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石菘蓝不辞而别之后,曲怀英便陷入萎靡不
振当中,近来更是因为家中长辈催婚而感到万分不耐。
谢知让坐在案边批阅文书,抬起眼帘瞟了曲怀英一眼。
但见那八尺男儿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脸颊贴着桌面,眼睛直愣愣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魂儿被吸走了你?”
“蓝儿已经走了一百五十八日了,也不知道她吃得好不好,睡得怎么样,她母亲的身子可还好。”
谢知让一时无言。
曲怀英打开了话匣子,便一个劲儿地絮叨着:“当初她在京城有我照看,尚且要受人欺负,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有没有受委屈。”
“三儿啊,你说她一个人能去哪儿呢?她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呢?”
“我爹那个老东西,凭什么赶她走?要不是老祖宗骗我,她不会走的……”
曲怀英念叨着,目无焦距。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通,忽然直起身子,看着谢知让道:“三儿,我想她了。”
谢知让沉默不语。
石菘蓝临走前来和姜蜜告别。他知道姜蜜让她去江南安家,只是姜蜜央他不要告诉曲怀英。
当时曲怀英处在崩溃边缘,若他知道石菘蓝孤身一人去了江南,一定会追过去。定国公府逼他逼得紧,若他出京,双方势必会闹得不可开交。故而谢知让没告诉曲怀英。
但他见好兄弟这么长一段日子以来皆是神思不属,到底不忍。
犹豫再三,谢知让开口:“我知道她在哪儿。”
曲怀英两眼放光,噌一下就跑到谢知让身边。
“你找到她了?她在哪儿?”
“我一早便知道,只是未曾告诉你。”
曲怀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胸中渐有怒气升腾,“谢三,你我兄弟多年,你就和他们一样瞒着我吗?”
谢知让并不着恼,只是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冷静道:
“你知道她在哪儿,然后呢?你要娶她,还是要她做你的外室?你父亲那里要如何?你家老祖宗那里又要如何?他们若执意不肯你二人在一起,你又要如何?”
“即便他们愿意退让一步,让她做你的妾室,你未来的妻子李氏可能容她?你该如何处理她二人之间的关系?”
“哪怕这些事情你都能处理好,可石氏,她愿意给你做妾吗?她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吗?而你,一个口口声声说念她、爱她的人,甘愿这样折辱她吗?”
曲怀英被他逼问得一退再退,眼中的那点光亮逐渐破裂,而后彻底碎成碎片。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准备好。即便是我告诉了你,有什么用呢?怀英,你什么都不做,哪怕明日石氏从你身旁经过,你都不能抓住她的手。”
曲怀英蹲下身子,痛苦地抱住脑袋。
谢知让冷眼看他崩溃模样,并不出声搭理。他低头,重新开始批阅手中文书。
日头渐渐西移,谢知让将最后一册文书看完,抬头见曲怀英仍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淡声道:“起来,别装死。”
曲怀英低着头,动了动脚,瓮声瓮气道:“腿麻了。”
闻言,谢知让起身走到他身旁,轻轻将他踹倒在地上,而后抬脚用力压在他脚底板上。
曲怀英被麻得呲牙咧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他抬头,委屈巴巴地说道:“谢三儿,上次陪你听墙脚,你家小娘子腿麻了,你可不是这样对她的。”
第115章 真人
谢知让被他给气笑了。
“那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谁?皮痒了找你爹去,别上我这儿来找抽。”
“你得意什么?就你有娘子呗。等我把蓝儿娶回家,我看你还有什么好炫耀的。”
谢知让见他又回到那个意气风发的曲怀英,眉头一挑,“想好了?”
曲怀英拉住谢知让伸出的手,借着他的力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眼中平静而坚定。
“想好了。这么多年他都对我不闻不问,他没资格管我。我一定要把蓝儿娶回家。”
“行,你自己想好便行。如果需要帮忙,来找我。”
曲怀英笑着勾住他的脖子,“那必须的。咱俩可是一起逃学喝花酒的交情,我不找你找谁?”
“那花酒是你喝的,我可没喝。”
“只是去青楼喝酒,又没做别的。谢三儿,你这么怕你家小娘子呢?”曲怀英挤眉弄眼,满脸浪笑。
谢知让侧头,平静反问:“你不怕石氏?”
曲怀英被他这话噎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好吧,男子汉大丈夫,怕媳妇儿怎么了?
不丢人。
谢知让和他聊完私事儿,想到什么,问了一嘴:“那禅息真人,找得怎么样了?”
曲怀英摇摇头,嘴角笑意收敛不少,“他云游四海,行迹飘忽不定。每每收到消息,我们的人赶过去,他便已经消失不见。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我们在找他,故意躲着我们。”
谢知让冷笑,“这一通狗屁倒灶的烂事儿,倘若换做是我,也不想掺和进去。”
他本是觉得宁安侯这种父亲,便已经够让人恼火的了;倒是不想皇帝更甚。
难怪要说天家无父子。
至于他立的那个储君,更是叫人恶心。烂到根儿里的人,倘若真坐上那个位置,这天下只怕是要大乱。
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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