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原谅 作者:江南游子
第15节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自己答应的话,你要反悔吗?”
“跟小人没信义可讲!”
“你又说朕是小人!”
春心见俩人吵得电光火石,随时就要爆发战争的样子,也顾不得下人的礼节限制,赶紧进来劝道:
“陛下,大人,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天就是出城的日子了,不如奴婢来想个法子,既合了礼节又不让大人为难,这样可好?”
李玄青看了看春心,又看了看死不穿裙的卫云翼,硬着声音问了句:
“你有什么法子?”
春心走过来看了看褘裙,又拿起了花钿,随即答道:
“按礼书上所说,后妃随祭要服褘衣,花钿九树,翟五九等,确是不能破的。但是礼书上却没说这褘衣要如何穿,也没说一定要配裙子。所以奴婢想,不如大人就将这褘衣穿在里面,下面和平时一样穿个裤子,然后再在外面罩个朝服,把褘衣的色彩遮住,这就是了。至于这花钿和翟五,虽说女子是戴在头上的,可是大人也未必要真的戴在头上……”
“不戴在头上,难道藏在袖子里吗?”
卫云翼最恨这戴在头上摇来摇去的东西,要让他戴在头上出门,他宁愿直接抹脖子死在屋里!
春心见卫云翼气恼,知道他恨这东西,便笑道:
“藏在袖子里自然是不能,不过绣在衣服上却是可以。奴婢想不如今晚连夜赶工,在大人的衣服上绣了花钿和翟五的图样,一如陛下衮服上的日月和龙鸡那般,虽然不全合礼,倒也算是不犯礼数了。不知陛下以为这样可好?”
虽然春心这计不过是权宜之计,要按照礼书找了经师细说,也能挑出一大堆理去。然而卫云翼的身份本就是不合礼法的,他又是个将军,绝不可能为了自己委曲求全。李玄青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样了,于是就命了春心去绣衣服,然后自己坐下,对着卫云翼的后背叹起气来。
“你叹什么气?又不是你穿。”
卫云翼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朕只是觉得,朕对不起你。你明明为了朕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朕却还是只能继续勉强你做这做那,而朕的妃子们所享受的荣耀与光彩,你却一点也享受不到。”
李玄青一面说着,一面看向桌子上那天下女人为之疯狂的礼服。
这是没办法的。谁让两个人选择了这么一条黑暗的路,所有阳光下的美好和幸福都在这黑暗中吞噬殆尽。只有那阒寂无人的夜晚,才是他和他的生活。
“没关系,我不稀罕。”
“可是……”
“别说了!我真的不稀罕。”
第七十六回
新年祭祀乃是一个国家一年中最隆重,也最重要的祭祀。
在这一番长达一个月的祭祀中,皇帝要率领皇族中所有的子弟妃嫔,和朝中所有正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依次拜祭天地神只、宗庙远主、海岳、社稷以及百神日月,故而出城之日的浩浩荡荡自不必说,典礼的肃穆庄严也是可想而知。一套套繁复而冗长礼节下来,每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头昏脑胀,若不是太常主祭把一切安排得条条理理,妥妥当当,大概没有人不会搞错走路的方向,或是在该射箭的时候拿了酒杯,或是该跳舞的时候举了玉笏。
当然,就算如此小心谨慎,还是会有人犯了马虎错误,不过这一些趣事暂且不说,单说这一日祭祀宗庙远主。
本来,按照事先说好的,李玄青要带卫云翼和妃嫔们一起去见李家先人,这样给他们看一看,也是个认祖归宗的意思。然而没想到的是,由于卫云翼的身份实在太特殊,所以太常竟根本没有安排他登上大殿进入宗庙的机会。于是卫云翼只能一整天站在宗庙外面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李玄青领着一群盛装的妃嫔和漂亮的王子公主们进去拜见先人,自己则穿着绛色的朝服和一班偶然承幸的宫女们站在一起,说是不在意,心里也难免泛起了一丝酸楚。
待典礼结束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四散而去,便是那头一次来参加祭祀的公主王子们也早没了祭天地神只时的新鲜劲儿,拉着各自的乳母就回去找东西吃。卫云翼站在冷风里等了许久,见没人搭理自己,心想本来也是自讨没趣的,说不准李玄青也忙忘了,自己还在这儿等什么?索性就这么默默地一个人回了住的地方。
晚上,月亮特别大。卫云翼一个人在床上躺着睡不着,坐着没意思,也不知道李玄青跑到哪儿去了,左等右等也不出现。正想脱了衣服先睡算了,却见春心走了进来,说是陛下在宗庙里,叫大人一个人去见。
卫云翼不知道李玄青这又搞什么名堂,便随意披了个大氅,冒了冷风小雪赶过去。一进了宗庙,果然见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殿中心的地上,脸正对着烛火灼灼下的牌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微臣参见陛下。”
到底是宗庙,不能胡来。卫云翼一边掸落身上和头上的浮雪,一边心想:幸好自己身上还有个着作郎的头衔,如今且以君臣相待,于礼也不过分。
然而李玄青却不对他说免礼,而是一听他来了就扶地起身,径直走过来拉住他行礼的手,三步两步拖到祖宗面前,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朕说的就是这个男人,朕想要他死后入我李家宗室,接受世代供奉,可否?”
卫云翼一听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脸整个都绿透了,也顾不得祖宗面前,压着声音怒叱道:
“李玄青!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在说什么?!”
然而李玄青却不理他,径直向桌子上取了两个爻,合爻祝愿,往地上一丢。
否。
“你这个疯子!我是个男人,就算与你有染了,也断不可能被你李家的祖宗接受的吧?”
卫云翼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可是李玄青却不理他,只沉思了半晌,然后一把抓过人来,二话不说就扯了他的大氅,剥了他的朝服,直露出里面那件贴身穿的褘衣来,这才重又拉着他的手对祖宗牌位说:
“列祖列宗,朕已经封了他做朕的皇妃,他也答应了做朕的皇妃。朕不求别的,只想死后也跟他在一起,列在李家宗庙里,接受万代子孙的供奉。可否?”
“你胡说什么李玄青?把男人立为后妃已经够世人不齿了,再供奉入宗庙绝对会被万世唾骂!”
卫云翼一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努力去抓丢在地上的大氅和朝服,一边恼怒地骂着乱来的李玄青。
然而李玄青仍是不理他,重新捡起地上的两个爻来,低头祝颂,然后往地上一丢。
否。
“你别再做这种事了,我不要入你李家的宗庙。与其被万世唾骂,我倒宁愿无名无分!”
“朕不要你无名无分,若是后世要骂,就让他们骂去,只要在这万世唾骂中,我李玄青的名字依然与你卫云翼的名字在一起,朕就无悔。”
李玄青的声音沉静而笃定,在这昏暗的大厅里,如以死明誓的诺言一般深沉地回荡着。
“你!你真是疯了!疯言疯语!丧心病狂!”
卫云翼一弯腰一把捡起地上的朝服大氅,恨不能甩开他的手,自己一个人穿了衣服跑回去!然而李玄青却把他的手攥得死紧,毫不介意地继续对灵台上的牌位郑重请求:
“列祖列宗,朕心意已决,朕一定要立他卫云翼为我李玄青的正宫皇后,如果不得,朕就永远空置后位,死后与他合葬一起。请列祖列宗成全!”
皇后?合葬?
一瞬间,卫云翼停住了乱抓的手。他回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李玄青,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好像要把他的心从胸口里瞪出来一样。
没错,他不是由着性子乱来,也不是有意折辱自己。李玄青竟然是真的把自己当个唯一的伴侣去对待:不是妃嫔美人,不是倡优男宠,而是唯一可以和他比肩而立的地位,可以奉宗庙,可以主祭祀,任何人都无法逾越他的位置,只有他是皇帝李玄青唯一的皇后——生前唯一,死后,也唯一。
卫云翼呆呆地拎着衣服不动,直到看他再一次掷了爻。
当然结果还是一样。
否。
李玄青放开卫云翼的手,一声不响地走过去。
“列祖列宗,为什么不能理解朕的心意呢?朕只是想跟这个人在一起啊!”
李玄青弯腰捡起爻来,然后就那么顺势蹲在地上,用一种卫云翼没有见过的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的表情那么仔细,那么认真,竟仿佛从来没有见过手中的东西似的。他端详了许久,再一次往地上掷去。然后走过去,捡起来,再端详,再掷去。如此不知道多少遍。然而卫云翼不必看心里也明白,每次必然都是确定无疑的答案——
否。
“够了。李玄青,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这样。我这辈子都给你了。我不逃,也不怕,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你让我做女人我也认了。你收手吧,真的,没必要再这样……”
卫云翼闭上眼睛垂着头。他不是不信李玄青,也不是不想接受他的真心,只是这样单薄的祈求太脆弱,他看不惯那个一向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玄青为了自己这么无力而无奈地一次次哀求。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了。
许久,掷爻的声音终于停了。
“朕明白了。列祖列宗怕是不信朕的话。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承朕的恩泽呢?”
李玄青的声音突然有点奇怪,卫云翼不禁身上一抖。
“李玄青……”
卫云翼莫名其妙地看着李玄青,只见他站起身来,一脸微笑地走到自己身边来。
“李玄青……你、你要干什么?”
卫云翼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来,云翼,把衣服脱了,把朕给你的痕迹给列祖列宗们看看。”
李玄青的话简直太难以理解了!卫云翼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
“来吧。列祖列宗们怕是不敢信朕的话。这也难怪,若不是亲身体验,朕原也不信的……”
李玄青一面说着一面就自己主动伸手剥了起来,卫云翼赶紧护住衣裤,一边大喊:
“李玄青!你、你放开我!……”
“你别怕,朕不会碰你的。朕就给他们看看,好不好?你是朕的,朕也舍不得啊!但是朕没办法啊!朕也想让他们就这么明白啊!可是他们不肯啊!!他们逼朕,你也要逼朕吗?!!!你们到底要朕怎样啊?!!!!!!!朕到底要怎样啊?!!!!!!!!”
李玄青一边说着一边下手也乱暴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疯狂。卫云翼也顾不上扯烂的肩膀了,只用一只手死命护住裤子,一面大喊:
“李玄青!你给我醒醒!”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卫云翼扬起拳头猛地砸在李玄青的下巴上,李玄青脖子一扭,“哗”地向后摔去,手中的双爻也应声而落,整个身体狠狠地摔到十步开外的地方,如沙袋一般“轰”地瘫在地上。
寒冷的空气染了一丝血腥味,疯狂而寂静。卫云翼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走到双爻旁边,低头弯腰,把双爻捡起来。
“你要干什么?”
李玄青啐了一口鲜血,坐在地上气喘呼呼地瞪着他。
然而卫云翼只扫了他一眼,却不答话,只走到排位面前,郑重合掌——
“先皇列祖,我卫云翼不嫌诟耻,入住后宫,自知天怒人怨,在劫难逃,故而天火焚身,五雷轰顶,不敢一辞。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各位成全:我只求能与李玄青结为白首夫妇,朝夕相对,情同连理,举案齐眉;生能同路,死得同穴。若得宽许,我愿自损寿命三十年,为李家列代祝祷,如有违心,甘受立死之罚!”
卫云翼话音一落,便听“哢吧”一声,清脆的爻摔落在地,李玄青怔怔地看着卫云翼,随即一个箭步弹起,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冲着脸暴吼:
“卫云翼!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自损寿命三十年?!你快给我收回去!”
然而卫云翼却不急也不恼,只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两片爻。
“你看。成了。”
第七十七回
因为李玄青和卫云翼的双亲都已经不在人世,所以对他们来说,能得李家宗庙的承认,就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甚至比册封皇后的典礼还重要,毕竟典礼是做给天下路人看的,而家族的承认,才是作为一个外人因为这个人而与一个家族产生亲缘关系的证明。
也就是说,从那夜开始,无论别人怎么说,卫云翼都正式成为了皇族李家的人。而他凭借的那个人,就是李玄青。
“你也真是,说什么折寿三十年,朕都被你吓死了。”
辘辘回城的马车里,李玄青和卫云翼并排坐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马车里,依次是各宫妃嫔皇子,各级文武官员,整支队伍簇拥着随行护卫的将军侍卫,在长长的官道上,行进得威严而肃穆。卫云翼一言不发地看着帘子外一路的冬景,李玄青则背对着银装素裹的冬景看着卫云翼的侧影。
“以后你做了朕的皇后,朕不准你随便乱开这种玩笑,万一不小心当真了,上天把你收走,你让朕以后怎么办?”
玩笑?或许是吧。
但是至少当时的决心是真的。
说到底,道德也好声名也好,都不过是不相干的人拿来要挟自己的道具。这个人虽然疯狂,至少还对自己有一份真心。反正过去的日子已经回不去了,索性就拼了一切跟他走到底,又能怎样?
没错,一世清名都舍得了,三十年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只要这馀下来的十年能平安无事,有始有终,就算对不起天下人,至少能对得起他……
“等回了宫里,朕先想办法说服那些经师给你弄个册封的典礼,朕知道他们不肯,但是朕的命令,哪容他们不肯?不过在此之前,朕还是先找个神仙道士帮你看看命数,要是真的少了三十年,说什么朕也得给你要回来!朕是天子,自然上天也得听朕的。你给朕记住,你的命是朕的,只能给朕用,朕不许你以后随便给人,给天也不行。你记住了吗?”
卫云翼终于转过头来,看了眼一直絮絮不停的李玄青,叹了口气:
“别折腾了,我不要你册封。我做的事我自己担当,我的命也是自己的,你别想命令我。”
“你!”
李玄青本以为他做了皇后脾气会好点,却没想到还是这么硬,一句都不肯顺从。仔细想想,这人好像也就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他“妻子”的一面来:可以鸳鸯交颈纵温柔,也可以窝在怀里任人怜。
而若平时,就是这般冷淡无情。
有时候李玄青真不知道,他和卫云翼到底是谁嫁给了谁?谁做了谁的后妃?
“你啊,怎么就不能学得温柔点?朕都为你变了这么多,你多少也该为朕服个软吧?”
卫云翼知道李玄青说的是真的。想想当初,刚被他锁到楼里凌辱暴虐的日子,那时候的李玄青简直就像一个嗜血狂魔。然而现在眼前这人,眼中却多了温柔多了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虽还是帝王威严之相,但是面对自己时努力包容的样子,却比单纯的包容更让人温暖和感动。
但是,要让自己变成温柔可人的样子……
“李玄青,我谢谢你。但是我这个样子已经三十年了,你现在要我改,我也改不掉。我只能说,我会努力适应你的要求,但是得给我时间。”
其实李玄青也不是真的要卫云翼改什么,毕竟他就是爱他这个样子,就是冷,他也爱。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对自己温柔体贴,关怀顺从?若是每天都像吃了枪药似的劈里啪啦骂个不停,除非是天生喜欢被骂的——李玄青还想不到有这样的男人——,否则谁心里不会稍微有一点点不满?
“你说的话,朕也明白。不如这样,趁了正月还有几天清闲,咱们先不要回宫,直接去东都行宫住几日吧。之前你身体受了风寒,昨天晚上又被朕剥得只剩一件单衣,东都行宫的温泉对治疗湿寒很有效果,一来你养养身子,二来也趁机陪陪朕,你觉得如何?”
虽然卫云翼心里急着回宫调查卫家灭门的真相,但是一来正月里进宫做事的大人很少,三省六部的人手都不足,调查资料也不很方便;二来两个人刚刚结了秦晋之好,而往日的情谊,除了最初的仇恨和侮辱抛去不说,就算是近来也不过只有晚上的恩爱缠绵,白日里竟是各忙各的,全没有好好地相处过,如今若是能借这个机会两相善待,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也好。”
卫云翼既然同意了,李玄青就马上命令人马并分两路:一路护送妃嫔皇子、文武百官继续回宫,另一路则跟着他和卫云翼的马车取道北路,直往东都行宫里去。
所谓东都,就是和京城所称的“西都”相对应,作为陪都而存在的次级都城。在这个陪都里,有着和西都同样的文武官僚、宫城建筑、婢女侍从。平时无事的时候,这里就是放置犯了错的官员或是位高无能的官员的地方。而如果战火一起,匈奴入境,西京沦陷,朝廷里的文武官员及皇帝妃嫔就可以迅速沿着两京间的直道奔逃到东都避难,这里的一切可以为他们提供朝廷运作所需的一切条件,朝堂就可以迅速重生,皇帝也可以继续指挥军队,全力对抗侵略。
当然,东都作为温泉之乡还有一个特别的用途,就是供皇帝冬天避寒,或是身体不适时疗病修养之用。李玄青虽然身体一向很好,——你单看他能夜夜宠幸妃子你就知道他身体有多好,——但是由于他本人喜欢泡温泉,所以也总会时而不时地到这里来享受温泉的滋润。甚至时而不时地来东都行宫享受还嫌不够,竟叫人直接在西都的宫里也挖了个一样的池子,把东都的温泉水用马车运到西都去,这样什么时候想泡了,就叫太监们煮热了倒到池子里,硬是用了个移花接木的法子,把东都的温泉搬了过去。
而这个池子,就是卫云翼半年前被扔进去的那个池子。也是在那里,他和李玄青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从仇恨,到疑惑,到欲望,再到……
“云翼,你看,这就是东都最大的温泉,也是咱们宫里那个的原本。”
李玄青说着拉卫云翼走到一个如后花园湖水般大小的温泉旁。卫云翼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水汽蒸腾,白茫茫漫无涯际,只有脚边的一点石头沾了水雾湿润得黝黑惹眼,其馀水边的枯树和冬草都被水汽笼罩在里面,散落地伸出一两根暗灰色!岈的秃枝,仿佛不满打扰似的,探着困倦恼怒的头。
“我们先在这里暖个身子,也好叫他们去收拾马车上的东西,准备晚上的吃食。等一会儿出来,朕要请你吃天下最好吃的鹿肉,喝最好喝的酒。”
李玄青兴奋地说完,就回身去给李霖福布置命令。卫云翼则缘着温泉的岸边慢慢地走着,一边观察这温泉的形状。
第七十八回上
这东都行宫的温泉虽说是一个,但是由于天然的地形凹凸再加后天的改造,现在被分成了两个区域:一个是靠外的大圆,称作日泉;另一个是从大圆靠里的某个地方延伸出去细长弯形,叫做月泉。日泉是被低矮的枯树和冬草围着的,所以便是泡在里面,也可以看到外面的宫殿和侍女;月泉则蜿蜒入了一小片树林,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样子,但若是藏到了最深处,怕是外面的人也看不清。卫云翼正自想着,突然感到背后有人靠过来,猛地回头,一见,却是李玄青暧昧的笑脸。
“皇后,现在就陪朕更衣入浴,可好?”
或许是氤氲的水汽让卫云翼想起了那夜宫里的莲池,又或许是得了李家宗庙的承认真的让他的心态改变了。总之,卫云翼竟没有拒绝也没有恼怒,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伸手任宽衣解带。
于是,站在廊下的四个侍女一齐拥来,手脚轻柔地帮两人脱去了身上的衣物。随着一件件遮挡的剥去,李玄青漂亮的肌肉和腰腿便暴露出来,毫无羞惭地昂首挺立在天地间,闪耀着金色的光辉;而卫云翼的身体也是一样的精致结实,皮肤上的刀伤剑痕不但不丑,反是增添了他的威武雄壮,更何况错落的伤痕间还点缀着若有若无的春痕,在生死和欲望间,形成一种格外的张力和美感。
侍女们各自抱着衣物回到廊下。叠好。侍立。
李玄青赞赏地扫了一遍卫云翼赤裸的全身,然后走过去,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抚在他左侧的胸口。
“你的身体恢复得真快,才两天没有给你,就淡了许多。”
李玄青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摩挲着卫云翼的胸口。手指滑过的胸脯上,时而不时地可以看到一个格外淤青霸道的春痕。
因为李玄青迫不及待地想早点带卫云翼来泡温泉,所以这两日两夜竟是昼夜兼程,夜里也就在马车里将就了,全没有找驿馆下榻。
“是吗?我倒觉得没什么变化。”
卫云翼淡淡地答道,仿佛已经习惯了和他的肌肤相亲,不躲也不羞。
“不,朕觉得还是淡了,得赶紧帮你重新印上才行。”
李玄青话没说完手指已经滑到了左侧的乳尖,然后一边玩弄着迅速变硬的小乳,一边继续笑着对他说。
“若是陛下喜欢,随时可以。”
卫云翼身上一抖,脸上带了一点红,却还是乖乖地留在李玄青的怀里,任他抚弄着。
“那,你是想晚膳之前就印好?还是等用过了晚膳,等朕有了力气再做?朕是觉得哪个都好,各有各的乐趣。”
李玄青一边说着一边把卫云翼的腰抱得更近一点,两个火热的下身紧紧地在四条腿间贴紧磨蹭着,腰上的左手沿着腰线滑下,慢慢地伸到两股之间去。
“我也觉得都可以……”
卫云翼的声音虽还努力维持着平静,但是耳边的喘息已经带了凌乱带了热。李玄青索性一鼓作气,把指尖挑破了股间的细缝,浅浅地在穴口进进出出,出出进进,磨得他热而不烈,痒而不爽,就那么坏心眼地摸着,嘴里却说:
“那就晚膳后吧,朕觉得现在你还没准备好。”
卫云翼哪里没有准备好?明明已经开始欲火焚身了,若是现在让他停下,这晚膳可怎么吃?
“不,还是现在吧……我准备好了……”
卫云翼哑着嗓子说道。只见他抬起双手颤抖着握住李玄青的两肩,漂亮的浓眉难耐地皱着,一双凌厉的眼全化作了水。
“你比朕还心急。既然这样,朕就依你。只不过还是先入浴吧,这外边到底冷,朕心疼你受了寒。”
李玄青说着便把两手放了他,然后牵着卫云翼的手,一步一步地把他牵到水里去。
第七十八回下
一入泉里,温暖的水流立刻包裹了两个人的身体,而且滑腻得像油,香甜得如蜜。李玄青亲手帮卫云翼清洗着一路风尘的皮肤,却是一路点燃了各处的烽火,遥相呼应着,只等一声令下,就是一场硝烟。
“嗯……”
卫云翼向后靠在滑腻的石头上,冰冷的石头摩擦着他的后背,让他好生舒服。身前的男人正一边抱着自己一边抚摸自己的皮肤,然后嘴巴凑在自己胸口,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用嘴唇轻轻地摩挲着。
“可以吗?”
“嗯。”
然后用力一吸。
“嗯!啊……”
卫云翼皱着眉猛地仰头,胳膊却把李玄青抱得更紧了。李玄青一边用尽全力吸吮着那本就青紫微痛的痕迹,一边抬着眼睛,欣赏着卫云翼因疼痛而动情的表情。
“疼吗?”
放开口,李玄青趴在他胸口问道。
“不……”
卫云翼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却是全无焦点地恍惚着,仿佛灵魂还没有回来一般。
李玄青笑着掬起水洗了洗他的胸口,又摸了摸他的小乳,卫云翼的身体马上又躁动起来,左腿还站在池底,右腿已经攀上了李玄青的腰。
毕竟两夜没做了,不仅他想,他也想。
“嗯……嗯……”
卫云翼的声音在喉咙里半含着,欲吐不吐,欲吞不吞。李玄青听得心里厮痒,更何况他那火热的阳物正如烧红的铁棒抵在自己的小腹上,赤裸裸的欲望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你啊。”
李玄青温柔一笑,左手抱住他攀在自己腰上的大腿,然后活动腰部在温润的水中寻找着水下的洞穴,一边抬起头吻着他的下巴,一路舔上他的脸,看着他醉红的脸颊,迷蒙的眼。
“嗯……嗯……”
强壮的龙阳直直地抵上柔软的穴口,熟悉的触感透过尖端传来,恨不能马上一鼓作气!
“云翼,叫朕的名字。”
“嗯……嗯……”
“云翼?”
“嗯……嗯……”
“睁开眼睛看着朕。”
李玄青放开卫云翼的小乳,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卫云翼这才仿佛从什么里面清醒过来,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李玄青的脸。
“来吧……嗯……”
卫云翼蹭了蹭自己的下身,柔柔地陷进去一个小坑。
“啧!”
李玄青眉头猛地一皱,拼命抑制住自己想冲进去的欲望,挣扎了好半天,才咬着牙一把推开卫云翼的身体。
“不行!朕忘了,你一向不惯泡温泉的。更何况一路颠簸……”
“可是……我想陪你……”
卫云翼再一次攀上李玄青的身体,主动把自己的小穴凑到他的龙阳上,前后磨蹭着,一下一下地轻戳着。
“你……不要……”
卫云翼的挑逗对李玄青来说从来就是不可能拒绝的诱惑,就是毒药他也恨不能一饮而下,痛也要痛彻心扉,死也要死个爽快!
但是,他舍不得。
“不行,你现在……会伤身体……”
李玄青用尽他全部的意志力把卫云翼推开,然后几乎是用逃的速度迅速爬上岸边。廊下的一个侍女见状马上抱过来一块雪白的大布包住李玄青的身体,把他身上的水吸干。随后另一个侍女手中张开一件黑色貂皮的长袍,直接穿在李玄青的身上。跪下身来,系好腰带。
“你也快出来吧,在里面久了,你的头会更晕的。”
李玄青说完,便跪下身来,伸手去拉卫云翼。卫云翼看了看他的手,然后拉住他的手一个用力上了岸,形单影只地立在岸边。另一个侍女马上同样用一块大布包住他的身体,然而水还未吸干,却见卫云翼突然一把抱住了李玄青,死死地不肯放开。
李玄青一愣,随即却也心安,就那么抱住了他。
似乎是要用这一个拥抱,把刚才没尽的爱意都尽了。
第七十九回上
两个人一进暖阁,便觉一股春风拂面,和外面完全判若两季。卫云翼正觉奇异,却见四个墙角里各有一盆烧了一半去的炭火,心里便知道是刚刚就在暖着的,只等两人进来。
“咱们是现在就传膳?还是你要休息一会儿?”
这东都的暖阁和西都不同,为了更好地保持暖阁里的温度,所以这暖阁做得比一般的要小很多;而且特地用了草席铺地,软垫做床,四面墙也都用草席贴得整齐,这样便是靠上去也不会觉得冷。
李玄青便是一边说着话,一边坐在了软垫上,笑盈盈看着卫云翼问道。
“我已经好多了。你若想吃,就传吧。”
卫云翼见李玄青旁边还有一方软垫,知道是为自己安排的,便两步走了过去。坐下。
“那好。李霖福,传膳。”
李玄青向外面命了一声,门口的李霖福马上低头答应。随后,便听一阵脚步声,只见门一开,一队穿戴整齐的奴才侍女搬着矮桌和餐盘次第进了屋子。奴才们低着头把矮桌恭恭敬敬地一字儿排在李玄青和卫云翼的面前,侍女们则端着餐盘一个接一个地上菜布酒,然后再一个个离开。整个流程如流觞曲水般婉转有序,看得卫云翼不禁心中赞叹,这东宫下人的规矩竟是比他凌霄宫里的还好些。
传完了膳,李玄青便命侍奉的侍女和总管李霖福都出去,只留他和卫云翼两个单独相处。李霖福心里自然明白他主子的用意,赶紧把人都撵得远远的,自己也一脸褶子地笑着关好门,远远地在廊道下候着。
不过看这样子,到天亮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叫了吧?等一会儿天再晚些就叫个奴才来替自己好了,自己也好去隔壁温壶热酒喝,这天儿可真冷!
再说暖阁里面,李玄青一见李霖福出去,迫不及待地就拿起筷子伸手夹了一块烤得油亮焦红的鹿肉,放在卫云翼面前的碗里。
“你尝尝看,这是朕三天前传驿叫他们新猎的,又用了果木熏了一天一夜,保管是你没吃过的美味!”
卫云翼看了看李玄青一脸炫耀得意的表情,心想自己在外多年,什么鹿肉没吃过?然而也不想拂他的面子,就伸手夹起鹿肉,将信将疑地放在口里。
结果一入口,才知道这鹿肉的妙处。原来这正月的鹿不比秋天的鹿,乃是在冰雪里封了一个冬天,山野腥膻之气竟淡得几乎干净;而春天的鹿本就不可得,——因为春天乃是万物滋生繁衍的季节,故而向来是禁止畋猎的——就算偶尔得到,也多是老的太老,嫩的太嫩,壮年肉好的是绝得不到的。再说这熏烤的功夫,也与他在外野炊的不同,乃是用了十八种百年以上的果木熏烧而成,故而肉缝中裹挟着若有若无的果香,不仅中和了肉的肥腻,更交织成一种别样的口感,仿佛致身在百果园中一般。
“怎样?朕没有骗你吧?”
李玄青一看卫云翼的表情就知道他喜欢了。随后又提起一壶酒来,亲自斟到他的酒杯里。
“你再尝尝看这酒。”
有了鹿肉的经验,卫云翼不再敢小看李玄青的酒,于是小心翼翼地端起来看了看清浊,又放在陛下嗅了嗅味道,这才贴在唇边,一点一点地饮下去。
然而此酒入腹,却不似那鹿肉的温柔蕴藉,而是入口即燃,入腹似火,奇异的是,一路烧过之后却又缠绵着一股绵密醇厚的浓香,倒很像是泼辣的村妇,夜幕烛火下别有一番山野的味道。
而且,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尝过……
第七十九回下
“怎么?你已经不记得了吗?”
李玄青一见卫云翼一脸困惑的表情,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酒叫‘巷子深’,还是你取的名字呢!”
一听这名字,卫云翼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莫不是你我第一次到东都来的时候,偷跑出去那次?”
“对呀!当时你本是拉朕出来偷偷找东西吃的,谁想你却迷路了,把朕领到个小巷子里去。”
“你当时还吓得钻到我怀里呢!”
“哈哈,你那时候就很有大将军的样子,一边保护朕一边开路……不过你也是个混账将军,闻到酒就不要命了!还振振有词地跟朕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就取名作‘巷子深’,将来必定是第一等的佳酿!”
“哈哈,当时年纪小,哪懂得天下美酒有多少?不过是哄你开心罢了。我若不那么说,你不是更闹了?”
“好啊!竟敢骗朕!朕要定你个欺君之罪!”
“哈哈!这话可说得晚了,你当时还没做皇帝呢!”
两个童年玩伴就这么哈哈大笑着把十年的距离轻而易举地跨过去了。一切都仿佛还是那年初春的夜,滴着露水弯着月,少年青葱正好,山河锦绣多娇。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
一瞬之后,马上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往日不再,意识到了彼此已经成人,意识到了你我的关系已经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是君臣夫妇,纠葛着爱恨情仇……
欢声笑语瞬间消散。只留了一屋子的空,静得怕人。
“这酒真好喝。”
卫云翼轻轻地拿起酒杯。饮酒。搁下。
“啊,是啊,朕特命他们去城里买来的。”
李玄青也强作欢笑,却再没了刚才的热闹。
“那位老伯竟然原来还在卖酒啊?我记得当年他年纪已经很大了。”
“不,老伯已经过世了,是他的儿子接替他的铺子。好在酒的味道还是没变。”
两个人虽然还是说着当年的事,但是气氛已经完全变了。毕竟物是人非事事休,往事不可回首,却只能回首。
“云翼。”
“嗯?”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什么都比朕好,却惟独水性不及朕?”
“当然记得。现在也不及。”
所以那夜在宫中莲池里,才让你占了便宜。
“那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四个人在宫里泛舟,不小心舟弄翻了,你跌到水里的事?”
“啊!那次。我记得是有个人把我救起来的。怎么了?”
印象中似乎是个高个的侍卫。若不是他,恐怕自己当时就已经死了吧?
“啊,那次……”
李玄青想说:那次你跌入水中,其实是朕把你救了出来。然后从那时开始,朕就对你动了心,再也放不下了。
“没什么……朕只是想说,没想到你堂堂的卫云翼,却也有不行的时候。”
李玄青一边说一边故意做了个挑衅的笑。
还是不要说了吧。如果在他的记忆中,那时是单纯的青梅竹马,干净的两小无猜,自己又何必拿自己这丑陋的感情去玷污两个人童年的回忆呢?
“呵呵,你竟然敢笑我?难道你忘了,论角力你从来都要输给我的?若不是我现在内力没了,便是现在,你也赢不过我!”
“哦?你这么说,朕倒要和你试试看。你可不要小瞧了朕这些年的功夫!”
李玄青说着就从软垫上站起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哼!不来不来。你现在自然比我厉害,我一身内力都没了,和你角力,哪有赢的道理?”
卫云翼冲李玄青摇了摇手,另一只手去一边把酒壶延了过来,给自己倒了个杯满。
第八十回
然而李玄青却不肯这么放过他,上前一把夺了他手里的酒杯,嘴里念道:“别把朕看成小人,朕若用内力赢了你,胜之不武。朕索性就跟你硬碰硬,等把你压倒了,再看你向朕讨饶!”
卫云翼扬手便夺,谁知李玄青的手早向一旁闪去,卫云翼拍地而起,一手抓住李玄青的手腕,另一手往他手里夺酒,却见李玄青手腕一抖,一杯酒稳稳地在眼前就向另一旁飞去,眼见酒洒杯落,却哪知李玄青另一只手早预备在那里,一把捏住酒杯,一扬脖,倒入口中。
“啧啧啧,果然是好酒!多谢皇后给朕奉酒~”
卫云翼知道他故意挑衅,哪能再忍气吞声?便一回手打飞了他手中的酒杯,然后右脚前跨一步,低头一抱,便把两只胳膊抱紧了李玄青的腰,用足了右肩的力去顶他的胸口。李玄青见卫云翼来真的,便赶紧扎稳了马步,重心压到最低,两只手抓住卫云翼身上的白裘抱住他的后背就往下压,却没想到这人内力已失,却仍能把角度和力道掌握得天衣无缝,任自己怎么用力下压,都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卫云翼全力前顶,李玄青赶紧后退两步,却还是努力压住。
李玄青用力下压,卫云翼虽然后背吃痛,却也手臂抱紧,右腿扎得结实。
如此僵持了半天,谁也不见让步。李玄青心想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必得用了技巧,打开僵局才是。
既然压不动,不如索性抱起来过肩摔倒如何?
不,如果要抱起整个人来,怕是一个不小心就要用上丹田内力,如此就是赢了也是耍诈,不会让他心服。
如此,便只好绊倒下压了。正好他的腿跨在自己两腿之间,只要自己稍微把马步中心往右移,然后左腿飞起,扫了他吃力的右腿,同时全身用力往左一压,然后……!
主意做定,李玄青就偷偷把腿上的力往右腿移去。然而不料他这细微的动作却先被卫云翼识破了,卫云翼看好他重心将移未移的瞬间,右腿抢先发力,猛地向后一钩,李玄青的左腿吃了这一下,横向一滑,便觉胸口的顶力瞬间变成千钧,右腿的扎实此时反成了拖累,于是退也不得退,重心一失,“砰”地一声后背就着了地。
“哈——哈——哈——怎样!”
卫云翼手臂还未放开李玄青的腰,整个人扎在他怀里,一边气喘呼呼一边笑得满口得意。
“呼——呼——呼——你还是……那么快……”
李玄青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两手还抓着卫云翼的肩膀,一低头,见那人笑得神采飞扬,便心里一动,右腿一个蹬地,腰间一个用力,就把人整个抱着翻了过去。刚才还趴在人身上的卫云翼,瞬时就被压在了身下。
“就算你如此……哈……也是我赢……”
卫云翼气息还没稳。不过胜负已分,就算李玄青现在压倒自己也没用。
“那又怎样?就算你赢了,也要被朕压在下面。”
卫云翼还没及想明白李玄青这话里的意思,却见那人已经向下贴着身子磨蹭到自己面前,一路把黑貂的长袍揉得卷起,都堆在胸口,却也不去扯平,反是一口吮住自己的唇,两只手在自己腰间一解,就把白裘的腰带解了开来,两手往两边一拉,本就赤裸的身体马上就贴上了李玄青的身,而且由于他下摆都揉开了,正是赤裸裸,四腿相对。
火热的欲望或是从温泉里就不曾消退,又或者刚才的角力让他兴奋了起来。卫云翼感觉得到那股炽热在灼烧着自己的大腿,一边撩拨着自己好不容易按下去的龙阳,召唤着同类快快苏醒起来。
“头,已经不晕了吧?”
李玄青放开卫云翼的口,暧昧无限地问道。
“怎么突然……这个时候……”
卫云翼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他的脸上忽地飞红,脑子却总觉得转变得太快,还不太适应。
“哪里突然?刚才朕叫他们出去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了,朕要这个。”
李玄青一边说着一边把右手又抚上卫云翼的左胸,灵活的手指揉捏起小乳来仍是那么游刃有馀,卫云翼的身体就像琴弦一样倏地绷紧,然后任手指的拨弄,发出悦耳的声音来。
“这里,越来越敏感了。”
坚硬而又有弹性的小乳在李玄青的手里彷如一颗光润可爱的红豆,却比红豆更多了温暖和香甜。更不要说那身下人的羞赧,和这豆红上下映衬,全是红的一个颜色,锦绣一片江山醉。
“不……不要弄了……不想要就放开我,何苦看我笑话……”
刚才的事到底让卫云翼心有馀悸了:万一这次又是撩拨起来而不给做到最后,倒不如现在就干脆地拒绝,还好过那欲得而不得的羞耻和痛苦。
“朕当然想要,想要得不行!刚才若不是看你身体不适,朕早要得你哭爹喊娘了,哪还有你勾引朕的份儿?”
“我……我没勾引你……自作多情……”
卫云翼咬着牙,就是死不承认。
“没勾引?那你用腿攀着朕的腰做什么?用这里磨着朕这里做什么?”
李玄青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卫云翼的右腿挂到自己腰上,然后抬起灼热的尖端,模仿他刚才水底的动作,一撩一撩地逗弄着他。
“……嗯……”
卫云翼皱着眉,咬住唇。他知道李玄青说的这些确是方才自己所做,然而刚才在温泉里自己本就头昏,更何况水下暧昧,夜色昏暗,少不得做了后悔的事。而现在这屋子里烛火灼灼照得如同白昼,自己又脑袋清醒,哪里还能再做出那等事来?
“没有……我没有……”
只能抵死否认,就当自己不记得。
“呵。没有也没关系,现在有也可以。”
李玄青自然看得出卫云翼的心思,也不逼他了。反正人要到手里是才真的,承不承认勾引又算得了什么?
“来,腿张开。”
“……嗯……已经……”
“那就放松一点。”
“已经……放松了……啊!……”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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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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