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作者:肉书屋
新唐遗玉 第114部分阅读
了布料的撕裂声。
他抬手,很是轻松地从里面将她白色的中衣撑破,因为白日沐浴后,兜儿和小衣都被拿去清洗,她中衣下的身子,便是空无一物,扯裂的布料可怜地覆在她两处小巧的柔软上,但怎能挡住他炙热的视线。
少女稚嫩而年轻的身体,比他想象中更要诱人,在月色下,散发着迷人的色泽,玲珑的浑圆轻轻颤抖着,引得他小腹热气升腾,他眯起了此刻瞳色妖冶的双眼,悬在她胸前的手掌待要将那两片碍人的布片拨开,指尖将要触及她肌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四爷,你在里头吗,都这时候了,你还不回房去休息?我一个人睡不着,打算同小玉躺一躺,可以进来吗?”
萧蜓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门口,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过了半晌,方听见木屋里响起一声冷哼,紧接着,便是她听不大清楚的低语交谈.勉强可闻,那是少女的恼嗔和男人的安抚。
第十三章 哄
自那日山谷一变,已有五日,靠着那神秘山谷中的珍稀药草,还有萧蜓的医术,除了遗玉之外,几人的伤势都恢复了大半。
在朴桑族白吃白喝了这么几日,总归不是办法,但遗玉伤势未愈,不堪回程波折,且那山谷里的宝贝,他们还未妥善处理,萧蜓便提仪,叫沈剑堂、何少知、李泰先出山一趟,到客谟镇上捎带了粮食日用等必需品回来。
这提议自然得到了几人的赞同,可还有一些杂事,需要做决定。
在沈剑堂休息的小木屋中,除了遗玉在自己房里睡觉,包括何少知在内的四个人都在。
“柳关巳死,这件事不能被蜀山剑派知道,不然不管我们对错,都会惹得一身腥。姚一笙如今被困,对我们是没什么威胁,可我觉得,此女性情阴险狡诈,绝不当留,最好是尽快处理掉,万一那假冒的姚一笛在我们离开时候,跑了回来救人,岂不是一桩麻烦。”何少知话毕,看向萧蜓。
说来,这胖子此次算是命大,进朴桑村的头一晚被姚一笙哄出去下了黑手,弄了个半死不话后丢在了一棵树上,索性是被路过的遗玉救下,不然不被饿死,也会被凶禽发现拆吃入腹。
那天从山谷回来,姚一笛第二日便没了踪影,至于在山谷中,临阵背弃信义的柳关和姚一笙,一个当场毙命,一个则是被萧蜓插手留了一命,眼下被囚在朴桑村外的一间草屋里。
“蜓蜓,我也觉得,这姚一笙是该死极了,你到底留她做什么,我看就杀了算了。”沈剑堂道。
他们这几日养伤,也没功夫顾及姚一笙,全由恢复最快的萧蜓看管,可眼下三个男人出山,少说一个来回也要十日八日的,留下两个女子在这村落中,就怕姚人笙又出什么么蛾子。
面对两人的通口一致,萧蜓却是笑而未应,她扭头对着在何少知面前又戴上面具的李泰,道:
“四爷,萧蜓可拿项上人头作保,你们出山这几天,不让唐姑娘出半点差池,但是,姚一笙现在
还不能死,我留她否有用处。”
李泰也不知是否信她的保证,看着窗外的树林,道:“你的理由。”
看一眼满脸疑惑的沈剑堂,萧蜓无奈对道:“那就请四爷借一步说话吧,何老板和公子先坐一坐。”
李泰当即起了身,两人出了屋子,沈剑堂只恨不得让两只耳朵跟过去,可萧蜓有言在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不过也没等多久,片刻后,两人就从外面进来。
“去准备,午饭过后出山。”李泰站在门口,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折身出了屋子,沈剑堂缠着萧蜓问话,何少知欲言又止却并未再反对。
萧蜓、何少知乃至沈剑堂,三人虽性格不同,但都不是听之任之的主,如今对李泰的决定不予质疑,尽管有一部分原因是李泰这几日不再压抑的气势,可更主要的原因,却是此刻正在屋里休息的小姑娘。
站在他们三人各自的立场上,不论如何作想,遗玉都算是救了他们一命,不论出发点究竟是什么,他们都承了她的思情。
于是,这支从八人清减到五人的队伍,比起入山时候的各自为政,显然暂时有了一个中心,一个奇怪的中心。
大早上,就在萧蜓几人商量事情的时候,昨晚半夜才睡着的遗玉,醒了过来,这三月底,早起较冷,朴桑族的被褥又不甚保暖,好在她身上盖了两条,一条是她的,另一条则是萧蜓昨晚睡的,早起给她加在了身上。
清醒后,察觉到被子下头光溜溜的让身,遗玉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两片红云,紧接着,便是羞恼。
昨晚的事情,就是她脑子再混沌,也不可能忘记,被摸了大毕儿身乎不说,差点被看光不说,让她咬牙切齿的,是萧蜓叫门时,那人不说赶紧滚蛋,又磨蹭了半晌,直到把她嘴巴都亲的发酸了,才给她掖好被子,套上外衫离开。
害得萧蜓进了屋后,她连话都说不利索,好在萧蜓并未多问什么,便在她身旁睡下,没过多久,她便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从被子里探出一只纤瘦的胳膊,遗玉摸索着扯下了床头搭着洗净的衣物,这是昨天地沐浴时换下的,心下不由感激起萧蜓的细心,让她不至于连被子都出不去。
“嘶——”
在被窝里脱下昨晚被扯破的中衣,不小心牵扯到肋骨处,才接好的骨伤,她吸了口凉气,皱眉忍住疼痛,动作愈发小心起来,等到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在床头坐起来,额头已冒出一层薄汗。
“咚咚”两下敲门声,在这时响起,遗玉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检查手腕上的疤痕,哑声问道:
“谁?”
“醒了吗?”
听见这声音,红润又爬上了脸颊,但这会儿可不是晚上,她清醒着呢,稍一迟疑,便眯起了眼睛,双眸中隐隐的精光,被眼睑的红肿恰到好处地遮掩。
“醒了。”她声音平静的很,半点儿也没请他进来的意思。
门外静了静,她正怀疑他是不是掉头走了,便又听道:
“我端了早点过来。”
普桑村的食物很简单,靠打猎为生的村民,除了肉食外,还有一神特别的主食,原料生长在村周围的谷物,类似小麦,碾成粉末后,同面粉差不多,颜色偏绿,用沸水煮成黏糊,再晾干,就是主食“库孜”,拌上一些当地人食用的野菜,一日三餐都少不了它,卖相一般,味道略淡,可口感却很好,糯糯的,他们这些外来人一开始是吃不惯,后来也就勉强凑合了。
遗玉没急着答话,抬手摸了摸脸,手指触到几条微微突起的疤痕,神色黯了黯,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瘦的只剩巴掌大的小脸上,神色很是平静。
“进来。”
竹门没关,“吱呀”一声便被人从外推开,遗谕抬眼看着门口,就见李泰一手端着简制的托盘,一手持门带上,朝她走了过来。
昨晚月色朦胧,她都没怎么看清楚他的模样,这会儿清楚地看见了,总算是略感心安,不是那天在山谷里见到的面无血色。
他穿着一身浅色的袍子,不见身上有包扎之处,俊脸还是那张俊脸,无暇无疵,就连那面瘫的表情也没变,除了进门起就不离她的视线有些不妥,至少从表面上看,他身体并无大碍,相反的,占够了便宜的人,气色很好。
“放着吧。”她伸伸手指向床边的小竹凳,示意他将东西放上,那托盘是沈剑堂前天拿给她的,专门用来给不能下床的她端饭。
李泰照做特托盘放下了,可拾手却端起了托盘上的木碗,向她问道:
“我喂你?”
这么问着,他已撩了家摆,在床边坐下,低头用木勺搅拌着碗里热气腾腾的库孜,这番抢先的举动,不知是觉得她不会拒绝,还是怕她会先开口拒绝。
遗玉没出声,也没拒绝,他舀了一勺库孜,送到她唇边,她配合地张嘴,刚碰到勺子,便缩了回去,轻声道:
“烫了。”
他手上顿了顿,便将勺子凑到自己唇边,有些笨拙地吹了吹,想要再递过去,半道上又缩了回来,迟疑地又凑到自己唇边,用嘴唇轻碰了下勺子里的库孜,确定可以入口,方才重新送到她唇边,等了片刻,她却没张嘴。
“不烫了。”他低声道。
遗玉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中回过神,张嘴含下木勺中粘稠的库孜咽下,瞥了一眼他薄唇上沾粘的浅绿,突然心就软了下来。
浅叹了一声,她道:“还是我自己吃吧。”
尽管他没有开口,她已察觉到他的内疚,这样一个骨子里都蕴着孤傲的男人,她可以对他冷淡,可以对他发怒,可以对他任性,但是她不会想要去踩踏他的尊严,叫他低头,那并不是她的目的。
“我喂你。”李泰避开她伸过来接碗的手,重申了一遍,语气中,又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不容拒绝的味道。
遗玉见他没了方才的小心翼翼,目光闪烁,“嗯”了一声,之后,便在他一口一口的喂食下,吃了小半碗和了野菜的库孜。
“我吃饱了。”
李泰看着碗中剩下的大半碗饭,抿了下唇,看着她泛黄又有些发音的脸色,握着勺子的大手紧了一下,可心知她先前伤了胃不能多食,便没再勉强她多吃,特碗勺放下,抬手要去擦她唇角的饭渍,只是尚未触及,就被她侧头避开。
“还在气我?”他怎会察觉不出她眼下对待自己的疏离,心中升起一股元名的烦躁,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他想着,还是应该先问问沈剑堂才对,如何哄女人,他当真是不知。
“没有。”心里不爽快,就能叫做生气吗?
“我前几日是躲了你,我是,”李泰想着如何解释他的避而不见,道:“昨晚——”
听见这俩字,遗玉冷淡的脸色总算有些微变,她忍住瞪他的冲动,沙哑道:“不许说昨晚。”
第十四章 不求解
“不许说昨晚。”
李泰被遗玉打断,原本只是想给她一个解释,听着她沙哑的声音,难免回想起昨夜的璇绮,心躁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看着她的侧脸,道:
“这几日躲你,是因我不知怎样面对你,怎样同你解释。”
“哦?”遗玉两手环抱在胸前,侧头看他,不愠不火地问道:“那你现在不躲着我了,可是要同我解释什么?”
“嗯,”李泰从床边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了两趟,眼里没什么犹豫,他是在思考如何措辞。
他走到窗下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她,语调是鲜少的复杂:
“剑堂已把你的话都转告给我,包括那晴明草我不能用的事。如此看来,姚一笛“剑堂已把你的话都转告给我,包括那晴明草我不能用的事。如此着来,姚一笛该是告诉了你不少关于红庄同我的事。有一事,我不想瞒你,我——”
他张口欲言,当被她打断:
“我可以先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
“姚一笛说,你们一同在红庄三年,那你九岁便认识了他,如今已有十个年头了,我瞧他这一路上性子恶劣,又屡屡给我添难,但是却不曾亲手伤过我,也不像是个坏人你能同我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你的朋友吗?”听她突然问及姚一笛的事,李泰皱了下眉头,尽管心中有股莫名的不悦冒出来,他还是轻轻点了下头.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他性格古怪顽劣,最喜捉弄愚人……因易容模仿本领很高,是有许多化名在外。姚一笛,并非他假扮,也算作是他本人……他杀人,有时也助人,所以不是好人,不是坏人。我同他,不是朋友。”
“这样啊,”遗玉沉默了片刻,道:“我听姚一笙的话说,姚一笛应是红庄里很重要的人物,才连伤他都不敢,那他的本名叫什么,他在红庄里的地位很高吗?”
李泰忽略掉心中愈发明显的不悦,略一迟疑,道:“本名?他是极讨厌那个名字的,你便当他是姚一笛好了。
至于地位——红庄现在的主人,名唤姚红,人敬称红姑,姚一笛是她的儿子。”
“原来是这样。”遗玉恍然大悟,那个建在什么碧浮山的红庄,听起来就是个等级制度很森严的鬼地方,姚一笛即是人家庄主的儿子,难怪姚一笙害怕他受伤,想是认出了姚一笛本来的模样,心知肚明若他出事,红庄谁会有手段把她揪出来,叫她生不如死。
“还有什么要问?”李泰尚记得自己有一开始被她打断的话要说。
遗玉想问的还很多,姚一笛在山洞里告诉她的话,她不可能全信,虽然先前几日不见李泰,通但过沈剑堂的传话,已经将姚一笛告诉她的那些话核对了个大概,是真是假,心里也有了个谱。
姚一笛果真是如李泰形容的这样,喜欢愚弄人,他所说关于李泰眼睛的事,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叫她庆幸的是,李泰的梦魔虽解了快半年,但眼睛暂时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兆,她还有时间去想办法。
所以,她这会儿要问的,另有其事。室内静了片刻,才听她略粗哑的声音又响起:
“那日我在雾林失踪,你担心吗?”
“嗯。”他背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坦然地承认自己的担忧。
“蜒蜒姐说,你进去找过我,可是林里毒气太重,无法深入,你便无功而返,但沈大哥说,他路上想回去雾林再找我,可你不同意,他说你不顾我死活,你是吗?”
“嘎嘣”一声,遗玉听见这清脆的骨节声,刚垂下眼睑,就听他沉声道:
“不是,我——”
“我该换药了,”像是上了瘾,遗玉再一次打断他的话,
“你帮我去找蜒蜒姐过来,好吗?”
李泰转过身,就见她动作缓慢地缩回被子里,他又握了下拳,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解释,走过去给她盖好了被子,低声道:
“下午我同剑堂他们要出山,去采买些东西,十日内会回来,萧蜓留下照顾你,你可是有什么想要的,介时我捎带回来。
遗玉闭上眼睛,暗暗闻着他凑近时身上的味道,轻声道:
“没有,你们路上小心。”
话毕,就感觉唇上被他轻抚了一下,又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后,他方才离开。
门声响动,遗玉方又睁了眼,盯着头顶的竹梁看了一会儿,脸上的冷淡退去,睁中闪过粼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蜓蜓姐,我真的能自己走,你放我下来走一段好不好?”
遗玉笑哭不得地趴在萧蜓背上,今日她没有背负那把大刀,倒是背上了她。
“就快到了,呵呵,别担心,你比我的露风还要轻些。”背着个大活人行了大半个时辰的山路,脸不红气不喘的女人.恐怕只此一处。
露风就是萧蜓那把长刀,遗玉知道那刀很重,却没想比她这个人都重。昨天下午李泰他们出山,今天早上萧蜓说要带她出去走走,帮她换了衣裳,梳了头,就背着她出了普桑村,半路上,遗玉才发现,她们是朝着那神秘的药谷去。
在萧蜓的坚持下,遗玉到底还是被她一路背到了谷中,待走过长长的山洞,拨开藤蔓进了谷中,才将她放下。
这药谷中,依旧是一片醉人的景象,白鸟高鸣,飞瀑流窜,奇花异放,遗玉扶着萧蜓朝前走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气味扑鼻而来,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适地打开。
“咱们的运气真是好,这种地方,别人一生怕听也没听过,更别说亲眼见得。”遗玉唏嘘道。
萧蜓扶着她在一处草地上坐下,环顾四周草丛山壁上的药草,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道:
“这谷里的药草虽有毒有益,但万物相生相克,它们存在于此,便是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来的相融相解,成了这片奇特的天地,万物生养自有其道,然而,此处不过是这万千山水中的奇特之一罢了,我们未去过的地方,还有很多。”两人前坐了一会儿,仔细感受了一番这谷里的生机勃勃后,萧蜓拈着山壁上一片像是垂帘挂下的浅紫植物,示意遗玉看去,问道:
“你知那是什么?”
遗玉定睛瞧去,不大确定道:“是紫藤萝吧。”样子像,可又有区别。
“没错,那是紫藤萝,可也不是一般的紫藤萝,你瞧见它它们中间开的那片颜色较深的花朵,这是一种叫做奢紫的藤萝,它的根茎可以入药,止痛除湿,但是那花却有毒,伤人肠胃,是最厉害的泻药之一,我就知道几种方子,若是入药,那根茎需得这般处理。。…”
萧蜓见识很广,这谷中的百草,遗玉认不出来的,她却能叫上名号,又讲得出几种常见实用的药方,叫遗玉很快便听入了迷。
等到萧蜓连番讲解了四五种药草后,巳发现不对的遗玉,不得不开口打断她的话,“蜓蜓姐,你、你不必如此,”她搔搔耳垂,无奈道:
“那天我拖住柳关,并非是一心要救你们。”
若她没有猜错,萧蜓这是有意授她药理,然而她们之间无无名,这些但为医者都视之为秘的知识,她如何好意思听得。
萧蜓听了她的坦言,收回指着远处药草的手指,扭头对她笑笑,无甚出奇的五官上,带着一股风淡云轻的气度。
“我无父无母,是师父从小带大的,他没有不治神医那般妙手和名头,可也是个了不起的大夫。师父是个开明的人,他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从没给我立过什么规矩,也许未要求我将他这一脉光大,两年前他老人家仙逝之前,只说要我愿意,便在有生之年,代他继续游遍这大江南北的山河,多看一些,多听一些。”
“我看你并不怎么懂医术,可却对药物很感兴趣,权当作个
因缘,我欲将我所知的药理,讲给你听听,也算是报了你当日的恩义,以免我再踏游途时,心寄这份恩义,不能畅怀。”来到这个世上,遗玉见过很多女子,有坚强直爽如卢氏、程小凤,有阴险狡诈如王氏、长孙娴、丽娘,有重情重义如刘香香、三公主,有长袖善舞如临川公主、长孙夕,可萧蜓这样的女子,却是在她们之外的又一种女子。
她的身上,全没有市井女子的小家子气,亦不太显江湖儿女的飒爽,更无朝堂学府小姐们的谋算心计,她的胸襟好像男人一般,不拘小节,她拦虎,却又放虎,她救人,却也伤人,她自有一番独特的处事原则,似乎少了些人情味,可又多了一份就连男人都少有的胸怀。
“如何,小玉,你可愿受我这份还报?”萧蜓脸上挂着问询.不是强求。
遗玉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轻笑出声,“却之不恭。”萧蜓,这是除了三公主外,第二个她无法不欣赏的女人。
第十五章 折返的人
在山谷里待到快中午,萧蜓采摘了几种药物后,便又背着遗玉回了普桑村,两人吃了午饭,这会儿外头的太阳很好,遗玉有心在屋外坐会儿,却被萧蜓带着去了另一个地方。
普桑村外尽是树林,遗玉这次让萧蜓背她,她腿骨是挫伤,可如果一直不动,也好不利索,便由她扶着,走到了村外的一间小草屋前。
“姚一笙就在这里?”遗玉看着眼前勉强能遮风的草屋,不知萧蜓带她来看姚一笙是何意。
“嗯,”萧蜓一手撩开了草屋前的竹帘,扶着遗玉走了进去。
这草屋里头此外面看着还好些,最起码有张床,还打扫的很干净,没半点古怪的气味,不像是囚禁人的地方。
“滚,把东西拿走,我不吃!”
这一声嘶哑的咆哮,叫遗玉将目光移向竹床角落蜷缩的人影上——那身红衫是她眼熟的,洗的很干净,头发虽然乱蓬蓬的,可一看便是才洗过的。
遗玉不禁感叹一声,萧蜓倒真是不记仇,姚一笙可是想要害他们的性命,却还被她这般对待,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事实同她想的差有多远。
萧蜓在草屋里找了一张竹凳,让遗玉坐下,站在她身边,看着姚一笙的背影,不喜不怒地道:“如何,今天可有好些。”
“为什么不杀了我!”姚一笙转过头,遗玉看见她的脸,被吓了个愣。
在客谟镇顺风大客栈初见时候,神采飞扬的少女,哪里还能从那张脸上辨出半分,从左脸起,一片青绿色顺着她的下巴,一直延伸到脖子上,没入衣领,半青半黄的脸,甚是骇人。
她是知道姚一笙中了蛇毒,可没想会被毁了容貌。想起那天在山谷里,姚一笙还阴笑着告诉她,要将她手筋脚筋挑断,再一寸寸打碎她全身骨头的话,遗玉不禁唏嘘,这便是报应吧。
萧蜓许是怕遗玉吓着,一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冷眼看着姚一笙,道:“你若是想死,这几日大可以自尽,我只是囚着你,可没拦着你去死,我拿来的食物,你可以不吃,你尚能开口说话,真想死,便咬舌自尽。”
这般无情的话语,从萧蜒口中说出,遗玉有些意外,但却不觉得有何不妥,险些被杀,又差点被栽赃嫁祸,若萧蜓还好声好气地同姚一笙说话,那就有问题了。
“我真后悔那天没有先一刀割断你的喉咙!”
姚一笙愤怒地看着萧蜓,目光一转,移到遗玉身上,面色又阴沉几分,咬牙切齿道:“还有你,你怎么没死在雾林里!我是想不到,最后坏事的会是你这个小贱人!若不是你,我便能将他们都杀了,那些宝贝都是我的,那个男人也是我的!”
姚一笙打的算盘,便是嫁祸在萧蜓身上,带着昏迷的李泰离开山谷,略施苦肉计,叫他误认为她所救,她这计划是没什么漏洞,可却没料到,先是被突然冒出来的遗玉以姚一笛要挟,又被柳关翻脸重伤。
遗玉拧了下眉,没有理会姚一笙,面色古怪地扭头,对萧蜓道:“我才知道,原来她不光狠毒,还贪婪,这一路上,她装的是挺像的,难怪你们会被骗。”
萧蜓点点头,道:“我同公子认识她三年,她虽行事毒辣,可因有得一手好毒术,朋友很多。若不是出了这事,我也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的人,这便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住口!你们若是来羞辱我的,那就滚出去!萧蜓,你这个假惺惺的女人,我不信你就不眼红那一谷的药草,不想要独吞!还有你,唐小玉,你这个小贱人,若我逃了出去,一定会不会放过你,我要毒瞎你的眼睛,刮花你的脸,砍断你的手脚,再……”
听着她恶毒的语言,遗玉不舒服地捏了下手臂,问道萧蜓,“你带我见她,是有什么打算?”
萧蜓拍了拍她的肩膀,拎起提来的篮子,掀开给她看,里面放的却不是什么午饭,而是上午从山谷里采摘的几种药草。
遗玉从这温婉的女子眼中,见到了一丝可称为兴奋的光芒,就听她道:“纸上谈兵终是浅,要想精通,需要大量的见识,我对药理知而不精,不过,我善医人,可以试出人体对各种药物最真实的反应,你便放心地拿她试药吧。”
“萧蜓,你敢!”姚一笙当即喝出声,身体的后退,却道出了她的惧意,她一身毒术,没少得用人试药,如何不清楚,这是何等折磨。
“蜓蜓姐,我……”遗玉犹豫着如何开口拒绝,
姚一笙是该死,可她学药制药,是为了保命护己,是为了助人救人,尽管拿人试药会让她的药理突飞猛进,说她没有想法,那是骗人,但是她用这般对待姚一笙,她下不去手。
萧蜓心窍玲陇,一眼便看破遗玉的心思,神色从容地笑了笑,只说了一番耐心寻味的话:“有杀生佛,杀人凡几,众咒之为妖者,然,其灵台清明,佛性不染。世人究其故,佛答曰,胸无杀人意,唯有向佛心。”
李泰他们出山的已有七日,这天下午,遗玉同萧蜓从村外的草屋回来,她坐在屋后一张竹椅上晒太阳,萧蜓在旁边拿着一块布仔细擦拭着她的长刀,遗玉也没闲着,她手上捧着一块灰绿色的蛛皮缝制着。
那天李泰一行惊险地杀了谷中唯一的凶蛛,当时他们筋疲力竭,没等顾得上,可第二日下午,恢复最快的萧蜓,便独自出门去将这条巨蛛给拖了回来。
普桑族民风淳扑,村民们见他们进得山谷,并没有起贪心,相反还因他们杀了巨蛛,帮死在这凶兽口中的村人报了仇,很是欢喜了两日,这十多天来,也不见有人去闯那山谷。
这张皮便是从那巨蛛身上剥下的,萧蜓用药草清洗干净,放在屋后的阴凉处晾晒几日,待这蛛上的腥味和血气才去掉,就连毒性也挥发殆尽,才将它收进屋。
这蛛皮腹部一处,柔韧之极,普通刀剑都无法轻易毁坏,唯请遗玉那把奇怪的小刀子,可以将它划开,再者就是细细的针尖了,萧蜓和遗玉商量了,便准备将这蛛皮能够缝制的腹皮,和从巨蛛身上刮下能搓成细线的筋膜,做成些有用的东西。
萧蜓能医能武,却不会半点女红,遗玉恰是最擅长这个的,她随行的布袋里装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乏针线,便把那块蛛皮大致丈量了一下,准备给李泰、沈剑堂还有萧蜓三个,一人缝一身内甲,何少知没参与杀蛛,自然没他的份。
当然她身体未愈,只下午抽一段时间缝纫,这么几天的功夫,也将才做出一件。
“行了,你瞧瞧。”遗玉将筋线打了个结,用小刀划断,拎起手里的女式坎肩,反复看了没有走针,才递给萧蜓。
“多谢。”萧蜓看着很高兴,她接过那皮甲,在身上比了下,“你等等,我进去换上试试。”
说着,她便从屋后绕了出去,遗玉将针线插在一旁的筋膜线团上,双手交握,活动了一下关节,这蛛皮可不比丝帛好穿,很费劲儿。
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靠向椅背,嘴里轻哼着几句儿时的歌谣,她声音这几日恢复了许多,那日吸进了不少毒雾,仍旧带着一丝沙哑:
“针儿细,线儿密,缝我宝贝身上衣,左针走,方针去,宝贝看的笑嘻嘻……”
“呵呵,你唱的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夹杂着拂面的陌生气息,叫遗玉猛地睁开了眼睛,触目一张近在咫尺的笑脸,目中闪过愣然,忍住没有一巴掌拍在那张脸上,她还算镇定地开口问道:
“你不是出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头很无聊得紧,我便又回来了,怎么,见到我,有没有觉得很惊喜?”姚一笛两手撑在她身侧,弯腰俯下,鼻尖离她的只有两寸之距,近的说话时,凉凉的鼻息拂的她脸上发痒。
没了那层人皮面具,真正的姚一笛没那么清秀的五官,可是一挂上笑容,这人便明艳了许多,二十二岁的男人,生了一张十五六的娃娃脸,也算是少见了。
“你以为,你算是一个惊喜吗?”遗玉看着他这张不算熟悉的脸,不答反问。
姚一笛挑了下眉毛,道:“对你来说,也许不算。”
“那就对了。”话音弗落,遗玉突然扬手朝他脸上拍去,指上的戒指已经转开,这几日同萧蜓琢磨出更厉害的迷|药,涂在毒针上,扎进他肉里一厘,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啪、嗒!”
两声响后,遗玉一声闷哼,左手腕被牢牢地擒住,不能再进分寸,下颌上多了几根凉凉的手指,不松不紧地固定着她的脑袋,叫她不能侧头避开他靠近的脸。
“你以为,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对我还管用吗?啧啧,瞧这张小脸,多了这几条疤,却更招人了。咦?你的脖子……弄成这个祥子,女儿家的样貌,可是比命都重呢,可怜的小东西,事到如今,还不知道,这次叫你去了半条命的罪魁祸首,便是你一心为着的人。”
第十六章 我甚念想
“可怜的小东西,还不知道,这次叫你去了半条命的罪魁祸首,便是你一心为着的人。”
见她不做声,姚一笛又继续道:“你是没听明白吗,在雾林中,我能将你带走,那是李泰默许的,他想要借我之口,告诉你一些事,因为我说给你听,要比他说给你听,效果好得多,你瞧,他不顾你安危,把你送到我手边,可结果你不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么。还记得吗,我警告过你,他是个目的性太强的人,因为你有用,所以他留你在身边。”
见她仍是出奇的沉默,姚一笛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用力捏了一下,轻轻抬起,凑近她唇边,放轻声音,道:
“怎么样,是不是心里难受的要命,很想哭,很委屈,恨不得现在他就在面前,问一问,到底把你当成什么东西。”
“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他听着她有些沙哑的嗓音,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期待从里面看见惊愕、诧异、甚至是慌乱和怀疑,可结果叫他失望,她水润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种他所期的神情,反倒是她眼角露出的一丝熟悉的笑意,叫他微微怔忡了一下。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间,敏锐地五识察觉到了危险,身形一动,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快速松开,险险地架住了她右手刺来的小刀,不等他暗呼侥幸,便被下身袭来的阴风,惊得朝后退去,堪堪躲避她猛然屈起的膝盖撞击,逃过了断子绝孙的一劫,但抓在她左手腕上的手掌没来得及松开,这么一扯一带,整个人向后倒去,连带她也被他从竹椅上拉了起来。
“嘭乓!”一声,两人双双倒在草地上。
“放手。”遗玉被撞到肋骨上的伤处,疼的吸着冷气,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可两只手腕都被他抓住,却是趴在他胸前,不能动弹。
“你先把刀子松开。”姚一笛对她右手上的小刀可是防备的很。
“你先放手。”
“你先松开。”
“放手。”
“不放。”
“再不放我就咬你了,你手臂上的伤是好的差不多,所以忘了疼呜?”
遗玉冷声威胁道,忽觉到他胸前一阵微震,下一刻,便听他清亮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有趣、有趣,小不点儿,你真是好玩儿。”
两人这番动静,在木屋换衣裳的萧蜓已察觉到,胡乱套上衣裳赶过来,一眼见着草地上躺倒在一起的两人,先是诧异,认出那垫在遗玉身下的男人后,便皱眉喝道:
“姚一笛!”
闻声,姚一笛止住了笑声,和遗玉一起扭头,见是萧蜓,同声道:
“蜓蜓姐,帮帮我,他抓着我不放。”
“小蜻蜓啊,你怎么衣裳都不穿好就出门呢。”
萧蜓不因姚一笛的调侃有异,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姚一笛在她掌刀靠近时,识时务地松开了遗玉的手,让她把遗玉扶了起来。
比起姚一笙,虽然姚一笛也不受萧蜓和遗玉的待见,但好歹在关键时刻,是他和李泰合力出掌,毙了柳关,非敌非友的双方,并无什么苦大仇深。
“小不点儿,”姚一笛依旧躺在地上,抬起一只手,对遗玉道:“小不点儿,拉我起来。”
遗玉皱眉瞥了他一眼,示意萧蜓拿上跌落在竹椅边的蛇皮等物,由她扶着,转身绕回了前屋。
两人脚步声走远,姚一笛高高举起无人理会的手掌,摊开了手指,看了看树林上空的艳阳,低笑着喃喃道:
“这次的游戏,可真是有趣的多。”
清晨,屋外一阵马蚤动声,将遗玉从睡梦中吵醒,闭上眼睛再睡不着,便磨磨蹭蹭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骨伤让她不能大幅度地动作,前天下午被姚一笛拉着摔了一下,肋骨差点又裂开,正慢条斯理地套着衣裳,便听门外响起一道爽朗的人声:
“小玉、小玉,沈大哥回来啦,你醒了没有,我带了——”
剩下的声音被人打断,遗玉辨出那温和的女音是萧蜓的:
“公子,一路跋涉,身上前有了怪味,你先去梳洗可好。”
“有吗?唔,好像是有些,那好,我去河边洗个澡,你叫小玉起来。”
“好。”
过了片刻,屋前又没了声音,遗玉笑着摇摇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紧闭的门扉,也不急着起了,伸手捞过床侧缝了一半的皮子,找到针头,缝起另一边腰线,蟒皮不好扎透,她每一针都要废不少力气,缝了一会儿,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咚咚”
听见这敲门声,隐约猜到来人是谁,遗玉心头一跳,将皮子放在一旁,道:
“来了,等等。”
“不急。”
听见这声音,遗玉方才发现,这些日子,她是有多想这人。她拿过床边的木杖,撑着身子下了床,这木杖是萧蜓几天前给她削的,好让她能够下地走动,活动筋骨。
“嗒、嗒、嗒”木杖点在地上的声音不紧不慢,将到门边时候,才停下,遗玉手放在门闩上时,收了回来,摸了下近来圆润许多的小脸,将挂在耳后的长发弄到前头,试着遮挡住左颊上两道粉红色的疤痕,可手指拨动了几下,便顿住,自嘲地一笑之后,最终还是又把头发挂在了耳后,露出整张脸来,伸手抬起门闩,将竹门拉开。
屋门正被太阳晒,有些刺眼,遗玉侧头眯了下眼睛,再抬头,那刺目的阳光已被挡住,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人影。
李泰站在门外,穿着一件月色的长袍,在颈后束起的发丝,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他上下扫了一遍遗玉,惯常冷着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手里端着一只木托盘,上头放着热粥和几样小菜,半点也不像是别了十日刚回来的样子。
“你回来啊。”遗玉抑制住心底的雀跃,面上淡淡的,侧过身,让他进屋。
“嗯。”李泰错身大步走进了屋里,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凳上,遗玉将门半掩上,刚转身,手臂便被托起,她下意识地缩了下手臂,一下没能脱开,便没再拒绝,由着他搀扶走到床边坐下。
十天前,他离开前,喂她吃了一顿早点,十天后,他回来时,又端了早点上门,这次遗玉不需要人喂,自己端着碗,将那熬得香香的清粥喝了一半,又配着吃了一些小菜。
看来方才外头的马蚤动是有原因了,他们这趟出山,肯定是买了粮油回来,朴桑族村民见到一袋子盐都将他们奉为上宾,更别说是粮油了。
被人盯着吃饭,味道再好也不可能吃多,遗玉放下碗箸,又喝两口清水,舔舔嘴唇,对他道:“你一路也累了,回房去休息吧。”
李泰又看了她一眼,目中带些与住不同的神色,道:“不吃了?”
遗玉点点头,就见他朝门边走去,她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方才允许脸上泄露了思念,短短十日,对心有所系的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她对他的依恋,已不是一朝一夕,虽有心多冷他几日,可又何尝不是在罚自己。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遗玉看着他上门落闩,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冲着转身朝她走来的李泰,道:“你、你不去休息吗?”
话音方落,他已走到跟前,在她措不及防时,弯下腰,一手从她后背环过,一手探入她膝窝,将身体轻盈的她从床上腾空抱了起来,他动作虽利索,可手脚却很轻,并未碰到她半点伤处。
李泰将人抱在怀里,按在她后背的大手稍一用力,就将她上半身压了下来,面对着面,碧眼深深地望进她的水眸中,轻吸了一口只属于她的馥郁,嗓音低哑道:“还在生气吗?”
遗玉两手搭在他宽阔的肩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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