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再上 作者:肉书屋
凤再上 第8部分阅读
若他是个正人君子,凤涅也有法子让彼此相安无事……
只要保住性命,不受折磨,一切都好说,但是……
这人看起来,棘手难缠加高深莫测,颇有几分鬼畜的意味。
而且,鬼畜前头加个帝王,她这个刚从冷宫假释出来的、没有任何根基和后台的、被众妃嫔敌视太后欺压的,——皇后,该如何自处?
想到那一晚上的相处情形,记得那人那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眼睛,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他还不如不笑让人来的安心……凤涅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连睡意都不翼而飞。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该拿你怎么办呢?”喃喃地低语了一句绝顶庸俗的台词,凤涅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便听到有个声音在耳畔轻声说道:“皇后在……说什么?”
凤涅听到这个声音,心狠狠地颤了颤,在心中默默倒数三秒,才缓缓睁开眼,惊讶而无辜道:“陛下?您怎么在此?臣妾……”抬手撑着床面起身,“刚才做了个梦,听到陛下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娇柔的少女声音,弱不禁风的姿态,眼神也必定楚楚可怜地带着惊慌,一如昔日的宁曦皇后。
朱玄澹的脸,在白日看来越发英俊,凤涅心中感叹,这人像是一块光芒四射的美玉,走到哪里明亮到哪里,光芒闪烁,令人无法忽视。
“方才听到皇后说什么磨人……”他凑过来,笑眯眯地,“原来是做梦么?梦到什么好的了?”
凤涅羞涩低头:“也没什么,乱乱地,都忘得差不多了,——陛下怎么有空儿来了?”
朱玄澹道:“朕关心皇后,不是应该的么?噫,皇后身上怎么有股……”
凤涅自然知道那是黄瓜的味道,便咳嗽了声,道:“大概是太热了……该去沐浴了。”
“并非如此,”朱玄澹凑近过来,几乎贴到她的脸上,“皇后身上的……朕都很是喜欢……”
凤涅怀疑现在已经是黑天了,导致这位帝王兴致高昂,然后看外头日光明亮,不过午后而已。素来这位皇帝忙于国事,难道忙里偷闲,过来后宫进行马蚤扰以调剂生活?
“陛下……”凤涅觉得不能一味再退,便把羞怕敛了几分,“臣妾今天去给太后问安……”
朱玄澹道:“嗯?”一边不停在她颈间闻闻咻咻,让她很是不安。
凤涅竭力正色道:“太后问起昨夜之事……”
朱玄澹笑得十分荡漾:“昨夜如何?”
凤涅很想在这张笑脸上踩上一脚,心中咬牙默念:“忍忍,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又低头道:“陛下,太后觉得臣妾不宜总缠着陛下。”
朱玄澹的手不知不觉地便从她腰间探过来,在那纤细腰肢上一揽,声音近在她耳畔:“是么?那皇后有没有跟太后说,其实是朕缠着你的?”
凤涅被他强揽入怀,嘤嘤道:“臣妾怎么敢呢,不过臣妾向太后保证,不会再如此了,何况臣妾刚出冷宫,陛下昨晚在凤仪宫逗留一夜,已经是极大恩宠,……因此……臣妾也觉得,还是将陛下的恩宠多分给其他姐妹才是……”
朱玄澹道:“朕的皇后可真是贤惠啊……”
凤涅正色:“身为皇后,自然要顾全大局,这样太后安心,后宫安稳,陛下也会放心。”
朱玄澹微微俯首,贴近了凤涅脸颊边上:“嗯?皇后的嘴很甜……”
凤涅还未出声,朱玄澹便嘬住她的双唇,唇齿相交,凤涅觉得他像是一只饿久了的野兽,正准备饱餐一顿。
“陛下,陛下……”气喘吁吁将人推开,凤涅低声道,“这还是白天,不可……陛下还是留心一些,不能白日宣……若是给太后知道了,臣妾可要……”
朱玄澹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白日宣滛么?皇后可是怕顶一个带头滛~乱后宫的罪名?”
凤涅很是痛苦,简直如五爪挠心:“陛下知道便好……就饶了臣妾吧。”
朱玄澹捏着她的手,好似捉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在手心里不疾不徐地揉捏:“总叫朕饶了你,昨晚上……朕可已经饶了你一回了,这番又让朕对后宫雨露均沾,那究竟到几时,朕才能沾到皇后的雨露呢?”
凤涅心中翻江倒海,如此台词,实在甚是为难朱玄澹了,简凤涅从影以来,演得影片剧集数不胜数,也见识过诸如,——“皇上,你实在深不可测”,——“深不可测的是你啊,朕鞭长莫及”,诸如此类令人叫绝的内涵台词,但实实地未曾遇到过朱玄澹这样的奇葩。
秉承宁曦皇后的小白兔性情,凤涅勉强含羞道:“陛下说哪里话,臣妾大胆说句实话,臣妾同陛下乃是夫妻一体,良缘天定的,如民间的说法,臣妾是陛下的……发妻,若是陛下宠爱,也是要跟陛下……双宿双飞……白头偕老的,日久天长地,哪里还怕少了恩爱呢。”
台词背多了,人又机敏,应对突发状况,倒也不在话下,只不过……外表的羞涩温婉同内心的濒于崩溃的淡定间,反差如精神分裂。
幸好凤涅从来便是个敬业的演员……只是如今戏剧照进现实,还有随时“一秒钟演员变动作片演员”的忧患,想来真真让人无法轻松,压力巨大。
何况,这“动作片”弄得不好,便极有可能落一个悲剧收场。
毕竟,“未成年”加“尺寸不合”再加“对方危险凶悍”这三个关键词,会演变成什么结果,委实地难以预料。
而且这种事开始就不能叫停,上回是运气好,下回就不一定了。
凤涅深切地觉得该给自己上个保险。
如何对付朱玄澹,已经成了皇后娘娘需要做的头等大事。
听了凤涅的话,朱玄澹微微一笑,笑得令人怦然心动。
他的声音仍旧不温不火地,缓缓道来:“那么,朕得好好地期待……跟皇后日久天长之恩爱了。”他眸光转动,不离她的双眸,那低沉的语声里隐约还带了一丝很有力度的笑意,伏在底下,缓缓而过。
试深浅
是日,浣衣局那里传来消息,说魏才人不治。
凤涅得知这个消息颇为意外,虽说生而无常,这皇宫之地又极为凶险,但这毕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当初初次见到魏才人的时候,还觉得她若好好发挥,或是前途无量,哪里知道竟是前途无亮。
当真人生如戏,甚至比戏更为精彩残酷。
一朝可上九重天,一朝也可能坠黄泉地。
凤涅皱眉问道:“究竟是怎么死的,太医可说了?”
康嬷嬷道:“听说是着了凉,救治的晚了些。”
凤涅道:“着凉了竟有这么厉害?”
康嬷嬷看凤涅蹙着眉头,便揣摩她的心思,以宁曦皇后先前性子,必然是不忍的,就算不淌眼抹泪儿地,也得伤春悲秋一阵儿。
康嬷嬷便急忙进言道,“娘娘大可不必为这些人忧心,当初娘娘人在冷宫里头病了,奴婢等每天里两趟三趟地去请太医,那帮人路上见了,哪个不是冷嘲热讽地,背后里还不知道怎么幸灾乐祸着呢,必然是恨不得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如今,以奴婢看来,却是祸心终究得了报应了。”
凤涅想了会儿,叹道:“也罢,是她的命,望她来世好好地修吧。”
康嬷嬷道:“可不是么,当初不是她想害娘娘,反被太后发落到浣衣局,也未必会落得这样,不是奴婢多嘴,——那些妄想祸害娘娘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天作孽,犹可违,自做孽,不可活,”凤涅叹了声,又问道:“对了,那个跟随她的宫女呢?叫玉叶的?”
康嬷嬷道:“这个奴婢不太清楚,等奴婢去打听一番。”过后,康嬷嬷果真带了消息回来,原来这玉叶照料“走”了魏才人之后,便被调到尚衣局去了。
凤涅更为意外:“怎么忽然去了尚衣局?”
浣衣局是服苦役的所在,这尚衣局却是专门管辖皇宫内上到帝后太后,下到妃嫔宫人等的衣物制作之地,比起浣衣局来,差事要清闲轻松的多,比起浣衣局来,几乎是个优差了。
康嬷嬷道:“奴婢也意外着呢,听浣衣局的管事说,是尚衣局的掌事瞧着人机灵,亲自要过去了的。”
凤涅摸了摸下巴:“那丫头的确是有几分机灵,也够忠心……嗯,在尚衣局也罢了。”
康嬷嬷又道:“另外有件事要禀知娘娘,奴婢按照娘娘吩咐,亲自去冷宫里头看过了,湄妃芳嫔都过得极好,里头的奴婢受了娘娘教诲,半点儿不敢怠慢呢。”
凤涅笑道:“他们倒是懂事,这样便好,只不过也别松懈,以后隔三岔五地仍旧去看看。”
康嬷嬷道:“娘娘真真菩萨心肠,奴婢遵命。”
是夜,子规从外头匆匆进殿,跪地禀报道:“娘娘,奴婢在外头听了消息,陛下的圣驾往苑婕妤宫里头去了。”
凤涅点点头:“知道了。”
康嬷嬷正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进来,闻言急忙呈上:“娘娘,您喝口酸梅汤吧,刚用冰调的,格外的开胃降火,消暑热最好不过了。”
凤涅抬手接过来,笑道:“嬷嬷,你是怕本宫生气陛下去了别处?”
康嬷嬷道:“娘娘……”
凤涅微微一笑,却不言语,只是低头缓缓地啜了一口酸梅汤,果然是冰凉沁入心脾,又酸甜可口,凤涅喜欢的很,便又多喝了两口。
康嬷嬷一直候着她将酸梅汤喝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今儿在太后那里,太后说的那些话,梅仙在旁边煽风点火地,分明是不愿意娘娘专宠陛下之意……如今陛下果真去了别处……奴婢怕娘娘心里不好受是真的,娘娘身子才好了没多久,还得好好养着……”
凤涅慢慢道:“本宫也正是这个意思……”
她喝得餍足,将酸梅汤递给康嬷嬷,伸手抚了抚胸口,低头扫视着这身子,叹道:“本宫还得先好好地养着身子才是,才没空跟皇帝……”看着这娇嫩身子,一时颇为忧郁。
康嬷嬷正竖起耳朵听,谁知她并不说下去,只道:“总之嬷嬷你放心,本宫自有主张。”
康嬷嬷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她只怕皇后不高兴,憋闷着又闹出不好来。
但自皇后病好,宛若换了个人,康嬷嬷也自聪明,便也是点到为止,知道凤涅留了心,她也放心。
宫灯高挑,外头渐渐地传来打更的声响,这时侯也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左右的光景,若是在现代,正是灯红酒绿热闹之时。
凤涅卸了妆,换了单衣,望着宽敞舒服的一张大床,低低笑道:“这可真好,不用应酬,不用走场,不用熬夜拍……”
若是没有朱玄澹那个大为头疼的人物,一切简直完美。
康嬷嬷扶着她上床,凤涅见左右无人,便问道:“嬷嬷,说心里话,你觉得天子对本宫如何?”
康嬷嬷见她问,就道:“这个,奴婢觉得陛下对娘娘是极好的。”
凤涅沉吟道:“本宫大病这场,几乎也不记得先前他到底多好……”
康嬷嬷还以为她想到昔日悲酸事,便宽慰道:“总之陛下对娘娘的恩宠是其他人所没有的,光是大婚那几日,不是夜夜都在娘娘宫内么?”
凤涅闻言,眼神便变得奇异,康嬷嬷被她的目光一瞧,莫名地竟有些心虚。
凤涅本来有心问问朱玄澹到底是如何“宠幸”宁曦皇后的,两个“翻云覆雨”到什么程度,可是这种事,床帐一拉,里面的人究竟如何,却也难说详细。
这几日被朱玄澹的阴影笼罩,凤涅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想法:
先前冷宫里闲谈得来的消息,是宁曦皇后大婚之后,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该不会是被朱玄澹折腾的吧……
凤涅到底是没问,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整夜又被那条龙缠绕到不得安宁。
康嬷嬷留了两个宫女,便自也到外间守夜。
出来看到子规也站着等着伺候,康嬷嬷便蹭过去:“今晚上我来守着,子规你早些儿歇息吧。”
子规摇头道:“我没什么事,嬷嬷,方才娘娘如何?一切可好?”
康嬷嬷道:“唉,陛下只来过一晚,今晚上就去了别处,娘娘心里必定是不好过的,只不过咱们娘娘慈和大度,面儿上自然不会说的。”
子规低低道:“娘娘这一病,真如换了个人一般,若是先前,此刻必定是忧愁万状了。”
康嬷嬷眉飞色舞道:“我心里可不也是这么想的?你是没看见今日在太后宫里头娘娘是怎么应对的……”望着子规亮晶晶地眼睛,压低声音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次日,众位妃嫔依旧前来问安。
凤涅留神去看,却见苑婕妤也在其中,却是极容光焕发的,说话的声音也格外温和甜美。
凤涅望着苑婕妤,手上压着那本起居注,正翻在宁曦皇后大婚那日,正如康嬷嬷所说,整整一连三日,皇帝皆留在凤仪殿内,此后三月,又多半亲近凤仪宫。
凤涅望着那几行字,只觉得心肝皮肺肾无一不疼。
众妃嫔对苑婕妤的承宠显然十分眼红,闲谈之中多有些羡慕嫉妒恨,七嘴八舌里,一时之间凤仪殿内醋意纷飞。
一直到众人散了,凤涅独留下苑婕妤,和颜悦色问道:“昨晚上,一切可好么?”
苑婕妤面色白皙,眼波生动,显得很是滋润,低调道:“劳娘娘相问,一切安好。”
凤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略凑近了,问道:“这儿也没外人,苑婕妤,昨晚上陛下他……幸了你几次啊?”
苑婕妤猝不及防,愕然之余,略有些开不了口。
凤涅肃然道:“本宫也是为了皇嗣着想……才如此一问,你不用多心,只管说就是了。”
苑婕妤垂着头,低声道:“回娘娘,一……一次。”
凤涅道:“一次啊……”
苑婕妤道:“嗯……”
凤涅略微颔首:“挺好,挺好……那你回去吧,让你的宫人多多弄些滋补调养之物,好好地把身子调理好了,本宫望你一举得子,太后欢喜,这宫内也热闹些。”
苑婕妤略微意外,仍旧谨慎小心说道:“多谢娘娘。”
苑婕妤起身,按规矩行了礼,便款款地往外而去。
凤涅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走路的姿势。
苑婕妤本就身段儿修长,走起来仪态万方,好看的紧,凤涅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从腰看到腿,从腿又看到腰,找不出一丝不妥当的地方。
苑婕妤出门之后,康嬷嬷早就留心凤涅的神态,见她直勾勾盯着苑婕妤的背影看,还以为她心里妒恨,便道:“娘娘,这大热的天,奴婢再给您端一碗酸梅汤来……”
凤涅听到酸梅汤三字,忽然眉头一皱,抬手揉向腹部。
康嬷嬷道:“娘娘,怎么了?”
凤涅神色不定,过了会儿,才苦着脸道:“没什么……好事儿,只是酸梅汤先不能喝了。”
兄训弟
秦王朱镇基在勤政殿外遇见一人。
朱镇基目光一亮,迈步往前,潇洒地将手中扇子一摇,笑对那人道:“刘侍卫?”
那人正从勤政殿内出来,行色匆匆似有要事在身,见秦王笑盈盈地就在眼前,一怔之下急忙见礼:“原来是秦王殿下!正是休明。”
朱镇基听他谈吐可人,更为心喜:“刘侍卫这是要去哪啊?”声音竟有几分古怪的温柔。
刘休明自然是听得极分明的,一时愕然,却仍毕恭毕敬道:“万岁爷有差事让臣去办,正要出宫。”
朱镇基打量他英俊眉眼,点头道:“哦,甚是可惜了,早知道本王该早点进宫,那便可以同刘侍卫一块儿出宫了。”
刘休明咳嗽了声,略有些疑惑地看向朱镇基。
朱镇基正要再说,却听得殿内有人道:“是秦王来了么?为何不进来?”正是天子之声。
朱镇基微微一笑,大声道:“正是臣弟!即刻进去见驾了!”又小声对刘休明道:“刘侍卫,那么咱们回头见了。”
刘休明略微躬身:“秦王殿下请。”
朱镇基望了望刘休明的背影,才迈步往前,早有太监将殿门打开,朱镇基入内,上了玉阶前行礼:“臣弟见过圣上!”
朱玄澹正在批些折子,闻言笔上不停,只是略抬眼瞧他:“镇基方才在外头做什么呢?”
秦王道:“正巧碰到皇兄的御前侍卫,便多说了两句。”
朱玄澹笔下一挥,将批好的折子放在旁边:“没吵起来吧?”
秦王一愣:“啊?”
朱玄澹又取了一份折子,瞅他一眼,淡淡地道:“先前你跟休明很不投契,曾有一次还故意找他的茬儿,差点打起来。——忘了吗,还是转性子了?”
秦王笑道:“皇兄,正是此一时,彼一时也……臣弟总得有点长进,怎能总是那么失礼呢。”
朱玄澹哼了声,低头又看折子,嘴里道:“你的身子无碍了么?”
秦王走前了几步,笑吟吟地望着朱玄澹,回道:“没什么大碍了,劳皇兄记挂。”
朱玄澹难能可贵地一笑,道:“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朕是没什么记挂的,只是太后那边总是放不下心,既然好了,就多去陪陪太后让她安心吧。”
秦王苦着脸道:“皇兄,这几天跑的腿都断了,还有,好歹都是兄弟,您怎么说臣弟是祸害呢。”
朱玄澹斜睨着他,道:“说的不对么?刚病好了就给朕找麻烦,害得朕在那一干老臣面前丢脸!还得拾掇你丢下的烂摊子……”
秦王笑道:“那是因为皇兄圣明且英明,手腕通天,自然就是能者多劳了。”
“病了一场,倒是比先前更会拍马屁了,”朱玄澹似笑非笑,也不再看折子,抬头望着秦王,“那件事朕给你挑过去了,以后切记,万万别再给朕如此!再有下回,朕绝不会再由着你的意愿胡为。”
“是是是,”秦王一叠声地回答,“皇兄日理万机,臣弟自然会乖乖地,绝不会给皇兄添乱。”
朱玄澹凝视着他,道:“你有这句话,便证明你还有几分心,那么,最近在府内可安生么?”
秦王本是笑眯眯地,对上朱玄澹的双眼,竟有几分心虚,急忙挺胸道:“皇兄,臣弟自然是循规蹈矩的。”
朱玄澹道:“然而朕怎么有些耳闻……你,好似不太规矩……”
秦王瞪大眼睛做惊愕状:“皇兄这是何意?”
朱玄澹漫不经心说道:“听闻你最近不爱你那几个侍妾了,喜欢跟侍卫厮混在一起了?”
秦王大惊,叫苦道:“皇兄,臣弟……臣弟不过是想要跟些侍卫学习武功,乃是个奋发图强的意思……别无他意啊。”
“奋发图强,说这话朕都替你脸红,”朱玄澹喝道:“学习武功需要摸侍卫的胸跟大腿么?”
“啊……”秦王闻言,哑口无言,便讪讪地,低声道:“皇兄,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朱玄澹扬眉喝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你做什么朕会不知!你打量着能瞒天过海呢,说,你究竟想如何!”
秦王被他一顿呵斥,只觉得雷声在耳,慌忙跪倒在地:“皇兄,臣弟、臣弟……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练武练得兴起就……有点失了仪态是真……”
“给朕闭嘴!还敢抵赖,”朱玄澹霍然起身,从龙案后转出来,望着地上的朱镇基,道:“你好歹也是凤子龙孙,先前怎么胡闹,花天酒地,都也罢了,你若是敢给朕真的弄出一个断袖的传闻来,朕便叫人把你拉出去,就在这门口打个稀巴烂,看你还敢不敢如此丢皇家的脸面!”
秦王被一通吓唬,抬起衣袖,做拭泪状:“皇兄,人家……臣弟不敢了,臣弟先前不过是闹着玩儿,真没有那什么断袖的心思……皇兄……”
朱玄澹道:“行了,别给朕装哭!你休要忘了,安靖还在你府上,你若是不做出个好的表率,将安靖带坏了,你怎么向死去的大哥交代,怎么向在天的列祖列宗交代?”
秦王跪着往前,蹭到朱玄澹身前,抬手拉拉他的衣袖:“二哥,我真的知错了……你饶了我这回罢……”
朱玄澹看着他红着脸嘟着嘴泪汪汪的样子,将衣袖用力扯回来:“够了!若是真的知错倒也罢了……若是再给朕知道你乱来……朕可绝不会手软,小心皮肉之苦!”
朱玄澹训斥了秦王半天,才放了他:“滚去见太后吧!”
朱镇基千恩万谢,退出了勤政殿,在门口上擦了擦汗,自言自语道:“好厉害,我在家里头的事,竟知道的如此清楚,果然是不好混啊……”
他带着的小太监见状,便问道:“王爷,您平日见陛下都是眉飞色舞地出来,这回脸色怎么这么差?”
朱镇基道:“差点儿要打我屁股呢……能不差么?”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下臀部,叹道,“如此可爱……怎么能被无情摧残?必须好好保护着才是。”
一时戚戚然地,打起精神去见太后了。
此刻七月中旬上,御花园里花朵盛开,千娇百媚,引得蜂蝶乱舞乱飞,着实热闹。
凤涅流连其中,满眼的姹紫嫣红,心情也跟着十分愉悦。
康嬷嬷道:“娘娘,您要像今天这样,能够时时出来散散心倒是好的,看着花儿开的多好,奴婢让人折几支插在瓶里,放在娘娘房里头赏玩吧。”
凤涅道:“不用,本宫得闲便出来看看,放在瓶子里头片刻就枯萎不新鲜了,哪里比得上开在枝头自在的。”
康嬷嬷自然点头称是,又低声笑道:“娘娘,奴婢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
凤涅奇道:“恭喜什么?”
康嬷嬷越发小声,道:“恭喜娘娘终于过了天葵……将来,就可以给天子诞下凤子龙孙,开枝散叶了。”
凤涅闻言,便无语望天。
先头凤涅贪酸梅汤好,多喝了一碗,腹痛之后竟来了月信。
这几日凤涅身子受苦,听康嬷嬷话语里头意思,才知道是范悯的初次。
想来也是,范悯自小在范府里头,待遇便很是不好,据岳思簪说“宛如三等丫头”,身子素来是不好的,再加上这女子心思细腻,精神同身子都不足,月信竟延迟到如今。
而凤涅熬着苦楚,心里头却也略微宽慰,生平第一次感激女性生理周期的存在。因为倘若朱玄澹又来,那边可以堂而皇之将他打发,也不必费尽心思装腔作势了。
不料,这狗皇帝像是知道什么似的,整整三天未曾出现,让凤涅无缘得见他受挫的脸色。
他三天未踏足凤仪宫,凤涅倒是无妨,宫里头顿时流言漫天又飞。
只说皇后刚出冷宫,又失了宠,诸如此类,把康嬷嬷气得不行,终于抓住个暗地里嚼舌头的宫女,狠狠打了一顿,才让那些惯常说嘴的奴才收敛许多。
凤涅熬过这三日,月事停了,便急不可待地沐浴了一番。她在凤仪宫窝了三日,心里自也烦闷,便出来御花园里走走透透风。
正看花间,对面却有一人,手中捧着几朵花,窈窕而来。
来者生得花容月貌,一身天青色素色锦服,衬得容颜人比花娇,捧着花儿来到凤涅跟前,略欠身行礼:“姐姐万安。”声音也娇柔,正是梅仙。
凤涅道:“免礼,妹妹在此作甚么?”
梅仙道:“太后喜欢花儿,妹妹每天便来折两只给太后殿内供奉着。”
凤涅打量她手里的花朵,又看看她娇艳的脸色,道:“太后宫里头已经有妹妹这朵最美的了,其他的也难看在眼里,倒是为难了这些花儿,在妹妹这样玉人儿面前,想必也羞愧地想赶紧开败了。”
梅仙眼中透出惊愕之意,却微笑道:“姐姐真是过奖了……不过,姐姐去了一趟冷宫,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了,妹妹才是要对您另眼相看呢。”
凤涅道:“还不是一样个人儿?妹妹万别另眼相看,太另眼,就是斜眼儿了,本宫可不想被人斜眼瞧着。”
她这一番话,乃是笑吟吟说着的,梅仙听得万分刺耳,却也找不出差漏来,便也微笑道:“姐姐说哪里话,妹妹素来对姐姐都是仰视的,怎么也不敢斜眼儿啊,那样的事,也做不出来,妹妹素来都觉得姐姐跟别人不同,如今看来,倒是妹妹对了……”
凤涅道:“哦?却不知哪里不同?”
梅仙微笑道:“自是姐姐深藏不露的城府。”
凤涅道:“这话倒是让我惶恐了,我自来不晓得什么叫城府,不然,也不能混迹到冷宫里去,若我这叫城府,那太后面前的红人妹妹你,一个‘城府’竟不足以形容,难道是‘城池’?”
她说罢之后,似觉得十分可乐,便笑起来。
康嬷嬷道:“娘娘身子骨康健了,人也爱说爱笑了,奴婢真是替娘娘欢喜的很,娘娘如此容光焕发地,若是万岁爷看见了,定然也是无上喜欢呢!”
凤涅本笑的欢快,听到一个“万岁爷”,面上顿时便抽了一抽,然而在梅仙面前,却不想透露出一份不自在,便仍旧微笑。
谁知梅仙闻言,面色更是不好,娇艳的脸色透出几分灰白,忽然之间莞尔一笑,轻声又道:“可不是么……听闻皇帝哥哥已经三天不曾去过凤仪宫了,妹妹还替姐姐担心着呢,又听了一些闲言闲语,说什么刚出冷宫,就又失……啊,是妹妹失言了。”
凤涅斜睨着她装模作样之态,收敛了笑,淡淡道:“陛下乃是天子,自然是忙于国事,怎会总在后宫里流连?本宫曾跟太后说过,既然是皇后,就该以身作则,让这后宫雨露均沾不说,也要顾及陛下的龙体,陛下又要日理万机,又要宠幸后宫,哪能受得了……如此倒是陛下自持有度,张弛有方,是哪些不晓事的奴才传些颠三倒四的言语,妹妹是聪明高贵人,怎么也跟她们一般见识了?且妹妹你是伺候太后的,关于陛下的起居之事,还是不要过于关注的好……要是给那些不晓事的奴才听了,还不知又要传出些怎样难听的话,妹妹你这样清白尊重的人物,姐姐可不忍心你也被传出些不堪言语来……要自重些啊,不然姐姐会心疼的,若妹妹你丢脸,姐姐在太后跟前也没脸啊。”
她这番话,说的三分讽刺,七分真诚,越是真诚,越让人难堪万分。
梅仙定定听着,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不觉地竟将手上的花儿给捏碎了几朵。
凤涅见状,便赶紧地见好就收吧,穷寇莫追,免得把她气出个颠三倒四来,便装模作样道:“唉,这太阳底下站了半天,又有些晕了……嬷嬷,咱们回宫吧……”
康嬷嬷便过来相扶,凤涅转过身,背对着梅仙,嘴唇斜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正迈步要走,忽然浑身僵硬,就好像青蛙见到蛇。
原来,就在她身后不远,明晃晃地站着一个人,一双灿若朗星的眸子,带笑带思谋地望着她,将她面上那个笑看得清楚分明。
背后梅仙见状一喜,委屈叫道:“皇帝哥哥……”便迎出来。
凤涅觉得这时侯自己真不如晕了好,身形一晃瞬间,朱玄澹已经迈步走过来,手望她腰间一探:“皇后怎么了?哪里不适么?让朕抱你回宫吧。”
声音温柔的能拧出一把水儿来,半分也没理会梅仙,让个人儿直愣愣地就呆站在了边儿上。
而凤涅只来得及说了声:“不……”身子便腾空而起,竟被朱玄澹轻而易举地抱入怀里,大步流星地往前便走。
康嬷嬷呆了呆,而后欢天喜地跟上。
比花娇
秦王朱镇基在勤政殿外遇见一人。
朱镇基目光一亮,迈步往前,潇洒地将手中扇子一摇,笑对那人道:“刘侍卫?”
那人正从勤政殿内出来,行色匆匆似有要事在身,见秦王笑盈盈地就在眼前,一怔之下急忙见礼:“原来是秦王殿下!正是休明。”
朱镇基听他谈吐可人,更为心喜:“刘侍卫这是要去哪啊?”声音竟有几分古怪的温柔。
刘休明自然是听得极分明的,一时愕然,却仍毕恭毕敬道:“万岁爷有差事让臣去办,正要出宫。”
朱镇基打量他英俊眉眼,点头道:“哦,甚是可惜了,早知道本王该早点进宫,那便可以同刘侍卫一块儿出宫了。”
刘休明咳嗽了声,略有些疑惑地看向朱镇基。
朱镇基正要再说,却听得殿内有人道:“是秦王来了么?为何不进来?”正是天子之声。
朱镇基微微一笑,大声道:“正是臣弟!即刻进去见驾了!”又小声对刘休明道:“刘侍卫,那么咱们回头见了。”
刘休明略微躬身:“秦王殿下请。”
朱镇基望了望刘休明的背影,才迈步往前,早有太监将殿门打开,朱镇基入内,上了玉阶前行礼:“臣弟见过圣上!”
朱玄澹正在批些折子,闻言笔上不停,只是略抬眼瞧他:“镇基方才在外头做什么呢?”
秦王道:“正巧碰到皇兄的御前侍卫,便多说了两句。”
朱玄澹笔下一挥,将批好的折子放在旁边:“没吵起来吧?”
秦王一愣:“啊?”
朱玄澹又取了一份折子,瞅他一眼,淡淡地道:“先前你跟休明很不投契,曾有一次还故意找他的茬儿,差点打起来。——忘了吗,还是转性子了?”
秦王笑道:“皇兄,正是此一时,彼一时也……臣弟总得有点长进,怎能总是那么失礼呢。”
朱玄澹哼了声,低头又看折子,嘴里道:“你的身子无碍了么?”
秦王走前了几步,笑吟吟地望着朱玄澹,回道:“没什么大碍了,劳皇兄记挂。”
朱玄澹难能可贵地一笑,道:“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朕是没什么记挂的,只是太后那边总是放不下心,既然好了,就多去陪陪太后让她安心吧。”
秦王苦着脸道:“皇兄,这几天跑的腿都断了,还有,好歹都是兄弟,您怎么说臣弟是祸害呢。”
朱玄澹斜睨着他,道:“说的不对么?刚病好了就给朕找麻烦,害得朕在那一干老臣面前丢脸!还得拾掇你丢下的烂摊子……”
秦王笑道:“那是因为皇兄圣明且英明,手腕通天,自然就是能者多劳了。”
“病了一场,倒是比先前更会拍马屁了,”朱玄澹似笑非笑,也不再看折子,抬头望着秦王,“那件事朕给你挑过去了,以后切记,万万别再给朕如此!再有下回,朕绝不会再由着你的意愿胡为。”
“是是是,”秦王一叠声地回答,“皇兄日理万机,臣弟自然会乖乖地,绝不会给皇兄添乱。”
朱玄澹凝视着他,道:“你有这句话,便证明你还有几分心,那么,最近在府内可安生么?”
秦王本是笑眯眯地,对上朱玄澹的双眼,竟有几分心虚,急忙挺胸道:“皇兄,臣弟自然是循规蹈矩的。”
朱玄澹道:“然而朕怎么有些耳闻……你,好似不太规矩……”
秦王瞪大眼睛做惊愕状:“皇兄这是何意?”
朱玄澹漫不经心说道:“听闻你最近不爱你那几个侍妾了,喜欢跟侍卫厮混在一起了?”
秦王大惊,叫苦道:“皇兄,臣弟……臣弟不过是想要跟些侍卫学习武功,乃是个奋发图强的意思……别无他意啊。”
“奋发图强,说这话朕都替你脸红,”朱玄澹喝道:“学习武功需要摸侍卫的胸跟大腿么?”
“啊……”秦王闻言,哑口无言,便讪讪地,低声道:“皇兄,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朱玄澹扬眉喝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你做什么朕会不知!你打量着能瞒天过海呢,说,你究竟想如何!”
秦王被他一顿呵斥,只觉得雷声在耳,慌忙跪倒在地:“皇兄,臣弟、臣弟……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练武练得兴起就……有点失了仪态是真……”
“给朕闭嘴!还敢抵赖,”朱玄澹霍然起身,从龙案后转出来,望着地上的朱镇基,道:“你好歹也是凤子龙孙,先前怎么胡闹,花天酒地,都也罢了,你若是敢给朕真的弄出一个断袖的传闻来,朕便叫人把你拉出去,就在这门口打个稀巴烂,看你还敢不敢如此丢皇家的脸面!”
秦王被一通吓唬,抬起衣袖,做拭泪状:“皇兄,人家……臣弟不敢了,臣弟先前不过是闹着玩儿,真没有那什么断袖的心思……皇兄……”
朱玄澹道:“行了,别给朕装哭!你休要忘了,安靖还在你府上,你若是不做出个好的表率,将安靖带坏了,你怎么向死去的大哥交代,怎么向在天的列祖列宗交代?”
秦王跪着往前,蹭到朱玄澹身前,抬手拉拉他的衣袖:“二哥,我真的知错了……你饶了我这回罢……”
朱玄澹看着他红着脸嘟着嘴泪汪汪的样子,将衣袖用力扯回来:“够了!若是真的知错倒也罢了……若是再给朕知道你乱来……朕可绝不会手软,小心皮肉之苦!”
朱玄澹训斥了秦王半天,才放了他:“滚去见太后吧!”
朱镇基千恩万谢,退出了勤政殿,在门口上擦了擦汗,自言自语道:“好厉害,我在家里头的事,竟知道的如此清楚,果然是不好混啊……”
他带着的小太监见状,便问道:“王爷,您平日见陛下都是眉飞色舞地出来,这回脸色怎么这么差?”
朱镇基道:“差点儿要打我屁股呢……能不差么?”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下臀部,叹道,“如此可爱……怎么能被无情摧残?必须好好保护着才是。”
一时戚戚然地,打起精神去见太后了。
此刻七月中旬上,御花园里花朵盛开,千娇百媚,引得蜂蝶乱舞乱飞,着实热闹。
凤涅流连其中,满眼的姹紫嫣红,心情也跟着十分愉悦。
康嬷嬷道:“娘娘,您要像今天这样,能够时时出来散散心倒是好的,看着花儿开的多好,奴婢让人折几支插在瓶里,放在娘娘房里头赏玩吧。”
凤涅道:“不用,本宫得闲便出来看看,放在瓶子里头片刻就枯萎不新鲜了,哪里比得上开在枝头自在的。”
康嬷嬷自然点头称是,又低声笑道:“娘娘,奴婢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
凤涅奇道:“恭喜什么?”
康嬷嬷越发小声,道:“恭喜娘娘终于过了天葵……将来,就可以给天子诞下凤子龙孙,开枝散叶了。”
凤涅闻言,便无语望天。
先头凤涅贪酸梅汤好,多喝了一碗,腹痛之后竟来了月信。
这几日凤涅身子受苦,听康嬷嬷话语里头意思,才知道是范悯的初次。
想来也是,范悯自小在范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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