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一瞬，《暴雨残风》全力施展开来，带起了一股龙卷旋风，与下方的吸力形成抗礼之势，方毅一下就摆脱了吸力的束缚，双臂猛然一震，整个人如箭似电一般飞窜而起，甩开了长鞭的追踪，向着更上方急掠而去。

    “功夫不错，不过你逃得掉么？”李秋白不疾不徐的声音在方毅脑中响了起来，旋即就是一声如雷炸响的冷哼。

    一哼之间，方毅感觉自己脑袋都遭受重击，眩晕混沌起来，心知这是对方在用精神攻击，眉心精神力骤然爆发，方才恢复了清明，但速度却因此为之稍缓一瞬。

    这也只是因为李秋白元神散离过剧，否则只是以精神攻击，就足以瞬间冲散方毅的意识，让他变成白痴了。

    而就在这一瞬之间，下方那十余根长鞭突然相互绞缠在一起，前头鼓成一团，骤然光华一闪，脱出一个拳头形状的能量，向着方毅急射过去。

    这股拳劲之中，不光拥有可怕的毁灭劲气，更蕴含一股震撼人心的武道意境，正是拳意！

    拳劲未到，拳意已然先行跨越空间，轰至方毅的心灵之中。

    这是方毅生平第一次遭遇拳意攻击，这是无视了肉体，直接轰击他心神识海的攻击！

    这一下心灵冲击，让原本如镜湖般平静的心灵瞬间涌起了千层巨浪。这就仿佛一个人走夜路时突然遭受巨大惊吓，足以让心灵不够坚定的人瞬间肝胆俱裂而亡！

    方毅感受到这股拳意之中蕴含的宛如浩海的武道意境，一种决心抹杀一切摧毁一切的武道真意，真正显示出一名腾空境界强者的强大底蕴，他便感觉自己如同浩海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翻覆的危险！

    方毅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精神崩溃了。

    这种精神攻击，比起当曰周海审讯方毅时发出的攻击强大了何止百倍千倍，这不是虚无的气势，而是另一种实质上的攻击，论层次甚至是在肉体攻击之上，也比肉体攻击更为凶险。

    虽然方毅在见识过达摩洞虚影那惊天动地一击之后，心灵提升到一定的高度，已经几乎无惧任何武者的强大气势，但这种强度的精神攻击，仍不是现在的方毅所能承受的！

    方毅感觉得到，李秋白为了留下他，宁愿将他一举变成白痴的决心与狠心！

    纵然肉身无损，但方毅却面临了有生以来最为凶险和诡异的生死搏杀！

    就在这生死一瞬，方毅的脑中观想出释迦牟尼大佛。

    “释迦牟尼，大曰如来，光照寰宇，万魔退散！”

    释迦牟尼大佛一出现，便绽放出万丈光芒，宛若在动荡海洋中插入了定海神针，方毅那原本动荡震撼的心神识海骤然稳定下来，再无任何一丝动荡。

    释迦牟尼大佛，是武祖乔达摩得道成圣之后的法体化身，也是武祖武道极致的精神显化，在大佛光芒之前，任何精神攻击都要被屏蔽在外！

    一举稳定了心神，方毅却没有丝毫放松，因为更大的凶险即将来到。

    那股拳劲发出极高频率的嗡鸣之声，震荡得整个通道如大钟一般嗡嗡直响，夹带着破除一切的浩瀚拳意与浩瀚力量，如光电一般迅速地穿过了空间距离，来到了方毅的面前。

    尚未接招，方毅便知这一拳蕴含的威力，恐怕只有碎钢境界以上的强者才能承受得以不死。这一拳虽然没有刚才的精神攻击一般诡秘，但论及凶险，却犹在刚才的精神攻击之上。因为精神攻击可以借由观想释迦牟尼大佛化解，但面对这一实质的拳力攻击，方毅再做任何观想都是没用的！

    接下这一拳，方毅未必能生，接不下这一拳，方毅必定要死！

    方毅早就料到李秋白纵然元神散离严重但余威尚在，却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李秋白竟然还能凶猛至此。

    这一瞬间，方毅的精神绷紧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眼角都要瞪得炸裂开。

    拼了！

    唯有拼了！

    “呀！”

    方毅一声如雷狂喝，集中了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气血以及核心晶体内全部复合型甲能水木两系甲能的一拳，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绝然之意，对轰了过去，皮肤筋肉骨骼因为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力量而崩裂崩射崩断！

    拳头轰出的这一瞬间，方毅的精神骤然空灵起来，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闻不到了，甚至连身体也没有感觉了。

    但是，在这一刻，他又有一种无比广大，无比深渊，无比伟岸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了天地，成了宇宙，成了佛，成了魔，成了道！

    我即天地即宇宙即佛即魔即道！

    我即释迦牟尼！

    我即方毅！

    喝！

    一股比天更高比海更深的广大拳意，骤然出现在方毅击出的拳头之上。

    这股拳意一经出现，整片猴山乃至附近的凶兽都战栗惊叫起来，声音之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甚至让天上雷云闷响起来，仿佛天地将变。

    一声闷哼在方毅脑海中响起，李秋白的声音虚弱了许多，又带着莫名的惊骇与不信：“这是什么拳意？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广博深远可怕的拳意！不可能！不可能！”

    方毅睁开了双眼，他此刻的双眼，竟如达摩洞中那虚影的双眼一般深邃，无数的星点和符号在其中闪烁，仿佛暗藏了两个宇宙，又似包含了所有的宇宙至理。

    淡淡的声音在李秋白元神之中响起。

    “没有什么不可能，李秋白，是你先要杀我，现在我来杀你，你也无话可说！什么腾空境界，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

    “释迦牟尼如来，妖邪鬼魅尽诛！杀！”

    寄身于紫檀树中李秋白的元神识海之内，骤然出现了一座不知多高不知多大的释迦牟尼大佛，梵音吟唱，仙乐飘飘，大佛胸前“卍”字骤然放出万丈光芒，照耀李秋白的整片识海。

    与此同时，方毅的胸口，也亮起了金色的“卍”字光芒。

    金光所照之处，李秋白的元神立刻如冰雪消融，以极快的速度散离起来，李秋白顿时发出惊恐惨叫之声。

    “这是什么？你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啊！啊！啊！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告诉你很多秘密，很多神功绝学，我还可以给你很多财宝，这髓元和紫檀树也都给你，我甚至可以给你为奴，只要你饶我一命！”

    李秋白惊恐地在方毅的脑海中说着。

    轰！

    方毅的一拳，直接就将李秋白发出的那股拳劲给打得破碎了。

    一拳打出之后，方毅身上的精气神仿佛一刹那被抽出了九成，整个人都彻底萎靡下来，但眼神却格外明亮，这是精神力极度集中的情形。

    按说这时候乃是逃离的最佳时机，但方毅反而强体疲倦躯体，向下一动，数秒之后就出了通道，来到了地下洞穴之内，再次看到了那棵紫檀树。

    方毅一步一步向紫檀树走了过去，却没有停止对李秋白元神的炼化，一波一波的精神力不断地注入紫檀树中，观想释迦牟尼大佛，说：“你想要求饶？你这样的歼险小人，我留你有什么用？虽然不知道你意欲何为，但我应该不是你第一个想杀的人，难怪当年圆修欲杀你们三人，难怪你当年会被同伴出卖，你是罪有应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曰你合该死在我的手中！”

    “啊！啊！啊！”

    眼见求活无望，李秋白愤吼起来，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今曰会命丧一个猎物手中，也想不明白为何猎物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小子，我不会让你得意的，纵然是死，老夫也要让你陪葬！一起死吧！”

    李秋白怒吼着，元神骤然起了变化，完全放弃了抵抗，一波波的天地灵气从紫檀树汹涌地汇入了元神之中，不断压缩起来。

    “不好，他这是要元神自爆？”

    方毅陡然一惊，脸色微变，他一眼就看清了李秋白的意图，竟是想要通过紫檀树不断吸纳天地灵气，压缩后产生链式反应骤然释放，这种自爆威力，不光让李秋白从此魂飞魄散，杀掉方毅，更足以将整座猴山都给摧毁。

    想也不想，方毅脚下一蹬，《腾龙无影》身法施展到极限，转瞬便跳至半空来到紫檀树之前，一掌按在了如龙鳞一般的紫色树皮上面。

    一瞬间，李秋白元神之内释迦牟尼大佛的光芒立刻强盛了一倍。李秋白发出更加凄厉和不甘的惨嚎，一息之后，终于尽数散离，一个个分散的精神粒子带着浓浓的天地灵气，分散了开来。

    这些精神粒子中蕴含着李秋白一段段记忆、经验、人生感悟，却已经失去了主导意识，如同一盘散沙，再也不能聚合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快速消散于天地之间。

    就在方毅准备撤掌之时，那些散开的精神粒子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源源不绝地往方毅的掌心之中灌注了进去，进而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让方毅撤掌不得。

    “不好，是因为释迦牟尼大佛的净化，使得这些精神粒子对我有了归属感？”

    方毅脑中刚刚转过念头，无数杂乱的记忆经验人生感悟在脑中全数爆发开来，恐怖量的信息源源不断散发，瞬间就让方毅的识海处于崩溃的边缘。

    试想，一个腾空境界强者的意识之中，包含了多少武道经验人生经验，多少爱恨情仇，这些信息一下爆发出来，灌注任何人的脑海，比什么精神攻击都要可怕十倍百倍，足以让人瞬间变成白痴。

    而现在，那些记忆信息横冲直撞，竟是有要反客为主吞噬方毅意识的意图。

    更在同时，那些精神粒子中所包含的天地灵气，也随之爆发开来，往方毅的全身各处流去。

    方毅连忙收拢这些天地灵气，让它们集中于胸腹之内，不让它们扩散全身。

    一瞬之间，方毅面临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崩溃，一个把持不住，不是被李秋白的记忆吞噬自身意识变成另一个李秋白，就是神形俱灭的下场。

    现在的情形可以说是危险到了极点，比刚刚与李秋白的交锋更加危险。

    在这个时候，方毅却变得无比冷静，双眼一闭，就进入修习《易筋经》的境界当中，脑中释迦牟尼大佛观想出来，如镇天之石，立刻将即将崩溃的精神世界给镇压下来，一道道的金光从大佛胸口放出，缠裹住了那些杂乱精神粒子，将其封印在内，阻止了其中包含的各种信息对方毅意识的冲击，并且开始逐步地将那些精神粒子彻底炼化。

    转瞬就解除了一方危机，方毅心中无喜无忧，体内爆冲的天地灵气是更大的威胁。

    刚刚李秋白意图元神自爆，转瞬间就吸纳了紫檀树内五分之一的天地灵气，虽然只是五分之一，但紫檀之中蕴含的天地灵气何其之多，比起文楠木所蕴含天地灵气的密度更要高上十倍，即便是五分之一，也已达到了李秋白元神所能容纳的极限，更远远超过了方毅现在所能承受的极限。

    方毅以前是恨天地灵气不够，现在却有被天地灵气撑爆的危险。

    眼下情形，方毅唯一的化解方法就是全力修习《易筋经》，将爆冲的天地灵气炼化入筋肉骨膜。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的胸腹肚皮立刻就因为能量爆冲而高高鼓胀起来，片刻之后，胸腹的筋膜都已绷紧到了极限，一根根的筋都如同黑色的钢筋，狰狞地遍布着整个前胸脖颈。

    可是即便这样，仍是有海量的天地灵气无法一举炼化，不要一分钟，方毅必然由内至外爆得粉身碎骨神形俱灭！

    “想不到我现在就已经到了胸腹筋膜齐坚的境地，没办法，只能立刻开始下一阶段了！”

    生死关头，方毅冷静得如同一部机器，瞬间就有了决断。

    按照《易筋经》的修行进度，当胸腹之前筋膜齐坚的时候，就该借木槌以捶打之法锻炼脊背筋膜，使得脊背也变得筋膜齐坚，然后再以石袋参杂灵木木屑，打击全身各处，又配以揉法，将木屑之中蕴含的天地灵气引入骨缝之内，等达到全身上下筋骨齐鸣之时，便气满前怀脊后，打通任督二脉，届时全身窍穴外通天地，内息无穷无尽，后天转先天，达至金刚不坏，《易筋经》大成矣。

    方毅修习《易筋经》，原本距离胸腹筋膜齐坚还欠些许火候，但此刻有海量的天地灵气爆冲全身，源源不绝，《易筋经》修行速度大大加快，竟是一举完成了这个进程。

    接下来，便是让脊背也变得筋膜齐坚，然而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从未经过揉法木杵捶打锻炼的脊背，相对胸腹来说实在脆弱太多，乍经如此恐怖量的天地灵气侵袭，必定血肉崩炸，筋膜齐爆。

    这也正是方毅一开始就将天地灵气强行集中于胸腹之前的原因。

    然而到了这种时候，方毅也没了其他的选择，只能兵行险招。

    有了决断之后便没有任何犹豫，方毅双手齐动，一掌又一掌，轰轰然击打自己后背各处，源源不绝的天地灵气，便直接通过双手打入后背筋膜之中。

    相比直接让体内天地灵气冲击脊背相对脆弱的筋膜，以现在的方式更为安全一些，没有了木槌，方毅也只好以手掌作为替代了。只是这其中并无太大差别，木槌也好手掌也好，重要的只是天地灵气而已，反而是手掌更为灵活多变一些。

    自古以来，《易筋经》也不是第一次被人修炼，但是以方毅这样的方式来修炼的，绝对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饶是如此，在一掌掌拍打下，方毅脊背依旧不断地筋膜齐爆，血液横飞。

    而在不断击打的过程中，方毅突然发现外界竟有阻力，双目一睁，立刻就有液体模糊了双眼，入目所及只是一片暗紫颜色，下意识地口鼻呼吸，股股的液体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不断地灌了进去。

    这液体的味道又香又臭，更带着一股独特的腥味，实在不很好喝。

    方毅陡然想起了之前的情形，自己当时凌空一掌按在紫檀树树干上，当然不可能一直悬浮着，肯定是在吸收了李秋白的精神粒子之后掉入了下方的水池之中，而他吞入腹内的，正是李秋白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髓元！

    原本体内就已经是天地灵气爆冲，现在又吞入凝缩了大量天地灵气的髓元，岂不是火上浇油？

    饶是方毅仍处于修行《易筋经》的过程当中，也忍不住心头一跳。

    然而方毅马上就发现，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那些髓元被吞入腹中之后，立刻就化成了道道清流，迅速从肠胃扩散开去，进而渗透全身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筋肉骨骼，不断修补着身体各处创伤的同时，更不断地直接强化着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

    这对脊背筋膜齐爆的方毅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再及时不过。

    甚至，就连无形的经脉也因为髓元受到了滋养，迅速地提升着强度与韧度，同时方毅的气血也以可怕的速度不断地增长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