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贝月本是没有在意,可是当她抬眸时看见莫逸萧的笑容,顿时心头一缩,拧了拧眉微作犹豫后道:“四爷,妾身有话想与四爷说。”
莫逸萧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心里虽然冉起一丝不安,却发现一时间竟是不忍拒绝,下一刻便点头应了声。
随着他们下了望月亭后消失在黑夜中,凝溪亭的人才缓缓起了身弛。
“元帅……”秦城不安地唤了一声,“怎么不吹了?”
秦向阳苦涩一笑:“赏曲之人已离去,再吹与谁听?”
秦城转眸看向望月亭的方向,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好眼里,竟是能看到那般远的地方,还知道人已离去,反正他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元帅是不是看错了?属下什么都没看见,说不定长公主还在那望月亭上。”秦城安慰道。
秦向阳摇了摇头:“你没看见望月亭上的宫灯已经熄了?”
秦城仔仔细细地朝上看去,这才注意到刚才有一点红的地方如今已经消失不见了嗄。
秦向阳凝望着那黑夜中的望月亭,眉头深锁,却又渐渐舒展了眉心,嘴角苦涩依旧,但那眼底却失去了往日的黯淡。
他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刚才那盏宫灯定是莫逸萧的,深夜追到望月亭,看来他的心里已经有她了不是吗?若是他们真的能恩爱白头,他也该放下了。
萧贝月与莫逸萧来到寝宫后萧贝月屏退了所有宫人,转身见莫逸萧一直站在她身后凝着她,她不由地局促起来。垂眸抿了抿唇,她移步来到桌边倒了两杯茶,拿起其中的一杯递给莫逸萧。
莫逸萧并没有拒绝,顿了顿后接过茶杯,而后缓缓落座。
凝着眼前的茶杯,他突然想起了萧贝月嫁给他的几年里,他日日都能喝到带着独特清香的茶,可是自从出了莫心那件事情后,她就再也没有煮茶给他,哪怕是同样的茶叶,他也再喝不到那种味道。
“这茶的味道和你当初煮的茶水相距甚远,也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同样的茶竟然能让它散发出独特的香气。”莫逸萧心中甚是好奇。
萧贝月看了看他,抿唇坐下后缓声道:“明日妾身为四爷写个煮茶的方法,到时候只要命人按照此方法去煮,便能煮出当初的茶香。”
莫逸萧脸色微微一变,凝眸看着她,竟是半天都不知如何言语,好半晌才道:“看来这煮茶也是费神的活,既然如此,等回去之后你教奴才去煮,以后你好好教导心儿,心儿那孩子确实是聪慧得很,以后……”
“四爷!”萧贝月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她怕他会扰乱她的心,所以急忙道,“夜深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莫逸萧始终静静地看着她,收敛了往日的孤傲不可一世的态度,指尖却将茶杯攒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想要说什么?”他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萧贝月正要起身朝床榻而去,听他这么一问,骤然止住了动作。
即使在早上听到了她们母女的谈话,他还是不相信一个循规蹈矩坚守以夫为天的女人会有那样的想法,他怎么都不能相信。
但是为何心里始终忐忑不安,一颗心乱了方寸,记忆中,他极少有这样的担惊受怕感觉。
“求四爷给妾身一纸休书。”最终,她还是说出了这样一句看似平静的一句话。
萧贝月低垂着眉眼,等着莫逸萧的答复。
莫逸萧始终没有开口,而在萧贝月说出这几个字的一刹那眸中寒光凌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危险气息,好似在瞬间便将空气凝结,将人碎尸万段。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唯我独尊之气,少了那份凌厉。
这一刻,他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只是沉声问她:“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一刻,萧贝月湿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问过她究竟想要什么,为了东篱国,她失去了该有的一切,可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只是想要得到一句关心,一声慰问,哪怕是一句“一向可好”。所以在秦向阳去往朝阳国作为使臣签订协议,他们再次重逢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感动了她。她在秦向阳处得到了莫逸萧从未有过的关心和重视,让她一时间晃了神。
不过后来她很清楚,那不是爱,就如同那夜她对秦向阳的父亲所说的那样。若是她对秦向阳是爱,她不会为了任何人而离开东篱国远嫁朝阳国,那只是知己,是兄妹之情,所以她让秦父不必担心秦向阳会做出什么傻事,因为她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会让秦氏满门因为秦向阳而出事。
如今她已经有了心儿,不可能再带着心儿嫁给别人,作为一个母亲,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受任何委屈。
更何况,就算没有心儿,她一个弃妇又如何能嫁给一个没娶妻纳妾的元帅?秦向阳是那么美好的一个男子,她不能拖累了他。
“尊严、真心。”萧贝月不想让他看出
tang自己的脆弱,指尖紧紧地攒着锦帕眸中努力透着坚定。
莫逸萧闻言神色一怔,却在弄明白她究竟指的是什么时,心头蓦地一紧。
“你应该知道,和亲之人是不允许和离的。”莫逸萧想要说些软话,可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是无法说出口,而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么一句注定不会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话。
“四爷!”萧贝月突然间跪在莫逸萧面前,莫逸萧正要躬身将她扶起,萧贝月却是俯身叩首,额头碰在地上发出了撞击声。
“你这是做什么?”莫逸萧拧眉扶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拉起。
萧贝月却是执意不起:“四爷,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四爷的身份,可是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为了自己也为了心儿,就算此生都得不到真心,只要得到那份尊严和自由,我也心甘情愿。”
“你……”莫逸萧缓缓放开她的手臂,负于背后的手缓缓攒着拳心,直到骨关节森森泛白。
萧贝月缓缓抬首,额头上有磕破的痕迹,可是她却并不在意,双眸紧紧凝着站在她面前的莫逸萧,声音带着哽咽:“四爷,我只求四爷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四爷府上妾侍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以后她们会给四爷生儿育女,四爷会儿孙绕膝,可是我只有心儿这么一个女儿,她再也受不得任何委屈了。”
莫逸萧紧咬着牙根,面部肌肉僵硬不堪,却在她的声音中逐渐软化了那一分恼怒。
“从今往后,你和心儿都不会受任何委屈。”莫逸萧紧绷着声线保证,这也是他对萧贝月母女第一次的承诺,脸上不再有往日的虚情。
萧贝月紧了紧指尖,不再看他,许是怕自己的心再一次沉沦,所以在听了莫逸萧的话后第一次立即移开了视线。
“请四爷成全。”萧贝月沉默了许久,终是道出了这句话。
八年了,她等得累了。
多少次希望在他的冷漠下逐渐减淡,爱得再深,也早已消失殆尽。
原本她要赌一赌,他究竟会不会在她的付出下动心,可是她的心儿却因此差点送命。好不容易在皇后和安歉然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她再也不能赌不起了。她宁愿让心儿失去父爱,一份从未得到过的父爱,也不会再让她遭遇那次残忍之事。
“你究竟要怎样才能相信?”莫逸萧感觉挫败至极。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后半夜,萧贝月受不住困意来袭,便上了床榻就寝,而莫逸萧始终站在房间内,却悄无声息。她没有再管他,翻身面向内侧,很快便睡了过去。
翌日,待她醒来时竟然已经是日上三竿,身子竟是莫名的酸软。
“巧玉。”她朝寝殿外轻唤了一声。
“王妃。”巧玉毕竟是她从永王府带来的人,所以不同于此处的宫人对她的称呼。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低问道。
巧玉回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午时?”萧贝月觉得错愕至极,因为她若非身子抱恙,便不会睡到超过辰时。
盥洗过后,巧玉迅速地给萧贝月梳妆,动作十分麻利,却透着隐隐急躁。
“巧玉,你急什么?”萧贝月对她今日的举动有些不解。
“娘娘这一觉睡得可真是沉,不过娘娘得快些赶上四爷才行。”巧玉给萧贝月绾好最后的发髻后急道。
“什么意思?”萧贝月拧眉问。
巧玉放下梳子脸上的急躁更是浓了几分:“娘娘,今日四爷接到皇上……咱们朝阳国皇上的急招,让四爷快些回国,所以四爷一早就回去了。”
萧贝月微微愣忡过后不急不慢道:“回去便回去了,你急什么?”
哪怕拿不到那份和离书,她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是吗?
巧玉见她不慌不忙的模样,也顾不得许多,拽着她的手便道:“可是四爷把小郡主带走了,说是先带小郡主回去,等王妃起身后再赶上去也不迟,奴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皇上和皇后都同意了,奴婢也就不好说什么,只是奴婢觉得……”
“心儿……”巧玉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贝月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
刚走到宫院内,刘皇后便走了上来,萧贝月看见刘皇后,脸色白了又白:“母后,为何要让他带走心儿?为何?”
刘皇后面露难色:“月儿,朝阳国的皇帝急召你夫君回去,心儿是他的女儿,他要带心儿走,母后又如何能阻拦得了?”
萧贝月紧了紧指尖满眼是泪:“若是母后想要阻拦,又如何会有难处?这里是东篱国,心儿是母后的亲外孙女,留心儿在自己娘亲的国家多住几天合情合理,只要母后开口,他纵使有再多理由也是徒劳不是吗?除非母后根本就没有开过这个口。”
刘皇后微作沉默无奈轻叹:“月儿,不管以前那莫逸萧是怎样的人,现在母后看来他对你和心儿都不错,你又何必再坚持和离?若是
当真和离了,你难道要一个人带着心儿度过余生吗?你还这么年轻……”
“母后!我以前也一直以为他对我很好,相敬如宾,从来都不会恶言相向,更没有亏待儿臣,可是因为他,儿臣差点失去了心儿,这样的痛母后又是否承受过?他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将心儿的命视如草芥,可是儿臣不能,母后若是不愿留下儿臣和心儿,儿臣哪怕是带着心儿浪迹天涯也好过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萧贝月的话一说完,便再也不愿耽搁顷刻,转身便朝外疾步而去,巧玉牵来了两匹马,主仆二人一人一骑朝城门绝尘而去。
刘皇后仍是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萧贝月的话,久久没有回神,只有那颗跳动的心,一点点紧缩起来。
萧贝月带着巧玉一路急追,终于看见了大批人马,众人闻声纷纷转头,当看见是萧贝月时,纷纷露出错愕的神色。
他们从未见到一向娴静如水的萧贝月竟然会有如此精湛的马术。
此时此刻,萧贝月已经顾不得许多,见马车近在眼前,立即大声呼喊:“莫逸萧!把心儿还给我。”
她的一句话更是让众人瞠目结舌,就连在马车旁的阿朗都惊住了,刚要开口唤一声王妃,却见萧贝月突然冲到马车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阿朗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却见马车帘缓缓被打开。
“娘亲!”莫心一看见自己的母亲,高兴得想要下马车,谁知莫逸萧却仅仅搂着她不放手,神色透着寡淡。
“还以为你会在娘家多住上几日,既然已经来了,就上车一起回去。”他的态度还是那般嚣张傲慢。
萧贝月气愤地下了马车,却并没有上去,视线在莫心的身上扫了一圈,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紧紧拥着莫心的手臂,她的一颗心又不由地提了起来。
“四爷回去便回去了,为何要将我的心儿一并带走?”萧贝月很想平心静气地与他说话,可是他的霸道让她终究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莫逸萧看了看怀中如惊弓之鸟的莫心,拧了拧眉道:“心儿是本王的亲生骨肉,她流的是我莫氏家族的血,难不成还要让我莫氏的后裔流落在东篱国,将来尽孝他人不成?”
萧贝月气得浑身发颤,脸色逐渐青白。
莫逸萧指尖一弹,一粒石子从萧贝月的手臂划过,就在她闪躲到一旁之际,莫逸萧手中突然又飞出一粒石子,结结实实地打在马臀上,骏马受到惊吓后立即嘶吼一声朝前奔去。
萧贝月心头一急,等不及上马便立即跑了上去,而马车却在行驶了一段路后停了下来。
“你究竟想怎样?这里是东篱国,你若是强行带走心儿就是要与东篱国作对,到时候……”
萧贝月的话还没说完,莫逸萧突然哈哈大笑抱着莫心下了马车。
“到时候如何?”他的语气中不乏挑衅之色。
萧贝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转眸道:“看到了吗?我父皇已经派人追来了,你若是不放人,休想离开东篱国半步。”
“是吗?”莫逸萧毫无惧意,伸手朝旁边指了指道,“看到这个界碑了吗?你在东篱国,而我已在朝阳国,即使是你父王前来又能奈我何?”
萧贝月看了看一旁的界碑,刹那间苍白了脸色,若说原先的把握在五成,如今看见这个界碑,把握几乎为零。除非她的父皇执意帮她夺回她的女儿,否则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乖乖跟着莫逸萧回朝阳国,与他将就余生,二是与女儿生生分离。
从眼下来看,莫逸萧即使不是真心想要他们的女儿,此时此刻也定然不会将女儿交给他。
“姐姐。”正当萧贝月不知所措时,萧贝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敏敏?”萧贝月在看见萧贝敏的那一刻,错愕胜于惊喜。
萧贝敏看着萧贝月苍白如霜的脸色,微愣了顷刻,转眸看向抱着莫心站在界碑另一侧的莫逸萧。
“姐夫这是做什么?这孩子是我姐姐一手带大,姐夫如今是要弃妻留女吗?”
莫逸萧拧了拧眉凝向萧贝敏。
对于这个小姨子,他亦是没什么好感,但是也并没有要与之平生过节的必要,所以在听到她这种无的放矢之言语时,也只是脸上微露不悦之色,却并未恼怒。
“本王何时说要弃妻留女了?若是你姐姐愿意跟本王回去,永王府的大门永远为其打开,若是你姐姐不愿与本王回去,那么本王也不会让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
莫逸萧的一字一句,并无说笑之意,也表明了他的决心。
萧贝敏突然觉得此事极为棘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被莫逸萧这般堵住了话,心里十分不甘心,突然冷冷一笑:“若是你一直厚待我姐姐,我姐姐又如何会不愿与你回去?你对我姐姐和心儿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如今姐姐只是想要过安稳的日子,也不去打搅姐夫和府上的那些莺莺燕燕,姐夫又何必强人所难?”
莫逸萧闻言牙根骤然一紧,一张俊颜棱角分明。
“本王从未否认当初,但是从今往后只要你姐姐一如既往地对本王,本王定不会负她半分。”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不参杂一丝虚假。
萧贝月紧紧握着粉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可以继续糊涂,可是她已经不想再这般下去。只是今日萧贝敏的表现让她错愕不已,若是换作往常,她又怎会替她出头?
萧贝敏气急,活到今日,除了秦向阳外她从未见过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见莫逸萧没有要放任的意思,萧贝敏紧了紧牙根视线落向一旁的界碑,而后突然挥起长剑砍向一旁的将士。
莫逸萧带来的将士躲闪不及,手臂上被生生砍了一剑,一瞬间血流不止,所有的将士立即做好了戒备,对萧贝敏怒目而视。
“住手!你想做什么?”莫逸萧厉声一喝,使得原本受到惊吓的莫心失声大哭起来,莫逸萧意识到怀中的莫心,想要好言劝慰,却始终安抚不了她半分,顿时急得手足无措。
萧贝月也没想到萧贝敏会有如此行为,立即上前制止:“敏敏,为何出手伤人?”
萧贝敏拧眉道:“皇姐,这个男人如此伤你,你还帮他?以前他为了别的女人可以不要你和心儿,如今那个女人半死不活了,他就要将心儿从你手中夺走,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过着这样卑屈的日子?”
莫逸萧闻言心头一刺,而耳边莫心的哭声让他心头像是被狠狠捶着重锤。
萧贝敏见萧贝月已经泣不成声,便顾不得许多,转眸对莫逸萧道:“我想做什么?你虽然带着心儿踏入了朝阳国境内,可是这些奴才还在我东篱国,既然是在我东篱国的国土之上,我作为东篱国的公主,教训一些不听话的奴才又有何不可?”
听着这样一番话,一向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莫逸萧如何能善罢甘休。看着莫逸萧的神色,萧贝月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而他的手中又有莫心,她更是吓得面色发白。
就在莫逸萧想要发作的那一刻,只见萧贝月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莫逸萧跟前,两人之间只有一个界碑的距离。
“你……起来!”莫逸萧未曾想萧贝月会有如此反应,顿时一惊。
“皇姐,你做什么跪这个负心汉?”萧贝敏想要将萧贝月从地上拉起,萧贝月却迟迟不愿起身。
“四爷。”萧贝月突然重重一叩首,起身之时头上鲜血直流。
“娘亲!”莫心吓得浑身发抖,想要挣脱,却始终敌不过莫逸萧的一个手臂的力气。
刺目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到了地上,萧贝月却已经顾不得这些,看了看莫心后转眸看向莫逸萧:“四爷,我不求别的,只求四爷将心儿还给我,四爷以后还会有儿有女,可是我只有心儿一人。心儿对四爷来说只是儿女中的一个,可是心儿对于我来说,是我的心,我的命,求四爷成全。”
莫逸萧看了看哭个不停的莫心,心里烦躁至极:“本王何时要让你们母女分离了?你若是想要和心儿一起,现在随本王回去便是。”
萧贝月的指尖紧紧扣在地上的泥石路上,眼泪扑簌簌流淌而下:“四爷心里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我回到这里,就没有想过要回去,我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活着,从回到东篱国的那天起,我就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是十年、一年、一个月,我也心甘情愿。”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四爷说得没错,我是和亲公主,身负使命,可是我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想要过舒心的日子,夫妻恩爱儿女孝顺,可是这样的日子我注定不会得到,所以我只想带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过安稳日子,从今往后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利益,没有生死一线的抉择,只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仅此而已。求四爷成全……放过我和心儿……给我一份休书。”
说到最后,萧贝月又是重重地一叩首,将所有人都惊得愣在原地。
“娘亲!”莫心看着自己的母亲,对着莫逸萧又是捶打又是脚踢,最后终于挣脱下来后跑到萧贝月跟前。
莫逸萧从未想过萧贝月的心意坚决至此,若是她再多磕几个头,怕是连命都没了。看着她满头满脸的鲜血,他竟是一瞬间好似窒息。
萧贝月听到莫心的声音,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熟悉热度,微愣顷刻后转眸朝一旁看去,见是莫心站在她身边要扶她起来,她激动得一把将莫心抱进怀中。
“心儿,我的心儿。”萧贝月哑声轻唤着,鲜血、眼泪沾湿了莫心的衣衫。
如此景象,就连一向看淡这种场面的萧贝敏都愣忡在原地。
萧贝月紧紧拥着莫心,感觉到朝阳国的将士徐徐从她身边走过,她噙泪朝莫逸萧看去。只见一袭深棕色的锦袍在凌冽的风中翻飞,而他却并没有再看她,在背过身去顷刻后一跃而上进入了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他放弃了吗?
萧贝月不敢相信。
深夜,萧贝月的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感觉
到怀中的小身子,这才安心地睡去了。
莫心却始终没有睡着,看着自己的母亲又一次为了她弄得一身是伤,撇了撇嘴却不敢哭,只是轻轻地碰了碰纱布,心中难过极了。
凝溪亭
萧贝敏独自面对着潺潺小溪站立在月夜之下,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微微敛回思绪,却并没有像往日那般转身朝秦向阳扑去。
秦向阳因为萧贝敏今夜的沉静而感到诧异,今日昼间,他以那日她命人在萧贝月的马车上做手脚而要挟,让她带人帮萧贝月要回莫心,可是她深知皇上和皇后的心慈,虽然会惩戒,却并不会因为一个女儿而要了另一个女儿的命,所以她并无惧意,只是和他谈条件,若是她事成了,他要娶她。
他也深知莫心对萧贝月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若是没有莫心,她会活不下去,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今日听说长公主带着小郡主又回到了皇宫,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今夜来此,他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她要让他兑现承诺,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沉静。
最终,萧贝敏还是转身事先开了口:“事成了,心儿已经跟我皇姐回去了。”
“嗯!听说了。”秦向阳淡然一语。
萧贝敏也早已想到了秦向阳会有如此态度,虽然心中很是发堵,却没有了往日的骄纵跋扈。
“今日你我的约定取消。”
萧贝敏此言一出,秦向阳猛然一怔,难以想象这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
“你……当真?”秦向阳还是难以置信,她竟然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萧贝敏冷冷一哼:“我萧贝敏说出去的话从来都无假话,说一不二。我又不是嫁不出去,论身份论相貌,就算嫁他国太子皇帝都易如反掌,又何必吊死在你这颗树上。”
秦向阳静静地凝着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有了如此改变。
萧贝敏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深吸了一口气后语气沉重:“我不想将来像皇姐那样,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最终苦了自己也苦了孩子。”
她抿了抿唇朝秦向阳走去,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她又道:“若是你当真那么喜欢皇姐,也能接受她的孩子,我祝福你们。”
她这一生没有做过一件心系他人的事,这是第一次。
秦向阳看着萧贝敏离开的背影,感觉她好像一下子成长了。
春去秋来,转眼两年过去了,萧贝月和莫心早已在两年前就搬离了皇宫,带着莫心在宫外居住,刘皇后对萧贝月心存愧疚,所以在生活上事无巨细都安排妥当,府邸依旧命名“长公主府”,待遇更胜往常。
萧贝月虽然和莫心生活得十分安逸舒适,可是她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个疑问,就是自从那日分别之后,莫逸萧就再也没了音讯。这原本就是她想要的,可是他竟然连休书都没有给她。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以为没有那份休书,她就一辈子都别想嫁人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对于她来说,婚姻不过是牢笼,她已经不再奢求。
就在她沉思之时,府门口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待她回神之际,那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原来是巧玉。
“何事如此惊慌?”萧贝月问道。
巧玉气喘吁吁脸色发白,仿若碰到了天塌地陷之事。在萧贝月给她递上一杯茶,她猛然喝了好几口后才道了谢,而后才道:“四爷……四爷他……”
萧贝月心头一紧,一旁正在练琴的莫心更是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一双水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巧玉。
“方才宫中之人来报,说四爷性命垂危,朝阳国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想要让王妃回去一趟,而咱皇后娘娘不知道王妃心中所想,所以派人来问个话,若是王妃愿意带着小郡主回去见四爷最后一面,皇后娘娘马上去安排随护人马。”
巧玉的话说完之后,萧贝月始终无动于衷,巧玉以为萧贝月的心已经彻底死了,却发现她的双眼瞬间空洞起来,分明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王妃。”巧玉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萧贝月渐渐回过神来,看了看一旁的莫心,冷冷缓声道:“他是否性命垂危,与我何干?”
“娘亲。”萧贝月的话音刚落,莫心缓缓走到自己母亲跟前,“父王怎么了?”
萧贝月错愕地看向莫心,这两年多以来,她第一次听到莫心唤着父王两个字。原以为她早已不在乎那个男人,可是此时此刻,她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想念与渴望,即使曾经那个男人伤她至深……
不过也不能怪她,她毕竟是个孩子,渴望父爱也是人之常情。
每次入宫,看见那些王孙公子有双亲相陪,这孩子虽然没有表现出多大异常,可是总会默默转身走开,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可是她真的赌不起。
“娘亲。”莫心见萧贝月失神
,伸手拉着她的衣摆晃了晃。
萧贝月敛回思绪看向莫心,见她眸色殷切,轻叹一声道:“心儿想回去?”
莫心看了看萧贝月,抬手抚了抚脖子上的长命锁,这是她的父亲唯一送给她的礼物,却让她每晚都不舍得摘下。
“娘亲回去心儿就回去。”即使心中渴望,她还是不愿伤了自己母亲的心。
萧贝月心疼地将莫心搂进怀中。
这孩子终究还是像她的,即使再恨,心还是软的。她庆幸自己的女儿心中不再有仇恨,可是又担忧她的心慈心善会让她成为第二个萧贝月。
东篱国和朝阳国相距甚远,可是对于萧贝月来说仿若转眼就到了,她心中还是怀揣着一抹忐忑不安。一路上莫心都时不时地朝窗外探去,虽然她不说,可是萧贝月看得出她还是心中有着期待。
她垂眸轻叹,心中百味杂陈。
若是她的心儿当真这般渴望回到永王府,想要和别的孩子那般拥有父爱,若是莫逸萧当真命在旦夕,她又会如何?那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剥夺的感觉她承受过,所以她更害怕回去后让莫心也承受那样的痛苦。
“心儿……”
“娘亲,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莫心的话似的萧贝月生生将话咽了下去,揉了揉她的发顶后道:“快到了。”
闻言,莫心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落在窗外。
马车徐徐超前驶去,初春的风带着阵阵暖意,但是萧贝月还是担心莫心会着凉,所以将莫心身上的披风又裹了裹。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了进来,夹带着一曲悠扬的笛声。
萧贝月心弦一颤,莫心错愕地仰脸问道:“笛声……是秦叔叔。”
秦向阳?怎么可能?
萧贝月惊愕地凝神静听,笛声却戛然而止,可是刚才的那一段曲子,分明就是她两年前丢失的曲谱“天作之合”中的其中一小段。
可是秦向阳在那日她离开东篱国时虽有心想要护送她,她却并没有答应不是吗?虽然他至今未娶萧贝敏,而萧贝敏也不愿嫁给他人?可是在她看来,他们是极为登对的一对璧人。
“王妃,永王府到了。”巧玉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也拉回了她的思绪。
萧贝月带着莫心走下马车,门口站着众多奴才,看见她的回归皆是毕恭毕敬地唤她王妃,那阵仗仿若是帝后亲临。
“四爷呢?”萧贝月的脸上依旧淡然如初。
“四爷他……”管家躬身回着话,却是欲言又止,哽咽了好半晌,才道,“四爷在房里。”
看着管家的神色,萧贝月的心咯噔了一下,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原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却没想到她的心还是会因他而悸动。
萧贝月带着莫心顺着抄手游廊往内走去,一边问道:“四爷究竟得的什么病?好端端的怎么会命在旦夕?”
管家眸光一闪,支吾了半天最终噤了声,脸色看起来十分尴尬。
萧贝月不明白他究竟在隐瞒着什么,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只是又问道:“这段时日都是谁照顾的?”
管家沉吟了顷刻后如实回禀道:“是奴才。”
萧贝月脚步一滞,转眸看他:“她们呢?”
她所指的她们就是那些莫逸萧的侧妃侍妾。
管家是个聪明人,不用她言明他也心知肚明,于是回道:“自从王爷回来后,身子就越来越不如从前,直到去年,太医说四爷的身子怕是此生都不能……”
“不能什么?”萧贝月听得心头慌乱。
管家轻咳一声后长叹:“太医说王爷的身子怕是此生都不能有子嗣了,所以四爷便遣散了府中的所有侧妃和侍妾。”
“她们无一反对?”萧贝月很是错愕。
那些女人都是太上皇精挑细选的官宦人家,又如何会这般容易拿下那一纸休书?就算那些女人同意,她们的家属又如何会善罢甘休?
管家回想起那一日,不由地感叹:“她们一开始是不同意,可是听说四爷此生都不能有子嗣,且只有两年的寿命,若是她们不走,待四爷驾鹤之日便是她们殉葬之时,她们便再也生不出一丝留恋。而后一年里,见四爷身子越发不济,便更是打消了上书的念头。更何况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来探视过四爷,见四爷如此,便压下了各府的躁动。”
“那现在……”萧贝月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娘亲,父王真的会死吗?”莫心看着萧贝月站在门口沉重的心情,紧张地站在门口抬眸看着她。
萧贝月紧了紧指尖,竟然觉得进退两难。
房间内,莫逸萧躺在床上看着门口的两抹身影,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最终还是躺了下去,眼底泛起一丝腥红。
她……终究还是来了。
“不会的。
”萧贝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当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的一刹那,莫逸萧的指尖骤然一紧,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是缓缓阖上了眼眸。
萧贝月站在床边,看着他的面容,他的确是消瘦了许多。
“王妃,和四爷说说话吧。”管家轻声道。
萧贝月回过神来,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莫逸萧,抿了抿唇沉默顷刻后道:“四爷既然睡着了就不惊扰他了。”
话音刚落,她便拉着莫心又走了出去。
莫逸萧闻言一急,立即睁开眼眸想要唤住她,管家急忙拦住萧贝月,莫逸萧这才噤了声,见萧贝月没有发现,他又躺了回去。
“王妃……”
“就要酉时了,我去准备晚膳。”萧贝月道。
“这……怎么能让王妃亲自下厨。”管家有些为难。
萧贝月轻叹:“难得一次,不碍事,更何况……心儿说想要亲自为自己的父王准备一份羹汤。”
管家闻言不由地朝莫逸萧看去,只见他看着莫心的背影,一脸难以置信,只有那眼底的湿润彰显了他此刻的心情。
酉时
萧贝月亲自下厨准备了一道拿手菜,而羹汤是莫心亲自指定的,其中的配料还有她的功劳,她还亲自帮自己的母亲打下手烧火,奴才们虽然想要帮忙,她却始终不愿意假手于人,让一群奴才看得无不动容,而此时也很快传到了莫逸萧的耳朵里。
“真的吗?心儿她……亲自给本王煮羹汤?”莫逸萧说话时声音带着颤抖。
管家连连点头:“是啊,虽然小郡主只有六岁,可是那架势绝对像是练家子,王妃对小郡主的教导当真是好极了,没见过哪个王孙千金是像咱小郡主这般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的。”
“嗯,下去吧。”莫逸萧哑声一言,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是。”管家以为莫逸萧会欣喜不已,却没想到他这般冷静,且毫不动容。
直到身后的人离开,莫逸萧才无声地抬起衣袖往脸上擦去……
萧贝月带着莫心将膳食都准备妥当,却始终不见莫逸萧的人影,正要转身去他房间找寻,却突然看见管家带着一位小公公走上前来。
“参见永王妃。”小公公给萧贝月行了一礼。
“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萧贝月想了想,又道,“是来找四爷的?”
“不,是皇后娘娘请永王妃入宫一趟。”小公公道。
萧贝月虽然心生好奇,但终是带着莫心跟随小公公入了宫,她如今是不放心把莫心独自留在别处了。
小公公带着萧贝月母女直接来到了椒房殿的暖阁,待小公公离开后,若影便走了进来,身边依旧只是跟随着红玉和绿翠,两年不见,她的身子丰盈了许多,只是这肚子……
先前听说朝阳国皇后诞下了一位太子,怎么现在还是隆着肚子,莫非……
“皇婶婶。”未等萧贝月回过神来,莫心率先跑过去盈盈唤着,惹得若影笑弯了眉眼。
“心儿真乖,两年不见长大了不少,皇婶婶都快认不出来了。”若影拉着莫心朝睡塌走去。
待若影坐定后,萧贝月急忙上前行了礼。
“不必多礼,赐座。”若影微微扬了扬手,两年不见,她也变化了不少,母仪天下在她身上彰显无遗。
两人寒暄了一番后若影看着萧贝月心事重重的模样,也知她心中所想。
“你在担心永王?”若影凝着她柔声问。
萧贝月微闪了眸光抿了抿唇,此时她不能说担心也不能说不担心,若是说担心,她怕旁人以为她对莫逸萧还有情,若说不担心,她又怕旁人觉得她无情。
就在进退两难之时,若影也没有为难她,直言道:“若说以前,本宫自是支持你离开永王府。”
见萧贝月神色一愣,她又继续道:“那日永王回府你却未回,本宫便知你的心意,所以也曾让皇上劝永王给你一份和离书还你自由身,甚至还用一块免死金牌替你要那份和离书,可是永王在那日却十分坚定地说,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所以不需要用和离书换得免死金牌,他会给你时间考虑,若是两年以后你还不愿意回来,他便放手。如今你既然已经回来了,还带着心儿一起,看来你的心里还是有他的,那本宫自会祝福你们,本宫也不想看着咱们的心儿有母无父或有父无母,父母双全才是作为子女最大的幸福。”
萧贝月听着若影的一番话,看着莫心的殷切眸光,心头一阵泛酸。
“臣妾此次回来并非是要和四爷复合,而是听说四爷……”
“听说永王命在旦夕,所以你不忍心了?”若影接上了她的话。
萧贝月垂眸未作声。
若影长长一叹:“其实你的心结我比谁都懂。”
萧贝月蓦地抬眸看她,顷刻间明白
了她的意思。
“那个女人曾是我们两人的心结,如今她在冷宫生不如死,也算是在替她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赎罪。”若影道。
萧贝月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当初若非皇后娘娘和安舅舅帮忙,也没有现在乖巧懂事的心儿,臣妾铭感五内,而对于四爷……臣妾已经心死。”
若影牵着莫心走到她跟前,萧贝月也急忙站起了身。
“原本本宫也以为像永王那样的男人,他此生都会执迷不悟,可是这几年本宫这个局外人看得很清楚,他的心里是绝对有你们母女的。”
“皇后娘娘就不必再安慰臣妾了,臣妾早已看得明了……”
“你觉得本宫会刻意帮他吗?你是知道的,本宫对于永王也是心生芥蒂,若非为了你们母女,本宫及时知道真相也不会说半句话。”
“真相?”萧贝月心头一惊。
若影点了点头:“知道柳毓璃如何会成现在的模样吗?”
萧贝月脸色微微一白,缓缓摇了摇头。
“当初柳毓璃为了嫁给当初的三爷现在的皇上,竟然在本宫的心口送上了一枚冰纹针,后来又为了要嫁给永王,竟然要加害于你和心儿,永王知道后为了你和心儿,终于对柳毓璃下了手。”
“什么?”萧贝月的脸色苍白如霜,身子骤然一晃,跌坐在椅子上,口中不停呢喃,“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舍得?”
若影摇了摇头:“当初永王痴心错付,待到回心之时你已心死,而这两年你们也都彼此冷静过,本宫也不想看见你这样的好女子落得孤苦无依,如今的永王为了你休了所有的侧妃侍妾,你也该明白他的心意了。”
对于莫逸萧,若影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心中的芥蒂,为了萧贝月是其一,其中也是为了莫逸风,因为莫逸萧确实算得上是一名良将。
萧贝月只感觉脑子昏昏沉沉,怎么也理不清头绪,可是听了若影最后的话,突然心头一惊:“为了臣妾?四爷不是因为……”
若影猛然一怔,急忙道:“永王会有今日,太医说也是思念成疾所致。”
萧贝月一瞬间心狂跳不止。
她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不相信莫逸萧会为了她们母女对付柳毓璃,可是若影说的话根本不会有假,因为她心里清楚,若影和莫逸萧是有过节的,所以不会有护短之嫌。
“今日你既然来了,就留在宫中用膳,本宫特意命人为你和心儿准备了一道朝阳国最新的招牌菜,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若是不合,本宫也自不会勉强。”
若影的话让萧贝月更是缓不过神来,但还是跟着她朝外走去。
原本静逸的宫苑不知何时被掌了灯,周围被布置得好似有大喜之事。
两人尚未落座,一袭明黄出现在众人视线,众人纷纷跪地行礼,而那一抹明黄却直直朝若影而去。
“小心动了胎气。”莫逸风一脸担忧。
“我哪有这般较弱。”若影巧笑嫣然。
萧贝月看着一对璧人,心生羡慕,这才发现若影还是当初的若影,只是在旁人面前才会刻意收敛。
几人落座以后,莫逸谨和昭阳公主也随之而来,莫逸行亦是带着侧王妃上前行礼后落座。
乐声响起,歌舞翩翩,萧贝月看着他们一双双一对对,说不动容那是假,可是她也不敢再有任何奢求。
若影看着她的神色变化,转眸朝莫逸风挤眉弄眼地笑着,莫逸风无奈地摇头,嘴角噙着宠溺的笑意。
萧贝月始终不明白,她何德何能让一国之母有如此安排。
“招牌菜来了。”若影兴奋地看着不远处的黑影道。
萧贝月缓缓敛回思绪,转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朝他们的方向缓缓而来。
这哪里是招牌菜,分明是一个人,而这个人……
萧贝月脸色陡然一变。
笛声由远及近传来,原先若是她还以为是乐师的吹奏,如今她听得明白也看得明白,是莫逸萧在吹奏她所写的“天作之合”。
当他缓步而来直到她跟前站定,她的心早已凌乱不堪。
一曲吹罢,她尚未回过神来,直到众人掌声阵阵响起,笑声声声传来,她才蓦地敛回思绪迟疑着起身凝神看着眼前的人。
“永王妃,不知这道朝阳国的招牌菜如何?”
在两人沉默之际,若影的声音盈盈传来。
莫逸萧嘴角阵阵抽搐,转眸看向若影。何时他成了朝阳国的“招牌菜”?
若影挑衅地扬了扬眉:“永王莫非不想?”她轻笑一声转眸看向莫逸风,而后又道,“洛亲王就要带着昭阳公主镇守洛阳城,裕亲王也要带着家眷镇守裕秦城,如今的皇城可就要靠你和十四弟了,难道永王不愿意做这道招牌菜?”
莫逸萧闻言错愕不已,莫逸风竟然让他……
“臣弟自当竭尽全力保护皇上
和皇后娘娘周全。”莫逸萧拱手一礼。
“既然永王都愿意了,不知道永王妃可愿意?”若影一语双关。
萧贝月尚未从方才的笛声回过神来,视线一直落在他的笛子上。
众人屏息而观,不知道萧贝月会做出如何抉择。
“这曲子……”萧贝月顿了顿,拧眉问道,“是你拿了我的曲谱?”
莫逸萧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接下她的话,看着她的面容,他紧了紧指尖掩饰去心头的紧张道:“你说这首天作之合是在你及笄之时所作,听母后说不仅如此,你还说过,谁若是能吹奏这首曲子与你琴瑟和鸣,便是你的命定良人,才有资格与你匹配。”
“我……”萧贝月指尖一紧,哑声道,“四爷今夜又是什么意思?”
“求亲。”在莫逸萧说出这几个字时,所有人都怔住了,萧贝月更是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萧贝月感觉一下子天崩地裂,原先在心中筑起的城墙就在这一刻坍塌了。
“不是要琴瑟和鸣才可以吗?”一个小小的声音自萧贝月身边响起,众人凝眸看去,原来是莫心。
若影立即吩咐道:“来人,将本宫的琴拿来,永王就试试能否与永王妃琴瑟和鸣,若是不能,永王就自己再另想留妻妙招。”
众人骤然失笑,莫心看着莫逸萧紧张的面容,捂嘴窃笑。
夜色撩人,月明星稀,琴声切切,笛声悠悠,七年夫妻一年心死两年分离,终是在这初春之夜再次沉醉了彼此,仿若回到了那个初见的一夜。
正文 第35章 明月别枝惊鹊【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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