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城郭 作者:柳建伟
第 9 章
申玉豹经此挫折,下定决心过城里人的生活了。回想这些年过的土财主一样的生活,他感到浪费了不少时间。农民企业家,不就是个有点钱的农民吗?几个女工有了城里人的身份,自己在她们眼里不是马上变成了一个连一般工人都不如的土财主了吗?申玉豹认为这是她们知道他的底细才敢这样小瞧他的。他把加工厂的工作交给一个亲信,花了十万元租了临街的一幢楼中的一层,把荣昌贸易公司的总部由石佛寺镇迁到了龙泉县城,又用五万元在细柳巷买了一幢带小院的小楼,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那个大雪天的黄昏,他第一次走进了龙泉的豪华娱乐场所——好问酒吧。七、八年来,为了生意上的事,他也曾出入过北京、上海、广州的高档娱乐场所,瞻仰过那些大城市的大富豪是如何挥金如土的。然而,他在那些比好问酒吧豪华不知多少倍的歌舞厅和大饭店里,脑子里飞动的只是满世界的钞票,从来没有感受到坐在这间龙泉的酒吧里从心底深层弥漫出来的主人翁感觉。
三妞就在这个时候登台献歌了,学着广州那边歌手的做派,先用地道的龙泉方言向顾客问候了,又用普通话问候了,这才轻轻哼唱一句:“每次路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申玉豹仔细品评着三妞在小歌台上的风采,心中不由得这样想:龙泉竟也有这样出色的妹子,她不是和我都住在这个小城么?他学着大城市大老板们的样子,在两首歌的间隙里打了一个响指。四小姐踩着碎步快步跑到申玉豹身边,弯腰撇着京腔问道:“先生,你要点什么?”申玉豹夹出几张百元大钞,摇着头说:“别弄这些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给我听!这位小姐歌唱得不坏,再让她给我唱三支拿手的,剩下的明天听。”四小姐长长的睫毛睃睃手中的五张百元钞票,睃睃衣着华贵、不修边幅、其貌不扬的申玉豹,绽出两个旋着的小酒窝道:“先生第一次来小店吧?三支歌要不了恁多的钱,三小姐一支歌只收三十。先生是做大买卖的吧?”申玉豹瞟了四小姐一眼,立马又把眼光盯在正扭着腰身重新登台的三妞身上,嘴里说:“不错不错。我用一百元点她一支歌你们不反对吧?”四小姐眼珠儿打几个忽闪,笑道:“随您老的便,可是你还是多给了两百元。”捻了两张准备还给申玉豹。申玉豹低头看看钱,抬头看看笑容可掬的四小姐,说道:“你也不错,到底还是县城的人,不贪小便宜。这两张算作小费,可以吗?”四小姐怔了片刻,旋即说:“当然可以。自小店开业,您是第二个给小费的客人。不过,两百元太多,这一张你还是留着吧。”申玉豹又把目光移向歌台上的三妞,“那一位给小费的客人不是本地人吧?”四小姐抿抿嘴唇,“是本地人,做珠宝生意的林老板,你不认识?先生贵姓?”申玉豹说:“姓申。这林老板倒不是只土鳖,还知道给小费。”四小姐走了一步,又回头说道:“申先生,这林老板还是三姐的干爹哩,也常来听三姐唱歌。”申玉豹朝四小姐摆摆手,不说话,看着三妞的眼睛熠熠闪着光芒。
这一晚,好问酒吧的男女招待,歌手乐手,都知道龙泉有个出手阔绰的申老板。以后的五个晚上,申玉豹总是准时出现在酒吧。这时候,酒吧的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申老板叫申玉豹,是冲着三妞来的。
第七天晚上,申玉豹带着两枚金耳坠早早地来到了酒吧早为他留着的六号包间。小四早闪到前头跟进去侍候。申玉豹朝椅子上一仰,问道:“四小姐,你们三小姐陪不陪客人说话呀?”四小姐眉头一蹙,嫣然笑道:“申先生要听什么话呀?是不是觉得小四侍候得不周全?三姐一般不陪客人说话的,只是她干爹来了才会破例。”申玉豹冷笑一声,掏出金丝绒镶面耳坠盒子朝茶几上一放,“请把这份礼物交给三小姐,就说我申玉豹请她来商量点私事。她能陪林老板说话,也没坏她的规矩。要是这两个金耳坠请她不动,还可以让她再开个价。”四小姐拿起红盒子,打开看一眼,抿嘴笑道:“到底是咱龙泉的首富,可让俺开眼了。能不能请来三姐,俺可不能保证。自从三姐认了林老板做了干爹,越发变得金贵起来,这三陪的事,恐怕她不愿干了。我看呢,除非申先生是求婚,怕是请她不动的。申先生近几日常来小店解闷子,嗯,三姐可不是一般的人,要是嫂夫人知道你和三姐这样的歌手有来往……”申玉豹听得不耐烦了,扬扬手道:“我申玉豹光棍一条,听三小姐的歌上瘾了,找她说说话也不过火。你把礼物送去,她要不来,那就不关你的事了。”
三妞从四小姐手里接过小红盒,拿出一只耳坠在牙间咬了咬,低着眉头说道:“小四,看他的样子像是没生什么坏心眼子,你说我该不该去见他?”四小姐一扬眉头,笑着,“三姐什么时候能少了主意?用得着我当狗头军师?我只是觉得林大叔待你不错,亲生女儿一样看你,这回他去北京做生意前,不是只让你唱歌吗?这申玉豹倒是不像有些人,仗着腰里有几个钱,嘴贱手狂的。不过呢,听说他秋里刚死了老婆,这女人又死得不明不白,小心些好。这些天,他花了两千多,为的啥,三姐比我明白。这些人,一分钱都不会白花呀。还是林大叔这人靠得住些。”
三妞猛地捏紧了小红盒,粲然一笑,“男人姑奶奶我见多了!林大叔可靠?小四呀,看男人你还嫩了点!你去对他说,今晚我没空,明天嘛,可能能抽出点时间。你替我谢谢他送的礼物。能一连七天来听歌,又没猴急,是个人物,凭这种耐心,咱也该见识见识。”
小四回到六号包间,耸了肩倚在屏风上道:“申老板,我没猜错吧?三姐收了礼物,却说今天没空,让你明天再来。三姐这号人,比俺可难对付了。如今她心里想的啥,鬼才知道。”申玉豹大笑起来,“嘿嘿,没想到龙泉还有这样难请的歌星。咱就爱吃这烫嘴的菜。”
第二天晚上,申玉豹带着一枚金戒指和一条金项链,再一次走进好问酒吧。近十天里,三妞充满了他的生活。三妞能歌善舞,三妞有着那四个女工无法比拟的脸蛋和身段,三妞身上洋溢着城里女人身上才有的风情,完完全全征服了正在脱胎换骨的申玉豹的心。只有尽快赢得这个出色的女人,才能弥合四个女工事件带给他的心灵的巨大裂痕,为此,他愿意下大注赌它一赌。
三妞走进申玉豹的包间,矜持地坐在申玉豹对面,淡淡地说:“申老板,三妞谢谢你的捧场,今晚来陪你说话来了。再有十分钟就轮我唱歌了。你就捞稠的说吧。”
申玉豹把两个小红盒摆在茶几上,手指敲打着黑黑的桌面说道:“用不了十分钟。我叫申玉豹,是咱县荣昌贸易公司的总经理,资产大约有几百万。今年秋天,我老婆死了,没有留下孩子。我听了三小姐唱了几天歌,觉得咱俩有缘分,想和你一起过一家人。你要是同意呢,三天内给个回话,这几件不像样的首饰就算是见面礼。三天内没接到你的电话,就算这事黄了。中不中,你自己想想看。俺还有笔生意要谈,你拿着公司的电话号码。告辞了。”
三妞望着申玉豹闪出去的背影,惊得张大了嘴,两行眼泪莫名地滚落下来。
·8·柳建伟 著
第九章
林苟生一听说三妞和申玉豹搞在一起,晚上竟住进了细柳巷申玉豹的新家,顿时感到像是一根人生的主要支柱坍塌了。三妞这不是在朝火坑里跳吗?申玉豹是个什么人三妞能不知道?有朝一日,申玉豹把她玩够了,一脚踢了她,她就毁了。林苟生不得不把联合白剑复仇的大事放在一边,专心思考劝三妞回头的事情。
这一天下午,林苟生终于在好问酒吧等到了来上班的三妞。三妞笑吟吟地先问候了一句:“干爹,你回来了。”林苟生堆出一脸干笑,说道:“早回来了。”四小姐在一旁说道:“三姐,这几天大叔天天在这里等你,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大叔还让我传话,叫你来见他一位北京来的朋友,我把话传到了,不知你为啥没来看。”三妞甜甜地叫了一声,“干爹,小四确实给我说了,本来要去的,谁想唱完歌出了件急事,也没给你打招呼就走了。这几天又感冒了,嗓子疼,没法唱歌,在家歇着。你找我有啥事?”四小姐嬉笑一声,“你干爹一个多月没见你了,想你呗。”林苟生打了四小姐一巴掌,“去忙你的去!我找你三姐有正经事说。”三妞看见林苟生一脸肃穆,不知出了啥事,跟着林苟生进了八号包间。
林苟生把屏风扯直了两扇,坐下来劈头问一句:“三妞,你拍拍胸口说,干爹待你咋样?”
三妞答道:“那还用说,比我亲爹还亲哩。我妈自从嫁到别处就再无音讯,哥又在住监狱,这世上你是亲人哩。”
“那你有啥事还要瞒着我?”
“我瞒你啥事了?”
林苟生嘴角的肥肉抽动着,“你和申玉豹的事为啥不跟我说?这样大的事我都不知道,还是你亲人哩!”
三妞扑哧一声笑了,“干爹,你去北京的时候,我哪里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申玉豹。过了年你从北京回龙泉,咱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我咋就瞒你了呢?”
林苟生一时语塞了。
三妞露出一副娇憨相,说道:“干爹,你想知道这事,我就给你说说。这个申玉豹,是咱县的一个大老板,都说他是全县的首富,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去年秋天,这申玉豹死了老婆,就把在石佛寺镇上的公司搬到县里来了,又在细柳巷买了房子。年前,他来了酒吧,一连听了七八晚上的歌。有一天,他忽然间向俺求婚,俺想了一天就应了他,就是这件事。这玉豹是个能上台面的正经人,和县里的头头脑脑都有关系。干爹,你咋了?脸色咋恁不好?”
林苟生盯着三妞手上的戒指看了一会儿,禁不住伸手捉住三妞的手细看了,又撩了三妞右耳边的头发,身子朝后一仰,连连摇头。三妞讪讪地缩回了手,迟迟疑疑地说:“干爹,你送的宝石戒指,我,我收得好好的,镶翠金耳坠也在哩。玉豹送的这些,我,我戴个新鲜。”
林苟生怪笑几声,没说话。
三妞咬咬指头道:“干爹,你别生气,三妞没糊涂,谁对我好,我都记着哩。”
林苟生冷冰冰说道:“申玉豹啥角色,坑蒙拐骗弄了几百万,求婚竟用这种三流货色,可见他安的什么心。”
三妞说:“其实玉豹不是个小气鬼,他还没对俺说婚姻事,就送了这耳坠的,还说我不答应,这套首饰就算留个纪念的。昨个他又说了,结婚的时候,再到广州给俺订做一副。”
林苟生终于按捺不住了,直起腰身说道:“三妞,这申玉豹是个啥人你弄明白了没有?他是个骗子!你要趁早跟他断了。你知道他做的是啥生意?”
“不知道。”
“他做的是假冒商品生意!”
“那为啥还要让他上电视?”
“我给你说不清楚。他这种整法,早晚要蹲大狱的。”
三妞挑挑眉梢,捏着手上的戒指说:“蹲大狱有什么了不起的,干爹你不是也蹲过十年吗?假冒生意谁不做,干爹你不是也在卖假古董吗?我不管他做啥,只要对我好就中。”
林苟生急了,拍了一下茶几说:“他是在玩你你知道不知道?他对你好?他能对你好吗?你知道他老婆是咋死的吗?说不定就是他杀的!三妞,听干爹一次,赶紧跟他断了吧,这样做危险可大哩。你要什么干爹都给你,这个申玉豹你千万不要沾。”
三妞也变了脸,眼睛慢慢眯着,上下睃睃林苟生,“申玉豹咋就沾不得?你说说,我听听。”
林苟生也没留意三妞脸色的变化,低头扳着指头算着说:“他做的生意不地道,一不能沾;他有杀害自己妻子的嫌疑,二不能沾;他在石佛寺加工厂欺男霸女,最近听说还给三个姘头买了户口进城,日后保不准会出啥事,三不能沾;他根本没起娶你的心思,四不能沾。三妞哇,你听干爹一回吧,干爹错看不了。”
三妞咯咯咯地笑得身子颤作一团,“这些我都知道,我要和他好,谁能管?你能管吗?我是个啥东西?金枝玉叶吗?我要什么你都能给吗?说得真轻巧!干爹,我不想把这层纸捅破了,你不要逼我。我二十多了,我知道该咋办。你劝我和申玉豹断了,就没一点私心?好像跟了他跟跳火坑一样。不是李副书记救我,我早死几回了。我总得嫁个人吧?是不是你也想娶我?申玉豹也想娶我的呀!你怎么会想娶我哩,认我当个干女儿,不过避避人眼。弄得跟我的真爹一样,管我这管我那,不过是可怜我,我都知道。玉豹说要娶我,你知道吗?没人对我说过这话。为了这,啥罪我都愿意受。申玉豹以前找没找女人,关我啥事?能有我睡的男人多吗?干爹,你要是觉得这一年多在我身上花钱太多,你开个价我还……”
林苟生气急败坏骂一句:“混账!”腾地站起来,扬起了巴掌,“你咋这样不长进!我要是你爹——”
三妞高高挺起胸,仰脸看着林苟生的巴掌,“你打呀?!可惜你不是我爹!这种打那些年我没少挨,打我的都是想包占我的人。觉得给的太多,我又跟了别人,就打我出气。”
林苟生慢慢地放下手,像一袋烂红薯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三妞用迷醉一样的眼神看着林苟生,取下戒指和项链放在手掌里,举在林苟生面前道:“你看看,你看看,干爹,你看看,玉豹说娶我才送给我这些的。我知道它们不值几个钱,可我看它们价值连城!你不懂这些,干爹。玉豹和我是在恋爱,你明白吗?干爹,你是个好人,这我知道。要不,这一年多,你也不会只要了我一回。干爹,一年前我在你眼里,不还是个过一夜值一千元的妓女吗?我在进步,我如今正在热恋。你咋啦?你不高兴?”
林苟生像个木偶一样呆望着忽然间泪流满面的三妞。三妞擦了擦眼泪,掏出小圆镜看一眼,吃吃笑一声,低头在林苟生的大脑门上吻了一口,整整衣服说道:“干爹,三妞啥都懂得,不会上当的。客人已经来些了,我得去化化妆。”
望着袅袅婷婷而去的三妞,林苟生在心里道:傻妞啊,申玉豹能是一盏省油的灯吗?嘴里却说不出任何话了。为了那一夜,他失去了教导三妞的资格。
两年前那个秋天在林苟生脑海里重现了。
三妞从柳城学唱歌回到龙泉,整个身心还笼罩在一片死亡带来的阴影里。去柳城学歌之前,李金堂和欧阳洪梅接见了她。欧阳洪梅给了她多少零花钱,她已经记不得了,还清楚地记得李金堂送给她的八个字:“忘掉历史,重新做人。”可这个人怎样重新去做,三妞心里并没有底。
到酒吧唱了一个月,她得到了平生第一次的工资——一千元。第二个月,客人骤然增多起来。知情者是想来目睹一眼被李金堂救下的小妓女的芳容;受流言蛊惑者是想来看一眼李金堂嫖过的女人到底风骚到什么程度,在他们看来,能独占欧阳洪梅的李金堂能在刀口下救下一个女人,这女人一定有李金堂割舍不下的奇处。不管是哪类客人,哪怕和三妞有旧,也都不敢再抱什么和三妞鸳梦重温的奢望了。因此,三妞在好问酒吧成了红歌星,并没引出任何事端。
林苟生知道龙泉好问酒吧有个三妞,是在丰源茶馆的一间雅座单间里,他那天正在验老七交给他带到广州去卖的几件古玩。林苟生放下放大镜,伸了个懒腰,说道:“价钱就依你。咱老林做事不会亏朋友的,明说了,你出这个价,掉进去了。可做这一行的,又没就地要价,漫天给钱的规矩,老弟你就抱个屈吧,日后得到啥好货,到古堡二○三找我。”老七道:“俺是无本生意,难为林爷说出这番暖心话,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林苟生收起古玩,怅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龙泉没有啥好玩的地方,要不,你我兄弟也好找个去处乐一乐。”老七转转眼珠道:“林爷,有你开的这条金光道,日后兄弟们日子也都好过了。龙泉也是啥乐子都有了,你老想不想解解乏,出出火?”林苟生怪怪地一笑,“哟,这龙泉也真的开放了。只怕这龙泉也没啥像样的人物。还是等我到广州再逍遥吧。”说着,伸了个懒腰。
老七挪一条板凳骑上去,压低了嗓子道:“若不是最近出了个人物,我也不敢提说这事。林爷什么人物没见过?可如今这个人物,林爷保准没见识过。”林苟生眼睛瓷地一亮,“你说说看。”老七眉飞色舞起来,“这是一个十五岁就下水的妮子。本来是入不了林爷眼的,如今有了奇遇,怕就有点意思了。听说赶上一次严打,本来要毙了的,不知为啥,突然间啥事也没有了。”林苟生冷笑着:“这好解释,不是权就是钱起了作用。能让人用权或者钱把她从枪口下救出来,肯定有一身叫人舍不得的神奇。”老七嘿嘿笑着,“林爷解得有理。这女子如今竟做了歌星,前几天我去好问酒吧踩点,嗨,那几嗓子,那几个媚眼,差点叫我误了正经事。一打听,才知道剧团的欧阳团长送她到省城学唱了一年的歌。”
林苟生一听欧阳洪梅的名字,脸色就不好看了,自言自语着,“这么说是从良了。欧阳为啥要送她去学歌呢?该不是为李金堂留的吧?民族唱法听腻了,这回又培养个通俗唱法,下一步怕是要培养个美声唱法!李金堂真是李金堂,能让欧阳给他培养三千后宫,不简单。你说这女子叫什么名字?”老七说:“林爷高人,你刚才说的,这城里也有这种耳闻的,只是大家都不信。你想想,这用男人女人的,吃着顺口,谁不想吃独食?我猜呢,怕是三妞和欧阳有什么瓜葛,这才吹了床头风叫李金堂救了三妞,又送她学歌的。”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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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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