不知是昏迷了,还是……他摇摇头,不敢想下去。
“军医到了么?”庄王问。
“禀大王,已经到了,正在待命。”
“让他们赶紧过去,看看伤者如何了。”
两个军医提着药箱站在熊侣身后。观浮休身上的泥土被清理掉了,熊侣将他缓缓抱了起来,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听见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几乎喜极而泣,对军医道:“快!他还活着!”
庄王暂时松了口气,孟之仪和赵盾还在对打。赵盾的能力对抗孟之仪是很有优势的,但他毕竟年老体弱一些。孟之仪年轻力壮,又在气头上,很快就弄得他狼狈不堪。
两个回合后,赵盾气喘吁吁倒在地上,庄王道:“行了!孟之仪,停下。银狐,将这老贼捆了,免得他再生是非。”
赵盾被捆了起来,孟之仪喘息着看向宋君,道:“楚王,你不该禁锢宋君。”
庄王挑眉道:“的确不该。不过宋君似乎也不该随意离开宋国,前来寡人的领土。”
“楚王,究竟怎样才肯放走主上?”
庄王笑道:“你该明白,放走你这样的异能者,是件极危险的事情。难不保你某日回来寻衅报复。”
孟之仪深深凝望宋君一眼,向他行了个大礼,道:“主上,对不住。之仪今后恐怕不能再为主上效劳。”说完后,他对庄王道:“楚王,我信你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宋君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淡色的嘴唇抖动着。孟之仪捡起地上的佩刀,划开了自己的脖子,鲜血溅了满地。
“不!”宋君伸出手来,庄王按住他,道:“宋君,寡人是言而有信之人,明日清晨便派人送你回宋国。”
宋君眼中流下两行清泪,他低头掩饰,微微点头。
孟之仪倒在血泊中抽搐挣扎,身体时不时变成坚硬的岩石,一时间似乎无法死透,来回折腾,痛苦不已。庄王回想起方才季中庭之死,心道:莫非只有同为五行异能,才能杀死对方?
他走到孟之仪面前,伸出右手。火光在孟之仪身上蔓延,石头在火中炸裂。待孟之仪的身体被烈火烧裂成无数块,他身上的土能量似乎融入了大地。岩层在他身上褪去,他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他死了。
庄王转头去看宋君,他已无声地流了满脸的泪水。
观浮休和熊侣先行回驿馆接受医治,庄王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对被铁索捆得严严实实的赵盾道:“赵大夫,寡人久仰你大名。原以为你我可以合作,却不料弄到这个地步。”
赵盾见五行异能者一下没了两个,先前的底气没了一半。虽说他有治愈力,可面前这人火能力正好克他,说不定他赵盾今日也要死在这人手上。
驿馆中,熊侣小心翼翼为观浮休脱掉脏了的衣裳,打来清水为他洗掉面上沙尘。观浮休双目微微肿起,似乎进了沙土,他心中隐隐担忧,仔细为他清洗。
军医又是号脉又是摸骨包扎伤口。忙了半天,说观浮休多处骨折,内脏被震伤,能保住命已经是奇迹了。能不能好起来,还要看造化。
一个军医出去熬药,另一个在房中守着。熊侣擦了一阵,觉得这眼睛也不能忽略了,便让军医好好查看。那军医翻了翻他的眼睛,道:“糟了,糟了,我去弄点药水给他洗洗眼睛,弄不好瞎了也是可能的。”说罢,急忙转身找药去了。
熊侣一惊,低下头去,轻轻在观浮休额头上吻了一口。喃喃道:“浮休,你一定要好起来。”
观浮休曾猜测他们五行异能者拥有不死之身,然而今日两位异能者就在他面前死去了,这说明,他们也是会死的。他真的很担心,他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他。
申公巫臣来了一趟,为观浮休把过脉,给了熊侣一颗药丸,道:“这是屈家特制的伤药,你先喂他服下,可以保命。”说罢,也出去了。
熊侣颤抖着喂观浮休服下,伏在他身上听了会儿心跳,握住他的手,等军医拿药回来。
“王,人暂时无事。”申公巫臣向庄王行了个礼。
庄王在门口望了一眼,道:“暂时没事就好,寡人不进去了。”
“王,赵盾他……”
“你这里处理得如何了?”
“余党已经尽数落网。王引他们出去之后,臣便飞鸽传书,告诉晋国驻军,赵盾已被生擒。若想见到活人,按兵不动。若想见到死尸,便越境来楚。目前探子回报,晋军并无越界之举。”
“很好。赵盾还活着,你与晋人谈好条件,明日派人送他回晋。”
“可是……为何不……”
庄王负手而立,道:“他是晋国权臣,若是死了,少不得腥风血雨。再说,他年纪大了,没多少日子可活,不足为惧。”
“大王,你身上有伤,臣为大王包扎吧。”
庄王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几处小伤,道:“都是小伤,不碍事。寡人回房沐浴更衣,你半个时辰后来。”
给观浮休喂完药,在军医的劝说下,熊侣总算振作起来,去换了身衣裳,让军医给他包扎了几处伤口,然后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观浮休。
很快就天明了,他趴在床边小憩一阵,太阳升上地平线,整个房中明晃晃的一片。熊侣握住观浮休的手,静静地等着。
放走宋君,又跟晋国交换了条件,日落之后,赵盾也将被送回晋国。庄王踱步至门外,将门拉开一条细缝,熊侣还坐在那处,等观浮休醒来。
他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在熊侣身边停下,道:“他如何了?还没醒?”
熊侣微微点头,说:“也许明日便醒了。”
庄王伸手揉了揉他头顶的乱发,道:“你吃过饭没有?你现在这模样,真像刚偷渡过来的难民,狼狈极了。浮休醒来若看见你这副模样,恐怕还以为我虐待了你。”
熊侣苦笑一声,道:“我这样算得了什么,浮休受了这么多苦,我却不能为他分担。”
庄王转身到了门外,吩咐侍卫准备吃的,又踱步回熊侣身边。他道:“等浮休的伤稍稍稳定,你带他走吧,回你的世界。浮休伤得很重,若留在此处,恐怕会留下残疾。”
熊侣转头看他,有几分不敢置信。他居然亲口说,要送他们走。
侍从呈上三人份的晚膳,庄王将肉羹放到嘴边吹了吹,舀了一勺,递到熊侣嘴边,说:“张嘴,啊……”
“别闹了,我自己来。”熊侣拿起另外一碗,吃了几口,问:“为什么放我们走?”
“为什么?”庄王笑道:“寡人不是说过要让你们走?”
“四神之力呢?你还想一统天下吗?若你果真统一天下,那我和我的世界恐怕就要消失了。”
“寡人已经想通了,成就个人霸业固然重要,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寡人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春秋霸主,不用刻意再去追求什么。至于四神之力……五行能力者死了二人,浮休随你走后,此处只剩下寡人和赵盾。赵盾年老,又受了重伤,恐怕没有几年。寡人不会轻易动用自身之力,待你们走后,我会想办法封印阴阳盘。”
庄王能够这样想,熊侣总算放下心中大石。不过有一事,始终困扰着他。他问:“我为何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又拥有五行之力?拥有五行之力的异能者,不是每种只有一人么?”
庄王笑而不语,熊侣埋头吃饭,过了许久,庄王在他耳旁道:“我想,你就是我。”
“什么?”我就是他?这是什么鬼!“不科学啊……”
“此事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赶紧吃饭,菜要凉了。”庄王笑道。
熊侣心不在焉地草草吃了一顿,继续守着观浮休,庄王在他身畔站了一阵,便离去了。熊侣的思绪有些混乱,他不知道庄王为何突然同意他二人离开,也不知道庄王为何会同他说,他们二人是一人。
☆、【第099回】重生
翌日,红日初升,朝霞映红了观浮休苍白的脸庞。熊侣的手掌处传来轻微的颤动,他即刻从浅眠中清醒,观浮休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眼睛睁开一半,他有些犹疑,眨了眨眼,握住身边人的手,哑声问:“熊侣,是你吗?”
熊侣揉了揉眼睛,道:“是。”
“现在什么时辰?夜半么?”
夜半?熊侣一惊,对上观浮休的眸子。原本清亮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他和军医已经很仔细地用药水清洗过,没想到还是伤了眼睛。
“咳咳……你怎么……不说话?”观浮休想爬起身来,却全身剧烈疼痛,轻微的移动便令他难以承受。
“浮休,赶紧躺着,不能乱动!”熊侣连忙安抚他躺下,观浮休皱着眉头平躺了,握着熊侣的手,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再次问道。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观浮休捂住胸口猛地咳了几声,抚上眼睛,颤声道:“我瞎了?”
“不,或许没那么糟,我……我立刻叫军医过来。”
他心慌意乱出门找军医,又回到房中。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温暖而明亮。观浮休微微偏头,眼睛看向窗口的位置,微微眯起眼眸。熊侣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他问:“浮休,你觉得怎么样?”
观浮休闭上眼,说:“我还好。”
观浮休醒了,随军而来的军医尽数到场。一番问病把脉之后,确定观浮休虽然身受重伤,但性命确乎是保住了,今后身体状况如何还要看恢复情况。至于眼睛……几位军医看过之后纷纷摇头,说先用药水敷着,只能看造化。
观浮休的眼睛还有光感,从外观上看,和正常无异,眼球应该是无事的。熊侣猜测,或许是眼角膜严重受损,才导致他双目失明。如果仅仅是眼角膜出了问题,现代医学是可以解决的,只要能得到眼角膜,就有重见光明的可能。
军医出去后,房中只剩他二人。熊侣用药水给他擦洗眼睛,又喂了药和一小碗稀粥。他摸了摸观浮休额前的碎发,道:“他已经答应了,送我们二人走。你去我的世界,那里的医生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观浮休的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最终只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待观浮休病情稍稍稳定,一行人准备南下,返回郢都。马车缓缓前行,熊侣小心翼翼掀起帘子的一角,向外张望。他怕风大让观浮休受凉,又想再看看这两千年前的风景。毕竟他回去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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