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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第九交响曲 作者:九萌萌

    第14节

    无论席乐怎么反对,诱饵这事的最终人选都定的是栗冬。

    杜念和席音他们反对的理由很简单,第一栗尧钧对他的仇恨值很高,让他去的话危险性太大,谁也保不准会出什么事;第二就是以他当前的身体状况,走路都困难,真去当诱饵万一有突发状况他连跑都跑不了。

    至于栗冬的话就没这两方面的顾虑,栗尧钧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亲儿子,更何况他们打的本就是“胁迫”的旗号,栗尧钧是要来救人的,只要双方都不动手栗冬就绝对安全。

    席乐对他们的理由挑不出刺儿来,但是对这个决定却始终无法认同。

    即便栗冬是自己心甘情愿,但是让儿子去对付人家亲爹,还要被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怎么想都觉得过分。

    可惜就他一个人的反对是做不了数的。

    就连原本赞同他的季拾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戈,跳到了栗冬那个阵营里去,席乐对此简直无话可说。

    这件事情要做,就得尽快。

    席乐心里也明白自己身上的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全好,拗不过那两个“保护狂”,他只能口不服心也不服的答应这个安排。

    时间就定在五天之后,地点在“基地”。

    ***

    行动前夜,为了提前做好“绑架”准备,席音跟季拾趁夜带着栗冬进了“基地”里面,选了席家曾经的房子作为藏身地。

    而席乐也是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之前跟杜念躲进的那栋房子就是杜之恒年轻时候住过的地方,就在席家斜对面。

    此时他和杜念两个人又来到这里,房间里面已经事先被打扫过,终于不再是尘埃累积的样子,看上去整个都变干净了,卧室里的一应用具也特意换了新的,方便让他休息。

    其实本来要照席音的意思是压根不让他来,但席乐说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在医院里面干等着,就算不能亲自参与也一定要看着才踏实。

    杜念倒是难得顺了他一次意,大概他也明白如果强行不让席乐来的话,他自己到时候肯定也得要死要活地往外折腾,控制不好或一时不慎都有可能出更大的差错,还不如答应了他,彼此都妥协一步,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变数还能小些。

    作为交换,席乐也同意了到时绝不冲动行事,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就绪。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整,席音才把具体的位置发送给栗尧钧。

    席家的房间里布置好了窃听器和摄像头,杜念和席乐在对面的房间里可以观察得很清楚。

    接下来就是等栗尧钧现身。

    ——

    八点二十分,栗尧钧本人出现在席家门口,如席音所要求的那样只身一人,没有带保镖。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被绑着的已经“伤痕累累”的栗冬,还有站在他两旁拿着枪的席音和季拾。

    栗尧钧的表情一瞬间又急又痛,紧走几步却被席音持枪定住,只好站在原地万般无奈地说:“小音,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做什么!”

    “怎么回事,电话里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席音冷冷看着他,“栗叔叔,戏演得差不多了,您该说实话了。”

    栗尧钧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说什么实话啊!小音,你听叔叔一句劝,千万别做傻事!你怀疑我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说,我会让你相信我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但是你先把栗冬放了好不好?你们可以一起从小长到大的朋友,彼此都像亲兄弟一样,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亲兄弟?”席音禁不住冷笑两声,忽然回手就朝栗冬肚子上重重捣了一拳,栗冬垂着头发出一声闷哼又没了动静。

    栗尧钧一急:“小音你——”

    “栗叔叔,这算是轻的。”席音的目光寒凉,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的亲兄弟,只有小乐一个人。而你几次三番差点害死他,我只不过从你儿子身上找补回来一些,不算过分吧?”

    栗尧钧:“小音、小音你听我说……这些事都跟栗冬没有关系……”

    “那这么说是跟你有关系了?”席音问。

    “跟我也没关系啊!”栗尧钧焦急地看看栗冬又看看席音,恳求道:“小音,先把栗冬放了好吗?我可是看着你跟小乐从小长大的,一直都把你们当亲侄子一样疼,有什么误会我们不能好好解决啊?”

    席音一听竟笑了,“误会?什么事是误会?是三年前你杀害了我爸妈、又几乎杀了小乐是误会,还是你在我们生日当天差点杀了我是误会?以及这次小乐中枪、我的手稿被抢,也是误会?吴叔和钟叔的死,都是误会?”

    “你难道真以为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吗?!”栗尧钧不可置信地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理由啊!”

    “理由不是很充分么。你还在为栗夏的事怨恨小乐。”

    “我为什么要怨恨他,栗冬都跟我说过那不是小乐的错,我怎么可能不明是非、不辩黑白!”

    “看来栗叔叔是不肯痛快承认了。”席音忽然眯起了眼睛,“大概你还没认清形势的严峻。”

    他说完就给季拾使了个眼色,季拾会意地点了下头,手中的枪忽然往下指了下,只听“嘭”得一声巨响,与接连而来的栗冬的痛呼几乎重合在一起,栗冬的小腹那里已经开了个血窟窿,红色的血液汩汩往出流淌着,大衣上很快就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

    “喂——!”正透过监视器观看现场的席乐差点从床上翻下来,还好被杜念给抱住了,及时说道:“别紧张,假的。”

    “假的?!都他妈开枪了还能有假!!季拾那个疯子老子要去灭了他!!”

    “真是假的!”杜念牢牢抱着人不让他挣脱,迅速道:“我们提前给栗冬穿了防弹衣,大衣下面固定了血袋,季拾那把枪里装的也不是真子弹,这么做只是演戏给栗尧钧看。”

    席乐觉得这么说还有点道理,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杜念:“你们这招也太损了吧,不是开始的时候只说化妆假装成受伤就可以了吗,哪个王八蛋又加了这条?”

    席乐这么骂的时候心里想提出这个主意的八成是季拾,但即便是杜念或席音中的一个,让他俩挨次骂也不亏。

    不过杜念此时却有些微妙地看着他,等了两秒才说:“这是栗冬自己要求加的。”

    “……”

    席乐:“继续看吧。”

    杜念很快地笑了一下:“嗯。”

    ——

    回到席音这边,栗尧钧眼见栗冬中枪瞬间就急了,朝前猛扑了一步却在看到季拾将枪口对准栗冬的太阳穴时又生生顿住了脚步,眼中有气、有恨、有担心、有愤怒,拼命克制着情绪对席音说:“你不要胡来,席音,你到底想要什么,说出来我都满足你,只要你让我立刻送他去医院。”

    席音慢条斯理地笑笑,“想救人不难,我也不要求别的,只要您一句实话。”

    “我说了不是我干的!席音,你知道你现在是在犯法吗!如果你爸爸妈妈还活着的话——”

    “可惜他们都死了!”席音忽然大喊一声打断了他,接着恢复正常音量,威胁道:“栗叔叔,别再讲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承不承认是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主使者。”

    栗尧钧紧紧地抿住嘴唇,眼睛里面血丝红的像是要涨出来,隔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我。”

    “是么,”席音摊了下手,显出无奈的样子,“看来你是认定我不会真杀了栗冬,既然如此,那我只有对不住了。季拾。”

    “等等——”

    栗尧钧根本来不及阻止,季拾运枪极快,当即又是一枪,正中心脏。

    “栗冬!!!”

    栗尧钧眼睁睁看着季拾一扯绑在栗冬身上的绳子,栗冬当场无声地倒了下去,胸前的血染红了身下的地板。

    ——

    席乐:“——你最好告诉我这也是假的!!”

    杜念:“是假的。”

    席乐:“……草。”

    ——

    ……

    房子里一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栗尧钧呆呆望着栗冬的“尸体”,席音和季拾枪口对着他,都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栗尧钧的肩膀忽然剧烈地颤抖了两下,紧接着他就爆发出一阵宛如哀嚎的大笑。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笑声却像哭一样,听得人心里发毛。

    他笑了好几分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腰都弓了起来。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刚才的歇斯底里只是个幻觉。

    他开口说话,声音里却透着股森冷的阴毒,像在诅咒:“早知道会这样,那个时候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一起杀了就好了。”

    席音的表情微微一顿,跟季拾对视了下,“你终于肯承认了。”

    栗尧钧冷哼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来,席音认出那正是自己被抢走的那份手稿。

    “承认?”栗尧钧面色阴沉 ,把手稿举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则掏出一支打火机,打着了火,在席音愕然的注视下阴笑着把手稿的一角放进火舌里。

    纸遇到火会燃烧得多么迅速,几乎是顷刻间就有大半化为灰烬。

    季拾不由看了席音一眼,发现他还沉得住气,便也没有吭声。

    栗尧钧一直等到那手稿彻底烧尽,只留下些黑色的余烬散在空中、或飘落在地,他这才又放声大笑起来。

    “还有什么承认的必要,”他边笑边说,“该死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快死了,我现在承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要知道原因。”席音握枪的手又紧了紧,“为什么要害死我爸妈。”

    “沈云不是我杀的。”栗尧钧的瞳孔微微收缩,冷冷看向季拾道:“她是被季明安开枪误杀的,所以我才打死了季明安。还有席捉云,也是我亲自动的手,谁让他毁了我的一切。”

    席音:“你的一切?”

    “没错。”栗尧钧忽然笑得有几分凄凉,“我跟沈云青梅竹马,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沈云要嫁的人原本应该是我!可就是因为席捉云……还有他那三个兄弟,自从来辛阜之后就把整个地方搅得一塌糊涂,他娶了沈云,沈家的财产也尽归于他,杜之恒一个小偷居然也能坐上警察局局长的位置,还架空了市政府的权利,他凭什么?席捉云能在辛阜呼风唤雨又凭什么?!”

    “因为这个你就要置他们于死地吗?”席音不知怎的此刻看着栗尧钧心中竟涌上些悲凉。

    栗尧钧冷笑:“这大概就算是积怨已久吧。他们四个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酝酿了那么多年,终于成功除掉了席捉云,本以为还顺带除掉了席乐那个小兔崽子,可没想到他命那么大,居然活着回来了。”

    席音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对他道:“你以为除掉的那个人其实是我,而小乐,三年来一直就活在你眼皮子底下。”

    “你说什么?!”栗尧钧霎时瞪大了眼睛,“那个时候找过去的人不是席乐吗??”

    “不是。只是我在被抓住之后假装自己是小乐而已,小乐则装作是我。”

    栗尧钧目瞪口呆地僵立一会儿,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不怀好意地说:“算了,是谁都无所谓,反正逃得过那次,却绝对逃不过这一次。”

    他说着摸出自己的手机,表情似笑又似哭,“本来今天还想至少给你们留一条生路,可是发展到这种地步,大家就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席音心头一紧,问:“你想干什么。”

    “这里已经被我布置好了炸药,只要我按下引爆,谁都出不去。”栗尧钧一下子又笑了,“怎么,没想到?其实炸药是早就准备好的,本来只是为了把席捉云那些宝贝炸个干净,没想到这回还多出额外的用途了。”

    “我爸的宝贝?”席音顿了下,“你是说他把东西都藏在这里?怎么可能,你只拿到了密码本,没有真迹作对比的话根本不会知道确切位置。”

    栗尧钧听了不屑地道:“已经不需要真迹了。这里已经空了这么久,席捉云却十几年如一日地保持着这里的各项设施正常运转,目的还用我多说吗。”

    席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要是真这么容易被看出来,那岂不是大家都来了,他也不用大费周折地再弄什么密码本。”

    “他就是想让人这么想,觉得他不会把东西就这么留在这里。可事实上,即便知道这里是空的又有多少人有那个胆量敢轻易闯进来,先不说席捉云有可能设在暗处的各种机关,就是走不走得出来都成问题,这难道不是最安全的心理保护么。”

    “可是如果东西真在这儿,你一口气全给炸了,不觉得可惜吗?你就不想据为己有?”席音打量着他问。

    栗尧钧看了眼还趴在地上的栗冬,笑容惨淡,“可惜,可惜也已经不可惜了。我的两个儿子,一个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醒来,一个已经醒不过来了,我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又有什么意义……”

    “但你要是现在引爆炸弹,不就等于是和我们同归于尽么。值吗?”

    “值。”栗尧钧抬头看着他,忽而诡异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席乐今天肯定也来了,并且离得不会太远。只要一爆炸,他也逃不了,我也总算是能给小夏报仇,我觉得值。”

    “为了给一个儿子报仇,却搭上另一个儿子和自己的命,不划算吧。”季拾这时开口道,并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栗冬的身体,说:“差不多了,起来吧。”

    “什么——”栗尧钧刚要问,结果却被从地上站起来的栗冬给吓懵了。

    “栗、栗冬……你不、不是已经……”

    栗尧钧结结巴巴地冒出几个字,栗冬则抬起手将自己脸上的“血迹”擦了擦,然后看向他,无比难过又绝望地叫了一声:“爸。”

    栗尧钧顿时明白了。

    “你帮着他们来给我设圈套?”他看着栗冬,眼中的失望渐渐盖过了因为“失而复得”而收获的喜悦。

    栗冬沉默了半晌,随即才红着眼睛道:“爸,真是你……为什么是你……”

    “我没有想到,最后你居然会背叛我。”栗尧钧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愿意么……”栗冬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十指关节因攥得太用力而发白,“你知道我有我希望最后能够证明出不是你……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了席乐……你不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栗尧钧有些冷淡地看着他,或许是已经没有精力再给出更多反应了,淡淡道:“我当然知道。如果他不是,那你也不会不顾小夏的生死去救他。”

    栗冬一下子呆住了,他仿佛从栗尧钧刚才的话中察觉到一抹微弱的恨意。

    而就在此时栗尧钧却突然靠近了席音,谁都没料到他身手竟然那么快,席音刚才也有些放松警惕,一走神的工夫竟不防被栗尧钧夺走了手中的枪,席音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支黑黢黢的枪口已经朝向了自己,枪声响的时候他只感觉一道黑影挡在了自己面前,紧接着就是一声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

    “栗尧钧!!”是栗冬大喊了一声将栗尧钧扑到地上。

    席音感觉自己仿佛有一瞬的失明,等他又能看见时,就见季拾扶着自己,脸上还若无其事地对他笑着。

    “喂……”席音的眼睛下意识往下看去,季拾却箍住了他的下巴,不让他低头,对他道:“音子,你的反应速度还是不够,还得练,可惜我以后,可能当不了陪练了。”

    “说什么……”席音怔怔望着他,想伸手去摸他的后背,可是却发现自己两只胳膊都软软的抬不起来。

    “席音!”席乐和杜念这时也一前一后闯了进来,刚才栗尧钧一开枪席乐就一个猛子跳到床下往外跑,杜念压根拦不住他。

    不过好在栗尧钧这时已被栗冬按住,手机摔到一边,杜念过去帮忙一起制住了他,席乐已冲到席音身边察看情况,却被季拾单手挥了挥,示意他别过来。

    季拾:“弟弟,你哥没事,给我一点跟他说话的时间。”

    席乐顿住脚步,盯着季拾背上看了两秒,马上道:“你坚持一下,杜叔他们都包围在外面,救护车都准备好了,我们这就送你出去。”

    “别别,不用了……”季拾拦了他一把,气息已变得微弱,靠在席音身上说:“我杀过那么多人,知道什么情况下还有救、什么情况下没救……我这样,来不及了……”

    席乐:“什么逻——”

    “嘘……”季拾阻止了他,转头又看着依然处于僵立状态的席音,笑笑:“没时间了……音子,听我说,其实我跟、我家老爷子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对于他的死,我没有太多要追究的执念,我也不缺钱,更不至于惦记着席家那点东西……”

    “季拾……”席音像是慢慢回过神来,抱住身体正缓慢往下滑的人,没想到季拾却像忽然之间脱了力,腿一软跪了下去,席音就抱着他一起跪到了地上。

    “听小乐的……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席音现在说话有点抖,一开口牙齿总往一起碰,好像不受控制一般。

    季拾对他摇了摇头:“坚持不到医院了……听我说完……这三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一直查下去……因为你想查,我才陪你……”

    席音死命咬住不停发颤的嘴唇,咬得满嘴的血腥味儿,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说:“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先去医院,先——”

    “你明白……就好……”季拾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他颇为费力地用手捧住席音的侧脸,仍对他笑:“其实……我也明白……你心里一直有那个吴一……我也没多想过……毕竟我们,生长的环境太不相同了……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我不想耽误你……”

    “不是这样……”

    “音子,刚才你……听到了……你妈妈……是我爸、杀的……这样一来,我们就……更不可能了……”

    “说了是误杀——”席音眼圈已经红了,他眼睛一向很硬,几乎没见他哭过,可是这会儿眼泪却已抑制不住地汇聚起来。

    “这样也好……”季拾凑近了他,声音渐小,“不管你之前……怎么看我……至少在、这一刻……你心里有我……我知足了……”

    席音睁着眼睛看着季拾靠过来,嘴唇轻轻贴上了他的,唇齿间便多出另一个人鲜血的味道。

    “季拾……”席音的眼泪落了下来,他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却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很软,全身的重量都压向他,怎么推也推不起来。

    “季拾……?季……季拾?”席音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他却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叫他,希望能再听到一句熟悉的、有点欠揍的回应。

    然而,已经不再会有任何回应了。

    席音在叫了十几遍之后终于迫使自己承认了这个事实 。

    “他死了……”他喃喃地对自己说道。

    片刻后,又忍不住重复一遍,“他死了。”

    席乐在旁边已经看不下去,蹲了下来半跪在席音身旁,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席音……”

    “小乐。”席音抬起头,嘴唇上还沾着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季拾的血,他用力撑起季拾却又小心地将他靠在一边,手上也已被血沾满。

    席乐担心地看着他,他之前没有想过季拾竟会舍弃性命来救席音,更没有想到席音已经对季拾在乎到这个地步。

    大概这三年的朝夕相处,在他们二人心里都已种下了一份无可替代的感情,甚至是无法逾越的。

    只可惜,他们直到最后才把心意说了出来。

    席音已经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席乐看他身体有些晃便伸手来扶他,可一转眼却发现席音手里握着季拾的枪,他心中如有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明白他想干什么,也就是在他往后退步的同时席音也举起了枪直指栗尧钧。

    “不要!!”席乐好险地抢先一步拦在栗尧钧前面,紧张地对席音喊:“不要杀他!”

    栗冬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把栗尧钧交给杜念看着,自己也起身挡在他面前:“席音……我懂你的心情……可是你能不能留他一条命,把他交给警察处置……”

    席音的眼神淡淡的,虽然还泛着微红,可是已经不带任何感情。他直勾勾盯着席乐跟栗冬身后的栗尧钧,说:“留他一条命?他也配。小乐,你就不恨他吗。”

    “我恨!但是——”席乐扭头看了眼栗冬,正好栗冬也回头央求地看着他,他明白他的意思,想求他救救他爸。

    “席音,我虽然恨他,但我不赞同私下结果他的性命,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这的确不是你该做的事。”席音的目光淡淡扫向席乐,“所以由我来做。”

    “你做也不行!我们俩有什么不同吗!”席乐上前一步抓住席音的胳膊,不顾肩背上的疼痛用力给他按了下去,“哥……你听我的,别当杀人犯好吗?再怎么说他也是冬子的父亲啊……”

    席音定定看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将拿枪的手彻底放了回去。

    席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回头迅速对栗冬和杜念说:“把他带出去吧,交给杜叔。”

    杜念嗯了一声,栗冬嘴唇动了动,席乐看懂了他的口型,他是说谢谢。

    栗尧钧的双手已经被杜念用手铐反手铐在背后,杜念将他拉了起来,跟栗冬两人一左一右地挟制住他,出门往“基地”外走去。

    席乐回头看了眼席音,对他说:“稍等一会儿,我给杜叔打电话让医院的人进来,帮忙把季拾……”

    “你打吧。”席音道。

    席乐看他又恢复了冷静的样子,不知是该感到欣慰还是该更担心,总之当下暂且顾不上这个,他先转身回到季拾身边拿出手机,按亮屏幕后正准备拨给杜之恒,却骤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令人心悸的枪响。

    他那由栗冬刚买回来的新手机就这样滑落在地,或许是角度的关系,一瞬间摔得七零八碎。

    席乐迟疑地回身,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是栗冬。

    一颗子弹,直直贯穿了栗尧钧的心脏。

    席乐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却看到席音手中的枪口还冒着未散尽的硝烟,仿佛带着冷气,就这样冻结了又一条生命。

    “为什么……”

    席乐呆呆望着席音,一开口喉咙里就像梗了块儿硬物,卡得他生疼,让他每说一个字都极其费力,可他还是要说,“为什么……不是已经放弃了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做?!”

    “小乐,我知道我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份罪孽,我愿意承担。”席音的表情有种解脱般的轻松,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对他微微笑了笑。

    席乐嗓子堵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一样,有种虚无的悲伤在无限蔓延。

    席音却走近他,又一次真真切切地笑了,说道:“我应该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在你身边了,但是这次我能好好说再见。小乐,照顾好自己,好好生活。”

    “……席音……你就是个混蛋……”

    “是啊。跟一个混蛋在一起待久了,我也被同化了。”席音伸手摸了摸席乐的头。

    “替我跟吴一哥说一声,我欠他的,这辈子还不了了。”

    “你……”

    剩下的生命里,只能思念一个人。

    ***

    这一系列纵跨三年的案件,终于以犯罪嫌疑人的死亡作为终结,公诸于世。

    席音因为犯下故意杀人罪,经过死者家属作证他动机中包含无奈以及综合其它一些因素后,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吴一在听席乐对他转达了席音的话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我会等。”

    至于席家那传说中的收藏,虽然没有了密码本,但席乐已经猜到它们的藏身之地。

    席捉云不会做无用功,“基地”那里是障眼法,但还有另一处被他精心设计过的地方,就是席家的后花园。

    当然,席乐并不打算把后花园挖个底朝天来验证自己的猜想。不管那些东西在不在那里,他暂时都没有让他们重见天日的想法。

    已经知道都是烫手的山芋了,就还是继续埋着比较好。

    不过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真迹却被他妥善地保管起来,放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就当是对他这些年经历的一个纪念。

    ***

    栗尧钧葬礼那天,席乐跟杜念一起去参加了。

    他本来就没什么亲人,又碍于罪犯的身份,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

    席乐远远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站在墓前的栗冬,便朝他走过去,可是就在还差几步到跟前的时候他却顿住了,脚下的步子怎么都迈不出去。

    栗冬听见了动静,微微偏头,余光里看见是他,却没有转过身。

    他们中间没有什么无形的墙,但是席乐知道,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他爸杀了他父母,他哥又杀了他爸。

    这种事根本没有所谓的扯平,即便能够原谅,也永远无法释怀。

    “栗冬。”席乐轻轻叫他。

    “席乐。”栗冬淡淡回他。

    杜念从一旁悄无声息地抓住了席乐的手,席乐抬起头,却看见了他眼中的无可奈何。

    “栗冬,我……”席乐一句话卡在这里说不下去。

    栗冬等了一会儿,对他道:“我知道。我也是。”

    席乐一下没忍住,鼻头又泛起酸来。

    而就在这时,杜念的手机却震了起来。

    他先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说了声“抱歉”就走远了些把电话接起来,在他接电话的过程中席乐跟栗冬毫无交流。

    好在杜念这个电话打得很快,而当他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栗冬,医院那边有我安排的人,因为你手机关机他们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栗冬说话时的语气也有些奇怪。

    栗冬身体略微侧过来了一些,“医院?找我?”

    “嗯。”杜念点了点头,顿了一秒后才又慎重地说道:“他们说,栗夏有了清醒的迹象,可能,会真得醒过来。”

    栗冬这下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不敢相信地盯着他。

    “栗夏……你是说栗夏会醒来??”

    杜念颔首:“院方说根据刚刚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至少有七成的可能。”

    席乐一瞬间都不由得觉得内心有些发涨,似乎是这么久以来难得的一个好消息,心理上都有些消化不了的感觉,但是又抑制不住地感到高兴。

    他禁不住睁大了双眼看着栗冬,一声“冬子”尚未出口,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只见栗冬缓缓地蹲了下去,开始抱头痛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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