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线XXX 作者:樊落
第7节
「什么?邵燕黎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意,阿翩给他的感觉一向是跳跃随性的,所以他静下来时,就格外让人在意,问:「阿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啊,有很多,多到他不知该怎么去开口表白的程度,他怕邵燕黎知道了真相后会讨厌他,惧怕他,不再理他,而且错也好,对也好,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法再回头,也回不了头,因为阿翩是为了邵燕黎存在的,如果被丢弃了,这个人就会永远消失吧。
所以他不能说,哪怕身分被揭穿了,他也不能说。
「有啊!」阿翩吃完大半个甜筒,抬头看邵燕黎,眸光亮晶晶的,闪烁着快乐的光芒,拍拍他的肩膀,凑近了小声说:「其实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是奥雅多星人,多年前银河系大爆炸才流落到地球的,我的身分很显贵喔,用你们地球人的算法应该是王子级别的,所以,卑微的地球人,你该为认识一位王子而感到自豪……」
邵燕黎一开始还在努力琢磨银河系里是不是有个奥雅多星球,但越听越不对劲,脸色越来越黑,他在认真谈心,小骗子却跟他插科打诨。气得大吼:「阿翩!」
「啊,那边的云霄飞车不错耶,去看看,去看看!」
邵燕黎还想再吼,手里突然多了一样东西,阿翩把甜筒底座部分塞给了他,头也不回跑掉了。
王子!王子!
邵燕黎跟在后面,气得摩拳擦掌,今晚他会在床上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落难地球的王子殿下的!
快乐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游乐场还没玩到一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邵燕黎看看时间,拉住了还在四周寻找神秘游乐设施的阿翩,说:「还有一天时间,明天再来吧,你不是说想吃龙虾套餐吗?太晚就吃不上了。」
「龙虾天天都有啦。」
「游乐园更不会消失,除非你这个xxx星人可以施魔法把它弄没有。」
邵燕黎把阿翩从游乐园带出来,塞进车里,阿翩看地图,他开车,很快就找到了两人想要去的海鲜餐厅,停车时阿翩看到对面不远处停了一辆白色轿车,脸色微微一变,小声说:「不会那么巧吧。」
不过,那个家伙最喜欢享受了,不管去哪里,一定会选最好的,他出现在这家餐厅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大老远来这里干什么?
邵燕黎没注意阿翩在嘀咕什么,停好车,进了餐厅,他预定了座位,跟服务生报了名字后,被引到靠窗的位子上,座位旁有株常青植物,阿翩坐下后立刻窝到了植物后面。
「怎么了?」
邵燕黎点了两份龙虾套餐,看到阿翩趴在植物后不断看对面,他很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居然看到舒清扬坐在远处的角落里。
舒清扬面容冷淡地靠着椅背,一身白色西装,头发打理得整齐而有型,这打扮不像是刑警,更像白领精英,他对面坐了一位岁数相仿的男人,像是为了衬托他似的,衣服从上到下彻头彻尾的黑,肤色是健康的古铜色,五官深邃冷峻,脸上挂着笑,相对于舒清扬的冷漠,他显得随意多了,但唇角偶尔轻轻抿起,透出凉薄狠毒的气息。
这个男人一看就不简单,也不像是警察,舒清扬怎么会跟这种人在餐厅见面?
「别看了,小心被发现。」
被阿翩小声警告,邵燕黎转过头,问:「他是清河的哥哥,你认识他?」
「警界精英,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我说要小心的不是他,是他对面坐的人。」
餐点上来了,阿翩叉了一大叉子龙虾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那个男人叫叶盛瑶,道上的人都管他叫夜枭,因为他做事就像枭鹰一样,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他对着你笑,可能笑容后面是在考虑怎么杀你,没人敢招惹他,几年前他开始洗白做正当生意,主要经营房地产和餐饮服务业。」
邵燕黎的文章虽然涉及犯罪探案的冒险类,但真正的黑道却是他无处窥探的领域,他不知道那个笑嘻嘻的男人是不是真像阿翩说的那么厉害,只是本能感觉他不好惹,再看到叶盛瑶的座位附近坐了几个男人,大家的目光都盯在舒清扬身上,他不由有些担心,问阿翩,「你肯定?」
阿翩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饮料,然后指指自己的脑袋,不答反问:「这是什么?」
邵燕黎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头啊。」
「是电脑。所有犯罪组织的数据都储存在这里面,我还知道叶盛瑶的出生年月日,有过什么经历,喜好是什么,想不想知道?」
「我对别的男人没兴趣,比起他,我更想知道你的。」
情话轻易取悦了阿翩,他抱着饮料杯嘿嘿嘿傻笑起来,邵燕黎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他发现阿翩其实很好哄,虽然有点小暴力,但只要凡事顺着他,就很容易沟通。
邵燕黎吃着饭,眼神偶尔掠过去,发现舒清扬和叶盛瑶聊得不是很开心,两人之间流动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感,邵燕黎虽然不知道阿翩说的话里是否有夸大的成分,但以舒清扬的身份,特意跟叶盛瑶约在这里会面,肯定有内情,天底下那有什么真正的洗白,还不是两边吃?如果舒清扬发现了叶盛瑶的罪证,那他现在一定很危险,也许一言不合,这里随时会变成枪战片的实地现场……吧。
邵燕黎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跟舒清扬不熟,但舒清扬是舒清河的大哥,又是刑警,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舒清扬出事,想打电话给舒清河,但手机拿出来才想起舒清河的手机已经很久都接不通了,阿翩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叉了一块龙虾肉,塞进他嘴里,说:「别多事,舒清扬敢单独赴会,就有对应的办法,不需要你担心。」
嘴里被肥厚的虾肉占领了,邵燕黎想说话,结果差点被噎到,再看到阿翩一脸算计的笑,就知道他在故意整自己,只好打手势问——『你肯定?』
阿翩又敲敲自己的脑袋,笑嘻嘻说:「舒清扬的外号叫夜狼,你听这名字就可以知道他有多难搞了,狼对上鹰,最后谁杀谁还是未知数呢,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一下我。」
邵燕黎本想夸奖阿翩的人工电脑容量很大,但阿翩最后一句话成功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问:「你不会是有得罪过他们其中哪个吧?」
「是两个。」阿翩伸出两根手指头在邵燕黎面前晃了晃,「告诉你一个惨痛的事实,两个我都得罪过,所以被发现的话,我会很糟糕。」
一个是黑道老大,一个是白道精英,阿翩居然两个都得罪了,邵燕黎气极反笑:「你还真有本事啊,小祖宗,你骗了人家多少钱?我先帮你准备好,省得到时你被人砍。」
阿翩眨眨眼,笑眯眯问:「这么担心我啊,笨笨。」
邵燕黎感觉小腿有些痒,即使不低头,他也知道是某个家伙的脚在他腿上磨蹭,死到临头还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邵燕黎不知道是该骂他好,还是气他好,于是选择了无视。阿翩不介意,把椅子挪挪挪,挪到他旁边,说:「别担心了,他们正在牟足了劲去算计对方,不会注意到我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吃完饭,偷偷溜掉就好。」
「你确定溜得掉?」
「那我先溜,你殿后好不好?」
邵燕黎同意了,拿过阿翩的背包,让他马上先走,身旁有两颗定时炸弹,这饭吃的太痛苦,还不如不吃,阿翩显然不想走,被他塞了块龙虾进嘴里,催促离开,这才不情愿地跑出去,邵燕黎跟在阿翩身后,付完帐出去时瞅瞅舒清扬和叶盛瑶,发现他们脸色凝重,瞪着彼此,果然完全没注意到他跟阿翩。
出了餐厅,邵燕黎松了口气,开车去旅馆,刚才在餐厅碰到了两个怪人,晚饭也吃得心惊胆颤,看了眼靠在助手席上嘻嘻笑得像小狐狸一样的阿翩,他没好气地伸手在阿翩头上乱揉一把,算是惩罚,阿翩没反抗,很享受地接受了他的抚摸,说:「我们到旅馆补餐吧。」
也只有这样了。
邵燕黎来到旅馆,登记时询问餐厅服务,却被告知晚餐供应时间已过,他看看表,因为在游乐园玩得太晚,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早过了就餐时间,阿翩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吐吐舌头,拿过客房钥匙,悄悄离开,被邵燕黎揪住衣领拽了回来,接过他手上拎的大旅行包,黑着脸进了电梯。
阿翩跟在邵燕黎身后跑进电梯,说:「好啦,是我的错,出去吃好了,我请你,晚餐都没酒,一点都不浪漫。」
x他个xxx,自从跟这个小诈欺师在一起后,他就一直在暴风骤雨的洗礼中度过,浪漫没有,刺激倒是很多,邵燕黎心里咆哮马不快地奔腾着,可是看到阿翩眨着眼看自己,眼瞳湿润润的,溢满了讨好的笑,也就懒得骂他了,只轻声告诉自己:「我会习惯的,我一定要习惯,我只能习惯。」
「阿宅,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啊?书上说碎碎念是男人对自己没自信和即将衰老的首要症状欸。」
还敢来招惹他!
邵燕黎终于忍不住了,把阿翩揪进怀里,按住他的肩膀冲他大吼:「我说——我会在今后的人生中习惯你的存在!」
电梯轻微晃了一下,头顶上的灯具闪了闪,阿翩抱住邵燕黎看看电梯四壁,心有余悸地说:「不用这么大声,我已经切身感受到你的怨念了,阿宅,你看你的脑电波都跟电线并网了,力量这么强大,难道说你也是某个星系在地球上的遗留孤儿?跟丁et是一起的吗?」
「……」
邵燕黎现在彻底发现他对阿翩抱有怎样的感情了,那就是他不在身边时会想死,他在身边时会被气死,左右都是死,那就拖着他一起死吧!
两人来到客房,把旅行包放好后,出去吃饭,阿翩说夜色不错,提出步行,邵燕黎没反对,不过时间很晚了,旅馆周围的餐馆都打了烊,倒是酒吧有不少,两人走了一段路,阿翩看邵燕黎,问:「要不就酒吧吧?」
这个时间段吃晚餐会感觉很饱,不吃又觉得有点饿,酒吧提供的点心饮料比较适合他们现在的状态,邵燕黎同意了,随便找了一家门面看起来很高档的酒吧,走了进去。
阿翩笑嘻嘻跟在邵燕黎身后,不过一进酒吧他脸色就变了,满不在乎的眼眸阴沉下来,迅速扫视了酒吧,拉拉邵燕黎衣袖,说:「这家不太好,我们去别家吧?」
「这里很好啊。」
酒吧宽敞雅静,没有低俗酗酒的客人,邵燕黎觉得环境不错,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见阿翩一脸不情愿,他把阿翩拉到身边,说:「很晚了,我们随便吃点就回去了,这里又不是色情场所,你怕什么?」
不是色情场所,不过更糟糕。
阿翩在嘴里嘀咕着,看到对面两个男人一身西服正襟危坐,手一直在腰间徘徊,他就知道不对劲了。真糟糕,难得出来旅游一次,结果先看到两个煞星,再碰到条子,一点都不顺,早知道还不如在旅馆里吃泡面呢。
邵燕黎点了点心和零食,外加两杯低度酒,阿翩很喜欢吃零食,这些都是为他点的,他自己吃了两块点心,很快酒就喝完了,邵燕黎想再叫酒,被阿翩拦住了,说:「我困了,回去吧。」
「你平时不是很能喝吗?」阿翩的反常让邵燕黎很奇怪,摸摸他的头,笑道:「是不是今天玩得太疯,累着了?」
「是啊是啊,走啦走啦。」
酒吧里的气氛愈来愈凝重,许多人交换着眼神,传达着紧张危险的信息,空气压抑到一触即发的程度,也只有像邵燕黎这样恐龙神经的客人看不出来,阿翩知道多待一分钟,他们就危险一分,不想再磨蹭,掏钱买了单,连零钱都没要,拉着邵燕黎就往外走,谁知没走两步,就听有人喝道:「警察,把东西交出来!」
邵燕黎一愣,本能地转头去看,就见有个男人站在围坐在一起的几人面前,持枪对准他们,随即又有几人站起来,亮出证件,对周围的人说:「临检,请大家合作。」
只是临检而已,没什么啊,邵燕黎没当回事,但看到阿翩一脸紧张,他的脸色也变了,以阿翩以往的经历,他身上有药也不奇怪,怕警察过来检查,他急忙拉着阿翩匆匆往外走,就听身后有人大叫站住,随即尖锐鸣声响起,然后是桌椅的撞击声,有东西飞了过来,邵燕黎只觉手腕一紧,被阿翩拉到墙柱背后,躲过了飞来的一把椅子。
再回头看时,后面已经乱作一团,那几个被临检的客人突然反击,有人手上有枪,首先发出警告的便衣猝不及防,被击中腹部倒在地上,其他几个蛮力不小,顺手抄起坚硬的家伙乱砸过去,客人们都被吓到了,惊叫着四处逃窜,那些人也趁机夹在客人中,便衣警察冲上去阻拦,但碍于人多不敢开枪,反而处于被动状态,阿翩一拉邵燕黎的手,说:「快走!」
他们没跑两步,路就被堵住了,有名歹徒被便衣追得走投无路,看到他们冲过来,伸手来抓阿翩,准备拿他当挡箭牌,邵燕黎急忙将阿翩拉到自己身后,歹徒没抓到人,气得一拳头挥过来,还好邵燕黎平时常锻炼,反应比较迅速,勉强躲过去了,不过额头被对方的指环划了一道口子,不深,只是麻麻的有点痛。
「流血了。」
看到邵燕黎额上的伤,阿翩脸色阴沉下来,邵燕黎跟他靠得很近,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他身上瞬间聚起的怒气,急忙拉拉他的胳膊,说:「算了,快走吧。」
阿翩脸色更黑,冷冷道:「是,算完帐就走。」
邵燕黎跟阿翩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冷的表情,想拦住他,却被推开了,阿翩一脚向歹徒踹过去,正中那人心口,男人被踹得仰面跌在茶几上,把玻璃茶几压得粉碎,跟着跑过来的警察见阿翩动手,立刻拔枪对准他,喝道:「不许动!」
现场一片混乱,邵燕黎很怕警察开枪,急忙说:「警官,误会误会,我们是好人。」
警察没说话,一甩头,示意他们退到后面,邵燕黎知道他是好意,急忙拉阿翩躲去旁边的吧台柜后,阿翩却叫道:「左边。」
警察还没反应过来,一根棍子已从左边飞了过来,砸中他的手腕,枪脱手而出,落到了地上,他急忙弯腰捡枪,歹徒动作更快,先扑了过去,阿翩看他们扭打在一起,枪被踢来踢去,很快又有人过来抢枪,局势更混乱,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摸摸邵燕黎的额头,见只是轻微划伤,心放下了,但火气反而更浓烈,约会两次都被搅黄了,这些身手差劲又愚蠢的家伙,不动手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把邵燕黎按在柜台下,说:「躲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
「阿翩!」
邵燕黎想拉他,没拉住,阿翩跑出柜台,枪正好在争夺中滑到了他脚边,他一脚踩住,笑问过来夺枪的男人,「你很想要啊?」
「你……」
男人被突然迎上来的笑脸弄得一愣,还没等想到要说什么,脸上便被狠踹了一脚,阿翩踩动枪柄,手枪弹了起来,他伸手接住,顺势一抖,将枪匣卸了,扔回给刚才那个小警察,不屑地啐了一口,「你不配拿枪。」
「你你你……」
面对眼前这个嚣张又暴力的少年,才入行没多久的警察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看到有人挥动匕首冲过来,忙叫:「小心!」
阿翩早有防备,歪头避开了,顺着对方扑过来的冲力揪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拧,把匕首夺下,又给了他心口一记手肘,男人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小警察看呆了,咽了口唾沫,退后两步,不作声了。
阿翩火气还没发完,随手捡起扔在旁边的木棒,冲上去一阵乱打,邵燕黎躲在柜台后越看越心惊,现场非常乱,他很怕阿翩受伤,眼神一直盯住阿翩的身影,可惜到最后人影重叠,无法再看清楚,听到外面传来刺耳的警笛鸣声,他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
大部分歹徒已被制伏,邵燕黎在一片狼藉的场地里找了半天,才看到阿翩,刚要叫他,就看到有人摸到他身后想动手,邵燕黎急忙顺手抄起身边一把椅子抡了过去。
阿翩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到歹徒趴在地上呻吟,没等他爬起来,邵燕黎抡起椅面又拍在他背上,倒楣的家伙再次被拍倒,邵燕黎还要再打,阿翩急忙拦住他,见他没受伤,这才放了心,问:「你怎么出来了?」
「我担心你啊,你看刚才多危险!你以为你是超人啊,在这里耍威风!」
刚才那一幕看得邵燕黎心惊肉跳,难得的对阿翩大吼,阿翩被吼得皱紧眉,努力让自己忍着不去捂耳朵。被关心他当然开心,但拜托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激动啊,他虽然不是超人,但偷袭的家伙他有注意到的。
「是我错是我错,老大,回头给你骂个痛快。」
战事暂时完结,听到警笛更近,阿翩知道不能再待下去,拉着邵燕黎向外跑,不过刚跑到门口就看到迎面有一群穿警服的家伙冲过来,再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白色轿车,阿翩眼神沉下来,转身返回酒吧,想顺紧急通道离开,但没跑几步就发现那边也被封锁了,他气得一跺脚。
「你先跑,别管我。」邵燕黎见他急躁,忙安抚他。
他知道阿翩的身分背景,担心他有案底,被捉住会很麻烦,阿翩的身手刚才他见识过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他要脱身很简单,反正自己只是普通人,有正当工作,被带去警局也没关系。
阿翩原本眉头紧皱,但在听了邵燕黎的话后马上舒展了,停下脚步,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他,邵燕黎被看愣了,只觉得他的笑很耀眼,模样呆呆的,又透着可爱,被这样看着,他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警察不断涌进来,脚步声让邵燕黎回过了神,急忙说:「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他们站在背光的地方,暂时不会被发现,但要是再磨蹭下去,那就真跑不掉了,邵燕黎急得推了阿翩一把,阿翩还在看他,恍惚应了一声,转身想跑去旁边的厕所,但没跑几步,身体就摇晃起来,邵燕黎忙跑过去扶住他,问:「怎么了?」
「头痛……」
阿翩揉揉后头,眉头因为不舒服皱了起来,靠进邵燕黎怀里,邵燕黎抱住他,摸摸他的后头,问:「是不是刚才被打到头了,打在哪里?」
「唔……」
阿翩没回答,身体却坠下去,邵燕黎不知道他受伤的程度,不敢勉强抱他,扶着他顺着他下坠的趋势慢慢坐到地上,他本来还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这是阿翩为了跑路而在演戏,但很快就发现他是真晕了过去,手很冷,对自己的问话毫无反应。
恐惧的感觉猛地涌了上来,邵燕黎看到警察围过来,急忙叫道:「救护车哪里?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已经到了,医生马上就过来。」
嘈杂现场中有人这样回复他,邵燕黎依稀看到有医生进来,他等不及,想抱阿翩过去,被警察拦住,他火了,吼道:「让开,否则我投诉你们警察为了办案阻碍医生救护!」
「怎么回事?」
争吵声惊动了在门口办案的刑警,循声走过来,男人一身白西装在这混乱现场里分外显眼,邵燕黎见是舒清扬,又惊又喜,忙叫道:「舒警官,我朋友后头受了伤,请帮忙救他!」
舒清扬已经看到了窝在邵燕黎怀里的人,眉头轻微皱起,邵燕黎怕他因为跟阿翩有过节不肯帮忙,急忙伸手遮住阿翩的脸,没想到舒清扬快步走过来,蹲下,推开了他的手,等看清那张脸庞时,表情骤然一变,叫道:「清河!」
清河?清河!
邵燕黎见舒清扬看到了阿翩的脸,就知道要糟糕,刚要措辞解释,却被舒清扬的叫声震住了,响雷一般的,把他脑海里循环着的和解词汇全部轰飞了,其他人离得远,没听到舒清扬说什么,但他就在近前,不可能听错,愣了愣,急忙问:「你叫他什么?」
舒清扬脸色阴沉,对邵燕黎的问话置若罔闻,说:「先抱他出去。」
也对,这时候脱身更重要,邵燕黎不敢啰嗦,急忙拦腰抱起昏迷过去的阿翩,跟在舒清扬身后,有警察想阻拦,舒清扬掏出了刑警证,说:「人我带走,有什么问题,让你的上司直接来找我。」
「这……」
警察面露为难,想拦又不敢拦,舒清扬看到他的踌躇,扫了一眼现场,还有那些在混乱中受了伤,正等待救治的客人,冷笑道:「如果他还能再当你们上司的话。」
几个便衣警察被堵得无话可说,再不敢阻拦,乖乖退到一边,舒清扬走出去的时候,用手机打了通电话,等他们出了酒吧,没过多久,就有部黑色轿车以飞快速度赶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舒清扬拉开后座车门,让邵燕黎扶阿翩上车后,对他说:「我弟弟的病复发了,麻烦你送他回家,祥叔会带你们回去。」
弟弟?
邵燕黎愈发糊涂,但看看舒清扬的脸色,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多问,他只担心阿翩的安危,说:「他的头被打伤了,难道不该送医院吗?」
「我会通知医生去家里,这是他的老毛病,不会有事。」从邵燕黎眼眸里看到了满满的焦虑和疑问,舒清扬表情有些复杂,说:「我还有事要处理,弟弟就先交给你了,你想知道的问题,我回去后会一一答复。」
邵燕黎也担心待久了再有变故,没再多问,点点头,坐上了车,门自动关上了,车启动起来,悄无声息地驶进了夜幕里。
舒清扬看着他们走远,又接通另一部电话,说:「清风,么弟的病复发了,通知所有人来别墅。」
车开得很稳,邵燕黎的心却一直在剧烈摇晃着,车窗四面拉着黑帘,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不过就算看到,他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一瞬间,所有认知和真相都颠倒了,刚才舒清扬对阿翩的态度太具有冲击力,让他无法读解和承认其中真正的含意。
舒清扬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弟弟,可现实又是那么匪夷所思,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场梦,但沉闷的车厢空间又让他知道不是,低头看阿翩,他静静躺在自己怀里,与其说是昏厥,倒不如说是熟睡,只是轻微皱起的眉头揭示了他的不适,这让邵燕黎的心更乱。
如果阿翩是舒清河,那舒清河又是谁?
还是,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人?只不过是双重人格,这种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发生在他身边,这怎么可能……
越想越没头绪,即使是以写作为生,擅长构思的邵燕黎也无法读解这些复杂的关系,他索性放弃了,反正舒清扬会告诉自己答案的,只是早晚而已。
祥叔是个缄言的人,车里也没有播放任何音乐和夜间广播,一路沉默奔跑后,车停在了一个寂静的大宅院前,宅院漆黑的铁门慢慢拉开,祥叔开车进去,用遥控关了门。
车在别墅门前停好,旁边车门自动拉开,邵燕黎先下了车,在扶阿翩下车时,祥叔走过来,问:「需要我帮忙吗?」
这是他跟邵燕黎搭讪的第一句话,声音低沉,带着可以依靠的稳重感,邵燕黎一愣,但马上拒绝了,将阿翩拦腰抱下车,说,「我可以。」
祥叔没再多话,去开了门,在经过宽敞的大厅后,引邵燕黎来到走廊最尽头的一间卧室,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干净得让人怀疑这里是否有人居住,床铺很大,邵燕黎把阿翩放到床上,被褥稍稍陷下,带着舒适的柔软,盖好被后,阿翩头向枕头里蹭蹭,似乎很舒服,身体轻微蜷了起来。
祥叔走过去,轻轻摸摸阿翩的后脑,对邵燕黎说:「只是轻微碰撞造成的小伤,不需要担心。」
见阿翩表情很平静,邵燕黎的心稍微放下,向祥叔道了谢,问:「医生什么时候来?」
「这里是舒家的别墅,平时闲置,冯医生明天上午九点之前会赶到。」见邵燕黎在听了这话后有些焦急,祥叔说:「这是清河的老毛病,他晕倒跟碰撞没关系,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你可以到隔壁休息。」
邵燕黎看着祥叔,想确认他的话的真实性,这是他第一次从正面看祥叔,男人五十上下年纪,长相很普通,穿着很普通,这样的人放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站姿,刀削成一般的笔挺,邵燕黎想他以前是军人吧,只有军人才有这样硬直刚毅的气势,说话一板一眼,没半句废话,却是以让人信服。
「那我可以在这里陪他吗?」
「可以,我在客厅,有事请随时叫我。」
祥叔说完离开了,门关上了,卧室突然变得空静下来,邵燕黎把沙发挪到床前,靠着床坐下来,伸手摸摸阿翩的发鬓。
他曾感觉到阿翩和舒清河在脸型轮廓上很像,所以才会跟其中一个在一起时想起另一个,现在才发现岂止轮廓,他们连气质都很像,抛开那些怪异的装扮和制服,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乖巧的眉眼,笔挺的鼻梁,略微上翘的唇角,像阿翩,又像舒清河,或者说是他们合并在一起的感觉,这么的相似,他居然后知后觉的到现在才发现。
邵燕黎叹了口气,看着熟睡的人,苦笑道:「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玩了一天,晚上又经历了对邵燕黎来说绝对惊心动魄的事件,他靠在床边没多久就睡了过去,不过睡得很不踏实,被梦魇追逐了一晚上,早上很早就醒了,活动了一下酸乏的身体,眼前陌生的空间让他迟钝的记忆神经慢慢复苏,急忙坐直了身子。
阿翩还在熟睡,静谧的空间,就像每天早上他醒来时的感觉,邵燕黎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阿翩的手,又重新把头靠在床边上,睡不着,脑子里很空,什么也不去想,只想这样陪着他。
默默趴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舒清扬,他已经换下了白西装,穿了套普通休闲衣服,不过即使是休闲衣着,穿在他身上也带着很正统的味道,看了一眼阿翩,对邵燕黎说:「我回来得很晚,就没过来打扰你们。」
「事情很棘手?」
邵燕黎见舒清扬眼睛有些发红,猜想他昨晚一定熬了很久,虽然知道警方的事不应该过问,但担心着阿翩,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棘手,那解决起来有什么意思?」
舒清扬笑了,充满了嚣张的气势,邵燕黎发觉阿翩说得不错,这人的确带着狼的野性和狠戾。
「饿了吧,先去吃饭。」舒清扬说完,见邵燕黎的眼神转向阿翩,他又说:「不是很想知道清河的事吗?是该坐下来好好坦白的时候了,跟我来。」
邵燕黎随舒清扬来到客厅,祥叔把洗漱用品递给他,等他洗漱完,又带他去餐厅,餐桌上摆了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餐,舒清扬已经坐下来开始吃了,示意他坐,说:「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邵燕黎没客气,坐在舒清扬对面吃早餐,吃完后,他习惯性的把碗筷收拾到水槽里,洗好放好,舒清扬没阻止他,靠在椅背上观察了一会儿,说:「很娴熟啊,清河在家里不做事吗?」
「清河是我的朋友。」邵燕黎转过身,说:「我的情人叫阿翩,如果你问的是他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阿翩喜欢做饭,但讨厌洗碗,所以这些都是我做。」
「阿翩这个名字很可爱。」
「是我给他起的,因为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骗我。」
说起那段往事,邵燕黎笑起来,舒清扬没忽略他眼里温柔的光彩,眉头轻微皱皱,却什么都没说,带他去客厅,祥叔把刚煮好的咖啡端给舒清扬,又问邵燕黎想喝什么饮料,邵燕黎说:「我什么都可以。」
喝什么都好,因为现在他的心情不在饮料上,接过祥叔端来的红茶,品了两口就放到了茶几上,舒清扬看着他,犀利眼神扫过他的脸庞,捕捉到那份焦虑,问:「你很爱阿翩?」
「如果不爱他,我就不会坐在这里。」
「即使不知道他的身分,家庭,甚至他的名字?」
「这些很重要吗?」
在警界做了多年,审讯过无数罪犯,这还是舒清扬第一次被问倒,处于刑警的立场,他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要判断一个人的真伪好坏,身分、家庭背景,还有工作,这些那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客观条件,但男人投来的沉稳目光告诉他,这些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叫阿翩的人存在。
陷入热恋中的人都是盲目的,但很明显邵燕黎的盲目达到了一个无人可及的高度,舒清扬自嘲地一笑,问:「是不是作家都这样感性?」
「你可以直接说我笨,我不介意。」
是很笨,但笨得可爱,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清河为他这样神魂颠倒,可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还会这么冷静地接受清河吗?
想起过往,舒清扬又头痛起来,说:「时间还早,如果你担心清河,可以去陪他,医生来后我会叫你,我让他把病历都带过来,我想有些事情由医生来说,更有说服力。」
邵燕黎同意了,他回到阿翩的房间,其实这里更应该说是舒清河的房间,他已经从舒清扬的字里行间听出了隐情,虽然他还是习惯叫阿翩这个名字。
阿翩还是没醒,邵燕黎不知道他还要昏迷多久,不过从舒清扬的镇定态度来看,这种昏迷显然不是头一次了,还好他的气息很稳,邵燕黎没像昨晚那么担心,在床边默默坐了下来。
没等多久,院子里传来停车声,不大一会儿,又有车驶进来,很快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由舒清扬陪同走进房间,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女生,男人提着药箱,进来后,从药箱里拿出问诊器械,开始帮阿翩做检查,女生在旁边帮忙,很快给舒清扬做了个没事的手势,邵燕黎看看舒清扬,舒清扬低声说:「我们出去说。」
舒清扬带邵燕黎来到二楼书房,邵燕黎进去后,发现房间里坐了三个人,其中唯一的女子看年纪已经过了三十,长发盘在脑后,一身深蓝色西装裙,不苟言笑,像白领精英,却比普通白领多了份压迫力。
她身旁的男子正好相反,无框眼镜后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靠着椅背,双手抱在胸前,笑吟吟地看着他,带着轻佻高傲的风范,两人长得都不错,面容轮廓跟舒清扬有些相似,另外一个男人坐在稍远的沙发上,邵燕黎一看到他,就立刻想起祥叔,因为两个人身上都流淌着相同的属于军人的气息。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姐舒清潋,我二弟舒清柳,三弟舒清风,我父亲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无法马上过来,晚上他们应该会赶过来。」
一家人在别墅团聚,看来这件事真的闹很大,邵燕黎随舒清扬的介绍向三人点头,舒清扬又对他们说:「他就是邵燕黎。」
「大作家燕坤,久仰大名啊。」舒清风看着他,丹凤眼里闪过精明的光芒,说:「没想到书写得棒,人也长得一表人才。」
「谢谢。」
邵燕黎很不习惯被这样直接赞美,只能不亢不卑地回答,男人噗哧笑了,跟他握了手,其次是舒清潋和舒清柳,邵燕黎发现三人的回握都很有力,带着相当强势的感觉,寒暄后大家各自坐下了,只有舒清风掏出自己的名片,笑嘻嘻地递过来。
「今后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看在么弟面子上,我算你半价。」
邵燕黎接了名片,有点惊异地看看他,没想到这个打扮得像花花公子一样的人居然是律师。
舒清风似乎早习惯了这种眼神的对待,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笑问邵燕黎,「刚才看到我小妹没有?就是那个跟冯医生一起去看清河的女生,她是不是长得很正?」
邵燕黎一愣,他刚才心思都在阿翩身上,根本没特意去看那两人的长相,说:「抱歉,我没注意。」
「喔?」男人笑了,「连礼貌性的恭维都不会,真糟糕啊。」
「好了,」舒清潋瞪了弟弟一眼,斥道:「这个时候你可以正经一点吗?」
「我现在再认真不过了。既然这个是么弟喜欢的人,那我当然要多了解一下他的人品,资料是死的,不跟他交谈,我怎么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舒清风笑道:「至少现在大家知道他虽然反应不是很机敏,看上去也不是太聪明,但至少还算老实。」
漫不经心的笑透露出男人刚才问话中的试探,他甚至嚣张得没想过要掩饰曾经调查过自己这件事,邵燕黎再看其他几人,大家都表情平淡,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们都抱着相同的心思,这让他很生气,他是为了阿翩才留在这里的,不是来感受他们这种倨傲的优越感!
「我想你们搞错了一件事。」邵燕黎冷冷说:「我喜欢的不是你们的弟弟,是阿翩!」
众人脸色一变,舒清潋问舒清扬,「你还没跟他说清河的事?」
「没有,我想让冯医生来说会比较好。」
「这件事谁说都一样,不可能拖着拖着就拖没了。」舒清风不赞同地摇摇头,嘟囔道:「我早就说凡事顺其自然,是你们一直要打压,结果把人打压没有了,现在才想到来补救。」
「当初你也投了反对票。」
「那是因为我是律师,看得多了,知道这条路太难走,所以希望清河想清楚!」
邵燕黎被他们吵得心烦,冷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河和阿翩,他们是不相关的两个人?还是双重人格?麻烦你们在吵之前先告诉我好吗!?」
争吵被打断,舒清风悻悻地坐回座位上,舒清扬对邵燕黎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阿翩,只有舒清河一个人,阿翩是你造出来的假象,邵先生。」
假象?那个在他面前俏皮乖巧,喜欢骗他逗他说喜欢他的活生生的人是假象?邵燕黎冷笑,这绝对是这世纪最大的笑话!
「我没开玩笑,邵先生。」看到了邵燕黎眼里的悻悻之色,舒清扬说:「先说一下我的家庭,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清河是最小的一个,我父亲是警察,职位做得很高,树敌也很多,清河是早产儿,他刚出生不久就被劫持了,虽然很快被救了回来,但对我的母亲打击很大,她一直认为那是自己照顾不当的原因。
「我们家人现在的工作都与警界有关,只有清河不同,我母亲希望他可以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下长大,清河的岁数跟我们差很多,所以我们都很宠他,把他保护得很好,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清河也很懂事,虽然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但他非常乖巧,个性温顺,完全没有娇生惯养后的恶习。事情到此为止都很好,直到清河五岁时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发现了他个性中非常暴力的一面。」
舒清河小时候比较孤僻,却很受欢迎,每次出门,身边总会围很多朋友,那天大家在玩耍时,他突然动了手,邻家小孩的头被他扔去的小铁钗打破了一个洞,血流满面地叫救护车,想起以往舒清河偶尔表现出的暴躁倾向,他们意识到不对头,安抚好气冲冲地来兴师问罪的家长,就立刻带舒清河去看心理医生,并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说舒清河可能只是有轻微的隐性躁狂症,只要控制好情绪就没事,让他们别担心。
「不可能!」邵燕黎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他认识的阿翩虽然有点小暴力,但很理智,不会无故去打伤别人,因为这种事就带小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做家长的未免太夸张了些,他说:「一定是那个小孩先惹了他!」
「你的反应跟我父母当年一样,我们当时都不相信清河会这么暴力。」舒清扬没生气邵燕黎的打断,说:「那个小孩据说是附近统称的小霸王,是调皮了些,不过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孩子,正常情况下小孩子吵架打几拳已是极限,谁会用铁钗敲破人家的头?」
「小孩子不懂事,下手当然没轻重。」
「我们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除了听医生的建议约束清河的行为外,并没有太在意,可是他十岁时发生了一件事,彻底颠覆了我们的想法,还有他的人生。」
邵燕黎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他感觉到舒清扬说的这件事跟阿翩现在的状态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等待他说下去。
「清河十岁那年,我父亲因为处理一件贩毒案,得罪了当时势力很大的黑帮,清河在出门时再次被绑架,照顾他的保姆被刺中颈部大动脉,在送往医院途中就死了,他也消失了,我妈为此急得昏厥,我父亲派人在黑白两道做地毯式的搜索,可是过了三天都消息全无,就在大家都觉得没希望的时候,医院打来电话,说清河在他们那里急救,让我们马上过去。」
阿翩现在还活着,所以邵燕黎知道当初绑架案一定有惊无险,但即使这样,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吊在半空,想知道那三天里阿翩究竟经历了什么。
舒家的人接到消息赶去医院,清河正在输营养液,他身体严重脱水,神智不清,根本无法录口供,后来警察从线人提供的情报中找到了绑匪藏身的地方,在郊外山腰的一个小木屋里发现了两人的尸体,一个心脏中刀,一刀毙命,另一个的脑袋被石头砸得稀烂。
鉴证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匕首是歹徒的,但匕首柄上的指纹却是清河的,石头上的指纹也证实属于同一人,再加上清河被救时身上沾满的血迹,种种迹象都表明杀人的是他,但由于清河当时记忆混乱,说话颠三倒四,根本无法叙述自己的经历,于是舒父将案子压了下来,报告书上只说是歹徒为争赎金互殴致死,行凶的歹徒逃走,并发下拘捕令,可想知道,没人能捉住那个不存在的凶手,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怎么可能……」邵燕黎听着舒清扬的叙述,就像在听一个离奇的绑票故事,很惊险,却难以置信。
「是啊,我们也都认为不可能,毕竟当时清河只有十岁,十岁孩子的智商体力都有限,但事实不可能因为我们否认就不存在。」舒清风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资料,推给邵燕黎,「这是十五年前的案件报道,和清河杀人时用过的凶器照片,还有那两个混蛋绑匪的照片,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看一下。」
「十五年前?」
邵燕黎吃了一惊,如果这样算的话,那阿翩不就是已经二十五岁了吗?可他看起来满幼齿的,说他是刚进大学的学生也绝对有人信。
当然,现在不是纠结岁数的时候,邵燕黎把文件翻开了,先是当年报道案件的报纸复印件,他匆匆看了一遍,报道内容比舒清扬描述的要粗略得多,自始至终也没出现受害人的名字,文章很短,放在不显眼的位置上,这样的绑架案天天都会发生,公众就算看到,也只会说又有富家小孩被绑架了,不知道这次赎金要多少钱,可能回头就忘了,忘不了的是受害人和他的家人,就算过了十五年,这段记忆还像是根刺,扎在心里,抹不去,也挑不出,只能尽量去无视。
有关案件的勘察照片复印件却很齐全,从凶案现场到死者到凶器的细微末节,都巨细无遗的存档留下,邵燕黎越看越吃惊,迅速看完后,问:「为什么这些还要留档?要是有人发现这个案子是阿翩做的,不是会很麻烦吗?」
「咦,你的反应很奇怪啊,你听了这么多,担心的不该是情人是杀人犯这件事吗?」舒清风很惊讶,眉头轻轻佻起,很快又笑了起来,说:「放心吧,我们舒家做事可不会给人留口实,这些证物上的指纹都是歹徒的,清河的早被抹掉了。」
「那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邵燕黎不解地问:「也许根本就真的有这个歹徒,他杀了人后,陷害阿翩。」
「真希望事实像你说得那样,那样的话,我父母就不会这么头痛了,可惜啊,」舒清风摊摊手,「我们家有两名刑警,两名法医,想否认都找不到借口。」
舒清扬接着说:「这个案子平息下来后,我们曾努力诱导清河说出当天的经历,可是时隔几个月,他的那段记忆依旧恍惚,我母亲担心他的隐性躁狂症再度发作,就带他去看医生,才知道那不是躁狂症,而是双重人格,这就可以解释一个十岁幼童怎么会有超乎体能的爆发力,去杀死两个成年人。」
「是这样的没错。」
冷清声音响起,门被推开,医生跟那个女生走了进来,邵燕黎刚才被舒清风询问过,这次特意注意了一下女生,发现她的确长得很漂亮,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太冷了,他对女人无感,对这种冰美人更没有兴趣,她唯一跟清河相同的地方就是用了这句口头禅。
「这是我小妹舒清滟,她是法医,这位是帮清河看病的冯医生。」
舒清扬给他们做了介绍,两人跟邵燕黎打过招呼后坐了下来,冯医生照舒清扬的意思把舒清河的病历交给邵燕黎,微笑说:「清河没事,只是太累,在补觉而已,不需要担心。」
邵燕黎接过病历,有些不快地看舒清扬,病历是病人的个人隐私,即便是家人也没权调查,更别说任意给外人看。
「这是病情大概,我只是想让邵先生了解清河的病有多重,至于详细资料,只有冯医生一人知道。」
品出邵燕黎眼里流露出的指责意味,舒清扬解释道,又把目光转向冯医生,冯医生说:「双重人格并非中写的那样匪夷所思,其实我们每个人思想中都存在着双重甚至多重性格,只是大多数人都有明显的主人格来控制自己,但一旦第一人格无法控制事态发展,或者处于极度危险状态时,他就会在潜意识中产生附属人格来保护自己,做一些第一人格清醒时无法做出的事情,清河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那个附属人格就是阿翩?」邵燕黎茫然地问。
这怎么可能?阿翩只会做些不伤大雅的小恶作剧,玩诈欺也从来没有骗倒过自己,他怎么会心狠手辣地去杀人,而且是比自己壮实十几倍的歹徒?
「就是他。」舒清扬给了邵燕黎肯定的答复:「我们后来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了解到,黑帮本来是想干掉清河的,但负责劫持他的绑匪中途改变了想法,想从中捞一笔赎金后携款潜逃,所以临时将他带走,辗转来到山上避风头,我们推测那晚两个男人喝醉了,清河趁他们不注意弄开了绳索,杀人后跑下了山,但他太小,在途中迷了路,花了很长时间才跑到山下,被人发现后送去医院。」
听着舒清扬的话,邵燕黎恍惚看到深夜有个小小身影在山林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由于惊慌一次次摔倒的情景,他太小了,不知道歹徒的同伙会不会抓到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逃得出黑暗的樊笼,甚至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是凭借本能地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心有一点点的痛,好想回到十五年前的那个深夜,帮清河逃过那场劫难,邵燕黎想,对于年幼的清河来脱,那的确是场劫难,那道伤痕刻在他的心里,即使过了十五年,记忆慢慢变淡,伤痛却依然存在着,分裂成另一种人格,在黑和白之间的世界里不断逃避。
「那次事件后,我们就开始定期带清河去看心理医生,他的病情被确诊,我们接受医生的建议缩小了他的活动范围。」
邵燕黎一怔,原本的心痛变成了怒气,冷笑问:「你所谓的缩小范围不会是指把他关进精神病院吧!?」
「不是精神病院,是精神疗养中心,这是为他好,给他一个合适的空间,控制他的病情。」
这又有什么不同?一个才十岁的孩子,他根本无法了解自己做了什么,就算了解,那也是自卫,他根本没病,阿翩当然没有病,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很清楚这一点。
邵燕黎问:「那么,他的病情减轻了吗?」
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舒清扬说:「没有,相反,变得更糟糕,清河完全不合作,后来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稳定下来,我们都以为他好了,没想到他的附属人格居然逐渐完整。」
「就是属于阿翩的个性?」
「是的。由于绑架事件的发生,清河已经不适合将来进入警界,另外为了减缓他的躁狂症,我父母不再让他学习格斗技能,谁知属于阿翩的人格一直在偷偷练习,甚至瞒着我们报考了警校,以他的头脑身手,还有身分,他很容易就考上了,我父亲为此大为光火,最后还是双方各退一步,清河答应毕业后只当普通员警。」
「你的意思是……」读解着舒清扬的话,邵燕黎说:「他是以阿翩的头脑身手考入警校的,跟清河无关?」
「是的,清河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阿翩的存在,清河个性温和冷静,擅长分析记忆,但身手完全不行,而阿翩的个性很冲动,喜欢格斗枪击,他只在重大事件时才出现,平时他们互不干涉。」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合二为一的话,那就天衣无缝了?
邵燕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甚至还瞒着我们参加警队特训,而且每次都能拿到最优秀的成绩,如果这是清河做的,我们会很开心,可惜他是阿翩,还好最后清河的第一人格听从我父母的安排,毕业后去了区派出所工作,一做都是三年多,在这三年里他捉了八名被通缉的罪犯,全是凭记忆追踪到的,这期间他非常正常,正常到我们都以为他完全康复了。」
原来小警察整天窝在派出所里不单单是数蚂蚁,阿翩也自诩过自己的大脑,看来也不是信口开河,邵燕黎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派出所时,看到的墙上挂满的锦旗,那些说不定都是清河得来的。
「可惜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清河没好,恰恰相反,他的附属人格只是学会了隐藏,他比之前更轻松地控制清河的行为,尤其是在跟你认识之后,他几乎完全变成了阿翩,为你擅自休假离职,停了清河的手机,还跟我说要辞职不做,甚至威胁我说如果我再干涉他,他就让清河完全消失!」
在舒家兄弟不满的注视下,邵燕黎觉得自己很无辜,是阿翩主动来招惹他的,然后彼此自然而然的喜欢,他根本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复杂,而且他最多算是催化剂,阿翩的人格一直都存在着,如果不是清河喜欢他,那阿翩跟他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这个念头掠过脑海,邵燕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翻开病历,里面有舒清河最初就诊的时间和之后几年间的复诊记录,随着岁数的增长,他复诊的次数越来来越少,最后在五年前停止了,之后是一片空白。
「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书房里有短暂的沉静,舒清风先笑了起来,「资料说你木讷迟钝,看来也不尽然啊。」
他只是有时候反应稍微慢半拍,不等于没有逻辑,五年前是个分叉点,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连这个都注意不到,还写什么探案?
「其实那不算什么大事件,但对我们来说,很严重。」舒清扬说:「五年前的一次家庭聚会中,清河突然说出了他的性向,希望得到我们认可,不过基于许多方面的考量,我们全家人都投了反对票。」
这是没办法下做出的决定,舒家在警界有一定的声望,清河的事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丑闻,这个时代对同性恋的看法并没有那么宽容,同性圈子又太乱,他们会反对也有一部分是出于对清河的保护,但这份保护对当事人来说只能是灾难,清河听了他们的意见后,什么都没说,之后不久就搬去了外公给他买的房子里,再没有去看医生。
出于内疚,大家没有去强迫他,而是找借口带他去参加各种聚会,希望能给他创造机会,可他没有一次看中,不是提前离开,就是临时爽约,甚至糟糕到第二人格再次出现,害得舒清扬只好定期去清河家,明为看望,实为担心,怕他一不小心走错路,五年就这样在看似平静的时光中度过,就在大家想松口气的时候,邵燕黎出现了。
「我弟弟从小的志向就是当警察,就算后来出了那么多事,他还是没放弃理想,在特训中吃了那么多苦,最后只做了名小员警,他还是很开心,可是现在他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居然说要放弃工作!」这次说话的是舒清潋,因为激动脸颊微微发红,对于这个让清河旧病复发的男人,她显然是不喜欢的。
说放弃的是阿翩,不是清河!
邵燕黎听出了她的指责,本来想反驳,但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清河强烈的愿望,阿翩这个人格不会出来,所以自己算是元凶,他心里稍稍有些负疚,不过更多的是欢喜,被一个人这样喜欢着,任谁都会很开心吧。
邵燕黎母亲早逝,他跟父亲的父子关系很淡,邵家亲戚又少,所以虽然他已近而立还没结婚,也不会被啰嗦,选择跟阿翩在一起更没什么心理负担,他无法想像清河在刚成年不久,心怀忐忑的向家人坦诚自己的性向,却被所有人无情反对时,是种怎样的心境,这些人还在这里怪自己,清河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根本就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邵燕黎沉默了一会儿,在让自己冷静下来后,问:「那么,你们现在聚在一起,跟我坦言当年的事,是想我做什么?」
「我们不会让你离开他,这一点请不用担心。」舒清扬说:「我们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开导他,我想比起家人来,他更会听你的话。」
邵燕黎冷笑着没作声。
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再压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无法收拾,他想舒家的人都不想看到阿翩完全取代清河,所以才改变战略,想通过自己来和解,毕竟以清河的个性,就算喜欢的人是同性,也会理智对待,只要处理得当,就不会闹出太大的问题,他们只想到舒家的声誉,在合适的时间提出最合适的解决办法,却不考虑这五年来清河过得有多压抑。
心里很闷,还有种莫名的悲伤,邵燕黎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些,却发现适得其反,他只好起身离开,舒清风在后面叫道:「怎么样?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说,大家开诚布公地谈,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邵燕黎没回应,一直坐在远处保持沉默的舒清柳突然说:「不要担心清河会再有暴力过激行为,如果不是死亡逼迫,他不会那么残忍。」
这算什么?怕他担心自己遭遇危险而逃离吗?
邵燕黎在门口转过头,说:「请给我时间冷静一下,谢谢。」
他明白舒家人的想法,他们希望利用自己平复清河心理上的压力,只要清河的想法被理解,作为阿翩的附属性格就会慢慢消失,这是他无法认同的,他是通过阿翩才接触到清河,对他来说,没有阿翩,就没有清河,虽然这样想对清河很残忍,但却是事实,所以他可以协同舒家的人帮助清河,却绝对不能容忍阿翩的消失。
「邵先生,请等一等。」
邵燕黎刚走出书房就被叫住了,舒清滟匆匆追出来,对他说:「清河这几年一直在阅读有关精神分裂方面的书籍,我们怀疑他对自己的状态已经有些察觉了,请你跟清河聊天时,尽量避免说起这个话题好吗?」
邵燕黎惊讶地看舒清滟,舒清滟笑笑:「我们不是不关心清河,只是我们选错了方式,刚才我大哥说话很直接,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
因为舒清滟的提醒,邵燕黎对她的冷漠形象稍微改观,点头答应下来。
他回到阿翩的房间——不,这时候该说是舒清河了,舒清河已经醒了,平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瞪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脸上带了些苦恼。
「醒了?」邵燕黎走过去问。
「阿宅?」舒清河眼神转回来,看到邵燕黎,表情有些奇怪,但很快就坐了起来,问:「这是我家别墅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邵燕黎不太擅长说谎,迟疑了一下,问:「昨晚发生的事你不记得了?」
舒清河想了想,苦恼地摇头,「不记得,这几天好像一直在作梦,昏昏沉沉的,昨晚我梦到自己在酒吧跟人打架,打伤好多人,你也在梦里呢。」
他当然在,还帮着阿翩打歹徒,直接用椅面拍的,他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暴力过,事实证明,暴力因子是会传染的。
舒清河说完,看看邵燕黎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我不会是真的打人了吧?」
「没有,你是警察嘛,怎么可能打人?是你带我来这边玩,去酒吧喝酒时你喝醉了,摔倒时碰到了头,正巧你大哥在,他就送我们过来了。」
说到这里,邵燕黎有些担心舒清河头上的伤,急忙伸手去摸,舒清河的后脑勺稍微有点突起,但不是很厉害,舒清河被他的举动弄愣了,呆呆看着他,邵燕黎这才发现自己的突兀,立刻缩回手,糟糕,他跟舒清河好像还没熟到做这种亲密举动的程度,可是舒清河没戴眼镜,又是阿翩模样的打扮,他一时着急,很自然地就把他当成了阿翩。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讪讪说。
舒清河笑了,眉眼轻微眯起,反问:「干嘛道歉?」
声音柔和,不知是不是有了清河和阿翩是同一人的认知,邵燕黎发现他们的声音其实也很相近,只是阿翩的多了点俏皮,想到阿翩,邵燕黎有些拘束,不知道自己跟清河的说话那个小骗子会不会听到,这个疑问让他感觉好笑,回过神,见舒清河正眨着眼睛看他,似乎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该死,他又走神了,为了不让舒清河觉得自己失礼,邵燕黎急忙说:「其实你不戴眼镜挺好看的。」
「是吗?」舒清河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明显很享受这样的恭维。
微笑驱散了最初的僵硬气氛,邵燕黎说:「我刚刚才知道你原来已经二十五岁了,我一直以为你刚成年。」
「我在派出所做了三年了,怎么可能刚成年?」舒清河笑眯眯说:「我只是显嫩嘛。」
这一点没说错,清河真的很嫩,以阿翩的人格出现时,根本就是活脱脱的少年嘛,邵燕黎真怀疑他是不是遗传基因变异,或者是捡来的小孩,舒家一窝狼里居然养出这么只小羊出来。
舒清河的笑温温的,让人看着很舒服,邵燕黎也情不自禁一起笑了起来,想起刚才看过的那些鉴证照片,他拉过舒清河的手,清河的手掌有些老茧,但白皙颀长,邵燕黎很难想像就是这双手在十五年前毫不犹豫地要了两个人的命,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冷静决绝,换了自己,别说十岁,就算现在的他,也不可能做得到。
可是,居然并不害怕,似乎坚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不管是清河还是阿翩。
「怎么了?」舒清河歪头看他,「阿宅你今天怪怪的,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只是想看你的爱情线顺不顺。」
「那是顺,还是不顺呢?」
「以前不太顺,以后会很顺。」邵燕黎随口胡诌完,怕舒清河再问下去,他说:「你饿了吧?我帮你去拿饭。」
他找借口去厨房,祥叔已经帮舒清河准备了热粥,还有他喜欢吃的小菜,邵燕黎盛好,给舒清河送了过去。
舒清河看来是饿了,很快就把米粥喝了大半,邵燕黎坐在旁边看着他吃,感觉他吃饭的模样也跟阿翩好像,如果不是气质和说话语气有微妙的不同,他根本分不出他们。
吃完了饭,下午没事,邵燕黎陪舒清河闲聊,舒清扬兄弟陆续过来看望舒清河,在发现他变回了主人格后,都很高兴,没打扰他们聊天,很快就离开了,舒清河的精神缓过来后,去洗了澡,邵燕黎看他换上了普通的衬衫加牛仔裤,衬上白皙的肌肤,给人很干净的感觉,这一点跟阿翩不像,阿翩穿衣服很新潮,什么古怪穿什么,有时候为了引人注目,耳朵上戴一排银耳扣,不过不管穿什么,穿在他身上都很好看,完全不会有违和感。
「后面有花园,很漂亮,要不要去转转?」舒清河整理完衣着,问邵燕黎。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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