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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7节

    小小的四人桌有一瞬间的沉默。叶澜盯着面前的餐盘,光可鉴人的釉面上倒映出一张生无可恋的面孔。

    服务员送上餐前酒,及时打破了沉默。覃健柏挑了个合适的话题,重新打开了局面:“小澜,莹莹告诉我,你是个珠宝设计师?”

    叶澜怔了一下,叶莹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把家底儿都交代了吧……他在心底叹息一声,理了理思路,恭恭敬敬地回答:“嗯,是的,不过我没有专门学过,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野路子。”

    “这一门行当还讲究什么专业不专业,放在几十年前,打首饰是老工匠代代相传的手艺。那些大学开设的课程我看过,都是名不符实,噱头居多。”覃健柏不以为然,又对叶澜微笑道,“我听说你是从首饰作坊学起的,这很难得。”

    叶澜顿时对这位初次谋面的——后爸?公公?不管是什么的长辈好感激增,他有些感激,用比之前更为尊敬的语气说:“您对珠宝也有研究?”

    “嗨,说不上研究,就年轻的时候耳濡目染了些。你是走什么风格?古典?自然?现代?”

    “我?我还算不上风格啦……说实话,我画的原创很少……”叶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低下了头。

    “年轻人嘛,多锻炼是好事。”覃健柏像是没看出他的窘迫,依旧不疾不徐地与他谈论着珠宝设计,叶莹碰到感兴趣的话题提问两句,桌上的气氛还算其乐融融。

    叶澜本以为覃健柏是为了叶莹才找了些珠宝设计的知识临时磨枪上阵,但随着交谈的深入,他发现覃健柏对珠宝设计不仅很懂,而且有深厚的底蕴,只是他掌握的珠宝信息有些过时。这让叶澜信心大增,打开话匣子为他介绍起现下流行的珠宝款式和宝石品种。覃健柏认真地听着,偶尔详细询问,更多的是称赞叶澜想法独到,有自己的见解,以后必成大器。

    无论得过多少奖,获得多少次褒扬,叶澜知道自己骨子深处,总觉得低人一等。他初中没读完便被迫辍学,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有遗憾。后来他去首饰工坊当学徒,虽然也算是小有所成,但终归没有一张大学毕业证,去哪里应聘都没有底气。

    好不容易遇到个知己一样的闵温韦,在知道他的情况后立即对他弃之如敝履,把他本就不那么结实的心狠狠敲碎一次。同公司的华晖,表面上对他尊重客气,但叶澜知道,华晖心底对他做主设很是不屑,时不时就要感慨一番怀才不遇。他身边的人,能做到最好,也不过是如费元德那般依仗他,绝对不会像覃健柏这样直白地赞许。

    叶澜说着说着便有些得意忘形,等叶莹把甜点都吃完了才堪堪止住话头。覃健柏适时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温和地提醒他们该回去了。

    叶澜意犹未尽,但决计不敢表露出来,只好点了点头。

    覃健柏又叮嘱覃溱:“小溱,送小澜回去。”

    叶澜一惊,脸色刷得变白,不敢转头去看覃溱的脸色。

    男神向他抱怨过很多次跟副院长的不对盘,而眼下他却在男神的面前跟副院长把酒言欢……想到这里,叶澜又困惑起来,在覃溱的口中,副院长是个强人所难的坏蛋,而此时坐在他对面的覃健柏嘴角含笑,体贴儒雅,哪有一点坏蛋的样子?

    覃溱完全没搭理覃健柏,自顾自站起来,微微弯下腰,像身披铠甲的骑士向公主邀舞那样,对叶澜伸出右手。

    叶澜回头看了眼对面二人,叶莹靠在覃健柏的肩膀上,笑得一脸甜蜜,像赶苍蝇般挥挥手:“赶紧走,我接下来还有活动,大宝贝儿说要教我打网球!”

    覃健柏笑着点点头,叶澜这才放心与二人过道别。

    拿好随身物品,叶澜转向覃溱,脸颊飞红,扭捏地把手伸过去。覃溱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叶澜借势站起来,立在他身侧。

    覃溱对叶莹点头示意,连个眼神也没给覃健柏,直接带着叶澜走出餐厅。

    虽然走得匆忙,坐进车里,覃溱反倒不急了。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一脸若有所思,完全没有要发动车子的意思。

    叶澜的脑子早就被一团乱麻般的四角关系搅晕了,想开口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说他也是刚知道叶莹的新男友是男神他爸?男神会相信吗?思来想去,叶澜还是决定再抢救一下:“呃,抱歉……我妈没跟我提过她和你爸的关系……”

    覃溱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方向盘,声音平静:“不怪你,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叶澜想到之前那份被叶莹毅然舍弃的鹅肝,又想到热爱长裙的她特意换的裙裤,心里渐渐有了决断,“我觉得我妈这次真的有很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她真的很喜欢伯父。”

    他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我妈是未婚生子的未成年妈妈,三十岁之前只顾着赚钱,经济独立之后,才开始有空闲谈恋爱。她交过好几任男朋友,都无疾而终,她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其实内心很自卑,觉得自己一没读过书二带着我这么大个儿的拖油瓶,很难找到真爱。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怪异,她的性格有时候喜欢撒娇粘人,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一样,不是个稳重的家长。”

    叶澜垂下眼眸,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在别的小女孩撒娇粘人的时候,她每天起早贪黑赚钱养我,从来没得到过一丝宠爱。现在她年纪大了,只想找个人疼她,体会一下被爱的感受。她前几任男朋友都是看上她年轻漂亮,当小三玩玩而已,根本没想过长久,所以我希望伯父能善待她,如果觉得不合适,也请不要伤害她。”

    覃溱靠在车椅上,专注地听着。等他说完,覃溱转头看他,问了句不着调儿的话:“那你呢?”

    “我?我什么?”叶澜迷茫地抬头,不是在说叶莹女士么,怎么到他身上了?

    覃溱避开了他的眼睛,又转回头去:“说了那么多你妈和我爸,你觉得你和我怎么样?”

    叶澜转动着锈蚀的大脑,不明所以,只好木讷地道谢:“谢谢你今天愿意来,还同意假装是我男朋友,我觉得你真是个好人。”

    覃溱抬起下巴扫了他一眼,脸色不善,眉头微耸,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我没装。”

    “啊?”叶澜一脸茫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呆呆地仰头看他,像只等着投喂坚果的蠢仓鼠。

    覃溱瞪了他半响,终于放弃似得泄了气,重重地靠在头枕上,用手臂盖住眼睛,半是别扭半是羞恼地说:“我觉得你妈说的有道理,亲上加亲也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双向暗恋结束了……so sad

    ☆、一个吻

    叶澜继续看他,姿势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

    覃溱靠了一会儿,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叶澜的回应,忍不住抬眼看他。

    看到叶澜呆呆的傻样儿,覃溱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想什么呢?”

    叶澜把他的手指拨开,调整坐姿,对着前方正襟危坐,严肃地说:“我在想里约奥运会还能不能按时举办。”

    覃溱眉头一皱:“什……”话音未落,他脸色一变,急急发动车子,一踩油门驶出停车场。

    叶澜语调平平地问:“怎么了?”

    “刚才看到你妈跟我爸出来了,不走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哦。”

    覃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经过他的判断,叶澜应该是对他有意思的,但这个反应算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想错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提醒道:“系好安全带。”

    叶澜听话地照做,端坐在车椅上,像个法院听审的犯人。

    覃溱没说去哪儿,等上了高速,叶澜才发现是回自己家的方向。他努力绷直身体,冷汗浸湿了紧贴后背的衬衫。刚开始的时候,他一时半会没领会男神的意思,怕男神在委婉地拒绝他,所以强迫自己做出不在乎的样子,直接放空了大脑。

    车子发动后,他迟钝的大脑慢慢回过味儿来了,似乎……男神……刚才……跟他……表白了?

    这个时候尖叫是不是太晚了?万一让男神以为他是个神经病怎么办?叶澜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继续默不作声,保持高冷的设定。

    他忍得很辛苦,一心想等到家后再发微信给男神解释。

    覃溱一路沉默,把车停在叶澜楼下。叶澜悄悄松了一口气,伸手就去开车门。试了几次没打开,叶澜慌了神。

    “别挣扎了,车门锁了。”

    耳畔传来男神凉凉的声音,叶澜心里“咯噔”一下,缩着脖子坐回车椅上,感觉此事不能善了了。

    覃溱坐在一旁,看似风轻云淡地睨着他:“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白白陪你一趟。”

    叶澜一惊,顾不得什么高冷的设定了。他猛然抬头,又不敢对上覃溱的视线,四下环顾,才发现覃溱把车停在了隐蔽的树荫下,这……这……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覃溱看着他的惊慌失措,眼神暗了暗:“我觉得,得收点报酬才行。”

    叶澜又是一惊,男神难道要车|震还债?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不是刚刚才表白吗?这要是电视剧怎么也得再演上几集吧?正胡思乱想着,又有个微弱的声音冒出来: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啦……

    覃溱吻上来的时候,叶澜已经自动脑补完了全套车|震十二式。

    脑海中的画面和眼前的场景无缝重叠,趁他呆愣的瞬间,覃溱直捣黄龙,毫不客气地扫荡了个遍。

    他的嘴唇微凉,触感却很柔软。叶澜愣了愣神,迅速吻回去加深了这个吻。像沙漠中走到力竭的旅人,绝望之时发现了一眼清泉,饥渴得连他自己都吓到了。

    再发微信解释都显得多余,一个吻已然足够。

    叶澜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问:“这就没了?”

    覃溱欣赏着他潮红的脸,终于带了点笑意:“还能有什么?”

    叶澜扭捏起来,含蓄地表示:“我家有床。”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挺大的!”

    “虽然我也很想去你家参观,不过今天不行,我下午有一台手术。”

    “啊?”叶澜微微有些失望,“那就算啦。”

    “其实是覃健柏的手术,他说今天下午要去约会,叫我替他。”覃溱解释道。

    “这样啊……”叶澜歪头偷看他的表情,隐约觉得,既然都能帮忙,说明男神跟伯父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僵?

    “嗯,所以,抱歉。”覃溱解锁了车门,“下车吧,我该回医院了。”

    叶澜顺利逃出车外,被风一吹,色|欲熏心的大脑找回了些许理智。一抬头看见自己房间孤零零的窗户,他瞬间没了上楼的冲动。

    叶澜转身敲了敲车窗,覃溱把车窗摇下来,皱着眉问:“你没带钥匙?”

    “不是……”叶澜上半身探进车厢,目光灼灼地看着覃溱。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是在做梦,一切都不太真实。他想把梦做得久一点儿,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男神都说了要赶回去加班,再留他也不合适。可是他真的害怕,一眨眼,梦就结束了。

    覃溱一只手架在方向盘上,侧身看他,目光带着询问的意思。

    叶澜牢牢地扒住车窗,不说话。

    覃溱看着他,突然笑了:“明天我加完班来找你吃晚饭,好吗?”

    “好、好啊!”叶澜眼睛一亮,“来我家吗?我做饭水平还可以的!”

    “可以,你家住几楼?”

    “就这栋的四楼,401室!”

    “好。”覃溱答应着,倾身过来,伸手托住叶澜的下巴,用拇指轻柔地抹去他嘴唇上残留的水渍。

    叶澜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把上半身从车窗里拔了出来。

    覃溱的手还悬在半空,叶澜又觉得不好意思,低头装作看手机:“你手术要来不及了,赶紧回去吧。”

    覃溱收回手,瞥了一眼车上的时间,果然已经不早了。他冲叶澜点点头:“我走了。”

    叶澜一本正经地挥挥手,努力藏好嘴角的微笑:“明天见。”

    等覃溱的车拐弯出了小区,叶澜这才露出大大的傻笑,一蹦三跳地上了楼。每一步都轻飘飘地,像踩在云端,登上了天堂。

    叶澜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好像坚持买了十年彩票,终有一日中了头奖。他进门之后,迫不及待地打了个电话给樊越,拨了几遍,机械的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太不靠谱了,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不在!叶澜腹诽着樊越,坐在床上,把通讯录从头翻到尾。

    这些年由于工作的原因,他的通讯录永远都是满满当当,不过大多是一面之缘的客户和萍水相逢的合作伙伴,偌大的帝都,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分享他的快乐。

    叶澜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喝了两口,精神恢复了一些,也稍稍缓解了嘴唇的热度。他摸了摸嘴唇,又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还是应该找人分享才对。

    他拿起手机,怕打扰叶莹的约会,只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谢谢你。

    叶莹没回,他也不在意,哼着小曲儿拉开冰箱,点了点食材,抓起钱包去超市大采购。

    食物是永远的朋友,一番扫荡过后,叶澜拎着两大袋食材,大汗淋漓地回到家。他把食材分门别类塞进冰箱,又冲了个冷水澡,全身粘腻的感觉才消失,只剩一丝丝难耐的燥热。

    晚上,叶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经历了被出柜的尴尬、见男神的忐忑、跟叶莹吃饭的酸爽、还有最后的……叶澜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滚,无处发泄心底的激动。

    他从床上坐起来,摸出手机又把男神的微博和朋友圈刷了个遍,试图找到男神喜欢他的证据。

    覃溱不管是微博还是朋友圈,都跟他本人一样,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内容。别说是喜欢的证据,连日常生活都很难拼凑完整。

    狂喜过后,有什么他一直不敢深究的东西渐渐浮出水面,像原本坚固的基石被撬开了一个角。叶澜丢开手机,侧过身,出神地盯着窗边的平安树。

    男神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

    在少数几次短暂的接触中,男神都对他表现出了关心,但他一时分不清,男神究竟是出于职业道德对患者的关心,还是超出普通朋友之外的关心。

    男神曾说他相信真爱可能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不相信自己会遇到。既然不相信,那他又是怎么看待这段感情的呢?

    想着想着,单纯的快乐也平添了几分忧虑。叶澜觉得自己简直神烦,得不到的时候怨天尤人,好不容易上天垂青让他如愿以偿,又开始无聊地杞人忧天。

    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了,如果能跟男神天天见面,不管是出柜的烦恼还是前任的骚扰他都可以勇敢面对。

    男神既然说过会把心里其他的位置都空出来等他填满,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他应该对男神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

    岁月漫长,时光静好,空缺总有被填满的那一天。

    折腾到半夜,叶澜才勉勉强强睡着。大约是出柜的影响太大,他梦里很不安生,好几次梦见同事鄙夷的目光,又出了几身冷汗。

    周日一早,叶澜被准时的生物钟唤醒,他昨晚睡得太晚,头脑晕沉沉地,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幸好跟男神约的是晚饭,食材都已经买好了。这么想着,他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继续撒糖。

    ☆、生病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叶澜茫然睁开眼,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夕,摸到手机接起来,只听见对方说:“我在你门口了。”

    谁?谁会在门口?下意识否定了叶莹和樊越,叶澜昏昏沉沉的脑中只想到快递这一个答案。

    “哦,稍等,我马上来。”

    叶澜挂了电话,挣扎了几下,竟然没爬起来。脑子里像被人硬塞进去一块秤砣,沉甸甸压着脑细胞,一点儿记忆都想不起。扶着床边的工作桌,叶澜一点点支起上半身,费力穿上拖鞋,再慢吞吞挪动到玄关,打开了门。

    覃溱抱着一束香水百合站在门口,眉间依稀有倦色,看到叶澜的样子,他眉头一皱:“你怎么回事儿?”

    本以为门外是快递小哥,突然换成了男神,叶澜登时傻了眼,扶着门框的手一松,身体摆了摆,直直朝地上倒去。

    覃溱眼疾手快上前捞住他,低头看了眼他的脸色:“你生病了?”

    “唔……”叶澜本来就没力气,被覃溱一揽,他顺势半边身体都倒在覃溱怀里,软绵绵的身体像没骨头一般。

    覃溱撑着他,一眼望见房间里的床。随手把花束放在玄关鞋柜上,他半蹲下来,双手抱起叶澜,朝床上走去。

    叶澜把脸埋在他的领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覃溱不用香水,除了男性的荷尔蒙气息之外,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有一点刺鼻。叶澜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终于想起了和男神约好的晚饭。

    “啊!对、对不起!”叶澜一惊,挣扎着要下来,“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我、我这就去做饭!”

    “做个什么饭,你乖乖躺着吧。”覃溱把他放在床上,蹙起的眉间皱得更深,“你好轻。”

    叶澜一沾床便自觉自动地滚进了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只毛毛虫,只露半张红彤彤的脸,“你不觉得重就好……”

    覃溱脸色不善:“你有没有按时吃三餐?”

    “有啊!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我三餐很规律!作息也很规律!今天真、真的是意外!”叶澜忍不住辩解,说得急了被口水呛住,立刻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覃溱从桌上倒了杯水给他,抬眼打量起叶澜的房间。

    这个小区很老了,房型也都是没经过什么设计的老户型一室一厅。房间入口在北侧,经过一个小小的玄关之后,进入到客厅,左手边是厨卫,右手边摆了一张宽阔的工作台,与叶澜躺着的大床相接。穿过客厅有一个紧闭的门,应该是朝南的卧室。

    一张大工作台和大床,就已经把小小的客厅填满了。覃溱扫视一圈,没看到能放东西的橱柜,低头问他:“你家里有医药箱吗?”

    “呃,有、有,在卧室里。”叶澜说着就要起身,覃溱把他按下去:“我来吧。”

    “可能挺难找的,在第二个柜子最下层的抽屉里。”叶澜有点不好意思,“卧室里挺乱的。”

    “没事,我找不到再来问你。”覃溱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工作台附近的椅子上,几步走到卧室门前,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靠近卧室门的地方摆了个大衣橱,剩余地方见缝插针地摆着好几个文件柜。覃溱粗粗扫过,每个文件柜都塞满了珠宝设计方面的专业书籍和整整齐齐归类的画稿本。他数出第二个柜子,蹲下来在最后一层的抽屉里找到了医药箱。

    叶澜的医药箱相比普通人家常备的医药箱要大上许多。打开医药箱,常用的药物和急救用品齐备,覃溱挑了体温计出来,无意间发现下面压着一个花里胡哨的盒子,跟其他药品单调的包装格格不入。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那个盒子,翻到正面,竟然是盒润滑剂。

    被一堆高雅文艺的书柜环绕着,覃溱与润滑剂默默对视良久,他错开目光,又在医药箱中扒了扒,果不其然翻出了消炎药和治疗肛裂的软膏。

    “那个,是不是很难找啊?还是我来吧?”叶澜鼻塞的声音响起。

    覃溱回过头看了眼,门开着,他回应道:“我找到了。”

    他仔细查看了这几样不属于医药箱的东西,生产日期都是两年前,没拆封。

    覃溱的眼神缓和下来,把其他的东西放回去,只拿着体温计和酒精棉球走出来。

    将体温计用酒精棉球擦过,覃溱把它递给叶澜:“先量量体温。”

    “噢。”叶澜乖乖接过来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歉,“真的很不好意思,我食材都买好了,没想到……”

    “没事。”覃溱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抚在他汗津津的额头上。

    叶澜讪讪闭上嘴。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从小到大,也许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叶澜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不管怎么锻炼,身体也算不上强壮。平时他很注意饮食和作息,一旦发现有生病的兆头,很快就吃药和休息,因而就算身体不好,他反而很少生病。

    不小心生病,真的有如泰山崩塌,不躺个几天根本起不来。

    每次生病的时候,他都觉得特别孤独。

    他不敢告诉叶莹,怕她担心,一个人也懒得去医院。有时候想着不行了,一定要去,身体却爬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不该绝,好几次40c高烧,躺了几天,自己吃点药,竟然都痊愈了。

    似乎少数几次生病被人照顾的机会,还是跟在叶莹身边的时候,自从他搬离小单间,生病就始终是一个人。

    被人照顾的滋味,被他抛在记忆深处,早就忘了。

    覃溱的手掌温度比叶澜的体温稍低,凉凉地贴着额头,被汗液粘注,像是黏在了皮肤上。

    叶澜心里一动:“你……”

    这时,数字温度计时间到了,“滴滴滴滴滴滴”响了起来。

    覃溱把手从他额头上拿开,取出温度计,看了眼度数:“嗯,有点低烧,看来主要症状还是感冒。”

    “嗯,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叶澜按着额头,哀怨地盯着温度计,恹恹地说,“抱歉,晚饭吃不成了,你早点去别的地方吃吧,不用管我。”

    “不急。”覃溱说着,起身返回卧室。过了几分钟,他手里拿着两盒药出来,抠出几片递给叶澜,又倒了杯水。

    “这是……要我喝?”叶澜拿着药片,犹豫起来。

    覃溱皱眉:“好歹我也是个有医师资格证的正规医生,你在犹豫什么?”

    叶澜顿了顿,小声道:“……泌尿科的。”

    覃溱的脸色堪称精彩,他盯着叶澜,气极反笑:“泌尿科的怎么了?泌尿科就不是医生了?我本硕连读七年,还治不好你小感冒?”

    叶澜被他气势所摄,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顶不住压力,叶澜还是把药喝了。

    覃溱拿过空杯子放好,把衬衫袖口折到手肘,对着厨房的方向确认道:“可以借用你的厨房吗?”

    “可、可以啊!没问题,”叶澜不知道他想干嘛,“你随便用。”

    覃溱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叮叮咣咣的声音。叶澜听得心惊肉跳,又不敢去厨房查看。

    他安慰自己,只要男神不走,就算把厨房炸了也没事儿。

    听得久了,那杂音像是催眠曲,药效上来,叶澜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是被饿醒的,他一整天没有进食,最初身体难受不觉得,一觉醒来好了很多,肚皮也很有精神地抗议起来。

    他一动,坐在床边的覃溱立刻走过来,低头查看了他的脸色,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烧应该退了,感冒养两天,应该就能好。”

    “唔,谢谢。”肚皮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叶澜不好意思地往被窝里缩了缩,“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覃溱拿开手,站了起来:“你想吃东西吗?我煮了粥。”

    叶澜咽了咽口水,饥饿压倒了羞涩:“好、好啊。”

    覃溱进厨房盛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帮叶澜调整好姿势,让他半靠在床头,这才又端起那碗粥。

    叶澜伸手要接过来:“我、我自己来吧。”

    覃溱避开了他的手,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我晾了一会儿,应该不烫了。”

    叶澜红着脸张开嘴,乖顺地喝了下去。

    清淡的瘦肉粥,加了细细的肉丝和切碎的菜叶,放了一点点盐,不咸,也不至于没滋没味。

    坦白来说,这碗粥的口感算不得丰富,甚至连叶澜平日里自己做的也远远不及。肉丝没有事先腌过入味,粥面上也没有撒上葱花。叶澜一口一口吃着,温热的食物把抗议的胃部一点点抚慰妥帖。

    一碗粥吃完,他砸吧了两下嘴巴,觉得这是人生吃过的,除了儿时的肉夹馍以外最美味的食物。

    覃溱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嘴角,把空碗和勺子拿去厨房洗了。

    叶澜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心底无端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感。

    水声停止,覃溱从厨房走出,把袖口放下来,拿起椅子上的外套。

    焦躁感在体内横冲直撞,叶澜难耐地动了动,忍不住问:“你要走了吗?”

    覃溱看他一眼,走到门口拉开防盗门,他说:“下次记得给我开门。”

    “嗯……”叶澜答应着,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生病忘记约会什么的,真是太糗了。

    焦躁感不停地咆哮,催促他开口挽留。说话啊!快留住他!让他留下来陪你!

    叶澜把被角攥得死紧,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眼睁睁看着覃溱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唔,猜猜男神走了没?

    ☆、想太多

    叶澜满心失落,蜷缩在床上,心里一阵阵抽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为了真爱,刀山火海也不怕。到头来,在最关键的时刻,他还是退缩了。

    不管焦躁感如何煎熬,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你没资格挽留。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男神喜欢,也许对方只是想尝试一阵子,等厌倦了他的无趣,自然会分开。他试图劝说自己,男神和闵温韦是不一样的。可他们的爱情观何其相似,叶澜得不到踏实的答案。

    他摸摸心口,想起自己曾经对樊越说过的话:你知道吗?有些人感情受挫,只是心上多了一个坑而已,日积月累总会填平,而我心里有个无底洞,我一直在填啊填,却怎么也填不满,所以我总是觉得很空虚。

    无底洞始终在那儿,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或许自己该尝试着接受不完美的爱情,既然没办法让对方按照自己的心愿改变,那就只能自己试着去妥协。

    男神给的,就感激涕零地接着。

    男神给不了的,也不强求。

    像那碗瘦肉粥,算不得美味佳肴,但足以让饥肠辘辘的人果腹。何苦放着瘦肉粥不吃,要求男神做煎鹅肝呢?

    叶澜摸索着扔在床上的手机,想发个微信给男神,对他表示谢意,顺便重新定个日期约饭。

    刚输了几个字,门铃响了。

    叶澜只好暂时放下手机,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去而复返的覃溱。

    “你……”叶澜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鼓胀得很厉害,心跳加速,像战前的擂鼓,一声一声催人向前。

    覃溱挑挑眉,很满意他的吃惊:“怎么,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叶澜不敢与他对视,低头关上门,嚅喏道:“我……我还以为……”他侧身让覃溱进屋,两人交错的刹那,他无意间瞥见覃溱的外套口袋凸起一块,露出硬质纸盒包装的一角。

    难……难道是……

    叶澜的脸霎时涨得通红。gv的各种姿势在他脑中如走马灯般闪现,让他顿时觉得刚才纠结至死的自己像个大傻`逼。

    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的动物!

    男神果然还是下半身的男神!

    叶澜羞涩地跟着覃溱走进房间,看着他脱了外套,一手拎着外套衣领,另一只手伸进了口袋。

    叶澜屏住呼吸,男神等会儿是先自己脱光呢还是先来脱光他呢?哎呀刚才男神独自出去买套套是不是暗示叫他洗澡啊?发烧又出了一身汗身上真的很臭耶!现在跟男神说放他先去洗澡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叶澜在心里天人交战,扭扭捏捏地坐在床上,眼睛若有似无地瞄向覃溱的口袋。

    男神修长的手指夹住盒子一角,慢慢拉出来一个方形纸盒。纸盒从小小一角变得越来越大……大到让叶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么大的避孕套盒子,能装下多少套套啊?虽然男神看上去就很厉害,但他究竟打算一夜几次啊?!

    叶澜的脸色刷得没了血色,有没有考虑病号的感受啊?这是直接要让他死在床上的节奏啊!

    覃溱完全没注意坐立难安的叶澜,把盒子完全掏出来后扔在桌子上,又把外套搭在椅子靠背。他随手撸起刘海,双眼皮一眨,斜斜地看向叶澜:“借用下浴室,我想先洗个澡。”

    叶澜点点头,心跳得越来越快,这就要来了么!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覃溱三下五除二拆了纸盒包装,拿出一条新内裤、一双新袜子和一只新牙刷,施施然走向浴室。

    拆散的纸盒被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上面写着丝毫不起眼的产品名称:419套装。

    ……等等,草泥马无良商家,到底会不会赚钱啊!

    等覃溱从浴室出来,叶澜仍然满脸哀怨地坐在床边,覃溱看了他一眼,拨了拨半干的头发,问:“还饿吗?要不要再吃一碗粥?”

    叶澜摸摸肚子,一碗粥好像的确不太够,还有点饿。他不好意思地看向覃溱:“好啊,我——”后半句话戛然而止,他的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了。

    覃溱靠在浴室门框上,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只裹了一条浴巾。一滴水从刘海滴落,划过棱角分明的下巴,坠入锁骨深深的凹陷。在那里停留了几秒,随着覃溱的动作,水珠沿着形状饱满的胸肌蜿蜒而下,流经腹肌河道般的纹理,最终融入浴巾消失不见。

    叶澜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目光追随着覃溱美好的肉体走进厨房。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男神打算在他家过夜。

    而他家,只有一张床。

    脸颊热得沸腾,比刚才发烧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叶澜丝毫不怀疑,这时候量体温的话,温度计绝对会超出量度直接爆炸。

    覃溱盛了两碗粥出来,将其中一碗放在桌子上,端着另一碗坐到床边准备喂他。叶澜怕被看出异样,急忙把碗抢了过来:“我现在好多了!自己来就好了!”

    覃溱这次没有坚持,反倒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你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睡多了,脸被压肿了,哈哈!哈哈!”叶澜干笑两声,往床内缩了缩,“你赶紧吃。”

    “嗯。”覃溱坐回椅子上,端起剩下那碗粥。

    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碗勺轻碰的细微声音。

    叶澜低头喝粥,完全没心情品尝粥的滋味,一双眼睛四下乱瞄,最后视线总会聚集到覃溱身上。

    覃溱没开口问他要睡衣,就随意地把浴巾往身上一裹,坦然地坐在椅子上。他喝粥的动作依旧如同在西餐厅里西装革履地吃鹅肝,不疾不徐非常优雅。刀割一般的双眼皮垂下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工作台上随处散落的画稿。

    不知怎么,叶澜直觉覃溱有心事,虽然面色不显,但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他从小跟着叶莹寄人篱下,过惯了看人眼色的生活,自然对察言观色很有心得。如果是别人,此时最好的态度是生人勿进,可既然是男神……

    “你心情不好吗?”

    “嗯,没什么。”覃溱吃完了粥,放下空碗,试图装出轻松的样子,“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的房租快到期了,房东不肯续约,让我尽快搬离。”

    “啊?新房子还没找到吗?”

    “没,最近比较忙,我都没时间去看房。”覃溱抓抓头发,一副苦恼的样子。

    叶澜也跟着心焦起来:“呃……你要么先在伯父家借住几天?”

    “我早就不跟他一起住了,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现在一个人住百子湾那里。”

    “百子湾那里很好啊!”叶澜费力思索了一下距离,“离你医院不算远啊?”

    “开车上班太堵了,我想找离医院近一点的地方,以后坐地铁上班。”

    “这倒是……那你想找多近的房子啊?我有个朋友住在那附近,我可以拜托他帮忙找找。”

    “也不用太近,”覃溱顿了顿,环顾四周,食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你家这个距离就蛮好的。”

    “我家?”叶澜困惑起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家比百子湾还远啊……”

    覃溱的表情微妙地僵了一下,很快恢复成了高冷的禁欲脸,淡淡地说:“虽然远,但是不堵车,住在这里开车去上班也蛮好的。”

    “这样啊……”叶澜认真地在心里计算从他家开车去医院所花费的时间,完全没注意覃溱的表情变化,“我家不堵车的话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如果你不喜欢坐地铁换乘的话,也是个选择。那要不然,我这几天帮你看看附近的房源?”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覃溱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叶澜也因为自己能帮上忙而心情雀跃:“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们是——”他一时哽住了,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装作若无其事地跳了过去,“而且你今天还特意来照顾我,我才是麻烦你了。”

    覃溱拿起空碗走到床边,从他手中收走了另一个空碗,微微低下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流转,像是一池波光粼粼的春水:“你刚才,想说我们是什么?”

    叶澜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么贴近注视着,魂儿被快被他深邃的目光勾走了,心跳停止,语言组织系统溃不成军:“是……是……”他干脆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回答道:“是亲上加亲的关系嘛!”

    “唔,也对。”他感觉到覃溱直起身子,声音从远一点的地方传来,冷淡地听不出情绪,“反正我爸跟你妈结婚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哈?叶澜大脑停摆,茫茫然睁开眼。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只见覃溱捧着两个空碗朝厨房走去,一脸冷漠地语出惊人:“成了兄弟以后亲上加亲,是不用这么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年糕:请问覃医生,对于不听话的患者,一般会如何治疗呢?

    覃溱:那要看是什么样儿的患者了。

    年糕:比如小叶子这种心口不一的患者,您会怎么处理?

    覃溱:常规疗法是先奸后杀。

    年糕:什么!这么可怕么!Σっ°Д°;)っ

    覃溱:嗯,不过很有可能奸着奸着就舍不得杀了。

    ☆、快点睡

    叶澜满头问号,男神这是怎么了?“亲上加亲”不是男神自己说的么,是他理解有问题还是怎么,为什么现在又变成兄弟啦?

    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叶澜缩在被窝里,沉痛地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男神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

    等覃溱收拾好厨房走回客厅,叶澜还像只乌龟一样蜷缩在龟壳状的被子里。

    覃溱不管他,拿着车钥匙又下了一趟楼,拿着个文件夹上来。

    叶澜给他开门时好奇地看了一眼:“是什么?”

    “今天的手术记录,我本来想跟你吃完饭回去写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叶澜一边往床上爬一边问:“你今天也很累了,明天再写不行吗?”

    “手术记录应当在术后24小时内完成,明天就来不及了。”覃溱取出空白的记录表和钢笔,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叶澜观赏了一会儿男神写字的样子,刚开始大气也不敢出怕打扰到他。后来男神自己时不时主动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才慢慢放松下来,有一茬没一茬的跟男神聊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啊?”

    “越快越好吧,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说,等你搬家的时候可以叫我去帮忙。”

    “再说吧。”覃溱的语气瞬时降温,冷淡地说。

    叶澜高昂的脑袋立刻沮丧地垂了下去,覃溱看了他一眼,放缓语气,“先等你感冒好了。”

    “我明天肯定就好了!”叶澜又高高地抬起头颈,“肯定能帮上你!”

    “嗯。”覃溱低头奋笔疾书,终止了对话。

    叶澜无趣地躺回床上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眼发亮盯着覃溱:“啊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要是你房东让你搬家了,你还没找到新的住处,那该怎么办啊?”

    “不知道啊,”覃溱笔下不停,轻描淡写地说,“大概会露宿街头吧。”

    “那怎么行!”叶澜急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像热炕上的蚂蚁。

    覃溱用眼角余光看他一眼,在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其实我对租房的要求很低的,房间大小都无所谓,合租也没关系……”

    叶澜停止翻滚,翻过身体,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合租也行?你确定?”

    “嗯。”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先来我家凑合几天怎么样?等你找到了新房子再搬,你看行吗?”

    覃溱放下钢笔,眼眸低垂,眉头微皱,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会打扰你吗?万一我找不到,可能会借住很久……”

    “不打扰不打扰!想住多久都没问题!你不嫌弃就好啦!”叶澜满心都是帮到男神的欣喜若狂,根本没想太多。

    “那我付一半的房租给你。”

    “不用不用!我这儿特别偏僻,房租很低的!你都帮了我不少忙了,我报答一下也是应该的!”叶澜以为他是客套,连连摆手,“再说你也是过渡期,肯定住不了几天的,是吧?”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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