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有点贱 作者:陆思特
第1节
这小子有点贱
作者:陆思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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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城
南街,是沛城一条最不起眼的街道。因为它的不起眼,这条街成为了滋生细菌的温床。
这日下午,景墨提着白豆腐和几根细葱慢悠悠地走在南街上。从道馆回家绕远路要半个小时,而从南街穿过去却只要十分钟。道馆不管晚饭,景墨只好勒紧裤腰带,自己下厨。
“咕——”
肚子又叫了,景墨有些无奈。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道馆里找他切磋的小师弟越来越多,虽然有人主动送经验他挺乐意,但消耗了太多能量,就不见得那么愉快了。明明下午才偷吃了二师父的高级点心,现在竟然就饿了!
“喂!”这时,背后一个粗犷的喊声传来。
然而景墨却没听见,他脸色苍白,此刻揉着肚子,强忍着那股饥饿感,加快了步子。
在他身后,那个刀疤男脸色倏地很难看。他蓦地接近,粗壮的胳膊一把就拽住景墨的肩头,“臭小子,喊你呢。”
他比景墨足足高一个头,露在背心外的手臂肌肉虬实,这一拽起码用了八分力。然而,那高瘦的少年却纹丝不动。
半响,被刀疤男钳住的景墨,才转过头,露出一张精致的脸,眉头微蹙,“哥们,你叫我?”
少年一头碎发,刘海有些长。他眉眼细长,眼尾微挑,说话时下巴抬高,那张扬的模样实在和说出的话有些不搭。
或许,这张脸和刚才那道瘦弱的背影出入太大,刀疤男愣了下,狐疑地看一眼自己抓着的手掌,有点难以相信。
景墨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这伙人,笑道:“大哥,手能不能放下来。我……难受。”扭着脖子说话真别扭,这些人怎么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
对啊,难受才对,才正常啊。刀疤男都没意识到自己听话地把手拿开了。
但是他没发话,旁边的黄毛却怒了,“妈的,小白脸!找死啊!”
还别说,景墨皮肤白皙,身材高而瘦,尤其是五官与其说英俊不如说清秀,确是块小鲜肉。
此言一出,刚才还笑眯眯的景墨却脸色一变。只听到“嗷”的一声,他一记左拳打出去。
刀疤男和旁边几个小弟顿时愣住了。
只见黄毛在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抛物线,落在几米开外的垃圾袋上。原来“嗡嗡嗡”围着垃圾堆的苍蝇顿时一哄而散。
“呵呵,小白脸是吧?”景墨看了眼僵在身后的几人,乐呵呵地问。
“我他妈——”黄毛一口脏话未说完,景墨抬脚就一踢,可怜的黄毛,又飞了出去。这次他的运气没那么好了,生生地摔在地上。
景墨慢悠悠地踱到他身边,居高临下道:“被小白脸吊打的滋味怎么样?”
那黄毛动了动嘴,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忍着痛,嘴贱道:“你他妈——”
“啪——”景墨就是一扇,那人的嘴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了起来。景墨眯着眼,道:“我家人好得很,轮不到你来操心。”
最终黄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景墨站起来,有点遗憾道:“哎,真没劲。”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上的豆腐和葱还在,才点点头,闲庭信步般,朝刀疤男那走去。
其他跟班,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景墨嘴角噙着笑,仿佛刚才那个一拳把人揍飞的人不存在般,他抬起手放在刀疤男的肩膀上,抬了抬下巴,“大哥,你是要找我切磋的吧?”
炎热的夏天,刀疤男却感到一阵冷汗。
景墨叹了口气,“可惜,现在饿得真没力气了。”
没力气?!一排跟班眼睛瞪得铜铃大。没力气把人揍飞,有力气的话,你还不上天啊!
“改天吧。”景墨盯着刀疤男,明明是好看的五官,却笑得像恶魔,他轻咳一声,像是在思考,“改天我给你打个八折。”
八折?什么八折!
正疑惑,只见景墨探出手掌,吐出三个字:“八百块。”那双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完全不像是练家子。
刀疤男呆了,什么情况?
景墨却像是读懂他的心事般,“预约费啊,我看你不是道馆的吧,非同门师兄弟找我切磋,总得意思意思嘛。”少年眉眼带着笑,明明好看地不得了,然而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
刀疤男似乎怔住了。他顿了半响,才回过神,不过他也识相,知道今儿踢到铁板了,忙招呼小弟,“都愣着干嘛呢,赶紧掏钱!”
豆腐切丁,姜葱切碎。放油,爆炒豆瓣豆豉,倒兑好的辣椒油水调味,下豆腐煮开。最后起锅时撒上葱花。景墨就着这红烧豆腐,吃了三大碗。这才餍足地打了个嗝。
缺了角的饭桌上还放着一沓零钱:一百的,五十的;更多的是十块的,五块的。
景墨数了数,一共八百块,不多,也不少。他收进口袋,欠揍地想:当个混混,也不容易啊。
今天是他十七岁生日,就当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吧。
木板床躺上去吱吱作响,景墨双手枕在后头,漆黑的眼睛好像发光般,盯着天花板。
过了今天,那个便宜老爹开始来找他了吧。
上辈子,就是在十七岁的暑假,他进了景家,改变了人生轨迹。
这辈子,他不想再浑浑噩噩,给人安排着过日子。也不想自己的财政大权握在别人手上,即使那人是自己血缘上的老子也不行。更不想,为一个人没心没肺地付出一切,不求回报,最终还心甘情愿地为他挡子弹。
啊啊啊!想到这,景墨在黑夜中都感到一阵胸闷。他翻了个身,下意识摸了一把胸口,那里,好像还能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重生已经有两年了,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景墨都在舔舐着那个伤口。上辈子,终究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一个身世显赫、能力超群甚至还长相俊美的直男,每天都有无数女人趋之若鹜,凭什么放下既得的一切,忍受着世俗的批判,接受一个倒贴的男人呢。呵呵,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吧。
这么浅显的道理,只有他自己,不愿看清。一辈子都画地为牢,束缚了自己也束缚了别人。
生命的弥留之际,能看到那个心如磐石的男人惊慌失措的模样,景墨自欺欺人地安慰,那一定是那个男人动过心的证据。是吧。
但是啊。这一世,他只想为自己而活。
翌日一大早,景墨就收拾了行李。去向几个师父辞行。
他一向是说做就做的果断性格,执行力强,做事也专一。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傻乎乎地爱一个人就不挪窝了。
也多亏了他的韧性和专注,景墨这才能在短短两年间,就在道馆里迅速崛起,好歹也成为大师兄了。而几个师父惜才,对他私下里做的小买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景墨背地里做小动作,嘴却甜着呢。要不然就凭景墨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如何能混地风生水起的。
景墨给师父师叔磕了三个响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几位师父,是他这辈子的恩人。不仅教给他防身之术,更给了他可以停靠的港湾。道馆,就像是他的家一样。让他在重生伊始找到了方向,不至于迷茫。
“你既心意已决……哎,去吧。”大堂坐着三人,中间是个精瘦的老头,身材矮小,站起来也不过一米六,却是景墨的大师父。他慈眉善目,声音洪亮。他发话了,另外两人自然点头。
临出门时,三师叔塞给他一张纸条,“景墨,到了打这个电话。报我名号。”
景墨也不客气,撺进口袋,回头看了眼大堂的两个师父。
“哎,走吧,走吧。也该走咯。”瘦老头双手背在身后,似在自言自语。
景墨鼻子一酸,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旁,三人中唯一没说话的胖老头,摸着胡须,惆怅道,“混小子,以后我的糕点谁解决啊。”
他的声音带着三分寂寥,散落在夏季燥热的风中。
景墨到达海市时,还是凌晨一点。绿皮火车弯弯绕绕,高速三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八个小时,坐得他快浑身酸痛。打了个哈欠,景墨找了家网吧,开个包厢。双人沙发,软软的,封闭式的空间,还带空调。正好睡上一觉,比火车站附近脏乱差旅馆其实好多了,重点是还便宜,一晚上才十块。
就是吵了点。
当景墨第三次吵醒时,他认命地爬起来。眯着眼看了眼不远处气得捶键盘的两个中学生,忍住想暴揍一顿的冲动,景墨走到前台,掏出三师叔的那张纸条,问:“保山区八一路249号……你知道往哪边走吗?”
那小哥本来极不耐烦,景墨很有眼力劲地递了根烟,小哥才慢吞吞地看了眼,狐疑一声,“这不是景泰酒店吗? ”
“景泰?”景墨一愣。
那人以为他没听说过,解释道:“你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景泰可是海市最有名的连锁酒店啊……”
不知道个屁!我知道的时候你连个胚胎都不是呢。
“谢了。”景墨虽然心情一下不爽了,但还是挂着笑,到底没把怨气撒在陌生人身上,道了谢后转身离开。
那小哥莫名地挠了挠头,他好像还没告诉怎么走呢。但他也不在意,只是好心提醒,“帅哥,地铁还没开呢!”
景墨站在门口,回头笑眯眯道:“我知道,我跑过去。”
小哥也笑了,“帅哥真会说笑,去那坐地铁也要半小时呢。”
可惜,门口已不见人影。
景墨真是用跑的。
虽然很多人说晨跑其实空气不好,但景墨习惯了。尤其重生以来,他很惜命,锻炼身体就是重中之重。
更何况此刻才五点,等地铁?那就是浪费生命啊。和景墨的惜命美学相悖。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景泰?妈的,真是巧了。
他那个血缘上的便宜老爸就叫这名字,可不是巧了吗。
才一来到海市,就中头彩了。景墨觉得自己需要跑上十公里来冷静下。
于是他就跑了,不紧不慢地,沿途还欣赏了下与自己记忆里完全不同的海市。
快到酒店时景墨放慢了脚步。这时已经六点,大城市的私家车开始倾巢而出,赶早班车的上班族也出门了。景墨沉稳了下呼吸,在一家公园旁边找了个电话亭,按照三师叔给的号拨了过去,向对方说明来意。
“半小时后,你到大厅等我。”那人的声音沉稳而缓慢,应是个极其自制的男子。
高耸入云的景泰酒店就在眼前,景墨一时间有点恍惚。兜兜转转,他竟然主动送到便宜老子的眼皮下了。他也没想到,三师叔推荐的人竟然在这里工作,这和道馆什么毫不相关啊。
“喂!姓孟的,你给老娘站住!”
“砰”地一声,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子从酒店侧门逃了过来,撞在景墨结实的身体上。景墨和那人打了个照面,两人都一愣。
男子一头卷发,五官俊美,本也算得上风流倜傥的模样。偏偏就是此刻□□着上身,那皮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暧昧之处,昭然若揭。
景墨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半响,才意识到这样盯着实在不礼貌,撇过了头。
那男子却没注意,他转过身关上那扇门,确认没事了,才松口气。腿部一弯,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
过了会,对方算是缓过劲了。低着头发现这傻帽竟然还没走,才抬起头,恶狠狠地叱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爷这么帅的啊!滚!”
呵呵。景墨不知怎么的,就笑了起来。
孟阳!这张脸他还真是记忆深刻。上辈子这人仗着自己是娱乐公司的公子,吃喝嫖赌,嚣张跋扈,明明自己日日笙箫,偏偏还看不起景墨黏着蒋昊。妈的,至少他景墨至始至终只爱一个,不像孟阳,四处播种,管不好自己的裤腰带。
“喂!你那什么眼神?”大概景墨的视线太过犀利,孟阳炸毛了。
“我是这儿的员工啊。”景墨答非所问,这么接道。
“什么!呿!”孟阳轻蔑地笑了声,他根本不把一个农民工放在眼里,“我劝你该干嘛干嘛去。没看到本少爷在这休息嘛。”
“休息当然可以啊,”景墨突然蹲下来,露出一口亮闪闪的白牙,“但你刚刚损害公共财产,按照规定,得负全责,我不能不管。”
即使是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景墨时也眉眼带笑,一副好相与的模样。
孟阳一下子抬起头,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景墨。半响,他蹦起来,咧着嘴,似乎气坏了,“你他妈哪只眼看到我损害公共财产了?”
景墨眯着眼睛,看了眼那扇门,把手中的包裹放下,凑过去,像模像样地细细检查了下。
这门确实没坏。但是,景墨才一碰上去,不知道怎么的,只听“咯吱”清脆的一声响,那门像是有人用铁锤使劲抡了一下,从一个点往四面八方扩散着,碎的那叫一个兼具艺术性和创造性。
卧槽,那可是红花梨木门啊,厚实着呢。虽然是木制的,但刚才撞在上面肉痛的触感还未消失,孟阳看着那一地狼藉,有些呆。
看了眼这小子瘦瘦的身板,孟阳懵逼地想,难不成真是他刚才冲击力过大……?
“这门是非洲进口的,看你无心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一口价,两万。”
“两万?!”!孟阳本来有点悻悻然,这会眼睛都瞪圆了,傻逼一样看着景墨。
麻痹,一扇门两万!就这一撞就碎的破烂玩意儿,给两千都嫌多!
孟阳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乡巴佬是来找抽的!
“看什么?再看那河东狮吼可要追过来了!”景墨意有所指道。
还威胁!孟阳脸都绿了,一把就勒住景墨脖子,恶狠狠道:“你丫是不是找打!”
景墨缩着脖子,一副吓尿的模样,却勾着唇,心里摇旗呐喊:快快快,动手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师父可是说过,不能凭借武力揍人,只能正当防卫。
“孟阳?你干什么?”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之时,一个低沉浑厚的男音打断了两人。
这个声音?!蓄势待发的两人皆是一僵。
只见来人戴着棒球帽,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看不透彻。松松垮垮的牛仔裤穿在他身上,反而衬得他双腿修长。
男人走得极慢,但是一步一步,像是姿态优雅的猫,又像是闲庭散步的豹子,浑身上下都张扬着肌肉和力量。让人忍不住把视线停驻在他身上。
孟阳心里一阵发苦。
景墨心里也苦:哎呀,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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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齐景墨(改bug)
“那什么,两万块送到前台吧。”
景墨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孟阳,轻轻把勒住自己脖子的手拍下去,捡起地上的包走进了大楼。
孟阳脸色精彩地像是油漆桶般,但却无可奈何。
蒋昊终于走近,看了眼孟阳一副□□得惨不忍睹的样子,蹙了蹙眉。
孟阳有些窘迫,但昨晚玩的太激烈,很多痕迹即使套上衣服也遮挡不住,更何况夏天这种短袖。他小心地看了眼孟阳,“二少。他妈的刚才那臭小子——”
正习惯性地爆粗口,孟阳突然住了口,他看了眼蒋昊,对方的视线好像很渗人,孟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赶紧地扯出个完美的笑容来。
蒋昊收起视线,道:“走吧。”
景墨熟门熟路地绕到酒店大堂里,恰好看到有个穿着暴露的大小姐,拎着包,挎着高跟鞋,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景墨估摸着这应该是就是追着孟阳满楼跑的彪悍女了。
默默地给她点了个赞,景墨便安静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人。
“你就是景墨?”
时钟指向七点,景墨看到一个白衬衫的眼镜男走过来。
那人头发向后梳着,抹了发胶。长脸,带着金边眼镜,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男人身材精瘦,整个人像一只笔直的抢,挺在他面前。老实说,和景墨想象的出入很大。
“你好。”景墨忙站起来,中规中矩地应了。
实际上,对方也在暗自打量景墨。他微微吃惊。虽然眼前的少年,脸上的笑容真挚,还带着点讨好。但他在酒店干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已植入灵魂,这个少年显露的气质,完全不像是摸爬滚打的孩子应有的。反而像是久居上位的自信。
不过,可用。
这就够了。“你跟我来。”
“你成年了吗?”
等到两人互相介绍完,那个姓祁的眼镜男,哦,不,祁经理,最后问了这个问题。
景墨笑得见牙不见眼,“祁哥,我证上不是写着了吗。”
身份证上确实刚过十八岁生日,祁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新人都要去大堂见习一个月。小赵,带他去领工作服。”
景墨忙诚惶诚恐地走了,脑海里盘旋着六个字:此地不宜久留。
只是他没想到,他在这一干就是三个月。
第一周景墨就和前台、接待还有礼宾都混熟了,一个月不到就破格转正。这三个月他的表现出乎大家意料。待人接物、临机应变以及谈吐礼仪比受过科班训练的老员工还要出色。
最重要的是,只要见过一面的客户,不仅是个人资料,就连住店的各种小习惯景墨都记得。加上他那张妖孽精致的脸,真正让客户体会到什么叫宾至如归。
就连一开始引荐他进来的祁进都吃了一惊。这完全不是“可用”的程度了。
“景墨,下个月公司有个新人员工培训,你考虑下,要不要去。”某天上完晚班,祁进提点了一句。
正准备换衣服的景墨眼眸闪了闪,这是要长期培养的节奏吗。他脸上笑得诚恳,“我会考虑的。”
心里却有点沉重,一不小心表现地太过了。他其实很怀疑,祁进已经看出什么了。不过他和他除了工作外并未多少接触,祁进对他也没特殊照顾。上次说话,还是因为自己三师叔打电话过来。
“对了,”景墨脱到一半,祁进去而复返,“……你三师叔说有人在道馆打听你,让你留意。那人不好应付。”
什么?!景墨动作一顿,“什么时候?”
祁进推了推眼镜,“……一个月前。”
景墨无语了,一个月前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你特么地是在逗我吗。
他不知道是要庆幸那老头动作太慢,还是要感谢祁进的知而不告让自己多睡了几个安稳觉了。
翌日发了工资,景墨第一件事就去商场买了手机,当然是最便宜的那种。但这也花了五百块,景墨很是肉痛。这三个月他赚了两万快,其中包含月度奖两千和今天领的季度奖金三千,这让景墨很吃惊。他知道景泰的福利好,但好到能让一个辍学少年能这么迅速地积累钱财是想不到的。
瞧瞧,短短三个月,煮熟的鸭子没回来,那两万块回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不小心忘记另寻高就了。
实际上,景墨上辈子就是干酒店管理的,景泰的经营模式他了熟于心。在这工作就是到了自己的大本营,景墨干起事很是得心应手。所以,对他来说,在这打工积累本金,然后再单干是最理想的。
只是,既然老头子找过来了。他不得不走了。
豪门虽好,但束缚也多。何况自己只是个不上台面的私生子。景墨的性向摆在那,就算这辈子他不爱蒋昊,也还会有李昊张昊王昊。他总不可能一辈子打光棍呀。
景墨想清楚了,心里就舒坦了。回去时又忍着痛,到附近平民的服装市场挑了套正装,以备找工作的面试之需。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再回到酒店,景墨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景墨啊,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上边就是来考察一下。领导问什么呢,你就答什么。”那个胖胖的总监擦着汗,不停地重复。
景墨心里有了数,他敲了敲门,得到应声后推开门。
接待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他这辈子很熟,一个他上辈子很熟。
“祁经理。”有外人在,景墨改了称呼。
祁进有点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还算镇定,拍了拍他肩膀,道:“不用紧张。”
景墨咧开嘴笑了下,表示听到。
祁进走后,气氛有点诡异。明明很大的接待室,却只有两个人,密闭的空间里,针尖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景墨看了眼从他进来后视线就没从自己身上挪过的中年人,开启完美无瑕的微笑模式,“你好,我叫景墨。”
坐在那岿然不动的中年人,正是景墨的便宜老爸。景泰酒店隶属于景泰集团,其名字正是以他冠名的。也就是说,景墨其实也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一枚,虽然是野路子来的。咳咳。
景国泰此刻看着那张和自己三分相似的脸,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他无法描述那种心情,喜悦?诧异?唏嘘?亦或都有,还带着一点小紧张。
说出来没人会信,他一个叱咤风云的商人,竟然会怕见到这样一个毛头小孩。
“你姓景?”很可笑,景国泰第一次见到儿子,竟然问他是不是姓景。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景墨嗤笑一声,他真的觉得很好笑,发自内心的。
景国泰有点不自在,话出口他就老脸一僵。但那话就问得那么自然,先于大脑,脱口而出。他着实有点惊讶,这孩子竟然姓景?
“不,我不姓景。”景国泰听到那年轻人这么回答,“我姓齐,……名景墨。”说到后半句,景墨声音小了下去。
景墨。
齐景墨。
那短命的女人,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祭奠自己荒唐的爱情。呵,真是傻。不知道她如果在天有灵,看到有一天这个抛弃她的男人,认回自己,会不会笑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景国泰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一时间倒不知道如何回应。
默了半响,景国泰才咳嗽了声,“景墨,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景墨抬头,黑亮的眼睛魔鬼般望进景国泰心底,“呵呵,你谁呀?”
景国泰难得噎了下,这才发现自己都没做介绍。都怪眼前这少年,和他想的吃尽苦头、受尽欺凌的瘦弱模样出入太大,他张了张口,突然发现,主动权竟然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
一开始,掌握主动权的就不是他。
“我,是你血缘上的父亲。你还有一个哥哥。景墨,以你的能力,如果回到景家,一定会有更大的成就。”景国泰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这种话一开口,就顺溜了。他说到后面,竟然产生了一种,这孩子就应该生在豪门、大展拳脚的即视感。
景墨像拒绝祁进那样笑着道,“我会考虑的。”
景国泰有些不喜,这时他自以为又拿回了主动权,直接道:“在景家有你吃有你花,你可以学到更多东西,也能获得更多。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天赋,难道不想要一展拳脚的舞台吗。”
这话说的多么蛊惑啊。如果他是上辈子那个景墨,指不定就心动了。
但现在不一样,他这一世,即使不依靠景家,也能活在小康线上,还能自由自在地恋爱,不受管教。更何况,小时候那么长的无爹无娘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他又不奢求父爱母爱,回景家又有何用呢?
和堂兄明争暗斗?和哥哥争继承权?还是受继母的白眼?
“不好意思,我有手有脚。现在不缺吃不缺用,一人吃饱,全家饿不倒。对豪门敬谢不敏。”景墨越想越觉得自己决定是正确的。
“你能挣钱?!”景国泰这时也有点怒了,“说起来,你竟然能进这里打工,还签了正式合同。那个祁进是你推荐人把?如果被人举报……虽然祁进是我忠实的部下,但我也不得不惩处他的失责。”
本来他以为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想到景墨这么坚持和反感。他不得不演软硬皆施了。
他每说一句,景墨的脸就黑上一分。
到最后他的拳头几乎都捏起来了。这人言辞激烈,诽谤自己的名声。算在正当防卫的范围内么。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深呼一口气,咧着嘴,变脸变得飞快,“景先生,不要这么激动嘛。有个便宜老爸,谁不想回去是吧。”
什么?景国泰没料他说得这么直白,简直是嘴角一抽。
“但是呢,我这情况太特殊了。十几年了我没爹没娘,突然钻出个亲爹出来。不仅我要时间适应,我看你家人也要时间消化吧。如果我现在搬回去,那什么,不仅……不利于你和夫人的感情,而且,也不利于我身心健康发展啊。”
实话说,景墨这段话还真是走心,仔细想想是这么个道理。但就是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不利于身心健康是什么鬼,难道他景国泰还会少他吃少他穿吗!
“据说我还有一个哥哥,哎呀,要是哥哥吃醋了,我可该怎么办。到时候你不好做,我也跟着受苦啊。”景墨边说边绞着手指,好像真有点担心和害怕。
景国泰已经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儿子说出的话、做出的举动,总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呢。
“所以呢。您不要着急,你要是实在缺儿子呢,不如我先住在外边,给大家一段时间适应。这样呢,对我、你还有你的家庭都好。”景墨语速极快,偏偏还逻辑清楚。“等时机成熟,咱们再做计划。”
景墨凑到景国泰面前,那小样儿,带着点讨好,又带着骄傲,“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您一定不会拒绝的,对不对?”
景国泰终于知道这小子哪里不对劲了。什么叫做实在缺儿子呢。当他景国泰的儿子真是充话费就能送吗。
“臭小子,跟你爹好好说话。”景国泰觉得这半小时,大概是把他对幺子的期待破灭得粉碎。
好在景墨讨好的模样取悦了他,景国泰好歹还是没有发火,只道:“不用担心,事情我早就安排好了。你只管乖乖跟我回去就行,不管在哪个方面,你都不会受到亏待的。”
虽然听景墨唱戏般唱了这么多,但景国泰一旦决定是不会改变了。刚才不开口,
只是刚才被景墨的“花式表演”给吓到了罢了。
景墨眨了眨眼,这老狐狸果然不会上钩。
“既然如此,我要和你坦白一个秘密。”景墨瞥了眼景国泰,脸上视死如归般坚决道,“如果听完你还坚持接我回去的话,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他的表情是在太过惨烈,景国泰承认有点勾起了好奇心,“说吧。”
“你儿子我,喜欢男人。”
卒不及防地,景墨就这样出柜了。
☆、第3章 兄弟[捉虫]
“吱呀”一声,好巧不巧地,接待室的门打开,祁进端着沏好的红茶走了进来。
“什么?!”景国泰没听清,是真的没听清。
景墨懵逼地看着祁进,我真是谢谢你老人家呐。他好不容易出个柜,这老头子竟然说没听清。
“我是说啊——”景墨提高了嗓门。
“景总,这是你要的红茶。”祁进像是故意的,突然打岔道。
“你退下吧。”景国泰挥了挥手。
祁进走之前朝景墨警示性地瞪了一眼,景墨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景国泰端着红茶,抿了一口,“你刚才说什么?”
景墨看着他一副满足的模样,温柔地道:“算了,你别呛到了。”
“说。”其实景国泰已经看到了祁进的小动作。
“我,齐景墨——你的便宜儿子,喜欢男人。”景墨边说还怕这个老古董听不懂,“男人啊,硬邦邦的,这样。”说着景墨用双手做了个上下穿插的手势,那动作别提有多么诡异了。
“胡闹!”景国泰气地“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把椅子连带着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着,发出尖锐的声音。
“咳咳咳。”刚才还没完全咽下去的红茶卡在喉咙里,引得景国泰心里糟心地很。
“您看你,动气了是不。”景墨咧着嘴,笑得小心翼翼,“你先坐下嘛。”
景国泰举着手,指着景墨,“你,你……”
“我知道,所以让您好好考虑啊。”景墨装得二十四孝,竟然还给第一次见面的便宜老爸捶了捶背,“不能把这样随随便便找个儿子就带上门了。多败坏名声啊。是吧?”
在他笑得花枝招展时,景国泰冲破心理极限终于喘过气了,气得手都一哆嗦,“给我闭嘴!”
半个小时后,一脸猪肝色的景国泰从接待室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笑得贼贱贼贱的景墨,还吹着口哨。
景国泰气得脑壳疼,他对祁进道:“你,把景墨工作停下来。立刻!马上!以后,也暂时不要安排工作了。”
等送走景泰,祁进才问景墨,“你留下来了。”
“是啊。”
“认祖归宗了?”
“当然。”虽然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但景墨就算装也要装的很开心。
祁进想起景国泰的嘱咐,“明天你要去干嘛。”
呵呵,去上学。
马丹啊,为什么他明明住着成年人的灵魂了,还要去上个劳什子的学。还是,中学!呵呵,装嫩的也不是这么装的吧。
“二少,请上车。”
虽然景国泰答应可以暂时住在外边,但景墨还是得先去景宅给那位夫人打个预防针。上辈子景墨直接住在景家,可把那位夫人气得半死。
“叫我景墨就可以。”景墨摸了摸鼻子,还二少?当他是蒋昊吗。好歹别人还真对得起他那二世祖的名声呢。
来接的人是何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跟着景国泰的。景国泰对他很是器重,家里大小的内务事都是他在处理。
“到了。”何叔引他下车。
景墨暂不需要去面试了,但昨儿置办的新衣服正好用来撑撑门面。白衬衫加裁剪合身的西装裤,加上景墨脸上职业性的微笑,何叔未露异色,心里却纳闷这二少爷真的还是中学生吗。
照理说,景墨此刻才十七岁啊。
从雕花铁门走过去有好一段距离。景国泰是开酒店发家的,自己的宅子也修得度假酒店般。假山花园,亭阁台榭,还真别有意境。不止一次到这了,景墨也无心观赏,加上他脚力非常,明明走地优雅,速度却极快,等何叔回过神来,景墨已经踏进正门了。
“二少爷,这边请。”有佣人带他到餐厅。
景墨偷偷打量四周,和记忆里完全重合。即使上辈子他在这住了五年,仍然不习惯这空荡荡的感觉。
“景墨,到这来。”长桌上摆满了色彩鲜艳的菜式,时间掐的正好,那些菜还冒着热气。景国泰见他进来,忙招呼他。
景墨觉得自己此时一定非常无辜,因为他余光瞥见景国泰竟然点了点头,好像此刻景墨表现地非常符合他心中的乖乖儿子形象。景墨嘴角一抽,对这个便宜老爸已经没期待了。
而那位夫人则是目光幽远地打量他,淡淡的视线带着探究和防备。
至于右手边坐着的那个黑衣青年,低着头,一言不发,焦距不知在哪里。也许在发呆,也许是根本就不在意他。
看见他,景墨心情就有点复杂了。
“景墨,这是你哥景然,比你大六岁。他是s大双学士,以后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见他打量景然,景国泰介绍。
功课?景墨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这种把他当做几岁小孩的感觉他还真是不适应。
“景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景国泰见气氛有点僵,笑道,“你们兄弟要互相帮助,景墨也尽快适应海市的生活。”
景国泰说着眼神示意了下坐在身侧的夫人,那妇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忙招呼道:“景墨,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千万不要见外。”
“那就吃饭吧。”景国泰大手一挥,一顿诡异的家庭聚餐就开始了。
席间景国泰不痛不痒和他说着话,看得出来,这个便宜老爹是在特意缓和气氛。真是难为他了。
景国泰平时就忙,这些天已经为这个便宜儿子花了太多的时间。他刚吃完,就有电话打进来,景国泰虽然抱歉,却只能交待几句,匆匆出门了。
何玉也不知何时不在餐桌上。景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吃的太专注,竟然留在了最后。而且还好死不死地和一个闷葫芦留了下来。
谁让他老子,刚才他问东问西,他光顾着装乖儿子。桌上的大鱼大肉,一点都没动筷子呢。
他演戏演到现在容易吗。让他委屈自己,那是必然不可能的。
只是,在景墨的大快朵颐之下,旁边有那道渗人的目光一直跟随者他。好像要吃了他般,景墨装作没看见都不可能,他只好讪讪地转过头,嘴角还是沾着可疑的油渍,笑得一脸讨好,“那啥,……要不,这鸡腿给你?”
景墨觉得景然那面瘫的脸上,竟然抽了下。那人看着景墨沾满口水的鸡腿,不屑地“嘁”了一声。
咦?他印象中的景然好像没这么幼稚呀。
景墨几口解决了鸡腿,扫了眼餐桌,眨了眨眼,“我看你刚才吃的挺清淡的。是不是不能吃辣。”
边说,景墨边把剩下那盘西芹百合炒腰果,一颗一颗地把西芹挑出来,放在景然面前的碗里,献殷勤般道:“西芹富含蛋白质,还能健胃,多吃点。”
景然无语地看着那堆得小山高的西芹,他是喜欢吃蔬菜,但唯一讨厌的蔬菜就是西芹!
更何况,那西芹还是那小子用自己沾满口水的筷子夹的!这对有着绝对洁癖的景然来说,光是想想就能吐了。
看那小子津津有味,景然恨不得马上摔桌而去。
何玉从厨房回来,就感到餐桌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看到景然面前的西芹,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忙走近,笑道:“景然,是不是没有胃口?我先推你回卧室吧。”
“不要你管!”也不知是哪个字触怒了景然的神经,他突然一双筷子,叱道。
景墨吓了一跳。腮帮子鼓鼓还塞着一大口米饭,瞪大眼睛瞧着这两母子。
何玉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双手竟然在轻微颤抖。景墨一怔,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扒着米饭。只是,突然觉得桌上那山珍海味都没胃口了。
景然双腿有疾,他是知道的。景然最讨厌西芹,他也是知道的。景然龟毛还超级洁癖,他还是知道。
刚才他看着景然那嫌弃的眼神,就突然想逗逗他,没想到引发一场不痛快。
呵呵,景墨啊景墨,叫你手贱。
“夫人,要不让厨房去煲点鸭肉汤,放点虫草和百合。”他记得,上辈子景然最爱吃的就是这鸭肉汤。
他话音刚落,餐厅里,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糟糕,他刚才竟然把心里所想说出来了。景墨清咳了一声,道,“胃口不好的人,喝这个管用。”
“……对对,赶快去做,景然爱喝这个。”何玉好像才想到般,又急匆匆地去吩咐了。
景墨说完回头,笑眯眯地看了景然一眼。半响,景然才反应过来,撇过脸。好像刚才那惊讶的表情,不是他脸上发出般。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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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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