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易除,师弟难防 作者:朔鸦
第5节
正看着热闹,林臻忽然觉得手腕上传来凉凉的触感,抬起手来,一串又暗蓝色的珠子串成的手链不知何时被戴在了他的手上,那一颗颗深蓝如海的珠子,仔细一看又有复杂的纹路,每颗珠子表面都刻满了细小的符文。
林臻看向萧陵:“这是什么?”
萧陵道:“别人给我的,辟邪效果很好,师兄收下吧。”
林臻尴尬地笑道:“就刚刚着了那狐妖的道,一次而已。”心想这回丢脸真的丢大了,明明自己是师兄,却被师弟担心被妖魔袭击。
萧陵道:“不是这个问题。师兄你就收下吧,戴着总是好的。”
林臻心想那你怎么不留着自己带?刚想再拒绝,就听炎译兴致勃勃道:“狐妖?什么狐妖?”
林臻把方才在巷子里遇见千眼妖狐的事情跟炎译说了,炎译也极为吃惊,感慨道:“当真?现在的千眼狐据我所知也就只有我们族的一个长老了,没想到南国竟然还有。啧啧,可惜了可惜了,可能身体也已经不行了,不然怎么会被萧陵一剑就杀死了呢?”
炎译在那里自顾自地唏嘘了一会儿,但毕竟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妖,哪比得上现时的享乐重要?不一会儿又活泼起来,缠着萧陵等人到处去逛。
很久之后,林臻回忆起这一天,不由感叹那时的开心是何等无忧无虑。
第十五章 月夜比剑
清晨,夏日的天早早便亮了,空气中残留着昨夜全城狂欢的温度。七夕一过,百姓们照旧开店做生意,仿佛昨晚只是一场繁花似锦的梦境一般。
萧陵和炎译对坐在大堂,炎译穿着来时的那件衣裳,翘着二郎腿,坐在来时的位置上,一切仿佛都倒退到他大大咧咧地来登门拜访的那一天。
萧陵看着炎译,道:“这次怎么走的那么匆忙?”一早起来,就看到炎译坐在大堂里,说要回戚国去了。
炎译懒洋洋道:“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收回摄魂珠的,任务完成了,长老们就催着我回去。啧,烦!”
萧陵挑眉:“不找炎久了?”
“也不是说不找了。”炎译咬了一口包子,竟叹了一口气,“其实想想,把他找回来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就随着他在天涯海角转悠转悠散散心。你要是有一天遇见了他,跟他说起码回戚国来看看我吧,他一走,把族长的烂摊子甩给了我,别提我多闹心了。”
萧陵答应下来了,举起茶杯示意炎译道:“以茶代酒,也算是为你送行了。”
炎译撇嘴:“我要走了,你心里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啊?说一句‘此次一别,不知道要多久才见了’等温情一点的话会死吗?啧啧啧说得好像我要送死去了一样……”
萧陵道:“那我还是说‘滚’吧。”
炎译赶忙与萧陵碰了下杯,干笑道:“嘿嘿嘿嘿和你开玩笑呢,怎么那么没有情趣,就这样还想追小林臻?”
萧陵:“……”
炎译观察着萧陵的神色,悠悠地开口道:“林臻生活作息那么规律,向来是不会起晚的啊……”
萧陵淡淡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辟邪珠”炎译说出这两个词,看了看萧陵的神色自若,便接着说下去了,“若我没看错,那海蓝色的珠链并不普通,辟邪作用倒不大,镇邪效果倒不小,林臻此刻在适应那珠子,所以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醒来的。”
“师兄灵术高强,这点辟邪的作用足够了。”
炎译见萧陵闪烁其词,深吸了一口气:“难道真的是……?怪不得我说瞧着林臻怎么那么亲切!苍龙,你真的……还好你赶紧把那珠子给他了,但这并不是长远之计!”
萧陵却道:“炎译,你猜对了一半,但师兄还要更复杂些。”
反正上官鸿霖已经知道了,萧陵便也不怕这些被那些暗卫听去。
炎译一听,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震惊之情,但随后他正经了起来,认真道:“此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萧陵第一次对炎译展露了接近笑的表情,想到当年两人一度势不两立,而今对方却是自己少数的能够全心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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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译估计错了,林臻一直睡到晚上才醒来。
林臻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却只有一个场景在反复出现。
大火蔓延,目所及处,皆是火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火焰的妖花在四处疯长,林臻已分不清哪些是火哪些是血。阁台楼宇,都在大火中焚烧,昔日阑干,此时已成灰烬。
火舌嚣张,染红了夜,天空闭着眼,对火海中的哀嚎充耳不闻。
林臻在火海里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只听他在大笑,悲凉也悲壮,指着天骂道:“世人都道妖魔残暴冷血,却不知真正无情冷酷的是天界诸神!天要亡我夜雨,灭我一人便好,何故连累寿阳上下无辜的人和妖?该死的天,该死的天帝!我夜雨只恨平时对你们太忍让,竟不料你们如此步步相逼!”
林臻听得模模糊糊,想要走近一点,看清那人的模样,听清那人的声音。刚一挪动脚步,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大海般的深蓝,将他与那个场景隔离。
他敲着蓝色的屏障,迫切地想要之前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越离越远。
“砰——”一声,屏障被他敲裂了,手上流出血来,他竟感觉到了痛,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林臻猛然睁眼,只觉得满头冷汗。
原来是梦……
林臻用手将自己撑着坐了起来,看了眼窗外,皓月当空,风平浪静。
和梦里那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的场景截然不同。
林臻心里奇怪,怎么还是晚上?难道他一觉下去才睡了两三个时辰?此时此刻他已然没有困意,肚子还有点饿,干脆起床穿了衣服,走了出去,顺便缓解下心中那沉闷的情绪。
不料撞见了萧陵。
月光如水,倾泻在庭院之中,潺潺细流,是带着些许凉意的柔情。
萧陵一身月白色常服,手执长剑,正在舞剑。
这把剑此时仿佛承月之名,剑背流淌着皎洁的月光,剑尖又将月色划破。萧陵动作轻快流畅,一跃一弯,一刺一挡,都浑然天成,令人不禁拍手叫好。
如出海蛟龙,叱咤风云,杀气凝于剑尖,震撼旁人。
萧陵一招一式都决绝有力,杀戮于他而言仿佛是场盛宴,他淋漓尽致,将鲜血视作佳酿。
林臻看得心头一热,轻喝一声,竟踏着石路一跃而前,剑拔出鞘,欲与萧陵比试一番。
对于林臻的忽然加入,萧陵并没有慌了手脚,只见他反手一档,竟接下了林臻横空的一剑。
“师兄。”萧陵挂上了笑容,“你醒了。”
林臻只觉得方才的沉闷之气一扫而光,现在只是满怀的激动热血,“手痒了,你就陪师兄我练练吧。”
若说萧陵是享宴者,那林臻便是名副其实的杀戮者。
不同于萧陵的非凡魄力,林臻的招式非常粗犷,每一招都让人觉得仿佛有泰山压来,有风雨席卷,野蛮如野兽,狂乱如雷电,豪气万丈,与林臻平时沉稳的性格大相径庭。
连师父林武都曾笑着调侃道,都说人剑合一,但林臻明显是人剑不一。
由于练习的频繁,林臻太熟悉这些套路了,所以在其中加了自己的修改和简化,使之出招更快,威力更大。
但萧陵并没有任何招架不住的样子,仍是那抹风雨不惊的笑容,气淡心闲的模样。
这让林臻看了有些气恼,剑出如龙,攻向萧陵,却被萧陵反客为主,一剑反击差点近身。
林臻向后空翻,躲过一剑,原以为萧陵会收手防备,没想到对方竟又是向前一式!
剑光如月,月似剑光。
萧陵的剑抵着林臻的胸口。
不过六七个回合,竟已经分出了胜负。
林臻觉得十分过瘾,并没有为此感到郁闷与不甘,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毕竟他是努力过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苦练,有了今日的他,虽然终究是没有比过萧陵,但是他问心无愧。
很多时候,当他发现他与萧陵的实力差距越拉越大而产生一些自私好胜的想法时,都是这样安慰着自己的,但这一次他发现,这不是安慰了,是他自己真真切切的是这样想的。
于是林臻咧嘴一笑,坦坦荡荡,竟似十分开怀,“是我输了。”
萧陵也颔首微笑,“是师兄你谦让了。”
林臻摆了摆手,“是你赢了就是你赢了,我可没半点谦让的意思,你那么多客套话干什么?”
萧陵道:“师兄睡了一天了,想必是饿了,我去给师兄做点小菜吧。”
“恩好……什么?我睡了一天了?”林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萧陵眼眸幽深如夜,看不出情绪,但声音却满是柔情:“师兄因摄魂珠一事太劳累了,我便也没忍心打扰师兄。”
摄魂珠一事?那不是六月的事情了么。林臻皱眉,心想虽然是庆典上被炎译拉着通宵,玩得太疯了,但也不至于睡到那么晚才起啊?
萧陵道:“师兄睡得可好?”
林臻想起那个模糊不清的梦就觉得胸口一闷:“别提了,做了个噩梦。”说罢又怕萧陵笑他那么大个人了还怕做梦,便又加了句:“有点沉闷。”
“什么梦?”
“……记不太清了。”林臻只觉得那梦支离破碎的,现在想起,竟已经无法拼凑出来。
萧陵:“那可能是受了千眼妖狐的影响,你看了它的眼睛,做的梦也与它的回忆有干系。”
林臻明白了萧陵的意思,心里倒是对那只已经死于萧陵刃下的妖狐心生几分怜悯,虽然记不清那梦是什么了,但现在仍心有余悸,可见其恐怖痛苦。
厨房的下人都已经睡了,萧陵去给林臻热了点小菜,端了两盘糕点,端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夏夜虽然比白天凉快些,但还是有些人,林臻吃着吃着身上就开始发汗,萧陵见他干脆把上衣的衣领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和凸起的锁骨,眼色一沉。
林臻道:“真难得,今天我睡了一天,炎译竟然没来吵我?”
萧陵不慌不忙地把目光从林臻身上别开,淡定地喝了一杯茶:“他一早就走了。”
“走了?”林臻一惊,心想照炎译的性子,要走肯定闹得惊天动地,说不定还要开个送别会什么的,怎么会如此无声无息地就走了?还不叫醒他?
萧陵知道林臻在想什么,便道:“这次很突然,他早上起来收到戚国那边的消息,说是让他速回。”
“哦……”林臻这个时候才想起炎译不是一只四处流浪的野狐,而是狐族一族之长。
两人相对静默了一会儿,林臻忽然开口问:“对了,你是不是很快也要动身去龙都了?”
萧陵知道他说的是加冠一事,脸上依然是淡淡的,“没那么快,等八月初吧。”
“哦哦,那你要去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也跟着去开开眼界。”
“恩。”萧陵虽是答应着,但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第十六章 飞来横醋
陆曦寻最近有了一个烦恼,闹得她十分头疼。
走马上任的新知府刘大人有一个独子,叫刘莽,屡试不第,二十出头了还整天无所事事,专与地痞无赖勾结成伙,四处玩乐,作风纨绔。东京何等繁华,纸醉金迷,刘莽自是坐不住,一点都不同情老爹被贬降职,反而欣喜天助我也。
刘家来了没几天,刘莽就把东京的东西两市逛了个遍。一日,他正好路过小茶楼,便进去喝茶,正好听见了陆曦寻的弹唱,心生好奇,又正好下楼时瞅见了陆曦寻的模样,如此便一见钟情,一面倾心,从此对陆曦寻展开了疯狂的死缠烂打。
陆曦寻最开始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把送来的礼一一退了,退得烦了,也就懒得理了,可没想到刘莽见此非但不知难而退,反而愈挫愈勇,竟然跟踪起她来,不时地出现,邀她去喝杯小酒吃点小菜什么的。
陆曦寻一向说话不留情面,冷言冷语地刺了回去,谁知道刘莽一急,竟然说:“你知不知道我爹是知府?我告诉你!我家还有亲戚在龙都做大官!我就不信收不了你!”
陆曦寻恨不得杀了这个飞扬跋扈的少爷了事,但新知府刚上任,若东京立马又死了知府他儿子,肯定会有人起疑。
她回想着平时看周围的女子是如何拒绝别人的,于是干脆冷冷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刘莽笑道:“陆姑娘别开玩笑了,据我观察,你根本不与什么男子来往,还是乖乖跟我去知府府上吧!”
“你不相信便算了。”
“好吧,那你报个名上来?小爷我去收拾收拾他!”
陆曦寻心里一阵烦躁,开始想自己身边有谁能来帮忙做挡箭牌。见刘莽离她越来越近,她自做了半鬼来第一次如此心急。
“是国灵侯……”陆曦寻想到萧陵的冷脸,不禁打了个寒颤,“……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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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林臻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咳得来久久缓不过劲来,桃花运来得太突然,砸得他措手不及,“咳……咳……你就这么把我当挡箭牌来用了?”
陆曦寻示意他噤声,“嘘,这件事千万别让萧陵知道了。”
“为什么?”
陆曦寻深吸一口气:“我现在还是个半鬼,还不想变成个全鬼呢。”
“……”林臻心想萧陵也没那么凶神恶煞吧,“于是那个流氓……呃刘莽信了?”
陆曦寻竟然脸色一变,叹了一口气。
那刘莽再玩世不恭,也是知道国灵侯位高权重,哪里是他能招惹得起的,所以听到陆曦寻说出国灵侯三字时,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结果又一听,不是国灵侯,顿时松了口气。
林臻听到这里,气道:“不是萧陵又怎么了?侯爷的师兄也是他得罪得起的?”
陆曦寻赶快把他按了下来,天知道炎译走了以后萧陵有没有换个眼线埋在小茶楼里,要是被萧陵听了去,她还不是只有死?
她道:“这个无赖,也不知道他那厚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搞得我现在都不敢出下茶楼了。”
“怪不得今天你竟然托人来萧府找我。”林臻恍然,“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陆曦寻盯着林臻,“还要请林公子帮忙。”
“……”林臻可不打算说有话直说有求必应,“在下忽然想起还有事,先告辞了。陆姑娘,下回再见。”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陆曦寻化作一缕青烟,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门前,死死地挡住门,不准备放林臻出去:“林臻,你要是不帮我,下回再见,我就是刘府的小妾了!”
林臻道:“恭喜陆姑娘贺喜陆姑娘,我和萧陵一定会送一份大礼,就算为陆姑娘做嫁妆了吧。”
“哼,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我就写信到林家庄在你师父面前告你一状,说你始乱终弃!”当然,最后很有可能是萧陵抢在林师父收拾林臻前把她给结果了。
但这一招对林臻显然有用,林臻惊道:“你胡说八道!”
陆曦寻挑眉:“我们可以走着瞧。”
林臻又坐了下来,无奈道:“好吧,你说,我该怎么做。”
一个时辰后,林臻和陆曦寻走出了小茶楼,光明正大地走在了街道上。
果然还没走出一条街,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满含笑意的男声:“曦寻,好久没在街上看到你了。”
陆曦寻朝林臻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转身,俱是一惊。
倒不是因为看到了王莽,而是竟然看到了萧陵!
萧陵穿着深蓝色的长袍,面无表情,但陆曦寻却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她暗叹,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天亡我也!
站在萧陵身旁的身着黄色衣服的男子便是刘莽,他向前一步,笑道:“曦寻姑娘,我正和侯爷说起你呢,你就别骗我了,乖乖准备进府吧,不会亏待你的。”
陆曦寻的脸白了白,却听见林臻道:“这位便是刘公子吧?”
刘莽这才注意到林臻,有些戒备,“你是……?”
林臻道:“在下林臻,是国灵侯的师兄。”
陆曦寻:“……”
刘莽:“……”
萧陵微微一笑:“师兄,陆姑娘终于觅得如意郎君了,让我们一起来为她庆贺吧。”
谁知林臻不知形势已变,还按着陆曦寻给的剧本发展,一脸严肃地对刘莽说:“刘公子,陆姑娘不能嫁给你。”
“哈?为什么?”
陆曦寻伸手抓林臻的衣服,想要阻止林臻说出下面编好的台词,可惜林臻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竟一把握住了陆曦寻扯他衣角的手,正儿八经道:“因为,我和陆姑娘两情相悦。”
陆曦寻感觉自己都要魂飞魄散了,都不敢往萧陵那边看。
刘莽惊愕:“可……可侯爷说这事儿是假的啊!”
萧陵也笑容一僵,望着林臻:“师兄,你没必要为陆姑娘撒谎。”
林臻道:“嗯,我瞒着萧陵的,他并不知情。”
刘莽已经傻在一边了,没想到陆曦寻说的竟然是真的,方才他与萧陵谈话间了解到萧陵对他师兄可谓极其敬重,招惹他师兄不就等于招惹了侯爷?
而萧陵就像是大冰块一样,在炎炎夏日之下嘶嘶地冒着寒气。
事后等刘莽走了,林臻便和萧陵一边走,一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陆曦寻跟在身后,想偷偷溜走,竟被萧陵发现了。
萧陵笑道:“陆姑娘不到府上来坐一坐?”
陆曦寻硬着头皮回道:“不敢叨扰。”
萧陵道:“师嫂太客气了。”
陆曦寻:“……”
林臻也感受到了萧陵的气场逼人,忙出来打圆场:“刚刚不都跟你讲清楚了吗,我和陆姑娘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我就是帮她个忙。”
萧陵挑眉:“陆姑娘以后有什么麻烦,直接来找萧某便是。”
陆曦寻心想谁敢来找你啊,她这次也真的是烦得来胆子大了,才来请林臻帮忙。
终于走到了萧府,陆曦寻松了口气,没想到萧陵竟对林臻道:“师兄先进去吧,我有些事还要跟陆姑娘说。”
林臻疑惑道:“什么事啊,当着我的面说也没关系啊?”
萧陵笑道:“我刚接下锦河边的一家门面,想再开个茶楼,由陆姑娘做掌柜。具体细节师兄你听来也怪无趣的……哦对了,启城那边传了家书,我放在你房里了,去看吧。”
林臻一听家书,便站不住了,抬脚便走。
萧陵笑眯眯道:“陆姑娘,借一步说话。”
陆曦寻被萧陵笑得心里毛毛的,也只有硬着头皮跟着萧陵走进了萧府附近的一条小巷,结果刚一拐角,后背一痛,萧陵便单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死死地抵在墙上。
萧陵脸上已然没了笑容,多情的桃花眼里只剩下冰冷与怒气,他冷笑:“真后悔当初留你一条命。”
陆曦寻虽是忌惮萧陵,但也向来不是示弱的人,她艰难道:“但你不会杀我。”
她笃定,萧陵不会杀她,因为她是林臻在东京为数不多的朋友,杀了她,林臻会伤心,而萧陵舍不得看林臻伤心。
萧陵眼色一沉,“你给我离师兄远一点。”
陆曦寻反唇相讥:“自个儿那么喜欢林臻,怎么不见你去表白?怕被拒绝?怕是你连林臻的脸都不敢亲吧?”
萧陵手上用力,捏得陆曦寻吃痛得皱紧了眉,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后,萧陵又忽然将陆曦寻放了下来。
“谢谢你的提议。”萧陵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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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萧陵竟然提了一壶酒到林臻房里。
林臻一愣,虽说小时候和萧陵一起偷喝过师父的酒,但来东京那么久,还从未见过萧陵在府里沾过一滴,向来是以茶代酒,怎么今儿兴致那么好。
萧陵为林臻斟了一杯,笑道:“这可是齐叔背着我偷偷藏的酒,陈年花雕。”
林臻想起小时候偷酒的事情,也笑了:“背着你?那你怎么拿到手的?”
萧陵道:“他埋酒的时候被我看到了,我给挖了起来。”
林臻一想齐管家发现酒没了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更乐了,“哪有你这样做主子的,还骗人的酒喝。”
萧陵几杯下肚,脸上竟然也微微有些泛红,笑盈盈道:“哪有你这样做师兄的,还带师弟去偷酒。”
“……你肯定记错了,那不是我,是岳师兄。”林臻推卸责任道。
“哦,话说岳剑枫现在怎么样了?”
林臻抿了口酒,“去年终于收心了,娶了妻,现在被吃得死死的,再也不敢胡来了。师叔也算省心了。”
听到娶妻,萧陵一顿,然后猛然喝下一杯酒,道:“师兄会娶亲吗?”
林臻被问得莫名其妙:“怎么不会?要不是你把我弄到这儿来,我可能都娶了。”
“很想娶?”萧陵的语气急切起来,“很喜欢那个宋姑娘,还是王姑娘?”
林臻不料萧陵还记得,笑道:“其实也没有很想娶亲,不过大家的意思……”
“那师兄不会太过分了吗?”萧陵脸色稍霁,“这样子,对人家姑娘来言岂不是太无礼了吗?”
林臻知道萧陵想说什么,其实他也想过,但师弟们实在是催得紧。
萧陵幽幽地看着林臻,道:“师兄,我不打算成亲了。”
林臻被吓了一跳,皱眉道:“胡说什么!”
萧陵一笑,却有些苦涩,“没什么,我喝糊涂了。”接着又为自己倒酒,一下喝了好几杯。
两人又继续聊了些琐碎的小事,林臻看萧陵的神色和话语,知道萧陵醉了,正好酒也空了,便走过去扶着萧陵站了起来。
没想到萧陵已经醉得来站都站不稳了,摇摇晃晃,忽然,林臻只觉脸颊一阵温热,然后才发现竟然是萧陵的唇不小心吻到了自己的脸。
许是喝了酒,林臻的脸也马上通红,站在那里呆住了。
而萧陵像是已经长醉不醒一般,靠在林臻身上,没有动静。
林臻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将萧陵扶着送出了房间。
第十七章 出发龙都
大火,悲鸣,人影幢幢,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臻又一次从梦境中醒来,心有余悸,他侧着身动了动,脑袋瞬间清醒起来,心里一惊——身后躺着的人正紧贴着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像是将他抱在怀里一般。
更让林臻感到不自在的是,他能明显感受到身后有硬物顶着自己股间。
林臻是二十出头的男人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也明白这是不可避免的生理现象,他自己前头也搭着小帐篷。但是这样被另一个男人抱着,还被那人顶着,林臻还是不由地红了脸,十分尴尬。
萧陵还在睡着,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昨晚两人对酌,萧陵喝醉了,原本林臻是要扶着萧陵回东厢,谁知一出房门,萧陵就又开始东倒西歪。林臻和萧陵个头差不多,能把萧陵扶回去已经不是易事,被萧陵这么一闹腾,林臻根本走不了几步路,索性把萧陵带回房,凑合着和自己睡了。
当时林臻哪会料想到早上醒来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萧陵的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匆匆忙忙地套上了衣服,悄悄地把门推开,又再悄悄地闭上。
出了房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干嘛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的?人家萧陵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弟,如亲手足一般,自己怎么竟然会产生这种龌龊的念头!林臻越想越羞愧,又想起昨晚萧陵喝醉后不小心亲到自己的脸这件事,干脆也不吃早饭了,早早逃离萧府,去找陆曦寻开导去了。
林臻关门后,萧陵随即便睁开了眼睛,用手感受着床上师兄残留着的体温,嘴角微扬,狡黠如偷腥的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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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曦寻闭门不见,林臻此时也已冷静下来许多,便只好在外面转悠了两圈,随便找了个店子吃了碗面,如此磨蹭了两三个时辰,才回到萧府。
推开房门,萧陵早已不在床上,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床铺上一片整洁。
桌上有一封信,林臻展开,映入眼帘的是萧陵棱角分明的楷体字:
“师兄,安城有事,陵前往相助,勿挂。陵不在期间,府中上下,全劳师兄费心。”
林臻心想,不知是何时,让萧陵走得那么急,自己不过出去两三个时辰,他便已经启程了。转念一想,又怕是朝廷里的事,萧陵自然是不方便和自己这个布衣说,便也打消了疑惑。
然而,萧陵这一去便是十来天,八月初二过了,林臻才忽然想起,萧陵十五就要加冠了,现在还不回来不就晚了吗?
齐叔见林臻着急的样子,忙问:“公子急着飞鸽传书,是所为何事?”
林臻道:“萧陵再不回来,哪有时间准备去龙都?”
管家面露惊诧神色:“林公子难道还不知道?”
林臻一顿,“知道什么?”
“主子走的时候就说了,在安城办完事后他直接就去龙都加冠了啊。”
林臻愣了,难以置信道:“什么?他什么时候说的?”
齐叔道:“走的时候吩咐老奴的……怎么,他没告诉公子啊?”
林臻愣愣道:“他没说啊。”
齐叔显然也想不通,据他的观察,主子将林公子视为最重要的人,没道理不把这么大的一件事告诉林公子啊。
林臻完全蒙了,不是已经好几次说好要两人一起去龙都吗?为什么萧陵不但撇下了他,还不告诉他?作为师兄,他自认为有资格去参加萧陵的成人礼的,难道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吗?其实在萧陵看来,他这个师兄根本没什么重要性可言?还是说,把他带到龙都是一件让萧陵感到羞耻的事情?
林臻忽然想起七月时林家庄来的家书,看来师门里也没有人去参加萧陵的加冠礼。如此说来……
萧陵是不预备让任何林家庄的人参加,这是不是说明,他是想要和师门撇清关系?
林臻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往这方面想,最后一团怒火中烧,心想这忘恩负义的小子,自己自立门户还不够,还敢这样对待养他教他那么多年的林家庄?
思量了半日,林臻收拾好行装,等天一亮,就出发去龙都,好好质问萧陵。
次日一早,齐叔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林臻背着包袱,不由一惊:“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林臻牵着马,道:“去龙都。”
齐叔一听,便知道林臻是要去找萧陵,但还是阻止道:“主子说了,他一走,府上所有事都有公子做主,您这一走……”
林臻上马,恨恨道:“以前我不在时你们是怎么办的,就怎么办呗!我林臻难不成还要为他看家?”说罢,便策马扬鞭而去。
齐叔望着林臻离去的背影,长长一叹,赶忙回屋给萧陵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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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锦城离开东京并不近,骑马的话就算日夜兼程,也要十天。林臻算了算,只希望能抢在十五那天之前到龙都。
最短的路程里必过一山,山并不高,却山路漫漫,树木丛生,传闻此山多鬼怪作祟,樵夫总能在白天发现前几晚误入山中的醉汉的尸体,七窍流血,好不凄惨。
林臻也是对此有所听闻,却并不畏惧,山中精怪他见过无数,他虽是比不上萧陵,但在灵师一行中也算是上乘。
他清晨入山,前行到正午时,隐隐约约听到微弱稚嫩的哭声,就像是孩童发出来的一般。
林臻下马,将剑握在手上,另一只手牵着马,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
再往前走了几步,才判断出声音是从右边传出。林臻走下土坡,用剑拨弄了一下那堆丛生的杂草,露出一点点沾了点血迹的白,在草丛中微微颤抖。
林臻面色沉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小苍狐,右脚被捕兽器咬住了,鲜血染红了狐毛。
林臻将捕兽器卸了下来,从包袱里拿出绷带,细心地为小狐狸包扎好,而整个过程中小狐狸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发出任何声音,眼睛也不看林臻,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似的。
林臻挑眉,笑道:“百年小狐妖佯扮野狐,不怕失了身份吗?”
听了这句话,苍狐眼珠一转,惊讶地看着林臻,“你……你怎知我是妖?”
林臻打趣道:“山野小狐能发出哭啼声吗?”
小狐狸有些紧张无措:“那、那你为什么救我?”
林臻点了点狐狸的额心,道:“灵光加护,并定是圣洁高人所收服的善妖。把你扔在这里不管,岂不是徒增那些山中凶怪的修为?”
苍狐看了看林臻,幻化成了人形,俨然是一个水灵灵的小男孩,身穿白衣,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他朝林臻一拜,郑重其事道:“恩人能看出这些,想必不是肉眼凡胎,是通灵之师。我白穹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林臻恍惚间有种看到小师弟的感觉,不禁用手摸了摸白穹的小脑袋,问:“你家主人呢?他怎会让你这小家伙险些丧命于这里?”
闻言,白穹神色忽地暗淡了下来,随后又气鼓鼓的样子,哼唧了一声:“反正他不会管我的死活,他巴不得我饿死才好!”
“……”林臻恍然,“你是离家出走?”
嗯,他家那些小师弟,偶尔得不到他和师父的关注时也会耍这种把戏。
白穹一脸愤怒:“我才不干离家出走那么幼稚的事情呢!我是要和他决裂!”
林臻大笑两声,伸手揉了揉白穹的小脑袋。
于是一人一狐一马继续上路,白穹一直保持着人身,与林臻共乘一骑。一路上白穹都在诉说他的血泪史,一副被虐待了五百年的可怜样,而林臻只是默默地抚摸了一下小狐狸的头以表安慰。
“林臻你知道吗,我吃个冰糖葫芦不知要盼多少年!小孩子爱吃糖是天性啊,但我主人竟然还要扼杀一个孩子的天性!”
林臻心底默念:你都活了一百年了,装什么小孩子……
“我身为一个妖,不吃人已经很善良了,但我主人竟然连肉都不给我吃,要我和他一起吃素,害得我面黄肌瘦的!”
林臻默默地看着小狐狸肉乎乎的脸一眼,不发表任何感想。
“我主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啊!哎……林臻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可怜了,怕说话就哭出来?没事儿的,那么多年我都这么挺过来了……”
林臻迟疑了一阵,终是说道:“白穹,你主人有说过你……吵吗?”
白穹一脸痛心:“你一针见血,这就是我决定离家……哦不,决裂的关键,他竟然嫌我太闹了!我是瞧他多寂寞啊才一天到晚挖空心思地找话跟他说,他竟然还嫌弃我!”
“白穹,”林臻一顿,斟酌了一下话语,缓缓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白穹丝毫没有理解对林臻想要表达的意思,道:“你说的太对了,他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乏味……但他好像不是人!”
我说的是你啊……林臻只好闭上了嘴,他发现这小狐狸比他的小师弟们难沟通多了。
白穹似乎说累了,就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问:“林臻你是要去哪里啊?”
“龙都。”
白穹一惊:“你去龙都干什么?”
林臻把萧陵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没想到听完后,白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声音拉得长长的:“你要去龙都?天啊——”
林臻怕他的声音把人引过来,赶快捂住他的嘴,沉声道:“鬼叫什么?”
白穹用手扒开林臻的手掌,“要是被上官鸿霖逮到我,那我可就惨了。”
林臻一听白穹提到当今圣上的名讳,不由吃惊:“为何?你的主人难道就是皇上?”
白穹垂头丧气道:“不是……唉,既然你是萧陵的师兄,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的主人是颜镜。”
林臻闻言,面露惊愕,自己怀里坐着的竟然是神氏子颜镜的善妖?
虽说萧陵和颜镜平起平坐,但是在林臻心中,颜镜远非凡胎肉骨,他远离尘嚣,超然脱俗,自是那个流连于纸醉金迷的繁华都市的师弟望尘莫及的。
传闻颜镜都将近百岁了,却依然是保持着十j□j岁时的容貌和身体,常年住在西雪,少有走动。
白穹继续道:“上官鸿霖打了很久我们家主人的坏主意了,这次他还不得抓了我去讨好主人啊?”
林臻恍惚,原来还有这么一处八卦小闻?
白穹咂嘴道:“干脆这样吧,出了这个林子,你就把我放下吧,我可不想自投罗网。”
“……”林臻无奈,你以为我是免费马车呢?
第十八章 一座空城
傍晚驻足,生火扎篝,林臻用鸡血在自己休息的地方以火堆为圆心画了一个圆,并在圆内写了驱魔的咒文,才坐下来休息,而白穹早就累得睡着了,躺在地上,身上披着林臻的衣服。
看着燃烧的火焰,林臻无聊地打呵欠。心想在东京过得真是太懒散了,以致于现在没走几步路就有些疲倦了。然后又想起萧陵,让他头疼无比的师弟,回忆起昔日种种,可见这个师弟对自己还是相当不错的,可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抛下了他?莫非有什么苦衷?
想着想着,林臻有些犯困,便闭上眼准备休憩一会儿
晚风徐徐,树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就像是在哼唱。
然而,正值盛夏,却无蝉鸣,除了风声外,竟万籁俱静。
林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他是被符咒的感应惊醒的,而醒来时天还是黑的,火已经灭了,空气中透着丝丝寒气。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白穹的手,另一只手握剑,屏息。
忽地,他拽起白穹就往树上一跃。
“轰——”只听一声巨响,方才他和白穹待的地方已经有巨物砸下。
“哎哟,咋……咋了?!”白穹被巨响惊醒,见一片漆黑,反手放出狐火。
幽蓝色的火焰霎时间将巨物照亮,是一只大蟒蛇的尾巴。
还未等林臻说一句话,黑暗中,一双巨大的绿眼睛忽然靠近,林臻单手抱起白穹,在树被忽然伸过来的蛇头撞碎之前跳到了另一棵树上,并念咒扔下火符。
火焰自平地而起,灼烧着蛇妖的尾部,刹那间只听一声巨响,蛇妖挥动尾巴把周围的大树都拦腰斩断。
白穹已变回原形,立在林臻的肩上,狐火环绕,毛发竖立。
大火将一切照的通亮,站在地上的林臻仰头看清了蛇妖的真面目,不禁愕然。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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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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