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锦瑟年华 作者:肉书屋
(还珠)锦瑟年华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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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倒霉之人必有可欺之处
“啪,啪,”永璂被按在春凳上,两个太监面无表情站在两侧,手中的竹板结结实实的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身上,打一下报一个数“十一,十二…”,缓慢而沉重,臀上剧烈的疼痛传来,像钢针一样直刺他的大脑。
不能哭,不能叫,要忍住,他是个阿哥,而且他已经十岁,马上就要十一岁,已经是个大人了,受罚被打就已经够丢人的了,要是再哭叫连天,那只怕明天就会传为全清宫的笑柄,他皇阿玛怕是更要看不上他了。
永璂紧紧地捏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到了肉里,满头淋漓的冷汗,自己都能感觉到那汗珠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为了能分散些注意力,减轻点巨痛的感觉,永璂试着去想些别的东西。
想什么呢?对了,就想想这次是为了什么才挨打吧,‘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可是纪师傅总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他要好好总结经验教训,下次千万不能再犯,被打板子可实在是太丢人了,也实在是太痛了。
真奇怪,永璂记得他小时候也被打过一次,那次肯定就没这么痛,他都快没什么大印象了。
那次是因为什么呢?好像是他六岁时候的事情。
小孩子大冬天里贪睡,有一天早上实在起不来,就硬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去上书房,他皇额娘叫了几次,看他实在睁不开眼,就舍不得了,干脆派人去帮他向上书房的师傅请了假。让他好好大睡了一觉。
谁知第二天他皇阿玛就正好去上书房里检查他们的功课,查到他们几个小阿哥的时侯,可巧了,偏偏问的就是师傅头一天讲的那些东西,结果他答得差极。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一个学堂里的学生总是会有学得好的和学得差的,皇家学堂也不能例外,良莠不齐是正常现象,他才六岁,答得差就差呗,乾隆顶多骂他两句就完事了。
可是当时那位师傅不知怎么搞的,非要跳出来劝劝乾隆,说道十二阿哥问题答得不好是有原因的,请陛下息怒。
陛下并没有怎么怒,可听了那原因后就真怒了,说他如此小小年纪,没病没痛的,就会想着偷懒旷学了,这还了得。命人就在书房外面当场打了他十板子以示训诫。
他当时吓坏了,哇哇大哭,其实那十板子真不疼,他那时就是被吓着了。
等他被人抱回去后,皇额娘也很自责,直跟他道歉,说额娘不该自作主张给他请假的,把他抱在怀里又亲又哄,于是他心里那点埋怨额娘的情绪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唉,现在再想起来那事情恐怕并非偶然,怎么皇阿玛就会这么巧的,非要抽查头一天他没学过的功课呢,那师傅又干嘛非得在皇上没有问的情况下冒头出来说十二阿哥不会回答情有可原?
恐怕就是想挑唆皇阿玛教训他这个没事就偷懒的学生吧,估计在师傅心中还是个仗着皇后嫡子身份偷懒的学生,不仅能教训了自己,而且还能起个警慑其他人的作用不是。可是一举两得啊。
那会儿自己小,糊涂着呢,而且又一向很宽厚,肯定想不到师傅是故意的,就算这事是师傅多嘴引起的,自己也不会记恨到他的头上。
其实他现在就算是长大几岁了,也还是一样很宽厚的,对谁都不愿意往坏里想,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多好,怎么会有人想不开,没事干去算计别人呢?又费神又费力,害别人痛苦受罪了难到他自己看在眼里就会好受吗?
反正他永璂自小要是连累得什么宫女太监受了罚,挨了打的,他的心里就会很不好受。小时候不知道怎么去表达那种感觉,现在书读得多了,终于知道那个应该叫做愧疚和怜悯之情。
可惜在这复杂的深宫中,跌跌撞撞地长到现在,他很失望地发现,并不是人人都和他感觉一样的,很多人都热衷于损人利己,害得别人吃苦受罪了后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还能自若的谈笑生活,真让他叹为观止。
不知道皇额娘那时想到这一层没有,不过也没见她后来对那师傅有微词或是寻他的麻烦,以皇额娘那爱憎分明的性子看,肯定是没有察觉自己挨打是那师傅使了绊子的结果。
“二十一,二十二……”永琪疼得把嘴唇都咬出血了,怎么想了这么半天才打了十下,不行,不行,自己刚才的思路绕得太远了,不是说要总结这次的教训吗?重新来。
嗯,那么这一次呢,这次是因为什么又被皇阿玛打了?有人在背后使绊子害自己吗?细细想来应该是没有,这次纯属自己倒霉。或者说,自己一直都是这么个经常倒霉的样子,而且每次倒霉过后都不会生事抱怨,所以这次自己理所当然的就该倒霉。
不知是自己不够聪明讨喜还是怎么着,这宫里的皇子皇女们谁都不愿意和他玩,害得他小小年纪总是独来独往的。皇额娘随着他年岁大了,对他也是越来越严厉,动辄就要教训他不懂事,不知上进什么的。
自从上次他看着被皇额娘和容嬷嬷私自关在坤宁宫暗室里的紫薇姐姐可怜,偷偷地去给五哥报了个信,他们带着皇阿玛到坤宁宫把紫薇姐姐找出来后,五哥看见自己时倒是态度好些了,有时还会招呼一声,教导两句什么的。
但是皇额娘可是真生自己的气了,那次她被皇阿玛狠狠地当众训斥了一顿,虽说事后她也没打骂自己,可是态度明显疏远冷淡了很多,连原来一直都溺爱自己的容嬷嬷那些天也是看见自己就叹气。
放眼后宫,也就是令妃娘娘对着自己还温柔和善些,为着那难得的和善笑脸,自己会每隔几天就抽点时间,偷偷地跑去找令妃的两个小格格玩,她们是自己的七妹和九妹,都还小得很,其实自己和她们没什么好玩的,可就是觉得宫中还有那么一处能接纳自己的地方,还有那么两个小丫头愿意认自己是哥哥,他就想去感受感受这种亲情气氛。
结果今天他就遭报应了,谁让他不听额娘的话非得往额娘最不喜欢的女人这里跑呢。
下午他来延禧宫的时候,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还有五哥,和那个紫薇姐姐的准额驸侍卫福尔康都在,他们正围着令妃娘娘欢声笑语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自己可真是羡慕极了,也想加入其中感受一下,可惜他们都把自己当小孩子,只是打发自己去一边和七格格,九格格一起玩。
自己都十岁了,和两个话都说不清楚的黄毛小丫头有什么好玩的。可是也得捏着鼻子陪她们一起玩,不然他下回就没有来这里的借口了。
九格格年纪小,也更加活泼好动,喜欢到处乱跑乱爬,结果自己一个不注意,她就爬到假山上去了,自己本来为了逗她,就抱着她放在假山最底下的一块石头上,可是谁知道她的奶妈这么不尽职,看着有自己在,就躲后面和大宫女闲话聊天去了,自己背朝着那些奶娘和宫女,可并不知道她们退得远远的在偷懒,一个疏忽,那九格格就手脚并用爬到了上面,然后一脚踩空摔了下来,额头都磕破了,顿时嚎哭起来,满脸的血,能吓死人。
那伙人都不说笑了,一下子都围了过来,令妃娘娘抱着九格格一起哭,紫薇姐姐一叠声地催人去叫太医,五哥就一脸威严地问格格的奶娘是怎么回事,那女人也吓傻了,直说是十二阿哥抱九格格上去的,她们几个看见了刚要阻止,九格格就已经掉下来了。
自己听了她那话差点晕倒,是自己抱她上去的没错,可我只有十岁啊,你们几个大活人在一边都是管干什么的?
不过自己也没开口辩解,一来自己是阿哥,和个奴婢争辩太也掉价,二来是不忍心,这事件要是做实了是奶娘和那几个宫女失职,搞不好她们是要被打死的。
五哥听了后就点点头,说这事太严重了,只能请皇阿玛圣裁,又郑重对着自己说,十二弟,你虽说才十岁,但也是男子汉了,男儿大丈夫要有担当,既然犯了错就要勇于受罚,五哥会在皇阿玛面前将这事公正说出来的,你要好好认错才是。
结果自己就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皇阿玛面前,皇阿玛看到心爱的小女儿被摔成这样当然大怒,才骂了自己两句,五哥就说了,上次小燕子犯错,被打了二十板子,十二是男孩,就再加十板,打他三十板子,由令妃娘娘监看,也就能抵过去了。
皇阿玛想想也就同意了,说道就这么办吧,五哥离开前还在自己耳边说,情五哥是帮你求了,几十板子,忍忍就过去,你自己以后要记住教训,好自为之啊。
实在有点不明白,皇阿玛还没说要怎么罚呢,他就先定论了,还说是帮忙求情,说不定皇阿玛本来是只想罚跪的也不一定啊。
“三十!”最后一下剧痛过去,呼,总算是打完了,再打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有人冲过来扶起永璂,“十二阿哥!”,“主子,你怎么样啊?”那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七拐八绕的,难听又刺耳,是永璂的贴身小太监云朵和小蓝子,永璂迷迷糊糊地想,唉,到底他们才是自己人,知道心疼我。
永璂被扶到令妃跟前时,已经看不清人了,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令妃娘娘也很心疼他,充满怜意地道,“可怜的十二,我可真不愿看到皇上打你,可是你九妹妹伤成那个样子,不罚你没法向她交代啊,乖孩子,赶紧回去让太医看看,好好养伤,你这次可要记得教训,以后别这么莽撞了。”又指派了延禧宫的两个大太监,帮着一起把永璂送回去。
2
2、还得是亲额娘才行
永璂在回坤宁宫的路上就昏过去了,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还想,昏过去也挺好,最好是能过个两三天再醒,这样就不用去硬捱最初那段难熬的伤痛了。
不想竟然让他这乌鸦嘴一语中的,等他再睁开眼来,真的就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
永璂刚醒来时,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是用趴在床上的姿势在睡,先还奇怪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有趴着睡的习惯了,这胸口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多难受啊。
然后又隐约听到一阵很压抑的抽噎声,那声音还挺像他皇额娘的,可是把永璂吓了一跳,接着就听见容嬷嬷低声劝道,“娘娘,你都守了两天两夜了,这怎么又哭起来了,会把身体熬坏的,去睡一会儿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皇后抹眼泪,“永璂是我的命根子,他被打成这样,都昏睡两天了,你叫我怎么睡得着,容嬷嬷,你不用劝我,我就在这里守着,哪儿也不去,永璂他要是醒不过来,那,那我也不活了。”
容嬷嬷叹气,也找出块手帕擦眼睛,“您可快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十二阿哥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醒过来的,太医不是说了吗,等醒过来就不怕了,好好养些日子就会没事的。”
那拉皇后哭道,“可是这都两天了,还没醒过来呢。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实心眼,总以为别人都是好人,我千叮万嘱地,他就是不听,非得偷偷地往延禧宫跑,还喜欢凑在那两个没规矩的民间格格和五阿哥跟前。人家有把他当回事吗?这回可好了,出了这么点小纰漏,那些满口宽容慈爱的人又有谁护着永璂了?听说是他们一大伙人集体把永璂押到皇上跟前去的。”
容嬷嬷也跟着咬牙,“可不是吗!听说那九格格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就为了她蹭破点油皮儿,至于把十二阿哥打成这样吗?况且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又不是咱们阿哥淘气,跑去令妃那儿,把她女儿硬拐出来玩才摔着的,据说当时一院子的人,其他人就不说了,那小格格的奶妈子,大宫女都管干什么的,出了事怎么就拿我们阿哥一人顶缸呢,十二阿哥他也才不过十岁!就算我们阿哥厚道好说话,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永璂听到这会儿总算是把前事都想起来了,轻轻动动身子,觉得伤处还是很疼,忍不住哼出声来。
皇后和容嬷嬷听见他出声了一齐大喜,扑过来叫道,“永璂,永璂,你总算是醒了。”
皇后用手轻轻摸着儿子的小脸,“永璂,还痛不痛,有哪里不舒服,告诉额娘啊,额娘这次可真是被你吓死了。”
又转身一叠声地叫人快传太医,送热帕子擦脸,端清粥汤水。
永璂本来心情还挺平和的,他向来想得开,吃亏的时候都不会太生气,所以从挨打到现在都还能很镇定的琢磨些有用没用的事情,可是这时听到这个平时严厉的皇额娘满怀关切的询问,却忽然气苦起来,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跟断线的珍珠般流了下来,伸出手委屈道,“我浑身都难受,额娘抱抱。”
那拉皇后哪受得了这个,跟着一起掉眼泪。连忙把儿子抱进怀里,“永璂乖啊,没事的,你都躺两天了,肯定不舒服的,等太医来看看,然后咱们吃点东西,额娘再让人给你按摩按摩手脚就会好受些了。”
永璂靠在额娘的怀里,心里无比安慰宁和,鼻端闻到一阵温暖馨香,那是他从小就闻惯了的额娘的味道,自他和五哥,令妃走得近后,额娘已经很久没有把他抱在怀里宠过,真是久违了的感觉。
心想还得是亲额娘才行,别人再温柔那都只是表面功夫,自己可真傻,以前总是顶撞额娘,放着眼前的额娘不亲近,偏要笨笨地跑到外面去找亲情,于是继续撒娇,“不要,我就要额娘抱,额娘不要走啊,陪我一起睡。”
容嬷嬷在一边也是又哭又笑,“十二阿哥这一睁眼就会撒娇了,你额娘两天都没合眼,可别再缠着她了,况且哪有额娘陪这么大的儿子睡的道理,你还是消停点吧。”
永璂撇撇嘴,看看额娘,果然容色憔悴,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挂在脸上,只得不情愿道,“那永璂不缠着额娘了,额娘你赶紧去休息吧,睡醒了再来看我啊。”
那拉皇后点头道,“我看着你喝了药再去睡。”
永璂嗯一声,想了想忽然问道,“奇怪了,额娘,我记得我小时候也被打过一次的,就是那次我偷懒,早上贪睡没去上书房,被皇阿玛发现的那回。那次打的板子怎么一点都不痛呢?这次那两个太监好像和我有仇似的,板子打下来像灌了铅一样。”
那拉皇后闻言愣住,和容嬷嬷对望数眼,欲言又止地张张嘴,忽然又一把将永璂抱进怀里哭道,“是额娘不好,额娘讨不到皇上的欢心,自从明珠格格那件事情后,额娘连执掌后宫的权利都被收走了,宫中那些势力小人现在根本不把咱们当回事,那天又是令妃亲自在旁监看的,她现在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执行的太监为了讨好她,肯定加倍下狠手打你的。”
在这些事情上永璂倒不会像那拉皇后一样容易激动,点一点头淡然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怎么能怪额娘呢,是我自己不懂事,非要挤去延禧宫凑热闹的,现在还要额娘担心受累照顾我,应该怪我才对。额娘,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那么莽撞了。”
皇后本来还想等永璂的伤好点后一定要借着这件事情好好教育教育他,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自己认错了,不禁有些诧异,“永璂,你还小,这一次是额娘没有保护好你,唉,我知道你自小就心地善良宽厚,我实在是不想让宫中这些龌龊事污了你的眼,可是现在额娘被你皇阿玛厌弃,很多事情实在是力所不能及了,你要是再不自己小心点,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永璂看着皇额娘无助脆弱的脸孔,反手抱住她安慰,“额娘你别担心,我会自己小心的,保证以后都小小心心,老老实实的,不会做傻事了。”
那拉皇后向来都是严厉强势的,这时的软弱样子实在让永璂心痛,怎么也不忍心看她这么可怜,心里隐隐约约地想,以后要长大懂事,不能再由着性子乱来了。
其实很多道理他都明白,宫里的多数事情也能看得透彻,可是就是下意识里不愿去成为那样步步算计,处处谨慎的样子,主要是嫌累,仗着自己是小孩子,以及额娘的细心爱护,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天真无知。
现在吃了这么大的教训,他要是还不谨慎小心起来,那他就不是天真无知,而是愚蠢无知了。用小蓝子上次教他的一句民间的粗话来形容,那他就是个傻大胆二百五。这么难听的形容,永璂可是一百二十个地不愿意用在自己身上。
3
3、小转变
永璂的伤养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床,虽说还没有完全好,但是已经能够去上书房读书了。
经过这一事件后,永璂赫然发现,自己在宫中都已经快和隐形人无异。他两个多月没来上课,上书房的几个兄弟中也就永瑆不咸不淡地和他招呼了一声,其它人竟是谁也没来多问一句。
这样也好,起码省了自己很多尴尬解释,永璂心想,不过也说明自己和额娘在宫中已经很没有地位了,皇后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有够惨的,当然了,自己和额娘要算是一体的,所以自己也是很惨的。
没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永璂很不厚道地认为他皇额娘要负很大责任。不过子不言母过,他不会去多说什么,以后多注意也就是了,也不用着急,要改变这样的局面得慢慢来。
皇阿玛现在正当盛年,这后宫中女人和儿子的地位都还会有很大的变数,这个时候不要太出挑才是更好的,只是他们也不能再倒霉下去了,该强硬的时候也要强硬些,不然被那些小人没事踩几脚也够他受的。
永璂现在要做的就是认真读书,好好练武,别再给人逮住错处,当然,更不能像以前那样天真无知地满后宫跑着玩了。
如今他最亲近的人就是皇额娘,容嬷嬷,还有两个贴身小太监云朵和小蓝子,永璂对亲情的渴望从来都是很强的,没办法,他就是需要有几个亲近的人能让他撒娇耍赖,不然这生活可就真的太没劲了。好在这身边的几个人完全能满足他的要求,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舍近求远。
那拉皇后最近就觉着永璂自从伤好后就不太一样了。
首先是外貌上的变化,永璂其实本来长得很漂亮,但是那拉皇后总觉得儿子太漂亮了要遭人非议,所以总是刻意把他晒得黑黑的,加上永璂被喂养得很好,一直胖乎乎的,因此从来也没人觉得他好看。这次养了两月的伤,加上心思比以前重了不少,一下子瘦了下来,又没法经常晒太阳,肤色恢复了本来的白皙细腻,顿时就有了少年阿哥的俊俏样子,不复再是以前的孩童模样了。
再就是气质上的变化,以前的永璂一看就是个孩子,现在却是一看就觉得他是小大人了,除去身量长高变瘦,面目白皙俊秀,说话行事也是大不一样,斯文守礼,进退有度。而且他是皇后嫡子,从小被那拉皇后保护得滴水不漏,所以心境一向很平和,连面对着乾隆时也是不太惧怕的,因此举止大度从容,自有一番气派。
只是有一点不好,就是顾盼间美目流转,风流隽永,太招人了些,她当额娘的经常都会看呆,才十一岁就这样,以后长大了可怎么了得。
那拉皇后为了这事和永璂抱怨了两次,永璂没想到额娘会因为自己变漂亮了而烦恼,他是男孩子,这个漂亮不漂亮的实在用处不大,但要是引人非议就不好了,于是在那以后,他出了坤宁宫就努力做出一脸严肃状,板着脸总不会顾盼生辉了吧。
上书房的纪师傅近来也发现十二阿哥不太一样了,仿佛是忽然开了窍一般,读书读得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以前他对这个小阿哥一直很是头疼,说他不好吧,他总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也很知道尊师重道;可你说他好吧,他可实在是不用心读书,小孩子性情十足,经常要偷懒贪玩。
现如今终于知道收敛心思,认真做学问了,经常课后还要留下来问些问题。
对于用功的学生,老师当然都是喜欢的,纪师傅现在对永璂耐心十足,对于他课后经常会来请教的问题也会仔细解答,高兴时还会说一些自己在上课时都不曾讲过的心得。
纪晓岚是当代著名的才子,这偶尔开的小灶让永璂受益匪浅。
这一日傍晚,永璂正带了小蓝子往坤宁宫走。远远地就看见正在御花园玩赏的皇上和令妃娘娘正带着一堆人朝着他走过来。
遥遥地就见令妃穿了一件水红色绣团锦牡丹的宫装,衣服剪裁得十分贴身,衬得身段婀娜窈窕,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梳成个最简单的样子,没带几件金银发饰,却簪了两枝娇嫩欲滴的鲜花,花枝巧妙的缠在头发里,更显得面如芙蓉,加上一脸温柔的笑意,真是美人温婉,我见犹怜。
永璂一边欣赏一边想,我额娘的相貌其实也不差的,只是她没有令妃这样会打扮,人又太过刻板严厉,令妃娘娘这般看起来要婉约多姿许多,难怪皇阿玛宠爱她。
永璂现在的年纪半大不小,对男女之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开始有些兴趣了,因此见到漂亮女子就要分析一下。
规规矩矩地站定了,等到乾隆带着令妃走近了就一个千打了下去,“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乾隆嗯了一声,他对皇后很不喜欢,厌屋也及乌,对十二这个儿子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倒是令妃开口了,对着永璂柔声道,“是十二阿哥啊,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这些日子怎么都不见你来延禧宫看妹妹们了?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有了芥蒂吧,我最近也一直心中在后悔,你九妹其实过了几天就没事了,倒连累你挨了几十板子,唉!有心向你道个歉,可是又一直不见你来看我们。就怕永璂你真是生气了。”
令妃这一番话说得很是自责,乾隆听得有些不耐烦,“他自己莽撞闯祸,你道什么歉?难道朕罚他几板子还有错了?”
永璂先向令妃见了礼,站直了身子才说道,“我一直不去娘娘的延禧宫是我最近都不敢去了。”
“啊,永璂你真的生我们的气了?”令妃没想到向来憨厚的十二阿哥会说出这么直接的话来,有些失色。
乾隆也皱眉头,“永璂,怎么着,这么点小事你就要记恨上令妃了?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胸狭隘,你是不是准备连朕也一起记恨啊?”
永璂正色道,“回皇阿玛的话,不是这样的。”
转头对令妃道,“我不敢去娘娘宫里不是生你们的气,是我觉得自己现在还太小,万一下次碰到九妹登高爬低的时候,我肯定还是抱不住她,身为兄长的,照顾不了妹妹实在是惭愧,所以现在我把空闲的时间都用来跟师父们练功夫了,等我长得高高壮壮的再去和妹妹玩,就不怕会摔着她了。”
令妃被他这么小大人一样的言辞给逗笑了,回头对乾隆道,“皇上,你看十二阿哥这话可真有意思。”对永璂道,“那十二阿哥你可要持之以恒啊,我就等着你长得高高壮壮的那天了。”
永璂是真的没有记恨令妃的,那时九格格是被摔得很惨,令妃爱女心切,既然在场众人都认定是自己害的,那她肯定更不会分出心思来替自己辨解。
只是永璂记得好像有一次在乾隆责打小燕子姐姐的时候,令妃娘娘曾经声泪俱下的求过情,说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虽不是亲娘,但也感同身受,求乾隆绕过了小燕子姐姐。
怎么这次轮到打自己时她却不这么想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如小燕子姐姐可爱会讨人喜欢,所以她就不会痛了?问题是她不痛了,自己的亲额娘可是要心痛的,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和这些看不上自己的人凑在一起了,离她们远些的为好。
因此这时就随意编了个借口出来,看自己的话让令妃开怀一笑,就不再多说什么,垂首退到了一旁。
乾隆看他一眼,挥挥手道,“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带了令妃扬长而去。
永璂待他们走远了,才转身继续往坤宁宫走,一边走一边还很满意,寻思着等自己长得高高壮壮起码还需要几年时间,那自己这几年都不用去令妃宫里了,这借口找得挺好,还不会被人说是因为自己记恨被打的事所以不去,看来自己这些日子认真读了读书还是很有些长进的嘛,这急智就比以前强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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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拔苗助长的后果
乾隆这是准备带着令妃去漱芳斋看小燕子和紫薇的。最近这段时间,和令妃去漱芳斋要算是他在处理朝政之余的一项娱乐活动了。
小燕子活泼可爱,敢说敢笑,经常语出惊人,一些市井俚语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让见惯了规矩人的乾隆觉得真是有意思极了,因此小燕子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开心果;紫薇美貌娴雅,温柔可人,琴棋书画样样都行,也很能讨乾隆的欢心,而且在小燕子太过放肆的时候还能提醒她一下,这两个人组合在一起真的是绝配。
不过今天本来兴致很好的乾隆在路上遇到了永璂后心中却是怪怪的,又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令妃,“怎么永璂看着不太对劲,令妃你有觉得吗?”
令妃想了想道,“好像是瘦了些,还比以前白了不少。”抬头看看乾隆,“皇上说的这个吗?您别说,十二阿哥这一瘦一白的,倒是比以前好看了不少,就是那相貌有点过于清秀了,身为皇家的阿哥,应该再健壮威武些才够气势。”
乾隆点头道,“正是呢,朕就说怎么今天见了他觉得不对劲。”哼了一声“皇后也太不会养孩子了,这宫中多少女子没资格自己教养儿子呢,偏她有这个体面却把永璂养成这个样子,以前就又黑又胖,跟个小炮弹似的,这回终于不黑胖了,又变成了这个阴柔模样,她这皇额娘是怎么当的!”
令妃向来温柔,这时听乾隆数落皇后的不是就闭上嘴,不愿背后说人坏话,心思一转,微笑道,“不过十二阿哥这孩子自己很上进,刚才不是还说要好好跟着师傅练功,把自己练得高高壮壮吗?”
乾隆点点头,招过身后跟着的大太监吩咐道,“你去告诉教导皇子们骑射功夫的师傅一声,让给十二阿哥的练习翻倍,务必要监督着他好好把身体练壮实了。”
那太监应声而去,乾隆也便将这事抛在脑后,带着令妃去漱芳斋逗燕子去了。
永璂不知道他皇阿玛一句话,就已经将他未来几日的生活变得苦不堪言。到了坤宁宫后还向皇后和容嬷嬷显摆了一番,告诉她们自己已经找好了借口,以后几年都不用去延禧宫了,还不会被人诟病。
皇后听说乾隆和令妃逛御花园,心情郁闷,她早就知道皇上宠爱令妃,不喜欢自己,也一直提醒自己要大度,要有皇后的胸襟,可是每回听说皇上又宠着令妃做了些什么的时候,还是难抑的心酸难过。
容嬷嬷有些哭笑不得,“小主子,你在这方面有什么好费脑筋的,你是快成年的阿哥,本就不应经常去皇上妃子的住处瞎转悠,令妃那么说不过是想在人前卖个好,让大家觉得她慈爱心善。她见了这宫中所有的阿哥,格格都要让几句的,你看谁正经当回事了,也就五阿哥和那福侍卫自以为是的不知道避嫌。十二阿哥你别理她不就完了。”
“这样啊,容嬷嬷你说的也有道理,怎么以前都不教教我?”永璂听着很有道理,重重点头。
那拉皇后在一旁轻轻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以前教你你肯听吗?都是我把你宠坏了,自小到大就知道傻玩。”
永璂揉着脑袋笑,“额娘别急啊,那还不是因为您疼我,不想我小小年纪就为这些事情烦心,儿子以后一定认真听您的话。”
那拉皇后微笑感叹,现在皇上已经很少来看她了,夺了她手中掌管后宫的权利不说,仗着太后在五台山礼佛,不在宫中,没人敢管他,连初一,十五必要到坤宁宫来的祖规也不守着了。她心中又气又恨,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苦苦熬着,总算老天开眼,这个儿子忽然懂事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帮着外人来气她这额娘,这也算是她凄苦的被冷落日子中的一大安慰吧,也许有个贴心的儿子,自己就该知足了。
永璂在坤宁宫中吃了晚饭,又磨蹭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回了阿哥所,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在他皇额娘身边呆着了,搞得容嬷嬷都笑话他怎么越大越离不开娘了。
永璂不以为意,他和额娘感情好那可是好事,最好皇额娘能一心扑在他的身上,少去想宫中的那些惹她心烦的人。
永璂因为年纪的关系,对后宫中女人争宠的问题还不是很明白,不过他也看出以皇后的手段肯定是争不过人家的,闹得厉害了反而会惹来皇阿玛更大的厌恶,就像以前她使劲教训自己不许去和令妃,五阿哥,小燕子姐姐他们接触时一样,自己反而会更加想去找他们一样。
既然争不过,那就还是老老实实的比较保险,要是再出了什么错,被皇阿玛训斥,他和额娘在这宫中就彻底没什么指望了,会被人欺负死的。所以永璂恳切希望额娘能坚持住,哪怕维持现状也好,等他再长大几岁,再能有些担当就好了。
可惜永璂第二天就发现他这个老老实实,维持现状再过几年的愿望恐怕要以他被严苛训练,旧伤复发,然后劳累至死来终结。
这一天用过午膳,到了未时,他和永瑆几个兄弟来到练武场就被教授武功的外谙达单独分了出来,说是皇上有旨意,十二阿哥身体赢弱,要单独练习,让他蹲马步,打拳,踢腿,练臂力。技巧型的学习一样没有,全部都是要练力气的。
永璂被折腾得叫苦不迭,他年纪小,筋骨弱,被打了三十板子,受伤很重,身体很是受了些亏损,按照太医的话讲,要慢慢调养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去除病根,切不可再劳累生病。
因此永璂过了几天就撑不住了,经常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而且受过伤的地方在由内往外的撕痛,就像是伤口又在里面裂开的光景,连早上的课都没办法好好上。
这天一早,永璂硬挣着从床上爬起来,刚站起身就觉得眼前发黑,一头栽了下去,幸亏贴身的两个小太监云朵和小蓝子眼疾手快,一齐把他搀住了,才避免了头上被撞出个大包的厄运。
云朵惊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才们啊!”
永璂头晕目眩,坐了半天才道,“我大概是这些天练武练得太过了,体力越来越不济。”
小蓝子抱怨道,“这哪是给主子爷你强身健体啊,糟蹋身体还差不多,教授师傅太不变通了,不知道主子你身体才好禁不起折腾啊!”
永璂叹气,他现在心境不同,很多事情就比以前明白得多,这宫中的人多是势利之辈,那些师傅们也不例外,平时对着五阿哥就阿谀奉迎,小心伺候;对着那几个没五哥受宠,但是额娘也算稳稳当当的阿哥就小心仔细;轮到对自己,那就只剩下公事公办了。
不过再这样下去也不行,自己非得吐血身亡不可,只得去和那外谙达商量,看看是不是可以把练武的强度减下来,等他身体好些了再慢慢增加。
这位教授皇子武功的外谙达名叫哈图,也是宗室出身,对永璂这个老实憨厚的阿哥是一直有些轻视的,加上知道他的额娘那拉皇后已经被皇上厌弃,大清向来子以母贵的,又得知了十二阿哥因为摔伤了令妃娘娘的九格格被皇上狠狠责打了一顿,几个月都下不来床,就更觉得这位十二阿哥这辈子怕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不值得费心敷衍他,因此很不耐烦,对永璂颇不讲情面。
说道皇上的旨意怎能轻易违背,皇帝陛下专门传话来要十二阿哥多加练习,那是对阿哥您的看重,您怎么可以背地里想要挑唆奴才干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这要是哪天皇上来检查您的骑射功夫,发现成效不显,那不是要了奴才的命么。所以说十二阿哥您就别再动脑筋想那些偷懒躲闲的邪门歪道了,赶紧好好把今天的功课练完是正经。不然奴才不能休息,您也不能按时回去吃饭不是。
永璂无奈,又硬撑了一天,等到晚上回去坤宁宫的时候已经走不了路了。他本不欲让皇后知道了跟着担心,可是都这个样子了,哪能瞒得过去。
那拉皇后和容嬷嬷两人抓住云朵一通审就什么都知道了。皇后心疼得直抹眼泪,一叠声地叫来人,梳妆更衣,这就要去见乾隆理论,拼着再受一次训斥也要把儿子解救出来。
永璂连忙拦她,“额娘,您急什么,这都是好些天的事情了,儿子这全身都快散架了,您也先把我安顿好,找个太医来给看看,让人给炖点补品什么的啊。找皇阿玛吵架又不是什么好事,不用这么急着去的。”
皇后想想也是,还是儿子身体更重要,这要是自己去大闹了乾清宫,万一皇上恼羞成怒,不定会颁下什么惩罚来,到时候可别耽误了给十二看病。强压下心头的恶气,吩咐自己的大宫女绫纹先去宣孙太医。
永璂问道,“额娘,这个孙太医在太医院是个什么职位?医术很好吗?我看额娘每回都是叫他来。”
那拉皇后满心的烦闷,实在不想提这些琐事,倒是容嬷嬷在一旁开口道,“孙太医今年六十多岁了,是康熙爷时就在太医院供职的,在太医院里也算是德高望重,那医术是没得说,比专门给太后和皇上看脉的王太医也不遑多让的。”
永璂点头道,“那就好,等他给我看过了,额娘就带着他一起去见皇阿玛吧,就说我练武回来身体不适,请孙太医来看过之后,发现是教授武功的外谙达哈图,急功冒进,教导不得其法,反而伤了阿哥的身体,请皇阿玛圣裁就是。”
那拉皇后和容嬷嬷听了就是一愣,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吗,明明是教授武功的外谙达的责任,去和皇上理论什么,请他裁断不就好了,此事证据那么明显,孙太医来一看便知。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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