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阁下 作者:司泽院蓝
第5节
“随便找个借口,”他说,“找格拉珊太太来一下,越快越好!”
葛朗台夫人还以为丈夫是来兴师问罪的——因为她帮着欧也妮自作主张给夏尔加菜——吓得在被窝里簌簌发抖。这会儿一听,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但不管怎么说,这总比发火咆哮好得多。“我知道了,老爷。”葛朗台夫人立刻满口答应。然后葛朗台又卷风一样地旋了出去,钻进全家只有他一个人有钥匙的密室里去了。
与此同时,已经换了睡衣、爬上了床的欧也妮忍不住再次起身,把针线盒拿出来端详了一遍。看的时候她就想,堂弟真是太好太帅了;只可惜堂弟只在索缪呆几天,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如果她想他了怎么办呢?追去巴黎,行吗?
如果葛朗台知道,只半天的功夫,他的宝贝女儿就已经被夏尔迷得七晕八素、都已经想到以后偷溜去巴黎的话,一定会先把夏尔扔到大街上去、再把橡木门当着夏尔鼻子前面甩上。但目前他还不知道,所以依旧在盘算草料和木材,以及期待格拉珊派赶紧打听到点更有用的消息。但不管他弟弟破产与否,他都不会吐出来哪怕一个生丁!
最后是夏尔,他已经换好丝绸睡衣,正在客房床上闭目养神。
和葛朗台这样的人做竞争对手自然不合适,合作也很难。但后面一条并不是不可能——只要让葛朗台得好处,而且关系仅限于金钱;最好莫过于,葛朗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能帮到他……
夏尔在心里勾了勾唇。正好,做生意的时候,他也不喜欢谈人情!
☆、第 20 章
第二天正是周末。夏尔早就醒了,但等着葛朗台出门才慢悠悠地爬起来。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给他亲爱的吝啬鬼伯父留下一个“这家伙就是个好逸恶劳、大手大脚的纨绔子弟”的糟糕印象——
要知道,他和奥尔良公爵签订了一大笔葡萄酒合约可是藏也藏不住的事情。现在距离签约时,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就算索缪消息再迟滞(政府严格限制了报纸之类的消息渠道,只能靠人口相传),这时候稍微打听一下,也肯定能知道。
一万五千桶!这么大一个数目,还不得哭着求着葡萄园主卖酒啊?
必须要说,葛朗台自己就是索缪最大的葡萄园主。而如果他知道夏尔要买酒,最大的可能不是适当降价,而是囤积起来,等着卖一个更高的价钱。至于纪尧姆是他亲弟弟这种事,他绝不会考虑。
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更不会考虑了。如果东西肯定能卖出去,那他们为什么不涨价呢?
对于夏尔自己来说,这事纸包不住火,难道只能买高价酒吗?
其实,夏尔早就考虑到了这点。
所有人都希望为自己获取更大的利益,这是商人的本质,无可厚非。就算葛朗台不那么吝啬,他也不会天真到想要亲戚卖便宜点给他,并且毫无代价。现在葛朗台是个标准的商人,绝不会帮忙,这还省了他的事。
那么,按照正常的思考回路,手里有酒的都会囤货观望,等着市场价上浮到一个新的高度,再抛售出去。
再考虑时间。
现在是七月中旬,早熟的葡萄已经开始采摘;等八月时,大部分的葡萄都从架子上摘了下来,就可以开始一年的酿酒大业。如果天气晴好、气温合适,新酒二十天就能酿出来;如果冷一点,那就是四十天左右。
也就是说,新酒从九月初陆续上市,然后越来越多。等到十月,家家户户的葡萄酒都能上市出售。再到十一月,大部分交易都已经成交。商人们都打包回家,清点自己一年的收入,然后就等着过圣诞了。
所以正常情况下,精明点的葡萄酒批发商从八月底就会到达产地,看行情,好收酒。不过一般情况下,买的不如卖的精,葛朗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设身处地地用吝啬鬼的思维想一想,如果有个急需买酒的大客户,他一定不会头一个冲上去;他会不紧不慢地吊着客户的胃口,放长线,绕圈圈;直到客户没耐心的前一刻再松口,这样开出的价格才是最高的。
这说起来挺容易,但操作起来风险很大。因为市场上的酒商绝不止一个,如果有人在前头先满足了客户,或者出了其他什么意外,那他就不用卖了,等着赔死吧。
葛朗台的精明之处,就在于他能准确把握这个最高点。早了就少赚钱,晚了就卖不出去,只有那么一个恰恰好的时机。这也正是索缪居民又羡慕他又畏惧他又不敢表现出来的原因——任谁被明着暗着坑过很多回、还是比不过的话,都会和他们一样。
而夏尔,要的就是葛朗台奇货可居。
葛朗台是索缪城里影响力最高的葡萄园主,人人都在模仿他。只要葛朗台保持观望,保准儿没人在他之前把酒脱手。如果那些人再知道一万五千桶的消息,这件事更是板上钉钉。
可是,他们认为他肯定会着急买,他就偏不买!
夏尔都想好了。
对葛朗台来说,他肯定不希望别人知道一万五千桶这回事。想想看,如果其他人早早地就把手里的酒卖光了,剩下他独一份儿,岂不是什么惊天价格都由他开?
而对他夏尔来说,这件事当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没有什么销路会比军方供给更大更稳定了,知道的人肯定都会想分一杯羹:把酒留着,等着抬价!
但是不会有人预料到,夏尔要出其不意。如果他们拖着不卖,夏尔又拖着不买,那么,拖过了时间,谁先着急,谁就输了。
这计划风险很大。但只要夏尔和纪尧姆能沉住气,不让别人看出破绽,成功可能至少有一半。夏尔为此设定了循序渐进的步骤,现在仅仅是头一环——拖字诀——而已。
吃过早饭后,夏尔陪着伯母和堂姐去教堂做望弥撒。娜农留在家里,料理剩下的两只竹鸡;还要照欧也妮的吩咐,给夏尔做鲜奶油配咖啡喝——欧也妮坚信夏尔吃不惯索缪的粗糙饭菜。
对此,夏尔阻止无果,只能随她去了,就当自己那份厚礼的回赠。而且,瞧着自家堂姐因为愉悦的情感而变得明亮的脸,他也实在说不出什么狠绝的话。说句实话,他堂姐底子不错,好好保养打扮一下,也是美人一个呢……
当夏尔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教堂,顺着人流走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岔路口。平时,大家就三三俩俩地散了;但是今天看到他,所有女人几乎都走不动路了——好奇的有,鄙夷的也有,更多的人就和欧也妮的反应一样。
用三句直白的话总结,就是——土豪求抱大腿!简直帅到没朋友!男神快到我碗里来!
这无疑印证了安托万对自家少爷的形容,凤凰落到鸡窝里。再要说的就是,不止女人,大部分男人也在注意夏尔,不过酸葡萄心态就比较多了。
作为城中首富的独女,欧也妮早已经习惯了各种打量的视线,完全不以为意。“亲爱的堂弟,”她瞧着夏尔往码头方向看的模样,“您想到处走走吗?比如说在卢瓦尔河沿岸看看风景?我很乐意带您去看!”
夏尔看的其实不是码头,而是码头附近的市场。因为他估量着,安托万差不多也该把他们的真实目的给“漏”出去了。但这会儿欧也妮问,他可不能回答这个。“的确有点儿想,”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葛朗台夫人,“您的意思呢,伯母?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去也能行。”
刚才已经在教堂里用过了一点圣餐,葛朗台夫人觉得散散步也没啥问题。再说了,老头子让她把格拉珊夫人找来,她总得给对方一个凑上来的机会。于是她点了点头,道:“侄少爷您又客气了,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最好沿着树荫走,这时候太阳挺毒辣。”
欧也妮高兴起来,挽着母亲的手不免紧了紧。葛朗台夫人注意到了,没忍住看了看女儿——这难道只是单纯的、因为太久没出去而兴奋的喜悦?
既然有葛朗台夫人随行,也就不会有人说闲话——顶多就是葛朗台家在招待亲戚——于是夏尔没有反对。三个人沿着岔路走下去,经过市场时引起了诸多侧目,然后就在河边的白杨树下走走停停,气氛相当和谐。
当消息灵通的格拉珊夫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她经常来往于巴黎和索缪,当然看得出夏尔是个典型的巴黎公子哥,潇洒倜傥自不必说。欧也妮没见过大世面,这会儿目光完全围着夏尔打转。
这对我们家阿道尔夫可不是个好消息,格拉珊夫人在打招呼的时候想,我可得打消这个漂亮小公子的想法,绝不能让他娶到欧也妮!所以她是这么说的:“哟,您就是葛朗台先生在巴黎的那位侄少爷?那您可一定要来我家,因为索缪城里就只有我们那儿有巴黎式的舞会!”
这话里的隐藏意味太明显,夏尔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不由得腹诽,夫人您真的想多了!人人都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但他还真不是!只不过,阿道尔夫想娶欧也妮也不到火候,那个克吕旭庭长也一样。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向这位格拉珊夫人澄清这种误会呢?
“感谢您的盛情邀请。”夏尔客气地说,“不过我就在索缪呆上几天,恐怕没有空余时间。”
显而易见,夏尔已经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到欧也妮哥哥的位置上了。
不管是格拉珊夫人还是夏尔,都有一手不错的掩饰自己情绪的本事。至少葛朗台夫人就没察觉到底下的暗潮汹涌,还在想着等下可以顺道请格拉珊夫人喝杯茶,这样就能完成丈夫交代的事情了。至于葛朗台想做什么,她一点不知道,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她一向管不了。
至于欧也妮,她知道堂弟打算用比想象中的更多时间来陪伴她们,脸颊又开始飞红。
三人行变成四人行,看起来就更热闹了。而在葛朗台夫人开始思考她们什么时候回去能碰上丈夫的时候,对面有两人迎面走过来,正是葛朗台和克吕旭公证人。双方互相看到,当然打了招呼,再把夏尔介绍给公证人认识。
“夫人,这么热的天气,您合该回去睡个午觉。”葛朗台一看人齐了,马上就打发妻子回家。在外人面前,他总是显得很尊重和关心自家夫人。“还有你,欧也妮,你脸都晒红了!”这么说的时候,老箍桶匠根本没想到,他女儿脸红根本不是因为他说的原因。
这就是后面不用她费心了。葛朗台夫人松了口气,就对欧也妮说:“老爷说得对,我们回去吧。”
欧也妮还有些踟蹰,但她也隐约知道,夏尔和她不同,儿子比女儿要承担多得多的责任。而且,她用脚趾头想的都知道,如果她爹知道她喜欢夏尔,肯定马上就玩完。所以她好歹控制住了自己,老老实实跟着母亲回去了。
至于夏尔,迎着两个人的挑剔目光,一点没怯场。他倒要看看,他和他的世界名著伯父,到底谁挖坑给谁跳?
☆、第 21 章
和格拉珊夫人一样,克吕旭公证人看见夏尔的时候心里也咯噔一跳。区别只是,格拉珊夫人是为儿子做打算,而他是为侄子做打算。两派原本旗鼓相当,但夏尔一出现,风头明显把他们都碾压了过去——
首先,夏尔有姓葛朗台的优势。这就意味着夏尔有充分的理由登堂入室,更近距离地接触欧也妮。刚刚一天而已,他发现小妮子看夏尔的眼神很明显依依不舍——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然后,巴黎的葛朗台家如今处于上升阶段。他得到了进一步消息,称银行巨头拉菲特和夏尔特尔公爵都赏脸光顾了夏尔的成年礼。虽然两人都只待了一会儿,但能请到这样地位的人已经是个不得了的成就,很不得了的那种。
最后就是葛朗台家很可能已经成为奥尔良公爵名下那一支军队的葡萄酒供应商的传言。早先是传言,因为当事双方都没宣布;现在可就不是了,因为公爵最近没有一点找人的意图,显然已经签完了合约。而究其源头,此前最不同寻常的事情就是公爵在一场舞会里特意点了葛朗台家。
如果克吕旭公证人消息再灵通点,就会知道合约这事已经在索缪市场上传开了,人人都目瞪口呆于巴黎葛朗台的土豪程度——
一年要一万来桶!至少是全索缪地区三五年的产量加和!
不过他现在暂时还不知道,所以只盯着夏尔,心里分析对方来索缪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今天在这里,本是因为昨天中午葛朗台驳了他回来,他想要弥补印象。只是意外撞上了夏尔,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但不论原因如何,他至少能确定一件事——克吕旭家和格拉珊家现在是一派的了!
明明二十几年毫无联系,半路杀出个回马枪算怎么回事?耍他们玩吗?
公证人这么想着,表情就带上了点不虞和勉强。
这反应完全落入了葛朗台眼里,格拉珊夫人也一样。他自然知道这两人在想什么,但他一直都不关心这个。因为他刚才已经从老克吕旭那里知道了些新消息,现在看夏尔就不仅仅是巴黎好侄子了,还是一头肥得流油的待宰羔羊。
“夏尔,”他缓慢地说,显得自己不太在意,“我刚才听克吕旭公证人说了一些消息。巴黎……”他突然结巴起来,仿佛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老克吕旭不是第一次见葛朗台在某些时候变身口吃的本事,赶紧跟上道:“就是奥尔良公爵阁下,您想必有印象……关于他的军队葡萄酒特供商,在巴黎城里可传得沸沸扬扬的。”
格拉珊夫人本来就想来告诉葛朗台这个,此时一听,暗道坏事。得,又被克吕旭抢先了!
夏尔倒是一点多余反应都没有。“原来您对这件事有兴趣吗,亲爱的伯父?那您早该问我——这件事的确是真的。承蒙奥尔良公爵阁下的信任,父亲才有这个机会。”
他这话说得似是而非,不提合同是他签的;正常人也不可能想到他,毕竟他刚成年,一向又只会玩。只是,平时看着的确是娇气得很,现在就能装柔弱小白花了——很明显,扮猪吃老虎也是他的人生准则之一。
夏尔承认得如此爽快,以至于其他三个人都没忍住用眼角余光互相瞟了一下。到这里就说了,那在巴黎为什么绝口不提?
不管边上两个,葛朗台表情没有变化,心里却飞快地转开了。
虽然纪尧姆是他亲弟弟,但那么多年没见,他只知道对方在巴黎混得不错,信誉颇佳。如果要让他对纪尧姆为啥要保持低调说出个所以然,要求未免太高。
不知道爹到底什么样,就只能看儿子了!
他这侄子一出手就送那么多金子,明显不知道赚钱辛苦啊!随便哄哄,让侄子把他手里的酒都高价买下,根本不是难事吧?只是今年年景一般,收成估摸着也就八百桶的样子,真可惜……
“要我说,这可是个肥缺;讨好公爵阁下有多难,我们都知道。”格拉珊夫人插进来说,眼睛里闪着一种在巴黎女人眼里常见的光,甜蜜又世故。“您现在可是索缪城里最大的少爷了,先生!您考虑一下屈尊光临舍间?我的先生和我都会不胜荣幸的,还有城里的商业巨头和贵族子弟也一样。”后面的话明显在暗示,格拉珊才是索缪城里最受人欢迎的姓氏。
克吕旭不由得盯了她一眼。格拉珊夫人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手段花样一点也不少。就比如说现在,不着痕迹地把夏尔捧上几句,拉拉关系,好……好让夏尔把格拉珊家葡萄园里出产的酒高价买走?或者好让夏尔在奥尔良公爵面前美言几句?反正全是好处。
精明的娘们儿,他心道,嘴上也不闲着:“夫人,您这话可就有点儿过了。您这是想独占这位巴黎来的先生吗?”
“我想夫人只是待客热情,我受宠若惊。”夏尔笑眯眯地帮格拉珊夫人开脱,又话锋一转:“您的盛意,我心领了,夫人。不过还是老话,我打算过两天就离开了。我的朋友在加斯科尼省的小山岗上有座古堡,邀请我去玩,美酒都准备好了;我可不好意思让他等我太久。”城堡什么的都是借口,重点是要装玩物丧志!
“年轻人第一次出巴黎,所以看什么都觉得精彩?我得说,这也是人之常情。”葛朗台说,这时候他又不结巴了。
格拉珊夫人第二次被推辞,颇有点不甘心。“您嘴上说得好听,却竟然连一次尽地主之谊的机会都不舍得留给我吗?”这话本不那么合适,但她用一种好似撒娇的语气说出来,就一点也不违和了。
这女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夏尔心想。“您这么说,倒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了。但亲爱的夫人,我年前是肯定要回巴黎的;到时候经过索缪,您可不能忘记我。”
听他说回来的时候还要从索缪走,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谋算了一下。不错,就算现在他们想要把酒卖给夏尔,也为时尚早,因为葡萄还都挂在架子上呢;而等夏尔回程,就应该正好。也就是说,他们酿好酒,等夏尔回巴黎就成!
“先生们,听听!这是什么话?”格拉珊夫人嗔怪道,“您这样贵气的小少爷,只怕我先生和我在等待您回来的日子里都会睡不着觉的!”
夏尔暗自抽了抽。他倒是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劳格拉珊惦记的肯定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钱!他能肯定,如果他和欧也妮走近点,格拉珊夫人嘴里的睡不着觉绝对能进一步发展成如坐针毡!但他面上不显,只来回客气了几句。
对此,葛朗台很高兴,因为他想知道的问题都从别人嘴里问出来了。来索缪买酒的商人没有一个在他手底下讨了好去,更何况夏尔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对此有十足信心。
所以最后时,他大手一摆,做了个总结:“这里根本不是个说话的地儿。既然以后还有时间,那今天就先回去吃午饭吧!”
闻言,克吕旭公证人和格拉珊夫人都忍不住腹诽。什么以后还有时间啊?肯定是想更稳地把夏尔捏在手里吧?要知道军队特供商的合同时间都不太短,如果能搞定夏尔,一直进自己的货,那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根本就是坐在家里、等天上砸金子的节奏啊!
夏尔点头,跟在葛朗台身后回去。从始至终,他脸上都挂着特别讨人喜欢的微笑,这时候也没消下去。
搞定葛朗台,就等于搞定了索缪。按照他的预计,整个索缪城的葡萄酒年产量大概在三四千桶之间。只要这里的事情传开来,他再推波助澜一下,一万五千桶酒简直是手到擒来。
现在要关心的,就是价格了。夏尔觉得,他已经可以给他爹去封信,问问东部的情况如何。如果一切顺利,下一步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
填上买许多酒的资金缺口,也就是要一大笔钱!
接下来的两天,索缪居民嘴里只有一个话题——除了夏尔,还是夏尔。但和一开始只投注在夏尔衣着打扮上的注意力不同,他们现在都更关心切身利益——
巴黎的葛朗台有钱程度一点也不下于本城的葛朗台!他们每年都要买进一万多桶酒!
这数目让索缪人两眼发晕,都已经不敢设想夏尔到底有多少现钱——不然怎么能买下那么多酒——了。考虑到葛朗台老爹年初刚买下了弗洛瓦丰侯爵地产,手头肯定空虚;所以有好事的人断定,巴黎的葛朗台现在握有的金子一定能让葛朗台老爹也垂涎三尺。最大胆的估计暂且不提,最保守的估计则是不下于三百万法郎。
“不然他能那么亲亲热热地招待他侄子?”那些人振振有词,“一定是从侄子身上看到了黄金!”
夏尔听义愤填膺的娜农说了几句外面的流言,只觉得好笑。
当然,他笑的不是索缪居民对他伯父和他之间的关系揣摩,而是对他家产的估计。事实上,他们家总资产不过一百来万法郎,其中还有三分之一是房屋等不定产;算上没到期、所以还没还的债券和期票,现钱也不超过一百五十万法郎。
夏尔很想知道,如果其他人知道这个,会是什么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表情一定是这样的:Σ( ° △ °|||)︴ →w(°Д°)w→(╯‵□′)╯︵┻━┻
主角的人生准则目前出了两条:闷声发大财,扮猪吃老虎,嗯~
作者:就要这么低调凶残,才会被维克托看上嘛~
主角:你还是去死一死好了!
☆、第 22 章
虽然葛朗台对自家侄子存着大敲一笔的心,但葛朗台夫人和欧也妮完全相反。欧也妮对夏尔有多好,就连娜农都看得出;而葛朗台夫人,在夏尔到达索缪的第三天,就发现欧也妮已经坠入爱河。
说起来有点可笑,对此蒙在鼓里的竟然只有素来精明的葛朗台一个。因为他全副心思都投在了快要收成的葡萄上,整天早出晚归,当然注意不到。
因此,当夏尔离开索缪的时候,三个女人送他到码头就很正常了。葛朗台默许了这件事;他近几天简直是这辈子最好说话的时候,没有之一。
索缪地处河流分叉口,安托万事先雇了一条船,把马车和行李放上去,就等着他家少爷吩咐一声,让船启程南下。
这让欧也妮放心了一些。有个仆人,就不用担心她亲爱的堂弟在路上过得不好了——比如说点不上白蜡烛而只能用气味难闻的蜡油,又或者不得不住在楼梯都快被虫蛀光了的房子里。
“亲爱的堂弟,时间过得真快,您就要走了,”她注视着夏尔,脸蛋红扑扑的,“真希望您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其实她的心里话是,这简直是她出生以来过得最快活的几天了;但索缪的风气相对巴黎偏向保守,她绞尽脑汁地想了些并不那么明显的话来代替。
“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可真叫我羞愧,亲爱的堂姐。”夏尔回答,“我简直想象不到比伯母和您更好的本家了。”
葛朗台夫人瞅着两个孩子,笑容里有一半是欣慰,一半是担忧。欣慰的是夏尔看起来是个好青年,比克吕旭庭长和阿道尔夫高出不知道几个档次;担忧的是如若丈夫知道欧也妮的心思,阻止的可能性远大于同意——如果欧也妮嫁出去,就要嫁妆,还要分走一部分财产。
这对一个世界闻名的吝啬鬼来说,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天色不早了,”她最后这么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回巴黎之前依旧路过这儿,侄少爷?”
夏尔点点头。“到时候一定给您带几支拉菲古堡出产的好酒,伯母。”
两边又客套了几句,然后依依惜别——最明显的是欧也妮。夏尔站在船头,看着她在岸上愈来愈远的人影。他的堂姐很不错,但问题也出在堂姐身份上——
近亲结婚的话,孩子有基因缺陷的概率很高。如果是他那时代,还能在胚胎时期做基因微调;而这时代呢?连个注射针筒都没发明!想保重身体都不容易,更别提治好先天遗传病了!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以后……嗯,这种风险当然不能随便冒。
就这样,夏尔的船沿着维埃纳河往南,直到沙泰勒罗才改走陆路。这地方依旧在卢瓦尔河谷产区范围内,维埃纳河左岸的葡萄已经摘了一半。他走走停停,速度很慢。而在到达帕瓦捷之前,他终于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东西——
纪尧姆的回信。
夏尔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它。纪尧姆在东部的速度比他快,早已经从圣迪耶到了贝桑松,写信时已经在里昂了。因为东部的情形和他们之前料想的差不多——
纪尧姆原本就是勃艮第地区很有名的酒商,和地面上的人比较熟;想把价格往低里讲,难度颇高。迫于交情,纪尧姆拉不下一张老脸,而那些葡萄园主又看准了机会提价;如果真从那头买,进货价很可能比之前毁约时的定价还高。
……要真这样,他们要一二三弯弯绕的计划做什么?
夏尔只能无奈叹气。他就知道,他爹的性格不适合做讲价这种事,幸而他早就考虑到了这种可能。他马上提笔回了信,用词客气,但重点依旧很明显——
首先,就算买不到价格合适的酒也不能马上回巴黎,至少要拖到八月底再动身。不然,巴黎的那些债权人不会像他们希望的那样行动。
然后,嘴绝对不能松,手也一样。一开头就买高价酒或者定了高价收,以后就没有回旋余地了。要知道他们资金有限,想薄利多销都没可能。
最后,请他爹找几个可靠的手下。不用太聪明,只要老实办事就成。找到以后,让他们各自前往南特、昂热、索缪、图尔、奥尔良。至于具体要做什么,都写在了另一张信纸上。
“如果您安下心,一定可以在普罗旺斯度过一个不错的夏天,”夏尔在结尾时这么写道,“远远看看科西嘉岛的风景也是个好选择。”
签完名,夏尔正想搁笔,但想了想,又在前头的地点里加了帕瓦捷,并且注明人选最好不要和洛甘和苏歇有关系——反正肯定不缺人手,有备无患不是更好?
夏尔把信用驿站快马送了出去,然后继续南下。等他到达拉罗什一带时,纪尧姆的回信再次到了。这次的内容没让夏尔皱眉,事情都妥当地安排下去了。
计划没出什么大岔子,成功概率又高了一分!
“老爷有说什么时候回巴黎吗?”安托万看少爷脸色不错,壮起胆子问。
夏尔轻飘飘地瞥了自家仆从一眼。一路舟车劳顿,外省条件又不比巴黎,安托万明显已经归心似箭。“你累了?”
“当然不是!”作为一个合格的仆从,安托万绝不敢点头。开玩笑,主子还没说累呢!“只是,您已经出来两个月了……”
夏尔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等到波尔多,就可以休息了。”
安托万眼睛一亮,他把这话理解到了另一个方向。“您是说,到波尔多就往回走吗?”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夏尔回答,好笑地看着自家随从的脸色在兴奋和失望之间飞快地切换。“现在八月初,而我打算在波尔多住三个月。”
安托万立时脸裂了。“三个月?小少爷,那我们住哪里?”如果不是他孤陋寡闻的话,葛朗台家在波尔多完全是举目无亲吧!
“找个热心的乡绅,付给他足够的金子,想必没有问题。”夏尔完全不当回事。“或者,直接买个酒庄也行。”
……等等?租房子还没啥问题,但“直接买个酒庄也行”?
安托万要给自家小少爷跪了。就算是老爷,也不会为了在一个地方住三个月而买一个庄园吧?
少爷您这么霸气侧漏,您粑粑知道嘛?
夏尔一看,就知道安托万完全不赞同他的观点,只是因为主仆关系才忍着没说。“无论如何,今年下半年都要在外省过了。”他声音不高,但不容反驳,“等事情做完,回去发你双倍年金。”
就算安托万之前有再多异议和不满,这时都立刻消失了。为了他的工钱,在外省住半年……根本不是个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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