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坏掉了,他完全听不懂澹台训知在说什么,他也不想懂。
“你先放开我,”扶桑乞求,“倘若被人看到……”
话还没说完,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浑厚男声:“卑职参见信王殿下。”
箍在腰上的手臂立刻便松开了,扶桑仓皇后退,将澹台训知暴露在雨中。
他飞快地往后看了一眼,而后不管不顾地逃跑了。
跑出好远扶桑才停下,大口喘气。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被吮咬的触感,他用手背使劲地蹭来蹭去,将两片娇嫩的唇瓣蹭得又麻又痛才作罢。
澹台训知刚才对他做的事、对他说的那番话都让他迷惑不解,但他抗拒去思考,他只想忘掉,最好忘得一干二净。
扶桑转而想起方才匆匆一瞥的那个英武男子,正是东宫亲卫车骑将军都云谏。
他已进出东宫三次,虽没和都云谏说过话,但都云谏肯定认得他。都云谏听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他会不会将所见所闻禀报太子?太子知道后又会怎么想他?
扶桑越想越慌,深切体会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绝望。
一日之计在于晨,澹台训知的出现把这一整天都毁了。
只要一想到太子可能会误解他和澹台训知的关系,扶桑就惶惶不安。
熬到下值,扶桑怀着满腹忐忑来到清宁宫门口,鼓起勇气上前,询问其中一名侍卫:“请问……都云谏都将军在吗?”
他成天从这儿路过,侍卫们本就眼熟他,近来他又屡次出入清宁宫,侍卫们都知道他不是普通小太监,对他说话便带着客气:“你找都将军所为何事?”
“我、我有话跟他说。”
“你稍待片刻,容我进去通报。”
扶桑感激道谢,退至一旁等待。
未几,都云谏现身,扶桑忙请他借一步说话。
都云谏随着扶桑走到僻静处,两个人相对而立,扶桑不太敢直视他,低着头自报家门:“奴婢柳扶桑……”
“我知道,”都云谏打断他,“有话直说罢。”
扶桑没和像都云谏这样从外貌到气质都充溢着阳刚之气的男子打过交道,难免紧张,支支吾吾道:“奴婢就是想告诉将军,我和信王没有任何关系,请将军不要误会。”
“误会什么?”都云谏问。
扶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只听都云谏压低声音道:“光天化日之下,和皇子又亲又抱,你好大的胆子。”
扶桑悚然一惊,抬头撞上都云谏极具压迫感的锐利目光。
都云谏素来不喜阉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阉人,因为年纪越大的阉人身上阴气越重,离他们稍近些都让他感到不适,能不打交道便不打交道。
他盯视着眼前这个苍白阴柔的小太监,丝毫不能理解信王怎么会喜欢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胸酥腰软的女人难道不比这玩意儿强上百倍千倍?
“知道太监和皇子媾合会有什么下场吗?”都云谏又道,“一旦奸情败露,你会死得很惨,谁都救不了你。所以我劝你收敛着点,别仗着你干爹干娘在主子跟前有几分体面,就放浪形骸为所欲为,最后害人又害己。”
扶桑从都云谏的“劝告”中感受到了毫不遮掩的恶意,他顿时意识到,无论他说什么,都云谏都不会相信。
怪只怪他病急乱投医,竟妄图用他的“一面之词”去改变都云谏的“眼见之实”,实在太自以为是了。
“多谢将军教诲,”扶桑道,“奴婢记住了。”
明明这小太监言辞恭顺,都云谏却莫名觉得刺耳。他转身欲走,忽又转回来,厉色沉声道:“我警告你,别把你勾引信王那些计俩用在太子身上,若是被我发现你言行不端,就算我一刀杀了你也无所怨咎。”
扶桑看着都云谏离去的背影,不禁苦笑。
珍贵妃想杀他,都云谏也想杀他,而这都是拜澹台训知所赐。
他造了什么孽,惹上这么个大麻烦。
情绪低落地回到引香院,扶桑吃过晚饭就洗洗睡了。
一睡解千愁,第二天醒来,他又是无忧无虑的扶桑了,什么烦恼都别想在他心里久留。
月初阴雨连绵了十来天,好容易晴朗几日,临近月底又开始漫天漫地泼洒起来。
师父带着师兄去宫外的教习厅办事了,扶桑独自待在值房里,望着门外的蒙蒙雨雾出神,正想着今晚去清宁宫时是打伞好还是穿棕衣好,一个人影蓦地闯进他的视野,凝眸一看,竟是秋暝。
扶桑下意识就以为秋暝是来传他去东宫的,他都准备去拿药箱了,却听秋暝道:“扶桑,你今晚不必去清宁宫了。”
扶桑怔了怔,问:“只是今晚,还是以后都不必去了?”
秋暝道:“南总管只说了今晚。”
扶桑松了口气,又问:“你知道原因吗?”
秋暝道:“不知道。”
秋暝传完话就走,扶桑站在门口目送他。
太子不需要他过去,说明太子安好,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他又忍不住有些失落,因为今天见不到太子了。
左右无事,扶桑踅去后院找春宴说话。
他的喜怒哀乐基本都写在脸上,春宴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心情不佳,问他怎么了,他就如实说了。
春宴啧啧摇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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