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元春重生] 作者:青色兔子

    第38章

    贾元春不太明白皇太孙想知道些什么,于是按照时间顺序道来：“旁的么，先前服侍臣女的两位宫女也都在，说了会儿话……”她见皇太孙面上没有烦闷的神色,便继续道：“可惜我不能带她们同来,亏了那边贵嫔身边的大宫女照应着……”如此说了通，抬眼看去，皇太孙还望着她，副等她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贾元春绞尽脑汁,“哦，对了，还听说了谢女史与靖亲王世子之事皇上已经指婚了。”这节说完她可真没什么可讲了。

    皇太孙听了这话才动了□子，随手将书倒扣在塌边，打量着贾元春笑道：“怎得副才知道的口吻？”

    贾元春奇怪道：“臣女的确是才知道啊。”怎么今天个两个都说她该早就知道这事了。

    皇太孙看到她这反应，也诧异了，“昨日金帐那边太监来报喜之时，你不是也在么？”

    贾元春愣，仔细回忆昨日情形。那报喜太监来时，她正过来送呈前日的起居注，听到那太监报了小冯氏有孕时就走神了，等到报喜太监退下的时候，她就跟着同退了。在外面发了会儿呆，二喜传她去给皇太孙诵书，她才又入小金帐。

    贾元春回忆着慢慢道：“昨日报喜太监来时，臣女只听到嫣贵嫔有孕，后边没留意……难道……”

    皇太孙听了这解释，以拳抵唇笑着咳了声，眼睛里蕴着潋滟的光，“你真是……辜负了孤昨日要你诵书的心。”

    哈？

    贾元春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天色已暮，廖姑姑轻手轻脚进来，点亮了烛火。

    皇太孙起身下地。

    廖姑姑大急，“殿下，胡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要您好生休养。您躺着吧。”

    皇太孙慢慢走动着，笑道：“不碍事的，已经不疼了。”

    廖姑姑哪里信他，知道自己劝殿下是不听的，急切之下从后面捅了贾元春下。

    贾元春好好地着，被廖姑姑下戳在腰间，毫无防备吓了跳，对上廖姑姑的眼神，慢了秒醒悟过来，忙也跟着劝，“殿下，您这样很可能会走成高低腿的，还是别走了。”

    这是什么话！廖姑姑长吸气。

    皇太孙看她俩打着眉眼官司，早已忍俊不禁，走到贾元春身前，柔声道：“陪孤用晚膳吧。”

    张小型八仙桌摆了上来，晚膳是地道的草原美食。

    烤羊腿、奶豆腐。

    配了两个热菜，两个凉菜。

    贾元春与皇太孙相对而坐。

    这格局对于国太孙而言，太简陋了些；但是却显得亲切家常起来。

    两侧是明晃晃的烛光，对面是皇太孙似曾熟悉的面容，有那么瞬间，贾元春几乎怀疑自己回到了上世。

    皇太孙自己动手削着羊腿上的肉片，手指间飞舞着银亮的小刀，他察觉到贾元春的目光，笑问道：“贾女史喜欢什么食物？”

    贾元春下意识道：“甜食。”

    “唔，甜食。”皇太孙将装着切好了的肉片的碟子推到贾元春面前，又问道：“具体什么样的甜食呢？比如说，哪样食物。”

    贾元春对皇太孙的举动颇有些受宠若惊，前世相处的点滴隐隐浮现，她恍惚中听到自己轻声回答道：“红薯。”

    皇太孙的动作仿佛顿了顿，然后种非常灿然的笑容从他面上绽放开。这样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国太孙的脸上几乎都有些不得体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极为愉悦，“红薯，红薯吗？嗯……”皇太孙殿下极力收敛着那有些过分的笑容，“孤也非常、非常喜欢红薯的。”

    咦？

    贾元春没想到皇太孙殿下的食物取向这么平民化，不过看他副找到知音的模样，忍不住也低头笑了起来。

    整顿晚膳，皇太孙殿下都心情极好。

    半个月后，众人回京。

    皇上给子孙指婚，向来是正妻过门之前，先给两个妾室用着。靖亲王世子的婚事也是如此，指婚的确是先给了谢鲤，但是婚期定到了明年冬天；回京之后永沥先娶了侧福晋，就是先前周贵妃带着去见过太后的郎氏内侄女，年十六。

    皇族并不是妻妾，该算是妻妾。像这样有侧福晋名号的，算是“妻”中的位。

    过年的时候，郎侧妃带着永沥侧福晋进宫给周贵妃请安。

    贾元春知道此刻的永沥侧福晋，就是上世的皇后宁欣，这世却阴错阳差成了侧室。

    转过年开春，太孙所在的毓庆宫有了次大的人事变动。

    前番清洗废太子人马，毓庆宫中人员已经去了半；后来太孙出事，宫中之人简直十不存。如今过了两年，皇帝大约已经从当时的愤怒怀疑中醒过神来；紧接着废太子于囚禁中病死，是勾起了皇帝的内疚爱重之心，于是近日对毓庆宫加体恤，送了诸御前之人来毓庆宫。

    其中最紧要的个是服侍了皇上十数年的戴姑姑，个是曾在内务府管事的秦公公，这位秦公公是认了皇帝跟前儿秦猫儿做干爹的，人称小秦公公。这两个人走出去，寻常王亲贵族也得奉承二，脸上就标着“乾清宫”三个金字。如今，这二人都被派到了毓庆宫。

    因是御前之人，太孙对这二人不好怠慢，比照自己身边廖姑姑与苏公公的例，再加了等。

    废太子是年后正月里走的，因是“废”太子，又在囚中，兼正月，竟没有大办，有点无声无息的意思，就过去了。

    皇太孙守着孝礼，在灵前哭跪自不必提，叔伯兄弟来祭奠他还要迎送。

    廖姑姑担心地吃不下睡不着，找贾元春叹了几回，要她留心看着、细心照料着。

    贾元春应了，每日看着太孙，却见他仿佛切如常，只又消瘦了几分，面色苍白了些，言行举止却还是那个温润儒雅的皇太孙。

    废太子头七那天，靖亲王来访，紧接着七王爷也来了。

    皇太孙陪着说了会儿话。

    不刻，两位王爷就告退了。

    皇太孙独自呆在书房里，不声不响。苏公公去送人了，贾元春守着书房门听着里面似有动静，心慌不已，唤了两声不见应答，心横便推门而入。

    只见皇太孙背对房门侧坐在书桌前的圈椅上，右手握拳下下捶打在坚硬的紫檀木桌面上。

    贾元春骇了跳，忙上前转到他面前。

    皇太孙仿佛没有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泛着层不自然的潮红，眼睛盯着书桌右下方，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仍是下下地捶着桌子，动作缓慢而沉重。

    贾元春心中又惊又痛又怕，双手捧住太孙右手，颤声道：“殿下，殿下，您醒醒，您醒醒……”她感到皇太孙的拳头在她手中微微颤抖着。

    皇太孙安静了数息，目光淡漠地转回来，在贾元春惊慌的脸上停了瞬，又安静得挪开。

    “出去。”他喘息道。

    只是这样简短的两个字，却令人不敢违逆。

    贾元春虽然担忧他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但是深知像皇太孙这样的人，绝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这样的面。她慢慢低下头去，轻轻应道：“是，殿下。”然后起身，尽量轻巧地退了出去，只没关门，在门外悄悄望着。

    好在皇太孙再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只是安静而沉默地坐在圈椅里，直到夕阳落下，整个人都沉沦在黑暗中。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皇太孙就已经恢复正常了，用完晚膳，还叫了两个幕僚到书房说话。

    廖姑姑这两日忙着安置乾清宫过来的人，下值前又问了贾元春殿下今日可好。

    贾元春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把书房中的事情说出来，她想，殿下肯定不希望这样的面被别人知道。

    三月份开始，来往于毓庆宫的人了起来。

    七王爷跑得最勤。

    贾元春随身侍候皇太孙，偶尔听到言半语，拼接起来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朝廷要对西北用兵了，七王爷跃跃欲试，想要领兵出征，这是希望皇太孙能与众人同举荐他。

    想到当初七王爷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太孙，贾元春很感慨其脸皮之厚。

    没想到皇太孙并没有冷嘲热讽，含笑听七王爷说了来意，当时也没表态。

    但是根据后来幕僚叹息“您怎么真的举荐了七王爷呢”来看，皇太孙还是帮了七王爷的。

    “孤诸位叔伯兄弟中，七叔是最善兵的，皇玛法眼中也都看着；这次领兵他势在必得，孤又何必从中作梗。何况，抵御外辱，难道也是可以用来满足私心之事？”皇太孙的语气不重，却令幕僚红了脸，“你们放心，孤自有成算。”

    贾元春安静在角落里，她被准许留在书房听他们议政，连苏公公都没这个脸面。这是皇太孙的意思，虽然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

    “殿下，皇上年高，七王爷领兵在外，朝龙归大海，只怕难以节制啊。”

    皇太孙点点头，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手指西北，示意道：“不足为惧。这次打仗拼的不是兵力，而是粮草。粮路不通，粮草只能日日运上去。他若有反意，孤令冯将军掐断粮路，十万大军便困死西北。”

    直坐在左手侧的幕僚补充道：“七王爷带的兵都是京都出去的，他带着这些兵，反不起来的。到时候不用哭降，只要如今几位上书房大臣登高呼，便尽皆卸甲。”

    这话说得有见地，贾元春悄悄抬眼看了看，见是位青年男子，时常出入毓庆宫的，是很得皇太孙重用的位。贾元春往日也见过他几次，知道此人名叫周用诚，见他年轻，还奇怪过，倒没想到看得却远。

    正事商议完，幕僚便都退下了。

    皇太孙还要写折子，贾元春便侍立旁磨墨。

    “你看周用诚如何？”皇太孙忽然问。

    贾元春吃不准皇太孙问的哪方面，便含糊道：“还不错。”

    皇太孙“唔”了声，不再说话，细细将折子写完，自己洗笔挂笔，又道：“他本该是前科探花，因殿试时御前失仪，只落了个进士，索性便不出仕，投到孤门下来。周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当初的门五进士说的便是他祖上，年二十尚未娶亲……”

    贾元春先还认真听着，听到后面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

    “……虽然现在还没官职，但是跟着孤，日后会是个有前程的。这二年来，孤看着人品都是上乘，与你也算相宜。”说完，皇太孙温和地望着她，真如兄长般。

    贾元春皱着眉头，这都哪跟哪儿啊。

    皇太孙看她皱眉，笑道：“不满意么？也罢，再看看吧。”

    这么快就否决了，这让贾元春根本无从反驳起好吧！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给放下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皇太孙负责这次的粮草，越发忙了起来，督着户部、工部两边的事儿，还时不时有叔叔冒出来使坏。他又是个要求完美的人，整个儿五月忙得几乎看不到人影，连着几天不睡的时候都有过。

    量身制的夏衣，等做出来穿上腰身又宽了两指。

    皇太孙张开双臂立着，贾元春揪着宽出来的衣料，仰头望着他担心道：“殿下，您可不能再这样瘦下去了。”

    如今贾元春已经是十六芳龄，容貌身量都长开了。

    皇太孙这两个月忙着外面的事情，许久没有闲情关注别的事，此刻低头看，女孩张芙蓉面隐约已有女子风情，双眸似水盛满担忧，不觉心中动，退开步，定定神道：“不妨事的。”

    贾元春毫无察觉，揪着衣料跟上步，仔细记着尺寸，低声道：“嗳，殿下，您别动……”

    女孩身上的馨香暗暗浮动，皇太孙殿下不禁偏过脸去。

    终于，贾元春完成了任务，踮脚为他宽去新衣，光洁的额头在男子唇前闪而过，如同某种蛊惑。

    接下来皇太孙几乎住在办差的地方了，小秦公公跟着伺候，苏公公留下照看毓庆宫的事情。在外办差女子跟随到底不便，贾元春也留在毓庆宫。她喜欢在皇太孙书房外间做针线，这里安静而且光线好。

    说起来皇太孙对她的信任是有些超常，像书房这种地方，不是身边亲信，没有哪个主子会放任的。

    贾元春边歪头咬着线头，边思量着。

    “贾女史您在呢。”忽见周用诚从廊下走来，“殿下使我来取册账簿。”

    贾元春忙起身来，“周先生安。”

    周用诚看了眼搁置在旁的针线衣服，笑道：“贾女史好手艺，在下倒有个不情之请。”

    自听皇太孙说了那番话之后，贾元春再见了周用诚，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本意要避开，听他这样说便不好推脱了，因道：“您说。”

    周用诚从袖中掏出个素色荷包，有些羞涩道：“这是当日赴京赶考时家中老母所赐，用得日久磨损了，不知能否请女史帮忙修补二。”

    贾元春并无他想，伸手接过来看，只是个普通荷包，布料针线都寻常，感念他待母亲所赐之物的用心，于她不过是会儿的事，便应了。

    周用诚拿着皇太孙的批的条子取了账簿，匆匆走了。

    周用诚这走就有小半月没再出现过，贾元春又不好托人将东西还回去，只好留着，留得越久越发觉得不自在。

    皇太孙也有个月没回过毓庆宫，等他再出现时，人瘦了。把廖姑姑心疼地简直要掉眼泪。

    胡太医又被召来复查腿伤。

    到了晚上，皇太孙躺在榻上，贾元春坐在另侧的凳子上给他诵书，念完篇，忍不住轻声问道：“殿下，您后边还要这样忙么？”

    皇太孙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模糊道：“不会了……”

    果然七月开始皇太孙又闲了下来。

    想来也是，事情都上了正轨，只是前边忙乱些。

    七夕的时候，贾元春陪皇太孙看河灯。

    “荷包补得不错。”皇太孙忽然冒出来句。

    贾元春疑惑，“什么荷包？”

    “你给岱山补的那个。”

    贾元春再问，“岱山是谁？”

    皇太孙哑然半响，笑道：“岱山是周用诚的字，你不知道？”

    贾元春眨着眼睛望回去，脸上写着句“我应该知道吗？”

    皇太孙又笑，取了盏莲花状河灯，递给贾元春看她放。

    那点亮落在河里，汇入无数亮光里。

    “许愿了么？”

    贾元春笑道：“许了。殿下您要不要放个？”

    皇太孙笑了笑，只道：“愿望会实现的。”他在河岸边，望着点点亮光流向远处黑暗。

    贾元春便也安静下来，陪他起了半宿。

    第二日，嫣贵嫔生下个女婴。孩子满月的时候，贾元春代表毓庆宫去祝贺。

    半年没来，钟粹宫变得陌生了几分。

    玉枣来迎她，道宫中许地方都小修了。

    嫣贵嫔提了妃的份例，却没有晋位分，见了贾元春，说了几句寻常问好的话，让伺候的人退下，才问道：“你可知道我父兄的情形？”

    贾元春在毓庆宫书房也听到些，宽慰她，“仗还没真打呢，只是僵持着。您父亲、兄长都好好的。您就养好身体，等着喜报吧。”

    小冯氏听了，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脸上紧张的神色也和缓了。

    “总之，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您只管放宽心吧。”贾元春又宽慰了几句，看了小公主，孩子还小，名字都没起。宫里的孩子都是这样，要等到两三岁，公主甚至要到出嫁前，养住了才起名字。

    从钟粹宫出来，不合撞见从周贵妃处出来的永沥。

    自去年秋狩回来之后，两人已经有近年不曾见了。

    此刻迎面撞上，都有些猝不及防。

    贾元春先步停下来，福身下去，“世子安。”她身后还跟着毓庆宫的两名小宫女。

    永沥身边也带了两个小太监。

    许久没有听到叫起身，当着人又不好失礼，贾元春盯着眼前那双靴子，再福身道：“恭喜世子了。”前些日子永沥侧福晋有孕的消息便传进来了。

    终于永沥动了动，喑哑道：“起身吧。”

    贾元春忙直身子，并不看他，垂首侧身快步离开了。

    当晚皇太孙却病了，高烧不止。

    太医来看，说是这向过于劳累，内里郁结，昨夜河边受了凉，暑天又热毒发上来了，几下里起发作，因此如此厉害。

    灌了药之后，皇太孙便直昏昏睡着。

    贾元春不敢稍离，晚上便卧在皇太孙床边毯子上守着，不时拿手去试他额上温度，后边模模糊糊地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下半夜的时候，皇太孙醒了。

    贾元春睡得并不踏实，太孙动她就察觉了，手还搭在他额头上，已经染成个温度，忙换了只手，低头望着太孙悄声问道：“您还难受么？要喝水么？”

    皇太孙的烧还没全退，只觉额上覆着只柔软微凉的小手，面前女孩的红唇张合，她眼中的关切仿佛是极好的灵药，让人浑身都舒服起来。在片恍惚中，皇太孙缓缓握住了贾元春的手，拉着她点点低下头来。

    他的手心极烫……他呼出的气息也灼人……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让人感到眩晕。

    “不要去做别人的当家主母了，好不好？”太孙的声音极低极温柔，像缱绻的春风。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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